585【由谁铸造巨龙之魂】
不一会功夫，安格玛就回到了龙眠神殿气势恢宏的底部圣殿。只不过方式有些……
奇特。
因为安格玛是骑在玛里苟斯的脖子上回来的，众守护巨龙见此全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玛里苟斯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就连安格玛自己也倍感诧异，且不说守护巨龙尽皆傲视众生，高贵无比，而身为魔法守护者的玛里苟斯，邀请自己再次出席会议的时候不仅毫无架子，居然还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以这种亲密无间的方式一起飞下来……
早在之前的谈话中安格玛就发现，蓝龙王似乎对自己深感好奇，眼睛总是在自己身上扫视个不停，就好像自己被当成了一件无比宝贵的实验品，或是某个揭示奥秘的异界魔法生物。
联想到玛里苟斯众所周知的旺盛好奇心以及自己的身份，这倒不算奇怪。凡此种种，也让安格玛对这位命运悲惨的蓝龙王有了比较直观的认知。
说起来，五大守护巨龙各不相同。耐萨里奥沉稳威严；阿莱克斯塔萨温柔而母性十足；伊瑟拉随和神秘；诺兹多姆虚无缥缈……而隐藏在玛里苟斯外表下的，无疑就是一个哪怕历经千万年枯燥职责打压，都对所有未知事物保持着旺盛求知欲的欢快灵魂。
实际上，他真的……很不像守护巨龙，至少和人们印象中高高在上，傲视芸芸众生的龙王大相径庭。
如果说安格玛不对玛里苟斯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那是不可能的。在耐萨里奥堕落事件中，受伤最深的就是这位龙王及其族群。
当五色巨龙军团对永恒之井发起进攻时，手持巨龙之魂的耐萨里奥临阵反戈，一击灭杀了当日出战的绝大部分成年蓝龙，几乎断绝了蓝龙一族的存续根本。因族群凋零，配偶身亡，加之深受挚友背叛的打击，从此以后，世界上少了一位生性乐观的魔法守护者，多了一头被极致的悲痛生生逼疯的蓝龙王。
等到玛里苟斯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时间已经推移到了一万余年后的北伐时期。就在凡人种族攻打诺森德，意图解决巫妖王这个众生大敌之时，思想早已在长久疯癫中遭到扭曲的玛里苟斯，居然置身边的威胁天灾军团于不顾，更是不顾其余守护巨龙的劝解，意图将世界的魔网收束到魔枢，率领人丁稀落的蓝龙军团，对整个世界发起了疯狂的奥核之战……
其他龙族不得不联合达拉然为首的凡人势力，终结了他的疯狂行径。他死了，死的毫无价值，死在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同胞手中。
这又何尝不是整个艾泽拉斯的损失？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堕落的耐萨里奥，以及他欺骗五色龙族创造的巨龙之魂。
改写耐萨里奥的命运毫无可能，只要他还是“大地守护者”，就不可能不被与大地联结至深的上古之神腐化，而上古之神，却是此时的安格玛没办法对付的。
可巨龙之魂却是安格玛可供摄取的历史变量。
这件神器对历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管是在上古之战中击退半只脚迈进艾泽拉斯的萨格拉斯，还是后世第二次战争期间奴役红龙女王一事，它都起到了无法替代的作用。为保证时间线朝着后世稳步迈进，巨龙之魂必须出现，但……
它以某种方式出现，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参与到这些重要的历史事件中去，这些都是可供摄取的历史变量。
以此后一万年的历史来看，五色龙族的存在感都不是很强，至少没有影响到艾泽拉斯主流凡人族群的诞生，最令人传颂的，也不过是参与并主导了发生在黑门历-1000年左右的流沙之战而已。
安格玛可以改写玛里苟斯以及蓝龙一族的命运。若是玛里苟斯没有陷入疯狂，而蓝龙一族也未因上古之战而一颓不起，当死亡之翼以无敌之姿卷土重来，掀起动摇世界根基的大灾变时，这个世界又是否能多一分从容？
不仅如此，若是他可以暗施手脚，令巨龙之魂同样可以反过来克制死亡之翼，那大灾变的结局又是否会好上许多不过他也明白，这完全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恶魔之魂必须被摧毁，否则守护巨龙无法寻回曾在其塑造之时便注入其中的精华力量，进而无从恢复全盛状态。在对抗死亡之翼时，是在三大守护巨龙，取代了玛里苟斯，却未曾拥有真正守护之力的半吊子蓝龙王卡雷苟斯、代替大地守护者召唤大地之力的萨尔，五方合力的基础上，外带从另一条时间线里“偷取”过来的巨龙之魂作为额外臂助，才获得了最终胜利的。
虽说离百分百发挥自身力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体蕴能量的总量不管怎么说，也还是超出了在场任何一位守护巨龙……可安格玛再自信，也不会冒着极大风险动什么歪脑筋，能完成之前的计划就已经是万幸了。
毕竟耐萨里奥不是傻子，上古之神也不是。随着越发强大起来，安格玛就越能体会到这等存在的智慧。小瞧他们，可是要酿成大错的。
落地后，他向高阶守护者莱微微颔首，随即在后者的示意下，讲述起了燃烧军团的起源，以及萨格拉斯缘何堕落的成因。众守护巨龙听得越发心惊，耐萨里奥也暗自盘算起了不为人知的事情，就连玛里苟斯也收起永远轻快的神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耐萨里奥说的没错，”玛里苟斯叹息道，“我现在明白他为何会提议塑造巨龙之魂了。作为大地守护者，对于这个世界正在经受的劫难，他远比我们更为敏感，也更能觉察到恶魔的可怕。”
“巨龙之魂？”高阶守护者莱故作不知地问道。
玛里苟斯点了点头，“这是我们在上一次会谈时做出的决定，最好还是让耐萨里奥说吧，他是计划的提出者，比较了解这件神器的构想。”
耐萨里奥随即上前两步，面不改色地解释了起来。
听完大地守护者的话，高阶守护者莱认可道：“集结所有巨龙的精华之力打造一件无上神器……这确实是很好的解决之道。”
一旁的阿莱克斯塔萨也附和道：“没错。按照耐萨里奥的推演，这件神器可以完美融合我们的力量，令其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威力更甚、灵活易用，甚至可以顷刻击败与我等相差无几的存在，就比如……”
红龙女王转向了安格玛，“这位时间旅行者口中的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
随后她继续说道：“这件神器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只是我们会因此失去一部分守护之力，变得虚弱一些而已。所有贡献精华的巨龙也都是如此。”
“但比起以蛮力取胜，这无疑是更为精妙的手段，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伊瑟拉也适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可此时却冒出了一个稍显另类的声音。
“耐萨里奥，你真的要把至关重要的初期铸造工作交给地精来做？”玛里苟斯问道。
“地精？”
“是啊，就是那个无比贪婪，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甚至不惜砍光一整片森林的凡人种族，我总觉得把这种工作托付给他们不太靠谱，实际上……”玛里苟斯尴尬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挚友耐萨里奥，“是有点太儿戏了。”
伊瑟拉隐隐皱了下眉。就连守护巨龙，也对地精不报好感，因为这些小家伙实在是太贪婪了，其贪欲之猛烈，甚至常常让观察凡人世界的巨龙联想到曾意图吞噬艾泽拉斯的上古之神。
耐萨里奥见状叹了口气，摇头道：“老朋友们，你们不久前还在说我过于蔑视凡人，现在你们却犯了同样的错误。我确实将这份工作托付给了地精，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族中有许多工巧之匠，其水准虽然说不上多好，但只要多给他们一些亮闪闪的黄金，就能把事情办好。更何况，这批地精工匠是我一直加以培养的，绝对能胜任这份工作。”
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安格玛和从他之口知晓这段历史的高阶守护者莱都明白，耐萨里奥只是为了确保巨龙之魂的塑造过程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罢了。只有如此，才好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加一些从上古之神那里得来的黑暗魔法，令巨龙之魂反过来克制每一个曾向自己灌注过精华的巨龙，乃至于其他守护巨龙。
“好吧。”守护巨龙们对耐萨里奥报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见他都这样说了，也不准备再在此时上纠缠什么。
他们其实并不是蔑视凡人，相反还能看出凡人的闪光点。
在艾泽拉斯众多凡人神器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姐妹剑”奎尔塞拉与奎尔德拉，其实就是巨龙汲取暗夜精灵最上等的魔法锻造技艺所打造的神器。固然是为了对曾在上古之战中贡献颇多的暗夜精灵而特意打造的，也足以见得五色龙族并非全然不把凡人技术放在眼里。
顺带一提，其中的奎尔德拉被赏赐给了以达斯雷玛为首的那批正义的上层精灵，在其东渡后成为奎尔萨拉斯的传世宝剑，在安格玛回到上古之前，被其持有者萨洛瑞安寻晨者传给了莉亚德琳。
而奎尔塞拉则不知为何，流落到了素有黑龙公主之称的死亡之翼的女儿，奥妮克希亚手中，被她当做藏品保管在位于尘泥沼泽的巢穴之中。
就在此时，玛里苟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实……耐萨里奥，我们都知道论及铸造水准，纵览艾泽拉斯，谁也比不上泰坦造物。而泰坦造物的首领，曾塑造了魔古人、托维尔人，还与众多同僚一同创造了意志熔炉与起源熔炉的高阶守护者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向他寻求帮助呢？虽说难免对原有的铸造计划造成影响，导致巨龙之魂的问世可能会晚上一点，但我相信，以高阶守护者的能力，必定会让这件神器更具神威。”
此话一出，安格玛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竟然全都被这位蓝龙王说了出来。最关键的是，同样的话从一位守护巨龙嘴里说出来，重量肯定不是自己这个刚刚才获得信任的先知所能比拟的。
由高阶守护者莱亲自铸造巨龙之魂的雏形，无疑要比地精好上一百万倍。在场的守护巨龙都知道这一点，不管耐萨里奥怎么想，都不可能拒绝这个提议，更无法用其他说辞推脱。毕竟巨龙之魂太过重要，而且……其他守护巨龙，又有哪一个是好骗的？如此重要的时机，可断然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在一众超凡存在的注视下，耐萨里奥一愣，旋即抬起粗壮的大尾巴，扫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笑道：“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虽然耐萨里奥面色如常，但安格玛却是清楚得很，满盘计划功亏一篑，这位早已堕落的大地守护者心里一定已经在骂娘了，恐怕这场会谈一结束，就要迫不及待地与某位上古之神联系，商讨办法了。
但眼下，他却只能满口应承下来。
“等会议结束，我会把自己的构想说给您。”耐萨里奥对高阶守护者莱颔首说道。
莱轻轻点了点头。
586【任务分配】
有了安格玛的讲解，局势终于清晰了起来。
首先，守护巨龙原先的担忧成真了。入侵艾泽拉斯的恶魔果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并非只是被愚蠢的凡人偶然招致的祸乱。最可怕的是，这支军队的背后，是一位曾经威震无垠止境的万神殿泰坦。对这场战争的预估，也从原先的乐观变成了不乐观。
其次，好巧不巧的是，恰好于此时归来的高阶守护者莱激起了上古之神势力的动作。为了先一步扼杀潜在威胁，早已沦为尤格萨隆忠仆的洛肯亲率堕落造物大军，径直朝奥达曼所在的位置倾巢而出。
以他们的行军方向和速度来看，摆明了一副知晓奥达曼确切位置的样子。
由此一来，摆在众人眼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必须先洛肯一步联络上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或是找寻到奥达曼的所在，而后五色龙族出动，与其联手抗衡这支堕落的造物大军。毕竟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这两位守护者，及其麾下的土灵、矮人跟随者就此覆灭。
不过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此时的奥达曼尚未完全封闭，除了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陷入沉睡，那些追随着他们的造物，尚且在维持着奥达曼的运转，而且也对周边发生的事情有所监视。
但问题随之而来，永恒之井周边地区战况危急，同样不能弃之不顾。
得知安格玛早已联络半神塞纳留斯发动荒野半神参战，而一直与塞纳留斯等半神交好的牛头人、熊怪等凡人种族，应该也会在半神的说服下意识到燃烧军团的企图，进而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虽说守护巨龙们因此略微感到心安，但也还是深知，仅凭这些是绝对无法抵挡燃烧军团的进军步伐的。
经过一番商议，四位守护巨龙很快做出决议，各自承担不同的任务，以应对眼下的局面。
耐萨里奥将与高阶守护者莱一同负责巨龙之魂的铸造事宜，尽快让这件神器问世。因为对于即将波及整个世界的上古之战来说，这件威力无穷的神器太过于重要。
绿龙女王伊瑟拉一方面在翡翠梦境中找寻奥达曼的位置，一方面配合高阶守护者莱新塑造的得力魔古仆从，于现世中进行同样的工作。
至于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则带领红龙军团阻截洛肯的堕落造物大军。配合她的，还有耐萨里奥的长子奈法利安所带领的黑龙军团、由伊瑟拉的配偶伊兰尼库斯带领的绿龙军团、诺兹多姆的长子阿纳克洛斯带领的青铜龙军团。
高阶守护者莱也会另外派遣一些新生的魔古仆从，前去警告维库人提尔身死后，那些随他一路从北方逃到此地的维库人感其英勇牺牲，并未随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继续南下，而是自愿居留此地，看护提尔的墓穴。
这些维库人就是人类的先祖，虽然因身染血肉诅咒的缘故，早已远远不复曾经的战斗力，但在上古之战的时间节点上，还没有完全退化成孱弱的人类，尚且拥有可观的战斗力，是不可小觑的战力。如果事情顺利，想必忠实信奉提尔，崇尚英勇与牺牲的他们，也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最后则是安格玛和蓝龙军团。
鉴于安格玛与暗夜精灵关系匪浅，而且也于那些荒野半神早有往来，他和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就主要负责永恒之井地区的战事，联合荒野半神、凡人诸族，协助暗夜精灵将恶魔的大军尽可能遏制在永恒之井周边地区。
为了协助这一“先知”一守护巨龙，伊瑟拉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也就是后世命运凄惨的梦魇四绿龙之一的伊森德雷，以及一部分绿龙。此外，耐萨里奥的首席配偶、奈法利安之母希奈丝特拉也将率领一部分黑龙协助他们。
当然，安格玛主要还是起到辅助作用，也就是协调一下凡人与包括巨龙、荒野半神在内的超凡存在而已。说到底，这股力量肯定还是以玛里苟斯为主的，毕竟后者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守护巨龙。
对于这样的安排，安格玛当然没有非议。因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高阶守护者莱亲自出马，与实已堕落、其余守护巨龙却对此一无所知的耐萨里奥周旋，他也是一万个放心。
安格玛顶多只是头疼一些而已。
因为耐萨里奥在四处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又是派遣长子奈法利安参与到阻击战中，又是把首席配偶希奈丝特拉派到自己这边对付燃烧军团，这种种举动的居心简直不言而喻。
这位大地守护者，只是想要借助履行职责的名义，将方方面面全都把控在自己手里罢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至少在巨龙之魂面世，汲取所有五色龙族成员的精华之前，耐萨里奥是绝对不敢露出什么马脚的。
没别的原因，此时的耐萨里奥，还远远不是后世那个拥有毁天灭地之能的“死亡之翼”。要是事情败露，固然实力或许稍稍超出其余守护巨龙一线，但只要面对一位以上的守护巨龙，除了落败，他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无数年的筹划，无数年的阴谋，也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完全付诸东流。
以耐萨里奥的隐忍与智慧，是不会做出这种蠢事的。
总之，安排均已妥当后，安格玛与高阶守护者莱对视一眼，就各自跟随着守护巨龙们离去了。
“呼……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走在通往龙眠神殿外部的宽阔通道里，玛里苟斯倍感压力地说道。此时魔法守护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轻快的神色，全部被沉重所取代。
“或许上古之战的烈度，比不上定序时期泰坦造物与黑暗帝国间爆发的那场战争。可一旦最可怕的后果的发生，结局将远比我们所能想象到的要可怕得多。”安格玛轻声答道。
离开龙眠神殿，眼前豁然开朗。彻骨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铺面而来，龙骨荒野的雪原一望无尽，入目一片皑皑白雪，风雪之中，依稀可见散落在大地上的零星巨龙骸骨，如此壮丽之景，直令人心生震撼。
在体型庞硕的蓝龙王身边，安格玛就好像一个小蚂蚁一般微不足道，真要说的话，也就堪堪比那锋锐龙爪上的一个指甲盖高上那么一丁点。可蓝龙王却完全没有忽视他，还特意张开右边的翅膀为他遮挡风雪，弄得他有些……
说受宠若惊倒不至于，毕竟他也是与其相当的存在了，可怎么都很奇怪，这蓝龙王好像对自己非常有好感？
“上古之战……这就是你们后世人对这场战争的称呼吗？”玛里苟斯喃喃自语道，而后不见动作，身前便突兀有一个足以容纳其庞硕龙躯的庞大传送门凭空浮现。
他对安格玛示意了一下，“来吧，时间的旅行者，想必你知道魔枢是什么地方。”
说罢他就走进了传送门，安格玛紧随而入。
587【魔枢】
传送通道跨越了漫长距离，直接将玛里苟斯与安格玛送到了远在西方上千公里之遥的魔枢。
一踏出传送门，安格玛脚步不由一滞。
眼前是一个环形山脉围成的巨型盆地，漫天风雪之中，矗立着一座宏伟壮观的高耸高塔。虽然是浓夜，其散发出的淡蓝色光泽却照亮了盆地内的所有景物，甚至染蓝了夜空。
在魔法的作用下，若干镌刻着繁复魔法符文的悬浮平台，环绕在高塔四周，仿佛与夜空中的诸多星座一一对应，以摄取星辰的魔力。氤氲的魔法灵雾从中流淌而出，宛若瀑布一般垂落而下，弥漫开来。
四条相较于蓝龙的庞大体型而言也十分宽阔的大道，自魔枢而起，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将盆地分割为了四个区域。
放眼望去，偌大的冰封盆地里，满是数不胜数的蓝龙巢穴。蓝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与同胞交谈欢笑，或于空中飞腾往来，或是相互切磋魔法，脸上全都洋溢着闲适于欢快之情。只是草草一数，就有将近数百，而这还仅仅只是待在巢穴外的蓝龙，里面的可能还有更多。
而其中还有一些容易被忽略的人形生物，定睛一看，原来大多是暗夜精灵。实际上，那可不是暗夜精灵，而是化身人形态的蓝龙，他们大多有着蓝色的头发，再搭上浅紫色的肤色，加在一起别提有多怪异了。
这便是五色龙族的习惯。
除了孵化龙卵，在平日里，所有巨龙都比较倾向于化身人形以方便行事。毕竟人身不管怎么说，总归比龙神方便得多。甚至历史有过清晰的记载，巨龙在造小龙的时候，也往往喜欢以人形态进行这可上古之战三部曲的书里面克拉苏斯的独白，总不会有错的！
而至于此地为什么只有暗夜精灵，也能依稀看到几个因好奇而化身巨魔，亦或是仿照其他泰坦造物种族化身人形的蓝龙，却完全没有蓝龙通常比较喜欢的人类与侏儒形态……
为什么？因为这是上古时期，哪来的人类和侏儒呀？
人类的祖先，也就是那些身染血肉诅咒，未跟随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南下奥达曼，自愿看守提尔墓穴，因而零散分布在提瑞斯法（意为提尔之陨）地区的维库人，还没彻底退化成白斩鸡呢。
而侏儒和矮人的祖先，机械侏儒与土灵，也还在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身边，兢兢业业地维护着奥达曼这座泰坦设施呢，尚未全部陷入沉睡。不过，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相继陷入沉睡，到了六千多年以后一觉醒来才，发现血肉诅咒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样貌，自此自称为矮人与侏儒，远走卡兹莫丹地区，建立了新的家园。
说回眼下，哪怕安格玛曾隔着屏幕见过这里无数次，可当置身于环形山脉之中，以肉眼真切观望这座保管着艾泽拉斯无数魔法圣器的魔枢，环视蓝龙一族的核心所在，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比起寻常人，安格玛他说是很有见识了，可此时还是忍不住深感震撼。
“欢迎来到魔枢。”看到同行的时间旅行者这副样子，玛里苟斯眼中多有些得意，侧着头说了一句，随即上前几步，踏上了悬浮在崖边的魔法平台。
安格玛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暗中心想，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五色龙族的核心所在，能有这么壮观了。他四下望了望，原来玛里苟斯展开的传送通道终点，是位于环形山脉一端或许是东端的一处传送平台。
这处传送平台，就位于一条从魔枢而起的大道旁边。向后望去，道路一直向上延伸到了环形山脉，尽头处有一个稍矮于两边山峰的隘口，大量精锐的龙兽目不斜视地守御着那里，想来是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之一。
既然要去魔枢，何必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呢？看来这位蓝龙王，是有心让自己领略一番蓝龙家园的壮丽。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迈步走上了平台。
平台随即沿着位于大道上方的既定轨迹，向着魔枢飞快移动，虽然载着玛里苟斯与安格玛，其速度却堪比巨龙的飞行速度，迎面而来的寒风，全都被前端的咒语阵列分隔到了两旁，让里面的乘客毫无不适感。
“真是……太壮观了。”
这倒不是安格玛有意奉承，实在是平心而论。
除了壮观，他已经想不到任何字眼来评价此地了，或者说，这里的壮观，是他生平仅见。不管是宏伟的银月城，旧联盟的政治中心洛丹伦望都，亦或是魔法之都苏拉玛，可称为古卡利姆多大陆璀璨明珠的辛艾萨琳，与蓝龙的家园一比，全部都相形见绌。
或许只有永春台，锦绣谷的数个泰坦设施能与其相较一二，不过那些建筑却都是另外的风格了，虽然同样壮观，却让人感到冰冷。
玛里苟斯脸上笑意更甚，“数十万年中，我们不断完善此地。对于蓝龙而言，这里既是家园，也是世外乐土。”
说话间，下方的蓝龙都注意到了平台上的玛里苟斯，全都停下手边的事情，纷纷低下龙首行礼，并目送着平台远去。
“那你呢，时间旅行者，你来自哪里？”就在安格玛频频为此地风情侧目时，玛里苟斯主动搭话道，语气里透出浓浓的求知欲，“当然，如果能具体一些更好了……你说你是从凡人中起，可我从未见过你这种样貌的凡人族群，你的耳朵很像暗夜精灵和巨魔，肤色却又完全不同。而且你体内的魔力波动，似乎也和暗夜精灵存在着一定的遗传特性。”
安格玛回过头来，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想不好究竟该不该满足蓝龙王的好奇心。
见他这副样子，玛里苟斯补充道：“放心，就算我不是诺兹多姆那个家伙，也知道时间线遭到篡改的严重性，我可不会做什么傻事。”
“好吧，如您所见，我的族人确实是暗夜精灵演化而来，就生活在一片四季如春的丰茂森林里。”对方也是守护巨龙，即便不是青铜龙，维护时间线稳定运转也是职责所在。安格玛肯定不会说太具体的事情，但告知一些以玛里苟斯的心智轻易就能得出结论的东西，却是没什么大碍的。
“果然！我就知道！”得知猜测无误后，玛里苟斯脸上一喜，随即朝他点了点头，“请问……可以吗？”
可以什么？
安格玛一头雾水，还未作答，就见蓝龙王的周身散发出了浓郁的魔法灵雾，身躯飞快缩小，变成了一个蓝发蓝眼，还穿着一身华丽的蓝色长袍的高等精灵。
“说实话，你的种族可比暗夜精灵好看多了，看来我得在族人中推广这种化身了。要是伊瑟拉知道我喜新厌旧，非得在会议上说我不可。”蓝龙王召出一面魔法镜子，对着里面左瞧瞧右瞧瞧，似乎因新的化身倍感欣喜。
588【谈话】
安格玛不禁微微一笑。
一万年后，随着接踵而至的浩劫导致世界各地各族的联结进一步加深，五色龙族的成员时常需要化身人形，行走于凡人种族之间。
诸如红龙女王最年轻的配偶克莱奥斯特拉兹，他的人形态就有很多。除了众所周知的、担任达拉然统治阶层一员的克拉苏斯以外，还有收拢太阳井残余精华塑造安薇娜的人类法师博雷尔，以及把在上古之战中牺牲的布洛克斯的战斧带回杜隆塔尔，并向萨尔讲述了其英勇壮举的一个兽人萨满祭司……
不过，话虽这样说，对于人形态的选择，五色龙族还是有各自的喜好的。
绿龙就比较喜欢虔诚信奉自然之道的暗夜精灵，很少看到他们会化身其他种族。蓝龙与红龙则是以高等精灵为主，少部分选择人类或其他种族。
黑龙完全反过来，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喜欢人类形态的观感，实际上却和审美、喜好等问题毫无关系。因为死亡之翼及其儿女之所以用人形态行走世间，只是因为需要如此罢了，更多的只是其他考量。毕竟不化身人形，又怎么进入旧联盟的统治核心，进而祸乱诸国政治呢。
说起来，唯独青铜龙比较奇特，不过也是“工作”性质使然罢了。
平台继续向前，远方的魔枢越来越近，逐渐遮蔽了两侧的视野，变成了一个矗立在天地间的庞然大物，令人难免生出渺小感。也难怪，在高高耸立的魔枢面前，连巨龙都宛若蚂蚁一般不值一提，遑论凡人。
“说起来，我们已经观察了你很长一段时间了，”与安格玛并肩而立的玛里苟斯说道，“三年前你现身永恒之井，可不仅仅是吓坏了那些暗夜精灵，连我们也吓了一跳。”
“把我当做了潜在威胁吗？”安格玛笑道，他可是记得很清楚，那一天自己究竟让永恒之井产生了多么可怕的异象。负责监视艾泽拉斯各地魔力源及魔网的蓝龙因此而注意到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玛里苟斯坦诚的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毕竟那时候我们谁都不认识你，还以为艾泽拉斯又出现了一个拥有强大实力却不受控制的个体。”
“又？”安格玛敏锐注意到了这个字。
“上一个这样的个体是迦拉克隆。”玛里苟斯转头看向安格玛，认真地说道。很快又补充道：“你应该知道迦拉克隆吧？”
安格玛哑然失笑，“玛里苟斯大人言重了，我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与迦拉克隆相提并论？”
他当然知道迦拉克隆是谁，这头始祖龙可以算是艾泽拉斯最为强大的野兽，没有之一。在无尽饕欲中沦为僵尸巨龙以后，他的躯体出现了死灵化的变异，险些残害整个世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关事件甚至可以算作艾泽拉斯的第一次死灵能量爆发，也可称作第一次“天灾危机”的到来此天灾非彼天灾，却并无本质不同。
玛里苟斯重新望向魔枢，摇了摇头，悠悠说道：“你太小瞧自己了。对我们来说，一个能获得永恒之井的共鸣，还拥有强大魔力的个体，威胁程度已经不亚于昔日的迦拉克隆了。”
安格玛倒是没想到，蓝龙王对自己的评价会如此之高，不由认真起来，静静聆听后者下面的话。
“毕竟迦拉克隆之所以能为祸四方，很大程度要归咎于守护者们的应对不利，他们全都忽视了来自内部的威胁。那时我们还只是五条年轻的始祖龙，依靠智慧与紧密无间的配合，最终帮助守护者提尔诛杀了这头僵尸巨龙。如果放在如今，我们五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对付它。你得知道，迦拉克隆的真正威胁，并不是它那硕大无朋的体型、蛮横无比的**力量，而是他体内蕴含的死灵能量可它却一点也不会运用以及为满足饕食**，而无意识散播死灵疫病之下，可能给艾泽拉斯所有生灵带来的灭顶之灾。”蓝龙王说道。
安格玛暗暗点头，也确实是这回事。
迦拉克隆可以一口咬碎守护者提尔坚若磐石的手臂，甚至说它能直接撞塌龙眠神殿也没人会感到奇怪，但缺点却同样显而易见。在死灵能量的蚕食下，迦拉克隆失去了所有心智，变成了一头只会凭借本能行事的野兽，空有一身蛮力，却毫无智慧可言。以早已今非昔比的守护巨龙们的实力，对付它确实没有丝毫难度。
“但你不同，”蓝龙王仿佛听到了安格玛的心声，“你不知道的是，三年前，当你‘为祸永恒之井’的消息传回来时，我立刻动身前往彼处进行调查……”
“可却一无所获？”安格玛接话道。他当时直接传送走了，为了避免被跟踪，借着正在顶峰的秩序之力，抹消了传送魔法的所有痕迹。
“是啊，”玛里苟斯撇了下嘴，似乎对那一天记忆犹新，“我抵达了那里，只找到了一些传送魔法的遗留痕迹，进行一番调查之后……”
蓝龙王突然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你的传送手法真的很蹩脚，也很落后，我一眼就能看出，你的魔法明显与暗夜精灵之间存在着一定继承关系，根本就是经过一定发展与改善之后的凡人魔法。所以你根本不必说自己来自于暗夜精灵的衍生族群，我早就猜出这一点了。可对当时的我来说，离奇之处就在这了……”
不愧是魔法守护者……安格玛心想。
玛里苟斯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地追踪到你，最终却发现，所有的进一步痕迹，都被远比奥术能量更为纯粹的秩序本源力量，以暴力手法生生抹消了，连我都无法定位传送门的终点……那就是你从另一条时间线的雷神遗体里，得来的本属于高阶守护者莱的力量，以及泰坦阿曼苏尔的残存之力吗？”
早先在龙眠神殿的谈话中，这位守护巨龙已经多少了解了安格玛的过往。
“是的。”
“能以凡人之躯吸纳并掌控这样的本源力量，真是一个奇迹。你一定……”玛里苟斯看向了安格玛，感同身受一般，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怜悯，“付出了很大代价。”
想起这三年来所经历的苦难，安格玛深深叹息。
就在两人说话间，平台已经抵达了魔枢下方，早有几头明显地位超然的蓝龙等在这里了，一见玛里苟斯到来，便恭敬地行礼。
589【永恒之眼】
等候在魔枢下方的蓝龙，显然都是族群中位高权重的人物。从体型差异判断，看起来既有雄性，也有雌性。安格玛忍不住猜测，或许那个站在最前方，俨然地位超群的雌性蓝龙，就是死于上古之战，在一万年后被巫妖王转化为冰霜巨龙的辛达拉苟萨，蓝龙王的首席配偶。
“龙王。”
“魔法守护者。”
见玛里苟斯走下平台，蓝龙们纷纷用发音奇怪的龙语恭敬尊称。虽然他们搞不懂玛里苟斯为何化身从未见过的陌生种族，但不管怎么样，有独属于蓝龙王的气息在，他们总归不可能认错人。
咦，我竟然能听懂龙语……安格玛恍然惊觉，这才意识到，一定是玛里苟斯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施加了语言通识类的法术。可他先前竟然一点也没能察觉到对方施法，不由倍感惊奇，下意识看了一眼玛里苟斯。
“安格玛……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察觉到安格玛的目光，玛里苟斯眼带笑意，“刚刚我们聊到迦拉克隆，其实……在力量运用层面，你和它并没有本质区别。”
蓝龙王一语中的，说出了安格玛最大的弱点，他不由摇头苦笑了起来。
迦拉克隆空有力量却不知如何运用；他体蕴秩序本源和亚煞极之心的暗影之力，论及绝对力量的层级，已经足以比肩任何一位守护巨龙或是守护者，却无法发挥自身实力，虽说两者之间存在着细微差别，但蓝龙王说的没错，这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呢？
秩序本源太过于纯粹，亚煞极之心的暗影之力也近乎虚空本源，两者全都是构成这个宇宙的至高无上的本源力量，其高度远非凡人所能运用自如。放眼整个宇宙，恐怕也只有泰坦、虚空大君这等秉此而生，置身相关领域顶点的存在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事实上，就连身为魔法守护者的玛里苟斯也不行。得自泰坦阿曼苏尔的赐福，让他能够驾驭由秩序具象而成的奥术能量，却并不能助他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运用更为纯粹的本源力量。虽说对奥术经年累月的研究，让他对秩序本源的认知非比寻常，可也仅此而已罢了。否则三年前在追踪安格玛的时候，他也不会空望着被秩序之力抹消了一切线索的传送门遗留痕迹，而束手无策了。
某一领域的具象化能量与该领域的本源力量之间的差异，堪称是云泥之别。不管是奥术能量之于秩序本源，还是暗影能量之于虚空本源、死灵能量之于死亡本源，亦或是圣光之于光明本源……尽皆如此，毫无例外，这就是宇宙的规则。
所以说，区区一个存身于六大本源力量交织而成的宇宙里的凡人，本身属性就驳杂不堪，又如何能完美运用构成这个宇宙的基本规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安格玛就知道一条近在咫尺的捷径让自己变得“纯粹”。
就比如，当初吸纳阿曼苏尔残存之力的秩序本源入体时，放任躯体被秩序化，变成近似于岩石般的冰冷存在。亦或是汲取亚煞极之心时，任由自己沦为一个暗影生物。随着躯体的其他属性被同化殆尽，当完全置身该领域时，至少也能和该领域的本源力量更为贴近，也就更能发挥其力量。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心智也会随之转变，不管是变得尊崇秩序、理智到冰点甚至人性亦随之泯灭也好，变得阴暗也罢，到最后总归不再是自己。
说到这里，就又涉及到了宇宙的另外两条基本规则了。
首先，宇宙六大本源力量，哪一个都意欲胜过其余本源，占据这宇宙的主导。最为有力的例证，便是虚空对物质宇宙的腐化、泰坦在物质宇宙建立秩序，乃至于徒有“圣光之母”之名却似乎并无其实的纳鲁始祖泽拉。
其次，宇宙六大本源力量，本无善恶之分，是运用之人，为其加上了有关善恶的标签。宇宙总体呈光暗的二元对立趋势，以此两者为主，衍生出六大本源力量的对立与相互角逐，光、生、秩序为正向，亦是善良一方，影、死、混乱为反向，亦是邪恶一方。
说句屁股不正的话，谁又清楚虚空领域生物的生存方式？在善良一方看来，他们腐化无垠止境的行径无比邪恶，可在对方自己看来，这又是否是保证生存的必须途径呢？
当然，这也仅仅是以片面的中立角度说说而已，只是为了说明六大本源力量的客观属性。安格玛可是生长在三大正向领域里的，存身于善良阵营之中，所珍视的一切乃至于性格和三观，全都依赖于此。他肯定不会做什么违背这一切的蠢事就对了。
不过除了“纯粹化”以外，也还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像守护巨龙一般，得到泰坦那等存在的赐福，令自己得以运用相关力量，却不必过度偏向于该领域。但话又说回来，五大守护巨龙得到的只是驾驭次级衍生能量的赐福，且不说泰坦全都半死不活，被萨格拉斯关在了牢狱里施以折磨，就算他们全都好端端的，恐怕也没法让一个凡人成为与自己比肩、能够完美驾驭秩序本源的存在。而且……按这种方法，暗影本源这事更没法弄，难不成找虚空大君讨要赐福去？
“魔法守护者说的没错，”安格玛深深叹息，“我时常感慨时间不够。我用了三年时间，就消除了两种本源力量入体的负面影响，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未必就不能找到运用驾驭它们的办法……只可惜，这场战争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理解，”玛里苟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实际上，你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或许应该说是一种惊天壮举，如果换做是我，恐怕也做不到同样的事情。好了，让我们去做正事吧。”
说罢，这位蓝龙王轻轻扶着安格玛的后背，带着他一起走向了魔枢。
对方手掌接触自己背心的一刹那，安格玛就浑身有如过电一般，差点打了个激灵。仅仅只是初次见面，先是对自己无比好奇，又满怀好感，到现在还做出这种十分亲密的举动，怎么就有种……盖里盖气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对方不一定能理解什么是盖里盖气，在蓝龙的文化氛围中，这也许只是一种表达友善的动作罢了。
两人在前，众蓝龙在后，依次进入了魔枢。
察觉到身边围绕的浓郁奥术能量，安格玛又一次深深感慨，置身其中和远在屏幕外观察这一切，果然不是同一回事。
在前行过程中，所有的蓝龙都化身为更方便行事的人形态。苦于上古时期缺乏参照对象，他们的化身大多是那种看起来非常奇怪的蓝发暗夜精灵，也有一个机械侏儒，甚至还有一个岩石体肤的维库人只不过给人的观感就更违和了，因为这维库人可以说是“徒有其表”，衣物风格完全与该族迥然不同，看起来反倒像是高等精灵的贵族一般……
“既然你知道魔枢，那永恒之眼，我族真正的核心所在……你知道吗？”通道尽头，站在传送宝珠前的玛里苟斯，一边把手从安格玛的后背上拿回来，轻轻置于宝珠之上，一边回头，眼带笑意地问了他一句。
“知……”
安格玛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穿梭感，就把他完全吞没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宛若被满身的大汉按在洗衣机里涮了三五个来回，再度睁眼时，很快就瞠目结舌，口不能言。
他忍不住又发出感慨，置身其中，真切体会到蓝龙一族的奥术魔法的玄奥殊胜，给人的观感，果然是……
大不相同！
590【援救艾萨拉（上）】
魔枢地处艾泽拉斯的魔网节点，利用无穷无尽的奥术能量，蓝龙一族以冠绝艾泽拉斯的空间魔法，生生在此地开辟出了一个依托主位面存在的半位面。
这就是永恒之眼了，此地乃是蓝龙一族的核心秘地，其重要性远远超出存放大量魔法神器的下层空间，以及蓝龙王玛里苟斯起居生活、处理职务工作的中层魔环。
在正史中，陷入疯狂的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就是在这里被龙眠联军和凡人英雄们击败，结束了漫长的一生的。
这都是安格玛早就知道的，他并非没来过这里，但如今还是忍不住为其壮观之景所感叹。
四下观望，数不胜数的星辰，在宇宙背景里交相辉映。实际上，虽然永恒之眼只是半位面，但在魔法的作用下，这里看到的星空，和艾泽拉斯并无区别。
偌大的空间里，悬浮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平台。由于身处宇宙空间，安格玛只能说，自己的上下左右都充斥着展翅飞翔的蓝龙，其数量甚至比外面的盆地还要多，大多神色匆匆，神情凝重，仿佛正为了这场战争而忙得焦头烂额。
而他们的落脚点则位于中心区域，在身后的数个平台上，还有大量以符文法阵形式存在的传送法阵。大量体型庞硕的成年蓝龙、手持利刃身穿铠甲的龙兽和龙人正依次进入其中。
“伊森德雷和我那位老朋友的首席配偶希奈丝特拉，已经带领部分绿龙和黑龙先一步抵达了那里，眼下应该已经与燃烧军团的军队发生了战斗。蓝龙军团业已整装待发，正要赶过去支援战场呢。”玛里苟斯顺着安格玛的视线望了过去，解释了起来。
安格玛默不作声地数了数正在通过传送门的军队数量，约摸数十只成年蓝龙，数百龙人，龙兽则更多，算上正在搭乘其他悬浮平台赶来的那些，约摸有一千到两千。
在龙眠神殿的时候，没能领略到五色龙族的军事力量，如今一观，他算是实打实有了初步认知。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呈现出的细节远比自己了解的要丰富得多，种群规模也更大。
就不说成年巨龙了，各位守护巨龙的配偶，基本是其中的佼佼者，个别甚至拥有比肩半神的实力。而最普通的成年巨龙，也具备史诗顶点，准传奇等阶的实力，更不要说到了大规模战场上，其实力完全能够翻倍体现。
光是蓝龙一族就出动了如此数量的准传奇，五色龙族加到一起又有多少？
更不要说还有大量龙人和龙兽了，守护巨龙接受泰坦赐福后，守护者们还转化了大量始祖龙组成其族群。而龙人、龙兽这两种生物，便是服侍巨龙的下级仆从，前者负责照料龙卵，后者则负责守卫巢穴；前者多为施法者，后者则可看做是蛮力十足的精锐士兵。
这两种生物虽然地位不高，实力却不容小觑。
安格玛不太了解具体的龙族文化，但以具体例证来看，龙人的强弱似乎可以用“是否有翼”来看。无翼的龙人，大多平平常常，而有翼龙人，诸如后世帮助奈法利安镇守黑石塔上层的“狂野的拉格佐尔”，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龙兽，则干脆以体型分辨。这个以蛮力见长的种族，完美诠释了“越大越好”的硬道理。最大的龙首，身高甚至能达到十余米，堪比大型地狱火，若是挥舞起这一种族善用的长柄武器，那叫一个可怕。
更不用说，此番赶往战场的，还全都是其中的精锐。正面战斗力绝对能够比肩上万名暗夜精灵士兵，对燃烧军团军队的潜在威胁，更是数倍于此。因为巨龙的机动能力，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看样子永恒之井地区的危机能够缓解一二了。心念至此，安格玛松了口气。
稍后，玛里苟斯又带他去了主平台。
平台边缘，与蓝龙共同承担化解永恒之井危机的任务的黑龙、绿龙分别派出了使者，正和蓝龙的相关负责人商讨具体作战部署。还另有几头十分高大的龙兽参与其中，看起来是龙兽部队的指挥官，时不时会插两句话，表达一下意见，地位明显非寻常龙兽可比。
看到两人到来，他们急忙行礼，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回了讨论中，还时不时望一眼平台上方。在那边，数十只蓝龙正在合力施法，让宇宙星空的背景，呈现出永恒之井地区战场的景象。
“战况怎么样了？”玛里苟斯大步上前。
马上有施法观察的蓝龙改变了法术模型，覆盖了宇宙星空背景的战场俯瞰图，立即放大、拉近，就好像镜头迅速从万米高空，降低到了一千米的高度一般，让内容更加细化起来。
“大人，传送门的能级又上升了一倍。出现在永恒之井地区的恶魔数量已经增长到了十几万，正朝着西方和东方发起猛攻。暗夜精灵的防线全线崩溃，死伤惨重，只有西方勉力支撑，但看样子恐怕很快就会全军覆没了……目前我们的先遣部队，正在东面的战场帮助凡人抵御恶魔的主力部队……”那名施法的蓝龙马上用龙翼指着画面讲解了起来。
就在玛里苟斯了解状况时，安格玛开始专心观察战场局势图。
构成画面的魔法就宛若能洞悉观察者内心的想法一般，观察者的视线投向哪里，该地区就会进一步放大，显现出更多细节，甚至上面还有龙族的符文加以注解，表明该处战场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损失程度，乃至于施法者数量……画面只有一个，可偏偏每个观察者，都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得到想得到的信息，还不会互相影响。
这种法术绝对是艾泽拉斯任何军队的指挥官都梦寐以求的无上法宝，因为功能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种侦查法术的法术模型，一看就是数百上千种法术结合组成的，因而才能具有多种多样的功能。对凡人法师来说，虽然将其拆解开来，每一个都不难理解，绝不至于学不会，可结合到一起就不是这回事了。纵览艾泽拉斯，恐怕也只有蓝龙一族，能开创出如此集大成的法术了。
画面一变再变，无外乎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深受邪能荼毒的**大地。目所能及之处，所有的暗夜精灵军队都在败退，完全被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艾萨拉……你在哪？安格玛咬牙想道。
看着看着，构成画面的法术察觉到了他渴望观察的对象，徒然一变，显现出了……
591【援救艾萨拉（中）】
以鸟瞰视角纵览全局的画面徒然一变，摄取成像的范围在偌大的永恒之井地区飞快游移，最终定格到了辛艾萨琳以西一百余公里处，随之开始缓慢地拉近、放大，显现出了更细致的景象。
临行前，安格玛曾向拉文凯斯领主了解过战况，知晓艾萨拉正带领着禁卫护送首都难民，借助连通辛艾萨琳与埃雷萨拉斯的主要商路向西方撤离。
距离自己离开苏拉玛城前往龙眠神殿，已经过去一天时间了，算算时间，艾萨拉或许就在这里。
画面越发清晰，明明烈日当空，光照良好，可四下里却弥漫着浓浓的硝烟，难以视物。
透过烟雾依稀可以看到，一条南北流向的宽阔河流，在此地与东西走向的商路交汇。在两者的交汇点上，存在着一个被河水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的城镇，规模极大，建筑众多，商港口岸、仓库、船坞、旅舍……不一而足。为了满足往来船只的通行与停靠需求，城镇里的河道还进行了人为扩宽，约摸有数十米的样子。
安格玛曾有意了解过永恒之井地区的地形地貌，知道这座城镇是因陆路与水路贸易发展起来的贸易重镇，堪称辛艾萨琳以西的次级交通枢纽，只是记不起来具体名称了。
画面进一步拉近，火光清晰可见，这座城镇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道道硝烟直入云霄。小蚂蚁一般的暗夜精灵，正在街巷里依托建筑负隅顽抗，抵御着恶魔的冲击。
看起来，他们在战前进行了大量准备。不仅在街道上建立了工事防线，还弄塌了城镇中心那道唯一连接着东西两岸的宽阔桥梁。
只可惜对于有备而来的恶魔来说，这几乎构不成任何阻碍。地狱火不费吹灰之力就夷平了所有工事；在邪能的腐蚀下呈现诡异深绿的河道里，也四处都是由艾瑞达术士施法升起的巨石，以供相对矮小的地狱犬和恶魔守卫通行。
至于那些体型更大的恶魔，诸如愤怒守卫，对它们来说，四五米深的河水也就刚刚没过脖子。更不要说，被召唤魔法从扭曲虚空中召出的地狱火构造体完全可以无视这种阻碍，坠向战场的任何角落。遑论本就拥有飞行能力的末日守卫了……
空中不时划过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陨石，从天而降，轰然砸塌一座建筑，令周边的暗夜精灵顷刻丧命，而后四肢一展，把自己从陨石坑里拔出来，立即开始大杀四方。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不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的水平，暗夜精灵都远逊于对手。在燃烧军团空地一体的战斗方式面前，暗夜精灵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即使他们已经是这片大路上最为精锐的凡人军队了。
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看样子，最多不出一个小时时间，整座城镇就会在地狱火陨石和邪能火炮不间断的轰击下，彻底沦为一片废墟。届时不管有暗夜精灵还有多少幸存兵力，等待着他们的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退出赖以为掩护的城镇，被机动力超乎寻常的地狱犬咬在后面追逐，被拥有飞行能力的末日守卫不断削减数量，被接连落在头上的地狱火延缓逃亡速度，最终被一点点的蚕食殆尽。
安格玛神情凝重，在他的引导下，画面开始飞速在城镇里游移，惨烈的战况直入眼底。
……
城镇北部的一个十字路口里堆满了沙袋，以一根根木桩加以巩固，上面又钉着木板，共同围成了一个环形工事，外圈则是一米多深的壕沟，里面布满被削尖的木刺。只不过，壕沟已经几乎被尸体填满了，完全起不到应有的效果。上百名疲惫不堪，浑身是伤的暗夜精灵士兵就在工事中，顽强地抵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魔。
箭矢所剩无几，武器业已卷刃，连那几名身穿法袍的法师，都因法力枯竭，而不得不随手拾起一截断刃，投入了惨烈的白刃战。
一道邪能法术射来，直接在工事上豁开了一条口子，沙土木屑、断臂残肢横飞。这些士兵的军官循着魔法来袭的方向一看，忍不住咬了咬牙……
法术是从南边不远处的艾露恩礼拜堂上射来的，那里是这个区域的制高点，极为重要。本有三百名禁卫军士兵守御在那边，里面的弓箭手随时可以对附近的工事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可此时，那座建筑上面却站着好几个艾瑞达法师，还有一大群葛尔甘劳工正在几个力量极强的末日守卫的帮助下，把一门邪能火炮搬到顶部的平台上去。
“传令兵，传令兵！”这名军官指着礼拜堂，叫了半天却不见传令兵过来，旋即意识到后者可能是牺牲了，便随手拉过一名受伤不重的士兵，语速飞快地说道：“带几个人从北面突破出去，联络附近据点，要他们马上弃守，立即朝礼拜堂发起进攻。我们必须夺回制高点，否则那门邪能火炮一架起来，镇子北边的顷刻就会化为乌……”
“轰隆隆！”
接连不断的巨响打断了这位军官，他悚然一惊，却发现地面在发颤，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飞速靠近。循声望去，只见十字路口东南角那栋结构破损严重的三层建筑，正在剧烈颤动。在上面居高临下地射击恶魔的弓箭手好像都发现了什么，根本不顾高度，逃命一般从上面跳了下来。
地震越来越剧烈，频率越来越快……
几秒后，建筑后方突然冒出了一颗燃烧着邪能火焰的硕大岩石，眼窝清晰可辨，看起来就像是……某种东西的脑袋，而且还在飞速靠近。
军官一愣，随即用尽全省力气大吼道：“地狱火！”
话音未落，就听轰然一声巨响，东南角的建筑居然被这个狂奔而来，远比建筑本身还要高大的巨型地狱火一冲而散……
工事里的暗夜精灵士兵，根本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漫天散落的巨石碎块就已临身，近半士兵横死当场。地狱火速度不减，根本不顾沿途踩死了许多体型“娇小”的地狱犬，迈过工事，伸出大手一捞，直接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鸿沟，暗夜精灵们就如同轻飘飘的虫子一般被击飞出去，幸存者也被地狱火周身的邪能魔焰焚成了灰烬……
工事顷刻告破，围攻的恶魔一拥而上，暗夜精灵无一幸存。
……
城镇中部靠近河道的街巷里，一名脑袋上缠着脏污的布条，显然双目已被刺瞎的贵族军官，正在一名年轻士兵的搀扶下爬上夜刃豹坐骑的鞍座。
坐稳以后，他问道：“还剩多少人？”
这名士兵非常年轻，显然刚刚成年不久，笨手笨脚的，应该是临时从难民队伍里征募出来的。他闻声前后看了看，带着哭腔答道：“大人，就……就剩下十几人了。”
贵族军官默然。
街巷两端都是步步逼近的恶魔，把他们这支奉命支援河道防线，却于半途遭遇恶魔主力，经受极大伤亡的骑兵小队堵死在了里面。
附近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幸存的骑兵都上了夜刃豹。
“逃不出去了？”贵族军官又问。
这次没人回答他，先前那名帮他上了坐骑的年轻士兵只是低声抽泣个不停。不过也没人嫌他懦弱，更没人呵斥、制止。
贵族军官再度陷入沉默，开始用因伤颤抖的手在鞍囊里摸索武器，却突然感到手里被人塞进来了什么东西，原来是附近的一名士兵，解下自己的佩剑，递到了他的手里。
“大人，我们逃不出去了。”那名递剑的士兵说道。
恶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听到地狱犬的细微喘息。
“有多远？”贵族军官问道。
“三十米，够夜刃豹提速了。”有人答道。
“帮我一下。”贵族军官把坐骑的缰绳递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任由手下士兵帮助自己调转坐骑的方向。
“大人，下令吧，我们准备好了。”
“诸位，我很荣幸能与你们并肩战斗。”贵族军官深呼吸了几次，旋即挥起佩剑，在夜刃豹的屁股上狠狠一划，夜刃豹吃痛疾驰而出，朝着数倍于己方的恶魔疯狂奔跑了起来。
“为了卡多雷！”
……
592【援救艾萨拉（下）】
画面一变再变，所揭示的景象却大同小异。
面对来势汹汹的恶魔大军，暗夜精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是在被一面倒的屠杀着。牺牲者在亡命之际所爆发出的绝伦勇气，不管是被分割包围的小股部队明知不敌，却毅然发起的绝命反击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全都在不断触动安格玛的某根心弦。
良久过后，他长叹了口气。
眼下的景象，就和奎尔萨拉斯遭到天灾军团入侵时别无不同。
他深深叹了口气。
可不同的是，眼下这场战争是他亲手带来的。
“在想什么？”蓝龙王不知何时站到了安格玛身旁，抬头望着宇宙星空，轻声询问道。这种成像法术是他开发出来的，就轻易能看到与安格玛一样的画面。
“哦，没什么，”安格玛抛开杂念回答道，“只是想起了我的家园。眼下的景象，就和我的家园遭到入侵时别无不同。”
说罢他又在心里补充道：不，还是有所不同的。眼下的浩劫，是我亲手带来的。
“你出身凡人之中，反而比我等更能体察到凡人的不凡，”玛里苟斯把手放上安格玛的肩膀，轻轻攥了攥，十分认真地说道，“别担心，我们会携手渡过这场灾劫的。或许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在五色龙族与凡人的携手共进之下，这个世界将迎来一个更为美好的未来。”
安格玛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深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战斗怎样了？”
玛里苟斯重新抬头望向宇宙星空，挥了挥手，画面即显现出了东部战区的景象。
上百头巨龙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把恶魔打了个措手不及。成群结队的魔蝠与末日守卫完全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都不必说魔法，仅仅利爪与龙息，就给正在追击暗夜精灵溃军的恶魔大军造成了极大伤亡。
其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龙后希奈丝特拉所带领的黑龙，作为五色龙族中体型最大的黑龙，他们**强横，龙鳞坚韧，屡屡硬扛着邪能火炮与邪能法术的轰击，在恶魔中掀起腥风血雨。
反观后世梦魇四绿龙之一的伊森德雷带领的绿龙，以及刚刚抵达战场的蓝龙，存在感就不是那么强了。前者正在清理咬在暗夜精灵溃军身后的小股恶魔，后者则聚集在战场后方，准备合力施展超乎寻常的大威力法术轰击恶魔。
而地面上，由龙人和龙兽混编而成的龙仆军队，一从传送门出来以后，便从侧面切入了战场，如一把尖锥般将恶魔一分两段……
不过那些溃退的暗夜精灵士兵，除了终于稳住了阵脚以外，只是站在远处惊骇地观望着这边的景象，倒没有回来继续战斗。一来是体力实在不允许了，不管多么有威势的军官也难以收拢起麾下的部队，二来是，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并不知晓五色龙族的背景，只将巨龙看做具有智慧的野兽，虽说巨龙明摆着是在对付恶魔，可也不清楚自己一上去会不会遭到无差别攻击，只好远远观望。
看起来，东部战场这一块暂且算是稳住了。
五色龙族的强悍，也是恶魔始料未及的。由于情报不足，加之上古时期的凡人种族也没人了解五色龙族，就算有哈维斯这批投诚的上层精灵在，恶魔也很难对五色龙族有一个完整的认知，或许只是堤防了一下，却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战场上遇见龙族的军队，所以才有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那些暗夜精灵这下应该有机会重振旗鼓，重新夺回这处险要了。”见恶魔开始撤退，玛里苟斯轻声说道。
战斗就发生在距辛艾萨琳以东二百公里处山脉隘口处，说是“隘口”，实际上也有些勉强，因为足有数十公里宽，是一条从山谷中冲出的河流在无数年间生生冲刷出来的冲积扇区域。
随着卡多雷帝国发展壮大，将苏拉玛城与黑鸦堡所在的东部大平原纳入掌控，此地的战略意义也越发重要起来，虽然遍布砂石难以垦殖，却是从辛艾萨琳通往苏拉玛地区沿线的唯一险要，也是卡多雷帝国东部主干道的途经之地，所以一直有一个次级规模，人数大约在三千左右的地方卫戍部队驻扎在此。
过了这道隘口，直到苏拉玛城，地形都是一马平川，有限的丘陵地区也很难起到什么阻碍作用。
一旦恶魔攻占此处，再想遏制燃烧军团的东进势头就千难万难了，局面将随之急转直下，完全落入被动。
卡多雷帝国的将领们也深知这个道理，不惜放弃永恒之井地区北部，把大量部队调到此处进行防守。这也是权衡利弊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毕竟永恒之井以北并不是帝国的核心领地，人口也不多，而东部大平原，乃至于瓦斯琪尔领所在的东南地区，却全是帝国最为重要的人口重镇，绝不容有失。
而且诸多反击力量中，来自东部方向的这支由黑鸦堡领主拉文凯斯带领的，汇集地区二线治安力量，以及从与阿曼尼巨魔、东南的古拉巴什巨魔的部分领地接壤的边境地区撤下来的主力军团所组成的军队，也将是全卡多雷帝**力最强的一支。
唯一令人苦恼的，就是时间的不足。纵使以卡多雷帝国的体量，想要在常备正规军以外动员起十万，乃至于几十万的军队，也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任何地区都需要时间铸造武器装备、集中不可或缺的粮食补给、铺设补给线，并征召为前线军队运送补给的役民。
如果这道隘口失守，以恶魔的行军速度，绝对可以在东部大平原尚未备战完毕之前，便予以分头击破。不说这个，就算恶魔不东出隘口，而是死守此地，那么赶来的东部军队也会被拦在这里，根本没办法攻入永恒之井地区，遑论与其余两只分别来自西部与南部的军队会师，夺回首都，把恶魔赶回扭曲虚空了。
只可惜，对于曾毁灭了无数个世界，有数不胜数的战略家、谋划家的燃烧军团而言，发现这处隘口的重要性同样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们还有哈维斯这位曾经的卡多雷帝国重臣在呢。
虽说燃烧军团有很多办法能绕开地理阻碍，把军队投送到星球各地，但那总归是非常规办法，消耗过巨，很难轻易使用，至少在彻底掌控永恒之井前，是抽取不出这么多魔力的。所以在战争的初期阶段，占领永恒之井周边的战略要地，对这个世界首要的、以凡人为主的、来自地面的反抗力量构成战略威胁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于是就有了这场战斗，除了三分之一的主力前去追赶由暗夜精灵女皇率领的逃难队伍，少部分攻向南方，余下的全都往这处隘口汇聚而来。不管怎么说，对这场战争毫无准备的暗夜精灵，即使占据一定的地利优势，也很难不落败而逃。
如今突如其来的巨龙军团，帮助暗夜精灵化解了这次危机，让暗夜精灵能够重新入主这处至关重要的隘口，就显得非常有益于大局了。
恶魔需要的是时间，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对永恒之井的掌控日益加深，能有更多魔力可供挥霍，传送门也会随之越发巩固，将会有更多恶魔军队被送入这个世界。
暗夜精灵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需要喘息之机，才能发动起这个在针对巨魔的扩张战争后，沉静了三年之久的庞大帝国。
玛里苟斯的意思就是这样，在其他龙族的注意力，都被意欲浑水摸鱼的上古之神势力吸引之际，投送到永恒之井地区的力量实在是有些不足。
以蓝龙军团，黑龙龙后希奈丝特拉带领的小股黑龙，伊森德雷带领的小股绿龙的力量，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巨龙个体战力太强，冲击早已被恶魔占得满满当当的辛艾萨琳废墟也无异于自杀。
但不要以为，五色龙族就不重视燃烧军团，事实正与其相反。
在安格玛的劝说下，五色龙族早已意识到了以往一直忽视的凡人的可贵之处，他们这一路力量，是要与以暗夜精灵为首的凡人，和以荒野半神为首的自然之灵联手，共同稳住局面的。其总体战力，以及对整场上古之战的有利影响，甚至还要远远超出五色龙族本身。
其中的关键，就是又是联合半神，又是将学徒分散到苏拉玛城的权重之位，还在暗夜精灵中极具地位的“先知”安格玛了，他所起到的，是谁都没有的润滑作用。
按照昔日在龙眠神殿制定的计划，其余龙族会在解决那支从奥杜尔出来的堕落造物大军以后，再返回头来汇合安格玛与玛里苟斯的蓝龙军团，与凡人一道，将恶魔赶回传送门！
其中可能多有波折，不过就连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也清楚的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
就在此时，画面突然又有了变化。
安格玛不由松了口气，因为这道遮蔽了宇宙星空背景的“幕布”，终于显现出了艾萨拉所处区域的景象。
只见她漂浮在半空中，飞快临近了城镇中央的艾露恩礼拜堂。在她脚下的街巷里，禁卫军士兵正在恶魔的追赶下朝镇外撤退，看起来已经是要放弃防守了。
而城镇中的制高点，艾露恩礼拜堂比月神殿小很多，许多暗夜精灵城镇都会有类似的建筑存在顶层的十几门邪能火炮早已假设完毕，正喷吐着绿色的火焰，不断激射出一颗颗炮弹，落进暗夜精灵士兵中，每一次爆炸都能夺走数十上百人的生命……
艾萨拉终于抵达了礼拜堂的上空，尚未有所行动，铺天盖地的法术就迎面而来，还夹杂有几个守御这个刚刚占领的制高点的末日守卫小队……
她看起来十分疲惫，满眼都是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魔力更是匮乏至极，即使想要为撤离的军队争取时间，似乎也很难做到了。可她却无所畏惧地举起了右手，那枚待在中指上的戒指，突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辉，在光芒的照射下，临身的法术攻击生生消解，所有的攻击者也都被烧成了一团团灰烬。
艾萨拉并未停止，而是以某种方式，再度激活了戒指。戒指随即发出一阵暖光，将她包裹在内，宛若光茧一般。
与此同时，深处蓝龙核心秘地永恒之眼的安格玛周身，也发出了同样的暖光。
旁边的玛里苟斯不禁微微惊诧了一下，因为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安格玛体内的魔力正在飞快流失，几秒钟过去，就有足以抽干一头成年蓝龙的魔力，通过某种空间法术被转移走了。
这位魔法守护者随即抬起头来再度观看画面，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光茧已经消散，再看艾萨拉，虽然白裙上依旧染满了鲜血与污秽物，但神情里却再无一丝疲惫。
她双手向天，咬牙切齿。下一秒，陨石火雨从天而降，彻底将占地极广的城镇化为火海，所有的恶魔，不管是将近二十米高大的巨型地狱火、深谙邪能法术之道的艾瑞达术士，还是燃烧军团中最不足称道的恶魔守卫与地狱犬，全都没能逃过这次灭顶之灾，死了个干干净净。
而撤出城镇的禁卫军残兵，也彻底安全了。
艾萨拉身形不稳，险些跌落，强行稳住身形，又在半空中漂浮了一会，发现没有任何恶魔幸存之后，才转头飞向了城镇西边，与自己的手下汇合去了。
画面缓缓散去。
玛里苟斯回过头来，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安格玛，问道：“那个魔法圣器……是你做的？”
安格玛沉沉点头。
“大胆的行为，恐怕也只有你能承受住这种魔力流失，”玛里苟斯赞叹了一句，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枚戒指的功效，“看来那个暗夜精灵女皇对你很重要。”
安格玛默不作声，思索片刻，指着尚未散去的画面轻声说道：“我出去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情，直接到那里找我就好。”
593【艾萨拉的冷漠】
月港镇以西数十公里处的商路上，刚刚从城镇里撤离出来的禁卫军残兵，正在向西缓缓移动。在他们身后，月港镇的冲天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这些士兵满身血污，几乎人人带伤，互相搀扶着向前行去。
轻伤员骑在所剩无几的夜刃豹上，蔫头耷脑的，疲乏至极，偶尔有人因睡着掉下坐骑，转而在同伴的搀扶下起身……重伤员则被尚且能够行走的士兵抬在担架里。
为了杀伤暗夜精灵的有生力量，恶魔派出飞行部队，竭尽所能地破坏了商路沿线的所有村落和商栈，有限的传送网络节点业已瘫痪，全部沦为一片废墟。
这支残军面临着补给严重不足，医药匮乏的窘境。
许多人缠着反复使用的绷带，被涂抹着邪能油膏的武器造成的伤口因得不到有效治疗，早已化脓感染，时常有人因此死去。有限的月之女祭司，也对此束手无策，就算医疗条件俱全，她们也很难彻底治愈邪能伤口。
这支精锐部队，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都在女皇的带领下死守商路要地，阻击恶魔，给前面的难民队伍争取撤离时间。
随着两侧互为犄角的地方二线常备部队不断溃退，他们的阵线也连连回缩，在一天时间里被恶魔撵着后撤了数十公里，最终才在月港镇成功建立了防线。
至此，周边的友军已死伤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他们这一支由女皇带领的最精锐的首都禁卫军还有一战之力。但人数也从最顶峰时期的一万禁卫军、五千治安部队，一万余临时征募的新兵，缩水到了不到一万……
又经过一夜的战斗，此时成功从皇宫中逃离出来的士兵，只剩下了寥寥两千多人，多半还都是伤员。不仅如此，女皇的宫廷法师也死伤惨重，由于受到了恶魔施法者的重点关注，几乎没有多少幸存者。
如此惨重的伤亡，他们居然还能维持秩序，队伍前列有骑兵开路、后方有骑兵压脚，亦是向周遭洒出许多斥候堤防恶魔的突袭部队，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仅因为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无疑就是卡多雷帝国档子无愧的女皇，光中之光艾萨拉。若非女皇艰苦卓绝、不计个人安危的战斗，他们恐怕早在昨天就被十倍于己方的恶魔浪潮生生淹没了。
只要见过光中之光在战场上的英姿，哪怕再懦弱的新兵，心底都会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勇气，拿起武器团结在她的身边，共同抵御荼毒卡多雷家园的入侵者。
据消息称，前方的难民队伍，已经抵达了一百五十公里开外的枭兽堡。
枭兽堡因数千年前一直栖息于此地的枭兽而得名，只不过随着卡多雷帝国的发展，枭兽早已遁入更远的深山老林。
如今横亘在那里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堡，那里的主人曾在十几年前攻伐巨魔的扩张战争初期阶段，因战功赫赫而获得封赏，得以跻身卡多雷帝国的上层精灵贵族阶层，拥有了这片紧邻商路，地理位置优越的封地。
虽说是新兴贵族，不若黑鸦堡的武勋世家拉文凯斯家族那般拥有悠久的历史，因此常常遭受首都圈上层精灵的鄙夷，但不论如何，枭兽堡的主人却是位久经战阵的出色指挥官与战士。
首都沦陷后，枭兽堡的主人动员了领地附近的所有力量，联合周边村镇的帝国官员，共同组建了一支人数在五千左右的武装力量。还巡逻附近的商路路段，带人抵御了多次恶魔针对沿线补给点的破坏行动，也算是为从首都撤下来的难民队伍和残兵败将，确保了这条生命通道的畅通。
如今，上层精灵都市埃雷萨拉斯，以及西南边境的精锐部队，也已经通过传送网络抵达了那里，联合枭兽堡的军队，依托附近的丘陵布设了第二道防线。
法罗迪斯与托塞德林两位亲王，就坐镇在那里。除却总量近一万的可观兵力，最令人倚重的，无疑是不逊于苏拉玛城的埃雷萨拉斯的上层精灵法师，以及来自法罗迪斯亲王执掌的纳萨拉斯学院的大学者们。
只要抵达那里，就能获救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撤出月港镇前，光中之光以一己之力毁灭了所有恶魔追兵，让他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良机。
走着走着，一名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传令兵骑着夜刃豹赶来，说是全军休息一个小时，而后继续上路。军官们这才注意到，原来队伍已经抵达了又一个沿途的村镇，纷纷命令各自手下进入村镇废墟就地休息，寻找可堪一用的补给，并派人到周遭警戒去了……
士兵们默默的走进了废墟。不久后，呼噜声连成了一片，大多数人一靠上断壁残垣就沉沉睡去了。
可就在此时，却从后方走来了一个身穿红色法袍，有着白色皮肤，金色短发的身影。就连执行警戒任务的斥候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又是从哪来的。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突然有个不速之客到来，倒是引发了不小的惊慌。但人们很快就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孔，立刻有人向女皇汇报去了，不一会，深受光中之光信赖的宫廷法师哦，不，在夜里他已经被升任为宫廷法师长了达斯雷玛，就一路小跑了过来，恭敬地领着“不速之客”朝废墟前端去了。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刚刚从魔枢赶来的安格玛。
“情况怎么样？”走在废墟里，眼望着力竭而眠的残兵败将，安格玛心情越发沉重。
达斯雷玛叹了口气，勉强答道：“整个首都圈都被攻陷了，上百个城镇、村落沦为废墟，五万名士兵伤亡，平民的伤亡……或许是十倍，或许是二十倍吧。恶魔来的太快，许多人来不及逃走就被飞行的恶魔杀死了。”
安格玛默然。
得知这么多死亡都与自己存在着因果关系，哪怕是为了保证历史如旧而不得不有此行为，可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都是自己一手带来的，难免生出许许多多念头。
他不是没想过，通过其他办法让暗夜精灵提前做好战争准备。
可这一切又哪里逃得出艾萨拉的眼睛？且不说以她的心智，一定会洞悉此等史无前例的巨型传送门必定需要庞大的魔力源为供能，进而得出其就隐藏在永恒之井附近的结论，导致传送门无法顺利开启……
退一万步来说，要是暗夜精灵真的做好了准备，这场战场又是否会因为他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以至于恶魔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打了回去，最终导致人们不至以永恒之井为代价来摧毁传送门，天崩地裂也无法发生，后世的一切历史都因此失去了赖以存续的根本呢？
这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愧疚是在所难免的，但他也分得清主次。上古之战必须发生，历史也必须如旧。但问题是……艾萨拉。
这同样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甚至比前面一道还要无解。
他无法向艾萨拉透露任何关于这场战争的信息，哪怕之前对她讲述了再多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根本，讲述了再多关于终焉之刻的事情。因为已知条件太多了，传送门只能以永恒之井为魔力源，都不说艾萨拉本就智慧非凡了，只要对空间领域和奥法之道稍有涉猎的法师，就都能想到传送门的所在。
他同样知道，如果把自己和艾萨拉的角色对调，做出这一切的是艾萨拉，受害者是自己和奎尔萨拉斯，被毁灭的是奎尔萨拉斯的金黄森林，终将坍缩的是太阳井……那么自己无论多么认可关于终焉之刻的说法，也绝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
两人之间的决裂必将到来，也无可避免，更没有手段避免。要说错，只能说安格玛自己在这件事里动了私情，他知道这一点。
“艾萨拉还好吗？”安格玛又问。
“先知，您还是……”达斯雷玛迟疑了一会，作为女皇的近臣，他早就察觉出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了，所以也根本不好多说什么，“自己看吧。”
两人在废墟里穿行许久，最终抵达了一个受损程度不那么严重的建筑前。看起来，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座旅店，虽说上层的木质部分早已焚毁，一层却因通体由白石搭建而幸免于难。
坍塌的门道里，满是横七竖八支棱在断壁残垣上的木板房梁，大多都被烧成了焦炭，黑乎乎一片。缝隙里，有一抹亮白的颜色极具反差感，想到那或许是艾萨拉的白裙，安格玛就不禁嘴里干涩了起来。
“女皇就在里面，请先知稍候片刻。”达斯雷玛行了个礼，而后就进入旅店废墟了。
里面人声鼎沸，似乎有许多将领、大臣在里面商议着下一步的决策。
“这下东南防线算是稳住了……真是不可思议！那些巨龙居然参战了！整整数万的恶魔，全部死于一役……”
“再加上女皇陛下的战果，恶魔的主力死伤惨重，它们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气来，很难再对我们构成威胁。”
“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应该立刻收拢残军，马上向首都发起反攻，说不定一周之后就能光复辛艾萨琳，把这些入侵者全部赶回老家！”
“你疯了吗？按照之前的情报，那座传送门每天都能喷吐出整整一个正规军团的兵力！当下最好的举措，是利用这来之不易的喘息良机尽快稳住阵脚，沿首都圈外围布设第二道防线，待帝国的战争机器全效运转起来、边境的正规军团抵达，再图谋反攻！”
“对了，我们能不能派人联系一下那些巨龙？东南战线的指挥官说，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军队。那种四足的龙人，以及直立行走的龙兽，全都拥有十分可怕的实力，还展现出了不可小觑的智力。我想……既然这些野兽也有抗击恶魔的意愿，我们何不联合他们呢？”
“哈……你说它们有智力，我不否认，但野兽终究只是野兽。”
“不要先入为主！别忘了，那些蓝龙的施法能力，连我族最出色的法师都望尘莫及。许多证据都表明，它们绝对智慧超群……”
听到这样的对话，安格玛暗暗摇头。
这个时代的暗夜精灵，说到底还是太骄傲自大，从始至终都认为，五色龙族只是尤其强大的野兽罢了。不过他们也有资格骄傲，毕竟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种族，有过上古卡多雷一般的辉煌。
这种局面，其实源于双方在此前从未有过任何往来。反过来说，五色龙族又何尝不是从没把他们这样的凡人当过一回事呢？直到上古之战后，双方才会逐渐对彼此有所了解，暗夜精灵不再视其为野兽，五色龙族也不再蔑视凡人……
安格玛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以“使者”的身份转达五色龙族的联合意愿。让双方结成一个整体，共同应对恶魔的威胁。
其实他大可以把这份工作交给别“人”，但却更想见一见艾萨拉，所以才一人包揽了下来。
可能是达斯雷玛把安格玛到访的消息汇报给了艾萨拉，交谈声随即停止，会议也暂时中断，旅店废墟里想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将领和大臣们鱼贯而出，看到守候在外的安格玛后，纷纷颔首行礼，或是叫上一声“先知”，表露出了适当的尊敬。
毕竟先知的大名，在卡多雷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而言。
达斯雷玛跟在最后走了出来，神情复杂地朝着屋里伸出了一只手，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安格玛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旅店废墟。
大厅中央是一张少了一条腿的高脚桌，上面凌乱地摆放着羊皮纸地图、魔法通讯装置、皇室印章、军事调令以及许多杂七杂八的事物。而那个一席白裙的身影，就背对着门口，站在桌子后面。
即便经历了连番大战，艾萨拉的白裙依旧一尘不染，每一丝头发都一丝不苟地梳在背后，头上则带着珠光宝气的发饰。剪裁良好的衣物，衬托出了她完美绝伦的身材，她本就很高，甚至比安格玛还要高上半头。站在满地狼藉的旅店大厅里，隐隐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感，让人心生不安。
“你来做什么？”她没有回头，语气淡漠至极，没有一丝一毫感情。
安格玛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说道：“五色龙族已经倾巢而出，他们将在解决来自奥杜尔的威胁后，与暗夜精灵一道抵御燃烧军团的入侵。而荒野半神亦将在不久后，发动牛头人等种族，共同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
艾萨拉缓缓点头，“我知道了，请代我向五色龙族转达谢意，不久前他们拯救了数万名士兵。”
安格玛深深叹息，忍不住上前一步，“萨拉……”
但话没说完，就被艾萨拉打断了。
“我理解先知的苦衷。为了确保历史如旧，我的帝国，我所珍视的一切，都必须随之毁灭。先知大人，我不是小孩子，我深知终焉之刻的恐怖，也很钦佩您为此付出的一切。但就个人感情而言，我无法原谅你，安格玛。所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您离去吧，话我已经收到了，联合的具体事宜，包括情报共享，部署方针，我都会派遣使者到龙眠神殿进行具体商谈的。”
艾萨拉依旧背着身，语气也一如往常的淡漠，让人听不出丝毫波动。就仿佛此时站在旅店中的，仅仅只是那个风华绝代，傲视艾泽拉斯的光中之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凝视着艾萨拉的背影，安格玛沉默良久，最终深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头走出了旅店废墟。
他一离开，待传送魔法的特有波动从屋外传来，艾萨拉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形一下子颓然下来，再也不复刚刚的清冷孤高。几秒钟过去，门道里就又响起了脚步声，她急忙起身站好，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看向了门口。
门边的达斯雷玛行礼道：“女皇陛下，有一个……有一个奇怪的人来访。他自称是……时间守护者诺兹……”
“诺兹多姆？”艾萨拉微微皱眉，在曾经的故事中，她听过这个名字。
594【萨拉塔斯出场】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不速之客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他的样貌特征居然与安格玛有七八分相似，也是同样的“高等精灵”，只不过却远比安格玛高大得多，甚至比最高大的男性暗夜精灵还要魁梧几分，甚是伟岸。站在旅店的废墟里，头几乎顶到了歪歪扭扭悬在上面的焦黑房梁。
他坦露着胸膛，左臂上是繁复的纹身，右肩上则是一个龙形的肩甲，透明甲壳里盛着宛若流水一般流淌的黄沙。浅棕色的长发被梳成马尾辫垂在脑后，后脑的长发则分别编了辫子绕颈而过，自然垂落胸前。尤其是那双闪烁着智慧之光的深邃眼睛，宛若阅历万千，拥有洞悉万事万物，直指人心的能力……
此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宛若天成的威势散发而出，尊贵而又不容亵渎。
“退下吧，达斯雷玛。”艾萨拉轻声命令道。
传信的达斯雷玛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躬身离去了。他走后，艾萨拉转向诺兹多姆，与其面无表情地对视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位守护巨龙，曾听安格玛讲述过那么多关于这种高贵生物的故事，亲眼得见，方知果真如此。但联想到对方突然来访的目的，她心中却生不起丝毫好感。
“诺兹多姆。”艾萨拉恭敬地颔首道，但话锋马上一转，在抬头之际又问道：“你是来为他求情的吗？”
凡人不及巨龙，不论是在这个以六大本源力量为框架的宇宙内身处位阶的高低、生命的长短，亦或是所拥有的智慧，都远远无法与后者比肩。可早已知晓这一切的艾萨拉，却全无半点卑微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股能与其平视的气场。这并非刻意为之，而是……
她是光中之光。
诺兹多姆闻言摇了摇头，“不，我来揭示你的未来。”
“未来？”艾萨拉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未来？难道不是按照你与‘先知’划定的道路前行下去，眼睁睁看着我的帝国毁于一旦，并沦为一个受上古之神垂帘才能生存下去，从此以后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可悲娜迦女王么？”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点遭逢背叛的怨气，反倒更像是在讲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她本就是最为强大的凡人，甚至拥有可堪比拟守护者与守护巨龙的力量，又从安格玛那里得知了这个宇宙与世界的奥秘。懂得越多，她就越清楚，历史的车轮之下，无论多么强大的个体，都会被无情碾碎。
一旦时间长河的浪潮滚滚向前，哪怕是她，也只能接受既定的命运，再无其她。
她难过吗？其实很难过，但不过是嗔怪安格玛既然上古之战，既然这一切必将发生，又为什么让自己知晓这一切？还徒劳地饶了那么大一个弯，还与自己……坠入爱河。
让自己一无所知地堕落，不好吗？不论如何，也总好过如今这般，明知后果如何，挣扎也好，不甘也罢，可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谓的未来全部应验在自己身上。
欺骗、背叛……
艾萨拉此时的心情，正映衬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诺兹多姆轻声说道：“你以为这就是安格玛的意图吗？凡人的女皇，你还是把时间线看的太简单了。你应该明白，他为什么对你有所隐……”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萨拉打断了，她寒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们把时间线当成了一盘棋，而我只是一颗予取予求，可供利用的棋子罢了。”
诺兹多姆理也不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时间线并非棋盘，即使是，也没有任何人能成这这棋盘的执棋者。而你……也并非棋子。安格玛更是从未利用过你，而是把你视作最为重要的伴侣双重意义上的伴侣。因为除你之外，再无人能继承他的遗志。”
话说完，诺兹多姆转头就走，只丢下这具意味不明的话，在旅店的废墟里缓缓发酵。
艾萨拉也没有拦，只是冷笑了一声。她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同样漫无边际、又假又空泛的话，那个人曾对她讲过太多太多了。她正要讥讽一句，却突然愣住了，遗志？
“等等！”她回过味来，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惊恐，“遗志？什么意思？难道他……”
诺兹多姆完全不予理睬。
“他知道吗？”艾萨拉突然不明不白地问道。
诺兹多姆停在了门边，“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他依旧会去做该做的事情，以此践行自己的道路。无意也好，已知未来也罢，亦或是为了唤醒你……不论如何，这就是事实。”
说完他便化为流沙，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中，徒留心情复杂的艾萨拉在旅店的废墟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当她察觉到掌心传来的疼痛感，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紧紧攥住了双拳。而疼痛感正是源于右手中指那枚戒指上的一个棱角。
艾萨拉默默地摘下戒指，拿在眼前细细端详了起来，看了好半晌，突然怔怔自言自语道：“真是粗心，也不知道磨去上面的棱角。”
她盯着戒指，呆滞了很久。直到商栈废墟里重新热闹起来，小憩结束的士兵纷纷起身，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又一次踏上征程，她才幽幽叹了口气，重新把戒指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而后走出了旅店废墟。
这一次，她的金色双眸里恢复了以往的色彩。
……
与此同时，耐萨里奥的巢穴。
洞穴里密布万载难成的钟乳石、积水的深潭和散发出微弱荧光的蘑菇，本应是一番美轮美奂的地下奇景，可此时却全然相反。
庞大的巢穴里不见其他任何一头黑龙，四处萦绕着一股股阴冷晦暗的黑色气息，显得尤为不详。而贵为艾泽拉斯最高贵的生物之一的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却浑然不觉地站在洞穴中央，仿佛根本就对此习以为常。
令人震惊的是，黑暗气息的源头，赫然就是洞穴中央的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高贵无比的躯体。他正在来回踱步，搅得黑暗气息翻腾不止，煞是可怕，神情举止，都与平日里那位一向沉稳而又庄严的龙王截然相反，泛着微光的龙目里满是血丝与疯狂之色，血盆大口亦是牙关紧咬，露出一嘴的利齿，仿佛正因什么事情而倍感愤怒。
“我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大地守护者突然站住，怒吼了一句。粗沉的嗓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不休，震得悬吊在头顶的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而下。
其中更是有一根足有十余米长的钟乳石，可耐萨里奥却不闪不躲，任由其落在自己的身上，化为细小的石块散落一地。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说话间，却紧紧盯着一团尤为幽深的黑雾。
“……我早警告过你！你的‘兄弟们’刚刚摆脱守护者的监牢时，当然会以你为首，因为只有你是自由的，也只有你能帮助他们抗衡随时有可能归来并重启守护者体系的高阶守护者莱，攘除潜在的威胁，让他们不至于在最脆弱的时候就被重新封印回去……”
“……可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尤格萨隆和克苏恩早已彻底腐化了自己的看守者，更不用说，尤格萨隆更是控制了几乎所有的守护者。两者的力量，都恢复到了足以与你媲美的程度！”
“……你本就是最弱的一个，隐藏在海底都不敢现身。告诉我，如今早已恢复力量的他们为何还要仰仗于你？可你却居然自以为联合他们就能摆脱困局……”
“……事实又是怎样呢？你的‘兄弟’们只是应付了一下，克苏恩的其拉虫人军队在奥丹姆外围走了个过场就回去了，根本就没对起源熔炉造成任何威胁。”
……“至于尤格萨隆……他是响应了你的号召，他的‘得力助手’洛肯也确实组建了一支不容忽视的造物大军，可当这支军队慢悠悠地开出奥杜尔，一切全都晚了！”
“……他们谁也没能牵制住归来的高阶守护者莱，和那个吸收了亚煞极之心的可恶凡人！现在他们获得了其他守护巨龙的信任，还要‘帮助’我铸造巨龙之魂！”
“……那个可恶的凡人来自未来，就算他说自己在穿越时间线的过程中，丢失了关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记忆。可如果他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动机呢？如果他知道我的堕落该怎么办？如果他将关于我的一切告诉给其他守护巨龙，又该怎么办？届时我的计划全盘皆输不说，我也将死无葬身之地！这全都拜你，拜你的‘兄弟们’所赐！”
“……如你所说，你和自己的‘兄弟’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虽然一致对外，最终却只有一个能成功吞噬艾泽拉斯孕育的泰坦星魂，成为唯一的黑暗泰坦！以你的狡诈，又怎么会落入这种圈套？恢复全盛状态的克苏恩与尤格萨隆，根本就不会为你我的计划徒做嫁衣，他们巴不得看着我们和那两个突如其来的扰乱因素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好坐收渔利！以你的狡诈，又怎么可能预见不到这一切？”
“……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一定早就胸有成竹了！你不可能没有算计到克苏恩与尤格萨隆的小心思，眼下的局面，甚至让我有种被欺瞒的感觉！难道你认为我不可靠，不愿与我分享自己的最终计划吗？”
“回答我，恩佐斯！”
耐萨里奥怒不可遏，重重挥出一爪扫在了地面上。整个洞穴都在大地守护者的怒火中剧烈震动了起来，
“我……”
“确实是最弱的一个……”
“我远远不及最强大的亚煞极，不如克苏恩拥有千只洞悉心智的眼睛，不若尤格萨隆拥有千张蛊惑人心的利口，甚至只比被我们分而吞噬的萨拉塔斯强上一点点……”
一团黑雾，在耐萨里奥身前缓缓凝聚出了一个恐怖的畸形怪兽，其体型庞硕无比，满身都是足有耐萨里奥脖颈粗细的触手，竟然占据了整个洞穴，甚至远比耐萨里奥还要庞大数十上百倍。
“但……”
“你也要知晓……”
“我能让你成为五色龙族的王者，成为在我的福荫下统治这颗星球的唯一主人……”
“可同时……”
“我……”
“也是你的主人。”
这黑暗的低语回荡在洞穴中，突然之间，不见黑雾中那庞硕的巨兽有任何举动，也不知怎么了，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蜷缩着身子，两只前爪抱着头颅，居然就这样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打起滚来。
所过之处，不管是支撑起洞穴顶层的庞大支柱，亦或是历经万年流水侵蚀的钟乳石，全都脆弱至极地断裂开来。一时间地动山摇，尘烟弥漫。一条足以容纳他在其中自如飞行的洞穴通道，居然顷刻间崩塌下来，将耐萨里奥掩埋在内。
可这万吨计量的土石，却全然没有对这头黑色的守护巨龙造成任何阻碍，他时而打滚，时而以头撞地，仿佛想要把那无所不在的黑暗低语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很难想象，足以让这世间最为高贵、最为强大的守护巨龙都如此不堪的痛苦，究竟会有多么可怕。可饶是如此，耐萨里奥的双眼中毅然露出凶光，就仿佛最野性难驯的野兽一般，不管经受怎样的煎熬，也绝不会屈服。
“恩佐斯，我会毁灭你！毁灭你的所有兄弟！”耐萨里奥仍在怒吼。
被称为恩佐斯的畸形怪兽置之不理，只是看着这头早已被自己逼疯，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守护巨龙痛苦万分。他似乎并不想听到什么乞求之语，只是想折磨对方罢了。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很久，直到耐萨里奥脱力趴倒在地，恩佐斯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现在……你知道主次之分了吗？”
耐萨里奥的双眼中，仍然喷薄着永不熄灭的怒火。
“你说的没错，如今的联合只是暂时的，凡人世界势必因恶魔的入侵而经受史无前例的削弱……”
“经此一战，未来将不再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们的卷土重来，而不管是那个归来的高阶守护者莱，还是隐藏在古代建筑中的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亦或是奥丁，全都是只最微不足道的阻碍罢了……”
“用你的话说，我们只是在‘勾心斗角’罢了，而且……”
“我确实早有计划，有‘人’能帮助我压制克苏恩与尤格萨隆，获得最终的胜利……”
说话间，畸形怪兽看向了一旁。有一团黑雾缭绕而起，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看不清样貌种族的人形生物，身段略微柔美，似乎是个女性……
她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耐萨里奥，冷笑道：“你好啊，大地守护者。我……就是那个被‘分而吞噬’的第五个上古之神萨拉塔斯。”
595【萨拉塔斯的“阴谋”】
耐萨里奥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虽仍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恨之色，却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俨然是经常遭受恩佐斯的折磨，哪怕再愤恨也束手无策。
他看向萨拉塔斯，细细打量了片刻，眼神中又多了一丝讥讽，对恩佐斯说道：“想不到……你居然找到了这把‘匕首’。”
临死前，萨拉塔斯将自己的残留精魄注入了肢体碎片，依托于化形为一柄诡异匕首的肢体，存活了下来。
六千年前，她趁着克苏恩和尤格萨隆刚刚突破监牢，尚未恢复元气的时机，意图收编隐藏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黑暗帝国余孽，助自己卷土重来，控制整个世界。
她唤醒并控制了昔日败于守护者提尔之手，隐藏到赞达拉沉睡恢复的克拉西斯无面者首领基希克斯，并借助后者唤醒了几乎所有亚基虫人。这些虫人是上古之神统治艾泽拉斯时期，黑暗帝国不可或缺的爪牙与奴仆，堪称中流砥柱，与无面者都是从上古之神的躯体上分化衍生出来的暗影生物。
只可惜彼时的巨魔太过强大，不仅杀死了基希克斯，还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亚基虫人。萨拉塔斯没捞到一点好处不说，还为自己的“兄弟们”徒做了嫁衣。因为大部分溃退的亚基虫人还分别逃到了克苏恩控制的安其拉堡垒，和尤格萨隆控制的奥杜尔，重新被这两者控制。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远离战火的螳螂妖，以及摆脱古神掌控的蛛魔……
为防止黑暗帝国卷土重来，五色龙族也参与了那场战争，只不过没有历史记载而已。
“注意你的言辞，小龙，我可是你的主人请来的贵客。”萨拉塔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耐萨里奥，玩味地说道。在曾经的她面前，所谓的大地守护者确实只是一条小龙而已，就和蚂蚁蠕虫没什么区别。
耐萨里奥恼怒不已地转向恩佐斯，“请？难道你要信任这样一个……”
“够了！”恩佐斯的声音传遍了洞穴，耐萨里奥随之收声，但眼中的愤怒之色却越发浓重，“她可以解决困扰我们的难题。”
耐萨里奥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炽烈的白烟，“她失去了所有力量，凭什么解决连你我都束手无策的问题？那个时间旅行者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堕落根本不重要，我也不担心他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守护巨龙。最让我不安的，是他装作不知，联合高阶守护者莱，在铸造巨龙之魂的时候按施手脚！现在进程已经展开，我根本没有借口拖延或是中断铸造进程！万一到最后，这件神器不受我的掌控，那就满盘皆输了！”
萨拉塔斯轻笑着看向了耐萨里奥，眼中光彩闪动，似乎直接在心灵层面与其沟通了起来。
片刻后，耐萨里奥恍然，旋即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这……确实可行。”
“所以说，安心铸造你的巨龙之魂，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彻底掌控这件无上神器。”萨拉塔斯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耐萨里奥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了恩佐斯，“你就不怕她另有图谋吗？”
“她和我们的利益目标完全一致，相信她。”恩佐斯的声音再度响起，可组成其身体的暗影气息却在缓缓散去，看样子，这场谈话就要结束了。
“尽力加快铸造进程，务必让巨龙之魂在尤格萨隆的堕落造物大军抵达奥达曼之前问世……”
“当五色龙族、守护者余孽与尤格萨隆的堕落造物大军决战时，就会惊讶的发现，他们最信任的大地守护者，居然背叛了泰坦赋予的神圣使命，投靠了上古之神……”
“届时，你将在战场上，利用这件神器屠尽万物……”
“不管是我那位‘兄弟’的大军，还是五色龙族的巨龙军团，亦或是守护者余孽……”
“所有的阻碍，都将被一扫而尽……”
“这个世界，将再也不能阻挡我的崛起……”
“我终将成为唯一一个与艾泽拉斯的泰坦星魂合二为一，真正践行虚空主人的意志，化身黑暗泰坦的上古之神……”
“而你，耐萨里奥……”
“也将成为五色龙族的统治者，这颗星球的统治者……”
恩佐斯庞硕无比的身体缓缓散去，萨拉塔斯瞧了一眼地面上的耐萨里奥，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唯有恐怖的低语仍在洞穴间回荡不休。
耐萨里奥不久前还怒火冲天，可此时却眼露疯狂之色，完全把刚刚经受的折磨，以及长久以来遭受的悲惨境遇抛到脑后，沉浸到了对恩佐斯揭示的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我是憧憬未来的分割线……
“永恒之井的战事怎么样了？”
正在提尔之墓附近的山峰上观望地形的安格玛，心中突然响起了高阶守护者莱的声音。这是两人因体蕴同样的秩序之力，而得以使用的一种无视距离的通讯方式。只要还在艾泽拉斯上，两人就能随时随地，毫无阻碍地进行交流。
“情况很好，”安格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旁的黑龙，在心中回应道，“危机已经解除了。燃烧军团的先头部队损失惨重，重新集结起一支部队恐怕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蓝龙军团应该能帮助暗夜精灵建立起稳固的防线，坚守到荒野半神和暗夜精灵帝国的其它军队前来支援……总之，战事很顺利。”
那一头沉默了一会，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不要小看燃烧军团。纵使穷尽我等的想象极限，也无从揣度一位泰坦的强大与智慧。更何况与我们为敌的，是万神殿曾经最伟大的战士萨格拉斯。”
这是一句告诫之言。听起来貌似哪不对味，毕竟高阶守护者还是从安格玛这里得知关于燃烧军团的一切的。但实际上，作为泰坦阿曼苏尔亲自创造的守护者，他远比安格玛更为了解泰坦这有如神一般的伟大种族究竟有多么强大。
“放心，”安格玛暗暗点头，“实际上，真正让我担心的，是您那边的状况。耐萨里奥和恩佐斯一定对我们疑虑重重，也必定会怀疑我是否知晓耐萨里奥的堕落。要是耐萨里奥为了稳妥起见，以借口中断或拖延巨龙之魂的铸造，我们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596【提瑞斯法】
“不，”那一头的高阶守护者莱回应道，“不过耐萨里奥的反应，反倒和我们预期的全都不一样。”
“哦？”安格玛疑惑不已，“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刚刚，他来到了龙眠神殿底层的铸造地点，不仅对我展现出了百分之百的信任，还建议我改用泰坦神铁作为巨龙之魂的主体，完全放弃了以往的坚持。”
“这倒确实是……出乎意料。”安格玛皱了皱眉。
此前一段时间，耐萨里奥与高阶守护者莱，一直在巨龙之魂主体材料的问题上有所争辩。
哪怕高阶守护者莱和其他守护巨龙都认为，昔日守护者们铸造储存知识的诺甘农圆盘时所使用的泰坦神铁才是上上之选，因为泰坦神铁乃是经过秩序之力塑造、嘱咐的无上金属，既能承载所有巨龙的精华力量，亦能尽善尽美地将其发挥出来。
可耐萨里奥却以不熟悉这种金属、难以施展筹备了许久的附魔增强魔法，导致其无法尽快问世，在这场战争中派上用场等说辞为理由，坚决反对众人的决策，坚持使用以自身“大地守护者”的能力改良的黄金等稀有金属为巨龙之魂的主体材料。
那时候，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都心知肚明，耐萨里奥实际上是担心巨龙之魂铸造完毕后不受自己的掌控，也很怕他们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因为一旦巨龙之魂以泰坦神铁这种天然亲和秩序之力的金属为主体材料，以安格玛与高阶守护者的能力，再加上安格玛的神器“救赎”，对巨龙之魂的驾驭能力，就必将凌驾于耐萨里奥这个创造者之上。
说一千道一万，在这件问题上，当着其他守护巨龙，双方明面上的争执，其实都是为了更有益于眼下的局势。
可私下里，其实谁都犯难，对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而言，他们既不能把耐萨里奥的堕落透露给其他人，还得装作对此一无所知，该做什么做什么。
而对耐萨里奥来说，他已经在同胞面前装了无数年，又谋划了无数年，眼看燃烧军团的入侵给了自己天赐良机，如此紧要的关头里，就更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了。哪怕怀疑从未来返回这个时代的安格玛知晓自己堕落一事，或许也准备利用巨龙之魂坑自己一把，可却不能撕破脸皮。
总之双方就是互相试探个不停。
耐萨里奥想弄清楚安格玛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安格玛这边呢，为保证历史如旧，还不能让对方瞧出点什么，只能做出一些妥协。毕竟后世的死亡之翼可完全不傻，不仅不傻，还心智超凡，否则也不可能在其他守护巨龙面前装这么多年了，更不要说，他身后还有一位无比恐怖的上古之神。
可就在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准备放弃无畏的坚持，随顺耐萨里奥的心意，用他以自身能力改良的金属为巨龙之魂的主体材料时，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两人原本都做好计划失败的准备了，耐萨里奥的突然转变，确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安格玛思索了一会，在心中说道：“他恐怕已经找到了什么倚仗。即使材料是泰坦神铁，他也能绕过我们，彻底掌控这件神器。”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莱回应道。
“此时我们最好求稳。千万不能做的太过火，让耐萨里奥看出什么端倪……”
安格玛叹了口气，他原本打算让高阶守护者莱，在巨龙之魂的铸造过程里施个暗手，在一万年后罗宁拯救红龙女王时启用，释放四位守护巨龙的精华，令其恢复全盛实力，而后众人联手，在败逃的死亡之翼遁入深岩之洲前便彻底击杀这位堕落的守护巨龙呢。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主时间线进程，又能免受大灾变的侵害，堪称两全其美。
可现在看来，这计划显然很难实现了。
“……还是退而求其次吧，如果决战关头，耐萨里奥想用巨龙之魂灭除其余巨龙的话，我们施以干扰就好。”安格玛说道。
在正史中，当五色龙族军团带着刚刚面世的巨龙之魂杀向永恒之井，准备一劳永逸地解决燃烧军团的时候，疯狂的耐萨里奥却突然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獠牙，用巨龙之魂控制了所有同胞不说，还杀死了绝大多数试图帮助自己恢复理智的蓝龙。
如今的历史虽然已经有所不同，但耐萨里奥失去了理智却是已知的。而事发之时，视其为手族兄弟的其他守护巨龙也必定会做出反应……
当那一天到来，所有巨龙都无法想象，他们最信任的大地守护者居然堕落了，还会把巨龙之魂这件能够在顷刻间终结战争的无上神器，反过来对付曾经的同胞。对结果预估不足是肯定的。
蓝龙一族是否最先出手，其实已不再是首要问题，因为这并不是绝对会发生的事情。或许在这段历史中，生命缚誓者阿莱克斯塔萨会最先反应过来、最先出手，结局就从蓝龙一族近乎覆灭，变成红龙遭逢大难，亦或是绿龙……
按照耐萨里奥的疯狂，考虑到种种条件，总归会有巨龙受害。这段历史的唯一不确定之处，在于“决战”何时会发生，耐萨里奥何时会彻底揭开伪装。
按照安格玛的推测，或许这场决战，会从永恒之井变成奥达曼。
原因有三个。
首先，尤格萨隆的腐化大军兵力雄盛至极，非五色龙族倾巢而出所不能对抗。所以那一日的战场上，必定会云集五色龙族的最主要力量。
其次，不管是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还是沉睡在奥达曼中的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都会参战。五色龙族、守护者残余势力，这个世界上最有能力抗衡黑暗帝国卷土重来的力量，都会在那一天齐聚一堂，堪称是一网打尽的最佳良机。安格玛相信，耐萨里奥绝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的。
更不要说，上古之神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既然抵抗力量不存在了，又为什么不借机削弱一下其他上古之神呢？此时的耐萨里奥，可是恩佐斯的手下。以巨龙之魂的威力，完全可以在扫清五色龙族、守护者残余势力以后，顺便把尤格萨隆的腐化大军也一并扫除，令其元气大伤。届时除了一个坐拥无数其拉虫人的克苏恩，还有谁能阻挡恩佐斯的卷土重来？
“可以，这应该不难做到，”心灵联结另一头回应道，“但……你确定要拯救蓝龙一族吗？”
“当然，”安格玛答道，“不论哪个龙族，都不是未来一万年里的历史主流，不是吗？”
“那……那个凡人女皇呢？”
听到这个问题，安格玛突然陷入了沉默。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诺兹多姆造访艾萨拉落脚点的事情，只得叹息道：“但愿她能……想通吧。”
“好了，耐萨里奥来了，我们下次再联络。”心灵联结另一端也传来了一声叹息，话音一落，联结中断了。
沉默良久后，安格玛抛开杂念，站了起来。在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广袤森林，这里是因提尔而得名的提瑞斯法林地，尤格萨隆麾下的堕落大军赶往奥达曼地区的必经之地。
提瑞斯法，意为提尔之陨。
这里生活着许多维库人，都是曾经跟随提尔、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逃离尤格萨隆的腐化魔爪，南下至此的那批身染血肉诅咒的维库人后代。提尔死后，他们感于这位守护者的牺牲，并未跟随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继续南下，自愿留在了这里，繁衍生息之余，也为提尔看守墓穴。
不久前，既然永恒之井战局已定，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他也就离开了那里，转而来到这一边，一方面帮助五色龙族尽力拖延腐化大军的进军速度，一方面……
也是为了看看这些维库人，究竟还愿不愿意为了神圣使命再度奋战。
“我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先知。”身旁的黑龙说道，声音里略有些不满。
安格玛回头看了黑龙一眼，这头黑龙不是别人，正是耐萨里奥的长子……奈法利安。
597【“年轻”的奈法利安】
察觉到安格玛的目光，奈法利安有些懊恼地动了动身子，沉声说道：“战事如此紧急，可我们却在这里看了半天风景……”
黑龙本就是五色龙族中体型最为庞大的。有的成年黑龙，体型甚至是同年龄阶层的绿龙的两倍，当然了，这只是极端个例，并不常见。
而作为耐萨里奥的长子，奈法利安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不仅有高贵的血脉，更有大到出奇的体型。他太大了，都快赶上五大守护巨龙里身材最娇小的绿龙女王伊瑟拉了。
他和安格玛站在一起，两者的体型对比太过于悬殊，以至于给人一种只要这头黑龙愿意，就能一巴掌拍死对方的错觉。
可实际上，每当安格玛看向奈法利安，后者却总会有种莫名的感觉，甚至会局促不安。
因为这个看似弱小的家伙太强大了，甚至能与自己的父亲并驾齐驱。不对等的力量面前，特别是当强大的一方毫不掩饰自身的强大时，弱小的一方觉得不安实属稀松平常。但真正让奈法利安奇怪的是，每当那双宛若能洞悉万事万物的眼睛看向自己，却总是饱含审视的意味，就好像……
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似的。
“稍安勿躁，黑龙王之子。再等一等，我们的工作就能展开了。”安格玛轻声安抚道。
几天相处下来，观察了这么久，安格玛也算得出了结论。
此时的奈法利安并未遭到腐化，也并未堕落。想想也是，以耐萨里奥的小心谨慎，又怎么可能在万事俱备之前将族群拖下水呢？万一暴露了大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工作？”两道白烟从奈法利安的鼻孔中喷出，看得出他已经待不住了，“如果你有什么计划，还请赶快告诉我吧。守护巨龙议会让我来辅佐你，可这几天我们不是在看风景，就是观察那些正在退化的维库人……”
说到这里，黑龙张开翅膀显露出了下面的伤口，只见翅膀根部有大片灼烧的痕迹，龙鳞全部翻卷破损，暗淡无光。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想着尽快返回战场，领导我的族群，将怒火降临到那些黑暗爪牙的头上！”奈法利安说道。
这伤口，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按照原本的部署，奈法利安原本负责统率黑龙军团的主力，在前线配合红龙女王率领的红龙军团、伊瑟拉的配偶伊兰尼库斯率领的绿龙军团拖延腐化大军的行军速度，给后方的奥达曼搜寻工作争取时间。
但在三天前的一场战斗中，他被洛肯从空中击落，不仅右侧的龙翼被击伤，坠地时还折断了几根肋骨。
洛肯是谁？
那是泰坦创造一众守护者及造物攻打黑暗帝国时，钦定的智慧之王！其力量与玛里苟斯一样，均来自于泰坦诺甘农，论施法能力完全不输于玛里苟斯，实力也与五大守护巨龙平齐。
被洛肯的魔法击中，就算守护巨龙也好受不了，更别提奈法利安了。
幸运的是，奈法利安体内流淌的，可是耐萨里奥的血脉。纵使他不是守护巨龙，也远比普通巨龙更为强大，伤的才不算太严重。
虽然不至于返回巢穴休养，但也不可能再上战场厮杀了。正巧赶上永恒之井那边战局初定，安格玛赶来，守护巨龙议会便顺势把他派到了安格玛麾下，辅助后者疏散提瑞斯法的维库人部族。而黑龙军团的指挥权，也暂时移交给了耐萨里奥派出的另一位配偶。
“我有个问题……”安格玛一边观望远方，一边问道。
“知无不言。”对于这位先知，奈法利安还是很尊重的。
“你今年多大了？”
听到这种奇怪的问题，奈法利安不禁楞了一下，但察觉到安格玛目光中呼之欲出的求知欲，他还是很快认真起来，答道：“这问题……很奇怪。先知，你知道的，龙族是永生的，我们的时间观念和凡人完全不同，所以我不确定你能不能理解我的答案。”
安格玛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复杂？凡人的年龄是以恒星年计算的，一恒星年算是一岁，用这种方式回答就好。”
“好吧，”奈法利安低头思索了一会，“大约……十万岁吧。”
“十万年？这么大？”安格玛多有些惊讶，“那你父亲呢？我的意思是，他们成为守护巨龙有多久了？”
安格玛一直对这个问题非常好奇。因为相关的历史记载非常模糊，完全没有给出一个准确定论。
一说五色巨龙年龄未知，其起源甚至可能追溯到几百上千万，乃至于上亿年前。
另一说则声称，迦拉克隆之战发生在黑门历-147000年左右，既然五色龙族是在那一战过后秉泰坦赐福而出现的，所以五色龙族的历史就是从那一年开始的。如此一来，就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推论，始祖龙名字里虽然带个“龙”字，却和那些赞达拉恐龙的“龙”没什么差别，只是艾泽拉斯原生野兽的一种，寿命并不长。鉴于五色龙族起源于黑门历-147000年，那么五大守护巨龙的年龄，即使再算上未受泰坦赐福，身为始祖龙时的年龄，也怎么都不会超出十五万岁。
安格玛个人比较倾向于这个推测，不过反正眼下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等也是等，不如让这位黑龙王的长子亲自为自己答疑解惑一下。
“将近十五万岁吧，其他守护巨龙也差不多。”奈法利安沉思道。
安格玛恍然，所以说，关于守护巨龙年龄的猜测，原来第二个说法才是正确的。好吧，虽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以宇宙尺度来看，这年龄真的称不上有多长。
他起了兴头，又问道：“那五色龙族里，是否存在比五大守护巨龙还要年长的巨龙呢？”
奈法利安闻言错愕了一下，用“这不是很正常吗”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格玛，“当然了，难道先知不知道我们的起源吗？五位守护巨龙接受赐福后，守护者还转化了许多其他始祖龙，进而才组成了如今的五色龙族。而其中接受转化的始祖龙里，有很多本就十分年长，甚至比守护巨龙还大很多。毕竟当时我父亲他们都很年轻。”
“原来如此，”安格玛又问，“就比如塞纳苟斯？”
塞纳苟斯，就是在后世破碎群岛的阿苏纳地区筑巢，险些被枯法者端了老家的老蓝龙。返回上古前，他还帮了安格玛不小的忙。
“对，”奈法利安点了点头，“那位长者比魔法守护者年长多了。接受转化前，他是玛里苟斯大人所在的始祖龙群中最苍老的一个，都已经快要走到生命尽头了。若非化形为蓝龙生命得到延续，恐怕早已死去了。”
说着，黑龙王的长子朝东北方伸了下翅膀，“塞纳苟斯是五色龙族里最年长的一批，许多和他差不多大的苍老巨龙，都已经死去了。您在龙骨荒野看到的骸骨，大部分就是这批巨龙。”
安格玛困惑地皱了皱眉，他本以为，龙骨荒野的巨龙，都是因伤而死的，“巨龙不是永生的吗？怎么也会自然死亡？”
奈法利安笑着答道：“怎么会？永生的只有我父亲他们这样的守护巨龙。转化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守护者而非泰坦，守护者又如何能一次性赐予这么多强大的巨龙永生？……”
奈法利安又解释了很多。
安格玛一次又一次地恍然大悟，深觉获得了许多知识。原来细致分来，从力量到寿命，五色龙族里也是得分级的。
首先，那批被守护者转化而来的始祖龙，也就是最初的五色龙族，力量是最弱的，也是寿命最短的。原因无他，守护者的力量可远远比不上泰坦，改变他们的生命形态就已经很勉强了，根本做不到让他们永生。而塞纳苟斯那一批最苍老的巨龙，在转化前就已经流失了大部分生命精华，即使接受了转化，寿命也很难延长太多，所以是死的最早的。巨龙在临终之际都会前往龙骨荒野，各自族群的圣地附近等待死亡降临，所以直到后世，龙骨荒野上的遗骸，大多数就是这一批巨龙。如此看来，塞纳苟斯这头无比苍老的初代五色巨龙，能活到一万年后才行将就木，其实已经难能可贵了。
而其次，五大守护巨龙的直系血脉后裔，力量反倒比最初的五色巨龙要强上很多。因为他们的血管中，流淌着父辈得自泰坦的无上赐福。至少哪怕是奈法利安这种第一批降生的新生巨龙，活到现在也还处于正当年，年轻而又活力十足，不要说几十万年了，活个上百万年都绝对不成问题。而像奈法利安、奥妮克希亚，亦或是红龙女王的长子凯雷斯特拉兹这样的初代子嗣，血脉力量最强，他们恐怕是能够永生的。
再次，则是这些直系血脉后裔的后代。他们力量强于最初的五色巨龙，却又弱于五大守护巨龙的直系后裔。
总之，这就是五色龙族的状况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魔古仆从爬上了山头。
安格玛笑着看了一眼奈法利安，说道：“这下我们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598【上古时期的提尔禁卫】
高阶守护者莱归来后，眼见锦绣谷周边的古代设施全部濒临报废，百废待兴，便利用纳拉克煞引擎等造物装置，新打造了一批魔古仆从，帮助自己重启古代设施，并负责此后的维护。
叫他们魔古人无疑不太贴切，毕竟曾经那些背叛了莱的造物也叫魔古人。反正不管莱怎样称呼他们，安格玛还是更愿意叫他们“新魔古人”，以作区分。
此番疏散维库人也就是人类的祖先的工作太过于重要。其实原本是应该由高阶守护者莱负责的，但无奈，他正在和耐萨里奥一起铸造巨龙之魂呢，这工作就只能由安格玛来做了。
至于为什么要疏散……
没别的原因。
这些骁勇善战的人类祖先，可是很仇视背叛了神圣使命的洛肯的。因为洛肯不仅秉承上古之神尤格萨隆的意志，杀害了无数忠心耿耿的造物，还让他们染上了血肉诅咒，自此以后不断朝着凡间种族沦落，还唤醒两名克拉西斯无面者大将追击他们，致使带领他们逃离至此的提尔牺牲身亡。
他们之所以没有跟随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继续南下，逃到奥达曼去，就是为了报答提尔的恩情，扎根在这里终生守护这位英勇守护者的墓穴。
为了践行自己的荣耀、守护家园与提尔的墓穴，他们很可能不服从五色龙族的安排，毅然决然地选择举族参战，去抗击必然会途经此处的腐化大军。
以腐化大军雄厚的兵力来看，这样的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安格玛和高阶守护者莱，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因此遭受惨重打击，进而影响到后世的人类历史。
为此高阶守护者莱还派来了新魔古人辅助他进行疏散工作。
而眼前这个尤其高大的新魔古人首领，便是其中最忠诚，也是最强大的一个，名叫恒毅。
行礼过后，恒毅向旁边迈了两步，显露出了身后的那个血肉维库人。
安格玛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这“人”。
对方约有两米五左右的身高，穿着一身布满细密伤痕的暗色甲胄，背上背负着一柄硕大的战锤。裸露在外的肌肤柔软而白皙，布满青筋血管，满是高高隆起的肌肉，无疑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看起来就和这三天来接触过的血肉维库人一样。
这批人类祖先因身染血肉诅咒的缘故，已经彻底失去了以往的岩石体肤，变得矮小、孱弱了许多，却又尚未完全退化成人类的样子。不论身高身材，还是容貌特征，都介于维库人与人类之间。
“你是提尔禁卫的成员？”安格玛一边发问，一边走到了对方身前。
没错，提尔禁卫！后世那个人丁稀落，仅剩寥寥数人，却依旧在忠诚履行着职责的提尔禁卫！
昔日从提尔之墓中取出“白银之手战锤”及“斯多姆卡”时，他还受到过这一组织的帮助，并深深感动于他们的冲高举动。
要知道，早在一万六千年前提尔禁卫组织就成立了，他们守护的不是提尔，而是提尔的墓穴。彼时那么多年过去了，血肉维库人早已退化为人类，连提尔的牺牲都变成了消散在时光长河中，早已被世人所遗忘的古代神话故事，而那些提尔禁卫却依旧在履行古老的职责，这怎能让人不报以钦佩？
但经过这三天的调查，安格玛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上古时期，提尔禁卫组织不仅人数众多，是血肉维库人中最为强大、悍勇且备受尊崇的武装力量，更是凌驾于提瑞斯法的诸多血肉维库人部族之上，对于整个族群都有着至高无上的统治力。
更难能可贵的是，距提尔牺牲，血肉维库人在提瑞斯法地区生活下来已过去了六千年之久，可这些人类的祖先却仍然牢记着曾经的历史。固然生活方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改变，文化与得自泰坦造物的传承，却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中断！这太不可思议了！安格玛甚至忍不住疑惑，后世的人类，究竟是怎么把古代的历史遗忘的一干二净的？
“是，大人。我是提尔禁卫的首领诺米隆。”血肉维库人恭敬地答道。虽然他远高与安格玛，甚至对方只到自己的腹部，可他脸上却没有半点轻视之色。
因为安格玛身体里散发出的秩序波动，简直不要太明显。不是守护者，却胜似守护者。守护者体系瓦解以后，他们已经好几千年没能见到一位守护者了，此事又怎么能可能不展现出尊敬。更何况安格玛早已证明自己是归来的高阶守护者莱的伙伴与同僚。
诺米隆？
这个名字让安格玛思绪飞转到了北方，不由暗自笑了笑。
北方的维库人国王便叫做伊米隆，和他的名字很像。昔日就是这位国王驱逐了这些身染血肉诅咒的维库人，自己却不愿带领健康的维库人跟随提尔南下，依旧在北方的冰封大地上与尤格萨隆的腐化爪牙奋战。可没过去几年，他们就全染上了血肉诅咒，追悔莫及。无奈之下，北方的维库人只得相继以沉睡的方式自我封印，寄希望于这种可笑的办法能治愈来自上古之神的诅咒。结果呢，一万多年后，他们醒了，正赶上与巫妖王合二而一的阿尔萨斯吞噬了耐奥祖的灵魂，苏醒了过来，便举族沦为了天灾军团的走狗，堪称是可悲可怜又可叹。
安格玛收起杂念，又问道：“那么诺米隆，你知道我为什么找来你吗？”
诺米隆摇了摇头。
“我需要借助提尔禁卫的力量去做一件事情。”安格玛说道。
诺米隆眼前一亮。
早在这位先知抵达前，生活在提瑞斯法以北，时常到更北方打猎的一个维库人部族，就发现了来自奥杜尔方向的腐化大军，并把消息传了回来。探明这支军队的前进方向后，血肉维库人各个部族当即开始疏散老弱妇孺，并派遣最强大的勇士前往提尔之墓，准备誓死守护此地。
但不久后，五色龙族的使者便纷至沓来，向他们讲述了这场战争的始末，并一再劝说他们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哪怕愿意参战，也得等到他们联系上阿扎达斯、艾隆纳亚以及那些隐藏在奥达曼的造物以后。
实际上，这些人类的先祖早就和奥达曼断了联系。他们也不太喜欢五色龙族，甚至称得上是报以些许的敌意。
毕竟……上古之神摆脱牢狱，腐化守护者及诸多泰坦造物时，五大守护巨龙并未伸出援手。从某种程度上说，不仅血肉维库人，连那些土灵和机械侏儒，也抱有类似的看法。
当曾经有大恩于五大守护巨龙的提尔，无奈带领造物狼狈逃离奥杜尔时，五色龙族在哪？当提尔被两名克拉西斯大将追杀时，五色龙族又在哪？那场战斗打了几天几夜，为何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为何都没有任何一位守护巨龙前来支援？
总之，不管有怎样的客观因素在，龙族事务繁忙也好，被洛肯施法蒙蔽也罢，这五位守护巨龙总是有失察之过的。提尔牺牲后，他们全都对此深感愧疚，可也没办法不让那些泰坦造物因此而仇视自己。
但安格玛不同，他携带高阶守护者莱的信物而来，几乎一抵达提瑞斯法地区，就获得了这些人类先祖的信任。
虽然血肉维库人服从他的命令，选择举族迁移而非以卵击石，无谓牺牲。可实际上，从勇士到妇女儿童，血肉维库人无不渴望着向洛肯与尤格萨隆复仇。
此番听到安格玛这么说，作为在维库人中拥有极大号召力的提尔禁卫领袖，诺米隆还以为这三天里，由各大部族的首领发出的一次次请求起了效果，这位泰坦的使者终于肯同意血肉维库人参战了。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安格玛察觉到他目光中的跃跃欲试之意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
“别激动，诺米隆，我不是让你们参战。提瑞斯法地区险象环生，又有巨魔与你们争夺土地。你们的勇士，该保护族人，而非无畏地献出生命……我找你来是为了提尔之墓。你们能帮我进入那座墓穴吗？”
599【再临提尔之墓（上）（二合一）】
诺米隆闻言皱了皱眉，“大人，墓穴早已封闭多年……”
听这话里的意思，恐怕这位提尔禁卫首领就和大多数忠诚信仰守护者提尔的血肉维库人一样，并不愿意有人再一次打扰到提尔的安息。
这也无可口非，安格玛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道：“诺米隆，提尔之墓之前是否遭到过攻击？”
诺米隆答道：“是。就在一周前，有克拉西斯大将带领暗影爪牙来此，试图破除墓穴的防护。提尔禁卫死伤惨重，最终还是高阶守护者莱亲自赶来，帮助我们化解了危机。”
他说的正是发生在不久前的那场大战。在腐化大军倾巢而出前，尤格萨隆便派出了手下的得力大将，意欲复活被封印在提尔之墓中的扎卡兹，只可惜因高阶守护者莱来的太及时而未能得逞。
“那你认为，尤格萨隆的腐化大军路过此处，会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呢？”安格玛又问。
“我明白了，”诺米隆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深深颔首，“我这就去召集提尔禁卫，开启墓穴。”
说罢他便与恒毅走下了山头，消失在了越发浓密的森林里。
上古时期的提尔之墓防护完好，三天的调查下来，安格玛还真没有在不破坏墓穴完整性的前提下直接进入的办法，不得不借助提尔禁卫的力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来提尔禁卫掌握着出入墓穴的方法。否则可就不好办了，还得等找到奥达曼的所在，亲自去询问墓穴的建造者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两人走后，先前一直静静聆听的奈法利安才发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尤格萨隆……或者说洛肯，会再次对提尔之墓图谋不轨？所以你想去巩固提尔之墓的防御？”
安格玛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了看身旁的黑龙，反问道：“扎卡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无面者之一，单论战斗能力，甚至能够堪堪与提尔这样尤其擅长近战的守护者匹敌。借着大军压境，五色龙族为燃烧军团所牵制，还另有大部分龙族成员前去搜寻奥达曼所在，难以齐聚一处发起决战的机会，占据无险可据的提尔之墓，再复活被封印在里面的扎卡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这本就是守护巨龙议会的共识，否则又怎么会派我来此，先一步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善呢？”
“呃……”奈法利安一时语塞，旋即尴尬地动了动身子，“先知，你知道的……我的地位，不允许我参与或得知巨龙议会的决策内容。”
安格玛向山下走去，边走边问：“大地守护者没有告诉你吗？”
奈法利安迈步跟上，欲言又止地说道：“没有。父亲最近有些……”
“有些怪异？”安格玛头也不回地问。
奈法利安坦诚地点了点头，“父亲已经很久如果用凡人的时间单位表述的话，父亲他已经有几百个恒星年没和我说过什么话了。每天总是把自己关在巢穴深处，连我母亲也很难见到他。在这场战争中，他也只是发号施令，然后我们便去做该做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们对其他事情全都一无所知，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这里，大地守护者的长子忍不住深深叹息，“我们都知道，他是在担心上古之神的事情。尤格萨隆与克苏恩相继摆脱监牢后，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被腐化。作为大地守护者，他对这片土地正在遭受的苦难尤其敏感。所以我们也能理解他变得越来越低落。”
安格玛接话道：“难道你不担心自己父亲的心智会因此受到影响吗？”
“影响？”奈法利安走路的姿势很别扭，因为安格玛体型这么小，前行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对于黑龙王子这等庞然大物来说，想要与其并肩而行，得刻意放缓脚步才行，“当然会有。但他会好起来的，他可是五大守护巨龙中最坚韧的一个。这场战争过后，尤格萨隆的羽翼势必被剪除。高阶守护者莱也归来了，也许我们能光复奥杜尔，救出所有遭到腐化的守护者，再反攻安其拉堡垒……等到所有上古之神都被重新投入监牢，想必父亲就能有所好转了。”
奈法利安的语气很坚定，看得出他很信任自己的父亲。
没错，由于和大地联结甚深的缘故，耐萨里奥正在遭受来自上古之神的腐化影响，不仅其余的守护巨龙，连五色龙族的所有成员也都知道这件事。他们对此束手无策，却仍旧对耐萨里奥报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对他能隔绝黑暗影响笃信不疑。没别的原因，因为他是大地守护者，五大守护巨龙中最庄严，最厚重，最忠于职责，也是最强大的一个。
安格玛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暗暗摇头……你们都错了。你们信任的那位大地守护者，早已沦为了上古之神的奴仆，这场战争非但不能让他有所好转，反而会是他彻底撕开伪装的面具，与昔日的神圣使命彻底决裂的契机。
“先知……”这时奈法利安突然叫住了安格玛。
“嗯？”
“难道你想就这么走过去？”
“不然呢？堕落的智慧之王洛肯就在一百公里外，我可不想在这里使用传送法术。万一被他干扰到了，我自然不会有碍，但黑龙王子你就不好说了。”安格玛答道。
奈法利安思索了一会，脸上交替闪过一丝丝屈辱、释然以及下定决心时的毅然之色，旋即建议道：“要不然……来我身上吧，我们飞过去。早点过去，也好早点料理完那边的事情。我真的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北面参战了。”
对高傲的五色龙族而言，何时做过别人的坐骑？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但念及安格玛本就是与守护巨龙、守护者平起平坐的先知，再加上实在是心里急得慌，这位黑龙王的长子还是伏低了身子，也不看身侧的安格玛，连连催促他爬上来好尽快启程。
“也好。”安格玛神情如常，心里却在暗自发笑。因为他感觉到，攥着对方翅膀根部的角质凸起借力爬上去的时候，对方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
待他坐稳后，奈法利安旋即展翅升空，带着他朝西北方的提尔之墓飞去。
一望无尽的广袤森林，飞速向后掠过。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狂风，安格玛的心思却飘到了远方。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骑过巨龙。当日前往龙眠神殿的时候，自己就是骑在阿莱克斯塔萨的身上的，那可是一位守护巨龙，还是艾泽拉斯大爱的化身……
察觉到心里不太合适的念头，安格玛不禁笑了笑。
作为一个穿越者，实际上，他无比尊重这个世界。尊重那些以生命践行荣耀的英雄，尊重一个个种族为了延续下去而诉诸的努力。曾几何时，当他还是奎尔萨拉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时，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长到如此的地步呢……
“实际上，我希望进入提尔之墓，并不仅仅是为了巩固墓穴的防御。”安格玛突然说道。
“还为了什么？”奈法利安浑厚的声音混杂在狂风中，从前方滚滚传来。
“‘白银之手战锤’。”安格玛答道。
“提尔的武器？那件武器也在墓穴里吗？”
五色龙族并不清楚这些，他们只知道提尔死了，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在继续南下前为其建造了安息之所，还把扎卡兹也封印了进去，却对具体细节一无所知。更不知晓，为了压制扎卡兹的复苏，提尔的那条白银手臂，以及他那把无上的神器“白银之手战锤”也被一并封存到了里面。
“是的，”安格玛大声说道，“那是一件无上的秩序神器。此番一定能帮助我们对抗洛肯的腐化大军。”
“是啊……”奈法利安感慨道，“当黑暗降临，这样的神器总是不嫌多。只可惜蓝龙一族的聚焦之虹得在魔枢里面疏解魔网，要不然也能在战斗中起到显著作用……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能把巨龙之魂铸造出来。”
“就快了，黑龙王子，就快了……”安格玛幽幽说道。
白银之手战锤，安格玛此行的目的所在。当然了，也仅仅只是借用一下，战争结束后还是得放回去的。毕竟一万年后，年轻的自己还要来此找寻这把神器。
随着实力的飞涨，眼界的扩大，安格玛越发能认识到神器之间的差异。后世被凡人收集到，给予各自职业中的佼佼者所使用的神器，实际上也是千差万别的。
平心而论，其中不乏被过分高估的神器，也不乏实则威力无穷，却因凡人无法发挥其作用因而声明不显的神器。其中之最，无疑便是在正式中交由圣骑士使用的“白银之手战锤”。
在对抗黑暗帝国的战争中，提尔曾在这把战锤的帮助下，立下了伟大的功绩。这把战锤里，原本蕴含着无比磅礴的秩序之力，在提尔死后，依旧乐于助心怀正念的光明之辈惩恶扬善、抗衡邪恶，所以才能为信念崇高的圣骑士所持有。
可在圣骑士手中，它仅仅被用来增幅神圣法术，实在是太过于大材小用了。
这根本就不是这把神器的特性。之所以能够对神圣法术产生一定增幅作用，按照安格玛猜测，或许原因有一多半都在于这把神器的自我意志。只要持有者去做正确的事情，白银之手战锤都会予以帮助。而恰好秩序与圣光领域同属于正向的本源领域，并不如圣光与暗影、秩序与混乱那般截然相反，而在彼时的艾泽拉斯，共抗黑暗侵袭乃是大势所趋，三大正向本源力量都抱有共同的目标，因而未发生抵触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凡人也注定无法接触到秩序领域的至高层次，又有谁能完美发挥出这把神器的功效呢？能拿来增幅一下神圣法术就很不错了。
他倒是很期待，在自己手中，白银之手战锤又是否能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威势，扫尽腐化，惩治黑暗呢？
飞着飞着，一座坐落于提瑞斯法林地西北的高峰已经依稀可见，那里便是提尔之墓的所在。
安格玛的念头突然又飞转到了数年前。那时候的他刚从提尔之墓回返，却在墓穴外遭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战斗……
未来的自己，骑着黑龙而来，又有青铜龙与蓝龙相伴，以雷霆之势灭杀了所有意图篡改历史的永恒龙后飘然离去。
同样骑着黑龙……
同样强大无比……
那景象就和现在很像。
不过安格玛明白，也仅仅只是像而已。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那头把龙血滴在自己的锁骨上，在上面灼出了无法消除的伤疤的黑龙，样貌虽然与胯下的奈法利安有几分相像，但体型却稍小一点，身段也更为柔和，似乎是一头雌性黑龙。
安格玛不禁笑了笑。
之前三年里，他早就想明白了，那头无比怨恨自己的黑龙，恐怕正是奈法利安的妹妹，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因为在返回上古前，对方在自己的巢穴中显露真身时，安格玛将她的样貌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他看得很真切，从龙角到体型，奥妮克希亚全都和那头被未来的自己驾驭着的，又无比怨恨彼时年轻的自己的黑龙别无二致。所以也就难怪，当她见到自己锁骨上被龙血灼出的伤疤时会难以置信了，因为那根本就是她的血，可她却想不通，自己何时把血滴落到了一个凡人的身上。
总之……
回到主时间线以后，奥妮克希亚也是必须要处理的。
“对了，你有没有一个名叫奥妮克希亚的妹妹？”心念至此，安格玛突然问道。
“唔……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奈法利安有些诧异地答道，“确实有，她是我最小的妹妹，前几年才刚刚出生。父亲很喜欢她，因为她不仅是那一窝幼龙里最健康的一个，更是极大继承了父亲的血脉，论血脉的精纯程度，甚至可以比拟我这个长子。几乎没过多久，父亲就把‘奥妮克希亚’的名字赐给她了。不过她调皮的很，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找其他幼龙打架，前段时间甚至偷偷溜出巢穴，带着小伙伴跑到了绿龙的栖息地，让我母亲头疼万分。先知想见见她？还是别了吧，我敢保证，只要一见面，她绝对会不知大小，一口龙息烧着你的袍子的。”
安格玛哑然失笑，他本以为，既然奈法利安都有十万岁，与其齐名的奥妮克希亚怎么也应该差不多才是，可原来却只是上古时期才出生的新生代黑龙。
不过……按照奈法利安的表述，奥妮克希亚是耐萨里奥遭受腐化后生下的子嗣，想来受到的腐化程度也更深。不仅如此，继承的血脉也十分纯粹，能够后来居上，赶超一大群兄弟姐妹，拥有堪比最年长兄长的实力也就不奇怪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惜，兄妹二人居然全部沦为了上古之神的仆从。安格玛是真的觉得可惜，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不管奥妮克希亚的堕落是否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此时的奈法利安，可是个货真价实的五好青年啊！
思绪纷呈间，一人一龙就已抵达了这处高峰，奈法利安载着他缓缓降落。地表上，早已有一众新魔古人和身穿奇异服饰的血肉维库人恭候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