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女孩的疑虑】
“啊……”塔莉萨惊醒过来,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一下子乱了方寸,语无伦次地说道:“没什么,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安格玛转而对等候在一旁的学徒说道:“那好吧,瓦尔托伊,你先上吧。”
瓦尔托伊点头上场,对着罗宁深深行礼,而后开始了法术对决。不论施法预备姿势,还是念咒的速度,她都远比欧库勒斯要出色得多。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之际,安格玛转向塔莉萨问道:“要不要紧?用不用请玛维女士看一看?”
塔莉萨急忙摇头,“只是小问题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用麻烦玛维女士了。”
安格玛认真地看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虽然故作自然,但毕竟阅历不深,还是很难掩饰表情里的不安。
用精神力扫视了一遍,发现塔莉萨的生命体征毫无异样,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以后,安格玛眨了眨眼,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叹息道:“塔莉萨,你还是很难信任我,对吗?”
“没有,我……”塔莉萨本想强词夺理,却在安格玛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中退却了,“是的。很抱歉,先知大人……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所谓的预言。任何法师都清楚的知道,预言系法术充满不确定性,根本不足以引为对未来的明确指引,可您却……”
安格玛注意到了她对自己的称呼,无奈之余倍感头疼。他觉得就算自己说清楚“预言”和“预言系法术”的区别,塔莉萨也一定听不进去。
“我以预言与命运之名收你为徒,而你却并不相信我所说的一切。进而对我的动机深感怀疑,甚至怀疑我别有居心,对吗?”
塔莉萨低下了头,小声答道:“是。”
安格玛哑然失笑,“我欣赏你的怀疑精神,这是好事。但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到我这里学习呢?”
“因为,因为……”
一连说了好几个“因为”,塔莉萨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安格玛苦笑道:“大名鼎鼎的先知居然招收名不见经传的学徒,还不求回报地教授这世界最为高深的魔法知识,多么的不可思议。你不相信有人会这么‘无私’,于是你认为,我是为了得到你,才帮助你的老师摆脱牢狱之灾。你惧怕我,明明一刻也不愿多待,却不敢走。因为你怕我一怒之下,再一次让你的老师身陷牢狱,对吗?”
心事被说破,塔莉萨头压的更低了,承认道:“是。”
安格玛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都想不明白,塔莉萨是怎么把自己当成一个恶人的。也许是之前三年里,艾萨拉为自己画像立塑的举动太过火,招致了艾露恩信徒的不满,以至于许多人都先入为主地对自己心怀恶感?
“我……我想要一个答案,可以吗?”塔莉萨低声问道。
“什么答案?”安格玛反问。
“您……到底想要我为您做什么?”女孩脸颊通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塔莉萨,”安格玛痛苦地捂住了脑门,“我究竟该怎么说服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在浩劫到来前具备足够的自保之力?”
“如果……如果您担心人多耳杂的话,您可以……私下告诉我。”塔莉萨瞥了一眼附近的其他学徒,强忍住羞耻感,声若细蚊地说。
“好好好……”安格玛长叹一口气,“我帮助你的老师确实事出有因,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交易,而你就是交易的内容。作为回报,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并且接受我的教育如果这能让你踏踏实实在我这里学习下去的话。”
说罢他看向女孩,“可以了吗?”
塔莉萨凝视着地面,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脸颊有一团小小的肉鼓了起来,似乎是在咬牙。
“塔莉萨,你能对我坦诚相见、表达自己的疑虑,我还是非常欣慰的。”安格玛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气了。
……
场上的对决仍在继续。
瓦尔托伊很出色,事实上安格玛觉得,她比七年前刚从法瑟林学院毕业的自己还要出色。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因为他明白,上古暗夜精灵的奥法之道,与后世的高等精灵之间存在着多大的差距。
且不说落后与先进,瓦尔托伊是成长在外无敌患,内无隐忧的大环境里的,这个时期的暗夜精灵法师,只有效忠于军方与皇室的特定群体才会修习、训练专门应对战争的法术,而专攻涵盖面最广的奥术师领域的瓦尔托伊显然不在此列。
可安格玛的成长环境却与此截然不同。
那时的奎尔萨拉斯已经受到了兽人的洗劫,南部永歌森林,也就是现如今的幽魂之地,全部被龙喉氏族兽人奴役的红龙焚烧殆尽。而一直龟缩在祖阿曼里的阿曼尼巨魔,也因兽人的到来而蠢蠢欲动起来。奎尔萨拉斯边境遇袭事件,比以往多了几十倍,每天都有守御边疆的游侠丧生。
继黑门历-2800年的战争之后,这片土地又一次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不要说军队数量在那个时期翻了几番,连各大魔法学院都砍掉了生生一半的课程,改为实战法术教学,目的就是为了预防阿曼尼巨魔的进犯,亦或是兽人的卷土重来。
成长在那个时代的高等精灵法师学徒,全部做好了被送上战场的准备。塑能系法术、实战用幻术、屏障法阵、战争用禁咒法阵、临时传送法阵,甚至还有联通军方食品储备仓库,在紧急时刻使用以解燃眉之急的特定“造(召)”食术……这些法术,安格玛全都烂熟于胸。
可即便如此,那时的他也还是比不上眼前的瓦尔托伊。
在学院里,就和大多数学徒一样,瓦尔托伊只上过寥寥无几的实战课程,可却迅速汲取欧库勒斯与罗宁对决的经验,将其运用到了实处。
这就是天赋的差距。
但安格玛和出手考核的罗宁都明白,就算要帮助学徒建立信心,也不能通过这种小打小闹的法术对决。与迫在眉睫的上古之战一比,这连儿戏都算不上。
瓦尔托伊毫无悬念地落败了,却无疑比第一个出场的欧库勒斯好了无数倍。因为她成功用幻象分散了罗宁的注意力,最终用仅存的法力编织出一道火墙,烧掉了罗宁的一片一角。
这也是罗宁放水所致。
他可是经验充足的传奇法师,哪能分不出哪道幻象才是真身,但碍于必须把自己的反应能力、施法能力限制在学徒这一级别,也只好装作看不出来,一个一个用探查法术去试,这才被得了手。
“你做的很好,瓦尔托伊。”看着在场边双手扶膝气喘吁吁的瓦尔托伊,安格玛由衷地赞扬道。
瓦尔托伊满脸自豪地笑了笑,示威似的瞧了一眼欧库勒斯,后者见状无比窘迫地挠了挠头。
好在对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而言,输给女人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整个帝国的统治者就是一位女性。而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也不若身体素质优势一般只青睐于男性。许许多多在自身领域内独树一帜的法师都是女性,因而欧库勒斯很看得开。只是有些苦恼之后一段时间,又要被瓦尔托伊不断取笑了。
接连击败两位学徒,罗宁一点也不显疲态,对他来说,这只是热身而已。可能是上了兴头,他大手一挥,对余下的两位学徒高声说道:
“艾利桑德,伊利丹……你们一起上吧,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艾利桑德瞧了瞧嘴角挂笑的安格玛,又和伊利丹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罗宁大师,您真的……要同时对抗我们两人?”
“怎么,”罗宁哈哈一笑,“真以为你们能击败我?”
艾利桑德与伊利丹随即入场,做好了战斗准备。
安格玛一边吃着侍女呈上的瓜果,一边饶有兴致地观望了起来。
艾利桑德是学习时间最久的“学徒”,所掌握的法术已经远远超出了学徒范畴,就连经验充足的史诗强者,都不一定能赢得了她。
更何况还有一个堪称妖孽一般的伊利丹?要知道,遍寻艾泽拉斯,都找不到比他更具天赋的人了。安格玛觉得,罗宁如果因为两人年轻而大意,这场战斗的结局,可能真的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谁都想看看,艾利桑德和伊利丹,究竟能不能战胜将实力压制在极低水平上的罗宁。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对决终于开始了。
536【告解】
法术对决结束后,塔莉萨婉言拒绝了瓦尔托伊的同行邀请,孤身一人返回了苏拉玛城。就算那场对决很精彩,结局更是震惊了所有人,她也没心思去看。
先知雕像高高耸立,午夜的街道熙熙攘攘。偌大的西城平民区都因女皇的一句话而展开了翻天覆地的大改造,在魔法的帮助下,短短一个月时间,辉煌壮丽的建筑群就已初具雏形。人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迎接崭新的时代光中之光归来的时代。
她心事重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卫兵一句句饱含尊敬的“向您问好”中穿过戒备森严的西城门的。
这条路已经走了不下十次,奉命封闭西门确保先知不受搅扰的卫兵,都已熟知了她的身份。只有先知的学徒才能通过西门前往西郊,在外人看来,这是无上的殊荣。
多么的讽刺,就因为自己的所谓的先知的学徒,这些卫兵见到自己,甚至比见到月神殿的女祭司还要敬畏,她想。
是啊,至少在苏拉玛城,先知就意味着一切。他能让步入歧途的女皇幡然醒悟,平息一场史无前例的**,更是一句话就让自己的老师摘清罪名,免受流放之苦。
反之亦然如果自己不让他满意的话,塔莉萨目光一黯。
她并不相信所谓的预言与命运,包括从解析命格角度出发而非研究星象对魔法的影响的占星术,任何法师都知道,这些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心理慰藉罢了。
先知收艾利桑德小姐为徒,是因为三年前的共同经历,他把艾利桑德当成女儿,每当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深处总会涌现慈父一般的深沉爱意。
塔莉萨很熟悉那种眼神,因为导师帕德里奇也是用这种目光看自己的。
先知收伊利丹为徒,是因为他天赋够高。欧库勒斯也不外如是,纵览卡多雷帝国的奥术史,从未有空间魔法学者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做出改良传送网络构架的惊天壮举。
塔莉萨知道,瓦尔托伊也差不多。固然比起自己,她的天赋还要略有不及,可她是首席奥术师艾琳女士的学徒,这样的师徒关系,有益于先知入主苏拉玛城的魔导师阶层。
艾利桑德小姐破格成为魔导师就是最好的证明,充分说明先知并不像他说的那么高尚。过一段时间,他的学徒就可以深深扎根苏拉玛的各个领域,再过几十年,或是一百年,当这一代魔导师功成身退,先知的影响力就足以左右苏拉玛城的格局……
那自己呢?
比起其他学徒,她心知肚明,自己确实如先知所说,除了塔莉萨凄惨地笑了笑除了姣好的面容和发育良好的身体,就别无所长了。
以此侍奉一位对自己生杀予夺,自己却无从忤逆的“神”?她不想,可她无法反抗。
虽然官方声称,因谋逆言论而背负重罪的劳埃德议长已沉冤得雪无罪释放,但谁也没见到过归来的他。哪怕数日前女皇的演讲再振奋人心,塔莉萨也无法断定,那是不是她刻意展现给平民阶层的一面。
她不相信,早已在对权势的渴望中病入膏肓的女皇,仅仅因为外人的点拨就能幡然悔改,哪怕那个人是“神”一般的先知也不行。
或许这是一场女皇与先知之间的交易?塔莉萨不清楚,也无从揣测这等存在的想法。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先知能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导师帕德里奇再次锒铛入狱。对她来说,从记事起就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的帕德里奇不仅仅是一位明师,更出演了半个慈父的角色。
尤其父母身故以后,老师的慈爱就更显宝贵。塔莉萨觉得,自己一生也无法报答老师的养育之恩。
面对即将露出獠牙的“先知”,反抗还是顺从,塔莉萨没得选。她有自己的骄傲,可一想到甘为魔法奉献一生的自己,很快就会如那些花枝招展的流莺一般,用美貌和身体侍奉别人,她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塔莉萨浑浑噩噩地在人潮中穿行着。
当耳畔响起月神殿女祭司空灵悠扬的挽歌,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位于城市中央的月神殿广场。
有人去世了,她心想。女祭司们的挽歌,只有在有人死于月神殿时才会唱响。
也许是某位到这里举办葬礼的达官显贵,也许是身患重疾来此就医却无力回天的病患,或是某位在弥留之际前来此寻求最终安宁的垂暮老者……
这更给她的心蒙上了一层阴霾。
身边行人不绝,月神殿气势恢宏的拱形大门下,信徒来来往往。在洗涤人心的挽歌中,她深深叹息,沉思半晌,而后缓步走进了月神殿。
她穿过祷告厅,走进了侧殿一间空着的告解室。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只有两把相距很近的椅子,房间一侧竖着一尊一人高的艾露恩圣象,柔和的月光透过房间顶端的开口洒落而下,将内部映衬得一片祥和。
类似的告解室还有很多,房门均由苏拉玛城附魔师协会资助制作,可以确保里面的谈话不会被外人听见。
信徒们认为,在月神殿里坦白并忏悔自己的罪行,就可以得到月亮女神艾露恩的宽恕。下至夫妻不和导致的暴力以对,上至罪犯……只要心怀虔诚的信仰,就都能获得救赎。
而聆听告解的女祭司,也不会把听到的内容泄露给第二个人,哪怕告解者触犯了某项法律。不过许多这样的人在告解过后,都会前往治安巡逻队自首。
毕竟真正的罪犯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罪行的,而艾露恩的虔诚信徒也很少会犯罪,就算有,也大多是无心之失。
但塔莉萨并不是来忏悔的,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站在静谧的幽室里,在艾露恩圣象的注视下,她闭上双眼,缓缓抬起头来。艾露恩似乎也对她的迷茫心有所感,令洒落而下的皎洁月光凝若实质一般,轻抚着她的肌肤。
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女祭司走了进来。
塔莉萨闻声睁开双眼,看清月祭司的面容后不由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玛……玛维女士?”
成为先知的学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塔莉萨很难不熟悉这位高阶女祭司。她每天都会和学徒们一同前往先知居所,为先知的朋友医治伤病。
满心倾诉**顿时消匿无踪,她不知道玛维和先知的关系到底如何,她什么都不想说了,甚至开始思考该如何不失礼貌地离去。
玛维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她,短暂的惊讶过后,她温和地说道:“塔莉萨,在这里没有玛维。我只是一位聆听告解的女祭司,仅此而已。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你都可以说给我听。我保证,我会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她既显现出了身为一名女祭司的素养,又让人感到太过遥远。
塔莉萨沉默不言。
见她这副样子,玛维还以为她是初次告解心怀不安。这是人之常情,在职这么多年了,她常常见到这样的信徒。
“塔莉萨……”玛维十分温柔地扶着她坐了下来,极为熟稔地循循善诱道:“在这里你可以完全敞开心扉,没人会把你的秘密告诉给第二个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过一会儿再来……”
“不用了,女士……”在高阶女祭司温柔的话语声中,塔莉萨叹了口气。
我都已经这样了,说不说出来还有什么区别呢?这样想着,她缓缓开口,将自己的困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或许是抑郁已久所致,亦或是艾露恩庇佑的氛围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宁,她越来越敞开心怀,越说越委屈,到最后泪水已在不知不觉间淌满了脸颊。
玛维很快就意识到,塔莉萨只是来倾诉而非忏悔。但刚开始,她还能充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并适时地劝慰一句,但随着对方勾勒出先知的丑恶嘴脸,她发现自己已口不能言。
这样一个禽兽,怎么可能是艾露恩启示中……的那个人?她突然明白这孩子刚开始为什么不愿意开口了。
“女士,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塔莉萨的肩膀一抽一抽,哭着问道。与其说是一个问题,不如说这更像是独白。仿佛她也清楚,这问题并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声音惊醒了玛维,她有如受惊的莺鸟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这不可能是先知!”
塔莉萨的哭声戛然而止。
玛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恢复温婉的仪态后,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塔莉萨,我认为这里面很可能有什么误会……先知不会是那样的人。”
“但他曾暗示过,他看中的就是我的容貌,还……还说,就是因此才与女皇进行交易,释放我的老师的……女士,我不敢违抗他,他一句话就能剥夺我和老师的一切……”
玛维心里已然泛起了惊涛骇浪,这怎么会是先知呢?她虔诚信仰艾露恩,更相信月亮女神的识人之能,有艾露恩背书,先知绝不会是这个女孩口中,以权势谋取玛维不想说那个词的禽兽。
可塔莉萨的哭泣,塔莉萨的肺腑之言却是真真切切的,玛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了。
不,不会的,艾露恩是不错错的。
“我……”看着小声抽泣的塔莉萨,玛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阴差阳错地,她问道:“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老师吗?”
“如果得知这件事,他一定会勃然大怒,冒着再次入狱的危险去和先知对峙。他已经受了太多苦,我不想他再为我担心了。”塔莉萨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些话,玛维居然松了一口气。她旋即有些惊讶,自己似乎……站到了先知的立场上。身为一名聆听告解,理应保持中肯角度的女祭司,却在偏袒告解者口中的罪人!
紧随其后的思绪,更是让她不安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开解塔莉萨的动机,居然不是劝慰她,而是为先知那个艾露恩启示中,将和自己诞下一子的男人进行开脱。
思索间,塔莉萨已经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塔莉萨?”玛维轻声问道。
“谢谢您的聆听,玛维女士。我知道您帮不了我,也并不想寻求什么帮助,只是倾诉罢了……转过头,我还是要去接受这份命运。呵,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命运了,如果命运真的存在,那它一定是凄惨无比的。”女孩惨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玛维想追上去,可女孩却很快消失在了密集的信徒中。
她不由叹了口气,比起这个女孩,自己又何尝不是疑虑重重呢?因为在昨天的睡梦中,艾露恩的启示再次到来了,而且……比以往都要清晰。
537【不可思议的法术对决】
塔莉萨走后,告解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看着艾露恩圣象,玛维心中突然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疲乏,长出一口气后,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值午夜,到了吃饭的时间点。月神殿里依旧信徒如流,轮值凌晨的女祭司们已经从后殿走来,接替忙活了整整半夜的同伴,好让她们有时间就餐并小憩片刻。
因为唱念祷言、主持祈祷仪式,哪一种都非常耗费心神,哪怕是在月亮女神的庇佑加持下,女祭司们也无法长时间承受此任。
上午的工作已经结束,换上一身贴身的便装后,玛维逆着人流离开了月神殿。在大殿门前宏伟的阶梯步道顶端驻足,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深深呼吸。
女祭司们可以在后殿用餐,但今天她想远离所有同伴,到外面一个人静一静。
“嗨,泰兰德。”
“伊利丹?你怎么来了?”
“去买魔法书来着,刚好路过这边。你吃过午餐了吗?要不要一起?”
“你总是有无数种‘恰好路过’的理由……走吧。”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玛维循声望了过去,是见习女祭司泰兰德和不久前成为先知学徒的伊利丹。
任何任职于月神殿的女祭司和义务工,都对这位有着金色双眼的的英俊青年无比熟悉。因为他每天都会准时前来,午夜约泰兰德吃午饭,黎明接她一起回家,都快比女祭司们还要熟悉月神殿的作息时间了。数年如一日的追求所彰显出的毅力,让女祭司们都不得不为之感慨。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比他的哥哥玛法里奥怒风要强多了。
是的,月神殿里谁都听说过泰兰德和怒风兄弟的故事,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挚友,长大后却不得不面对因青春的悸动而悄然萌生的爱情。对泰兰德来说,不管选择哪一个,都势必会伤害到另一个。
多么令人唏嘘。
“泰兰德,你知道吗,在今天的法术对决中,我和艾利桑德小姐联手击败了罗宁大师!”
“罗宁大师是谁?”
“就是先知的一位……”
话语声仍在远远传来,看着肩并肩离去的两人,玛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怜悯饱受抉择之苦的泰兰德。
其实她和泰兰德并不是很熟,这姑娘是三年前被高阶女祭司狄佳娜选入月神殿,任职见习女祭司的新人。但她真的很羡慕泰兰德,因为不论如何,泰兰德都拥有一份完整的爱情。
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只能在艾露恩的启示中走上既定的命运之路,以信仰之名和那个人相识,并为他……
生下一个孩子。
……
“玛维,还在为启示的事情困扰吗?”沉思间,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玛维转身看向来者,是狄佳娜女士,苏拉玛艾露恩姐妹会的领袖,月神殿最德高望重的高阶女祭司。
她落寞地点了点头。
没人比狄佳娜女士更贴近艾露恩,对于解读月亮女神的恩典与启示,也没人比她更具权威。所以很早之前,当玛维第一次在睡梦中获得艾露恩的启示,她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狄佳娜。
“启示越来越清晰了,梦中我甚至能看清他的面容,听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说……我们的孩子,将在终焉之战到来之时拯救一切。”玛维说道。
“终焉之战?”狄佳娜皱了皱眉,这个词汇的含义让她不寒而栗。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玛维摇了摇头,望着广场尽头的先知雕像陷入沉默。
“玛维,”狄佳娜感同身受地说道,“我理解你的痛苦、”
“可,”玛维困惑不已,“难道我注定要和一个陌生人……”
“不,”狄佳娜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艾露恩教会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连她也无权干涉。她并没有将意愿强加到你的身上,只是让你管窥了未来的一角。你必须亲自揭开其中的谜团。届时,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不会对此横加指责……你明白吗?”
玛维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半晌后轻声和狄佳娜道别,就要转身离去。
“你去哪?”
“女士……既然是一条道路,不管如何,我总得迈出这第一步。”
“要去找他么?”
“嗯……虽然我不知道见面后该对他说些什么。”
……
“圣光在上,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真的是天才……不,连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天赋仅仅看了两眼,就能完美复制出陌生的法术,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小院里,罗宁正滔滔不绝地对安格玛讲述自己的震惊。
他袒露着胸膛,躺在一把躺椅上,几名侍女则小心翼翼地往他左胸被灼伤的焦黑皮肤上涂抹药膏。
一旁的克拉苏斯也对此深有同感,附和道:“安格玛,恐怕就连你们的王子殿下也无法比拟伊利丹的天赋。在我的一生中,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才……”
安格玛笑了笑。
即使早就对结果有所预期,可对决的过程还是让他难以置信。一开始,罗宁尚能压制伊利丹和艾利桑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迅速在战斗中成长,完全不像是从未经历过法术实战的学徒。
罗宁渐渐感到压力,不得不小幅度减弱了对自己的限制,转而开始使用一些规则之外的法术。诸如隐身术、炎爆术等高深魔法的组合。
当所有人都以为伊利丹与艾利桑德即将落败时,却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经过最初的不适应,两人迅速找到了破解的办法,成功化解罗宁的攻势后,以目不暇接的法术轰炸将罗宁压制得死死的。
如果说艾利桑德表现尚在常理之内,那么伊利丹就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在此期间,他居然用闪现术转移到罗宁身后,从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出了一枚炎爆火球!
也正是这记法术,让大意的罗宁受了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徒,居然伤到了高高在上的传奇法师,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更可怕的是,安格玛从未教过伊利丹这两种法术。换言之……他只是瞧了瞧不久前安格玛给他的魔法书上面的法术模型,并在刚刚的战斗中看到过罗宁施展,就迅速将其掌握了。
罗宁说的没错,这样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
伊利丹的天赋绝无仅有,纵览艾泽拉斯历史都没有能与之媲美者。对此安格玛只能说上一句,伊利丹不愧是光与暗之子,不愧是世界的宠儿、历史的主角。
药膏上完,绷带也扎紧了,罗宁重新穿好衣服,确认侍女已经离去,也没有任何人注意这边后,倍感惋惜地说道:
“说真的,安格玛,上古之战结束后,你真的要让他如正史一般,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虚度一万年?以他的天赋,如果好好加以培养,假以时日势必会成为绝无仅有的魔法大师。”
克拉苏斯也看向了安格玛,期待着他的答案。
“不,”安格玛却摇了摇头,“这段历史还是要发生的。”
罗宁和克拉苏斯只知道伊利丹在海加尔山之战期间起到的作用,却对他的未来一无所知。
以他们两人穿越回来之前的时间节点为开始,不久后伊利丹就会率领瓦斯琪带领的娜迦精锐,击败奉燃烧军团之命掌控外域的深渊领主玛瑟里顿,进而占据外域,组建伊利达雷,假意投诚基尔加丹率军攻打天灾军团……对于艾泽拉斯的历史而言,伊利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况,他还会以“光与暗之子”的身份,于未来再行拯救……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不是他的天赋所致,而是他的意志与心性。这一万年的监禁,乃至于在此之前,于上古之战的种种经历,都是他向“背叛者伊利丹”转变的不可或缺的因素。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比起将伊利丹培养成绝无仅有的魔法大师,正史中的背叛者与光与暗之子,无疑才是更加有益的存在。
“又是时间线的缘故?好吧,我能理解。只是有点可惜这么个天才了。”罗宁感慨了一句。
“罗宁大师,克拉苏斯大师……”沉思片刻,安格玛突然话锋一转,认真地看着两人,“上古之战即将到来,我准备……向艾萨拉说明一切。”
“什么?”两人目目相觑。
538【奇怪的影歌】
罗宁和克拉苏斯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难道你想对她说,‘其实那道连接扭曲虚空的传送门并没有关闭,我又帮你的手下开启了一个新的。所以燃烧军团还是会入侵这个世界……顺带一提,连最早那道传送门都是我扩展的,没错,你深深信任着的爱人我,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场毁去你的帝国的战争马上就会发生了’?”
“你疯了吗?当她得知你为了时间线的完整,亲手拉开一场终将毁灭她的帝国,屠戮她万千子民的战争的序幕,她会怎么想?再说你根本就无法说服她相信,对艾泽拉斯来说,饱受上古之战摧残的历史,就一定比不让它发生来的更好。”
“说到底……你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历史。固然是为了这世界能在终焉之战前做好准备,确保上古之战的发生,是‘堕落者’在数百万种可能中找到的唯一可行之路。但……艾萨拉真得能理智看待时间线问题吗?也许她会觉得,你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想让自己消失在遭到更改的时间线里而已。你们会反目成仇的。”
罗宁倒是看得很通透,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安格玛哭笑不得。
不过罗宁的疑虑也不无道理。
正所谓关心则乱,换做是安格玛自己,如果有人强行让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发生,毁灭了他的帝国、族人,乃至所珍视的一切,他也绝对无法保持理性即使对方是为了拯救自己。
不过安格玛想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些。
“罗宁大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安格玛说道,“我会向她说明我的来历,包括‘堕落者’的故事和这条时间线的成因,以及……若无我的影响,她会在原本历史中所经历的一切。”
罗宁摇头道:“你想用这种办法潜移默化地改变她,直至她能接受血淋淋的现实?安格玛,不是我悲观,我对这件事真的不抱什么希望。就算她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恐怕也不会感激你。毕竟这场战争结束后,她的帝国就会在史无前例的天崩地裂浩劫中彻底瓦解,这代价太过沉重了……”
“但我只能这么做,相信她会明白的。”安格玛叹了口气。
罗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好吧,如果你能成功,说不定真能为艾泽拉斯带来一位足以媲美艾格文的强大守护者。”
“不止,罗宁大师,绝对不止……我觉得,她远比艾格文女士还要强大。”
此时一直在静静聆听两人谈话,沉思不已的克拉苏斯突然开口道:“安格玛,我有个问题。”
“嗯?”
“你想没想过,后世的暗夜精灵都知道上古之战的起因。虽然在战争前期,他们都认为艾萨拉女皇受到了上层精灵的软禁,才对燃烧军团入侵一事爱莫能助。但随着真相浮出水面,人们都惊讶地发现,原来艾萨拉才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这些罪责,你依然要让她来背负吗?这意味着不管你成功与否,在战争开始后,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魔屠戮自己的子民,听着人们对自己的唾骂,却不能现身人前参与战争,更无法为自己洗清冤屈。而且为了时间线的统一,或许你还要掩盖哈维斯与燃烧军团沆瀣一气的真相,把所有的罪责都转嫁到艾萨拉的头上,让她成为历史中那个野心勃勃的悲剧女皇……你确认她能接受这一切吗?”
安格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缓缓摇头道:“不,维系时间线统一并非只有一个办法,我不会这么做的,克拉苏斯大师。”
“好,如果面临困局就及时说明情况,我和罗宁都会尽皆所能地帮助你的。”克拉苏斯看着他的眼睛,十分恳切地说道。
安格玛报以微笑,而后与两人道别离开了小院。
结果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洒满月光的郊区小道上,远远走来了一道倩影。
是玛维影歌,她没有穿月神殿的女祭司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便装。看起来朴实无华,却非常引人注目,因为不管是那件素净的长袖衣衫,还是贴身的裤装和及膝的长靴,都完美勾勒出了那凹凸有致,线条完美的高挑身材,显得极为干练。
一头自然垂肩,并在脑后梳起马尾辫的银色头发,加之双眼上的面纹,更给她平添了两分柔美。步履微挪间,修长的双腿不断交替,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安格玛不由愣了下神。
一万年后的海加尔山之战中,他印象里的玛维一直把自己隐藏在遮蔽面容的面甲后。即使卸下头盔,脸上也永远是那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带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冷漠和煞气。和她说一句话,都会担心下一秒会不会因为说错了某句话,就被对方生吞活剥。
但此时的玛维完全不同。
虽然每天都会见到给“穿越者三人组”治伤的玛维,安格玛也还是没法想象,年轻时代的玛维影歌穿便装时会是这个样子。神情是有些微高冷,但也有着女祭司身份使然的温柔。
实在是……难以置信。即使之前的时间线,他也没见过玛维这副穿着打扮。
“玛维女士,您怎么来了?”安格玛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玛维被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发现站在不远处的他,竟然离奇地紧张了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我来送一些药膏。布洛克斯的烧伤药快用完了。”
安格玛倍感疑惑,玛维好像好像一直心事重重,根本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自己。而且说是来送药,手里却空空如也。如果是塞在上衣口袋里面的话,安格玛绝对能一眼看出来,毕竟那件衣服紧紧包裹在平坦的小腹上,口袋里放什么都会鼓出来一块。
安格玛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不太对,暗暗想道,好吧,不是衣服紧,是身材太好所致。作为一个刚刚尝到相关甜头的男人,他很自然的就把艾萨拉和“自己怎么也逃不过”的玛维做了一个对比,最终发现,两人的身材……不相上下。
收起对堕落者临别之言的回忆,他轻声笑道:“这种小事叫侍女去做就好了,女祭司不必亲自跑一趟的。”
“没什么,只是顺路而已。”玛维答道。
顺路?安格玛暗自发笑。今天的玛维怎么怪怪的?整个西郊都因自己的存在而彻底封闭,对方常去的晨风村孤儿院也远在南郊,又怎么可能顺路?
玛维攥着双拳,一副欲言又止,还竭力保持高冷仪态的样子,安格玛越看越觉得奇怪。
最终,玛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我……”
559【玛维的邀请】
“明天就是双月节了,我想邀请……呃,孩子们想邀请您到孤儿院共度佳节。嗯……大家都非常感谢您之前的慷慨之举。”
说完玛维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理负担一般。极力掩饰着目光中的期许之色,故作自然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双月节?时间过得……这么快?
短暂的错愕过后,安格玛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双月节是每年六月份第一天的重要节日,其重要性几乎等同于安格玛上一世的春节,是个象征团圆,象征团聚的日子。
而双月节的到来,则意味着他已经在这条时间线里驻留了将近四年的时间。
来到这条时间线以后,他每天几乎都在精打细算中度过。学着驾驭体内两种本源力量时如是,在潘达利亚修习心境时如是,返回暗夜精灵帝国,为上古之战的顺利到来而布局设计时也如是。
人们总说,时间就如同细沙,即使攥的再紧,也总会从指缝中悄然溜走。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远离家乡这么久。
回首这四年里的经历,安格玛不免有些感慨,更是回忆起了在奎尔萨拉斯和养父安瑟隆、姐姐莉娅一起度过的二十几个同样的节日。
谈及双月节的起源,及其缘何在文化背景大相径庭的不同种族中拥有如此一致的象征意义,就得说说艾泽拉斯的两个月亮了。
艾泽拉斯的月亮有一大一小两个,大而皎白,每晚准时攀上夜空光润万物的叫做白女士;小而微微泛蓝,行踪飘忽不定的则被称为蓝孩子。
暗夜精灵普遍认为,他们信奉的月亮女神艾露恩就居住在白女士上面,而蓝孩子则是她调皮的孩子。
事实上,“蓝孩子”之所以飘忽不定,完全是运转轨道所致。
在这个瑰丽奇幻的魔法世界,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由于体内孕育着泰坦星魂,艾泽拉斯星球的引力并不恒定,而是在微小的范围内不断波动。
这种引力波动导致以卫星身份环绕艾泽拉斯的“蓝孩子”的运转轨道完全不可捉摸,哪怕在魔法的帮助下,星象学家们也很难准确预测它下一次出现在夜空的时间。
从这个角度来说,能够无视艾泽拉斯的引力波动,数亿年如一日地按照恒定轨道运转的“白女士”,也就显得尤为不凡了。对暗夜精灵来说,这正是“白女士”受到艾露恩庇佑,亦或者居住着艾露恩的最佳证明。
不过每年六月份第一天的日暮时分,蓝孩子都会准时出现在夜空中。与白女士一东一西遥遥相望,到了午夜即会双双交汇,短暂地团聚片刻,而后各自驶向一端,长久分离。
这样的一幕,每年只会发生一次。
暗夜精灵认为,这是“母子团聚,家人团圆”的象征,因而将这一天引为最重要的节日。每当双月节到来,不管是远行的旅人,还是为繁忙工作所累的人,都会放下所有事情,返家与亲人团聚,共度美好的时光。
此外,蓝龙一族的领袖,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死于魔枢之战后,蓝龙遴选新任领导人的仪式,是在这一天举行的。
而且由于双月共存,极大程度影响了艾泽拉斯各地的魔网,导致魔网潮汐事件接连发生,这一天又特别适宜进行与星相学相关的魔法研究。
信奉洛阿神灵的巨魔,更会在双月临空之际大行祭祀仪式。牛头人把太阳“安舍”和月亮“白女士”当做大地母亲的两颗眼睛,他们同样会在这一天举行亲近自然,祭拜大地母亲的信仰仪式……
还包括泰坦造物退化而成的人类、矮人、侏儒,乃至于许许多多秉自然而生,对环境的变化无比敏感的自然之灵……
总之,对所有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生灵来说,这一天都意味着太多太多。
高等精灵虽然早已不复艾露恩信仰,但毕竟也从一定程度上传承了上古暗夜精灵的文化,在他们的文化里,双月节同样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
安格玛小的时候,每逢双月节,从事魔法普及教育工作的养父安瑟隆,往往会趁着双月临空的难得一幕,为出身贫寒的平民学徒讲解晦涩难懂的星象学,一忙就忙到很晚。
而姐姐莉娅则会带着他偷偷跑到星风村,观看篝火的堆砌。因为半个多月后就是仲夏节了,人们会提前很久进行准备。有时甚至会同时庆贺这两大节日,提前点燃篝火,让双月节的喜庆一直延续到仲夏节。
安格玛仍然记得十岁那年的双月节。
那一年是黑门历7年,旧部落败亡于黑石塔战役的第二个年头。作为一个穿越者,安格玛还是更喜欢用这种历法表述时间。
为祭奠南部永歌森林的死伤者此前的战争中,龙吼氏族奴役的红龙焚毁了那片森林,杀死了许多无辜的高等精灵那一年的双月节举办的无比隆重。而联盟各个成员国、成员族也大抵如此。
自视甚高的银月议会虽然不屑与联盟为伍,但由于奥蕾莉亚带领一批游侠志愿投身这场战争,双方的关系还是迎来了极大程度的改善。或者说,这份改善仅限于民间,而非官方层面。
那年的阳帆港常常能迎来从洛丹伦地区和米奈希尔港启程的民间商船,生活在永歌森林的高等精灵平民,因此领略了一番充满异域风情的稀罕商品,甚至包括矮人的烈酒。
双月庆典期间,那天的永歌森林完全沉浸在节庆的喜悦中。姐姐莉娅想看看人类商船长什么样子,就和安格玛搭乘陆行鸟车,一路从晴风村跑到了阳帆港。
阳帆港也在举行庆典,甚至还有滞留在港口里的人类商队共享欢庆。庆典过程中,凭借过人的脑力,安格玛用鸡兔同笼问题,从一伙人类船员手里赢来了一壶产自卡兹莫丹地区的矮人烈酒。
那些船员嘲笑他不敢喝下去,安格玛报以不屑,心想这种所谓的烈酒再怎么说也无法比拟上一世动辄豪饮一斤的高度白酒吧?当时就一饮而尽,抹完嘴刚想反嘲两句,就在船员们的哄笑中轰然倒地,醉了个人事不省。
醒来后,头痛欲裂的他最先看到的就是姐姐莉娅。那张充满关心,又暗含两分愠怒的清丽面庞,至今仍让安格玛记忆犹新。
心念至此,莉娅、养父、兰纳瑟尔,还有凯尔萨斯王子……
一张张离自己足有一万年光阴,却又无比鲜活的面庞依次在眼前划过……他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好吗?
见他很久都没有说话,还盯着天边一副思念重重的样子,玛维突然忐忑了起来,下意识担心地问道:“您……还好吗?”
安格玛惊醒过来,回答道:“没什么,女士一说到团圆佳节,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家人?”
安格玛眨了眨眼,温和地说道:“当然,我并不是什么远在天边,又孑然一身的神。我也有家人,就和女士您一样。”
“抱歉,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您的家人也过双月节。”玛维不安地捋了下耳边的碎发。
“在我族的文化中,双月节同样象征着团圆,这一点和暗夜精灵没什么不同,”安格玛说道,“顺便一提……影歌女士,如果您愿意的话,称我‘安格玛’就好。您不觉得先知这个词太有距离感了吗?”
“啊?”玛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过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道:“好,好吧,那也请您不要总是称我为女士了,叫我……玛维就好。”
“谨遵您的意愿。”学着上层精灵贵族的样子,安格玛左手捧腹,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男士礼,同时伸出右手,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玛维顿时愣住了。
她明白,按照礼仪,自己应该把左手放到对方的手里,等待着的自己的,将是手背上的轻轻一吻。
即使她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玩笑,可安格玛却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并没有起身。
玛维一下窘迫了起来,红着脸把手放了上去。她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暖意,不安中,她按照礼仪流程轻声说道:“安……安格玛先生。”
安格玛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
因常年握弓练习,这只细腻手掌的虎口处皮肤,已被摩擦的非常坚韧。安格玛知道,另一只手的状况可能还要更恶劣,拉弓弦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第二指节处,恐怕都已经起了厚厚的茧子。
这就是玛维影歌。
安格玛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起身颔首道:“玛维女士。”
他故意加重了“女士”二字的发音。玛维张了张嘴,旋即意识到这又是一个玩笑,不禁展颜一笑。
当一向高冷的影歌绽放笑颜,连皎洁的月光都为之一亮。
“明天……您会来么?”
安格玛欣然应允道:“当然。”
“那……明天见。”玛维微微一笑,轻声道别一句,而后转身离去。
是不是忘了给布洛克斯送烧伤药的事情?……看着渐行渐远,明显不是为此而来的玛维,安格玛倍感好笑。
为免尴尬,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提醒对方这件事。盘算了一下这两天的日程,挤出一天半天的时间前去赴约,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逃不过,那就面对吧,而且……
玛维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
刷,刷,刷……
柔软的鞋底踏在草地上,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微声响。玛维只觉得,这一天的经历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自从艾露恩在睡梦中给她启示后,这些天每当来到西郊,她都会飞快地完成治疗工作,而后急匆匆离去,生怕和安格玛多说一句话。
可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真想逃避的话,把工作托付给其她女祭司就好了,自己又何必亲自承担这样的工作呢。
在祭司长狄佳娜的鼓励下,她终于下定决心接触一下启示中的这个人,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总能进一步解读月亮女神的启示。
她在前所未有的忐忑中来到西郊,可一见到对方,却头脑一热,说出了邀请对方共度佳节的那番话……
就在她试图用对方曾资助过孤儿院,而孩子们也确实很喜欢他的理由缓解自己的尴尬时,她却发现,被外人视若神明的安格玛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
温和的谈吐、得体的举止,以及合时宜的小玩笑,更是让玛维长久以来的不安,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她发现,外人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先知”,似乎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并不难接触。
长久的不安,也因对方的随和而消匿无踪。
不禁展露笑颜,轻笑了出来。
一向高冷的影歌展露笑颜,连皎洁的月光都为之一亮,可能是玩笑冲淡了距离感,在玛维心目中,本应高高在上的先知,恍惚间变得不那么难以接触了。
两人的关系究竟会驶向那个方向,她也不清楚,更理不清自己的万千思绪,她完全不适应这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不过至少艾露恩的启示会因此而明晰起来……她想。
走了很远,她若有所感,下意识回头望向了小院的方向,却发现安格玛居然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际,那道瘦削的身影还朝着她招了招手。玛维脸一红,也没敢回应,急忙回过身子加快了脚步。
那个人的双眼灿若星辰,里面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岁月感,就仿佛他已经活了无数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几经浮沉,早已在漫长的生命中历尽沧桑。
每当与那双眼睛对视,玛维总会觉得岁月的变迁压在自己心头,倍感压力。但离得远了,当她看不清那对方的眼神时,却又发现那具高瘦身体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灵魂。
两种截然相反的观感,却共存于一具身体里,就好像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却撩拨人心的神秘面纱笼罩在对方的身上,让她萌生出一种想要去探寻的**。
这很奇怪,不是吗?
玛维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显得太过异样,以免对方看出点什么。她鼓起勇气再次回头,而后对着那道目送自己的瘦高身影招了招手。
那个人笑了。
560【幸福的烦恼】
“你……还知道回来?”
“你让我等了一万年……这一万年里,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安格玛,你知道对暗夜精灵来说,怀孕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吗?”
站在视野开阔的西郊原野上,鼻间充斥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数年前和玛维影歌在费伍德森林地下监牢中的对话,也再一次浮现在安格玛的心头。
让人家怀孕,然后又抛弃妻子消失一万年,还五过家门而不入……
可问题是,孩子呢?孩子去哪了?
那时候他就觉得,不管因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似乎也没理由这么做,渣男称号是坐实了。这样说来,如今的自己就正走在成为渣男的道路上?
他被这个想法逗笑,摇摇头,转身沿着来路回到了小院。除了一众侍女,小院里空无一人,显得尤为清静。
“穿越者三人组”都各有各的事情。
布洛克斯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是和由暗夜精灵主导的上古时代格格不入。身在异乡的他一直非常孤僻,很少和人说话。由于担心自己的存在影响到别人,索性搬到西面的森林边住下了。
拒绝安格玛为他搭建住房的提议以后,他只用一些粗厚的廉价布匹做了顶堪堪可供栖身的帐篷,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安格玛知道,这位老战士心中燃着一团火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手刃恶魔,诠释自己的荣耀,直面英勇的死亡。
克拉苏斯还是那样,深知历史走向却无法改变终将到来的悲剧,让他倍感阴郁。除了偶尔帮助安格玛指点指点学徒,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看样子他应该又去森林里漫步散心了。
三人里,罗宁的心理负担无疑最为深重。回到上古前,他的爱妻温蕾萨已身怀有孕,他担心自己赶不上孩子的降生,更担心妻子发生什么危险。无奈之余,他只得在安格玛的劝说下安定下来,闲暇之余读读暗夜精灵的魔法书,了解一下上古时期的奥法之道。不管怎样,对他这种求知若渴的传奇法师而言,这样的办法总归还是奏效了。
一见到安格玛回来,守候在此瓦斯琪就迎了上来,款款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
正好安格玛也有事嘱托她,点头道:“瓦斯琪,帮我到城里采买一些小礼物,送给小孩子的那种。玩具、糖果……什么都行,越多越好。”
双月节是最重要的节日,用安格玛上一世的认知理解,这一节日等同于七夕、春节等多个节日的结合,共庆节日的暗夜精灵亲属、情侣们都会在这一天互送礼物。
既然和玛维约好了要去晨风村孤儿院共度佳节,那就总不能空着手去。把这个深感头疼的任务交给瓦斯琪,他是一万个放心。
“孩子的礼物?是,我这就命人去买……”瓦斯琪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应承了下来。出于职业素养,她并没有问不该问的事情,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不解。
安格玛见状解释道:“明天就是双月节了,玛维女士邀请我们到晨风村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过节。总不能空着手去……”
瓦斯琪恍然,随即有些为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安格玛。只见信封用料十分考究,配有华丽的金丝镶嵌,以上好的火漆封缄,压着一个艾萨拉转用的皇家印章。
“但……您不在的时候,女皇陛下派来信使,邀请您共度双……”
话还没说完,瓦斯琪突然住口,目光也转向安格玛身后,款款行礼道:“艾利桑德小姐。”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一刹那,脱离隐身法术的特有魔法波动就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响起欢快的脚步声,有人紧走几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安格玛,在他后颈上浅浅一啄。
“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其实都不必听声音,也不用通过瓦斯琪的问候,仅仅凭借女孩身上特有的体香,安格玛就知道她是谁。
是艾利桑德。也只有这个欢快活泼的女孩,才会隐藏在隐身法术中搞突然袭击,并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瓦斯琪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因为艾利桑德根本就不避着她。
安格玛不露痕迹地把信奉藏进了衣服里,期许地问道:“是什么?”
艾利桑德绕到他身前,把藏在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安格玛,兴高采烈地说道:“双月节快乐!”
安格玛细细打量起自己的礼物。
是一个小巧的挂坠,挂坠链由罕见的贵金属打造,散发着浓郁的魔法气息,想来是精心附魔过以保证坚固。挂坠链下端则悬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月亮石。在月亮石底部,还镌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艾利桑德,矢志不渝的爱。
虽然字很小,但对于暗夜精灵出色的视力来说,只要站得近一些,看清它根本没有难度。
这……好像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种用来宣示主权的铭牌。但他还是“满脸喜悦”地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你知道吗,我们会在双月节这天互送礼物,这样的传统由来已久……”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亲手为安格玛戴上挂坠。
挂坠链长短刚好,松紧适宜,正好符合安格玛脖子的尺寸,戴上之后不会被衣领遮蔽。在此期间,艾利桑德还注意到了他贴身佩戴的“救赎”那枚由他亲手打造,蕴含着秩序与暗影本源的无上神器随即说道:“没关系,‘救赎’戴在里面,挂坠戴在外面,刚刚好……”
安格玛哭笑不得。
完成这一切后,艾利桑德眼巴巴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期许之色,“那……我的礼物呢?”
“你猜。”
安格玛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准备。要不是玛维,他根本不知道双月节就要到来了。话虽如此,脸上还得表现得一切业已妥当,“这是一个惊喜,你明天就知道了……”
女孩笑的更开心了。
安格玛暗暗思索着究竟该怎么该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准备出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转移话题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秘库研究阿曼苏尔之眼了吗?”
“因为双月节呀,最近都忙糊涂了,要不是别人提醒,我还想不起来这件事呢……”艾利桑德说道,“明天有什么打算吗?和我一起过双月节好不好?”
联想到和玛维的约定,以及怀里的邀请,安格玛顿时头疼万分。
可他还没说话,敏锐的艾利桑德就察觉出了不对,眉头一皱问道:“你有约了?和谁?艾萨拉?”
她看向一直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瓦斯琪,瓦斯琪无辜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没有,”安格玛神情如常道,“你还记得吗,不久前我们资助了艾露恩姐妹会下辖的孤儿院。”
“记得。”艾利桑德不解。
安格玛轻柔地扶着她的肩膀,微笑道:“孩子们都非常感谢我们呢。你回来之前,玛维女士代表晨风村孤儿院的孩子们,邀请我一起到那边共度佳节……你说,我怎么能让孩子们失望呢?放心,我不会去太久的,我保证给孩子们送完礼物很快就回来,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好吗?或者……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说完这番话,安格玛突然发现,自己说谎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脸不红心不跳,轻轻松松就编了个圆圆满满的瞎话负罪感另说。
“原来是这样……”艾利桑德收起眼神里的失望,十分理解地抱了抱他,“确实不能让那些可怜的孤儿失望,那你就去吧,我想我还是在家里等你比较好,因为我不是很擅长和孩子打交道。对了,别忘了带我向玛维姐姐问好。”
三年前,被安格玛从祖达萨救回后,就是高阶女祭司玛维影歌帮助她治疗心理创伤的,所以她对玛维的印象很不错。
安格玛暗松了一口气,说道:“好,我会的。那今天呢?我看要不然就别回苏拉玛了,和我一起吧。”
“不了,我回去了,”艾利桑德摇了摇头,“上次你教的‘时间扭曲’我还没学会,正想借着阿曼苏尔之眼好好领悟这个法术呢。”
时间扭曲虽然以此为名,实则却和深奥的时间搭不上半点关系,充其量只能算是奥法对此领域的粗略模仿和应用。不过拿来对拥有相关天赋的艾利桑德进行启蒙教育倒是很不错的选择,所以安格玛很早就把这个法术教给了她。
“那好吧。”
“明天早点回来,我等你……”艾利桑德恋恋不舍地朝他摆了摆手,一步三回头地朝苏拉玛城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她消失在视野里以后,安格玛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擦掉额角的冷汗,从怀里拿出艾萨拉的亲笔信,拆开阅读了起来。
一旁的瓦斯琪莞尔一笑道:“大人,也许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烦恼?痛苦还差不多。”安格玛叹息着扬了扬手中的书信,召来一团火焰将其焚烧殆尽,“帮我转达给艾萨拉,我可能得……晚一些去看她了。”
艾萨拉、艾利桑德、玛维……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可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滞,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把瓦斯琪吓了一大跳。
有一道布置在辛艾萨琳皇宫的预警法术被激活了!
跨越上千公里距离的强烈法术波动,就如同刺耳的尖啸一般冲击着他的精神空间。
这意味着,有某个强大至极,强大到连他也感到棘手的存在……正试图穿过那道传送门,降临艾泽拉斯!
“不必了,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安格玛神情森寒地说道,而后激活传送法术,在一阵骤然爆响的电光中去往了辛艾萨琳。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瓦斯琪,孤身一人站在小院里不知所措。
561【战争将至】
抵达辛艾萨琳后,安格玛确认了一下预警法术的位置,直接释放出精神力,开始窥视隐藏在哈维斯宅邸地下的隐秘空间。
看清里面的景象后,虽然一直对此地有所监视,安格玛也着实有些惊骇。
地下空间又扩充了十几倍,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隐藏在暗夜精灵首都下方,足以容纳千军万马的地下要塞。
偌大的空间里,堆积着数不胜数的军用物资。燃烧军团的葛尔甘工匠们来来往往,紧锣密鼓地组装着远超艾泽拉斯科技水平的攻城武器。
恶魔军官拿着无比精细的辛艾萨琳地图,向各自的手下分派不久后的突击任务。不用说,这种细致到连每一处魔法物资囤积点和卫兵宿舍都清晰无误地标注出来的地图,一定是哈维斯找来的。
作为艾萨拉最信任的顾问,没人比他更了解首都的布防,或许就连暗夜精灵的首都防卫长官也要输他一筹。
在地下空间里,每一个恶魔都如同齿轮一般紧密啮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拥有极致效率的战争机器。士兵服从军官,军官服从统领,统领谨遵萨格拉斯的旨意……
没有异见,没有质疑,也没有任何恐惧和不安。遍寻艾泽拉斯,也找不出一支比燃烧军团更为严明,更具效率的凡人军队。
仅仅通过这些先一步到来的先锋部队,就足以管窥一二。更可怕的是,论及科技水平、对本源力量的运用,甚至是施法水准,只要和战争相关的领域,燃烧军团就全都把凡人种族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
确实不愧是一支在无垠止境中征战了无数个万年,毁灭了无数个世界,并在此途中磨练出了铁一般的纪律性的军队。在萨格拉斯的强权统治下,这些暴虐成性,难以共存的恶魔,组成了全宇宙最可怕的军队。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目所能及的一切。
数百名艾瑞达法师分散在地下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不间断地完善着地下空间的遮蔽咒语。经过他们的巩固,即使以安格玛的感知能力,若是事先不知晓传送门的存在,就算近在咫尺,也很难洞悉这里面发生的一切,遑论那些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的暗夜精灵。
传送门四周,连哈卡、玛诺洛斯和提克迪奥斯都亲自上阵,咬牙透支着体内的磅礴邪能,固化连接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
恐惧魔王、深渊领主、高阶艾瑞达、末日守卫统领……一个个安格玛叫不出名字,却足以比拟传奇英雄,甚至能够一对一地碾压稍弱一些的传奇强者的高阶恶魔统领依次走出了传送门,而后二话不说,转过头就开始固化身后的通道。
每过一秒,都有上百个精锐恶魔从中走出,逐渐把偌大的地下空间占了个满满当当。燃烧着绿色魔焰的传送门,就如同一张通向深渊的巨口,不断喷涂着剧毒的邪能气息,地下空间里雾霭浓浓,难以视物。
一旦遮蔽魔法被撤去,浓郁至极的邪能气息就将宣泄而出,席卷地表的城市,把整个辛艾萨琳都变成生灵无法栖身的邪能死地。暗夜精灵军队根本就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里战斗太长时间,可对恶魔来说却是如鱼得水,击败毫无准备的暗夜精灵简直易如反掌。
安格玛竭力压低自己的精神波动,将注意力转向了传送门。周遭的十几名恶魔统领虽然实力不俗,却并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可传送门深处,那个等着手下把自己召唤到艾泽拉斯的恶魔却不同。
透过传送通道,这个强大至极的恶魔所散发出的气息虽然混杂在浓郁的邪能中,却仍然让安格玛感到无比的熟悉。
就在这时,筋疲力尽的提克迪奥斯中断施法,朝着传送门恭敬地说道:“大人,按照目前的进展,最多再有十天,您就可以穿过这条传送门了……”
“十天?提克迪奥斯,这可和你原先允诺的不太一样。”
传送门里的恶魔听起来有些不满,雄浑的声音回荡在宏伟的地下空间里,甚至让一些弱小的恶魔瑟瑟发抖了起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安格玛就明白为什么预先留在此地的预警法术会被激活了。
说话的是萨格拉斯的左膀右臂,与欺诈者基尔加丹平起平坐的燃烧军团副手,素有“污染者”之称的……
阿克蒙德。
正如原先的历史,针对艾泽拉斯的第一次入侵,就是由这位军团副手负责的。
十天么……安格玛默默盘算着,心想这倒是比正史快了不少。
在正史中,直到上古之战进行到了中间阶段,节节败退的暗夜精灵军队获得了荒野半神,以及牛头人等种族的帮助,他才亲自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人们都认为,在军团再临时期之前,阿克蒙德就是在艾泽拉斯这颗星球上行走过的最强存在。固然这样的评价并不绝对,可也足以证明这个恶魔的可怕实力。
甚至就连守护巨龙级别的存在也要逊色于他。与之一对一对抗,却最终被生生扼断脖子死于当场的最强半神玛洛恩,就是最好的例证。
“大人……”提克迪奥斯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面对污染者的怒火,就连以散播恐惧为乐的纳斯雷兹姆领袖都深感惊惧,“我们碰上了一点小小的阻碍。”
“阻碍?”从传送门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悦。
提克迪奥斯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是的,一个自称为‘先知’的神秘人时常出入首都皇宫,为了以防被发现,我们不敢肆无忌惮地窃取永恒之井的魔力加固传送门,这才导致进程出现了严重滞后。”
“先知?”阿克蒙德冷笑了一声,“这个词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他很强,按照我的推测,他恐怕能……”提克迪奥斯欲言又止,喉头咕噜一下,低声说道:“能和您正面对抗。艾泽拉斯居然出现了如此强大的存在,这是我们原先始料未及的。”
阿克蒙德似乎也有些惊讶,开口问道:“你确定?”
提克迪奥斯看了一眼哈维斯,点头道:“我确定,大人。”
“查清他的来历了吗?”阿克蒙德又问,“你觉得……他是否会接受我主的恩赐,成为我等的一员?”
提克迪奥斯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大人。他来去无踪,动机成迷,除了能够极大程度调动永恒之井的力量,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按照哈维斯描绘的画面,我猜测他对奥术能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至高层次,甚至触碰到了秩序的本源领域,能够从一定程度上驾驭秩序之力……”
“唔,这可不多见……”阿克蒙德惋惜道,“如此才华横溢的强者不能为我主所用,确实有些可惜了。好吧,我允许你暂缓计划……”
就在这时,在一旁恭谨站立的哈维斯突然上前两步,鼓足勇气说道:
“但明天就是暗夜精灵的双月节,他们会举国欢庆这一天的到来,届时将疏于防范,连拱卫永恒之井的禁卫军成员都会得到休假轮换的机会,正是我们发起进攻,抢占永恒之井控制权的最佳良机!”
话一出口,传送门深处传出的精神力就牢牢锁定了他。
无从抵御的沛然巨力直接让哈维斯浑身颤抖了起来,顷刻间就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只听一声巨响,竟然生生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了两个小坑,如蛛网一般的裂纹很快蔓延了出去。
“凡人,不要忘记你的身份。虽然你获得了主人的赏识,但和我说话的时候,也应该展现出必要的尊敬。”阿克蒙德轻声说道。
“是……是,大人,请原谅我……”哈维斯痛苦至极地说道。
提克迪奥斯急忙上前,“大人,他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当暗夜精灵大兴庆典而疏于防范时,我们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夺得永恒之井的控制权。一旦我们站稳脚跟,在传送门源源不断的援助下,就算那个先知和暗夜精灵女皇联手,也无法战胜我们……
更何况传送门的能级已经擢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们很难再掩蔽它的空间波动了。再这样下去,被那个先知或女皇发现,只会是时间的问题。我们不能再隐藏下去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明天,就是发起进攻的最佳时机!”
阿克蒙德闻言沉默了半晌,似是在思索。半晌过后,浑厚的声音再次从传送门深处传来:“那么……不要让我失望,恐惧魔王。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话音一落,传送门正中燃烧着的邪能火焰就熄灭了,一切重归寂静。在场的所有恶魔,全都松了口气。提克迪奥斯在一阵骤然涌现的雾气中,重新幻化为禁卫队长瓦罗森的样子,眼中闪烁着沸腾的毁灭**,对同僚说道:
“按照原先的计划展开布置吧。我们……要在大人降临前,为军团扫清一切阻碍!”
……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安格玛暗暗思索了起来。
562【上古之神的阴谋】
安格玛要让上古之战顺利发生,也必须让它的结果和正史别无不同。
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必须确保这道连接着扭曲虚空的传送通道,在不间断的巩固下彻底与永恒之井密不可分,坚固到谁也无法摧毁、关闭的程度。
由此一来,战争的最终阶段,玛法里奥等人不得不借助由死亡之翼牵头创造的巨龙之魂或者说是恶魔之魂,将永恒之井的魔力导向自身,反过来湮灭这道传送门。
届时,整个永恒之井都将发生坍缩,古卡利姆多大陆亦会在因此而起的惊天浩劫中四分五裂。唯有如此,这个世界才能在此后的一万年里,朝着原先的历史轨迹发展下去。
但与正史中的上古之战不同的是,燃烧军团失去了艾萨拉的帮助。
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人那么简单,因为全卡多雷帝国最顶尖的精英阶层,都团结在艾萨拉的周围不是那些上层精灵官僚,而是才华横溢的法师、智囊,以及身居高位,执掌帝国实权的大臣们。
失去了她,就等同于失去了一批强大的臂助。
战争一旦发生,作为号召力无与伦比的女皇,艾萨拉可以在幕僚的辅佐下,火速集结起一支前所未有的军队反攻辛艾萨琳。
所以……安格玛其实并不担心燃烧军团会来的比正史更强。也不怕恶魔因此铩羽而归,如果毁灭了无数个世界的燃烧军团会因为艾萨拉一人带来的不同而一败涂地,那就妄称燃烧军团了。至于修正上古之战中,一些由于关键因素发生改变而随之不同的历史节点也并非难事。
安格玛唯独担心的,是至今仍然蛰伏在暗处的上古之神。
上一次与高阶守护者莱通讯,是在几天前。
料理好奥丹姆的防务问题后,莱已经按照安格玛指明的大致方位,前往大陆东方寻找建立了奥达曼,并在其中陷入沉睡的守护者同僚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并派出手下与维库人接触,试图联络被隔绝在英灵殿里的奥丁,集结仅存的守护者们,重新构筑起艾泽拉斯的防御体系。
去之前,莱和安格玛说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由于察觉到燃烧军团的入侵,上古之神放弃了原先的进攻计划,改为暗中蛰伏,静观局势变化。陈设在奥丹姆地区周围的其拉虫人,已尽数龟缩回安其拉堡垒。奉尤格萨隆之命集结腐化造物大军涌向锦绣谷的洛肯,亦是回到了奥杜尔。
至少眼下它们是不会给上古之战带来什么麻烦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利用起源熔炉和远处奥杜尔的意志熔炉间的联结,他探明这座凝聚了所有守护者智慧的造物引擎并未遭到上古之神的腐化。
这和安格玛了解的没什么不同,即使一万年后,彻底腐化了奥杜尔的上古之神尤格萨隆也不敢轻易染指意志熔炉。
因为这不仅是反哺艾泽拉斯泰坦星魂的造物引擎,也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防御,一旦世界又一次受到虚空的腐化,激活的两大熔炉就可以重启艾泽拉斯的生命轮回,届时连上古之神也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打击。两大熔炉堪称泰坦技术的巅峰之作,尤格萨隆无从摸索它的运行原理,所以它不敢贸然将其腐化……
既然上古之战已经快要到来,先前的所有布局都初见成效,也该把最新的进展告诉给莱了。
心念至此,安格玛在“救赎”的帮助下,彻底激活了体内的秩序本源。
这样一来,不管体内存在着同样力量的高阶守护者身处何地,只要还在这颗星球上,就能觉察到他的存在,无视距离地与他沟通。
不多时,遥远的东北方传来了微弱的秩序波动,在安格玛的感知范围内,这就如同黑夜中的一盏灯火般清晰。
莱做出了回应。
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稳定的双向联结逐渐建立。但很快安格玛就发现,高阶守护者莱的气息有些微弱,好像是受了伤。
“守护者?”安格玛皱眉问道,“您受伤了?”
这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东西能伤到莱,即使他早已不复当初。联想到莱正在搜寻奥达曼的位置,他十分担心对方会不会是受到了上古之神爪牙的阻击。
“只是一场恶战而已,没什么大碍,我正要找你呢。”莱雄浑的嗓音响彻他的精神空间,听声音倒是确如所说,安格玛也微微放下了心。
“听我说,我在提尔之墓附近……”莱转而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他早已预料到,在找寻奥达曼的过程中可能遭到上古之神爪牙的伏击,准备先前往位置已知的提尔之墓,从中取出同僚无上的武器“白银之手”战锤,以及那条用来取代提尔生前被迦拉克隆咬掉的手臂的“白银手臂”,用作即将到来的战争。并祭奠一下这位英勇牺牲的同僚。
毕竟比起奥达曼,提尔之墓可好找多了。
因为在奥达曼建立之初,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正在受到洛肯的追杀,为了避免行踪败露,这座宏伟的地下城市并没有联入业已被上古之神掌控的守护者网络。连最初对高阶守护者莱发出的求援信息,也是通过某种无法追查源头的手段发出的只可惜那时的莱深陷消沉,并没有理会。
在提尔之墓外围,一众上古之神的爪牙,正在一名克拉西斯大将也就是被世人称为高阶无面者的强大暗影生物的带领下,腐化墓穴的防御设施。
莱花费了极大代价,才战胜这些敌人,夺回了墓穴的控制权。
“伤的怎么样?”安格玛听完忧心忡忡地问道。莱不能有什么闪失,他可是硕果仅存的守护者,余下的不是被隔绝在天上,就是沉睡在地底下,已经没人能重拾起泰坦的遗产了。
“不要紧……比起伤势,我更在意的是那个克拉西斯大将。在无数年前,攻打黑暗帝国的战争中,我曾与它交过手,只可惜这一次仍然没能彻底杀死它。”
克拉西斯是上古之神的左膀右臂,其实力绝不容小觑,就连半神都极有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提尔之所以陨落,就是因为被两位强大的克拉西斯大将逼入绝境,才不得不以自爆争取追随者的一线生机的。
但哪怕是一位守护者引爆体内所有秩序本源所引发的惊天爆炸,最终也还是没能杀死这两个强大的敌人。扎卡兹重伤濒死,被封印进提尔之墓压制其复苏,基希克斯重伤逃窜,隐藏在赞达拉群山暗中恢复元气,直接引发了后来巨魔与黑暗帝国余孽的战争……
这已经足以见得克拉西斯,高阶无面者的强大。不仅是战斗能力,面对凡人时,它们传承自上古之神的腐化能力也恐怖无比。
“如有需要,我会立即赶来……”安格玛转而问道:“查清它们腐化提尔之墓的原因了吗?”
“没有。但我认为……它们是想染指扎卡兹的尸体。”
这个猜测与安格玛不谋而合,“为了复活它?”
莱沉声道:“恐怕是这样的。”
被提尔的自爆重创后,哪怕被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封印到提尔的墓穴里,借助“白银之手战锤”与“白银之手”的双重力量予以压制,经过漫长的复苏,这个强大的克拉西斯还是在黑门历-2800年获得了足够的力量。
若非彼时的人族大帝索拉丁带领精锐随从进入墓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再次重创扎卡兹,并将神器斯多姆卡留在了它的身体上,它绝对会再一次掀起恐怖的浪潮。
这等臂助是上古之神无法忽视的,毕竟它们虽然已经腐化了一众守护者,却仍然不及黑暗帝国鼎盛时期那般强大,任何可堪利用的资源都不能浪费。
“但我更担心的是……”莱顿了一下,“这只是某个邪恶计划的一环而已。”
安格玛也陷入了沉默。
没人清楚上古之神究竟在盘算着什么,但他们的威胁却不容忽视。也许……这些最阴险、最狡诈,也是最懂得隐藏自己的存在,正等着凡人和燃烧军团打的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利。
“我已经派出信使深入奥杜尔所在的风暴峭壁,希望能找到那些隐遁在荒野中,却仍然忠于我等的造物。有了他们的帮助,或许抵近奥杜尔,查明上古之神的意图就成为了可能……你那边状况如何?”
“传送门彻底稳固了下来……”安格玛把这边的状况都说了一遍。
“阿克蒙德?”莱略有些惊诧,他知道阿克蒙德是谁。虽然并未与其交锋过,却在安格玛揭示的时间图景中,见识过污染者的强大,“安格玛,但愿你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我会的,守护者……对了,”安格玛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已完美掌握了阿曼苏尔之眼,以这件神器蕴含的磅礴魔力,想必能令您有所恢复。就算不能恢复到全盛时期,应该也相差无几。而且……暗夜精灵还掌控着另一件创世之柱,高戈奈斯潮汐之石。”
对于莱牺牲自己的本源力量成就自己的事情,安格玛一直心怀愧疚。
“阿曼苏尔之眼啊……”莱常常叹息,“定序时期,我们就是用这些创世之柱改造艾泽拉斯的。想不到,守护者体系瓦解后,这些宝贵的神器都流落到了凡人种族手里……好,找到阿扎达斯和艾隆纳亚后,我会这么做的。感谢你的帮助,安格玛。”
“这是我应该做的。”安格玛尊敬地答道。
“再会,时间的旅行者,或许下次联系时,我会带给你关于奥达曼的好消息。”莱的语气难得的轻快了起来,似乎一想到即将与失散多年的同僚团聚,他就感到由衷的欢喜。
“祝您万事遂意。”
联结中断,安格玛摇了摇头,上古之神……还真是麻烦啊。
思索着这一切,他在皇宫里找寻起了艾萨拉的身影,不一会就发现这位女皇正在一众亲随的跟随下,站在深入永恒之井水面的望台上观望风景。
看到那张绝美的容颜,所有的忧虑都消匿无踪。他长出了一口气,灵机一动,从附魔空间包里拿出了一柄魔杖就是附魔大师帕德里奇交给自己,用作教学所用的那种教具。
魔杖顶端的储能魔力晶石是奥术水晶,艾泽拉斯最具魔法亲和力的水晶之一。
他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奥术水晶与杖柄分离开来。动动手指,魔力即从指尖喷涌而出,破除了红水晶上面的所有附魔法术,很快就将其切削得更小,更精致。
上千个等大的切面密布水晶表面,就连最出色的珠宝工匠都做不到更好。
他又用魔力塑造出烈焰,融化了杖柄,将其固化成一枚戒指的形状,并把水晶安到了上面。最后灌注进秩序之力和太阳井精华,并附上了强大的法术,一个既能保护佩戴者,又堪称完美的双月节礼物就成型了。
完成这一切后,他施展短程传送法术,直接出现在了艾萨拉面前。
“安格玛?”一看到他,艾萨拉就喜笑颜开。
安格玛举起手中的戒指,微笑道:“双月节快乐。”
563【我的过去】
一众恶魔统领筹备战斗之际,哈维斯跟着“瓦罗森”返回了地表。
至少在明天之前,他仍旧是艾萨拉的顾问,不能长时间待在地下而不理职责,以免女皇生疑。
占据了禁卫队长瓦罗森身体的恐惧魔王提克迪奥斯也不例外。
走在戒备森严的宅邸里,哈维斯总觉得,一切都来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到不合常理。
刚开始他还没能消化主人赐予的知识,就完美开启了这道连接着扭曲虚空的传送门。后来在昔日同胞的眼皮子底下窃取永恒之井魔力也是,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一次两次倒还好,也能称之为月亮女神的青睐虽然哈维斯一直都不信仰艾露恩,如果艾露恩真的存在,也绝不愿看到他将燃烧军团引入这个世界。
可次数多了,他总觉得有哪不对。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冥冥中的存在,在暗中帮助自己一般。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哈维斯忍不住想,难道命中注定我会帮助主人完成此等壮举?
他推开宅邸大门,走进了通往望台的廊道。
……
“啊……这是给我的吗?”艾萨拉惊喜地看着安格玛手中的戒指。
安格玛笑意更浓了,点头道:“你的双月节礼物。”
艾萨拉任由安格玛拿起自己的右手,把戒指戴到了中指上面,不顾尚有外人在场,满心欢喜地端详了半天,而后揽住他的脖子,轻轻献上了一吻,“谢谢。”
一众侍女、随从急忙移开目光。女皇当着他们的面和先知亲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礼仪官认为这样的举动有失仪态也没办法。
幸好这里除了他们这些近臣,并没有什么外人。
注意到艾萨拉的眼神里隐藏着忧虑,安格玛问道:“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艾萨拉摇了摇头,转向波澜壮阔的永恒之井道:“永恒之井……有些不对。”
一望无尽的黑色水面巨浪翻涌,辐散出浓郁至极的奥术能量。黑压压的乌云倒扣在城市上空,连地平线冉冉升起的烈阳都无法将之驱散。不时有一道受井中魔力影响而生的湛蓝闪电劈落而下,击打在应激浮现的魔法屏障上,将屏障打的波荡不已,迸发出点点星芒。
这景象就仿佛毁灭的预兆一般,令人心生不安。
“魔力异常?”安格玛明知故问道,他知道这景象缘何而起。
确认明日展开进攻后,恶魔再没了顾虑,开始大肆攫取永恒之井的魔力。
问题是,这个魔力源泉可不是予取予求的,为了在最短时间里窃夺最多的魔力,他们直接篡改了暗夜精灵的抽能法术模型其实只是收集井散溢在空气中的奥术能量,供给皇宫和城市日常所需的法术,暗夜精灵尚不能直接从井水中高效率抽取魔力直接把供给皇宫和首都的魔力流转接到了传送门上。
这直接导致了魔力紊乱,固然所引发的异象非常骇人,但也仅仅只是发生在井的表面而已。毕竟这可是艾泽拉斯的本源命脉,这点小打小闹还不足以令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发生根本的动摇。
这样下去不出一两天,暗夜精灵就能查清魔力流的去向,进而发现隐藏在地下的邪恶之源。但恶魔早在那之前就发起进攻了,根本就不担心这些。
“是的,除了三年前,永恒之井还从没有这样过……”艾萨拉点点头,转而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哈维斯到了吗?”
人群中的达斯雷玛恭敬回应道:“陛下,我们找不到参事大人。”
安格玛这才注意到,原来血精灵王朝的开创者也在随从里面,除他以外还有很多宫廷法师,想来是被艾萨拉唤来调查魔力流紊乱一事的。
任何关乎永恒之井的问题,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艾萨拉闻言更加忧虑,说道:“如果他回来了,让他立即来见我。你们先展开调查吧。”
“是。”
宫廷法师们领命而去,有的去了永恒之井沿岸,有的结伴返回皇宫,余下的则留在了望台上,达斯雷玛就是其中一人。因为这望台不仅是欣赏湖面美景所用,更是咒语阵列的中枢。他们就是在这里收集永恒之井散溢出的魔力,通过导能咒语传导到皇宫和首都的。
安格玛知道,如果这些宫廷法师调查不力的话,或许艾萨拉很快就会请求自己调查此事。毕竟她早就见识过自己对井水的驾驭能力,但他不想等到对方发问,否则就又得用谎言诓骗对方了。
安格玛沉思片刻,突然说道:“想不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嗯?”观望着惊涛骇浪的艾萨拉显然还沉浸在忧虑之中,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想不想了解我的过去。”
“当然!”艾萨拉瞪大了眼睛,比刚刚收到礼物时还要惊喜,“你终于肯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了?”
“因为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安格玛微微一笑,随即郑重起来,“其实我来自一万年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族人……正是暗夜精灵的后裔。”
“什么?”艾萨拉大吃一惊,她看着安格玛,想瞧出点什么来,对她来说,这样的事实无意太过不可思议。可安格玛的神情始终如一,完全不像是有假。
安格玛的表情柔和下来,“我穿越时间的迷雾,只为来到你的身边,改变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悲剧,引导你走向正途……但在此途中,我发现……我被你迷住了,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话半真半假,但对于改写艾萨拉的命运来说,却无比重要。
“安格玛,我……”艾萨拉一下羞红了脸,显然把这些当成了情话,“你都做到了,不是吗?我没有被萨格拉斯蒙蔽,我们最终也走到了一起。”
“不,还差得远呢。”安格玛看着对方的琥珀色双眸,声音很轻柔。
他对艾萨拉伸出了一只手,很快从掌心涌出的秩序之力,就组成了繁复的几何图案,具象的法术模型清晰表明,这是一道供他人阅览自己记忆的法术。
“如果你想明白一切的话。”他说。
艾萨拉毫不迟疑地握住了他的手。
564【我的过去(下)】
在双手相握的一刹那,两人的意识彻底在法术的作用下联为了一体。
艾萨拉的脑海中接连浮现出安格玛的记忆碎片当然是修改过的记忆就如同飞快从眼前掠过的剪影,一开始还很模糊,难以捕捉到准确的影像,但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既是一个旁观者,又是亲身经历者。因为她不仅能看清记忆碎片的内容,又能体会到碎片里蕴含的强烈情绪。
在第一个记忆碎片中,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安格玛,站在一道流淌着黄沙的金色传送门前,凝望着传送门深处,因前路的未知而充满不安。但一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就抛下了所有疑虑,义无反顾地迈步走了进去……
是……为了我么?艾萨拉不免有些感动,切身感受对方的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
紧接着,年轻的安格玛出现在了一万年前的群星永烁之地。就和现在一样,他去往了苏拉玛城,所收的学徒也依旧是如今的这几个。
艾萨拉发现这些学徒很可能是对历史十分重要的关键人物。她凝聚心神,细细观察了起来。突然之间,记忆碎片一变,开始呈现出可怖的景象。
一道诡异的传送门开启了,在一个黑影的带领下,一种鳞片呈暗色的巨龙不断对他发起进攻。安格玛费尽力气才击退了敌人,可也受了伤……
看到这一幕,艾萨拉十分揪心。
那是尾随而来的敌人么?……她心想。
但安格玛的悲惨经历远未结束,那个黑影蛊惑了许许多多强大的存在,有暗影生物,也有体蕴无穷力量的古代巨人位于大陆极北之地,保管着大量魔法神器,并近距离观察蓝龙这种生物的魔法研究机构杉达拉,就经常传回类似于这种岩石生物,或冰霜巨人的目击报告。
暗夜精灵一直认为,这些明显智慧非凡的巨人是造物者创造出的仆从。艾萨拉也是在和安格玛接触,并从他那里得知世界起源之谜后,才明白这种认知确实没什么错误,它们都是泰坦造物。只是因故失去了以往的纯粹。
可此时,他们却全都在追杀年轻的安格玛……
艾萨拉注意到,那时的安格玛远不如现在这般强大。面对无法击败的敌人,他受了很重的伤,只能落荒而逃,一路逃向了大陆极北的冰封大地……
虽然艾萨拉知道,安格玛平安度过了这场劫难,否则就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边。可看着记忆碎片中的心上人受伤,她还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越发紧张起来。
画面继续进行。
突然之间,一条硕大无朋的黑龙从天而降,和另外一个浑身蒸腾着死灵气息的可怕存在一道,堵死了安格玛的所有逃生方向。安格玛逃无可逃,被完全制住……
执掌着死灵之力的可怕存在阴笑着,用手中造型诡异的不祥之刃刺穿了他的胸膛……
艾萨拉捂住了嘴巴,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记忆中的痛苦。
她看到,年轻的安格玛用仅存的力量,再一次召唤出了流淌着黄沙的传送门,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走了……
艾萨拉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那个强大至极的黑影再一次现身,堵截在了安格玛的前路上。那个黑影居高临下地对安格玛说,自己早已在无尽的时间线中杀死他一百多万次,并不认为他能活下去……
艾萨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对魔法的领悟堪称出神入化,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达到她的层次。对于安格玛所说的虚无缥缈的时间线,她也有模糊的认知。
那不是凡人能够接触到的领域。
可黑影口中所说的,至少意味着他已经在不同的时间线中穿越一百多万次了,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这黑影……到底是什么人?安格玛又是怎么惹上如此可怕的敌人的?
疑问不断浮现心头,艾萨拉全神贯注地继续看了下去。
年轻的安格玛最终还是顺利逃生了,可却来到了另一条时间线。在那里,他接触到了一种岩石生物艾萨拉知道那是某种泰坦造物并竭力让自己恢复过来……
在此途中,艾萨拉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战胜黑影,无力感使然,他满心怒火,到最后这种思绪甚至转变成了疯狂……
这疯狂太过于强烈,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艾萨拉的内心,她完全不敢相信,永远对自己温柔以待,连说话都柔声细语,仿佛生怕吓到自己的安格玛,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
她抛开脑海中的杂念,继续把自己沉浸在对方的记忆里。
安格玛来到了泰坦造物的遗迹,竟不计代价地汲取了凡人难以驾驭的力量……
艾萨拉很熟悉这种力量,因为它正是奥术能量的极致体现。
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安格玛的力量是来自于泰坦,来自于为这个世界带来秩序的神一般的种族,怪不得如此纯粹。
安格玛继续带着她这个旁观者前进,直至走入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破除早已尘封的封印装置……
当里面的事物浮现而出时,她惊骇交加。
那是一颗硕大的畸形心脏,以恒定的频率跳动着,每次跳动都会散发出浓郁到散不开的暗影能量……
艾萨拉从未见过比这心脏还要丑恶的事物,她惊讶地发现,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的安格玛,居然狠狠一咬牙,毫不迟疑地开始汲取心脏中蕴含的暗影能量。
自灵魂深处涌出的彻骨寒意紧紧攥住了她的内心,她能够清晰感受到安格玛在此期间承受的强烈痛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这时她突然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掌涌进了自己的身体,所有的痛苦都随之烟消云散。耳畔亦是响起了安格玛温和的声音:“别怕,我就在这。”
她松开手掌大口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格玛,眼神里充满关切,“那……那可是暗影啊……你怎么能置危险于不顾?”
虽然暗夜精灵并未对暗影进行过太多研究,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触类旁通,拥有相对完整的认知。至少上古时期的法师们都明白,这是一种相当危险,相当难以驾驭,动辄就会令使用者堕落的危险能量。
“为了了解最终的敌人,我不得不这么做。”安格玛轻声道。
艾萨拉缓了两秒,只觉得他的眼神让自己感到十足的心安,再一次握住他的手,继续阅览他的记忆。
……
吸纳完那颗心脏的暗影能量后,安格玛已经变得相当强大了。艾萨拉突然很钦佩他,驾驭两种凡人所不能驾驭的力量,得需要多强大的意志力啊?遑论在此期间又得经历怎样的痛苦……
至少她做不到这一点。
画面中,安格玛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返回了原先的时间线,于永恒之井上空,直面最终的敌人那个诡异的神秘黑影。安格玛怒意勃发,引动了声势浩大的异象,永恒之井翻滚着、怒吼着,一道道雷电自空中劈落……
艾萨拉楞了一下,这不正是三年前,初次见到安格玛时的景象吗?她清楚知道安格玛并未和敌人发生战斗,否则辛艾萨琳也不会屹立如初,恐怕早就在战斗的余波中毁灭了。
就在她疑惑安格玛是如何收敛怒火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黑影周身的黑暗气息散尽,他竟然长得……和安格玛一模一样!她完全能体会到安格玛看到那张脸庞时的震惊……
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让艾萨拉不知作何感想。
这“黑影”,竟是时间终末的安格玛自己。彼时世界行将毁灭,他在万千时间线中找寻拯救之道,可数百万次的尝试都没能成功,而只有记忆碎片里的安格玛,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原来“黑影”不是安格玛的敌人,以凡人难以想象的手段割裂时间线,只是为了引导年轻时的自己,让他有望拯救这个世界……
在“黑影”揭示的终末之刻中,艾萨拉看到了无比恐怖的画面。星球毁灭,大地破碎,有如血肉群山一般的丑恶生物完全占据了天空,不断坠向地面,引发惊天剧震……在层层堆叠的牺牲者中,“黑影”孤寂地见证着世界的毁灭……
当那个大到难以想象,甚至比这颗星球还要庞硕的巨人,将手掌伸向地面时,终末之刻到来了……
艾萨拉从记忆中脱离,脱力跌向地面,却被手疾的安格玛一把扶住。
“那……那就是最终的敌人么?”她问。
安格玛点了点头。
艾萨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我记得你曾说过,上古之神的主人,就是物质宇宙的终极大敌……那个巨人,就是虚空大君?”
安格玛摇了摇头。
“终末之刻的影像中,整个星球都已毁灭,化为漂浮在宇宙空间里的碎块……实际上,它并非是因外力而毁灭的。”
艾萨拉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星球是被内部的力量生生撑爆的?”
“没错。还记得我说过的泰坦星魂吗?”安格玛问道。
艾萨拉点头,她记得这段故事。这颗星球内部孕育着星魂,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本应茁壮成长,直至成为有一个泰坦。可上古之神带来的腐化,却改变了这一切。虽然随后到来的泰坦治愈了表面的腐化,但根源却无从医治。如今的星魂将永远处于尴尬的中间状态,既不会死亡,也注定无法向着下一生命阶段演变了。
安格玛叹息道:“那个可怕的黑暗巨人,并不是虚空大君,而是被彻底腐化后,成功脱胎而出的……”
他缓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黑暗泰坦。”
艾萨拉瞠目结舌。因为安格玛曾说过,一旦艾泽拉斯内部的星魂被腐化为黑暗泰坦,那么这个宇宙将再也无法阻止虚空的腐化势头,因为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抵挡这样可怕的存在。
她顿时明白,为什么连等同于神的“黑影”都无力扭转终末之刻了。
“总之……这就是我的过去。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可以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包括我的族人,高等精灵的历史。”安格玛静静地看着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艾萨拉,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说道:“艾萨拉,我只是为了寻获一名强大的盟友而来。但正如我所说,我逐渐被你迷住了……”
艾萨拉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沉默了很久。这些记忆碎片,已经彻底改写了她对安格玛的观感,也让她明白,安格玛究竟肩负着怎样的重担。
“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原本历史中的命运?”安格玛轻声问道。
“你忘了吗?你早就对我说过这些……召来燃烧军团,大陆四分五裂,我亦沦为扭曲的娜迦,在某种黑暗存在的控制下凄苦一生……”艾萨拉答道。
“那你知道……所谓的黑暗存在又是什么吗?”
“什么?”艾萨拉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上古之神。”
艾萨拉有些错愕,旋即释然。因为有安格玛在,她已不再会重蹈覆辙,更何况在记忆碎片中见证过这么多终极恐怖以后,她对原本历史中的自己被上古之神控制一事,也就不感到惊恐了。
“总说光暗感应性寄生共同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见识一下真正的上古之神?当然,只是远远地看,离近了可能会有危险……顺便瞧瞧,这个世界正在面临怎样的威胁。”
现在艾萨拉明白,这世上只有虚空势力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事物。任何与之相关的,她都本能感到抗拒。但安格玛的眼神却让她无比心安,最终,她点了点头。
安格玛抓住她的手,直接在身前开启了一道通往风暴峭壁的传送门。
传送门的终点,将是那座围绕着意志熔炉建立的泰坦造物城市关押着上古之神尤格萨隆,却最终被突破监牢的后者彻底腐化的奥杜尔。
“抓稳。”安格玛说了一句,领着艾萨拉走进了传送门。
565【坦白】
传送门将两人送到了风暴峭壁上空。
寒风凛冽,裹挟着鹅毛大雪肆意席卷。目所能及之处无不白雪茫茫,雪覆群山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座座雄风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到了视野尽头。
这里是群星永烁之地的极寒边缘,寒冰万古不化。惊涛骇浪日夜不停地冲刷着海岸,不时有一块碎裂的冰山坠入海中,激起滔天浪涌。
安格玛注视着着远方在冰雪中若隐若现的宏伟堡垒,对艾萨拉说道:“那里就是奥杜尔,感受到那座堡垒中的黑暗气息了吗?”
艾萨拉点了点头。
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并非对世界一无所知,在魔法的帮助下,早就将世界探索的七七八八。也知道这里和西南之地的古代堡垒中,隐藏着某种极为邪恶的事物,所以一直避而远之。
“那里曾是上古之神尤格萨隆的监牢,它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腐化了自己的看守者。如今守御此地的所有泰坦造物,全都在黑暗低语中沦为了虚空意志的奴仆……”
奥杜尔并未被幻术所遮蔽。
虽然大雪纷飞,严重阻碍了视线,但以两人超乎寻常的视力,还是很轻易地在法术的帮助下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从远方看去,往来不息的泰坦造物就像是蚁群中的蚂蚁,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考虑到距离因素,不难想象它们的体型有多么庞大,那些铁塔般的巨人恐怕全都高逾百米,与之相比,在下方穿行的机械侏儒和钢铁维库人毫无存在感。
如果不知道这座堡垒已沦为尤格萨隆的要塞,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巨型城市,只是生活在里面的种族太奇怪了一点。
仔细一看,才会发现所有的造物全都肩扛手提着各种各样的战争物资,正紧跟在以魔法或蒸汽驱动的战争机器后面,浩浩荡荡地开往堡垒边缘列队。其中混杂着许多硕大无朋的无面者,俨然担任着指挥官的角色,统领着这些造物。
艾萨拉皱眉问道:“那些被腐化的造物,似乎……在筹备一场战争?”
安格玛点了点头。
艾萨拉闻言深深皱眉,仅仅是一瞥,就不难发现这支由暗影生物和腐化造物组成的大军会拥有多么可怕的战斗力。纵使是傲视诸族的卡多雷帝国,也不愿面对这样一支军队。
“可你说过,上古之神一直蛰伏到了一万年后,在此期间从未对凡人世界发起过任何战争。”
“历史发生了变化,”安格玛解释道,“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你的帝国,而是归来的高阶守护者莱。”
“他是谁?守护者不是都被腐化了吗?”
“有一些没有,”安格玛摇头道,“三年前,体内的两种本源力量让我越发狂躁,前往泛潘达利亚地区寻求救赎的过程中,我成功唤醒了其中一位。他名为‘莱’,是众多守护者中地位较高的一个。
他的根据地并未受到上古之神的毁灭,因而有极大机会重建艾泽拉斯的守护者体系。上古之神察觉到了他的归来,将其视为威胁,如今这场战争就是为了把这威胁扼杀在摇篮中。不仅奥杜尔,西南方的安其拉堡垒,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战事。如果上古之神获胜,凡人世界将再无屏障可言。”
他加大对奥术视觉的法力输出,细细观察起远方的大军。将其数量、兵种构成等关键信息发送给了高阶守护者莱,以作警示。
“这么说……我的帝国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艾萨拉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但她总不能责怪,是安格玛唤醒莱的举动引来了这一切。了解世界的起源以后,她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上古之神及其背后的虚空势力绝不会放弃对这颗星球的觊觎。当敌人强大时,它们会暗中蛰伏,积蓄力量,有朝一日总会卷土重来,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论如何也无法逃避。
看着艾萨拉绝美的侧颜,安格玛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她说的没错,但却绝不会想到,威胁着她的帝国的并不是上古之神,而是即将到来的燃烧军团。
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夜晚。
天灾进犯,他以血精灵特使的身份四处奔走,只为向人们揭示真相,天灾瘟疫并非孤立事件,而是燃烧军团即将发起入侵的前兆。
虽然最后他成功推进了历史进程,让诸族团结起来,共同抵抗迫在眉睫的浩劫,但正如麦迪文所说,这个世界从不是一成不变的棋盘。敌人亦做出了相应的改变,来的比正史更为强大。
当他站在被阿克蒙德夷为平地达拉然中,看着满目狼藉的废墟,看着破碎不堪的尸体,看着那道吞噬了本应存活下来的凯尔萨斯王子、达拉然一众高层领袖的空间裂隙遗留,真切体会到错误的代价,那种穿越使然的自负也随之消失一空。
他突然有感而发,惨笑道:“你知道吗,我知晓这个世界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但有时候这反而是一种负担。”
艾萨拉从忧虑中脱离,温柔地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你怎么了?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的。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安格玛深深叹息,“艾萨拉,那个人向我揭示了未来的一切,并把抵抗终末之刻到来的重任托付给了我。经过这三年的思考,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上古之战是艾泽拉斯不可或缺的砥砺,也唯有天崩地裂的结局真切发生,许许多多才华横溢、勇气十足,足以在终末之刻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种族,才能获得赖以发展的温床,和相对安稳的地理环境……
两者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个,历史都将脱离掌控,驶向未知的轨迹。那个人已经证明过无数次,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更无从阻挡终末之刻的到来……”
艾萨拉听出了一丝不对,一下子怔住了。
因为安格玛早就和她讲过发生在原本历史中的上古之战,这场因她的野心而起的战争,直接导致了卡多雷帝国的覆灭,更是撕碎了古卡利姆多大陆,无数生灵因此丧生。
断绝与萨格拉斯的联系后,她明明已经避免了上古之战,可现在安格玛却清晰无误地表明,这场战争必须发生,结果也必须一如正史,这让她深感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这样,我……我有些害怕……”
安格玛没有作答,只是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他就发动传送法术,把两人带回了皇宫。
566【铸就不朽的传奇!】
侍女们都很无奈,因为女皇陛下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天,陛下和先知结伴出游,共乘一头夜刃豹到郊外的森林打猎。猎物还没打到,两人就玩起了消失,直接传送走了。
侍女和皇家侍卫们苦等了整整半天,两人才重新现身。陛下回来以后容光焕发,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滋养一般。返程以后侍女们才发现,入夜后刚给女皇收拾好的床铺又被折腾的一团糟。
不过那是女皇,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安静待在望台上,等候她的归来。
几分钟前,一直不知所踪的哈维斯大人出现了,向她们了解了这边的状况,得知女皇和先知在一起后转头就走。
侍女们已经服侍女皇陛下多年,更是无比了解这位最受宠信的顾问。她们发现,顾问大人的脚步透着一股慌乱,就仿佛对先知避之唯恐不及,转念一想才想起,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女皇陛下和先知在一起,哈维斯大人就从不出现。
不过他没走成,因为宫廷法师长达斯雷玛大人找不到女皇,只好向他汇报魔力流紊乱一事的调查结果,现在两人就在不远处交谈。
“大人,您不在的时候,永恒之井的魔力出现了异常,似乎有外界因素干扰了我们的奥能咒语框架,但我们很难确定究竟是人为所致,还是自然扰动的原因。”达斯雷玛恭敬地汇报道。
虽然在宫廷法师中身居高位,但他的地位远低于哈维斯。面对这位气质阴沉的顾问,必须展现出应有的尊敬。
哈维斯的假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那你的想法呢,宫廷法师?”
达斯雷玛思索片刻,答道:“大人,人为因素无疑不太可能,如此强烈的自然扰动也从未有过,我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好,我知道了,”哈维斯点点头,“等女皇陛下归来,我会向她上呈这件……”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传送门开启时特有的轻灵之音。
两人转头望去。
只见望台尽头出现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小蓝点,几秒钟过去,就飞快扩展成了一道湛蓝色的传送门,艾萨拉女皇和先知迈步走出。
哈维斯的眼神里划过一抹忌惮,对达斯雷玛说道:“陛下回来了,你去汇报吧。我要去皇宫里视察一下其他宫廷法师的调查工作。”
说罢这位顾问就快步离开了望台,完全不复平日里不急不缓的倨傲仪态。
达斯雷玛觉得有些奇怪,只得领命向望台尽头走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他就发现女皇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先知亦是一言不发。
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刻停住脚步,保持着恭谨的姿态悄然向后退去。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女皇和先知比较好……
“过来吧,逐日者大人。”
就在这时,先知的声音远远传来。达斯雷玛倍感错愕,可也只得应声上前。
先知为什么称我为……大人?
……
看到逐日者王朝的开创者腰间悬挂的那把烈焰之击,安格玛百感交集。
达拉然毁灭,王子与一众高层被空间裂隙吞噬时,他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奎尔萨拉斯面临着内忧外患,族人却视他为希望之光,可他明白,在王子殿下生死未卜的关头,自己完全难当大任。
他清楚记得那个夜晚,击退祸乱银月城的恐惧魔王后,当自己与一众血精灵魔导师来到日怒之塔的密室里,触摸到陈放在此的烈焰之击碎片时所发生的一幕。在内部遗留法术的作用下,被霜之哀伤击为碎片的烈焰之击自行重铸,并显现出了一万年前的幻象……
那个自称为“先知”的白皮人站在艾萨拉身旁,完成了烈焰之击最后的铸造环节。
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就是自己,自己终将回到上古,以“先知”身份引领诸族度过这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并和许许多多至关重要的历史人物产生交集。上至五色龙族、守护巨龙,下至彼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怒风兄弟……
幻象里的景象,就和今天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乌云压顶,一样的巨浪排空,连人物都别无不同。
可不同的是,历史业已改变,原本扮演先知的“堕落者玛格安”与那条泯灭的时间线一同消失了,“老先知”不在了,因为那条道路已被证实无法阻挡终末之刻的到来。
安格玛不必循规蹈矩,按照既定历史扮演未来的自己扮演过的角色。他成为了新的先知,“堕落者玛格安”阅遍数百万条时间线的智慧成就了他,他集无数来自未来的智慧于一身,展开了新的征程。
但在直面未来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完成烈焰之击的最后铸造环节,并在里面留下幻象,和最后的时间之力。
虽然说……幻象不可以真实记载眼下发生的一切。既然决定令时间线朝着已知的方向发展,两个自己就再度统一,也会彼此纠缠,缺一不可。他必须让即将注入烈焰之击的幻象,与自己所知的别无二致。唯有如此,年轻的自己,才会走上如今这条道路。
所有的这些珍宝,都会随着这把高等精灵的传世神器,跨越一万年的漫长岁月,被一个名叫“安格玛晨星”的年轻人拾得。
那是一个投生在高等精灵婴儿体内的孤独穿越者,成长于两次浩劫间的短暂和平年代,好不容易才认同了自己的身份,并逐渐珍视起所拥有的一切,亲情、友情,乃至于他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他视奎尔萨拉斯为自己的第二个家乡,虽然力有未逮,却肯为之奋斗,也甘愿为之牺牲。他鲁莽地尝试用得自穿越者身份的知识改变这个世界,最终收获了教训,也获得了成长。
他是曾经的安格玛
“逐日者大人,能让我看看烈焰之击吗?”安格玛轻声说道,“它应该还没完成最后的附魔吧?”
达斯雷玛一愣,但还是解下腰间的烈焰之击,双手递给了他。
“谢谢。”安格玛将其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而这把魔法之刃,就是连接连个时空的纽带。它就宛若一个漂流瓶,所承载的一切,都将跨越时间的迷障,铸造永恒!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和您说过的话吗?”安格玛问道。
接连被先知用敬语相称,达斯雷玛逐日者惶恐不安,只得恭敬地答道:“记得。”
安格玛朝着奎尔萨拉斯的缔造者深深行礼,郑重道:“逐日者,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如我所说,您……”
他转过身,面向波澜壮阔的永恒之井,猛地从左手掌心撕下了那片几乎与皮肉连为一体的时间鳞片。鲜血混着流沙喷涌而出,随着烈焰之击一同直入云霄。
永恒之井彻底平复,乌云顷刻散去,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滞。
道道奥能洪流翻滚而起,伴着漫卷的黄沙,疯狂地向烈焰之击涌来。在冉冉升起的烈阳中,烈焰之击宛若展翅腾飞的炎鹰般光耀万物,熠熠生辉。
“……将铸就一段不朽的传奇!”
567【孤单的双月节】
焰火的爆响不绝于耳,当这一天的圆月攀上夜空,整个苏拉玛城都变成了欢庆的海洋。人们走出家门,点燃焰火,在欢声笑语**庆双月节的到来。炫目多彩的烟花接连在夜空中绽放,给一望无垠的郊野大地蒙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
在十几名侍卫的拱卫下,车厢上镌刻着皇家徽记的马车载着瓦斯琪,驶向位于西南郊野的晨风村。
先知到底去哪了?坐在车厢里的瓦斯琪心想。
入夜后,她在西郊小院等了很久,可却不见先知归来。只好带上所有节庆礼物,先行一步前往晨风村孤儿院。因为按照暗夜精灵的风俗,礼物必须在入夜后的第二个小时之前送出去,否则这美事里就会掺杂进不好的含义。
也许先知另有要事吧,她想。
车厢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全都堆满了从城里买来的昂贵焰火。连那两匹拉车的皇家良血马,也对承载了过多重量感到不满,不时打个响鼻。出身皇家马厩的马儿虽然体格健硕,高大威武,是出入正式场合的最佳选择,却从未承载过如此的重量。
瓦斯琪只带了一个附魔空间包,里面又装满了送给孩子们的礼物,根本没地方留给焰火,所以就只好委屈一下娇贵的马儿们了。
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一路前行,马车很快就抵达了晨风村。
比起节日气氛浓郁的苏拉玛城,这座偏僻的小村落稍显冷清。人们只是简单庆贺了一下,就开始一天的劳作。毕竟居住在此的大多是穷苦人,总归得为了生计辛勤奔波。
马车进入村庄主道后,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到路旁,恭敬地行礼。葡萄果园的农夫们全都放下农活,好奇地观望了过来。
彰显地位的,不仅有那十几名护送着马车,身穿华丽甲胄的侍卫,更因这两匹高头大马。东部大平原并不产马,对苏拉玛城周边地区的平民而言,马和马车就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非大贵族所不能享有。
更何况马车车厢侧面,还镌刻着连三岁小孩都认识的皇家徽记。
瓦斯琪注意到,田里劳作的大多是老人和女性,几乎没有青壮男子。
多年前卡多雷帝国对巨魔发起战争,征召了大量青年男子。苏拉玛城所处的东部大平原人口众多,是重要的兵员来源地。为了确保城市稳定运转,治城魔导师议会将征兵人头分摊给了周边的村落,也难怪在这里很难看到青年男性了。
不一会,村庄长老也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几名村民的搀扶下迎了过来。那一脸的斑白胡须都在微微发颤,看上去诚惶诚恐,毕竟偏僻的村子里来了皇家中人,这是从未有过的大事。
瓦斯琪摆了摆手,让一名侍卫前去应付,自己则没下马车。驶过村子,绕过一座荒废的庄园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座紧邻森林,被一人高的围墙所环绕的三层建筑。
晨风村出产上好的葡萄,这座建筑就是城里的一位贵族投资建设的葡萄酒酿酒厂,却因经营不善倒闭了,被那位贵族彻底抛弃。虽然年久失修,大体框架却勉强保持完整,对于财力欠佳的艾露恩姐妹会来说,正是设立孤儿院的最佳地址。远是远了点,环境也算不上多好,却能免受城市周边令人发指的高昂地租困扰。
不久前先知的资助让它焕然一新,工匠们重新整修了整栋建筑,并从里到外粉刷了一遍,还安置了许多滑梯和跷跷板。
行驶在围墙外,能清楚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那些工匠怎么没把围墙拆掉?瓦斯琪有些不满,即使翻修过,在她看来这座建筑也和好看完全不搭边。这里更应该关押犯人,而不是给孩子们居住。但她转念一想也就释然。附近的森林里充斥着危险的野兽,围墙是保护孩子们用的。
转过一处转角后,瓦斯琪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一棵老树下,不停张望着远方道路的玛维影歌。
她显然对先知的到来翘首以盼,瓦斯琪心想,但先知恐怕来不了了。
听到车轮转动的声响,玛维回过头来,看到载满焰火的马车后,脸上很快就洋溢起了喜悦之色,快步迎了上来。可当她发现马车上只坐着瓦斯琪一人,而不见先知后,不由一愣。
“瓦斯琪小姐,”玛维问候了一句,目光频频飘向更远的地方,仿佛要在车厢的角落里,或是众人身后找到隐藏起来的先知,“安格玛大人……没来吗?”
瓦斯琪把装满礼物的附魔空间包交给了随行的侍女,让车夫继续赶车,自己则下了马车,充满歉意地对玛维说道:“玛维女士,先知另有要事,嘱托我先把孩子们的礼物带来了。他要我务必帮他转达诚恳的歉意,并称如果时间允许,自己一定会过来的。”
大门开启,马车驶入了孤儿院。侍女轻轻一抖附魔空间袋,成堆的礼物瞬间铺满地面,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围了上来。一向不苟言笑的皇家侍卫们也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有的帮忙分发礼物,有的带着成群的孩子把焰火放置在周围……
接连点燃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迹窜上天空,凌空绽放。
看着欢天喜地的孩子们,玛维把碎发挽回耳后,低垂着眼眉,勉强笑了笑,说:“孩子们都很开心。瓦斯琪小姐,请替我……向他转达谢意。”
瓦斯琪暗暗叹了口气,“我会的。”
……
午夜,西郊小路。
艾利桑德很累,身心俱疲,研究阿曼苏尔之眼这等神器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但一想起很快就能和安格玛共度佳节,她的脚步就轻快了起来。
值守此地的皇家卫兵早已对她熟悉无比,并没有阻拦她。在每隔数十米就要经受一次的行礼问候中,她走近了小院,可除了瓦斯琪却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
好吧,可能还在孤儿院那边。这样想着,艾利桑德轻轻拉开院门,漫不经心地问道:“瓦斯琪小姐,你没和他一起去孤儿院吗?”
瓦斯琪抿了抿嘴,答道:“实际上,是我一个人去的。先知可能另有要事,已经一整天没有回来过了。”
艾利桑德微微皱眉,走到水井边洗了把脸,顿觉一身疲乏消散了不少,“他去哪了?”
瓦斯琪摇了摇头。
“好吧,他总是这样,能来帮我一下吗?”艾利桑德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好的。”
两人随即走进小屋,在瓦斯琪的帮助下,艾利桑德脱下了穿戴繁琐的魔导师长袍及所有饰品,一件件遴选起了适合接下来的场合的衣服。
她知道安格玛只是事务缠身,解决完手边的事情后一定会很快回来的,自己只需要做好准备,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换完衣服后,艾利桑德坐到镜子前,任由瓦斯琪为自己熟练地修眉。
“那些孤儿没事吧?”她问道。
瓦斯琪手上的动作短暂停滞了一下,“嗯……失望总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有那些礼物和华丽的焰火,孩子们还是感到非常开心。”
……
五分钟后,打扮完毕的艾利桑德捧着一本魔法书,躺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准备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不时放下书籍,扫一眼通往苏拉玛城的小路。渐渐的,她打起了哈欠,眼皮也越来越沉,到最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
啪嗒……
魔法书从手里滑脱,重重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艾利桑德惊醒过来,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柔软的毛毯。一想到这有可能是早已归来,却不愿吵醒自己的安格玛盖在自己身上的,睡意就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四下环顾,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晨间的微风送来清新的花草香,黎明的曙光驱散了黑暗,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除了静静坐在身旁的瓦斯琪,小院里还是空无一人。
“他还没回来吗?”艾利桑德问道。
瓦斯琪摇了摇头。
艾利桑德满心的期许,顿时被失落所取代。
“好吧,”她怅然地长出了一口气,重新用毛毯裹紧自己,“双月节快乐。”
瓦斯琪温婉地回应道:“双月节快乐,艾利桑德小姐。”
568【上古之战,浩劫到来】
“伊利丹,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苏拉玛西郊,通往先知居所的小径上,分别乘着一头夜刃豹的怒风兄弟并肩前行。
半小时前,玛法里奥找到伊利丹,把自己在翡翠梦境中看到的一切,以及先前在梦境中看到的预兆,都告诉给了弟弟,并恳求他带自己去见先知,获得答案。
于是两人就急匆匆地来到了西郊。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伊利丹的语气有些不满,“先知曾对我们说过类似的预言,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你也看到了这些的话,那恐怕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玛法里奥有些懊恼地答道:“我总得用一段时间来验证预兆的真伪!谁知道从入夜开始,不详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外围的哨戒,却被值守的卫兵们拦了下来。
先知定居西郊以来,艾萨拉女皇派来的这些皇家卫兵一直忠诚守御在此,以免有人搅扰到先知的生活。他们本不该阻拦已是先知学徒的伊利丹,但由于他还带着一个外人,不得不上前盘问一下。
伊利丹下了夜刃豹表明来意,那名队长模样的卫兵却摇了摇头,他只好返回哥哥身边,说道:“先知不在。”
“啊?”玛法里奥焦急了起来,“那你知道先知什么时候回来吗?”
“哥哥,先知一向来去无踪,没人知道他会在何时离去,何时归来,”伊利丹遗憾地答道,“我会等在这里,如果先知回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玛法里奥刚要说话,突然就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呆立当场,怔怔地看向了西方,似是有些困惑,又有些不安。
“你怎么了?”伊利丹皱了皱眉。
玛法里奥神情凝重地答道:“就在刚才,整个森林都发出了悲鸣,大自然对未来感受到无比的惶恐……伊利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很不好!预兆恐怕……应验了!”
说完他就使劲一抖缰绳,驾着夜刃豹向西边的森林绝尘而去。
“什么?”伊利丹一惊,“你要去哪?”
“我必须去找森林之王!你也是,快去找先知,先知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不得伊利丹,玛法里奥不断催促着胯下的夜刃豹,很快就临近了森林线。
一个简陋的单人营地正挡在他的前路上,他只得微微调转方向绕了过去。这营地明显不是卫兵休息用的,可谁又会在离先知居所这么近的地方搭建一个营地?
他忍不住侧头窥探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曾被士兵们抓获,关在市场区的牢笼里示众的兽人布洛克斯伊利丹曾和他说起过先知的这位异族朋友。
营地里的布洛克斯**着壮硕的胸膛,满是虬结肌肉的手臂几乎比玛法里奥的腰肢还要粗,在朝阳的光辉中闪闪发亮,绿色皮肤上的细密汗珠闪闪发亮。
他单膝跪地,嘴里说着玛法里奥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在祈祷。他的身旁堆积了大量武器,更远处则是乱糟糟散落一地的训练假人,全都破碎不堪。
玛法里奥只是扫了两眼,就发现武器堆里几乎全部是必须双手持握的重型兵器,不是沉重的双手斧,就是长刀重锤,训练多年的士兵都不一定能运用自如,可对高大壮硕的老兽人来说却刚刚好。
但是以老兽人将其随意堆积一旁的态度来看,玛法里奥觉得,他可能对这些武器都不是很满意。
或许他只是缺一把趁手的兵刃?
玛法里奥收起漫无边际的念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前路,不一会功夫,夜刃豹就载着他钻进森林,消失在了密集的参天古树之间……
而营地里,布洛克斯的祈祷仍在继续:
“先祖之魂,听到我的声音吧!请给我最后战斗一次的机会,让我活出自己的价值……”
……
永恒之井的岸边聚集了很多暗夜精灵,大多是皇宫里的宫廷法师,他们全都震撼不已地观望着那个直入水面的望台。
因为安格玛所引发的异象实在是太惊人了,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永恒之井上空的雷云一直没有散去,水面上卷起的惊涛骇浪一刻不停地拍打着湖岸,滔天浪涌骇人至极,更不要说瞬间点亮大地的闪电了。
三年前的一幕又出现了,要不是治安卫队及时出面安抚了民众,首都的居民非得陷入惶恐不可。
而此时,那团将安格玛、艾萨拉女皇和宫廷法师达斯雷玛遮蔽在内的金黄流沙,正在缓慢地消退,已经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了。
安格玛松了口气,对烈焰之击的附魔终于进入了尾声。
为了确保未来的自己或者说年轻时的自己能利用烈焰之击中蕴含的时间之力开启通往上古的传送门,并以此粗略掌控时间之力的运用方法,他必须将仅存的时间之力全部灌注进去。
在此期间,一个时间流逝速度相对缓慢的界域产生了。外界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可流沙笼罩范围内的三人,却只觉得过去了几十分钟。除了安格玛,另外两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毕竟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
最终安格玛疲乏不堪地收回了魔力,高高悬浮在永恒之井上空的烈焰之击,也随之落回了他的手里,被他递给了目瞪口呆的达斯雷玛逐日者,“这把神器,将助您立下丰功伟绩。”
达斯雷玛接过烈焰之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所有的异象都消退了。雷云散去,初升的朝阳显露而出,氤氲的魔法灵雾亦是回到了井中,水面重归平静。
早在铸造的最后环节开始时,便被安格玛惊人的魔力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艾萨拉,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沉醉其中了。安格玛近在咫尺地为她展现了该如何运用永恒之井的魔力由艾泽拉斯内部孕育着的泰坦星魂的本源秩序之力,具象而成的奥术能量。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艾萨拉,”安格玛愧疚地看着这位风华绝代的女皇,“我现在要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本想等到时机成熟,你能够接受这个现实时,再向你说明这一切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个世界具备足以抵抗终末之刻到来的力量。但……这世界并没有给我这么多时间。”
他苦笑了一声,“我一直是时间的宠儿。但此时此刻,它却没有青睐我。艾萨拉,我很抱歉。”
话音一落,皇宫一角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在漫卷的绿色火焰中,漫天的泥土、岩石,连带着碎砖断瓦,全都被高高抛上了半空。当所有的遮蔽魔法不复存在,无比浓郁的邪能气息喷涌而出,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那沸腾的毁灭之欲,绿色的邪能雾霭很快便席卷了整座皇宫。
隐藏在地下空间里的恶魔终于破土而出,向辛艾萨琳卡多雷帝国的无上明珠发起了进攻。末日守卫升空而起,几乎遮蔽了天空;艾瑞达术士们降下地狱火雨,让整片建筑群都在接二连三的轰炸中沦为一片火海;数不清的地狱犬和恶魔守卫,紧跟在有如山峰一般庞硕的深渊领主身后,朝着皇宫的数个咒语防御中枢而去……
暗夜精灵根本来不及反应。
看着远方的惊人景象,艾萨拉彻底惊呆了,“艾露恩在上,你都做了……什么?”
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而后闭上了双眼,“对这个世界来说,上古之战的历史必须一切如旧。你的帝国……也必须随之覆灭。我真的……很抱歉。”
一众宫廷法师火速集结,与卫兵一同赶往事发地点之际,听闻到深爱的人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艾萨拉伤心欲绝地看着安格玛,眼中有失望,也有愤怒,到最后甚至仪态尽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紧咬着银牙,却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她一把推开安格玛,在魔法的作用下升空而起,头也不回地飞向了皇宫。
569【女皇陛下的怒火】
凝望着渐渐远去的艾萨拉,安格玛幽幽叹了口气,随即发动传送法术,消失不见。
……
滚滚浓烟中,凄厉的哭嚎声不绝于耳。
在邪能火炮和地狱火的轰击下,整个城市都沦为了一片火海。从皇宫中涌出的恶魔,占满了每一条街道,手起刀落,屠杀着挡在身前的一切活物,连妇女和儿童都不放过。即使落难者躲进断壁残垣里,也会被地狱犬找出杀死。
昨日还是举族欢庆的盛景,今天就变成了地狱。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所有人都被打懵了,城市卫队仓促之下亦是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他们平日里只是从事治安巡逻任务,应付的全是醉汉和窃贼,论及战斗力远远不及普通的正规军,好在官衔最大的首都防卫官将他们全都组织了起来,在外城区借助地利扼守艾露恩神殿所在的中央广场,为平民争取撤离时间。
他们就如同一杆旗帜,让所有抵抗者都找到了目标,很快朝着中央广场聚集而去。挂职于冒险者公会,为上层精灵贵族到大陆偏远地带发掘古代古董以供把玩的冒险者,或是探险家、滞留在城里的商队护卫人员、魔法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学者、传送师、月之女祭司……
固然恐惧在所难免,他们也不是正式的战斗人员,但比起平民,不是会一两手可堪应付眼下状况的法术,就是因职业经历而具备一定的战斗技巧。得到他们的帮助,防线虽然不能说有多稳固,但至少也不那么岌岌可危了,为平民打开了一条逃生的生命通道。
皇宫里的状况也相差无几,那上千名禁卫军精锐固然身经百战,宫廷法师们亦是卡多雷帝国少见的魔法大师,但恶魔有备而来,而且数量太多,他们完全是节节败退,很快就被逼进建筑内,不得不负隅顽抗。
可不管多么坚固的建筑,对于裹挟着巨力从天而降的地狱火陨石而言,却完全起不到应有的防御作用。往往三两颗陨石下来,这些建筑就会轰然倒塌,成为内里所有抵抗者的坟墓。
深渊领主偶尔也穿插其中,在暗夜精灵中横冲直撞。每当这种体型庞硕的可怕恶魔挥舞起手中的巨大兵刃,不管多么悍勇的士兵,都只有一命呜呼的下场。
皇宫外墙上的战斗则更为激烈。
为了在最危急的关头防范攻城之敌,早在辛艾萨琳的皇宫建成时,皇宫外墙的四角就分别设置了屏障咒语阵列。它可以直接从永恒之井中抽取能量,撑起一面坚固的屏障,却不会阻碍从内部放出的杀伤性法术。
可敌人是从皇宫里杀出来的,屏障根本起不到作用。已经有宫廷法师在禁卫士兵的护送下,前往咒语阵列进行调试,改变屏障的法术模型架构,令其可以隔绝涌现恶魔的区域。亦或是,干脆利用阵列与永恒之井的联结,借助磅礴的魔力施展超大规模的杀伤法术,轰击成群结队的恶魔。
可成功者寥寥无几。
恶魔似乎对皇宫的防御了若指掌,早已先一步占领了防御的重点。艾瑞达法师只消一指,就能杀死一名强大的宫廷法师。其死状无比凄惨,被生生融去皮肉,化为一具骨架散落一地……人们这才发现,对方所使用的危险能量,固然混乱而暴虐,但一旦完美驾驭,其杀伤力比奥术能量还要强上不少。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更惊人的一幕。前一秒还是共同战斗的战友,下一秒就突然暴起,用邪能法术杀死了身边的所有同胞,而后在一阵凄厉的嘶吼中化身为有如山羊一般,生顶双角身覆皮毛的丑陋恶魔……
悬浮在高空上,置身于这场深爱之人亲手带来的灾难中,艾萨拉连呼吸都在微微发颤。
安格玛走了。
艾萨拉感受不到他的魔力气息,但她没空去管这位高高在上的、站在绝高顶点的、冷血无情地把恶魔带到这个世界的先知,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死在眼前
她只知道,每过一分一秒,自己的子民都在被恶魔屠戮!
她也不需要那个人的帮助……不需要!
艾萨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眼睛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再也不复刚刚的绝望、悲痛与遭逢背叛的惊愕,已然变得古井无波,闪烁起了湛蓝色的魔法光辉。
她看了一眼城北的方向。
通往禁卫军军营的道路上,满是扬起的滚滚灰尘。拱卫王都的禁卫军已经收到了这边的消息,正骑乘着夜刃豹火速赶来。她见状微微放下心来,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
“坚守阵线!艾露恩的光辉不会在今天熄灭!”
在魔法的作用下,女皇陛下铿锵有力的嗓音传遍了整座城市。
此刻抬起头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绝美身影,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坚毅之色。在皓月的光辉下,就如同黑暗中的引路明灯一般清晰可见,令人心生安定。
光中之光……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生斗志,让人肯为了她而战,为她而死!所有抵抗者,全都高喊着光中之光的名字,以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投入了战斗。
艾萨拉随即飞往了皇宫深处,恶魔和邪能气息是从东南角涌出的,此前势必隐藏在地下,被高明的遮蔽法术掩盖,这意味着那道连接扭曲虚空的传送门也在哪里。
她要去关闭那道传送门。
“宫廷法师……”
“禁军士兵……”
“跟我来!”
她在皇宫上空高速掠过,每途经一处战团,便施展精妙绝伦的强**术,将所有的恶魔焚烧一空。火陨石雨从天而降,暴雪冰棱激射而出,冲天的烈焰风暴火柱连成了一片……
不管是数不胜数的恶魔守卫,还是拦阻在前的末日守卫,亦或是正准备施法反击的艾瑞达术士……
全都逃不过横死当场的厄运。
甚至有一个明显地位不低的深渊领主,都无法抵挡她的魔法。当漫卷的火焰将这个堪称代表了极致**力量的庞硕恶魔包裹时,它还天真的以为,仅靠那双肉翼就足以护住自己,结果分秒间就被焚成了虚无,连灰都不剩。
艾萨拉就如同沐浴在艾露恩光辉下的女武神,逆着恶魔的浪潮,生生在恶魔的大军中犁出了一条空白,所过之处,全然无人能挡。获得解救的暗夜精灵,立即跟在她的身后,朝着传送门所在的区域发起了进攻。
途经一处遭到变节上层精灵袭击的建筑时,艾萨拉解救了她最信任的顾问哈维斯和禁卫队长瓦罗森。
两人浑身是血,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被发现时身处那种直立山羊一般的丑陋恶魔的团团包围中,身边已经不剩下几名随从,俨然精疲力竭,就要不支身死了。
“女皇陛下……”哈维斯急促地喘息着,不时呛出一口血沫,“我们中出了叛徒,有人早已屈服于恶魔,就隐藏在我们之中。请……请一定小心。”
“来人,带他下去,”艾萨拉皱眉说道。
就在几名禁军士兵来搀扶自己的时候,哈维斯忧心忡忡地问道:“女皇陛下,伤亡情况怎么样了,卫队有没有护送平民撤离?这种规模的袭击,仅靠禁卫军不足以解首都之危险,必须马上调回边境军团……”
“伤亡惨重,城市就快陷落了。不用担心,我已经命人送出消息了,”艾萨拉的眼眸暗淡了一下,旋即又坚定了起来,“我现在要去关闭那道传送门。你下去休息吧,达斯雷玛已经带人夺回了传送网络节点的控制权,到苏拉玛……”
她突然想起那个罪恶滔天的人的居所就在苏拉玛城,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厌恶,改口说道:“去埃雷萨拉斯吧。在那边养伤,顺便敦促那些贵族尽快出兵。”
哈维斯咬牙道:“不,女皇陛下,我誓死伴您左右!恶魔太多了,此时每一份力量都无比宝贵,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为了表示身体状况确如所说,女皇的顾问兼参事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士兵,自己站了起来。
艾萨拉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好,那就随我来吧。”
她突然感到很庆幸,因为在那个人背叛自己的时候,自己至少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她清点了一下在场的追随者,毅然走出了尸横满地的建筑。
带领着哈维斯、瓦罗森、两名受了些许伤势的传奇法师、数十名宫廷法师,十几位出身上层精灵贵族家族的法师,以及上百名禁卫军士兵,势不可挡地杀向了恶魔占据的西南角。
爆闪的奥术光辉,生生将阻拦在前的上百个恶魔生生湮灭后,一众高阶恶魔统领显露而出。犬王哈卡、深渊领主玛诺洛斯等恶魔赫然在列。
“与我战斗,将是你们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艾萨拉寒声说道,目光一凛,随即召唤了永恒之井的魔力。在飞速擢升的魔力场中,磅礴的奥术能量翻涌着,怒吼着,咆哮着……正如这位女皇陛下心目中的怒火一般,即将降临在这些恶魔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