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灵与肉的碰撞】
永恒之井虽然名为“井”，实则却是万顷巨湖。若是不考虑内海的定义，仅看大小的话，说它是海都没什么问题。哪怕以精灵种族的绝佳目力，也望不到它的尽头。
井水色泽幽深，让整个水域看起来都近乎纯黑。此时正值凌晨，微风不起，走在井边，能清楚看到水中倒映着的一轮皓月。
因蕴含的魔力太过浓郁，没有任何生物能在水中生存。可它明明是死水，却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就仿佛站在井边，能够聆听到这个世界，这个星球，乃至于其中安然沉眠着的泰坦星魂的脉搏一样。
“我真的没想到……”艾萨拉回忆着不久前的演讲，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没想到什么？”安格玛转头问。
“十几年了，我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险些酿成毁灭整个世界的大祸，让我曾经珍视的一切都毁于一旦……”艾萨拉摇头笑了笑，“我本以为我早已无法回头。但当我看到人民眼中的热忱对我始终如一的爱戴时，恍然间却发现，这转变来的悄无声息，往昔的一切都化作了梦幻泡影，我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而现在……我终于找回了自己。”
“女皇陛下，犯错是人之常情。最好的好人，都是犯过错误的过来人，”安格玛声音和缓地说道，“陛下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艾萨拉抬头望向天空，眼神渐渐放空，“做我原本该做的事情。”
她眼露迷离，像是在思索什么。安格玛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地走了很远。
安格玛其实很惊讶于发生在艾萨拉身上的转变。
就在不久前，她还是一位野心和**膨胀到极点，试图通过将燃烧军团引入这个世界来清除世间所有的低等生物，达成心目中完美世界目标的统治者。
但当安格玛开拓了她的视野，她立刻就收回了踏错的一步，在没有任何外界帮助的前提下，彻底清醒了过来。就仿佛误入歧途的惯性根本不存在一般。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套改正错误的自我矫正机制。
对此安格玛只能说，艾萨拉不愧是能触及到凡人极限的存在，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卡多雷帝国推上顶峰的绝世女皇。
过了很久，安格玛才察觉到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发现艾萨拉正蹲在永恒之井的水面旁，掬着一捧永恒之井的井水，在蕴含着无穷奥术能量的魔力之水从指缝间淌落时，凝视着自己的掌中倒影，出神不语。
安格玛默默走到了她身旁。
“要是没有你，我不敢想象我会犯下怎样的错误。是你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帝国。”艾萨拉突然说道。不知何时开始，她对安格玛的称呼从“先知”变成了“你”，距离感在悄然间消匿无踪，正映衬着某种心理上的变化。
安格玛谦虚地回应道：“这只是我应该做的，女皇陛下。”
“你就只会这一套说辞吗？”
艾萨拉侧头看了一眼安格玛，说话间，她脱去了鞋子，毫无女皇仪态地将其丢到了远处，咯咯笑着，拉着安格玛的手臂，带着他走进了没过脚踝的浅水里。
宛若风铃的清脆笑声回荡在水域上空，就仿佛此刻的艾萨拉，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
她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带着安格玛不断深入。
虽然越走越深，但两人却一直虚踩在水面之上，保持着水面将将没过脚面的高度。
一个是体蕴太阳井精华的血精灵，一个是与永恒之井联结最深的暗夜精灵。随着深入，逐渐有氤氲浓郁的魔力气息蒸腾而起，将水面映衬得宛如梦境，就好像永恒之井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从安格玛体内辐散而出的金色魔力，和周遭的井中气息交织在了一起，那身火红的法袍，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浓浓雾霭中的火焰。艾萨拉亦是如此，只不过她不像安格玛这样格格不入，自身的魔力气息完全与永恒之井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
艾萨拉的手指撩过安格玛周身的金色魔力气息，将其中一缕摄取到自己身边，一边看着自身的魔力精华被不断渲染成金色，一边轻声说道：
“难道你忘了吗，你亲口对我说过自己是历史的旁观者。类似的说辞，可没法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眼前，改变本应旁观的历史……”
“我确实不该这么做。实际上你的命运早已注定，涉及到时间线问题，任何改变都有可能是在玩火，甚至可能引发远比萨格拉斯降临更为可怕的后果。”安格玛坦诚地点了点头。
艾萨拉的命运轨迹已经开始转向与正史截然不同的方向，依照原先的计划，安格玛开始一点点为她拨开关于自己和时间线的谜团，引导她彻底告别往昔，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纯粹以理智看待，艾萨拉会是一位强大的盟友，其价值，其能量，甚至远超后世的所有知名英雄人物。不论如何，都值得予以引导。从个人角度出发的话……
安格玛很庆幸，“个人角度”和“理智的道路”幸运的重合到了一起。
“所以说……在原本的历史中，我最终还是没能醒悟，引来那些恶魔，荼毒了这个世界？”艾萨拉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旋即站到安格玛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心意？”
安格玛微微一笑，手掌轻轻拂过艾萨拉的长发，“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抵得上你的完美。它足以使我抛下一切，我得承认，在你面前，我好像有点‘着魔’了。”
话一出口，连安格玛自己都觉得肉麻。可这种不入流的情话，听在艾萨拉耳朵里，却好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之音，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恍惚间，从水面蒸腾而起的魔力气息越发浓郁，就仿佛永恒之井也听到了她的心声，感受到了她蒙受认可的喜悦，变得更兴奋，更活跃了。
“所以说……现在是你‘误入歧途’了？”
安格玛闻言故作怅然地苦笑了一下，答道：“好像是这样的，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歧途与否的问题了，它的严重性，早已让我无法回头。”
“那……你后悔吗？”艾萨拉眨了眨眼，又拉起了安格玛的另一条手臂，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非常期待他的答案。
“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更早一点出现在你面前吗？”安格玛睁大眼睛夸张地反问道，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真会说话。”艾萨拉脸颊一红……
永恒之井的水面上，金色魔力气息中的两人就此相拥，耳鬓厮磨，突然间，艾萨拉在安格玛耳畔吐气如兰地说道：
“留下吧，不管你来自哪里都好，留在我身边吧……说实话，这一生中我从未萌生过找寻伴侣的念头，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待我们的孩子长大，我就卸下所有重担，到时候，你和我两个为了彼此抛弃所有的人远走高飞，云游四方，去领略世界的瑰丽……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共创辉煌，让卡多雷永远光耀群星永烁之地，让完美得以完美……”
感受到呼在耳朵上的气息，安格玛宛若触电，险些把持不住自己，出现某种一说出来就会有伤风俗的反应。他本想提振心神，后来又觉得入戏不入戏已经没什么两样了，“难道我还有不答应你的理由么？”
话虽这么说，但安格玛心里却在叹息。
女皇陛下，虽然你已重归正途，但你的命运轨迹哪怕千般方向，哪怕你所憧憬的未来无比完美，它都注定无法实现。因为上古之战必须到来。你的帝国，你所珍视的一切，也必将因此而土崩瓦解……
正想着，他就发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掌探进了自己的衣袍，肆意探索了起来。
艾萨拉眼露迷离之色，贪婪地嗅着太阳井精华的魔力气息，气若游丝地呢喃：“你的魔力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其实……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欲罢不能了，它不断摧残我的理智，催生我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做什么？”安格玛问道。
艾萨拉轻轻一解衣带，月白色的轻纱长袍毫无阻碍地滑落而下，飘了一会，就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永恒之井。她大大方方地站在安格玛身前，毫不掩饰地展示着自己完美无瑕的**。
安格玛彻底惊呆了。
这倒不是他假装，更不是为了所谓的“引导”而做的“自我牺牲”。
他是真的惊呆了。
“做这个，”艾萨拉欺身而上，轻轻一推就把安格玛推倒在水面上，随即占据主导地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猎物，眼带笑意地嘲弄道：“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的小先知似乎未经人事呢啊……”
永恒之井的魔力气息，彻底与太阳井精华交织在了一起，再也难分彼此。氤氲雾霭升腾而起，彻底遮蔽了如上云端的两人……
……
541【犬王哈卡（大章）】
安格玛必须要说，一开始真的只是被动接受。但也不得不承认，在绝美的艾萨拉……身下，自己顷刻间就沉沦在**与灵魂深处的双重愉悦感中，难以自拔了。
不知不觉间，黎明到来。
阳光洒落广阔的水域，到了暗夜精灵的休息时间，坐落在永恒之井西岸的暗夜精灵首都随之归于沉寂。
但紧邻皇宫的城区，却一反常态地热闹了起来，处处歌舞升平，大排宴宴。那里是上层精灵的居住区，对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日生活是必不可少的。
在远离会客厅的宅邸花园里，总能找到一些用各种借口离开宴会，借此良机互诉衷肠的多情之人。其中不乏互相爱慕的适龄男女，亦或者是为政治联姻所困，私会情人的贵妇。
总有人说，不以繁育后代为目的，单纯为满足**而进行某种行为，正是智慧人型种族的一大特征。
某些树荫遮蔽的隐蔽所在，总会传出奇奇怪怪的拍击声，并伴有刻意压低的呻吟……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
白女士再一次攀上夜空，群星的闪烁，预示着一天的到来。辉煌壮丽的城市活了过来。
炊烟袅袅升起。
城门在绞盘转动的锁链响声中开启，远道而来的商旅、农夫和猎户……带着新鲜的果蔬、刚刚宰割完毕的肉类，以及各种各样的货物，涌进了首都的市场区。
城门往来不绝，早起的民众填满了规划良好的每一条街道。暗夜精灵对艳丽色彩的喜好太过于独特，穿行在大街小巷里的鲜艳人潮，就如同色彩艳丽的颜料洪流，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熙熙攘攘，却不显丝毫杂乱。
因为暗夜精灵生命悠长，生活殷实，人人各得其所，过慢的生活节奏只是其一。哪怕很多人都要走上很久很久，才能穿过这座巨型都市抵达工作地点，人群中也很少看到为赶时间而左钻右钻的人。
比起漫长的步行，最让人头疼的，无疑是和街道上无处不在的，早就在数百上千年岁月中对彼此无比熟识的熟人朋友打招呼。
此时，最持久的宴会，也终于在疲惫的道别声中迎来结束。贵族们登上夜刃豹车，逆着去往皇宫处理政务工作的上层精灵大臣的人潮，返回了各自的宅邸。
让人疑惑的是，无忧无虑的优渥环境，理应令其越发慵懒。但整座首都的状况却完全与其相反。如果说一座城市拥有生命的话，那么辛艾萨琳绽放出来的旺盛生命力，就足以令人为之赞叹。
当月上半空，临近午夜。
永恒之井上难舍难分的两人，也离开了各自的身体。
作为疆域涵盖大半个卡利姆多的卡多雷帝国的统治者，艾萨拉不得不返回皇宫处理政务。
安格玛也在假意道别后，留在了永恒之井上空，准备探查一下哈维斯的进展。
“我竟然和艾萨拉……”回想着此前的一幕幕，安格玛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不管是历史记载，还是真实的所见所闻，艾萨拉的完美都确实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在此期间，似乎有什么真相被艾萨拉轻而易举地洞悉了，以至于安格玛努力营造的高高在上的先知身份一触即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她一直牢牢掌握着主导权，安格玛屡次尝试都没能反客为主。最终她舔了一下唇边沾染的……，用颇为得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格玛，并丢下一句“我还以为你会征服我呢”，就起身离去了，只给怅然若失的安格玛留下了绝美的背影。
我可是先知啊，能够自如穿行时间线，还执掌着莱登之心和阿曼苏尔残存之力凝聚的秩序之力，以及亚煞极本源的先知啊！……安格玛无奈地想道。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腰虽然都快累折了，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欢愉，以及恋恋不舍。
太美妙了。
真的。
……
安格玛收起遐思，深吸一口气，郑重起来。
此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正事还是要做的，传送通道业已关闭，哈维斯必须利用萨格拉斯传授的知识，借助永恒之井的魔力，开启新的隐秘通道，将燃烧军团引入这个世界，拉开上古之战的大幕。
空气中那丝被刻意隐藏的邪能波动，或许瞒得过别人，甚至连艾萨拉也无从察觉，却逃不过安格玛的感知。
安格玛闭目凝神，片刻后磅礴的精神力即释放而出，循着那丝邪能波动，来到了哈维斯的宅邸。能在皇宫里享有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邸，足以证明哈维斯在女皇心中的地位，一般的近臣都无法享此尊荣。
无孔不入的精神力穿过厚实的土层，最终抵达宅邸的地下空间。
地下室不大，就位于酒窖的下方，约摸几十平米见方，四壁都是用魔法夯实加固的土层，像是新开辟出来的隐蔽所在，堆积着成堆用来补充法力的炼金制剂和法力水晶。
用来遮蔽魔法波动的隔绝屏障多到令人发指，略微辨别一下，种类几乎涵盖了上古时期暗夜精灵所掌握的全部防护咒语。看得出为了在艾萨拉的眼皮子底下开启传送门，哈维斯和手下的亲信确实费尽了心思。
地下室中央，十几名上层精灵法师大汗淋漓对着一道传送门施法。
和奥术能量架构的传送门不同的是，这道传送门纯由邪能形成，燃烧着的绿色魔焰染绿了周遭的一切，让那些明明已经油尽灯枯，却眼露疯狂之色，仍然在咬牙坚持的法师看起来非常吓人。
经过某种咒语立场的转化，一缕缕永恒之井魔力被从地底抽离出来，涌向传送门前的绿色魔石虚影。在魔石虚影与传送门间，还存在着一道邪能流，似乎正是魔石，扩张并维持着这道传送门。
进展这么快？……安格玛皱了皱眉，他本以为哈维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到这一步。
为了探明传送门的稳固程度，安格玛将部分精神力凝聚在一起，形成精神触须伸进了传送门里。其中几条精神触须瞬间就被暴烈的空间之力撕碎，另一部分则顺利抵达尽头，很快被邪能沾染腐蚀，在联结中反馈回了强烈的混乱。
安格玛稍稍凝聚心神，就隔绝了负面的影响。通过混乱思绪的强烈程度，他做出了简单的判断。
首先传送门确实已经顺利和遍布邪能的扭曲虚空联结在了一起，否则仅以组成传送门的邪能，并不足以导致这种程度的腐蚀。其次，传送门已经稳固到足以容许传奇强者顺利通行的地步……
安格玛又探查了一次，得出了确切结论。
通行者的力量可以强过传奇等阶，甚至能达到比肩半神存在的程度。精确的说，是比肩那批以巨魔的洛阿神灵为代表的原生自然之灵，并不能媲美被泰坦守护者弗蕾亚联入翡翠梦境的荒野半神。
这样的存在已经可以算作是很强了，不过对于强者如云的燃烧军团来说，都只能算作是小杂鱼。
但这也足矣，强弱并非首要之事。最重要的是，这条先一步进入艾泽拉斯的“杂鱼”可是货真价实的恶魔，所掌握的知识不论如何，都比哈维斯这等货色更为可靠，可以指引投诚的上层精灵更好的加固传送门。
安格玛倍感不解，令哈维斯进展神速的关键，似乎就是那个魔石的虚影。
从中散发的空间之力，一再证明这似乎是某种空间神器。
盯着魔石虚影看了一会，安格玛不由心想道：“难道是萨格里特钥石？”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萨格里特钥石拥有这样的功能不假，它是堕落泰坦萨格拉斯手中最重要的战略武器。只要有足够的邪能驱动，就可以开启通往所有被燃烧军团攻占并立下信标的星球与世界，堪称邪能版本的任意门。
在正史中，伊利丹就曾派遣手下的伊利达雷恶魔猎手，潜入马顿位面，从它的保管者手中夺取这块钥石。最终，也正是利用萨格里特钥石，伊利丹才在艾泽拉斯，和已经沦为燃烧军团大本营的阿古斯星球之间开启了一条裂隙，让艾泽拉斯联军得以对其发起突击。
但哪怕毁灭艾泽拉斯是头等大事，萨格拉斯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战略神器，就这样交给刚效忠燃烧军团没几天的哈维斯。
或许是通过某种高深的邪能咒语，沟通了萨格里特钥石的空间之力？安格玛心想。
这倒是可以解释传送门的顺利开启。
或许萨格拉斯教会哈维斯某种高深的邪能咒语，能够远距离借助萨格里特钥石的力量？
安格玛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准备以后有机会就验证一下。正确与否不重要，不管怎么说，类似的咒语都必定不凡。
邪能所代表的混乱本源领域，其强大与玄奥并不亚于具象成奥术魔法的秩序本源。虽然咒语的成型方式与魔法截然相反，两者却依旧存在着许多可以相互印证的地方。
了解敌人总没什么错。
就在安格玛思索间，在地下室另一端观望手下施法的哈维斯，和身旁的一名亲信交流了起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说话时哈维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传送门，神情里既有紧张和忐忑，也有期待。
“非常顺利，利用您教给我的方法，昨天我又暗中腐化了几名同僚。除了不得不对最顽固的家伙施以控制，余下的几人全都在主人的许诺下，欣然接受了新的信仰。”那名亲信恭敬地答道。
如果安格玛没记错的话，这个中年法师名叫佩罗萨恩，是上层精灵法师中比较有资历的一个，深受哈维斯的倚重。不久前在露台上，安格玛就见过他。
“嗯，你做的很好。”哈维斯点点头，不再多说。
都开始发展起同志了……这样想着，安格玛对哈维斯掌握的咒语更感兴趣了。
要知道眼下的境况可和正史完全不同。
正史里，受到蛊惑的上层精灵不仅以为萨格拉斯真的是一位带来恩赐的神，最关键的是，艾萨拉女皇也是乐于看到他们致力于这位新神的。大环境就是如此，即使许多上层精灵逐渐意识到了不对，也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到最后只有达斯雷玛带领的那批人团结起来，付出极大代价后逃离首都，站到了正义一方。
可如今，艾萨拉早已醒悟，将真相公之于众，并对所有召唤恶魔的行为令行禁止。在这种前提下，还能一次性腐化这么多“同志”，即便邪能本就有此功效，也足见哈维斯所获学识的不凡。
“大人，我觉得……达斯雷玛是个很好的目标。”佩罗萨恩突然说道。
“嗯？”哈维斯闻言想了想，旋即摇头道：“不。他确实才华横溢，可以对我们的事业起到很大帮助。但他的立场非常难以界定，这种关头，还是尽量小心谨慎一些吧。我不希望主人的降临受到任何潜在风险的威胁。”
“是。”
安格玛闻言冷哼一声，心想我就在这听着呢，你们还打算招揽高等精灵王国的缔造者？
他不由想起了从前看到过的记载。
据说被萨格拉斯转化为历史上第一名萨特以后，哈维斯想将同样的恩赐分享给自己十分看重的达斯雷玛，但却被后者婉言拒绝了，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安格玛常常想，虽说以达斯雷玛不可能接受这种转化，但要是他逃出首都的计划失败，被恶魔抓了回来，又会发生怎样的结果？恐怕等待着他的，不是被强行转化成萨特加以控制，就是在上古之战结束，天崩地裂发生之后，和大多数上层精灵一并沉如海底，沦为娜迦。
或许，即使这位领袖不再了，“高等精灵”也能顺利出现。
因为发生在黑门历-7300年的决裂事件，实质上是两个注定无法相合的群体最终走向分道扬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群体**件。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因为彼时皈依德鲁伊教义的暗夜精灵，并不清楚知晓燃烧军团入侵的真相，只以为是魔法引来了恶魔。时代视野的桎梏之下，他们因噎废食地废止了魔法的修习与使用。
没有达斯雷玛的领导，早几年，晚几年，那批对此极为不满的精灵，终究也会离开这些刻板的同胞。只是他们会不会东渡，会不会前往提瑞斯法林地，为躲避地底的黑暗存在扎卡兹而北上奎尔萨拉斯定居，又会不会在走之前偷来伊利丹灌取的永恒之井水瓶，创造太阳井，就很不好说了。
安格玛真正疑惑的是，以达斯雷玛无与伦比的领袖能力，要是他真成了一个萨特，或是一个娜迦，又将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大人，有变化了！”
突然，负责传送门的上层精灵法师惊喜地高呼。附近的法师，不管是在休息的，还是咬牙支撑的，全都精神一振，看向了传送门深处。
伴着一阵刺耳的笑声，安格玛看到，燃烧的绿色魔焰深处逐渐显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正有一位身穿厚重甲胄，手持长鞭，头顶燃烧着火红魔焰的恶魔，飞速临近这个世界。
从体型判断，这似乎是一个男性……或者说，雄性恶魔。
它还尚未出现，就有三头地狱犬从中跳了出来。这种有着头部扁平身子低矮，血盆大口中长满尖牙利齿，背部生着钢针一般的鬃毛和几根吸盘状的带刺触须的奇形恶魔，吓了法师们一大跳，一经落地，触须就宛若能够感知魔力一般，飞速伸向了在场魔力最强的法师。
直到通道里的那个恶魔挥舞了一下鞭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所有的地狱犬才停了下来。
“欢迎您的到来，主人的使者。”哈维斯急忙朝着传送门行礼。
“我……是哈卡，犬王哈卡，燃烧军团的高阶统领，主人的忠诚仆人……我，来帮助你们打开入口，让主人无上的伟岸身躯得以进入这个世界！”
恶魔踏出传送门，居高临下地环视一周，用无比森然地语气说道。
542【女人的第六感】
听完这话，看清那几头标志性伴随左右的地狱犬后，安格玛忍不住微微皱眉，“果然是他。”
犬王哈卡，与深渊领主一族的领袖玛诺洛斯、纳斯雷兹姆恐惧魔王一族的领袖提克迪奥斯等恶魔一样，均为燃烧军团的高阶统领。
虽说哈卡不似这些恶迹昭著的恶魔广为世人所知，既没有玛诺洛斯那极致**力量造就的顶尖个体战力，也没有恐惧魔王狡诈至极的战略头脑，还常常被人和一小部分古拉巴什巨魔视若救赎之道的洛阿神灵血神哈卡弄混，但不可否认的是，哈卡仍旧不可小觑。
顾名思义，所谓“犬王”，即为地狱犬之王，拥有驾驭、主宰地狱犬的能力。
在燃烧军团中，地狱犬是地面部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十分常见。但不要认为常见就等于弱小，相反，地狱犬独特的身体构造，让它们远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可怕得多。
它们狡诈凶残，或许正面作战的能力比不上司职于正面作战的恶魔，却因感官敏锐而能够完全胜任“猎犬”这一角色，尤其善于追踪与混乱领域截然相反的奥术能量。背部刺状触须末端的吸盘，让它们可以在短短几秒钟内，将一名法师体内的魔力吸食殆尽，令其沦为干瘪的尸体。
作为地狱犬的主宰，犬王哈卡深谙追踪与猎杀之道，是燃烧军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挥舞一下手中的鞭子，就能在顷刻间召唤出远在扭曲虚空里的地狱犬。
不过安格玛知道，哈卡召唤地狱犬的能力，似乎并不取决于手中的鞭子，或者说，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自身的独特能力，至少历史并未对此事有过明确的解析。
此时的状况，也一如正史。
正史里，在传送通道落成不久后，哈卡就是第一个被派到艾泽拉斯执行任务的高阶恶魔统领。
个体力量不算太强，至少不会像其他个体战力爆表的高阶统领那般，直接撑破尚未稳固的通道；独特的能力，又让他具备不符合力量层级的绝对实力；对邪能魔法及传送门的理解足以满足所需，更何况召唤能力使然，一人就是一支军队，还有谁比哈卡更适合作为先行者来到这边呢？至少放眼燃烧军团的众多高阶统领，哈卡几乎可以算作最优选择了。
就在安格玛观望时，由于身躯已经完全脱离传送通道，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哈卡的身躯立刻开始朝着原本的形体恢复。
就像吹气球一样，从起初的一人高，逐渐膨胀成了十余米高的巨型恶魔。肌肉虬结，粗壮的手臂堪比树干，袒露在外的灰色皮肤上布满深深的沟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层层累加的疤痕，仿佛在诉说以往的赫赫战功。
虽然地下室已经尽量往大开辟了，但对哈卡来说还是太小，到最后他必须蹲下身子，才能不顶塌整个空间。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哈卡多有些不满，也不理会一众上层精灵法师的惶恐，二话不说，飞快编织一道咒语，施加在了传送门上。
传送门就好像得到了大补一般，几秒过去，由邪能构建的通道就由浅绿转为深绿，稳固程度提升了数倍不止。传送门尽头的恐怖景象很快便清晰起来，隐约可以看到数不清的艾瑞达法师，正在另一端配合施法，扩展传送通道……
上层精灵都大吃一惊，仅仅一道轻描淡写的咒语，就抵得上他们无数的苦功。有人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主人派来的使者……
安格玛也同样感慨。
众多高阶恶魔统领的特点太过于鲜明，以至于总有人忽略了关键的问题，还以为他们只想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在被萨格拉斯“招安”以后，这些强大的恶魔在无数个世纪中随着萨格拉斯征战无垠止境，毁灭了一颗有一颗的星球，屠戮了数以亿万计的生灵。
且不说那战略头脑、指挥技艺与战阵经验都是通过无数场战争生生堆砌起来的，耳濡目染之下，即便是再不擅长施法的恶魔，也会具备十分可观的施法能力，遑论眼界和见识。
小瞧任何一名不知活跃了多少万年的高阶恶魔，都是最为愚蠢的错误。
“哈维斯，你的进展怎么样了？”看着自己的杰作，犬王哈卡冷笑着说，跃动的邪能魔焰在他身后拉出了一道阴影，地下室的气氛更显森然。
哈维斯急忙答道：“大人，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暗夜精灵在首都的势力太强，短时间内，我们几乎不可能夺取永恒之井的控制权，大肆扩展传送通道。此前的事情已经引起了艾萨拉的警觉，目前我们不得不谨慎行事，所有的计划都只能在暗中进行，如您所见，只有这些人忠实响应主人的号召，与暗夜精灵相比，远远不及……”
谈及同胞，他的语气十分淡漠，就好像早已不把自己当做暗夜精灵。
安格玛听得直摇头。
“如果我们开始进攻，会面临多少阻碍？”哈卡简短地问道。
“大约三百名顶尖的宫廷法师，另有近一千名皇家侍卫拱卫着皇宫。此外还有一万名身经百战的禁卫军分布在距首都十到五十公里的五处军营中。至于那些在城市中从事治安巡逻的弱小卫兵，虽然有千余之多，却不足为虑。”
哈维斯明白哈卡指的是什么，不假思索地答道。虽然不是皇宫与防务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但作为女皇最重新的顾问，了解布防细节简直没有任何难度。
“但这些全都不是首要的问题，真正让我担心的……”哈维斯顿了一下，“是艾萨拉女皇。”
他已经完全站在了燃烧军团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也不知该说是萨格拉斯蛊惑人心的能力太强，还是这位“忠诚”的皇家顾问太善于择良木而栖。
“有了我的帮助，对付你们的女皇不成问题。不过……”哈卡冷哼一声，回头看向哈维斯，“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开辟出更多空间，好容纳我的宠物。”
这样说着，他再度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鞭子。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鞭头落地处顿时有邪能火焰爆燃起来，待强光消退，一头硕大的地狱犬已经出现在了地下室里，嘴角滴着腐蚀性的唾液，目露贪婪地看着身旁的法师。
那名法师浑身都在发抖，看得出已经快要忍不住转身逃跑的**了。
“我会立即授意手下开辟更多隐蔽空间，但……”哈维斯扫了一眼地狱犬，强压下心底的震撼，恭敬地说，“我并非对您不敬，即使有了强大的您，想要对付艾萨拉也绝非易事。”
远在永恒之井上空偷听的安格玛冷笑了一下，心说看来哈维斯还没被冲昏头脑。
要知道，连能和半神塞纳留斯打个平手的深渊领主玛诺洛斯，都对艾萨拉无比忌惮，更是认为她的实力仅次于阿克蒙德。
固然这只是玛诺洛斯未经过多考证的第一观感，但也足以证明，身为艾泽拉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凡人，艾萨拉的实力远胜玛诺洛斯这样的燃烧军团高阶统领。
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使哈维斯从萨格拉斯那里获得了新的力量，就算和犬王哈卡联手，再加上他的所有爪牙，以及这些地狱犬，也绝无战胜艾萨拉的可能。
甚至有可能被艾萨拉反过来毫无悬念地击败。
“哼哼……”哈卡只是笑了笑，而后仰头抽动两下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
就在安格玛以为这位犬王就要犯下愚蠢的轻敌错误，并为此深感头疼时，哈卡却说道：“当然，毕竟这里是她的主场，我们总得小心谨慎一些。隔着这么远，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魔力气息，她确实很强……”
很强？何止是很强。
安格玛摇了摇头。等到哈卡真正见到艾萨拉，近在咫尺地感受那无与伦比的魔力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甚至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就像正史里玛诺洛斯对艾萨拉的畏惧一样。
“不用担心，我会教会你们扩展传送门的办法。如果你的手下足够聪明，能够领悟邪能魔法的真谛的话……不出几天，我的另一位同僚就会来到这里，协助我们行事。待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可以展开进攻了……”哈卡寒声说道。
哈维斯大喜，仿佛已经看到了攻占辛艾萨琳，降临此地的萨格拉斯奖励自己忠诚举动的那一天，“太好了！”
哈卡扫了一眼早已精疲力竭的上层精灵法师们，对哈维斯说道：“我建议你最好多招募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主人虽然非常有耐心，但我们谁都不想让主人久等……两个月内，这条通道必须扩展到足以容纳先头部队的顺利通行！”
“是！”
……
听完所有的谈话，安格玛暗中留下了一道长时间生效的探查魔法。
艾萨拉的感知能力毕竟还是太强，他不希望哈维斯的这点小动作被事先洞察。一旦传送门散发出的波动强过一定上限，达到有可能被探悉的地步，预留的魔法就会被激活，告知安格玛。
届时安格玛就会立即赶来给哈维斯“擦屁.股”。
完成这一切后，安格玛返回了苏拉玛西郊。
离小院还有很远，就看到了正在小院门口，正和瓦斯琪说话的艾利桑德。
身上穿着的魔导师长袍，彰显着她的新身份苏拉玛城的统治阶层，堪称法师领袖的魔导师。她看上去像是刚刚处理完初次就任魔导师的琐碎事务回来，正为成为一名魔导师而兴奋不已，拉着瓦斯琪说个不停，就像个得偿所愿的小女孩一样。
看着这一幕，安格玛脸上也不禁挂起了微笑，脚步加快了许多。刚要发声告诉艾利桑德自己回来了，却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在原地站住了。
他飞快施展法术招来一股微风，带走了身上的所有气味。包括艾萨拉的香水味，乃至于留在自己身上的体香，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有那事过后残留的细微气味也没放过，虽说艾利桑德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不一定懂得那方面的事情，但小心总不为过。
抻开衣领子闻了闻，确认没有任何残留后，安格玛好整以暇地走了过去。
“大人。”瓦斯琪款款行礼，随即知趣儿地离开了，把时间都留给了满心欢喜无处诉说的艾利桑德和安格玛。
瓦斯琪走后，早就等不及的艾利桑德一把揽住安格玛，两团发育良好的小兔子肆意挤压着安格玛的胳膊。她兴高采烈地说道：“你可回来了！魔导师诶，你知道我有多盼望着能成为一名魔导师吗！”
安格玛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刚要说话，艾利桑德神情里的兴奋却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眉头微蹙，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起了他。
安格玛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就发毛了，只觉得后背上嗖嗖冒凉气。他强自镇定下来，装作疑惑地养自己问道：“怎么了？”
“你好像……有哪不对？”
“不对？我能有什么不对。”安格玛轻笑一声，暗道大事不好，女人的第六感属实可怕无比。心思急转，长出了一口气，故作怅然道：“昨天去潘达利亚看望了几位老朋友，一来一回跨越了半个大陆，可能是太累了闹的……潘达利亚，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就是熊猫人生活的土地……”
艾利桑德根本没听，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非要从他的眼神里瞧出点什么来似的。
安格玛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听说你成了魔导师议会的议员，第几席？我的‘小学徒’居然成了苏拉玛城的大人物，真是让人感慨啊……”
一说到这个，艾利桑德脸上的兴奋就去而复返，语气也再次变得轻快起来，“第三席！你知道吗，我不仅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导师，还是最年轻的议员！从没有人获得过这般成就呢。”
“真好，说起来，我曾经也是族人中的第三席魔导师，此后才展开了自己的旅途。看来‘三’这个数字，真是个初始之数啊……”看着天真活泼的艾利桑德，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安格玛突然觉得无比愧疚，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是吗是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故事？”
“这故事要是展开说，能说过三天三夜……”安格玛微微一笑，攥了攥揽在自己大臂上的那只小手，拉着艾利桑德朝小屋走去，“你吃过午餐了吗？在潘达利亚我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好啊，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不是一直在潘达利亚吗？”
“是啊，怎么了？”
“那你是从哪听说我加入魔导师议会的事情的？”
543【什么！？（大章）】
面对艾利桑德貌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安格玛不由微微一怔，脸上却神情如常，回答道：
“对我来说，用精神力探查一下城里又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能从正在谈论你的民众口中得知这件事呀，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艾利桑德并未马上作答，下意识看向了小院的门扉。
不久前，当先知归来的消息传到艾萨拉耳朵里，让她不顾传送风险急匆匆地赶来时，安格玛就是站在那里微笑着迎接这位女皇的。
虽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艾利桑德还是清楚记得，艾萨拉看向自己心上人的眼神是有多么的热忱。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这样想着，艾萨拉吐了吐舌头，“我只是随口一问嘛……”
但当她拉住了安格玛的手，却突然发现了什么，皱眉道：“咦，你手心里怎么都是汗……你在紧张什么？”
大事不好！……安格玛心里警钟骤鸣，深知此时务必掌握主动权，当即站到艾利桑德身前停住脚步，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艾利，从我回来，你的状态就不太对。你为什么会揪着这种漫无边际的事情问个不停？你到底怎么了？”
艾利桑德的思路一下被打断，刚刚升起的疑问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被看破心事一般，心虚道：“啊……有吗？怎么会，我就是太为顺利出任魔导师的事情开心了……”
艾利桑德的状态明显不对，安格玛没想到自己居然歪打正着。这下他是真的忧心了起来，郑重道：“到底怎么了？”
在他的注视下，艾利桑德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其实……昨天我去了秘库。我只是试了试，却顺利激活了阿曼苏尔之眼。”
“什么！？”安格玛又惊又怒。
艾利桑德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安格玛的眼睛。
阿曼苏尔之眼，这件由泰坦亲自打造的无上神器，功能其实并非是“预知未来”，而是综合计算使用者录入的事件参数，依靠无与伦比的计算能力，穷举出因此产生的所有可能。
它揭示的“未来”完全取决于事件参数是否客观全面。一旦参数有失偏颇，或是遗漏了几个关键前提，以此衍生的“未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有可能误导使用者。
从这一点出发，凡人使用阿曼苏尔之眼，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哪怕实力强到足以承受阅览亿万可能带来的巨大精神负担，也很难做到不偏不倚，更没有令事件参数完全客观、完全全面的能力。
正史中的艾利桑德，明明曾在上古之战中带领苏拉玛人民英勇抵抗燃烧军团，是毋庸置疑的英明领袖人物，却在一万年后，燃烧军团又一次降临艾泽拉斯时选择屈服，站到昔日死敌一边，其原因就在这里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受到了这件神器的误导。
当来自另一条时间线的古尔丹代表燃烧军团向夜之子伸出橄榄枝，作为夜之子的领袖，大魔导师艾利桑德就像以往无数次面临抉择时那样，再一次使用了阿曼苏尔之眼。
但这件神器揭示的所有未来都清晰表明，面对燃烧军团的灭世大军，早已在屏障中失去往日斗志，沉沦在奢靡生活中的夜之子毫无胜算。一旦选择抵抗，便注定消亡。而燃烧军团亦将达成目的，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阻挡它们……
艾利桑德在绝望中选择了屈服，带领夜之子成为了恶魔的走狗。
可实际上谁都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像阿曼苏尔之眼“预知”的那样。燃烧军团的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又一次被众志成城的艾泽拉斯人民击败。不仅如此，还在艾泽拉斯联军的反攻浪潮中失去了一切，军团副手基尔加丹陨落、经营了无数年的大本营宣告失守，连燃烧军团的主人萨格拉斯都被寻回力量的万神殿泰坦监禁了起来……
这未来根本就不是大魔导师艾利桑德，使用阿曼苏尔之眼时看到的的“未来”！
客观来说，固然大魔导师艾利桑德的本意是希望夜之子得以延续，因而误入歧途，终因阻挡艾泽拉斯联军而陨落，但实际上，她犯下的错误并不值得怜悯。
就和所有被困在暗夜井这一魔力源泉周边寸步难离的夜之子一样，她也在长达一万年的封闭生活中变得片面，全然不复曾经的客观，又怎能通过阿曼苏尔之眼得到客观而全面的“未来”？
可偏偏她又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过度依赖这件神器，终导致了一场引人唏嘘的惨剧。
而此时的艾利桑德还尚且年幼，心智与能力都远未成熟，也不像正史中那样，在上古之战结束后研究过阿曼苏尔之眼很长一段时间，逐渐掌握了利用它洞悉“未来”的办法。
虽然安格玛明白，这件神器终将成为她和夜之子的倚仗，但为了保护年幼的她，并未选择过早教会她使用的方法。屡次三令五申，不管她多么迷恋时间法术，都不得违反禁令，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私自跑到苏拉玛秘库里尝试使用阿曼苏尔之眼。
安格玛不仅担心她会被偏颇的未来误导，更担心她在使用过程中遇到危险。因为连他自己，都必须在使用过程中承受极大的精神负担，小艾利桑德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我说过无数次，你根本不具备驾驭阿曼苏尔之眼的能力！你想没想过，万一自己承受不住精神负载又该怎么办？现在你能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可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安格玛是又急又气，极力压抑着语气里的怒意。
“我……”艾利桑德低头看地，“对不起。但我只是想看看……我们的未来。”
安格玛的满腔怒火顷刻消匿无踪，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本以为艾利桑德那么做是对时间法术的好奇心使然。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不久后你就会离我而去……因为一个女人。”艾利桑德神情很快黯然了下去。
安格玛眉头紧锁，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艾利……”
艾利桑德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说，我知道，阿曼苏尔之眼揭示的未来充满欺骗性，我是不会当真的。你怎么可能离开我呢，还是因为一个女人，想想就觉得可笑。”
可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安格玛，小声问道：“你不会的，对吗？”
“当然不会。”安格玛哭笑不得，审视地看了她一会。
为了让艾利桑德提早具备驾驭阿曼苏尔之眼的能力，他早就教过她相关的知识，尤其是关于那件神器所揭示未来的背后成因。
想来也是，要是艾利桑德真的把看到的东西当真，肯定早就忧心忡忡了，一见到他根本不会满心欢喜地倾诉成为魔导师的喜悦。确认她确实没有为其所困，安格玛也就放下了心。
他绝不会违背承诺。
更何况，苏拉玛城在此后一万年里，将一直处于封闭状态，与外界完全隔绝，因而不会对正史发展产生任何影响，本就是抽取变量、暗中布局和为后世积攒力量的最佳所在，已注定滞留一万年，静待主时间线到来的他，又有什么理由离开这里呢？
“好了，忘掉这件事，让我们去吃饭吧。下次别再这么做了，至少也要告诉我一声。”
“嗯。”
走进小屋后，侍女们很快呈上可口的菜肴，两人落座，安静地吃了起来。
为了冲淡这凝重的气氛，安格玛再次聊起了魔导师的事情，聊了几句，艾利桑德很快就又变得高兴了起来。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因长久的夙愿得以成真而喜悦不已，这才是原本的她。
“过一段时间你就教我，可以吗？”艾利桑德轻声问道。
安格玛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上古之战在即，天崩地裂也不远了，他原本就打算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尽快让艾利桑德掌握阿曼苏尔之眼。
并不是急于训练她阅览“时间线”的能力，而是教给她更为全面的魔力源运用知识，让她能赶在天崩地裂之前创造出对夜之子无比重要的暗夜井。
“好。”
艾利桑德欲言又止，最终试探着问道：“那……我能不能向议会发出申请呢。你知道的，我可以到秘库任职，顺便熟悉一下阿曼苏尔之眼。我保证，只是研究一下它的魔力，绝对不会再激活它了。”
安格玛想了一会，点头道：“也行……如果你能忠实履行自己的诺言。”
“我会的！”艾利桑德眉开眼笑。
……
吃完午餐艾利桑德就返回了苏拉玛城，说是昨天一整天都待在秘库里把弄阿曼苏尔之眼，还没来得及处理刚刚上任的琐碎事务，今天得过去料理干净。
艾利桑德前脚一走，瓦斯琪便通报安格玛，他的四位学徒已经在院子外等候多时了。
入夜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一次，却被告知老师不在，无奈之下只得离开。现在听说安格玛返回，急忙就赶了过来。只不过对魔法趋之若鹜的伊利丹，是来继续上课的，塔莉萨、欧库勒斯和瓦尔托伊三人，则是专程过来道谢的。
尤其是欧库勒斯，对于研究成果被追回，自己也因此正名，还获得魔导师议会的关注，得以立即展开朝思暮想的传送网络改建工作，他简直无比欣喜。
安格玛今天不太想授课，只给了四人各一本书，要他们返回后大概通读一遍，明天来到小院时向自己讲述观感。
这是他这段时间撰写的魔法书籍。
前半部分可以算作是魔法通识，涵盖面极广，从后世总结出的成熟八大魔法学派体系，到刻意抹去具体时间年份的奥术史大事件，不一而足。
这些知识都是安格玛年幼时所学的内容。对一名法师来说，出色的记忆力只是最基础的素养而已，学徒时期的安格玛并没有过人一等的天赋，只好牢记穿越前的金玉良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久而久之，反倒把许多枯燥无味的书籍烂熟于胸。如今凭借记忆写下这些，几乎没有太大难度。
虽然这部分的内容庞杂而不专精，却足以开阔这些学徒的眼界。如果他们出自这个时代的落后魔法观，能被来自后世，早已在无数带魔法大师的总结深化中无比成熟的系统魔法理论所取代，就会赢在起跑线上，假以时日，终将远超同一时代的法师。
书籍的后半部分，则是安格玛对于魔法的心得体会。包含他的战斗经验等等。
安格玛知道，除了伊利丹以外，剩下三人都还没有彻底接受“先知学徒”的身份。
但他们都不是平庸之辈，既然先前的问题，均已妥善解决，只要他们怀着对先知的好奇，读一读手里的这本书，安格玛就不怕他们不“上钩”，心甘情愿地在自己这里学习。
至于信任的建立，那更是后面的事情了。上古之战即将开始，安格玛不求别的，只想他们尽快安定下来，开始学习，也好尽早在提前两年到来的浩劫中起到应有的作用。
结果四人一拿到书，刚草草翻看两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伊利丹脸上洋溢着狂喜之色，塔莉萨和瓦尔托伊则沉默不语，翻看不停。
欧库勒斯视线一直停留在空间魔法、群体传送术的章节上，不断喃喃自语：“这都是真的吗？法师真的能仅凭一己之力，施展横跨上万公里的传送门？传送误差还……还低到了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艾露恩在上，哪怕是我们引以为傲的传送网络，都远远不及这种便捷的传送魔法！
“当然是真的，”安格玛笑了笑，“在我的族人中，学会传送魔法，只是学徒的毕业考核之一。唔，对应你们的教学体系，应该是中等魔法学院的学徒。换句话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学徒，都已经能自行开启传送门，瞬间往返于苏拉玛城和辛艾萨琳两地了。”
四人目瞪口呆。
不说伊利丹，另外三人都是苏拉玛城年轻一代法师学徒的佼佼者，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见识广博。
他们都知道，安格玛所说的有多么可怕。在他们看来，这完全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因为就连卡多雷的传奇法师，也不敢使用落后到传送误差率多达百分之二十的传送魔法，冒着动辄殒身的危险这么做，遑论一个刚刚毕业的学徒……
先知的族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其魔法文明恐怕早已远超卡多雷许多世代，达到了卡多雷绝对无法触及的层次。
安格玛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自此之后，他们是再也没法按捺住心底的好奇了。他在想，等到罗宁和克拉苏斯康复，或许可以请他们帮自己教教这些学徒。
武力强大的布洛克斯，也许也能帮他们适应该如何应对一名近战者的攻击……
这样想着，安格玛说道：“好了，都回去吧。明天来上课的时候，别忘记和我说说读后感。”
在他的话语声中，这几位新学徒捧着书各自离开了小院。
几秒后，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原来是欧库勒斯看书看的太入神，撞到了院门上，引得周围侍女一阵窃笑。他十分窘迫地干笑两声，拿起书飞快地走远了……
但塔莉萨却没走，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先知大人……”
这个年龄、身高都与艾利桑德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的温婉女孩抬起头，有些怯懦地看向了安格玛。
544【塔莉萨】
“塔莉萨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安格玛十分温和地看着这个女孩，后世由塔莉萨、欧库勒斯和瓦尔托伊组成堕夜精灵三人组里，他最看重的就是塔莉萨。
在原本的历史中，她会在上古之战结束后迅速崭露头角，成长为大魔导师艾利桑德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在艾利桑德率领夜之子投靠燃烧军团后，她毅然选择联合志同道合之士反抗燃烧军团的统治，拯救夜之子，并在此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早先那条时间线里，塔莉萨就是安格玛从帕德里奇那里“挖来”的新学徒。只可惜还没相处多久，安格玛就被迫离开了，对这个女孩的最后印象，便是非常腼腆，不爱说话。
眼前的塔莉萨，是业已被“堕落者”恢复为原本模样，并未受到先知影响的正史时间线。安格玛本以为，三年过去，女孩不会和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有多大差别。但他错了。
第一次见到塔莉萨是在帕德里奇的法师塔。听完她那番惊世骇俗的反抗当局错误施政方针的言论，安格玛被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都没法把这个女孩，和正史中理智、谨慎而富有谋略的“首席奥术师塔莉萨”联系到一起。他满心疑问，难道说年轻时期的塔莉萨本就是一个鲁莽的激进主义分子，只有在漫长的岁月中碰了无数钉子，积累了可观的阅历才会变成正史记载的那样？
这并不能算是性格缺陷，毕竟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是在不断成长中逐渐完善自我的，从无例外。如果剥开传记故事的华丽外衣，伟人也曾经犯下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但问题是，如果她真的非常激进，安格玛就必须重新考虑，是否在即将到来的上古之战中对她委以重任了。
不过接下来的两次见面，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每次见到他，塔莉萨都一副十分谨慎的样子，从不多说话，也从不彰显自己。
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安格玛能看到一丝被隐藏的极好的怀疑。
她似乎在谨慎地怀疑着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与女皇关系匪浅的先知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反动言论，却还是将自己收为了学徒。她不相信所谓的命运，更不相信先知没有其他目的。更何况比起研究有成的欧库勒斯和年轻有为的瓦尔托伊，她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毕竟天赋这东西总是最难量化的。相似的学徒在苏拉玛城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她疑惑不解，为什么先知偏偏就找上了自己？
安格玛知道，当自己把这本魔法书籍交给她时，她被彻底搞糊涂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学徒，不仅获得了先知的重视，还得到了足以令传奇法师都趋之若鹜的足以颠覆现有魔法观的殊胜知识。
“我……”塔莉萨犹豫再三，还是强压下心底的疑虑，低声说道，“我只是想对您亲自表达感激，大人，您救了我的导师。”
“只是感激而已？”安格玛微笑道。
在他的注视下，塔莉萨显得很不自在，背在身后的双手不断交织。
安格玛挑了下眉毛，“可你明明满心疑虑，塔莉萨小姐。因未知而起的恐惧，让你非常抵触，乃至于害怕我。当我如此轻易地就把一本无与伦比的魔法书籍交给你时，你就更加不安了，你无法理解满口命运的先知究竟有何动机，对吗？”
心事被说破，塔莉萨立刻紧张起来，就如同受惊的小鹿。她抬起头飞快瞧了一眼安格玛，发现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后，才犹豫着轻轻点头，“嗯。”
安格玛被她的样子逗笑，“我理解你的疑虑，换做是我，恐怕我也会和你一样。但如果你不相信我曾说过的话，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塔莉萨显得非常困扰。
“继续说，你可以毫无顾虑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塔莉萨小姐。”安格玛鼓励道。
塔莉萨再度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大人，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但命运……”
她摇了摇头，“在我受到的法师教育中，这个虚无缥缈的词汇并不具备现实意义。”
安格玛说道：“真理并非绝对，更何况我所说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命运，而是既定的事实呢？我之所以将你们几人收为学徒，只是希望你们能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届时，不仅卡多雷帝国，连整个世界都将经受难以想象的考验……”
塔莉萨皱了皱眉，明显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些话。
安格玛无奈地苦笑道：“看来我确实没办法说服你。但也请你反过来想想，你觉得自己平平无奇，比起其余学徒并无特殊之处，似乎除了美丽的面孔和青春靓丽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引起我兴趣的条件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塔莉萨猛地睁大眼睛，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安格玛仍旧在继续说着，“所以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我只能说我欣赏你的怀疑精神，不妨再等等看，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我……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塔莉萨红着脸草草行了一礼，也不顾安格玛还没说话，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安格玛感到有些奇怪，朝着远去的女孩说道：“明天你还会来的，对吗？”
女孩脚步一顿，旋即走得更快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着女孩的背影，安格玛无奈地摇了摇头。
……
西郊森林，伊利丹的居所。
这处房产，是几年前在一场意外事故中双双亡故的父母，留给怒风兄弟的。只有三件简单的木屋，一个用篱笆围成的不大小院，离附近的村落约有数百米距离，连去村子中央的水井打水，都需要走很远一段距离，但却胜在环境清幽，不受打扰。
成为半神塞纳留斯的弟子，开始学习自然之道以来，玛法里奥就搬到森林里去住了，把房子留给了伊利丹一人。
此时，刚刚返回的伊利丹连脱去名贵的学徒长袍都顾不上了，关上院门，直接往地上一坐，就如获至宝地读了起来。
545【“造”食术】
这本书简直颠覆了伊利丹的魔法观。
所有的魔法，包括卡多雷掌握的所有法术，都被归入了成体系的八个魔法学派框架。从易学难精的塑能魔法，再到应用广泛的转化魔法，不一而足……
伊利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一切知识。
当他翻到镌刻着“造食术”法术模型的铜板书页时，不禁眼前一亮。
“造食术？先知凭空塑造出那枚奶油蛋糕时所用的法术？”他记得很清楚，当先知把一块凭空生成的奶油蛋糕交给自己时，自己是有多么的震惊。
虽然伊利丹没有系统学习过相似的法术，但也知道魔法并不能无视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这是奥法之道的最基本原理，任何一名法师都一清二楚。
可那块奶油蛋糕，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所有认知……
若说造水术，那还可以理解。毕竟这种法术并不复杂，在卡多雷魔法体系的定义里，通过魔法摄取周围空气中的水汽，令其降温液化成液体，就可以算作是某种意义上的造水术。
水汽越浓郁的地方，所能转化的液体就越多。
连伊利丹都能轻而易举地“造”出整整一大缸清水来。院子一角摆放的水缸，就是他每天练习的目标，自从几年前摸索出“卡多雷造水术”，他就省去了到村子里打水的麻烦。
但造食术不同！
或者说，先知所使用的造食术不同。
因为他居然可以把奥术能量转化为具体的物质，自行组成一块蛋糕！且不说又是蛋糕，又是奶油，所需物质究竟有多么复杂，光是凭空造物这一点，就足以让卡多雷帝国所有的奥法大师都瞠目结舌了。
这是神一般的手段啊……
这样想着，伊利丹飞快读完了这页，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字。但当他看清页尾那行小字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上面清楚写道：
【“造”食术是召唤魔法学派的衍生法术。】
召唤？
伊利丹不解。按照八大魔法学派的归类方式，且不说这种凭空造物的手段无法归入任何学派，就算硬要放进去，也应该放在转化魔法里面。
他压下疑惑，继续阅读。
【按照达拉然与奎尔萨拉斯（伊利丹看不懂这两个词汇，他觉得这也许是地名？）新版法术目录，从传送位标的设立地点，召来预先储存的淡水及饮料的法术模型，新“造”水术，也同属召唤学派。附注：关于摄取水汽液化饮水的老版造水术，与召唤预先留在传送位标处的饮水的新版造水术的异同，位于第七百八十一页。】
伊利丹愣住了，旋即哑然失笑，这就是……
“造”食术的原理？
这哪是什么造食术？分明就是召食术。先知的族人真会起名字，不知根底的人，还会以为出现的食物真是造出来的呢。可实际上，它的本质只不过是一种简易版本的传送法术而已。伊利丹心想。
这样说来，先知送给自己的那枚奶油蛋糕，也不是用魔法凭空生成的，而是早就被做好置于某个地方。只不过是被他用某种传送魔法召唤过来了而已……
想明白之后，伊利丹直摇头，他觉得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先知说的没错，他真的只是一个凡人，而非众人眼中的神。
将铜板书页上镌刻的法术模型铭记于心后，伊利丹决定试试造食术。
这种法术并不复杂，至少对他来说远远称不上复杂，他闭目片刻，迅速清空思绪，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法术模型。
在他的引动下，周遭空气中游离的奥术能量、地底魔网中辐散出的奥术能量，以及体内的魔力，纷纷朝着身前汇聚而去，很快就交织成闪烁着紫色光辉的繁复几何图形，正合书页上记载的法术模型一模一样。
伊利丹知道，自己的法术注定不会成功。
因为按照书上对“造”食术的记载，施法之前，必须先设置传送位标，把需要召唤的食物放在位标附近加以定位。否则就算顺利施法，也不会有任何食物出现。
不过没关系，由于召唤的本质，都会涉及到传送魔法，对于不甚精通这一法术种类的暗夜精灵来说，将目标作用在死物而非自身上面的“造”（召）食术，可能是这本书里最简单易学的相关法术了。
通过它，伊利丹可以很好的摸清召唤学派的施法原理，乃至于触类旁通，加深对传送魔法的了解。
他只是想练习一下，哪怕不成功也无妨。
这样想着，他睁开双眼，朝着身前的法术模型伸出了右手，轻轻握紧。伴着悦耳的轻灵之音，法术模型消散掉了。
成功了？
固然它仅仅是召唤一个远方的死物，固然因没有预先设立传送位标而未能召来任何东西，但它的本质仍旧是传送魔法！伊利丹喜不胜收，他只试了一次，就顺利施展出了让所有暗夜精灵法师都望而生畏的传送法术！
“呃……？”
几秒后，伊利丹突然觉得有哪不对。
他的右手手心里有点黏糊糊的，摊开手掌一看，居然是一块已经吃了一半的鱼柳，上面还洒了许多胡椒粉和调味料。
联想到上面可能还沾着某人的口水，伊利丹的嫌恶顿时不打一处来，飞快地甩掉鱼柳，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好几下才作罢。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从先知那里返回后，自己还没有换衣服，仍旧穿着那身无比名贵的法袍……
他一寸寸地低头，当看清胸口上那一滩黑乎乎的污迹时，痛苦地捂住了额头。可同时他也深感不解，这块被人吃了一半的鱼柳，究竟是打哪来的？
“看来我还得研究研究‘造’食术的法术原理……”这样说着，伊利丹施法除去了衣袍上的污渍，抱着书走向了小屋。
……
与此同时，正在吃加餐的安格玛两眼发直地盯着空空如也的餐盘，一时间有些发愣。
就在不久前，突然有一道法术作用在了餐盘上，把那块瓦斯琪亲自下厨，精心烹制的鱼柳……
抢走了。
那可是安格玛在离开潘达利亚之前，特意从金溪村的小溪里捞出来的肥硕河鱼做成的。吃到今天，已经没剩下几条了。他特意在储存在小院地窖里，被法术低温封冻的河鱼上固化了传送位标，就是为了不管身处何地，都能通过召唤法术召来这种上佳的食材，进而美餐一顿。
是谁干的？
几乎不用逆向溯源，以安格玛的眼界和出众的感知能力，很快就判断出，抢走自己食物的，正是某个人释放的召唤法术。通过遗留的法术气息，其法术模型正是后世的经典版本“造”食术，也就是自己交给四名学徒的法术书里记载的那种。
安格玛微微皱眉，难道哪个学徒顺利施展了这个法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
对于不甚精通传送类法术的上古暗夜精灵来说，“造”食术的运作机理太过于高深，所以他才把“造”食术的法术模型，放在书的后半部分，“召唤”篇与“传送”篇的开篇部分，为的就是将其作为启蒙法术，让学徒由浅入深地了解这两大种类的法术。
他们才把书拿回去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将其掌握？
安格玛对几人的天赋早有判断，就连天赋最高的伊利丹，此时也绝无顺利施展“造”食术的可能……可所有证据却又清晰表明，施展这道“造”食术的罪魁祸首，除了魔法书在手的四位学徒，绝不会是别人。
他擦了擦嘴，唤来侍女令其再做一盘香烤鱼柳。被问及是否要用他从潘达利亚带来的河鱼时，他深感肉痛地点了点头。
侍女离去后，安格玛靠在了椅背上，觉得自己恐怕得重新审视一下这几位学徒的天赋了。
546【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如安格玛所料，纵然三位新学徒都对所谓的命运抱有怀疑，并不相信浩劫即将到来的说法，但就因为这本魔法书，三人还是于次日入夜准时来到西郊，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他的学徒。
对他们来说，双方的关系目前还仅仅局限于你教我学，安格玛看起来也没什么图谋。以他们对魔法的痴迷，又怎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不要说是他们，连卡多雷最顶尖的魔法大师，都得为书上记载的殊胜知识疯狂。
唯独塔莉萨的举止有些奇怪，总是悄悄打量安格玛，弄得他不明就里。
总之，一番验收检测下来，几人的天赋也符合安格玛原先的判断。
五名学徒如果再加上艾利桑德的话里，天赋最高者无疑是伊利丹。他不像其他几人那样很小就开始学习魔法，对魔法并未建全面的认知，换言之，他没有受到上古暗夜精灵奥法体系的桎梏，宛若一张任人作画的白纸，可塑性极强。仅论这一点，就连艾利桑德都远远不能与其媲美。
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他就学会了书上一部分难度较低的法术。安格玛还得知，原来召走自己鱼柳的“造”食术，就是伊利丹释放的，弄得他哭笑不得，暗子下定决心，以后得在预先准备的食物食材上施展的传送位标里加入个人魔力特征了，否则要是等以后几人都学会了这种法术，指不定还要闹什么笑话。
固然伊利丹不是零基础，但只用一天就学会这种法术，也足见其天赋的可怕。
其次是艾利桑德，她的天赋稍逊伊利丹一筹，但仍处于顶尖范畴内。除了时间领域，最擅长的便是奥术能量的运用。这一天赋与兴趣，将在未来助她成功利用阿曼苏尔之眼蕴含的无穷魔力，为苏拉玛城创造至关重要的暗夜井。
此为第一梯队。
安格玛最他们的最终判断是，绝世罕见的天赋，任何一人都足以引领一个辉煌的魔法时代。
伊利丹的天赋冠绝艾泽拉斯，古今都少有能与之媲美者。至于艾利桑德……她理应与凯尔萨斯王子，亦或是达拉然毁灭前的最后一任领袖安东尼达斯放到一起。
再次则是塔莉萨，虽然她的天赋无法与妖孽一般的前两人相提并论，但仍然可以算作绝无仅有。在法师成材率极高的奎尔萨拉斯，每一代人能有数位天赋与之相似者，就非常难得了。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魔法观多少有些固化，极大放缓了她接受后世成熟奥法知识的速度。否则安格玛只需要很短时间，就能将她培养成堪比魔导师的存在。
而后是瓦尔托伊，从任何方面看，她都是弱化版本的塔莉萨，没有明显短板，亦无显著优点。如果同样以奎尔萨拉斯类比的话，她的定位或许是魔导师群体中最顶尖的存在。她非常优秀，这确实没错，但珠玉在前，她的天赋并不足以让安格玛惊为天人。
最后则是欧库勒斯。
他是个十足的专业型人才，优势极强，在空间魔法领域独具天赋，谁都没法和他相比。但一说起别的魔法学派，他就恨不得立即泯然于众了，顶多算是中上，甚至连年少时期的安格玛都比不上，偏科十分严重。
就这样，安格玛的教学终于得以展开，只不过没人能理解他的苦衷。
上古之战即将到来，想要让连通着位于宇宙尽头的扭曲虚空的传送门彻底稳固，扩大到足以容纳燃烧军团的灭世大军，乃至于阿克蒙德这等存在顺利通行的地步，永恒之井的魔力就必不可少。
辛艾萨琳的暗夜精灵，是怎么也绕不开的拦路虎，必须将其击溃，才有彻底掌控永恒之井的可能。
按照哈维斯和犬王哈卡的对话，以及两人的能力，最多不过月余的时间，逐步扩张的传送门就会为他们送来十分可观的援军，足以帮助他们战胜守御首都的一万名暗夜精灵精锐，取得永恒之井的控制权。
安格玛相信，作为女皇最宠信的近臣，哈维斯对艾萨拉的实力有着充分的了解，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一旦发起进攻，就必然拥有制衡，甚至击败艾萨拉的力量与手段。
这样说的话，上古之战的序幕，也将在月余之后彻底拉开。
对这几名注定成长为艾泽拉斯英雄人物的学徒来说，能够远离一切世俗纷扰，安心学习殊胜知识的西郊小院，就宛若世外桃源。在外界，整个卡多雷帝国也因光中之光的归来，而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
可却没人能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留给安格玛的时间不多了。
无奈的是，纵使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媲美守护者一级的存在，对魔法的认知业已超越奥术能量的表象，涉入秩序的领域，可却不是一位明师。
好在有克拉苏斯。
红龙女王最年轻的配偶，是红龙中最出类拔萃的魔法大师，也是最早意识到凡人重要性的龙族成员之一。
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一直以人形态与凡人共处，在方方面面指引着凡人种族的成长，尤其以人类，尤其是魔法城邦达拉然为最。历史从未表明，他究竟有多少个身份，究竟在领导达拉然的肯瑞托六人议会中存在了多久，又发掘了多少像罗宁这般的英才。
他独具慧眼。
穿越者三人组从“斗殴事件”中少有恢复后，安格玛便找到了克拉苏斯与罗宁，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此后一万年里，苏拉玛城都会因暗夜井的存在而陷入自我封闭，几乎与外界完全分离，很难对历史产生过大影响。这一点使其成为了“变量摄取”的最佳所在。
就如同即将被封闭在迷雾中的潘达利亚大陆诸族，如若能确保其领导群体一直走在正途之上，而不发生如正史的那般惨剧，在这样的地点提前布局，不管是普及后世的魔法知识，还是做些别的什么事情，都能在安格玛“回归”主时间线，向天灾军团，乃至于最终的敌人开战时，成为不可或缺的臂助。
安格玛甚至觉得，以这批以艾利桑德等人为代表的苏拉玛城新一代法师，如果消化了后世的先进魔法理念，恐怕能够以此为基础，发展出远比奎尔萨拉斯更为辉煌、更为先进的魔法文明。
了解完这些后，克拉苏斯一如往常地表达了疑虑。涉及时间线问题，任何改变都是致命的。与安格玛详聊许多后，才同意帮他分担教学任务。
安格玛得以解放，把更多时间留给艾利桑德和首都那边，并筹谋联络荒野半神与其他种族的计划，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先知”转变。算算时间，那些超凡脱俗的荒野半神，也快要察觉到暴风雨的到来了。
接下来几天里，艾利桑德偶尔会返回小院，和其他几人一同学习。不过更多还是留在秘库里研究阿曼苏尔之眼。
安格玛则是三点一线，不是在西郊教导学徒、去秘库指导艾利桑德，就是跑到暗夜精灵的首都辛艾萨琳暗中观察哈维斯的成果，时不时替他遮掩一些传送波动。
为了不惊动头顶的暗夜精灵，最初穿过传送门的这批恶魔，几乎都是强大的艾瑞达法师，在不间断的加固下，传送门越来越稳固。
从某种角度来说，那次过后，安格玛与艾萨拉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就被打破，两人的感情因既定的事实而迅速升温。艾萨拉就像变了个人，越发热情，也越发渴慕着爱情的滋养。
夜晚卧室、午后花园，甚至是处理政务工作的宫殿……偌大的皇宫里，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两人的印记。
安格玛必须要说，他对此是抗拒的。且不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要务在身，又怎能流连温柔乡？但慢慢的，他也学会了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开解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为了改变艾萨拉的命运轨迹，不是吗？说到底是拯救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艾泽拉斯的福祉而献身。
实际上，安格玛是真的有点乐不思蜀了。
547【布洛克斯的荣耀】
某天入夜，“穿越者三人组”和安格玛共进早餐。
侍女们来来往往，摆上琳琅满目的餐品，撤走空空的餐盘。不需要安格玛提醒，瓦斯琪就已让厨师留意兽人布洛克斯的饮食需求，在他的食物里多加了许多肉食。
布洛克斯虽然老了，后背也有些佝偻，但比起在座的其他几人，仍是个十足的庞然大物。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里，精致的暗夜精灵餐具就和小孩的玩具没什么两样。
那张生着獠牙的大嘴就像是无底洞，吃完五人份的食物，灌下整整一壶果酒后，才终于勉强吃饱，而后就盯着桌面沉默了起来，看起来心事重重。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这位老战士身上仍然缠满了绷带，里面满是玛维从月神殿带来的上好药膏。没办法，罗宁是一位强大的传奇法师，被他施展的塑能系火焰法术烧伤可没那么容易好。
桌子另一端，克拉苏斯机械地重复着吃东西的动作，似乎忧虑重重。由于深受同位体现象的困扰，虚弱使然，他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是惨白如纸，让人觉得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在地。
气氛很沉闷。
只有金属餐具刮擦餐盘的声音，才会打破这令人难受的沉寂。除此之外，还有罗宁翻动书页时发出的沙沙轻响。
罗宁在边吃饭边看书。
他打着夹板固定的左手“穿越者三人组斗殴事件”中，布洛克斯破开他的寒冰屏障把他从里面揪出来时，抓的就是这只手。肩关节受力脱臼、大臂骨折，小臂刺入一片冰棱肌肉断裂，被握住的手腕粉碎性骨折……只能说，幸好他被及时送到城里的月神殿就医，而女祭司们的治疗法术又足够有效，否则这支胳膊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至少能握住勺子，时不时往嘴里送点吃的，右手则拿着一本《卡多雷魔法通识》，看个不停。
因最初几天的康复过程太过枯燥乏味，罗宁不得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就比如了解一下以往无从了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奥法之道。
这本书就是安格玛按他要求从城里找来的。
内容不复杂，只是粗略介绍了卡多雷所掌握的魔法，并记载了几个极其简单的戏法级法术，是帮助未曾学习过魔法的学员们建立对魔法的认知用的，属于基础魔法学院入学前的必读书目。
不过却胜在能让罗宁这种来自一万年后的法师，很快了解上古时期奥法之道的大致状况。
“难以想象，他们编织魔法的方式，居然如此……原始。”罗宁突然发出一句感慨。
安格玛笑道：“难道罗宁大师还以为上古的奥法之道有多高深吗？”
人类并非对上古之战一无所知。
借由接收了上古卡多雷帝国传承的高等精灵，以及与高等精灵关系紧密的达拉然这条纽带，上古时期的历史，乃至于魔法史，也得以传入人类国度。
任何一名达拉然法师，都对此有着充分了解。在诸族公认的魔法史里，上古时期被称为奥术魔法的启蒙时期。
“不，”罗宁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落后罢了。不过他们在外界魔力源应用领域的高明之处，倒真是让人吃惊不小。”
安格玛点点头。毕竟暗夜精灵近在咫尺地守着永恒之井，这可是艾泽拉斯泰坦星魂喷吐出的生命本源，论及对此类魔力源的运用，就连拥有太阳井的高等精灵也远远比不上自己的祖先。
吃完早餐，安格玛放下餐具，轻声说道：“昨天我去了辛艾萨琳，以哈维斯的进展，最多不出一个月，恶魔就会对暗夜精灵的首都发起进攻。”
话一出口，罗宁放下了书，布洛克斯看向了他，克拉苏斯也神情凝重地抬起了头。
不久前，安格玛把自己近来的进展，以及试图改变艾萨拉命运轨迹的事情，都告知给了几人。当然，其中不包括“那方面”的事情。
作为一个外来的兽人，布洛克斯理解起来可能有些困难，但对罗宁和克拉苏斯来说却没什么问题。得知他为避免时间线受到上古之神的影响后，而被迫亲自提前了这段历史，两人都唏嘘不已。
半晌后，罗宁幽幽说道：“明明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甚至还要充当幕后推手……真是让人无奈啊。”
众人的眼神都黯然了下去。
达拉然毁于燃烧军团之手。上古之战，也直接导致了巨龙之魂的出现，而巨龙之魂又最终成为凡人种族口中无比可怕的恶魔之魂，在一万年后奴役了克拉苏斯深爱的红龙女王。此外，兽人的堕落与流离失所，更是与燃烧军团的阴谋息息相关。
是啊，对于饱经燃烧军团入侵之苦的几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罗宁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
安格玛眨了眨眼，罗宁是知道全部计划的。
见他没领悟自己的意思，罗宁补充道：“我是指艾萨拉，暗夜精灵的女皇。”
安格玛“噢”了一声，答道：“她的实力过于强大，确实是燃烧军团降临过程中的最大阻碍。不过我相信，在积蓄起足以对抗她的力量前，燃烧军团是不会贸然出手的。我只需要确保在此过程中哈维斯的阴谋不被识破就行。”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指，战争开始之后，你准备怎么向艾萨拉说明这一切？如果她得知，自己最深爱的人就是这场战争即将毁灭了自己帝国的上古之战的幕后黑手，恐怕……”
罗宁摇了摇头，看向安格玛的眼神里流露出同情，感慨道：“说起这些，安格玛，你越来越让我吃惊了。你居然和艾萨拉……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凡人走到了一起，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但愿她能明白我的用意。”安格玛叹息了一句，起身与及人道别，朝屋外走去，“我要去辛艾萨琳一趟。今天的课程，就要劳烦克拉苏斯大师与罗宁大师了。”
身后，克拉苏斯的声音远远传来，“安格玛，我必须提醒你，将艾萨拉从完整的历史中摘除而来，进而改变她的命运，无疑是一个危险而激进的计划。固然对艾泽拉斯而言，此举的收益就和风险一样不容忽视，但你必须要保证她真的能踏上你为她预先布置好的道路，否则稍有差池，你就有可能为自己，为整个世界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在正史中，上古之战结束后，她可是向最后一位上古之神屈服，化身娜迦成为了黑暗帝国的爪牙的……”
“放心，我会的。”面对克拉苏斯的警示，安格玛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说，赐福上层精灵，令其转化为娜迦逃过天崩地裂浩劫的恩佐斯，其实……
并非是最后一位上古之神。
刚刚离开小屋，还没发动传送法术，安格玛就发现布洛克斯跟了上来。
“布洛克斯？”安格玛探询道。
“先知，我有话想问您。”老兽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他身上，安格玛看到了步入垂暮之年的老战士的无奈。
他曾以部落战争机器中最不起眼的齿轮的身份，以荣耀之名追随着大酋长征战四方。
起初是实为影子议会傀儡的毁灭者布莱克汉黑手，而后是奥格瑞姆。
虽然对于东大陆无数泣血的冤魂而言，兽人入侵者的罪名罄竹难书。其中尤以接连击败联盟，险些毁灭洛丹伦王都，带领部落屠戮无数英勇将士的奥格瑞姆为最。
但在兽人看来，奥格瑞姆却无愧于英雄之名，他揭露了燃烧军团意图借影子议会控制兽人的阴谋，让兽人得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恶魔的奴役。此后更是带领失去家园的兽人奋力搏杀，抢夺新的定居地。
奥格瑞姆死后，他转而跟随继承毁灭之锤衣钵的萨尔。
布洛克斯一生都在征战，历尽厮杀，满身的伤痕就是荣誉的最好证明。在海加尔山之战中，他坚守阵地，直面无数的恶魔，眼睁睁看着所有的战友都在身旁死去。
虽然战后他成了备受敬重的战争英雄，获得了无上的荣耀，更是被选入萨尔的贴身卫队。但对他来说，未能和战友一起战死沙场，却是莫大的屈辱和懦夫之举，因而满怀负罪感。
他一直渴望着能够解脱，在一场力竭的战斗中证明自己，牺牲自己，以鲜血证明荣耀。
安格玛知道，回到上古以来，布洛克斯就与过去完全割裂了。许多个夜晚里，这位老兽人总会独自一人到森林里漫步，回来后也不与任何人说话。
但得知上古之战的始末，得知燃烧军团即将入侵这个世界后，布洛克斯却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安格玛能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难以言喻的期待和跃跃欲试，就仿佛他渴望着能在这场理由正当的战争里诠释自己的荣耀。
良久的沉默过后，布洛克斯突然问道：“燃烧军团……真的会来么？”
安格玛看了他一会，最终缓缓点头，“会的。而且……将在一万年后以鲜血腐蚀、奴役您同胞的深渊领主玛诺洛斯，也会以‘曾’死于海加尔山之战的阿克蒙德的副官身份，一同到来。”
布洛克斯闻言眼前一亮。
“虽然恶魔无法在扭曲虚空外被彻底杀死，但您仍有机会手刃兽人的大敌。”安格玛说道。
“我知道了。”布洛克斯挺起胸膛，把紧握的右拳重重拍击在胸口上，而后转身离去。
哪怕缠着一身的绷带，花白的须发和脸上的皱纹，也无不证明他的老白之躯早已不复当年，可老兽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却仿佛有一团取代了所有的萎靡，所有困惑与疑虑的火焰……
熊熊燃烧了起来。
548【三角恋（大章）】
“不！！！”
在喊叫声中，玛法里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榻上大口喘着粗气，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他摸了把后背，脱下已经被冷汗浸湿的衣衫，把布满肌肉的精壮胸膛袒露而出，而后下地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两眼发直地回忆着梦境的内容。
一个噩梦，无比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永恒之井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根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表述它，它就好像是一个连通着异世界的大门，通体都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深绿，可却并非大自然常见的绿色，而是某种深受腐化的象征。
透过“门”依稀可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门”的另一端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就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在那恐怖的绿色火焰中燃烧殆尽。
种类纷繁的奇怪生物列着整齐的队列，就等候在传送门另一端。
有的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暗夜精灵，身着精良的甲胄，手持极其适合集群作战的兵刃。有的是某种可怕的野兽，背覆鬃毛，生有几根带刺的触须……
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
但它们全都在呐喊，在嘶吼，就仿佛对穿过这道“门”感到迫不及待，若非有更为强大的生灵约束着他们，恐怕他们早已因暴虐嗜血的**无从释放而彼此杀作一团了。
这是一支军队，一支所向披靡，远非暗夜精灵所能抗衡的大军。玛法里奥心有所感，他知道，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目所能及的一切。
最终，他们杀出了传送门。在极短时间内，就把暗夜精灵引以为傲的首都踏平，没有任何士兵能够阻拦，连艾萨拉女皇的近卫军也不行……
这支军队就如同绽放在大地上的**疮痍，以永恒之井与辛艾萨琳为原点，飞快地向四周扩散。途经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玛法里奥看到了堆积成山的尸体，既有暗夜精灵的，也有群星闪烁之地的其他种族……
不仅卡多雷帝国就此覆灭，辽阔的大地也尽数在深绿色的诡异魔焰中失去了生机，万物不存。森林、高山、河流、生灵……在这支无人能挡的毁灭大军面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像一触即破的梦幻泡影般脆弱，无从逃避这必死的终局……
“咣当”。
玛法里奥把空空如也的水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仅仅是一两次，他或许还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最近一直在跟随老师学习自然之道，每天都非常劳累，精神匮乏之下做些噩梦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问题是，这样的梦，他已经连续做了十几天，从未有过一天的间断！
玛法里奥记得很清楚，那两个从天而降的白皮人型生物被先知带走后的当天，他就开始梦到这样的内容了。
先知离去前的浩劫预言犹在耳畔，这让他觉得，这样的梦境会不会是某种预兆？
不行，我必须得去问问老师……玛法里奥心想，他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而后推开了简陋的窗户。
鸟语花香扑面而来，现实的美好和梦境的恐怖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时间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的小屋就建在西郊森林深处的一处瀑布旁，这扇窗恰好面对瀑布。落差足有数十米高的湍流溪水飞流直下，在下方冲刷出了一口深潭，氤氲弥漫的水雾笼罩了方圆几十米，滋养了他种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玛法里奥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老师教的方法沉心静气，进入了短暂的冥想状态。
就如同以往几个月那样，每逢此时，他就仿佛与周遭的自然连为了一体。他能感受到草草木木对这太平盛世的喜悦，还有小鸟落在某个枝头的轻微触压感，每当微风拂过树梢，哗哗作响的树叶就像是在心间响起的自然之乐，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定。
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他的心境这才彻底平复了下来。
在他的感知中，突然有一个优美的身影走进了这片森林，借助大自然的“眼睛”，他虽然没法把此人的面容看个真切，却能得到更多信息。
她的脚步很轻，正映衬着她内心的宁静，走在林荫小道之中，她仿佛与透过枝叶洒落下来的皎洁月光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她的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善良而又纯粹，真实到连森林也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
玛法里奥退出了冥想状态，睁开双眼，正好看到向小院走来的泰兰德，不由脸上一喜。
她并没有穿月白色的见习女祭司长袍，而是一身素净的便装，毕竟要到森林里长途跋涉，而且还不是在值期间。那头绿色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显得非常精练，柔和的五官上满是笑意。手里还提着一个布织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想来是从苏拉玛集市里买来的事物，专门带给他的。
她真的很美，不是吗？玛法里奥心想。
玛法里奥、伊利丹和泰兰德，三人的友情是从童年一直延续至今的。但当他意识到，曾经的挚友已经越发出落成一个身材窈窕的美丽女人，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越来越有魅力时，心中某种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悸动，也越发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越来越没办法正视这段友情，他明白，弟弟伊利丹也和自己一样，再也不满足于仅仅只和泰兰德当个朋友。表现、打扮，精心打理胡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乃至于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赢取她的芳心吗？
玛法里奥一方面渴望着泰兰德最终能选择自己，但他又真的不愿意看到伊利丹因此而受伤。同样的，他明白，伊利丹也是这么想的。
“泰兰德。”玛法里奥笑着叫了一声，拉开房门迎了出去。
按照约定，今天就是带伊利丹和泰兰德去见自己老师的日子。数月前，他成为了塞纳留斯的学徒，在他看来，森林之王的自然之道，远比奥术魔法更为殊胜。
他想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伊利丹和泰兰德，让他们也在森林之王的教导下踏上这条道路。不过主要还是为伊利丹做考虑，毕竟泰兰德早已皈依她的信仰，成为了月亮女神艾露恩的祭司，而伊利丹却还无依无靠呢。
玛法里奥打心底里相信，伊利丹的天赋比自己更好，只要他愿意，就能成为比自己更出色的学徒，那双金色的眼睛，那段流传于暗夜精灵民间的传说，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走出去，泰兰德却惊呼了一声，慌张的背过身去不敢看他，“玛法里奥，你……没穿衣服。”
玛法里奥一愣，旋即意识到，自己光着膀子。
“抱歉！”他急忙跑回屋子穿上了衣服，心里却有些苦涩。
儿时，懵懂的三人时常跳进小河游泳，甚至光着身子搂搂抱抱，互相嬉戏，那时谁都不懂这些，很童趣。
但……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想到这些，玛法里奥越发感到难以置信，曾经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的。
返回后，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呃……你来的真早。”为了打破沉默，玛法里奥摸着头说道。
泰兰德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脸颊仍有红晕留存，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诱人的苹果，令人心生荡漾。
“昨天来了位难产的孕妇，我忙了一整天。所以狄佳娜女士今天就给我放了假，”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布袋，“还没吃早饭吧？看，上好的面包和肉排！一起吃吧。”
玛法里奥知道，狄佳娜女士是艾露恩姐妹会的高阶女祭司，总领苏拉玛城月神殿的一应事务，就是狄佳娜发掘的泰兰德，让她加入艾露恩姐妹会，成为了一名深受信徒爱戴的见习女祭司。
“一闻就是我们常去的那家店做出来的。”玛法里奥接过布袋扫了几眼，思索起该怎么做好这顿早餐，朝小屋走去，“一起？”
“一起。”
早餐很快做完，两人端着杯杯盘盘，坐到了小院里的树桩旁。经泰兰德之手精心烹调出来的肉排唇齿留香，咬一口下去满嘴溢汁，玛法里奥边吃边赞叹个不停。
泰兰德把自己那份切下一半，不声不响地放进了他的餐盘里，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吃肉食了呢。”
玛法里奥咽下嘴里的食物，摇摇头，认真地答道：“泰兰德，德鲁伊之道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老师说过，任何生灵都是自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食草动物如此，食肉动物亦然。食肉并非为恶，食草亦非绝对的善，索取与付出相互均衡，是为真理。只有打破均衡的行为，才是最大的恶。就比如索取过度。”
“均衡么……真是美好的教义呢，真想赶快见到你的老师。”
“就快了，等伊利丹来了，我们就出发。”玛法里奥回答道，开始收拾餐具。
虽然他并未有幸生活在千年之前，却对那个美好的时代无比憧憬。
那时的暗夜精灵尚未完全投身奥法之道，他的老师塞纳留斯，以及其他几位自然之灵，诸如熊怪兄弟乌索克与乌索尔，白鹿之神玛洛恩，都常常现身人前，对年轻的暗夜精灵循循善诱，指引着他们与自然和谐共处。
只可惜……
如今奥术魔法大行其道，暗夜精灵早已不复当年。变得骄傲，变得自满，甚至把自己当成凌驾在自然之上的世界之主……
渐渐的，半神现身的次数越来越少，存在感越发淡化，直至成为传说故事中遥不可及的存在。只有那些曾骑在熊怪兄弟的背上，在原野中肆意驰骋，追风逐电的儿童，还记得那段无比和谐的时光。
只不过他们早已长大，恐怕都不怀念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
魔法普及了，生活变好了，却离自然越来越远……玛法里奥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收拾完餐具，两人坐在小院里，望着远方的瀑布，听着不绝于耳的水声，在静谧幽深的环境里闲聊了起来。
玛法里奥给她讲了很多故事，从自己如何在附近遇见塞纳留斯，到踏上德鲁伊之道后的所见所闻。泰兰德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不过她也说了很多，诸如这段时间在月神殿的经历。
一时间，玛法里奥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真时代，他，泰兰德，还有伊利丹，可以毫无隔阂地坐在一起，畅聊人生理想，肆意玩耍，而不必像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既想赢得泰兰德的芳心，又唯恐伤害到兄弟的感情……
“泰兰德，我有话想说……”玛法里奥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郑重了起来。
“嗯？”
泰兰德转头看向他。
她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多少有些慌张，略微绷紧的身子清晰表明这一点，就似乎她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玛法里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泰兰德并不愿意伤害到自己和伊利丹中的任何一人，哪怕她终究要在两人中做出选择。所有心里话，都因此憋了回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我又做那个梦了。”
他明白，聪颖非常的泰兰德早就发现了三人之间的古怪氛围，也对自己和伊利丹的“竞争关系”心知肚明。这种逃避是人之常情，他不怪她，反而对此深感庆幸。
他不敢想象，要是泰兰德真的做出了选择，自己和伊利丹又该如何相互面对不管泰兰德选择了哪个。
就如玛法里奥所希望的那样，泰兰德对他的新话题信以为真，还以为他的郑重是因此而起，不由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不正常，玛法里奥。我觉得……你应该到月神殿里来，我会请狄佳娜女士为你进行祷告的。”
“或许吧……”玛法里奥说道，“今天去见老师，正好问问这件事。我总觉得这梦是一种预兆，因为先知曾经也做出过浩劫即将到来的警示。”
提起先知，泰兰德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对了，你听说了吗，几天前先知把伊利丹收为学徒了！听说他学到了很多魔法知识，还和新近成为魔导师的艾利桑德小姐、发明传送网络优化技术的欧库勒斯、首席奥术师的高徒以及附魔大师帕德里奇的弟子是同学呢。”
玛法里奥惊讶道：“是吗？”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泰兰德？你到的真早。”
两人回过头去，只见一身华贵袍服的伊利丹就站在小院外，手里还提着满满当当的好东西，大多是昂贵无比的事物，像是布匹丝绸一类，还有新鲜的蔬果生鲜。腰间挎着的那个小包，无疑就是常常在上城区贵族身上看到的附魔空间袋，里面或许还装着更多好东西。
看起来，伊利丹和曾经截然不同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由内而外的变化，变得自信无比。
玛法里奥起身之后，他才扬了扬手中的事物，打招呼道：“哥哥。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尝尝‘先知高徒’用法术亲手‘造’出来的奶油蛋糕？”
这家伙原来早就到了，一直在偷听我们谈话……玛法里奥哭笑不得。
“来吧，我再给你做一份早餐，然后你可以给我讲讲，自己成为‘先知高徒’的故事。”玛法里奥接过那一大堆东西，朝着小屋走去了。
“命运，都是命运使然。”学着安格玛的口吻，伊利丹故作深沉地说道，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上前追上玛法里奥，在跑动过程侧着身中朝泰兰德招了招手，“还是我做吧。你做的东西根本下不去嘴，只有心地善良的泰兰德才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那我们每次到森林冒险，你是怎么吃饱肚子的？”玛法里奥回击了一句。
“那得说我的肠胃足够强大，实际上，每次吃完你烤的兔子，我回去都得闹好几天肚子。”
旋即三人都笑了起来，虽然很久没见过面，在此期间，伊利丹和玛法里奥的人生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但彼此之间的情谊却未曾有过任何的变化。
看着两人消失在厨房里，泰兰德的笑容缓缓收敛，用手撑着下巴，望向了远处的瀑布，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
一块横亘在瀑布顶端的巨石，将整条瀑布一分为二。
549【皇宫里的旖旎】
早饭做好，伊利丹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好。
本已吃饱的玛法里奥和泰兰德，也没能经住诱惑，又陪着他饱餐了一顿。
玛法里奥感慨连连，似乎不论哪个领域，伊利丹都出类拔萃。比起弟弟，自己这个当哥哥的，除了年长一点、沉稳一些，似乎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了。
吃完早餐，善解人意的泰兰德独自揽下收拾餐具清洗杯盘的任务，把时间留给了久未谋面的兄弟二人。
瀑布深潭边，玛法里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毫不介意上面湿润的青苔和扑面而来的水雾打湿自己的衣物。
伊利丹则站在旁边，用一层若有若无的魔法屏障隔绝水汽，以免昂贵的法袍被弄脏。
他手里抓着一把石块，不时朝潭水丢出一个打打水漂，“还记得吗，小时候玩打水漂，你每次都输给我。”
说罢伊利丹挑了一块扁平的石片，瞅准角度丢了出去。切入角度完美的石片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涟漪，跳跃了二十多次，直接跨越整个深潭，抵达了对岸。
“是啊。打水漂、狩猎游戏、捉迷藏……不管玩什么，我都会输给你。”玛法里奥笑了笑，将双手放到脑后，躺到了石头上。
“这次我也会赢的。”伊利丹突然说道，语气里透出浓浓的自信。
“赢什么？”
玛法里奥不解，侧头看向伊利丹，却发现弟弟正望向身后的小屋。
他循着弟弟的目光看了过去，温婉动人的泰兰德，正跪坐在水缸旁，用一块抹布细细擦拭已经焕然一新的餐盘。
“伊利丹，”玛法里奥深深皱眉，“我们的竞争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显了？”
伊利丹撇了下嘴，又丢出了一块石片，这次小石头并未一展神威，而是“咕咚”一声消失在了水里，“哥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泰兰德早晚会在我们中选择一个。我们都恐惧于那一天的到来，但不同的是，我选择面对，而你却避而不谈。”
说着伊利丹走了过来，朝玛法里奥伸出一只手，朝远处的森林示意了一下。
玛法里奥认真地看着伊利丹，他觉得弟弟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看了一会，他抓住这只熟悉的手，离开了石头。
两人随即朝更远处的森林走去。接下来的谈话，或许确实该避着点泰兰德。
走了很远，伊利丹才开口说道：“我们都恐惧于那一天的到来，唯恐伤害到咱们的感情……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和你不同的是，你选择避而不谈，可我却宁愿面对。逃避总不是办法。”
玛法里奥越发感到不解，“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伊利丹一下子站住，“因为你不知道先知的魔法有多么殊胜，现在我是明白女皇为什么对他敬若神明了。在他的麾下，不出几年时间，我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大师，功成名就，得享万众敬仰。财富、地位……都任我索取。”
说话时，伊利丹看着自己跃动着魔法光芒的左手，金色的双眼中闪动起难以言喻的光彩。
虽然这话怎么都像吹牛，但玛法里奥知道，伊利丹是认真的，他有这样的天赋。但弟弟话语背后隐含的心态，却让他担忧了起来。
“泰兰德会选择我的。”伊利丹又说。
玛法里奥忧心忡忡地问道：“伊利丹，你怎么变得如此肤浅？你把泰兰德当成什么人了，她怎么可能把这些物质化的东西当成择偶标准？艾露恩在上，我觉得你……你的心态出了问题，弟弟。你到底怎么了？”
伊利丹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哥哥，你会错意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更不会这样看待泰兰德。我想表达的是，至少在我争取这样一个未来时，我的努力总会被泰兰德看到。她会知道，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玛法里奥无奈地看着他，“你总是这么特立独行，连表达方式也是。”
“哥哥，”伊利丹郑重道，“我在努力，而你却整天泡在森林里，离群索居不说，还成天与野兽花草作伴……我知道，其实泰兰德的最终选择与这些都无关，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她真的选择了我，我不希望你会因为自己的颓废，以及我的努力而感到挫败。更不希望我的努力，将你的颓废衬托得一事无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玛法里奥哑然失笑。
他终于明白过来，伊利丹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关心。这是一场兄弟间的谈话，与泰兰德完全五官。伊利丹的所有出发点，也全都是为了他好。
他轻笑道：“伊利丹，你表达关心的方式可真奇怪。”
“跟我一起到先知那里学习魔法吧，”伊利丹用手扶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可以向先知举荐你，哥哥，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有所成就，总好过在森林里消极避世。”
玛法里奥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地学习德鲁伊之道，居然被伊利丹当成了消极避世。他彻底哭笑不得。
“伊利丹，你不了解德鲁伊之道，也未曾见过森林之王，不要这么早就下定论。我同样在付出努力，只是我走的道路……不太被世人所接受罢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啊！这样不论泰兰德选择了谁，我们至少都会感到心安，不是吗？”
一直以来，玛法里奥都很早熟泰兰德也这么说。小时候他就建立了某种正知正见，并以此要求自己和伊利丹，虽然有时候会显得很不近人情，常常惹来伊利丹的抵触情绪。
今天两人的角色却反转了过来，伊利丹开始说起他了。他多少有些不适应，无奈地说道：“过一会，等你见到森林之王就明白了。走吧，我们回去吧，泰兰德已经等太久了。”
于是两人返回头，沿着来路向回走去。
期间玛法里奥一直在感慨。
怒风兄弟，作为哥哥的自己，是人们眼中的逃避者。村子里许多人都这么认为，尤其是父母去世，自己搬到森林深处以后，流传的全都是关于自己消极避世的风言风语。
虽然很久没到村子里去了，但他也知道，伊利丹成为先知的学徒后，一定早已成为村民心目中的“棒小伙子”，和自己这个逃避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门二兄弟，境遇各不相同，一个注定失败，一个注定功成名就，正和“金色双瞳”的传说故事一样。
多好的话题，想必“怒风”的故事，会在村民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主体中占据很长一段时间的主导地位，直至被新的话题所取代。
不过……
玛法里奥却有种感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或许是错觉，或许是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总觉得，以伊利丹的特立独行，有朝一日，两人的境遇或许会彻底对调。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伊利丹，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有些太……忘我了，”他特意挑了个听上去不那么贬义的词汇，“适当调整一下心态吧，我是为了你好。”
不成想，伊利丹闻言却大笑了两声，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哥哥，你是为了你眼中的我好。”
玛法里奥哑口无言，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远方的小屋旁，泰兰德已经在向两人招手了。
“快走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那位老师。”伊利丹催促了一句，率先走向了泰兰德。
从顶端一分两半的瀑布依旧如故。
但在清澈的潭水底部，那块先前被伊利丹丢进水里的石块，却在流水的冲刷下，彻底翻了个个儿。
……
与此同时，辛艾萨琳皇宫，女皇卧室。
床榻上，艾萨拉慵懒地趴在安格玛的胸膛上，闭着眼睛假寐，被汗水打湿的薄纱盖在她的身上，却遮不住那完美的曲线。她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滑过恋人的胸膛，一路向下没入薄纱。
安格玛的身子猛地一颤。
“真是个有活力的孩子呢。”艾萨拉睁开双眼，轻轻一笑，再度骑在了安格玛的身上。
“孩子？我怎么又成了孩子？”安格玛苦笑着问道。
艾萨拉舔了下嘴唇，在他耳旁低语道：“不管你装的多完美，可你的魔力特征骗不了我。承认吧，你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毛孩。真难想象，我居然把自己交给了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安格玛宛受辱没，翻身把对方压在下面，“怎么，‘小毛孩’就不能降服你了？”
艾萨拉任由施为，只是嘴角挂笑，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证明给我……啊！”
随着安格玛的挺身，艾萨拉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而发出宛若天籁的呻吟。伴着床榻的晃动，富有节奏的拍击声中，卧室里再一次弥漫起了旖旎的氛围。
550【深渊领主与恐惧魔王】
事后，在魔法的作用下，狼藉一片的床单顷刻恢复原样，塌掉的床脚也被修复如初，疲惫的艾萨拉揽着安格玛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安然陷入沉睡。
她睡得很沉，宛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睡梦中仍然眼带笑意，就好像找到了一生的倚靠与最终的归属，身心俱安。
看着对方完美无瑕的容颜，轻轻抚摸着那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安格玛感慨万千。
身材、样貌、气质……艾萨拉的美，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不管用怎样的审美观评判，都挑不出一丁点瑕疵。他甚至觉得，用凡世间的语言来描述这份美无疑是一种亵渎。
而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此时就躺在他的怀里，因不可描述的运动太过于剧烈而筋疲力尽。
对于凡此种种，曾经的安格玛连想也不敢想……
看久了，几欲焚身的火焰再一次燃烧起来，但安格玛没有吵醒疲惫的艾萨拉，只是轻轻咬了一下那对傲人的母性汇聚所在。
“嗯”睡梦中的艾萨拉轻吟一声，“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会。”
安格玛轻笑一声，又捏了一把，就此作罢。他将空闲的左手放在颈后，翻过身子平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出神。
他想起了上一世的某句名言。
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高等精灵会在魔力充裕处规模种植血蓟这种药草，含有微量魔力的血蓟，不仅是炼金术不可或缺的基础材料，也可以制成极具风味的烟草。
就和高等精灵一样，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也有吸食烟草这种致瘾品的习惯。
只可惜在艾萨拉的寝室里找不到这些东西。倒也不是找不到，皇宫里的许多侍女、侍卫，都有吸食用极致稀释的永恒之井能量制成的法力水晶的习惯。
但对他来说，比起体内无比磅礴的能力，那点涌入的魔力流有如大海面前的小水珠，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对着永恒之井鲸饮一顿还差不多。
安格玛曾以为，作为卡多雷帝国的女皇，身边充斥着物欲横流、生活糜烂的上层精灵，她的生活也理应如此，甚至男宠三千，佳丽无穷，只为满足自己的渴望。
可事实却让他大吃一惊，艾萨拉洁身自好至极。其实想想也是，以她的高傲又怎么可能和这种东西沾边呢。
看了眼卧室一角精致的时间盘，发现时间已晚，安格玛随即轻轻扶住艾萨拉的额头，尽可能在不惊醒对方的前提下抽出右臂，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起了衣服。
“要走了吗？”艾萨拉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格玛回过身子，对她点了点头，“继续睡吧，我还有事。”
“不，我也该去处理政务了。”
艾萨拉伸了个懒腰，轻纱滑落，曼妙的身体曲线尽显无疑。她下了床，轻轻抱住安格玛，在他耳旁说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向我展现真正的自己呢？总这么神秘兮兮，我总担心有一天你会连招呼都不打，就突然离我而去。”
安格玛系上了长袍的领扣，“你相信我吗。”
“嗯。”
“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向你说明一切的。我的身世、我的目的，以及……这已然改写的历史。”安格玛轻轻抚了抚对方的后背，说罢身形便越发虚幻起来，转而消散在了空气中。
……
隐藏在永恒之井上空的极致魔力场中，安格玛又一次窥探起了哈维斯的宅邸。
经过这段时间不间断的挖掘，隐蔽的地下空间已经扩展了几十倍不止，宛若一个辉煌的地下殿堂。在诡异的邪能魔焰的照射下，内里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符文法阵交相辉映，说不出的森然可怖。
负责传送门的法师，已经从哈维斯手下的上层精灵，全部撤换成了来自扭曲虚空的艾瑞达法师。
这些跟随领袖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加入燃烧军团的艾瑞达人，在本族的语言中被称为曼阿瑞。他们本就是已知的无垠止境中最擅长奥术魔法的种族，没有之一。
论及在奥法之道的成就与辉煌，两万年前的他们，就远超艾泽拉斯许多个世代了。
获得萨格拉斯的赐福，引邪能入体后，这些出身艾瑞达的曼阿瑞很快就成为了燃烧军团的中流砥柱，凌驾于所有的恶魔种族之上。他们不仅是极为可怕的施法者，亦是军团的中高层军官，地位斐然。
有这些艾瑞达法师在，传送门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还是那般大小，却变得稳固无比。
安格玛稍稍测算一下，就得出了传送门的通行上限，恐怕一次传送，至少可以送来数位实力与犬王哈卡相近的高阶恶魔统领，或是上千名精锐恶魔。
远处，哈维斯的亲信都在艾瑞达法师的训导下，学习着前所未见的邪能法术。
在一些角落里，可以看到堆积的成箱军用物资，一队队体型庞硕，肌肉感十足的恶魔守卫，在领头的愤怒守卫的带领下搬运着从传送门另一头运来的军备，或是往武器上面涂抹致命的邪能油膏，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这两种恶魔，分别来自两个恶魔种族。
前者出身莫尔葛一族，这个种族的恶魔十分精通结合邪能法术的工程技术，是燃烧军团中当之无愧的技术兵种与工程师。占据燃烧军团地面部队最大一部分的恶魔守卫，就是其中那些脑力相对欠缺，**又足够发达的家伙。
后者则是那些曾经的艾瑞达战士，他们虽然不擅长邪能魔法，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基础，在接受邪能后，亦成为了十分强大的恶魔战士，算是恶魔的中的精锐步兵。
人们往往认为，暴虐成性的恶魔很难展现出整齐划一的组织性。这句话也没错，却必须加上准确的时间定义。在萨格拉斯组建燃烧军团、收拢所有恶魔之前，恶魔确实如此。
统一在堕落泰坦的旗帜下之后，它们就成为了一支无人能挡可怖军队。在强有力的残暴统治下，以令人发指的效率，接连攻克无数个有智慧种族生存的世界。
这可是一支在无尽的战争中，磨练出了铁一般的纪律性，只会毫无疑虑的贯彻执行上一级统领的命令、毫无怜悯地屠戮手无寸铁的非恶魔种族的冷血大军。
仅看他们进行战前准备工作的效率，就可以管窥一二。安格玛十分感慨，如若艾泽拉斯的军队能有其一半出色，一场场抵抗战争也不会打的那么艰难了。
但这显然不能，毕竟人是人，恶魔是恶魔，双方的社会背景，生存背景都全然不同。
只不过由于他们大多是在职的宫廷法师，为保证计划的隐秘性，不能长时间滞留在地下，必须按照以往的作息进行工作和活动，因此还没有接受邪能的“赐福”，被转化为恶魔，成为正史中的萨特。
而他们的领袖哈维斯，正站在犬王哈卡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传送门，满脸的紧张，紧张中又带有一丝期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安格玛知道，又一位，或者说，有一批燃烧军团的高阶统领就要被传送过来了。
终于，那名站在传送门边的艾瑞达法师回头示意了一下，只见传送门深处，有两个轮廓越发清晰了起来。
一个硕大无朋，宛若肉山，四肢全都想柱子一般粗壮。头顶燃烧着不熄的邪能火焰，背生一对同样硕大，却显然没法发挥应有作用，让如此吨位的身体顺利飞起的肉翅。
另一个看起来则小很多，同样有一对肉翅，人型直立行走，甲胄华丽，肤色苍白枯槁，如古墓中的沉睡万年的干尸，亦或是吸血鬼。
是一个深渊领主，和纳斯雷兹姆恐惧魔王。
551【占据】
仅仅几秒过去，传送通道中的深渊领主与恐惧魔王，就跨越无尽宇宙，来到了这一端的出口。
深渊领主先一步收拢肉翅，竭尽所能地缩小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的体型太过庞硕，以至于附近的艾瑞达法师只得快步后退，给他让开空间。
轰，轰，轰……
四条粗壮的腿踩到地上，沉闷的巨响接连响起，连带着整个地下空间都微微发颤。他站在传送门前，眼带蔑视地环视一周，目光只在哈维斯身上有所停留，就仿佛此地的所有生物，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碾即碎的可怜虫子而已。
比起对方的体型，上层精灵确实和虫子没什么区别。在深渊领主的扫视下，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
包括哈维斯，哪怕他早已在与萨格拉斯主人的沟通中，见识过扭曲虚空的恐怖景象，可此时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恐惧。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怪兽。
这头恶魔就像是一头远古的凶兽。崎岖而厚实的表皮布满褶皱，让人毫不怀疑，仅仅这层皮肤就能抵得住魔法的狂轰滥炸。
那四条粗壮的下肢比甚至比撑起皇宫殿堂的石柱还要粗上两分，从燃烧着邪能火焰的头颅开始，尖锐的骨质板突一直延伸到了不断在身后扫荡的尾巴。可他的上半身却是直立的，而且几乎没有脖子，两条发黄的獠牙从两腮上颚伸出，向上延伸到了天花板。他胸前的皮肤似乎不如背部那般坚韧，用刻满邪能符文的锁链挂着一块厚实的腹甲。
双手则持握着一把沉重的双头战矛，战矛上划痕密布，腻着深黑色的污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也不知有多少亡魂死在这把可怕的武器之下。
哈维斯觉得这便是暴力与力量的极致化身。他毫不怀疑，对方只消合身一撞，就能撞垮辛艾萨琳最厚实的城墙。
那个紧随其后出现在地下空间里的恐惧魔王，反倒没那么让人畏惧。
但哈维斯很快就发现，这只是一个错觉。
被这个宛若古墓僵尸，却身着雕纹繁复的华丽甲胄，像贵族一般极具仪态的恶魔目光一扫，他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这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双略带玩味之色的眼睛里，隐藏着难以言喻的狡诈与城府。
哈维斯瞬间明白过来，与外表恐怖的深渊领主相比，恐惧魔王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我是提克迪奥斯，凡人，此后我将接手你的工作。一直以来你做的都很不错，主人很满意你们的效率。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赐予你们更多的力量，让你得以跻身我等行列，彻底成为燃烧军团的一员……”恐惧魔王看了看哈维斯，平和的话语里听不到一丝一毫波澜。
哈维斯心里的恐惧顿时转为狂喜，受宠若惊道：“谨遵主人的旨意！”
虽然主人十分慷慨地赐予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力量，但哈维斯却一直活在恐惧之中。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有多么蹩脚，连打开供给哈卡大人及最初一批恶魔通行的传送门，都花费了好长时间，唯恐进度滞后惹怒主人。
艾瑞达法师接手传送门后，他轻松了不少。现在更好，一切有这位自称为提克迪奥斯的大人主持，他能完全解脱出来，一心一意地为主人的征服大业出谋划策。
他又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深渊领主，恭敬地问道：“这位是……”
深渊领主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的利齿，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声响，过了很久哈维斯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笑。
“玛诺洛斯。”他将手里的兵刃拄在了地面上，结果又引发了一次剧震。
提克迪奥斯勾了勾嘴角，旋即开始打量周遭的景象，目光所及之处，艾瑞达法师无不敬畏行礼，连犬王哈卡也微微颔首，展现出了适当的敬意。
看样子，他的地位比犬王还要略高一些。
最终他看向哈卡，问道：“那么……容器找好了吗？”
哈维斯楞了一下，容器？什么容器？这个词汇让他联想到了很不好的东西。
“当然……一个完美的容器。”犬王哈卡阴笑着对手下招了招手。
在哈维斯的疑惑中，不一会功夫，就有几头地狱犬用触须捆缚着一个遍体鳞伤的暗夜精灵走了过来。将其丢到几人身前后，恭顺地回到了哈卡身边。
这个囚犯显然被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满是鞭笞后的血痕，紫色的头发被凝结的血块粘在脸颊上，眼睛更是完全瞎了，变成两团高高肿起的血糊糊事物，糊在眼眶上面。面容的轮廓，竟然让哈维斯觉得有点眼熟。
当恶魔摘掉囚犯的头套时，哈维斯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
女皇的禁卫队长瓦罗森！他们怎么把他抓来了？
惊讶间，恐惧魔王已经走到瓦罗森身前，用长有锐利指甲的手指勾起那张苍白的脸庞打量了起来。
“他是暗夜精灵女皇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对我们的计划来说会是很好的伪装。不过他倒真是一块硬骨头，受尽酷刑都没吐露半个字，最后我只好用了搜刮灵魂的邪能法术。现在……”
犬王哈卡冷笑一声，一边抚摸地狱犬爱宠的脑袋，一边说道：他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
“我……誓死效忠女皇……”或许是声响惊醒，瓦罗森突然气息微弱地说道，并朝着身前吐了一口血沫。
提克迪奥斯毫不气恼地擦掉脸上的血沫，轻轻点了点对方身上的伤口。只见一抹绿光在他的指甲上一闪而逝，瓦罗森宛受剧痛，身体一下子绷紧，痛苦而又凄厉地哀嚎了起来。
所有的上层精灵法师见状，喉头都滑动了一下。
过了半晌，瓦罗森不再哀嚎，只剩下无意识的呢喃低语。
“你要说什么？”提克迪奥斯轻声问道，将耳朵紧紧贴在对方的脸前，就好像他无比享受折磨他人的过程。
“你们……都会……下地狱……”瓦罗森气若游丝地诅咒了一句，而后就彻底失去了声息。
只听“扑通”一声，提克迪奥斯把他丢到了地上，拍手掸掉沾染的污秽之物，满意地说道：“很好，我会马上进行仪式。”
瓦罗森的惨状，让哈维斯没由来地感到揪心。对方也是深受女皇信赖的近臣，两人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再怎么说，也是公事了几百年的同僚。
犬王哈卡居然在不通知他的情况下，私自将这位禁卫队长抓来了。作为最了解皇宫状况的人，哈维斯深感恶魔对自己的蔑视，但联想到对方在燃烧军团的地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对方万一行动不慎，惊动了皇宫里的其他上层精灵，甚至于惊动艾萨拉，又该怎么办？
收起没边际的想法，哈维斯是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坐镇辛艾萨琳，守御着永恒之井的艾萨拉，一直是燃烧军团先头部队的眼中钉，肉中刺。
由于永恒之井的缘故，她太过于强大。
为了对付他，这位新来的负责者，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近臣身上。如果哈维斯没猜错，恐怕恐惧魔王十有**会用某种高深的邪能法术控制住瓦罗森，将其引为傀儡，在最关键的时刻予以女皇倒戈一击，亦或是下毒、施咒，削弱其力量……
但这怎么可能瞒过艾萨拉的眼睛？哪怕瓦罗森的言行举止都与以往别无二致，可只要他身上有一星半点的邪能气息，就会被感知敏锐的艾萨拉毫无悬念地洞悉。
届时反倒会另生事端，给主人的降临大业造成难以想象的阻碍。
担心使然，哈维斯上前表达了自己的疑虑，并说道：“……提克迪奥斯大人，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艾萨拉可不是蠢货，作为禁卫队长，瓦罗森时时守候在她的身边，很难不露出什么马脚。”
话音一落，犬王哈卡大笑了起来。深渊领主玛诺洛斯也像看小孩子一般瞧了他一眼，而后扭动着硕大的身子，到一旁查看战事的筹备情况去了。
只剩提克迪奥斯一人，仍在用闪烁着诡异绿光的指甲，在地上刻画繁复的邪能法阵。他头也不回地答道：“凡人，不要试图用你的知识，揣度一个高阶恶魔统领的想法。”
恐惧魔王说着站起身子，右手轻轻一握，满地的邪能符文就爆发出了耀眼的绿光。
待强光消散，空气中弥漫起了刺鼻的焦糊味，哈维斯放下挡在脸前的手臂，重新睁开眼睛，可原本就在身前的恐惧魔王，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哈维斯正疑惑，躺在地上的瓦罗森突然有了变化。海量的邪能从他的体内涌出，将他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飞快内缩的绿色光茧，仅仅几息过去，瓦罗森就重现身形。
他毫发无伤，全身伤痕都被邪能法术“治愈”，与那个健康的禁卫队长毫无差别。连对他无比熟悉的哈维斯，都看不出任何不同。
“瓦罗森”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动作间多少有些僵硬，适应了一会，他才抬起头，看向了哈维斯。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闪动着陌生的光芒，狡诈、残忍，而富有智慧。就和……
提克迪奥斯一样。
联想到此前种种，哈维斯心底升起了一个连他也不敢相信的猜测，难道说……提克迪奥斯，进入了瓦罗森的身体？并……并取而代之？
他迟疑着问道：“提……提克迪奥斯大人？”
“瓦罗森”嘴角上扬，勾勒出了一个狡诈阴险的笑容，用无比随意的语气说道：“是我。你似乎很惊讶。”
552【安格玛的弱点】
哈维斯的震惊溢于言表，这个名为提克迪奥斯的恐惧魔王，似乎占据了禁卫队长的身体。
紧接着就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瓦罗森”闭目片刻，再睁开双眼时，除了衣物仍旧破烂，整个人的神情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和曾经瓦罗森毫无不同。那丝若有若无的邪能气息，更是收敛得一干二净。
哈维斯觉得这位恐惧魔王恐怕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读取了瓦罗森的灵魂，全盘接收了他的行为习惯和记忆，否则绝对无法伪装得这么完美。
因为哪怕和曾经的卫队长共事了几百年，他也看不出一丁点破绽。说不定艾萨拉也会被欺瞒过去。
他赞叹道：“真是完美绝伦的伪装。”
“瓦罗森”擦掉了手掌上的邪能脓液，“现在你还担心你的女皇吗？”
哈维斯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道：“大人，她早就不是我的女皇了，只是一个挡在主人宏图伟略前的虫子而已……”
“瓦罗森”闻言满意地轻笑了起来。
主人已经将计划大致告诉给自己了，哈维斯知道，此后一段时间，传送门还会源源不断地送来后续部队。这些精锐恶魔的战斗力本就远胜暗夜精灵，再加上突袭的缘故，必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辛艾萨琳的城墙牢不可破，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群星永烁之地最坚固的堡垒，会被皇宫里涌出的恶魔大军从内部攻破。
一想到决战关头，力挽狂澜的艾萨拉被自己最信任的禁卫队长倒戈一击，进而负伤落荒逃窜，哈维斯就兴奋不已。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在燃烧军团面前，主人的宏伟愿景必将实现。而他自己也会在那一天到来时，得到难以想象的赏赐，永生、知识，乃至于……
这宇宙最为强大的力量。
但收起漫无边际的遐想，他明白现实远非想象的那般美好，叹息道：“大人，艾萨拉并不是唯一的阻碍。另外一个人的力量甚至还要远胜于她，极有可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那个自称为‘先知’的人？”
“瓦罗森”眯起眼睛，爆发出危险的光芒。
哈维斯点了点头。
数日前，当他和亲信在宅邸的地下空间开辟出连接扭曲虚空的传送门时，他就把这边的状况全部告诉给了萨格拉斯。包括辛艾萨琳的防务概况，艾萨拉的大致实力，以及先知。
那个三年前现身永恒之井上空，一展神威令所有暗夜精灵惊骇不已的神秘外来者。
在哈维斯看来，这个和女皇越走越近的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
或许自己和三四位高阶恶魔统领施展诡计，能够出其不意地击败艾萨拉。但对于先知来说却是怎么也不够的，这位神秘的外来者只要出手，就能横扫在场的所有恶魔，至少以他三年前展现出的实力来看，做到这一点简直是小事一桩。
在见到主人之前，他就和女皇一样，也认为先知是神一般的存在，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才化身人形态行走世间。因为他不觉得一个凡人能达到那样的高度，至少在生命层次上，先知绝对超越了暗夜精灵认知中的凡人的范畴。
原本哈维斯非常担心，主人会因轻视这个神秘的家伙而吃亏，对降临计划造成不利影响。不过“瓦罗森”的反应，倒是让哈维斯放下了心。
看来主人并没有对我的警示置若罔闻……他心想。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主人自有对付他的办法，”侵占禁卫队长身体的恐惧魔王说道，“你只需要多留心关于他的消息就够了。他并非毫无弱点。”
“是，大人。”
……
看完这一幕，安格玛睁开双眼，收回外放的精神力，结束了观察。
“对付我？”他喃喃自语。
对于自己被列入重点观察名单的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要是哈维斯不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给萨格拉斯那才有鬼呢。
但他不觉得，仅凭一个障壁尚未稳固，顶多送来提克迪奥斯一级的高阶恶魔统领的传送门，就能对付得了自己。
高阶恶魔统领是很强。
掌控全宇宙最高深的死灵法术知识的恐惧魔王，可以复活起一支无所畏惧的死灵大军。连巫妖王耐奥祖最早掌握的死灵知识，都是由他们传授的。
正史的战例更是表明，在肉搏战中，深渊领主一族的至高领袖玛诺洛斯，甚至能够与半神塞纳留斯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虽然后者深处已遭邪能腐化的大地而非森林，不具备主场作战的天然优势。
固然说到底，高阶恶魔统领无法与半神相比，但只要发挥所长，并非不能给半神造成威胁。
数量多了，连安格玛也会感到棘手。但正面对抗只是下下策，他也清楚地知道，恶魔不会傻到气势汹汹地杀到苏拉玛城西郊，在数名传奇法师、上百名高阶史诗法师的眼皮子底下，靠数量来对付自己。苏拉玛城可是暗夜精灵的主场，在这座魔法之都，恶魔可没有传送门能够平衡敌人的天然优势。
但他明白，对付可不仅仅局限于战胜。
恶魔没必要以卵击石，只需要拖住自己，保证传送门稳步扩张就够了。鉴于来者是臭名昭著的提克迪奥斯，狡诈的恐惧魔王使出什么阴谋诡计，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看来必须加强对艾利桑德等人的保护了……他想。
他可以侦破恐惧魔王的伪装，视恶魔的偷袭如无物，但艾利桑德做不到，那些尚未学成的学徒也不具备相应的自保之力，还有玛维……所有与他有所关联的人，都会是他的弱点。
而且对于哈维斯，女皇最宠信的参事与顾问来说，暗中查清这些关联并不是什么难事。顺藤摸瓜之下，所有的弱点，都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恶魔的突破口。
他望向了艾萨拉处理日常政务的宫殿，透过窗口的轻纱，依稀可以看到，有一道倩影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聆听着大臣们的建言。
安格玛会保护艾萨拉，但也必须让上古之战顺利到来。
这样想着，他离开辛艾萨琳，返回了西郊。
553【翡翠梦境的恐怖异象】
玛法里奥的**在沉睡，灵魂却徜徉在绿色的海洋中，这里是翡翠梦境，揭示自然本质的梦境现实，世上唯一的极乐之所。
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环绕着他，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他早已忘却老师塞纳留斯的告诫，或者说，心甘情愿地将其抛到了脑后。
他觉得，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飘荡下去，与自然的本质彻底融为一体，再也不必回归有如囚笼一般的**，似乎……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当他将目光投向脚下的辛艾萨琳暗夜精灵引以为傲的宏伟都城时，突然皱了皱眉，脸上也流露出了困惑。
他发现自己好像遗忘了点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如鲠在喉，深深困扰着他。他苦苦思索着原因，过了一会突然如触电般惊醒，本已涣散的神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
往昔的一幕幕逐渐浮上心头，意识到自己险些迷失在翡翠梦境里，他后怕不已。
一个小时前，他带着伊利丹和泰兰德深入了西郊森林，面见了自己的老师塞纳留斯。眼见为实，见证他所学习的德鲁伊之道后，伊利丹再也不觉得哥哥离群索居是消极避世的体现了。
随后他让两人先行返回，自己则留下来向老师讲述了这段时间的噩梦，并表达了这是否是某种预兆的担忧。
确认他做好准备以后，塞纳留斯指引他进入了揭示世界本质的翡翠梦境，在其中探寻这“预兆”的真相。
初次进入翡翠梦境，玛法里奥多有不适，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来到了坐落于永恒之井湖畔的辛艾萨琳。永恒之井一如往常，幽深静谧，平和至极。湖畔的首都亦是一副盛景，看不出丝毫的反常之处。
他原本以为近来的噩梦确实是太过疲乏所致，但他刚刚放下心来，就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看到了无比恐怖的异象。
某种暴虐、不详而又混乱的可怕气息从地底深处散发而出，这感觉让玛法里奥极为熟悉，就和噩梦里那些怪异生灵毁灭世界时如影随形的魔火别无二致。
可皇宫里的上层精灵却对此浑然不觉，就好像看不到这近在咫尺的威胁一般。
但当玛法里奥想要进入地下，进一步探查时，却发现它被强大的魔法所保护，就连处于翡翠梦境，不受世间大多数规则制约的自己也不得其门而入。
他说不好这是皇宫的防护咒语，还是那些炮制了这场恐怖异象的人施加的伪装，目的就是防备外人的窥探。但不论如何，这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翡翠梦境瑰丽奇幻，庞大无边，连塞纳留斯也说不清它的起源，更无法探寻它的边际。只说它是这个世界的潜在蓝图，若没有智慧种族干预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发展成梦境所揭示的这样。
玛法里奥知道，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初学者来说，贸然深入翡翠梦境的举动无比危险，一旦迷失在梦境深处，找不到回归身体的路径，后果将无比可怕。
但念及世界毁灭的不祥预兆，他顾不了那么多，必须查清真相，警告世人。他当即按照老师塞纳留斯讲述的办法，将灵魂的主导权交给潜意识，遵循自然的呼唤，进入了深层次的翡翠梦境，以期能够绕开这层防御咒语。
结果……
就像担心的那样，他在深入梦境的过程中迷失了。
玛法里奥很庆幸，自己还能清醒过来，否则恐怕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而自己位于西郊森林的**，也将沦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漫长的沉睡中逐渐失去生机，直至死亡。
视野里四处弥漫着纱幔一般的绿色雾霭，偌大的首都若隐若现，一会变成植被丰茂的原野，一会又显现出人声鼎沸的都市。在翡翠梦境深处，两个不同维度的世界一个原始而未受智慧种族打扰，一个遍布智慧种族的痕迹在此交叠，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
玛法里奥做足准备，又尝试了一下。这一次，他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地面，抵达了原先散发出混乱气息的地下，可却只看到了厚实的土层，和一些生活在地下的昆虫。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不禁懊恼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不能用鲁莽来形容了，应该说是愚蠢。自己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深入翡翠梦境以后，虽然那层阻拦自己窥探的防御咒语不见了，但一切智慧生物的痕迹也随之消失，这里只是最本质的世界，又上哪去探知由智慧种族造成的不详的来源呢？
他本想试试看能不能在地下回到浅层次的翡翠梦境。只要成功的话，自己就能直接出现在不祥的源头，变相达成原先的目标……可一番尝试过后，他心里苦涩了起来。
别说回到浅层翡翠梦境，他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彻底迷失在了这里。
“回来吧，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就在此时，塞纳留斯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在梦境空间里回荡不休。
这声音仿佛带有异样的魔力，所有的迷失感都因此而缓慢消解。玛法里奥意识到老师在为自己指引归途，旋即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小心翼翼地遵循着这道声音的指引返回现世。
他说不清这种穿梭感是不是空间转换所致，因为在梦境中，时间和空间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外界的一切认知，放到这里都不适用。
不知过了多久，当郁郁葱葱的森林出现在视野里，看到躺在花丛中静静沉睡的“自己”，以及一脸忧虑地守候在旁的老师，他明白，自己的旅程终于宣告结束了。
可他停不下来，更没法控制自己的速度，一头撞进了自己的**里。与灵魂再度重合的不适应，让他猛地跳了起来，头朝下，狼狈不堪地扎到了柔软的草地上。
**的感知恢复以后，他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的孩子，我告诫过你不要深入翡翠梦境，”一道伟岸的身影遮蔽了月光，是塞纳留斯走了过来，脸带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鲁莽的人，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玛法里奥接过老师递来的树叶，将树叶上承载的泉水一饮而尽，而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
塞纳留斯听完深深皱眉。
玛法里奥摇头说道：“我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为什么，但女皇陛下和宫廷法师们都对此浑然不觉，这场阴谋的炮制者，或者说他们使用的咒语，一定强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如果真的存在阴谋的话。或许……某些上层精灵意图颠覆女皇陛下的统治，甚至颠覆我们的世界……”
“这是一个可怕的推断，我的孩子。”塞纳留斯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会查明真相的。”玛法里奥叹了口气，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
先知。
他现在非常怀疑，先知预言中的灭世浩劫，会不会就是自己在噩梦中看到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
西郊小院外，场地已被清空，被一层坚韧的魔法屏障所保护。
屏障里，伊利丹等学徒正排好队，准备接受罗宁的检验。由于今天的课程太过重要，连艾利桑德也被安格玛叫了回来。
检验的内容很简单，实战。
对于后世历经战争洗礼的法师来说，不管是奎尔萨拉斯的高等精灵法师，还是达拉然的人类法师，都对实战毫不陌生硬要区分的话，后者在总体上略输于前者。
毕竟自从高等精灵将魔法传授给最初的一百名人类法师后，在两千八百年的魔法史中，人类都未曾经历过任何大规模的战争。除了那一小撮组成提瑞斯法议会，在暗中拱卫艾泽拉斯的佼佼者以外，对普通法师来说，学习魔法并不是为了守护与战斗。
只有在黑暗之门开启，人类世界饱经部落摧残，险些灭亡在兽人的铁军之下，相关的魔法才由小众彻底走向大众，短短二十年里，才华横溢的人类开发出了许许多多专门应对战争的魔法，其巧妙令他们的老师高等精灵都不得不为之赞叹，并深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上古之战即将到来，安格玛必须让自己的学徒做好迎接这场战争的准备。
上古时期，暗夜精灵彻底击败巨魔，在古卡利姆多大陆站稳脚跟以后，谁也不觉得还会有什么存在会威胁到卡多雷帝国的存续。
除了效忠于帝**方，在女皇的授意下专门开发应对战争的法术的特定群体，大多数从事魔法研究的学者，之所以孜孜不倦地探究魔法的奥秘，其本意也是为了民生，或是追寻真理。
就比如欧库勒斯所擅长的传送网络构建，或者瓦尔托伊原先的导师，苏拉玛城大奥术师艾琳女士负责的阿坎多魔力树。
大环境如此，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法师，大多未经战争洗礼，很少有人具备出众的战斗经验。
尤其是这几名年轻的学徒，除了曾被巨魔抓到祖达萨，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艾利桑德，余下的人连想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用所学的魔法对付敌人。
作为达拉然最具实力的法师之一，罗宁不仅成长在人类世界刚刚度过灭亡危机的时代，更是完成了克拉苏斯赋予自己的拯救红龙女王的任务，有着充足的实战经验，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安格玛还是要承认，虽然在力量层级上自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比起谋略、技巧，以及如何在千变万化的战场环境中保护自己，自己还是比不上罗宁。
更关键的是，学徒们太过弱小，他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伤到他们，所以把教导学徒的事情托付给了罗宁，自己则和克拉苏斯一起从旁保护。
实战即将开始，首先经受检验的学徒是欧库勒斯。
瓦斯琪走到安格玛的身边，静静观望了起来，眼界非凡的她早就看出罗宁和克拉苏斯的不凡了。她很好奇这个比先知的容貌还要奇怪的外族人，究竟会用怎样的方法进行检验。
不远处，原本手持利斧，对着院子里的假人劈砍不休的布洛克斯也停了下来，拿过毛巾擦了擦汗水，拿着一壶清水，沉默地靠在院墙上，颇感兴趣地观望着这边。
“欧库勒斯，不要紧张，”安格玛轻声对场上的学徒说了一句，而后转向罗宁，点头道：
“开始吧。”
534【蹩脚的学徒】
罗宁闻言走进了场地，对在场的学徒说道：
“不要担心，在比试中，我会把自己的施法能力限制在你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除了战斗经验，我能使用的法力总量，以及掌握法术的数量，都不必你们多。换句话说，只要应对得当，你们仍然有击败我的机会……”
说完他朝欧库勒斯招了招手，“来吧，孩子。在第一场战斗里，我会扮演一名普通的学徒，只会使用需要较长念咒时间的粗浅塑能法术，以及最基础的防护咒语。”
在众人的注视下，欧库勒斯走进了场地。他非常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用法术战斗。他不安地瞧了一眼好友瓦尔托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朝罗宁深深行礼。
罗宁笑着提醒道：“记住，我的‘学徒级’咒语十分冗长，可一旦念诵完毕，仍然可以造成不小的威胁，尽量找到我的弱点。来，你先出招。”
“那……那我出招了！”
欧库勒斯勉强点了点头，举起魔杖并激活了它，只见魔杖顶端爆发出一团璀璨的魔法灵光，瞬间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朝罗宁疾飞而去。
罗宁不急不缓地侧移半步，完全避开了这道法术。
“欧库勒斯，弓箭都需要瞄准，更何况魔杖？”罗宁摇头道，“你应该用自己的魔力锁定我，为这枚火球指明方向。否则面对身手灵敏的敌人，它完全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对法师来说，魔杖是必备的魔法装备之一，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法师也不例外。依据附魔种类的不同，魔杖拥有多种多样的功能，诸如增强法术强度，或是提振精神。
而欧库勒斯所使用的魔杖，是安格玛特意从附魔大师帕德里奇那里买来的。得知他将其用作教学后，这位塔莉萨的原导师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还心甘情愿地要来这边教授附魔课程，以报答安格玛帮自己免受囹圄之灾，还收塔莉萨为徒的恩情。
这批魔杖非常不错，即使用后世的眼光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仅用料全都是上好的魔法亲和材料，能提供多种多样的辅助，还固化了十几种常见的法术，就包括欧库勒斯刚刚使用的火球术。
由于魔杖本身具有一定的储魔功效，激活里面的法术时，几乎不会消耗使用者自身的魔力，还省去了繁琐的念咒时间，不管任何场合都有极大的发挥空间。对实力低微的学徒来说，堪称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对战斗力的提升十分显著。
但那也要看谁用，至少欧库勒斯完全体现不出这魔杖的价值。
“我……抱歉。”欧库勒斯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罗宁讲的东西都是基础魔法学院早就教过的。作为一名中等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忘记基础最基础的知识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按照罗宁所言，他再度激活了魔杖。这一次，在魔力的锁定下，火球径直飞向了他的对手。
罗宁适时展开一面屏障，抵御了这记火球。漫卷的火焰中，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做好准备，我要发起反击了。”
欧库勒斯一惊，待硝烟散尽，才发现处于屏障保护中的罗宁已经开始念诵咒语。他一下就慌了神，一面慌手慌脚地准备防护法术，一面把魔杖里固化的法术一股脑地丢了出去，给自己争取时间。
一时间法术满场乱飞，左一颗奥术飞弹，又一道寒冰箭，甚至有几道侦破隐身的探查法术被无意间释放了出来，原本旨在保护使用者的寒冰屏障，更是和不合时宜的火球术双双中和，变成了几块破碎的寒冰散落一地。
连瞄准都没瞄准，命中罗宁的法术少之又少，大半都被凭白浪费掉了，又怎么可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安格玛看得直摇头。
欧库勒斯的表现太差了，他完全没有想过用法术御敌，脑子里根本没有相关的认知，典型的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好在罗宁有意拖长了念咒时间，那枚最最基础的火球术飞向欧库勒斯时，欧库勒斯也成功在身前召唤了一道魔法屏障。
只听“轰”的一声，撞上屏障的火球顿时爆裂开来，炽烈的火焰向两侧漫卷，魔力双双中和之下，后面的欧库勒斯并未受伤。
但安格玛一眼就能看出，由于仓促构建的法术模型并不稳固，这次防御足足让欧库勒斯消耗了三分之一的法力，是原本的数倍之多。
“小心，还有第二枚。”罗宁的声音再度传来。
欧库勒斯还来不及高兴，就不得不面对第二枚火球了，只能咬牙把法力注入身前的魔法屏障。
可让他震惊的是，第二枚火球居然灵巧地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完全绕开他的屏障，在他身侧数米处轰然爆炸，他一下子被抛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他狼狈不堪地拍打着衣袍上的火焰，“咳……咳咳……罗宁大师，我……”
罗宁无奈道：“欧库勒斯，你为什么把屏障固化在身前？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有机可趁。”
安格玛暗暗叹息，他刚准备叫停这场比试，就见欧库勒斯站了起来，再一次做好了施法预备姿势。
“你确定？”罗宁问道。
欧库勒斯认真地点了点头，“再来！这一次我不会这么狼狈了。”
“好吧，准备接受我第三次攻击记住，敌人永远不会只攻击你的正面！”
于是双方再度拉开阵势，展开隔空对决。
这也确实是为难罗宁了，因为这种程度的对决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简直不能被称之为战斗。你在屏障里，我也在屏障里，你丢一个最基础的塑能法术，我也同礼回赠。
法师间的战斗本不会如此简单，八大魔法学派的法术多如牛毛，战场环境亦是瞬息万变，两名法师的对决理应有如鬼魅之舞一般，以幻术欺骗对方，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突然一击，在心理与学识的双重博弈中，找寻对方法术的弱点予以克制，积累优势，最终奠定胜势。论及精彩程度，只会让人眼花缭乱，而非你来我往的回合制游戏。
但念及这只是启蒙课程，第一个上场的还是最不擅长这些的欧库勒斯，安格玛也就不过多苛求什么了。期待后面几位学徒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同时，也深感忧虑。
上古之战提前了两年，这些学徒也失去了两年的成长时间。
若是放在平时，生命悠长的暗夜精灵根本不必把这点时间放在眼里。但问题是，他们刚刚成年不久，正处于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成长期，心智、性格、三观乃至于学识，都是在此期间逐渐定型并确立方向的，对他们来说，时间的宝贵性不言而喻。
现在生生失去了这关键的两年，他很怀疑尚未成熟的他们，究竟能不能在上古之战到来前具备足够的自保之力。
思索间，场地里双方的战斗也进行到了尾声。
欧库勒斯的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将所能使用的法力限制在极低水平的罗宁亦是如此，两人都准备发起最终一击，。
可预想中的法术对轰并未出现，欧库勒斯的法术刚准备完一半，罗宁就骤然消失掉了，下一秒，闪现术的特有轻响传出，罗宁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噗！”欧库勒斯的咒语都被憋了回去，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罗宁大师，这不是法术对决吗？您怎么过来了？”
罗宁做了一个抽剑的动作，遥指欧库勒斯的咽喉，“兵不厌诈，欧库勒斯。我并没有说过自己不会发起近身攻击，如果我手里拿的是一把真剑，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可……”
“我刚刚使用的闪现法术，想学吗？”罗宁把他搀扶起来，笑着说道，“如果下次你能通过考核，我就教你。”
看到欧库勒斯脸上的期许之色，安格玛十分感慨，罗宁确实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确认这个瘦弱的学徒并没有因失败而气馁，自己不必刻意鼓励两句后，安格玛看向了下一位学徒，“塔莉萨，该你了。”
可塔莉萨却没有动，只是皱眉盯着地面，一副深受困扰的样子。
安格玛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