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吾名萨格拉斯】
“女皇陛下……”
直到被这个略微有些发颤的声音惊醒,艾萨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思了快要一个月时。
她深吸一口气,逐出脑海里的杂念,很快就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仪态,转头看向了说话者。
是哈维斯,她最宠信的顾问与参事。这个鹰钩鼻暗夜精灵,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之情,显然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了。
艾萨拉漫不经心地将先知的被子放回了银质托盘里,拿起自己的酒杯,轻抿一口道:“怎么了,我亲爱的顾问?”
“光中之光,我们的实验……有了惊人的突破,您最好亲自看看!”
艾萨拉心里一颤,联想到先知在发出惊世骇俗的警示前,曾朝着哈维斯负责的魔法实验的所在区域示意了一下,她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萨格拉斯……
“欺骗”、“蛊惑”、权柄……
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艾萨拉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必须要说,先知为自己打开了一扇窥见宇宙广阔的大门。原来世界是如此瑰丽,而自己……却是如此的渺小。
受困于这方寸之地,却陶醉于这无比渺小的成就。
当认知被打破,意识到自身的渺小,曾经的野心,还算是野心吗?
同时,她也必须承认,听到先知说,那位“神灵”将赐予自己远胜以往的权柄时,自己真的动心了。她知道,凭美色、智慧、能力与力量,自己是能够赢得这些的……
洞悉宇宙奥秘,征服万千星辰,拥有奉自己为女神的亿亿子民……只是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
但先知最后的那句话,却宛若一盆冷水,浇熄了艾萨拉心底所有的念头。
是啊,这真的……
是我想要的吗?
艾泽拉斯将会毁于一旦。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艾萨拉叹了口气。
“陛下?”见艾萨拉举止古怪,哈维斯不禁小声询问了一句。
艾萨拉眨了眨眼,起身朝门外走去,淡然道:“走吧,那就让我看看,你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惊喜吧。”
“您绝对不会失望的,我保证!”哈维斯立刻上前拉开了房门。
两人在金碧辉煌的廊道中穿行许久,终于来到了那处被幻术重重遮蔽,位于永恒之井岸边的露台。
一看到那道空间裂隙,艾萨拉微微张大了嘴巴。
作为最为强大、知识最丰富的暗夜精灵法师,没人比她更清楚卡多雷帝国的奥法水准。哪怕麾下的这些上层精灵,都是各个领域里出类拔萃的大师级人物,也向来都是对那道裂隙束手无策。
且不说从永恒之井中抽取奥术能量的效率极其低下,几十人加在一起也难及自己十分之一,不甚精通空间法术也导致,大部分的能量都被平白浪费掉了。
自打这道空间裂隙出现,法师们费劲千辛万苦,也只能保证它不自行合拢而已。
前段日子艾萨拉才来过这里,那时候裂隙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可眼下,它却扩展到了足以吞噬一名暗夜精灵的程度,静静悬浮在露台中央,散发出的磅礴空间之力直令人心惊。
“这是你们做的?”艾萨拉问道,她不相信这是这些法师的杰作。
环视一周,她发现法师们的表情都和哈维斯一般无二。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因实验的结果而欣喜不已,只有她还一无所知。
“陛下,不是我们。”哈维斯躬身说道。
那是谁?
艾萨拉几乎马上就想到了先知。对于来无影去无踪的先知来说,扩展这样一道空间裂隙,简直易如反掌。
“是……。”哈维斯说着,朝裂隙伸出了一只手,深深鞠躬。
艾萨拉很快意识到,顾问并不是在向自己致敬,而是朝着裂隙里的什么存在,看脸上的狂热之色,就仿佛将其当做了某种神灵。
她皱了下眉,思虑片刻,缓步走近裂隙,看了进去。
万千星辰交相辉映,空间尽头,一位远比星辰高大,有如青铜铸造的太古巨人,背对着她。
浩瀚无边的宇宙之风吹拂着他的身体,缭绕伟岸身躯的星尘氤氲弥漫,一块块蕴藏着无尽魔力的虬结肌肉,宛如体表上崎岖的群山险峰,熠熠生辉……
艾萨拉惊呆了,他……
太美了。
只是惊鸿一瞥,她就意识到这位太古巨人拥有着俯视芸芸众生的无上伟力。
似乎是察觉到艾萨拉的目光,太古巨人回过了身子,在宇宙空间里激起了倾天狂风,一片星云刹时间就无影无踪了。
那双闪烁着圣洁光芒的双眼中,仿佛能洞悉人的灵魂,几欲令艾萨拉魂不附体。她发现,在这样至高无上的存在面前,自己无异于蝼蚁……
但在那双眼睛的深处,她却看到了一团不易察觉的,破坏了所有美感的……
绿色魔焰。
“我来了……”太古巨人说道。
艾萨拉的喉咙滑动一下,强迫自己保持理智,恭敬地问道:“神灵,我能否有幸……知晓您的尊名?”
“吾名……萨格拉斯。”
艾萨拉的心绪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
苏拉玛魔法秘库。
安格玛从阿曼苏尔之眼中走出,谢绝了负责人的挽留,以及讲解这件“古代神器”的历史的邀请,直接传送到了地表。
刚刚他又一次启用了这件创世之柱。在竭力控制事件参数,保证结果真实的前提下阅览某一选择衍生的万千可能,是无比消耗精神力的行为,给精神造成的负担,远非普通人所能承受。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苏拉玛街道,安格玛疲惫地揉着眉心,心中思绪万千。
“你又一次启用了阿曼苏尔之眼,对吗?”高阶守护者莱的声音突然在心中响起。
由于体内的秩序本源,一部分得自莱登之心,一部分得自莱拥有着的阿曼苏尔之力,两者间的联结无比紧密。通过魔法,就能轻而易举地实现实时联络。至少,对安格玛和莱这样的存在而言,构建这样的法术没有任何难度。
“没错。高阶守护者那边状况如何了?”安格玛回应道。
“已经开始着手修复起源熔炉了。几千年前,为击退雷神,托维尔在权限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启用了起源熔炉,它有些受损,但不成问题。”莱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那么冷静,冷静到近乎冰冷。
安格玛又问:“安其拉的动向呢?”
莱轻笑道:“克苏恩察觉到了我的回归。这段时间,在奥丹姆周边活动的其拉虫人多了起来。我麾下的托维尔,甚至还抓到了一名洛肯的手下。看来这些上古之神,全都对我的回归感到不安啊。”
“祝您万事遂意,高阶守护者。如需帮助,我会立即赶来。”
“我会的。”
中断联络后,安格玛长出了一口气。
世界并非一成不变的棋盘,那些超然存在,也不是耳不聪目不明,只知道困守寸虞之地的傻子。相反,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安格玛在泛潘达利亚地区的所作所为,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高阶守护者莱的回归。
作为最强、昔日权限最高的守护者,哪怕力量不如往昔,莱也完全有能力威胁到那些上古之神。比如联络至今仍“不知所踪”的阿扎达斯与艾隆纳亚,以及被封锁在英灵殿里的奥丁,图谋反攻安其拉与奥杜尔,将上古之神再度投入监牢。
固然上古之神并不惧怕业已失势的守护者们,但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的。
高阶守护者莱的回归,对历史产生的影响,已经不能用蝴蝶效应中的蝴蝶来形容了。因他而起的多方势力变动,很有可能彻底打乱必将到来的上古之战的历史……
早在第一次启用阿曼苏尔之眼时,安格玛就看到了这样一个结局一石激起千层浪,尤格萨隆的傀儡,曾为智慧之王的守护者洛肯,大肆出兵围剿高阶守护者莱。后者为与之抗衡,不得不联合英灵殿、奥达曼的同僚,打响了一场守护者残余势力,与死灰复燃的黑暗帝国之间的浩大战争。
而此时,离上古之战到来,还有至少一年多的光景。
安格玛如果视若无睹,上古之神将取得彻底的胜利,战争甚至会波及到卡多雷帝国,将暗夜精灵拖入战火,届时,决定后世局势的上古之战将完全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无论怎样努力,也无从修复时间线,令其朝着已知的后世局势定向变动了。
即便安格玛伸出援手,也终究会面临力有未逮的窘境。这场战争不仅有遭到腐化的一众守护者参与,更可怕的是,上古之神也有极大可能亲自出场。他的力量,与这样的存在过过招就是极限了,根本就达不到足以左右战争结局的程度……
换句话说,如果想不出其他办法,时间线必将遭到无法修复的改变。上古之战不发生,大陆不分裂,最根本的历史根基受损,哪怕“玛格安”亲至也没办法让时间线朝着自己出身的主时间线定向转变。
所以,他去了暗夜精灵的首都辛艾萨琳,做了那样的事情。此举堪称冒险至极,却能于险境中寻求一线生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且……
此举也有机会改变对艾泽拉斯历史而言至关重要的艾萨拉女皇的命运。
彻底改写。
511【命运之子伊利丹】
仅论对创世隐秘的宏观认知,而非具体细节的话,连存身秩序领域顶点,堪称已知物质宇宙内最强生物的泰坦,都不像安格玛这样,拥有相对准确的宏观认知。
安格玛知道自己所讲的“故事”,足以成为颠覆艾萨拉世界观的导火索。
他也亲手扩展了那道让上层精灵法师们头疼不已的空间裂隙。
至于艾萨拉的命运究竟会不会被改变,上层精灵又能否借此接触到宇宙另一端的萨格拉斯,最终导致上古之战提前到来,安格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阿曼苏尔之眼揭示的万千可能中,前者的实现重在后续引导。后者固然是一个大概率发生的事件,却因参照体系的不健全,而不足以引为依据。
毕竟历史并未准确记载,暗夜精灵接触萨格拉斯一事的具体细节。
但不管怎样,安格玛都必须在上古之神掀起的战火彻底改写时间线走向之前,让上古之战顺利发生,否则可怕历史变量将超出所有人的掌控。
值得庆幸的是,离开卡多雷帝国的首都前,他看到了最后发生的一幕,也看到了面对萨格拉斯时,艾萨拉脸上的复杂之色……
自从拥有了难以想象的超然力量,开始投身这段决定后续历史走向的重要时间节点,安格玛的心境就随之发生了变化。
当他看到,自己亲手拉开了上古之战的序幕,令这场导致无数生命丧生的灭世浩劫提前到来时,他才恍然惊觉,面对时间线一事,自己是如此理智,理智到近乎冷血。就仿佛那些必将消散的生命,只是毫无意义的数字。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安格玛所到之处总能引发行人的议论。
先知的大名早已传遍苏拉玛城,任谁看到这个有着白色皮肤的瘦高外族人,都几乎立刻把他和传说中的先知联系到了一起。一看之下,果然和城里的三尊雕像一模一样,不就是先知本人?
在人们敬畏的目光中,安格玛缓步前行,思虑重重,最终来到了月神殿所在的中央广场。
广场密布绿植,茵茵树荫下,孩童欢乐嬉戏,清脆的笑声伴着莺歌燕语,在苏拉玛上空谱成了一曲世事静好的柔美乐曲。广场一头,那尊艾萨拉命人照他样貌雕塑的先知雕像,与广场中央的艾露恩神像遥遥对望。
重税加身,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时代,人们总是需要信仰的抚慰。广场上往来的行人,大多是信徒,不是正要到月神殿祈祷,就是刚从里面出来。
里面很少有来自上城区的贵族。
安格玛环视片刻,最终在广场一角的花坛,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个身材高大,有着金色双瞳的年轻暗夜精灵,正坐在花坛前的长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月神殿的入口,怀里还抱着一袋水果。水果似乎是刚买来的,上面还挂着水珠。
金瞳暗夜精灵所在的位置视野良好,只要有人走出月神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看起来,他应该是在等一位供职于月神殿的女祭司。
因为此时月挂半空,正到了女祭司们结束半天轮值,用餐的午夜小憩时间。每当一位身穿月白色祭司长袍的女祭司走出月神殿,年轻人的身子都会从椅子上坐起来,皱着眉头仔细看个不停,发现来者不是自己想找的人后,才会失望地坐回去。
至于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进去找……
十有**,这家伙想制造一次“偶遇”。
安格玛静静地走到了他的身后。全神贯注之下,金瞳暗夜精灵都没能发现,有人就在自己旁边观察着自己。
等待中,他不断把玩掌中的一团奥术能量。
绚烂多彩的魔力流在他的手指上缭绕着,时而凝聚成流淌出冰冷寒气的冰块,时而变成一团哔啵作响的火焰,到最后又尽数化归无形,逆向还原为最纯粹的奥术能量,顺着掌心回到他的身体里。
在这位金瞳暗夜精灵的手中,魔力就如同肢体的延展一般运用自如。
天资卓绝。
这是安格玛能想到的唯一评价。
不愧是暗夜精灵民间传说中,必将拥有一番成就的金色双瞳的拥有者;
不愧是命运之子;
不愧是……
伊利丹怒风。
据安格玛所知,此时的伊利丹根本就没有系统学习过奥术魔法。
在上古时期的卡多雷帝国,若非得到官方的重点培养或其他机遇,学习奥术魔法的耗费,连普通的贵族都很难承担得起。自从上古之战发生的几年前,怒风兄弟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事故,兄弟两人的生活就一直非常清贫。
伊利丹因此无从踏入渴慕已久的奥法之道,直至上古之战到来时,才因获得了黑鸦堡领主库塔洛斯拉文凯斯(拉芬克雷斯特)的赏识,而加入了黑鸦堡的月亮守卫卫队,得以大展拳脚,在假意投效萨格拉斯前,就成为了一名强大的施法者。
论及在奥法一道的天赋,纵览艾泽拉斯上下一万年,都罕有能够比肩伊利丹的存在。
伊利丹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过往行人都对自己这边投来了古怪的目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疑惑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安格玛时,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行礼。
“先……先知大人?抱歉,我……我不知道您在这里。”
水果洒落,骨碌碌滚了一地。
伊利丹怎能不知道安格玛是谁,和居民一样,天天路过先知雕像和贴满先知魔法画像的告示板,想不知道先知长什么样子也难。
白色皮肤、瘦高身影、火红法袍,还有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无不印证着,眼前这人就是近来轰动苏拉玛全城的先知本人!
伊利丹显得很紧张,因为传说中深谙奥法之秘,连艾萨拉女皇都奉若神明的先知,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哪怕后世的伊利丹叱咤艾泽拉斯,可此时的他,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见到大名鼎鼎的先知安格玛又怎能不紧张。
“你好,伊利丹怒风。”
安格玛微微一笑,轻轻招手,滚落的水果悬浮而起,沾染的泥土消失不见,自行回到了亚麻布袋里。他把水果袋交还给伊利丹,说道:“很抱歉吓到你,我是来专程找你的。”
“找……我?”伊利丹怔了一下,想不出先知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感兴趣。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能邀请你来我的小院做客,我们可以就魔法进行一番深入的探讨,怎么样?”
安格玛的神情很随和,边说边用魔法塑造出一份信物,交给了伊利丹,“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不过最好是入夜前,那样的话,我们聊完以后,你还能赶上我教授的第一堂魔法课。”
伊利丹接过信物,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先知……邀请我去……艾露恩在上啊,他居然用了“探讨”这个词?对我这个小人物?我何德何能……
等等……赶上魔法课?什么意思?
难道他一直在我身后观察我,看到了我的魔法天赋,邀请我……去学习魔法吗?
“是的,伊利丹,你的才华不应泯然于众。我想,或许我能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如果愿意的话,就在明天入夜前来西郊吧。”安格玛宛若洞悉了伊利丹内心的想法,还指了指伊利丹手中的信物,“别把它弄丢了,否则卫兵会阻拦你的。”
伊利丹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自打这位神秘的先知现身,他就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这位先知好像非常了解自己,自己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对方的话语里却透出了一股深知自己定会应邀前往的自信。
伊利丹确实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学习魔法,一直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可……
高高在上的先知,居然邀请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这算什么?
从天而降的惊喜吗?
“我一定会来的,先知大人。”伊利丹收起内心的复杂情感,行礼应允道。
“哦,对了。抱歉弄脏你的水果,希望你不介意我以这样的方式表达歉意,你的心上人应该不讨厌甜食吧?”安格玛张开手掌,缤纷的奥术能量汇聚而来,凝聚成了一块漂亮的粉红色奶油蛋糕。
奥术魔法还能这么用?凭空造物?这是什么手段?伊利丹彻底惊呆了。
安格玛笑着把蛋糕放到了伊利丹空着的手里,朝月神殿的方扬了扬头,“顺便一提,你快要错过自己的心上人了。”
心思被说破,伊利丹不由一怔,急忙看向月神殿。只见他心心念念的泰兰德,正顺着大殿前的步道阶梯缓缓走下。
呃……他怎么知道我在等泰兰德?他怎么知道泰兰德是我的心上人?
伊利丹满心疑问地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安格玛悠然远去的背影。
……
别人不知道,安格玛可是知道的。追求泰兰德时,伊利丹最惯用的手法,就是在对方回家的路上、在对方供职的月神殿,制造一起起“偶遇”。
“我很期待你的赴约。”安格玛背着身挥手道别。
……
几经犹豫之下,伊利丹咬了咬牙,赶在泰兰德走远之前追了上去。
确认泰兰德的前行方向后,伊利丹快跑几步绕到街道另一头,竭力把呼吸节奏调整正常,装作刚买完东西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收拾好表情,时机完美地出现在了泰兰德面前。
“伊利丹?”泰兰德惊喜道。
伊利丹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啊,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我刚买了些水果……还有蛋糕专程给你买的。”
说着,伊利丹把奶油蛋糕递给了泰兰德。
奶油蛋糕根本不在伊利丹事先排练好的“谎言”里,刚才满心装的都是先知的邀请,没来得及细想,只好临场发挥。
“你真是,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东西?”
“快尝尝,很好吃的。”
接过蛋糕,泰兰德语气里虽然有埋怨,但在伊利丹期待的目光中,还是无奈地苦笑了几声,放到嘴边吃了一口,品尝到唇齿中绽放的美味,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
“真的……很好吃,在哪买的?”
“唔,上城区,一家新开的糕点店,”伊利丹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道:“去吃饭吗?一起吧,城南有家还不错的……”
两人渐行渐远。
另一边,隐藏在人群中的安格玛忍俊不禁。谁能想到,“背叛者”伊利丹还有这样的一面?如此年轻,如此稚气未脱,在自己面前,竟然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好……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可脚步却突然停滞,神情也一点点凝重了下来。
在感知范围内,他看到了发生在下城区的……
惊人一幕。
512【铁笼里的“绿皮野兽”】
安格玛收回精神力,表情多有些困惑,旋即迈开脚步,快步向下城区的集市广场走去。
“这段历史竟然提前发生了。诺兹多姆,你这是在……配合我么?”
……
苏拉玛下城区的集市广场,是远近闻名的商品集散中心。远道而来的商队带来了帝国各地的货品,极大提升了本地居民的生活质量,尤其以饮食为最。
产自北境高寒冻土的山葡萄和山楂,产自东南热带雨林的菠萝、椰子,在魔法的封存下,就如刚摘下来一般新鲜亮眼。不仅如此,还有从游牧而居的牛头人氏族手里买来的野味、肉干。
因便携式附魔保鲜储物容器的普及,不论哪种水果和食品,价格虽然远高于本地产物,却不至于超出底层民众的购买力上限。人们偶尔还是可以多花些钱,改善改善饮食的。
魔法普及的优点,尽数于此处呈现。
此时正值午夜,对于喜好在夜间活动的暗夜精灵来说,正是活动的高峰时间。熙熙攘攘的民众往来穿行于分为四个区域,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的集市里。
比起后世被德鲁伊自然信仰改变的同胞,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社会无疑显得更为丰富多彩。
其中最大的差别便是这字面上的意思对艳丽颜色的追求。大红、大紫、明黄、橙红……民众的各色服饰、风格迥异的各式摊位,色彩似乎成了彰显个性的最直接途径,许许多多在后世同胞眼里太过俗气的颜色,交织成了一张无比鲜艳的画卷,令人目不暇接。若是有人想画下这幅盛景,不论多高明的画家,十有**都得苦恼于颜料种类的匮乏。
但今天,集市里出了个新鲜事。
行人围在集市中心,对着里面的事物指指点点。前排人交头接耳,后排人垫脚观瞧,发现里面的事物一如所说后,全都大感惊奇。
集市中央的铁笼里,关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绿皮人形野兽。
“它”不是很高,只有两米出头,比男性暗夜精灵矮了差不多一头,但宽度却足以横着装下三个暗夜精灵。
可能是被扒光了,只有腰上围着脏污不堪的遮羞布,估计还是士兵们为避免有碍观瞻随手找到的破布头。
**的身体上,满是虬结隆起的硕大肌肉块。臂围齐粗无比,都快赶上常人腰肢粗细了,无疑蕴含着爆炸般的力量,围观者毫不怀疑,野兽的那双大手,足以轻而易举地捏碎一个暗夜精灵的头颅。
“它”头发有些花白,脏污凌乱地垂在脑后。那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双眼,似乎在驳斥人们将其当成野兽的荒谬看法。一对尖而细的獠牙从下唇向上伸出,略微有些发黄,联系到发色,这头“野兽”很可能已经临近老年阶段了。
看起来他觉得很屈辱,眼含愤怒地看着周遭的看守者。
看得出抓捕这头野兽的时候,士兵们经历了一番惨烈的搏斗,看守铁笼的士兵身上,大多挂着伤,有人胳膊上扎着绷带,有人的胸甲上,还留着拳头型的巨大凹印,无一不说明了那头野兽的可怕。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些士兵并非苏拉玛卫队的成员。而是那些由皇家卫队长瓦罗森带领的,随皇家顾问弗格森大人来到苏拉玛城调查议长反动言论一事的皇家卫兵!
皇家卫兵与治安卫队成员的差距,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万里挑一,专门负责皇宫守卫工作,保护光中之光的顶尖精锐啊!
连他们都受了这么大苦头,那野兽究竟有多难制服?
可他们不是去负责西郊的防务工作了吗?难道这头野兽误入先知的领地,因此才被抓来?
过了一会,一行人排众而出,走向了铁笼。是苏拉玛城卫队,看起来似乎准备接手“绿皮野兽”的看管工作。
“你们来了。”瓦罗森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加洛德。
看清铁笼中的囚犯后,加洛德忍不住微微一惊,旋即恭谨地行礼道:“抱歉,瓦罗森大人。我正在处理一起盗窃案件,一收到您的召唤就马上过来了。”
瓦罗森闻言恼怒了起来,一手指着笼子里的“绿皮野兽”,一手点着加洛德的胸膛,大声说道:
“卫队长,这不是迟到与否的问题。你知道我们是在哪抓到它的吗?西郊森林!离先知的居所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要不是今天我到西郊视察工作时恰好发现了这头野兽,一旦它打扰到了先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要是光中之光得知此事,降怒于我等……你能承受女皇的怒火吗?”
加洛德闻言微微皱眉,他明白瓦罗森队长为什么发怒。
自从先知在西郊落脚以来,西郊的防务工作,一直是由苏拉玛城市卫队配合皇家禁卫军联合进行的,禁卫军负责内圈,他手下的卫兵则负责外围警戒,驱赶一些误入西郊的流民和野兽。
把这样一个“绿皮怪物”放进西郊,确实是城市卫队的问题。作为卫队长,他责无旁贷。
但近来税率居高不下,犯罪率也随之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苏拉玛城有限的卫兵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加洛德理智地保持了缄默,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瓦罗瑟的谴责。没办法,对方在地位上远胜他这个小小的卫队长,解释和理由都是没用的。
“你该庆幸,我的一时兴起救了咱们两人的小命。”说了一会,瓦罗森终于消气了,开始交代后续工作,“黎明前腾出一间牢房,把这头野兽关进去。记住多派些人手看管……”
说到这里,瓦罗森突然呲了下牙,捂着左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该死的野兽不仅杀了我的十几名手下,还打断了我的几根肋骨。一定记住,多派人手,千万别放松警惕。然后就走流程吧,按杀人罪行审判,本月中旬处决……”
“还有,如果你不想他徒手掰断铁栏的话,别喂他吃的,只给些水保证他不会渴死就行了。啊……该死的野兽,我想我得到月神殿接收一下治疗……我们走!”
临走前瓦罗森又嘱咐了一句,而后对手下挥了挥手,带队离去。一众皇家卫兵在加洛德的目送下走到人群边缘,刚要驱赶围观者,人群就由外向里地朝两侧分开,安格玛走了出来。
“先知!”瓦罗森诚惶诚恐地行礼,作为艾萨拉的近臣之一,没人比他清楚女皇陛下有多重视这位异族先知。
见安格玛径直朝囚笼走去,瓦罗森还以为他对立面关押的野兽感兴趣,示意手下驱散人群,以免先知受到打扰后,去而复返,在他身旁一路相随,解释起了这个野兽的来历。
“这野兽是我们在西郊森林抓到的,事发地点离您的小院很近,这确实是属下的失职,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瓦罗森说了实话,在先知这等存在面前,隐瞒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和面对女皇陛下时并无不同。
但他并未将责任推卸给苏拉玛城市卫队,在皇家卫队长这个位置上呆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触过,不光有包括哈维斯在内的近臣,还有许许多多帝国重臣和首都的大贵族。这虽然明显不是他的错误,但究根结底,也还是他的失察。推卸责任无疑是最愚蠢、最站不住脚、也是最令上位者不齿与鄙夷的行径。
瓦罗森是个聪明人,懂得迎合上位者,更懂得拉拢下属。
说话间,他用饱含敲打之意的眼神看了一眼恭谨立于一旁的加洛德,仿佛在说,这次我帮你扛下了,下次别再让我失望。
目光经过囚笼里的绿皮野兽时,瓦罗森突然注意到,绿皮野兽看向先知的眼神里,竟然饱含惊讶与喜悦,似乎……
瓦罗森心里一颤,心中顿时升起了无数个猜测,这野兽怎么一副认识先知的样子?
瓦罗森血都凉了一半。
在西郊森林初遇这头野兽时,对方一上来就展现出了十足的戒备,屡次试图逃跑,像极了刺探情报的外族奸细。
由于语言不通,瓦罗森没能与其顺利沟通。他不可能就这样放走对方,不管对方是不知打哪来的外族奸细,还是干脆就是一个误入西郊的野兽,后果都不是他承担得起的。
考虑到现状,瓦罗森权衡利弊,只能先行将其控制住。
抓捕过程惊心动魄,瓦罗森一辈子也见过如此勇猛善战的生物。仿佛天生为战斗而生,这野兽仅仅一人,就险些杀了他的所有士兵,其蛮力甚至能生生扭翻一头飞扑的夜刃豹!要不是有巡逻的皇家卫兵闻讯赶来支援,瓦罗森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返程时,联想到那条足有数十米长的庞硕“飞行怪蛇”,瓦罗森不是没想过,这绿皮野兽也是先知的某种宠物,或是下人的可能,但在先知无比高贵的先入为主的念头下,他很快就将这种猜测抛诸脑后了。如此野蛮的人形野兽,怎么可能与先知相关?
可直到现在,瓦罗森才发现,自己可能……
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先知走到笼边,用奇怪的语言对笼子里的野兽说了一句什么,而后手掌一张,铁笼顷刻间消失不见,随后一人一野兽,居然就这样交流了起来。
瓦罗森呆立当场,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一直窜到了头顶。
513【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
“先知?您……怎么会在这里?”
铁笼消失不见,在安格玛的搀扶下,暗夜精灵口中的“绿皮人形野兽”站了起来,动作间牵动了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潺潺涌出,顿时染红了地面。
“说来话长……”
安格玛用兽人语回答道。看着对方严重的伤势,忍不住暗暗皱眉,开始将秩序之力塑造为火焰魔法,作用在了囚犯的伤口上。
“忍一忍,我得处理一下伤口。”
苦于没有治疗者,他只能以烧灼的方式物理止血。
不过对于精神力磅礴,操控力堪称细致入微的他来说,准确修复每一个出血点并不是难事,还能误终生用,利用奥术能量构建出模拟的血管,确保血液不在流失。
单纯论止血效率,甚至还要胜过寻常的牧师。
安格玛闭着眼专心地施法,在此期间,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但对方连一声痛苦也没有发出,连呼吸节奏也一如往常,仿佛早已对受伤习以为常。
眼前的囚犯……
确实不是什么“绿皮人形野兽”,而是一位兽人。
本应在数年后上古之战到来之时,因一起“意外事故”而被诺兹多姆送回上古时期的……
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
这位老兽人的前半生并不出彩,从黑暗之门开启,便如大多数旧部落战争机器中微不足道的齿轮一般四处征伐,沐浴敌人的鲜血,手染深厚罪孽。
直至和族人一道被萨尔从收容所中解救,远涉重洋去往卡利姆多,曾受古尔丹蛊惑饮下玛诺洛斯之血堕落为恶魔奴仆的诅咒命运因格罗姆的牺牲而烟消云散,与暗夜精灵、人类一同在海加尔山战胜了燃烧军团,兽人的传统之道开始在酋长萨尔的主导下有所恢复,他的生命,才迎来了曙光。
只可惜曙光已至,昔日的战友,却早已埋骨异乡。
这位老战士,渴望着在战斗中光荣的死去,诠释为之奋战终生的生命的意义,回到自己的战友中去。但他担心,从今往后,自己将再也无法实现这一理想,等待着自己的,只会是如懦夫一般老去,最终迎来垂暮,毫无意义地死去……
一次隐秘行动,给了他机会。
彼时,兽人在杜隆塔尔的大建设已如火如荼地展开,萨尔却感知到了南方传来的异动。那是受困于时空乱流的诺兹多姆,为修复遭到篡改的上古时间节点所发出的召唤。
作为最受信任的酋长卫队的成员,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领命,与一名年轻的兽人一同前往调查,可却遇上了“意外事故”,穿过诺兹多姆的时间传送门,被送回了一万年前,上古之战的开端。
在上古,他结识了罗宁、克拉苏斯和一众暗夜精灵。对抗恶魔的战争,让他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天赐良机!
人们总会发现,不论战况如何惨烈,这位苍老的战士,总会带着一身的伤痕,挥舞着那把得自半神塞纳留斯的橡木战斧,出现在战况最激烈的中心!
他视死如归!
直至上古之战迎来终点,永恒之井上空的传送门行将彻底稳固,为给众人争取关闭传送门的时间,这位传奇战士,无所畏惧地跃进了传送门,直面如潮水一般的恶魔……
当他因伤、因劳累,再也抬不起手臂时,面前已堆积了如山一般的尸体。
那时……
堕落泰坦萨格拉斯现身了。
在神一般的萨格拉斯面前,他明明是蝼蚁。可他却视死如归地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朝着对方,发起了亡命一击……
这一天,一个凡人,伤到了神。
他以生命为代价,在萨格拉斯的腿上留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为艾泽拉斯,争取了同样微不足道,却拯救了世界的一秒钟时间!
众人将巨龙之魂的力量导入这道伤痕,导入无敌的堕落泰坦身上唯一的弱点,成功分散了萨格拉斯的注意力,导致其错过了穿过传送门的最佳良机……
传送门关闭了,艾泽拉斯避免了毁灭的厄运。
神与蝼蚁。
一生与一秒钟。
布洛克斯,以生命践行了勇气的价值。
对于这位有着复杂一生的传奇英雄而言,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早年间手染的无辜者鲜血、犯下的杀孽罪恶,能于此时尽数洗清,但抛开迂腐的种族观念……
这位传奇英雄,因其壮举,足以被称之为艾泽拉斯最伟大的战士,没有之一。
勇气,因这道绿色身影的不甘怒吼,而得以彰显。
安格玛对他只有敬佩。
他曾在海加尔山之战中,与这位老兽人有过几面之缘,拯救格罗姆地狱咆哮的举动,也让自己以“先知”之名被对方的族群所熟知。所以在见面时,对方才会以先知相称。
安格玛很庆幸,布洛克斯还记得自己。
但怪,也怪在这一点上了。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布洛克斯本应在一年到两年后才回到上古,在战争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联想到自己令暗夜精灵提前接触到了萨格拉斯,变相提前了上古之战,安格玛觉得,这会不会是阅览时间线的诺兹多姆,在配合、帮助自己呢?
这又是否意味着……
罗宁大师和克拉苏斯大师,也到来了?
思绪纷呈间,布洛克斯的腿部伤口已经止血了。
“感谢您的搭救,这些暗夜精灵……”见安格玛睁开眼睛,布洛克斯开口说道,语气里同样有着尊敬,因为他面前的,可是在海加尔山之战中击败了阿克蒙德的先知,“很奇怪。为避免纷争,我明明说了他们领袖的名字,可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海加尔山之战结束后,暗夜精灵虽然无法放下半神塞纳留斯被杀的仇怨,但还是在安格玛的居中调和下,开放了灰谷的东南地带。
那里本就是燃烧军团的登陆地点,早已受到邪能腐化,无法再行居住。对于身处贫瘠的杜隆塔尔,急需木材资源的兽人来说,那些受到邪能沾染的树木却仍不失为宝贵的建材。
安格玛无法化解仇恨,但双方的领袖都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在他“安其拉堡垒中的上古之神克苏恩即将卷土重来,发起又一次流沙之战”的预言下,双方理智保持了克制,一同备战,准备于希利苏斯迎击其拉虫人,是以灰谷局势一直保持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内。
双方外出执行任务的侦察兵,亦或是守御边境的士兵,基本都会一两句对方的语言,以免发生太大的冲突。
听到这样的话,安格玛摇了摇头。此时是上古,说他们一万年后的领袖名字“玛浮游瑞恩”,哪能得到回应?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有重任在身,必须尽快向大酋长述职,您可以为我指明返回杜隆塔尔的道路吗?”布洛克斯至今仍在想着萨尔予以他的重任,揉着手肘处的淤青说道。
看着老兽人一身的伤痕,安格玛暗暗叹息,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能站着就不错了,对方居然还想着肩负的职责。安格玛很难一两句话就把上古的事情解释清楚,只得说道:“来吧,先治伤,剩下的事情慢慢再说。”
安格玛能止血,对于一些暗伤就束手无策了。
连萨尔都很敬重眼前的“先知”,出于信任,布洛克斯看了眼身旁的暗夜精灵卫兵,最终点了点头。
传送法术编织之际,一旁噤若寒蝉的瓦罗森队长,急忙走过来说道:“先知,我……我不知道您与这位……这位……是认识的,我……”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可能是想到了等待着自己的责罚,语无伦次,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侍卫长,这不是你的问题。”安格玛静静说道,同时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加洛德影歌。说罢,就与布洛克斯一同消失在了传送魔法的光辉中。
瓦罗森如蒙大赦,当着一众下属,众多围观者的面,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先知不计较,可瓦罗森上头,还有一位女皇陛下……他明白,要是女皇陛下知道自己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居然把先知的熟人当成野兽抓了起来,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的……
看着侍卫长满脸冷汗的样子,加洛德却在想别的事情。
刚刚那一眼……
并不是将自己当成瓦罗森共犯的警告,似乎别有深意。
514【被找来的玛维】
传送门在小院里开启的时候,艾利桑德和瓦斯琪都吓了一跳,急忙把一应魔法物品,连带着记录时间法术实验详细步骤的**一股脑扫到了附魔空间袋里。
艾利桑德一直对时间法术很感兴趣,但她也知道,安格玛不会允许自己涉足如此危险的领域,一些尝试和学习只能趁安格玛不在偷偷进行。
瓦斯琪之所以帮她,说到底也是为了投其所好,为自己的未来投资。毕竟她早已知晓,艾利桑德虽然名为学徒,和先知的关系却绝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至于纳拉克……
早就不见踪影了。
氤氲魔法灵雾,从撕裂空间障壁的深蓝洞口流淌而下,缓缓扩散开来,将小院映衬得如梦似幻,宛若梦境。
安格玛带着遍体鳞伤的布洛克斯,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一看到两人,便开口说道:“艾利桑德,去练习法术。瓦斯琪,找一位技艺精湛的女祭司来。”
“好吧。”
“是。”
小动作没被发现,艾利桑德和瓦斯琪都松了口气。她们怎么可能见过兽人,离去之际,前者好奇的眼神一直在布洛克斯身上流转,后者则不露声色的观察了很久。
安格玛带着布洛克斯进了自己的屋子,让魔法傀儡准备好食水拿了上来。
布洛克斯明显很久没吃喝了,端起装着果汁的水壶一饮而尽,抓着肉排大口撕咬了起来。一块五人份的山羊肋排,不出五分钟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了,连骨头也没放过,就仿佛那张生着獠牙的大口是无底洞。
安格玛静静地看着,并未出声打扰。
吃完又喝了点水,布洛克斯擦了把嘴,歉然道:“抱歉,先知,被抓后,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我理解,不用客气。”安格玛觉得布洛克斯还是没吃饱,又让魔法傀儡拿了些“灌缝”的肉粥流食,对方吃喝之际,发声问道:“布洛克斯,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
虽然早有猜测,但涉及到时间线问题,安格玛必须小心谨慎。万一对方不是被诺兹多姆送来的,而是主时间线里另有他人作祟就麻烦了。
“先知,如果您愿意,可以称我为……布洛克斯希加。”布洛克斯说道,只有受他认可尊敬的人,才能这样称呼他。说话间,他的眼神多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到底该不该把大酋长萨尔赋予自己的秘密任务一事,告知给人人尊敬的先知。
“我知道阁下肩负着大酋长赋予的秘密调查任务,但我无疑探听任何机密,只是想确认阁下到达这里的方式罢了,此事涉及甚广,希望阁下能告诉我准确的答案。”安格玛安抚道。
布洛克斯端着粥碗的手不由一滞,旋即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知的眼睛。是这样的,卡尔瑟萨满预言到了不详,大酋长派我与加斯科前往……但我们遇到了……最后,加斯科没能挺过来……脱离旋涡后,我就出现在了那片森林里,不久后就被抓到了……”
布洛克斯把自己流落至此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安格玛一一比对,尤其是对方身陷时间传送门时的经历,确认与记忆中别无不同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布洛克斯的穿越,确实不是永恒龙亦或其他扰乱时间线正常运行的敌人的阴谋,但想要确认此事,最好还是与诺兹多姆沟通一下。
对方讲述间,安格玛望向了窗外的森林。那片森林位于苏拉玛城西方,玛法里奥的家,就位于其中的一座瀑布旁。如果罗宁与克拉苏斯一并被诺兹多姆送来了,也将出现在那片森林里,偶遇素有森林之王之称的半神塞纳留斯,展开他们的上古历险……
“先知,感谢您的搭救与款待,但我必须离开了。收不到我的回报,大酋长会非常着急……”讲完经历,布洛克斯直接站了起来,就欲询问返程方向踏上返回杜隆塔尔的道路。
安格玛回过头来,摇头叹息道:“我帮不到阁下,不是不帮,而是我帮不了。”
布洛克斯闻言皱了下眉。
“难道阁下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吗?”安格玛问道。
“发现了。不论服饰风格、说话方式,都和我认知中的暗夜精灵大相径庭。这座宏伟的城市,更是不符合暗夜精灵的建筑风格,也没有出现在我们已知的任何地图上……”
“没错,这里并不是我们熟知的世界。”安格玛抬起头来,看着头发花白的老兽人,“布洛克斯希加,你回到了一万年前。那个将你和加斯科吞噬的旋涡是一道时间传送门。换言之,至少现在,你回不去了。”
布洛克斯呆立当场。
“不久后,燃烧军团的第一次入侵,就将到来。这场被后世种族称之为‘上古之战’的战争,将导致世界的四分五裂,定下后世多大陆格局的基调……我已经在这个时间节点滞留好几年的时间了,在我这里住下吧,布洛克斯希加,养好伤,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安格玛知道对方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惊人的事实,他好言安抚两句后,就要离开,却听瓦斯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先知,女祭司找来了。”
真快。
安格玛暗自满意。
自打艾萨拉把瓦斯琪派到自己身边服侍自己,安格玛的生活,就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时,瓦斯琪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自己需要的时候,却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渴了,手边立马出现一杯水。累了想坐下,一把柔软的座椅就会适时放到自己身后,就仿佛她能洞悉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般。不管托付给她什么事情,上至帮艾利桑德准备魔法材料、采购魔法课程所用的繁复所需,下至微不足道的小事,总能办的完美无瑕,让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难怪能得到艾萨拉的恩宠。
“别紧张,过一会,会有人帮您治伤。如果布洛克斯希加有什么疑问,等伤口都处理完了再与我详谈,好吗?”安格玛对这位值得敬重的老兽人说了一句,走出了屋子。
门外的瓦斯琪微微欠身行礼,身子这一矮,越过她的头顶,安格玛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
玛维影歌。
安格玛微微有些惊讶,瓦斯琪怎么把她给找来了?为弥补纳拉克的“罪行”,为晨风村孤儿院的孩子们送去很多资助以后,他一直和玛维没什么往来,此时却因为这件事再次相遇了。
正想着,玛维走上前来,问候道:“向您问好,先知,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感激您的帮助……我可以进去治疗伤者了吗?”
语气很古怪,有些复杂,也有些逃避的意味在里面。
“啊,可以,可以可以。”安格玛急忙侧移一步,让开了屋门。
清雅的芳香扑面而来,可以清楚的看到,低头从身旁走过的玛维,侧脸微微有些泛红。
安格玛不禁再一次想起了与“堕落者”遗留在鳞片中的意识的最后对话“你,逃不过的……”。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幽幽叹了口气。
安格玛神情里的异样,全被一旁的瓦斯琪看在了眼里。
侍女长嘴角微微勾起,早在先知得知纳拉克“祸乱”晨风村孤儿院,过犹不及地送去表达歉意的资助时,她就觉得,先知恐怕与负责那座孤儿院的高阶女祭司玛维影歌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现在看来,瓦斯琪知道,自己不仅猜对了她看了一眼屋里正在给那个绿色皮肤的外族人治伤的玛维也做对了。对方一听说先知这边有伤者,立刻就过来了,这已经能够说明一定问题了。
“先知,我已命人去找裁缝了。您的朋友需要一身合身的衣服。这几天里,法罗迪斯亲王曾上门拜访过您,只可惜您不在……”
“嗯,我知道了。”
安格玛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收起心里的无奈,将目光投向了西方的森林,放出磅礴的精神力,细致地探查了起来……
布洛克斯已经来了,罗宁大师,克拉苏斯大师,你们……又是否到来了呢?
突然,他目光微微一凛。在精神感知范围的尽头,近百公里外的林地里,花丛的包围中,他看到了两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515【穿越者三人组齐至】
那两个躺在花丛中静静沉睡的人,看起来是经历了一番风浪,衣衫不整,服饰残破。
一个是有着火红发色的人类男子,穿着绣有紫罗兰之眼的达拉然法师长袍,虽说怎么看都是个法师,但那魁梧的体格,加之上下巴上浓密的红色胡须,怎么都给人一种不修边幅、非常粗犷的感觉,和认知中通常较为细腻的法师截然相反。
另一“人”又瘦又高,长着尖而细长的耳朵,五官轮廓比人类细致得多,竟然是个高等精灵。只不过即使以高等精灵的长相标准来看,他的肤色也太过苍白了,几乎毫无血色,就像是染了什么恶疾。
从熟悉的样貌,到熟悉的服饰风格,安格玛要还是看不出这两人是谁,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正是本应在数年后,被诺兹多姆送回上古力挽狂澜的罗宁与克拉苏斯吗?
得,布洛克斯提前返回上古了,他们俩居然也一并出现了。
这下好了,穿越者三人组正式成团。
安格玛哭笑不得,恐怕真的是诺兹多姆在帮助自己。
对于确保时间线稳定运行一事,这位守护巨龙肩负着同样的职责。鉴于上古之神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上古之战很有可能胎死腹中,得知安格玛用提前将艾泽拉斯暴露在萨格拉斯面前的方法,令上古之战提前到来后,诺兹多姆不得不把这三人降临的时间节点一并提前了。
毕竟这三人可是上古之战中至关重要的角色,这段提前的历史,不能没有他们参与。否则后世已知的“上古之战”就不成立了。
在安格玛看来,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一点,那就是诺兹多姆认可自己此前的举措。
用精神力窥探远方之际,屋子里面不断传出低沉的痛吼。侍女们端着热水盆,拿着绷带、夹板和草药进进出出。进去时,水盆是清的,出来时,就成了血水。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逐渐从小屋里弥漫了出来。
过了一会,痛吼渐渐平息,侍女们鱼贯而出,玛维也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听到动静,安格玛收回精神力,回过身子瞄了一眼屋里。满身绷带的布洛克斯正躺在床上,气息悠长,像是睡着了。
于是他转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玛维,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月光洒落大地,微风拂面,送来芳草的清香。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
高(血)等精灵的身高,与人类相仿,安格玛又比不上那些天生高大的族人,只能算是中等身高,放在人均身高超过两米的暗夜精灵中,显得又瘦又小,若非肤色迥异,恨不得立即泯然于众,不过却刚好与玛维平齐。
他恰好能以最适合的角度,将玛维出众的身姿容貌看个真切。
视线下移,如天鹅版柔美的脖颈下方,是大片微微泛着汗水光泽的浅紫色肌肤,再往下,原本剪裁完美的月白色女祭司长袍,被突兀隆起的事物顶的有些发紧,直至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恰到好处的线条,无不诉说着勾勒出完美身材的无袖长袍下,是怎样一具强健而惑乱人心的**。
长袍上沾染的血迹,非但没有破坏这美感,反而衬托出了几分有如白衣天使般的圣洁感。
视线上移,银色的及肩长发衬托着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五官轮廓大气而不失径直,银灰色的双瞳,色泽略深的面纹由双眼而起,各自向额头及两腮延伸。
此时的玛维影歌,远不是后世那个嫉恶如仇的守望者首领。年轻而优秀,容貌、气质、身材均令人过目难忘。
安格玛也只敢用精神力这样扫视,暗暗在心中感叹一句“真是美到令人赏心悦目”,要是肆无忌惮地用眼去看,那“预言”就如悬顶之剑,保不齐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虽然如此,但玛维听到安格玛发问,脸颊突然飞上一抹红晕,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她就收拾好表情,十分专业地答道:
“先知,您的这位朋友真是意志坚韧。鼻骨断裂、左臂错位、右腿股骨头错位、左膝韧带断裂……这样严重的伤势,在他身上有数十个之多。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致命部位的暗伤,寻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幸运的是,他的身体构造和暗夜精灵并无本质不同,我矫正了他错位的骨头,接好了骨折部位,并进行了初期的治疗。但想要他彻底康复如初,此后的两个月还是需要进行不间断的治疗和养护。”
安格玛点了点头。治疗法术并非无所不能,面对一些棘手的伤势,也只能寄希望于伤者自身的生命力足够旺盛了。这样想着,他下意识问道:“所以说接下来两个月,我们还会经常见面吗?”
玛维闻言错愕了一下,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气氛登时变得不对了。
“我的意思是,”安格玛也意识到不对,急忙补充了一句,“接下来两个月,就要麻烦高阶女祭司了。”
玛维盯着远处的花草以掩饰自己的窘迫,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试了几次都没能恢复以往的高冷姿态,只得用场面话缓解尴尬,“能……能帮到先知,是我的荣幸。”
话虽这么说,声音听起来却怎么都很怯懦。
玛维也察觉出了自己的窘迫,急忙道别:“我得走了,明天入夜我会过来为您的朋友进行后续治疗。”
“啊,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愿艾露恩保佑您。”玛维草草行了一礼,逃似的离去了。
瓦斯琪适时牵着玛维的夜刃豹,出现在了小院外。玛维轻声道谢,跨上坐骑,修长的双腿轻轻一夹,夜刃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绝尘而去……
穿着高开叉的祭祀袍骑夜刃豹,得有多不方便呀……
看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安格玛扶住了额头,闭着眼直嘬牙花子。
他觉得自己中了某种魔咒。
你逃不过的。
“堕落者”的“预言”,也再一次响彻耳畔。
磅礴的精神力,让他耳聪目明,思维敏捷,理智而又冷静。秩序之力和得自亚煞极之心的暗影本源,让他早已突破凡人极限,远远超越所有已知的传奇强者,比肩半神,乃至半神之上的守护者,以及守护巨龙。而活了两世,穿越使然,他不仅对这个世界有着充分的了解,也因摆正自己的位置,而能够以清晰的视角看待所有事情,乃至于波澜不惊。
可面对这种事情,前有艾利桑德,后有明知后果如何却仍在相处的玛维影歌,一个个鲜活的例子,都证明了自己并非毫无弱点。他现在有些后悔问“堕落者”关于玛维的事情了,毕竟已知结果,和不知结果如何顺其自然的发生完全是两码事。
“先知,高阶女祭司好像很喜欢您呢。”
耳边响起瓦斯琪风铃一般的嗓音,安格玛睁开眼睛,只见对方正端着装有水壶的托盘,准备送给屋子里的布洛克斯。
“有吗?”安格玛瞬间恢复正常。
“女人永远最了解女人。”瓦斯琪嫣然一笑,直接走进了屋子,不一会就抱着遗落在地的染血绷带等事物走了出来,对安格玛轻声说道:“您回来以后还没好好休息过,我准备了热水,不如,我服侍您沐浴一番吧,也好洗去疲乏,放松放松。”
这番话说的温婉至极,仿佛拥有别样的魔力,令人忍不住就要同意。
安格玛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位极会侍奉人的侍女长,和固有认知中的那位娜迦统领联系到一起,太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脑子里的杂念,目光转向西方的森林,正色道:“不了,回来再洗吧。多准备些食水,我还得去接我的两位……老朋友。”
“是。”
在瓦斯琪清脆的应答声中,安格玛消失在了骤然爆炸的电光中,转瞬间,就已穿过传送通道,横跨百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了那处林地。
516【罗宁的震惊】
现身后,安格玛四下环顾。
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芳草萋萋,花丛密布,莺歌燕语不绝于耳,野兔小鹿悠然漫步,柔和的月光更为这宁静祥和的美景增添了两份清幽。
他的身前,便是那片软禁罗宁与克拉苏斯的花丛。
小花释放出的花粉,似乎具有催眠的功效,以至于两人睡的非常酣甜。克拉苏斯不时皱皱眉,像是做了噩梦,罗宁则在打呼噜,口水挂在嘴边摇摇晃晃,每当声调拔到最高点,总能把惊走一两只兔子飞鸟。
花丛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性暗夜精灵,正在舂捣草药,将十几种草药的枝叶混杂在一起,装进一旁的喇叭花里以备后用。闻起来带有一股清香,令人精神提振,似乎是某种于身体有益的简易药剂。
安格玛本就无声无息,加之这年轻暗夜精灵太过专注,所以没能发现他。
他故意踩断一根树枝发出声响,暗夜精灵闻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师,他们太虚弱了,紧靠这些草药恐怕是治不好他们的……”
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回音,暗夜精灵回过头来,看到安格玛这个外人后顿时吓了一跳,一瞬间,他周身几米范围内的植物全都疯狂生长了起来,不多时就变成了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起反击的尖刺藤蔓。若是有别人在这里,非要惊掉下巴不可,这个人居然可以操控植物?
安格玛温和地笑了笑,眼内有圣树萨斯阿拉的虚影一闪而过,所有的藤蔓尽数消退,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暗夜精灵被惊呆了,呆呆地看着春风化雨般安抚了所有植物的安格玛,半晌后突然想起什么,不确定的问道:“您是……先知?”
“是我。”
眼前的年轻人,五官轮廓与伊利丹有**分相像,只是少了一分孤傲,多了一分谦和。双眼也并非金色,而是比较常见的亮银色,发色亦是不同,近乎纯绿。
他穿着一身亚麻短装,外边套着一件快被磨掉原本颜色的皮质马甲,底下则是一条利落的长裤,还沾染着草药的汁液,看起来非常朴素干练。
“你好,森林之王的弟子,玛法里奥怒风。”
朝着伊利丹怒风的孪生兄弟,后世的大德鲁伊,暗夜精灵的领袖玛法里奥怒风,安格玛微微颔首致意。
玛法里奥诧异了一下。
安格玛独特的样貌特征、来去自如的神秘出场方式,几乎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传说中的“先知”。毕竟对方的名气都快大到扬名卡多雷帝国了,但凡暗夜精灵就没有不知道先知的,他再离群索居,也很难不知道这样的存在。但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根本就没想到,先知不仅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还知晓自己在老师这里学习德鲁伊之道的事情……
他怎么能不诧异?
“您……知道我的名字?”玛法里奥惊讶地问道。
关于先知的传闻,他听过很多。固然艾萨拉女皇为先知封禁苏拉玛西郊的事情,让他就像大多数不满强权的平民阶层一样感到反感,。但先知资助艾露恩姐妹会,变相让那些一毛不拔的贵族缓解了数千名孤儿所面临窘境的事情,多少赢得了他的好感。
“当然,年轻的德鲁伊,”安格玛笑了笑,“你将拥有光辉璀璨的一生。现在,能让我看看我的朋友了吗?”
安格玛朝花丛中安然沉睡的两人示意了一下,表明了来意。而后将目光转向玛法里奥,观察起了这位后世的大德鲁伊。
年轻时代的玛法里奥看起来……
实在是太青涩了。
未经风霜,怎么看都很稚嫩。但那一脸浓密的胡须,棱角分明的面庞,配以魁梧结实的身材,却非常富有雄性气息。要是穿上一身剪裁得体的考究衣物,一定会在贵族宴会上成为焦点,被渴望排解寂寞的贵妇人当做心目中最完美的情人。
这样想着,安格玛不由暗自发笑。
“这两个怪人是您的朋友?抱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他们的到来方式太奇怪了。半个月前,他们突然从一个金色的传送门里掉了出来,幸好草皮够软,要不然非得摔断几根骨头不可。”玛法里奥急忙在裤子上蹭掉了手上的绿汁,解释了起来。
“他们一直没有醒过来吗?”安格玛看着那些释放花粉的小花问道。
“是的,”玛法里奥点了点头,注意到安格玛视线所在,又补充道:“哦,请别担心,他们太虚弱了,老师不得已才使用那些沉睡花,帮助他们在睡眠中恢复身体……”
安格玛当然知道玛法里奥是在帮助两人,但还是忍不住暗暗皱眉,毕竟沉睡了足足半个月……这可与正史不符。
在正史中,两人很快便从穿越时间传送门的虚弱中恢复了过来,直至与玛法里奥等人结识,共同投身上古之战的旋涡。
罗宁与克拉苏斯可不是一般人。
在自己回到上古前,前者就已踏足传奇领域,成为一名传奇法师并担任肯瑞托六人议会的议员了。而后者,更是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最年轻的配偶,红龙克莱奥斯特拉兹,论生命力,足以与弱小的半神相媲美,哪怕穿越到有年轻自己存在的上古时期,失去了变身能力与部分技艺,也不至于虚弱到沉睡了半个月。
左思右想,安格玛猜测,自己在辛艾萨琳提前开启空间裂隙时,诺兹多姆可能刚刚将这两人摄取到时间传送门里。意识到安格玛的举动将导致上古之战提前到来,不得已之下,被迫改变了传送门强度,将两人的“投送”年份提前了两年。这中途的改变,直接导致两人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削弱。
正沉思间,一缕微风轻缓的飘来,在林地中央形成了一道龙卷。漫天飘零的落叶尽数被裹挟到了龙卷里,一个伟岸的身躯,于其中逐渐显现。
龙卷消散后,伟岸的生物彻底现身。
来者有着翠绿蓬乱的及肩长发,中间夹杂着树叶。容貌、上半身均与暗夜精灵相仿,肌肉感十足,左臂到了小臂,皮肤却却变得棕褐坚硬,宛若树皮。下半身则是雄鹿的身子,四肢极其健壮。
林中飞鸟扑腾着翅膀,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叽叽喳喳个不停,亲昵地拱他的脸庞。
来者正是暗夜精灵口中的森林之王,初生时曾与众多流连海加尔山的自然之灵一同蒙受守护者弗蕾亚恩泽,成长起来的荒野半神之一,塞纳留斯,也是玛法里奥在德鲁伊之道上的引路明师。
“森林之王。”安格玛恭敬地颔首行礼,固然自己如今的力量已经远远胜过对方,但不论如何,这样的自然之灵都是值得尊敬的。
“外来者,你为何闯入我的领地?”塞纳留斯说道,雄浑的嗓音回荡在林地上空,久久不息。
说话间万千古树无风自动,仿佛发出了自己的回应。作为一位半神,塞纳留斯很容易就能感知到安格玛的强大,这样一个存在不请自来,确实让人不安。
安格玛朝花丛中的两人点了下头,“我只是想找回我的两位朋友,顺便感谢森林之王这这半个月来的悉心照料。”
与此同时,玛法里奥也走到塞纳留斯身边,说道:“老师,这位就是我曾和您说过的先知。”
塞纳留斯闻言放下了戒备,静静地观察了安格玛一会,而后开口说道,“我能看出,他们确实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说罢,似乎是为了确认安格玛没有歹意,塞纳留斯朝花丛挥了挥手,一朵朵鲜花缓缓合拢,不再释放出具有催眠功效的花粉。沉睡其中的两人,不一会就悠悠转醒。
穿过跨越一万年的时间传送门,本就无比虚弱,再加上昏睡了半个月,两人坐起来后,一时间都有些神志恍惚,缓了好久才转为清醒。
……
“这系……债哪?”罗宁四下看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林地里,使劲挤了挤视线模糊的眼睛,才看清身边的克拉苏斯,不由伸手晃了晃后者,含糊不清地说道,“克拉梳狮,我们……不是被吸进……”
可不管怎么晃,克拉苏斯都没有回应,只是困惑地瞧着花丛外的塞纳留斯,喃喃自语道:“你是……我记得你,可我……想不起来了……”
安格玛本就站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又刚好被身躯伟岸的塞纳留斯挡在身后,是以还没彻底清醒的两人,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泥肿么了?”罗宁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发麻,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顺着克拉苏斯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塞纳留斯后顿时一惊,“晒辣琉狮?”
安格玛揭示“第三次战争”的真相,让众人知晓天灾军团实为燃烧军团削弱艾泽拉斯的先锋军后,达拉然为团结诸族共抗邪恶,曾派他前往卡利姆多联络过暗夜精灵。那时,在灰谷等待对方领袖接见时,他曾远远看到过这位半神。
可他分明记得,塞纳留斯死在了格罗姆手里,而如今却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惊讶。
“塞纳……留斯?”
听到罗宁对那个伟岸的半人半鹿生物的称呼后,克拉苏斯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回忆了起来,可紧接着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吟,捂着脑袋倒了下去。
“克拉梳狮!”罗宁急忙去扶。
……
另一边,看着痛苦不堪的克拉苏斯,塞纳留斯回过头来,对安格玛说道:“看来你的这位朋友心智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你可以带走他们,但我不敢保证,离开我的森林,他们能康复如初。
安格玛知道克拉苏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克拉苏斯的举止,就和正史记载一模一样。
作为红龙女王最年轻的配偶,克莱奥斯特拉兹曾亲身经历了上古之战,也见证了死亡之翼的背叛。众所周知,有克拉苏斯、罗宁、布洛克斯这穿越者三人组参与的上古之战,是取代、覆盖了原本历史,成为了正常时间线一环的。
在三人穿越后,世人的记忆就悄然发生了改变,哪怕是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也只记得有三人参与的上古之战,而忘却了上古之战原本的进程。
于是,作为亲身经历过原先的上古之战,如今却又穿越回来,即将亲自改变自己熟知的这段历史的克拉苏斯,记忆就发生了极为古怪的错乱。
他发现,自己记不清上古之战的细节了。
究其原因,用简单的话语解释,就是克拉苏斯亲自改写了自己的“记忆”。
鉴于“堕落者”将上古时间线重置为“先知尚未到来”的原本模样,克拉苏斯的举动,也不不显得奇怪了。
至于“穿越者三人组”的其他两人,罗宁与布洛克斯,则因为既不知晓上古隐秘,也从未亲身经历过上古之战,而免受同样的困扰。
安格玛知道,不用为克拉苏斯感到担心,这是正常反应。但他却忍不住想,被诺兹多姆从有自己存在的主时间线送回来的,熟知上古与先知秘闻的克拉苏斯,见到自己时,又会产生怎样的反应呢?
“没关系,他们会好起来的。再次感谢您这半个月来的悉心照料,森林之王。”
安格玛轻声说道,朝花丛走去。
一看到现身的安格玛,罗宁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安格玛?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起来,罗宁的舌头摆脱了沉睡花粉的影响。
“安……安格玛?”克拉苏斯闻言抬起头来,瞧着安格玛那熟悉的脸庞,倒是并未显现出刚刚的记忆错乱症状。
“浩劫将至,群星永烁之地,将迎来史无前例的灾劫,还请做好准备……”
凝聚闪电之际,安格玛并没有回应两人,而是轻声对身后的塞纳留斯与玛法里奥说道。
闪电呈现,蒸腾而起的暗影气息紧随去后,并未腐化周遭的花草植物,只是令劈啪作响的电光中,附着了一丝幽深的色泽。
看到这一幕,花丛中的两人各有不同的反应。
罗宁瞠目结舌,他能清晰感受到闪电中传出的磅礴力量,有些难以理解,安格玛何时变得这么强大了,不仅掌控着闪电,还对被世人视同蛇蝎一般的暗影能量信手拈来。
克拉苏斯则又一次困惑起来,这蕴含着暗影之力的闪电,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可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就仿佛失去了至关重要的记忆。
“浩劫么……”
塞纳留斯闻言与玛法里奥对视了一眼,半晌后,后者点点头,朝着安格玛恭敬行礼道别:“感谢您的警告,先知。”
先知!?
听到这两个字,克拉苏斯突然睁大了眼睛,就仿佛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可紧接着,凌乱的记忆碎片再一次在脑海里掀起风暴,让他痛苦不堪地弓起了身子。
“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了,睡吧,睡吧……”这时,安格玛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克拉苏斯只觉得睡意滚滚袭来,眼皮越来越沉,几息过后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罗宁怀里。
“你们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传送魔法,我们只能用相对缓和的方式回去了。”
看着仍然目瞪口呆的罗宁,安格玛提醒了一句,而后将力量释放开来,包裹住花丛中的两人升空而起,划破夜空倏然远去,只在一望无尽的森林上空,留下了一长串炽白灼目的闪电之痕。
狂风扑面而来,怀抱着克拉苏斯,坐在魔法构成的虚无平台上,看着飞快向两旁逝去的景物,看着身前安然站立的瘦高身影,罗宁已然呆若木鸡。
“安格玛,我在做梦吗?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罗宁大师。”安格玛微笑着回头看了罗宁一眼。
……
一百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近。
哪怕其余傲视艾泽拉斯的超然存在,除了使用传送魔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走完这一程,更何况安格玛还带着两个人。
旅途中,罗宁早已因身体尚未彻底恢复,在半途沉沉睡了过去。
十分钟后,安格玛抵达了自己位于苏拉玛西郊的居所。
炽烈的雷电尾迹如同割裂天际的白线,配以震撼人心的雷声,声势浩大至极,又一次引发了守卫与侍女的惊慌。雷电消散后,看清来者是先知安格玛后,才放下了心。
“瓦斯琪,准备好饮食起居用度。”
用无形的魔力承托着两人的躯体,安格玛缓缓降落在小院里,对恭候一旁的瓦斯琪说了一句以后,便朝着空着的房屋走去了。
“啊,是……”
瓦斯琪急忙应了一声,好奇的目光一直在罗宁与克拉苏斯身上流转。
刚来了个绿色皮肤的怪人,这就又来了两个……
先知的朋友,都这么奇怪么?
517【主时间线的动荡局势】
次日入夜,罗宁悠悠转醒。
由于沉睡花粉的宁神作用已彻底消退,这一觉睡的非常难受。罗宁觉得睡眠非但没有恢复自己的精力,反而让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怎么也清醒不了。
“该死……这感觉就像……就像睡了一个月那么难受!”
对于穿越前的事情,罗宁记得很清楚。
他原本正与妻子温蕾萨享受将获儿女的喜悦一对双胞胎!罗宁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突如其来的召唤,却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幸福。
是克拉苏斯的召唤。
对方声称,时间守护者诺兹多姆发出了求救。身为时间守护者,诺兹多姆面临的困局必定事关重大,收到信息者当责无旁贷。
罗宁知道,克拉苏斯又要带着自己展开一次冒险了。因为他信任自己,就像数年前,自己曾帮助他解救了他的爱侣,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一样。
罗宁不想离开妻子,甚至找了千百个理由说服自己留下。
比如,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时期。
第一,在海加尔山之战中声名鹊起,疑似和暗夜精灵古代传说中的“先知”是同一个人的“先知安格玛”失踪了好几个月,不仅血精灵那边刚刚从外域回返的凯尔萨斯王子心急如焚,暗夜精灵那边也不断派人寻找。
第二,暴风王国加入了诸族联军。可许多人主要是一些强大的法师都觉得那个名叫“卡特拉娜普瑞斯托”的女伯爵有点不对劲,她一直在以“灭除威胁于方兴未艾之际”的理由,鼓动诸族联军对被遗忘者开战……
圣光在上啊,这……
第三次战争刚刚结束,诸族元气大伤,可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卡利姆多大陆,在酝酿着一场新的世界级战争,暗夜精灵正在联合兽人与塞拉摩方面,准备对上古之神所在的安其拉堡垒发起总攻,不断对东部王国大陆发来出兵请求。
关键是,东大陆这边也有自己的愁心事。
伊利丹差点用法术撕裂诺森德大陆一事,几乎让人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因那里是天灾的大本营,天灾军团因此伤及了根本,连巫妖王的力量都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削弱。
诸族联军的成员国全都卯足了劲,尽力收拢残兵,集结一切所能集结的力量,准备趁虚而入登陆诺森德,一鼓作气发起北伐,不给天灾军团留有喘息之机。
在这样的关头,又怎能产生“内”讧?
罗宁并不避战,也不会傻到天真的以为,剿灭天灾后,被遗忘者就会与生者相安无事。双方的战争,终究是不可避免的。
每一位领袖都心知肚明,固然对生者心怀沸腾怨恨的被遗忘者绝不会与联军媾和,但至少面对天灾,双方有着共同的利益与仇恨。在天灾覆灭前,双方都应保持克制,先排除最大的威胁再谈其他事情……
但女伯爵卡特拉娜并不这么想。
她那“被遗忘者威胁论”固然不假,却并不合时宜,甚至有意煽动民心,准确切中了洛丹伦遗民的痛点,以至于令后者忽视了迫在眉睫的威胁,将矛头转向了被遗忘者。
暴风王国的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已在此时彻底化身激进的“大人类主义领袖”。用“光复国土”、“驱除异族”的口号,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彻底成为了不可忽视的人民风向标。
先是洛丹伦遗民,后是斯托姆加德王国的失势贵族,再后来是吉尔尼斯人……甚至连那些团结在奥里登匹瑞诺德麾下,组成辛迪加兄弟会的原奥特兰克王国失势贵族,也团结在了她的麾下,不顾其余种族劝阻,一心对被遗忘者开战。
反遗忘者的呼声越来越高涨,双边态势越发恶化,眼看着一场战争即将在洛丹伦失落的土地上打响,北伐行将因此被迫中断,人们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可怕。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许许多多声名在外的学者与知名社会人士,开始发表观点,用抨击各族在第三次战争(对于东大陆民众而言,它只是天灾战争)中的决策失误。
诸如对瘟疫蔓延趋势的错误预估、各国此前的按兵不动、吉尔尼斯对洛丹伦面临的浩劫的不闻不问,连人类冷落意图报团取暖的血精灵的事情,都被拿出来大肆宣扬……
民众群情激奋,义愤填膺地责问统治阶层,为何如此愚蠢,在人类世界行将遭逢大难之际,还在玩弄你强我隔岸观火,你弱了我再谋取利益的政治游戏;
还在将来之不易的宝贵盟友因门户之见而拒之门外。导致这场本可以通过精诚团结快速终结的战争,变成了令无数无辜者丧生、令大片土地沦为瘟疫废土的莫大伤痛!
民众对统治阶层的不信任,在极短时间内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联军高层反应过来以前,揭露了所有政治丑闻的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就变成了底层民众心目中拨开肮脏的政治阴霾,为整个人类世界带来曙光的旗帜!
北伐?
不,攘外必先安内,第一步就应该是清除占据洛丹伦国土的被遗忘者,光复家园!消除国与国的隔阂,共同开创出一个大一统的美好未来!
这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仅包括罗宁在内的肯瑞托议会成员们,连血精灵和矮人方面,也全都在怀疑,这位曾经把持了暴风王国举国政治,如今又获得底层民众一致仰慕的女伯爵,绝对不像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激进,只是她的伪装。
她在裹挟民意,在愚弄、蛊惑底层民众。不管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样下去,不仅北伐必定中断,诸族联军的瓦解也近在眼前。
甚至有人怀疑,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这个来自洛丹伦王国的低等贵族阶层普瑞斯托家族的女人,会不会十余年前的死亡之翼事件有关!
别人不知道,但达拉然的法师们可是曾与其正面交锋过,还被其诈死欺骗了好几年的时间。
第二次战争结束后,死亡之翼就曾经化名“普瑞斯托”,潜入洛丹伦王国祸乱联盟政治,险些获得洛丹伦与吉尔尼斯的一致推举,成为奥特兰克王国的新王!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
化身本应死在战争中的普瑞斯托领主的死亡之翼……
多么相像的行径,多么出奇一致的动机啊!
但不论法师们如何调查,哪怕传奇法师们亲自出手,动用秘法,也找不出卡特拉娜身上的任何反常之处。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激进主义贵族。
但事实正相反,有一次,潜入其位于暴风城居所进行搜查的法师,发现了空气中遗留的暗影气息。并循着暗影气息找到了一个被防护咒语严密保护起来的箱子。
箱子由龙鳞制成,其防护咒语之严密,就连达拉然和血精灵的传奇法师,都无从破解。
这代表着,已经基本可以认定,施术者的水平远远超过了凡人的已知范畴。卡特拉娜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水准,也不可能结识这样的施术者。里面装着的,又会是何物?又怎么会散发出暗影气息?
联军高层觉得,这可能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身份谜团的突破点,但却不可能大张旗鼓地逮捕、传唤。对方早已裹挟了民意,但凡一丁点失误,且不说将引来暴风王国方面的反弹,更是极有可能上升为政治问题,彻底引爆底层民众对联军高层的反对情绪,酿成大祸……
但联军高层还没有所行动,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就先发制人了。
箱子失窃的第二天,卡特拉娜亲自带着暴风王国一众高层、各国民众代表,兴师动众地来到联军指挥部问罪。
面对联军高层就“散发出暗影气息的金属箱子”的诘难,卡特拉娜当着所有人,大大方方地将其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把造型粗犷,极具兽人风格的匕首,散发出微弱的暗影气息。
她反问众人,难道私人藏品里拥有一柄在第一次战争期间,从兽人术士手中缴获来的匕首,这有违公序良俗吗?还是说,违背了什么法律?
她甚至还把匕首交给众人检阅。
当时有不少传奇法师在场,立即用精湛的法术予以探查。结果却发现,这把散发着暗影气息的匕首,真的毫无奇特之处……即便他们觉得事出蹊跷,价值如此低廉的事物怎会用这么严密的法术进行保护,在民众代表愤怒不已的目光中,也无法再行调查了。
卡特拉娜大胜而归。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因为此事,阴谋论开始在底层民众中持续发酵,外面开始疯传“各国统治阶层意图打压人民领袖,以维系自身统治”的传闻……
底层民众,走上了联军的对立面。
民众开始对曾在第三次战争中流血牺牲的联军报以不信任的眼光。
民众开始怀疑,北伐只是又一次政治格局的洗牌。不论结果如何,苦的,永远都是身处最底层的自己。
在某些“正义人士”的推动下,吉尔尼斯王国内部爆发了一场动乱。一伙激进的民众冲击了格雷迈恩之墙,意图推倒这道象征着格雷迈恩王室肮脏至极的、为保自身利益而漠视外部苦难的统治方针的罪恶高墙,彻底与外面的手足兄弟联结在一起。
不久前曾被女妖之王重伤的佳莉娅米奈希尔长公主,刚刚痊愈,一回到自己的人民位于阿拉希高地的避难所,准备承担起逃避已久的职责,就遭遇了一次谋划无比周密的刺杀。在护卫的保护下,她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次灾劫。
这暗流涌动的局势里,似乎存在着某些外来势力的影子。
更令人不安的是,大批民众自发响应了某些社会人士的号召,开始往安多哈尔和银松森林地区集结,自发组建起民兵武装团体,准备向被遗忘者开战……
局势难安。
不仅如此,不说东大陆,卡利姆多大陆也在酝酿着一场新的世界级别的战争,暗夜精灵联合兽人与塞拉摩方面,行将对安其拉堡垒发起总攻……
……
凡此种种,身为肯瑞托议会的议员,肩负着重要职责的罗宁,又怎么走得开呢?
但最终他发现,这全都是自己不想离开临产的妻子的借口而已。面对克拉苏斯的请求、面对遭逢厄难的诺兹多姆,他没法坐视不管。
在温蕾萨的要求下,他响应了克拉苏斯的呼唤。
跟着克拉苏斯,去往了卡利姆多大陆。
然后……
就被吸进了时空裂隙里。
就像做了个长久的噩梦,一觉醒来,本已死亡的森林之王,半神塞纳留斯就在自己眼前。失踪已久的安格玛,变成了无比强大的存在……
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梦?
罗宁积蓄了一会力量,极力睁开了眼睛,入目一片模糊,似乎有一个暗夜精灵近在咫尺地观察着自己通过细长的耳朵和浅紫色的独特肤色,罗宁觉得,应该就是暗夜精灵没错了。
“他醒了,”女性暗夜精灵回头对身后说道,“只是神智还有些不清醒,不过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感谢您,玛维女士。这两天真是麻烦您了。”房间里又响起了另一个女性的嗓音。
518【你们回到了一万年前(大章)】
通过两人的对话,罗宁这才想起,昨天安格玛把自己和克拉苏斯带出了那片森林。
心念至此,他忍不住又一次疑惑起来,那个驾驭着黑色闪电掠空而行的人,真的是安格玛?
他印象中的安格玛,可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罗宁从不认为,暗影可以与闪电合二为一,以至于下意识把缭绕在闪电周围的暗影气息,当成了某种形似暗影的能量场,只是对安格玛驾驭闪电一事,感到难以置信。
在达拉然的力量认知框架中,闪电可以归类于风元素领域,属于已知的四大基本元素之一。
在法师手中,奥术能量经过塑能系法术的编织,可以模拟成“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假借火焰炽烈、冰霜严寒、大地坚韧以及轻风和缓,乃至于通过秘法拘禁水元素,令其成为贯行自身意志的傀儡……由此,塑能魔法学派衍生出了种类纷繁的分支,法术之多,远超其余魔法学派的总和。
但模拟元素,不意味着等同元素。
元素的力量,根本就难以驾驭。比起奥术能量,元素似乎拥有一定程度上自主意志,除非获得某种层面上的认可,是无从掌握的。
第二次战争与第三次战争中间的十几年里,针对收容所兽人的信息搜集工作,就准确证明了这一点。研究表明,兽人早已失落的传统中,就有一批通过亲和自然顺应规律而获得元素青睐,进而借用其力量的特定人群,他们是兽人中的长者,被敬称为“萨满祭司”。
那时,前任达拉然领袖安东尼达斯的兽人研究著述尚未发表,在世人眼中,兽人是野蛮与粗鄙的代名词,基本与低智商的野兽等同。连法师们都觉得,兽人是不可能驾驭元素的力量的。
可后来,人们的认知却被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战争改写了。
黑门历19年,收容所战争爆发,前奴隶角斗士、现部落大酋长“萨尔”在重获新生后,率军攻陷了收容所枢纽敦霍尔德城堡,解放了所有族人,随后宣称兽人无意卷土重来,与人类再行战事,最终西渡而去。
在那场最终的战斗中,敦霍尔德城堡在一夜之间沦为废墟。
这让人感到难以置信,且不说敦霍尔德城堡本就防御性优良,连矮人的攻城巨炮都很难凿穿那坚若磐石的城墙,更可怕的是,兽人根本就没有携带足以达成这一战果的攻城武器!
根据幸存士兵与附近农户的描述,敦霍尔德城堡是在一场震天动地的地震中损毁的。地震发生时,乌云汇聚而来,空中伴有闪电。通过现场勘查,达拉然法师们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关于“萨满祭司”的故事,是真的。“萨尔”似乎就是兽人失落多年的传统中,能够驾驭元素怒火的萨满祭司……
被夷为平地的敦霍尔德城堡,也让向来站在力量体系制高点,傲世芸芸众生的法师们,发现了自己的无力。
元素的破坏力,不仅不输于奥术魔法,甚至可能略胜一筹。
打那以后,再也没有法师认为,元素不如奥术能量了。达拉然对于元素的研究,也不仅仅满足于塑能模拟了,开始有多个并行的研究项目开启,一方面是为了料敌机先,找寻潜在敌人所用魔法的弱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寻世界本质,追寻真理。
在外人眼中,罗宁的粗犷让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专业。
甚至有人认为,他是因达拉然覆灭后无人可用,才跻身肯瑞托议会的。但置身奥法之道的法师,却都能明白,罗宁当之无愧。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传奇法师,放眼人类奥法历史,能有如此成就者,不过寥寥数十位而已。
作为一名传奇法师,昨天飞行过程中,哪怕再神志不清,罗宁也一眼就能看出,安格玛所驾驭的闪电是多么的不凡。
完全与元素闪电别无二致,狂暴、炽烈,却出奇地散发出极致的奥术能量波动。
这怎么可能?
罗宁完全被搞糊涂了,难道这是塑能模拟之道走到了极致的体现,以至于足以混淆自己这样一位眼界超凡的传奇法师?
不管怎么说,罗宁都知道一个道理。
安格玛,早已今非昔比。
他心底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这还是那个常年伴随凯尔萨斯王子身旁,三天两头泡在图书馆里,常被王子的另一名亲随委以繁重财务工作的小子吗?
这时,身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个给自己诊疗的女性暗夜精灵,似乎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她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得走了,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会再来为他们进行后续治疗的。”
“先知一定想当面向您道谢,我这就去禀报先知,请您稍等,女祭司。”那个站在门边的女性暗夜精灵说道。
先知……
罗宁皱了皱眉。
从破碎的外域返回后,他早就听说过,安格玛在海加尔山之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利用一件得自蓝龙一族的神器,正面击败了曾只手毁去半个达拉然的阿克蒙德……伴随着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英雄故事传回来的,还有很多关于“先知”的消息。
据他了解,兽人、牛头人、巨魔和暗夜精灵,总之就是卡利姆多大陆上,曾参与海加尔山之战的种族,全都开始称安格玛为“先知”。
罗宁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啊,别……别打扰安格玛了,他不是正在授课吗。而且我还有事……我……嗯……还要返回月神殿帮人接生,不久前来了一位难产的孕妇呢。”模糊的视线中,床边的女性暗夜精灵一听到对方要去叫先知,一下子窘迫了起来。
好吧,这下知道了,刚刚听到的先知,不是别人,就是安格玛。罗宁暗想。
“那好吧,再次感谢您远道而来,玛维女士。”门边的女性暗夜精灵轻声说道,声音温婉动听。
玛维?哪个玛维?
玛维影歌?那个不苟言笑的守望者统领?
罗宁不由楞了一下,旋即觉得不可能。
罗宁记得她。
第三次战争的真相被安格玛揭露以后,罗宁曾代表达拉然方面出使灰谷,邀请暗夜精灵就共组联军一事,前往达拉然出席诸族峰会。
还是刚刚苏醒不久大德鲁伊玛法里奥怒风接见的他,对方似乎对眼下的局势早有预判,总之,那次谈话非常顺利。过程中闻讯赶来的守望者统领,给罗宁留下了极深印象。
首先便是那身独特的甲胄,臂弯里抱着头盔,脸上的神情森寒至极,令人望而生畏。不过要是仅仅如此的话,也不至于达到“印象深刻”的程度。
真正让罗宁倍感有趣的是后面发生的一幕。
达拉然方面深知暗夜精灵与高等精灵之间关系复杂,为避免峰会期间出现谁都不愿看到的局面,特意嘱托罗宁,提前将血精灵也将出席峰会的事情告知给对方。
当罗宁叙说此事,声称血精灵使节团将由两位凯尔萨斯殿下的顾问全权负责,念完罗曼斯的名字,再念安格玛时,这位守望者首领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一把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愤然离席而去。
就好像她对这个名字怀恨在心似的。
要不是知道玛维是个活了一万年的老女人,安格玛又只是个远在东大陆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毛头小子,不可能有任何瓜葛,罗宁肯定会认为,安格玛这小子对不起人家了。
反正就因为这件事,罗宁对玛维的印象非常深刻。
只不过罗宁也没了解过玛维的过去,给自己治伤的女性暗夜精灵被称为女祭司,气质温柔,好像怎么都和那个身穿甲胄神情森寒的守望者相去甚远,他觉得,没准只是恰好同名吧。
“玛维”最终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屋子里再一次归于平静。罗宁使劲眨巴眼睛,想要恢复感官能力时,又有几个暗夜精灵走了过来,喂他喝完一种苦涩的药剂后,便用柔若无骨的双手,为他按摩了起来……
要是温蕾萨知道他允许别人在身上摸来摸去的话,非得生气不可。罗宁知道又温柔又明事理的妻子是不会和自己赌气的,但他绝不会做任何可能让妻子伤心的事情。
他刚要想办法制止对方,思绪就被身体上传来的舒适感打断了。
圣光在上啊,这精妙绝伦的手法,这恰到好处的力度……
罗宁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样的服侍!只觉得自己宛坐云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呻吟……酸痛感排解一空,舒筋松骨,通体舒泰……
困意再一次滚滚袭来,罗宁又睡过去了。
……
醒来时,不知是不是那种口感苦涩的药水的功效,罗宁好了许多,至少感官能力恢复了一些。
床的软硬恰到好处,完美贴合着他的脊椎曲线。膝盖弯下面,也被贴心地垫了一个小枕头。
罗宁不是没见识的人,但他必须说,这床比自己在达拉然睡过的所有床,都要舒服一万倍,床垫子也不知是由什么东西制成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无力的手掌搭在眼睛前面,待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后,开始细细打量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个朴素至极的小屋,可家具和细小的物件,却与其硬装风格相反,尽皆是外界难寻的昂贵事物。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照亮了桌上的水晶药瓶。旁边还摆着几本翻开的,写满外族文字看起来像是暗夜精灵语的书籍。旁边则是插在墨水瓶里的宝石笔杆的墨水笔,以及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文字,罗宁就认识了。是高等精灵的文字,十有**是安格玛所写的。
再往旁边看,则是摆满书籍的书架。
门边,考究的衣架上挂着几身火红的法袍,散发出的魔法气息,与安格玛极为相似。
“那小子在这边过的不错啊……所以说,他把自己的卧室让给我了吗?”罗宁心想。
视线再往旁边挪动,一张惨白的脸庞映入脸庞,差点把罗宁魂都吓飞。
“克拉苏斯!天,你快吓死我了!”罗宁拍着胸脯说道,这才意识到,自己恢复了语言能力,舌头也不打结了。
原来克拉苏斯就在旁边的床上。
这位红龙女王最年轻的伴侣,化身为高等精灵后,本就比大多数高等精灵的肤色更白。昏迷至今,更是变得无比病态,正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枯槁的面容、没有焦距的双目、好像好几天没睡过觉的黑色眼圈、蓬乱的浅色长发……
跟鬼似的!
“你醒了?”克拉苏斯回过神来,气息微弱地说道。
罗宁从没见过克拉苏斯这副模样,不由担心了起来,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也说不好。跌入时空裂隙后,我明明没受伤,但却好像失去了什么记忆,变得前所未有的迷茫、困惑,以及诡异的虚弱……你能懂这种感觉吗?”克拉苏斯重重靠在床边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下罗宁更担心了,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挪到床边,下地跨越半米的距离,坐到了克拉苏斯的床上,近在咫尺地观察自己这位良师益友。
克拉苏斯可是一头红龙,红龙是什么?艾泽拉斯最强大的生物之一,要是克拉苏斯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他真的不好受。
“看来药剂很有效,那些暗夜精灵的按摩也是。”克拉苏斯别有所指道。
罗宁脸红了一下,但还是彻底放下心来。克拉苏斯还有闲心开玩笑,那就说明没什么大事。他讪笑道:“你都看到了?别告诉温蕾萨。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一小时而已。”
“好吧,我还以为又睡了一整天呢,”罗宁叹了口气,神情随即郑重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们被一道时空裂隙吞噬了,然后我就昏迷过去了……对了,你醒来多久了,找安格玛了解状况了吗?”
“只比你早几个小时,”克拉苏斯摇了摇头,“你问我,我也给不出答案。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思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变化……我猜,那道时空裂隙是诺兹多姆有意为之,他把我们送到了不同的时间线,但我不清楚,如今我们所处的时间节点到底是什么年份……”
“什么?”罗宁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本来是帮克拉苏斯个忙,结果却跑到了其他时间线。罗宁是一名法师,知道时间线意味着什么,至少也知道“时间”二字的玄奥与神秘……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温蕾萨没几个月就要临产了,而自己,很有可能无法在妻子临盆之际陪伴她……要是自己遇上点什么事回不去,不光如此,温蕾萨肚子里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将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中成长……
罗宁不敢往坏处想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这些。对他来说,温蕾萨实在意味着太多太多。
冷静下来以后,他突然想到了今非昔比的安格玛,把自己在飞行过程中亲眼看到的一切,简短地讲给了克拉苏斯,而后问道:“是未来吗?我们来到了未来的某一个时间节点,恰好碰上了成长起来的安格玛?”
克拉苏斯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可能性很小。据我所知,时间线充满不确定性,连诺兹多姆也没法把我们送到动辄即会破灭的未来时间线里……我们只会在过去。
“不可能,”罗宁顺手拿起床边矮柜上的水杯,递给了克拉苏斯,还不错,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的,“安格玛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存身于过去的时间节点。再说,他远比我认识的他要强大得多,也成熟得多,绝对是多年后的安格玛,除非……等等!”
罗宁突然一愣,听到这,克拉苏斯也是一愣,不由对视一眼。默契的两人都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除非安格玛也被诺兹多姆送回来了?”克拉苏斯问道。
罗宁眨了眨眼睛,一边思索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一边点了点头。
克拉苏斯仰头看向天花板,苦笑道:“这倒说得过去。怪不得他失踪了那么久……”
“你能站起来吗?出去走走?找找安格玛?”罗宁建议道。
“我不确定。”
话虽这么说,但虚弱的克拉苏斯,还是在罗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你搀着我,我扶着你,走到了窗边。
“这到底是哪啊?”看清窗外景象后,罗宁忍不住叹息道。
皎洁的月光,为旷野附上了一层浅白。这是一个小院,几个魔法傀儡穿行其中照料花花草;远方,参天古树组成的森林一直延伸到了地平线两端,一望无尽。
“灰谷?那些树好像不是东大陆的树种。”罗宁不确定地说道。
看着窗外景象,克拉苏斯陷入了困惑,“我好像,好像……认得这片森林……”
“记得起来吗?”罗宁问道,但问了好几句,克拉苏斯都没回话,又变得魂不守舍了。
他只好继续琢磨先前的猜测。
有了基调,罗宁不是心智愚钝之辈,很容易就能以此为基准,做出了进一步的猜测:“我现在关心的,是安格玛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又到底经历了什么。天,你不知道他变得有多强……恐怕连你也比不上他了。可……”
说着说着,罗宁又皱起了眉头。
“‘先知’那件事,你知道的吧?海加尔山之战结束后,卡利姆多那边的种族,开始以‘先知’称呼安格玛。先不讨论这称号背后的故事,只说这件事本身……我们处于过去的时间节点,对吧?可我刚刚听得分明,照顾咱们的暗夜精灵也叫他‘先知’。这究竟是他做了别样的壮举,以至于不论曾经,还是主时间线的人不约而同地这样称呼他呢,还是说……不对,我好像走进了逻辑误区,似乎有点涉及到时间统一论了。如果达拉然对时间的认知是正确的话,那么安格玛于过去改变历史,未来也会受到影响……唔,好像这就说得通暗夜精灵为什么在他还没成名时就那么疯狂的仰慕他了。克拉苏斯,我们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罗宁沉思着说道,听到克拉苏斯的痛呼,这才发现在自己说话间,化身高等精灵的红龙,已经弓起了身子,痛苦地捂着脑袋,仿佛正在经受剧烈的头痛。
“嘿,你怎么了?”罗宁急忙摇了摇克拉苏斯的肩膀,焦急地问道。
“别……”克拉苏斯勉强应答,“别提那个词……它似乎……与我丢失的记忆有关……”
“那个词?”罗宁眨了眨眼,不解道,“‘先知’?”
“呃啊!”
克拉苏斯登时倒地。
罗宁急忙去扶,过了很久,克拉苏斯才略有好转。喂了几口水,罗宁要把他扶回床上,就有人轻轻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安格玛,你可算来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对着走进小屋的安格玛,罗宁苦笑了起来。
安格玛没有马上回话,而是静静地看了罗宁和克拉苏斯一会。
在上古呆久了,总觉得离家越来越遥远。见到布洛克斯的时候,毕竟双方此前并不熟识,那种离家许久,终于见到旧识的喜悦,来的并没有那么强烈。
而眼前的两人则不一样。
罗宁的妻子是出身奎尔萨拉斯的高等精灵,两人结婚后,由于这份罕见婚姻关系的特殊性,以及双方在各自族内都是较为知名的英雄人物,又因曾经解救红龙女王的经历,而与鹰巢山的蛮锤矮人关系匪浅,因而一直承担外交官的工作直到第三次战争到来。
安格玛作为王子顾问,伴随凯尔萨斯王子居留达拉然时,经常与罗宁有各种途径的往来。随王子拜访同为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的克拉苏斯时,也常常见到这位红龙法师。
所以见到这两人的时候,他只觉得无比的亲切。但在亲切里,也有焦急,只想着拉住两人,仔细询问,自己“失踪”后,血精灵怎么样了,凯尔萨斯王子怎么样了,北方的局势如何,诸族联军的北伐筹备工作又到了什么样的环节……
但安格玛明白,这两人心底的疑惑,比起自己只多不少。还没进屋,他就把两人充满疑虑的谈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罗宁大师,克拉苏斯大师,”安格玛就像以往那样,对两人真诚地行了一礼,“你们说的没错,诺兹多姆把你们送到了‘过去’。如今……是上古。”
安格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用第三次战争后开始流行的黑门历记年法表述的话,此时是黑门历-10002年。那场导致古代卡利姆多大陆四分五裂,分化为后世诸多土地的灭世浩劫,上古之战,即将到来。”
“你……你是说,我们回到了一万年前?”罗宁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他手一松,因听闻到上古二字而再次头疼难忍的克拉苏斯重重倒地。
咕咚。
519【克拉苏斯的伤痛】
安格玛急忙上前两步,俯身架起克拉苏斯,可罗宁一起把他扶回床边。
坐下后,克拉苏斯一直弓着身子,捂着头痛苦地呻吟,脸色苍白到无以复加。
罗宁不断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边拍边问安格玛:“他到底怎么了?”
安格玛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
“据我推测,克拉苏斯大师经历过上古之战,他拥有针对这段历史的完整记忆。但如今我们亲身参与其中,不管怎样,都会或多或少地改变它,覆盖,或者说取代原有的上古历史。如此一来,克拉苏斯大师关于上古之战的‘记忆’就与原先不一致了,会变得混淆、错乱,每当他试图回忆起这段记忆,就会承受相应的痛苦。”
时间线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安格玛都远未洞悉其奥秘,只能说出自己一直觉得比较合理的猜测。
说罢他又对克拉苏斯轻声说道:“克拉苏斯大师,如果您试着不去回想关于上古的记忆,应该可以好受一点。”
罗宁略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安格玛的意思,皱眉说道:
“按你的说法,时间线是一个整体。它不与我们来自的未来割裂开来,换句话说,根据这种……唔,暂且将之命名为‘时间线统一原则’吧……根据这种规律,不管我们在上古做了什么,都会对未来的世界产生影响,对吗?”
“没错。”
“这么说,”罗宁看了一眼头疼难忍的克拉苏斯,“我之所以没有出现同样的症状,是因为我对上古之战的具体经过一无所知了……等等!”
罗宁突然止住话头,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安格玛眨了眨眼。
“我在回忆上古之战的结局。”罗宁就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安格玛示意罗宁继续说下去,他很好奇,这位内秀的传奇法师究竟想到了什么。
他知道,就和大多数热衷于研究古代奥术史的法师、学者一样,罗宁虽然不知道上古之战的具体经过,对于其导致古卡利姆多大陆四分五裂的结局,却是一清二楚的。
人们往往认为,人类这个短命种族,在两千八百年前才呈现出较为统一的社会性,对于世界的认知并没有那么到位。
但事实却正与之相反,他们由身染血肉诅咒的泰坦造物钢铁维库人退化而来,固然古老的传统早已失落,但许许多多远古的秘闻,都通过史诗、传说的方式流传了下来。
诸如守护者提尔和他的白银之手的传说。“白银之手”这个词汇,已经具有符号化的意味,象征着崇高的牺牲与高尚的信念,阿隆索斯法奥大主教组建的圣骑士组织就是以之命名的。
这样的传说还有很多,虽然大部分都被当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但只要有心,总能从中找出关于上古时代,乃至定序时期的蛛丝马迹。
这样的事情,是渴望追寻真理的学者们最爱做的。
此外,人类能建立起对上古时代的准确认知,奎尔萨拉斯的高等精灵也居功至伟。高等精灵的祖先曾亲身经历过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随着双方的交好,相关史料也就慢慢为达拉然所获,而后传入了其余六国。
“如果你对克拉苏斯缘何记忆错乱的推测是正确的,”罗宁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那么我在回忆上古之战结局时,不仅没有出现同样的症状,记忆也清晰无比。这是否意味着我们没有改变这个结局?好,我们再做更进一步的假设,如果原时间线的亲身经历者……”
罗宁朝克拉苏斯摊了下手。
“……在回忆这段历史时经受的记忆混淆、精神错乱导致的记忆体疼痛,与相关历史遭到更改的幅度相关,改动越大,回忆时承受的痛苦就越大。这样一来,我们能否通过这种‘疼痛现象’,来事先探知我们即将更改的历史呢?”
罗宁停住脚步看向安格玛,双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安格玛听完,已经忍不住摇头感慨了。
红色的头发,魁梧的身材,不修边幅的风格,都让罗宁与大众眼中的法师形象相去甚远,但事实却正相反。罗宁不仅心思缜密,通过安格玛的寥寥几语,就举一反三地想到了更多可能。
他能成为传奇法师,不是没有道理啊。
安格玛点点头,“罗宁大师,您说的没错。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克拉苏斯大师必须找到规避痛苦,准确表述出本已混淆的记忆的办法……前者不难,但后者显然不太可能。”
罗宁闻言思索几秒,叹息道:“确实。”
两人交流间,克拉苏斯突然咬着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罗宁急忙阻止。
法师以精神力量为本,精神力直接关乎所能驾驭的奥术能量的多寡。作为一名法师,不会有人更清楚“记忆体错乱”带来的痛苦有多么可怕了。
克拉苏斯看起来分明还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恐怕都神志不清了,罗宁当然要拦住他。同时也有些奇怪,连普通法师都能做到清空思想,终止回忆,克拉苏斯可是一条生命漫长的红龙,更是浸淫奥法之道多年,没理由做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放不下呢?
“放开我!”克拉苏斯粗暴地推开罗宁,自己也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倒在地。
罗宁被推了个趔趄,惊讶地看着克拉苏斯。在他的印象里,克拉苏斯向来沉稳冷静,从没像今天这般失态过。
地板上,克拉苏斯极力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就是不听使唤,剧烈的头痛似乎让他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最后他索性红着眼睛,朝外一点点爬,在坚硬的地板上抠出了一道道口子。
虽说化身法术没有百分百继承本体的力量,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条红龙。在地上抓几条口子出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圣光在上啊!”
看着两眼通红的克拉苏斯,罗宁心急如焚,他觉得克拉苏斯恐怕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失去理智了,一边编织一道具有宁神功效的催眠咒语,一边蹲下身子去搂克拉苏斯,同时向安格玛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帮我把他弄回床上去。”
安格玛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克拉苏斯为什么会这样。
两人合力把克拉苏斯抬回床上,罗宁施展催眠咒语,却对克拉苏斯完全无效。对方一边嘶吼着“放开我”,一边试图摆脱两人的钳制,离开小屋。
“巨龙之魂……不能让它完成……我必须去警告她……放开我,放开我!”
克拉苏斯的嘶吼有如龙吟一般响彻西郊,惊飞了林子里的无数飞鸟,若是不知道他身份的,外人根本不会相信,瘦削的克拉苏斯嗓门居然这么大。
到最后,安格玛只得用法术强行禁锢了克拉苏斯。后者立即靠在床头上一动不动了。
罗宁见状长出一口气,边擦额角的汗水边看了一眼安格玛,挑眉道:“禁锢一头强大的红龙?呼,你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话说回来,他到底怎么了?他刚刚说的是恶魔之魂吗?”
巨龙之魂是创造之初五色龙族对它的叫法。在凡人口中,它被称为“恶魔之魂”。
安格玛沉默着点了点头,走到克拉苏斯身边坐了下来,“罗宁大师,恶魔之魂就是在上古之战时期铸造的。”
罗宁哑然,看向克拉苏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有同情,有怜悯,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原来是在这时候铸造的么,怪不得,唉。”
巨龙之魂,象征着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的堕落。铸造完成后,当五色龙族在持有这件神器的耐萨里奥的带领下,抵达辛艾萨琳参与抗衡燃烧军团的战争时,耐萨里奥却将其对准了曾经的同胞,要他们向自己臣服……
在场龙族,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蓝龙王魔法守护者玛里苟斯,试图用魔法解救这位心智错乱的挚友,可却遭到了耐萨里奥的攻击。
汲取了所有五色龙族成员精华力量的巨龙之魂,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仅仅一击,就杀死了绝大多数蓝龙,几乎令其完全灭种,连玛里苟斯也受了重伤。
最终,由于难以承受巨龙之魂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死亡之翼的躯体开裂了,他不得不终止疯狂的行径,离开了战场。只给昔日同胞留下了惨痛的记忆。
从那天起,耐萨里奥变成了死亡之翼。原本用来终结这场浩劫,守护艾泽拉斯的巨龙之魂,也变成了令人恐惧的恶魔之魂……最终,在战争结束之际,玛法里奥用巧计夺得了恶魔之魂,利用神器的力量关闭了燃烧军团的传送门。最后龙王们用秘法封印了这件神器,令死亡之翼再也无法用它作恶,将其藏在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罗宁忍不住摇了摇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头。
巨龙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恶魔之魂最终还是被死亡之翼找到了。死亡之翼无法使用它,却暗中指引入侵艾泽拉斯的兽人,利用恶魔之魂奴役了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
高贵的红龙女王被迫日日交配,诞下龙卵,孵化出供旧部落作为战争驭兽驱使。
那可是……
克拉苏斯深深爱着的阿莱克斯塔萨啊,无数年轻的幼龙,在龙喉氏族惨无人道的驯化下,变成了只知杀戮,与红龙守护生命的崇高信条背道而驰的战争机器……
可眼下,却有机会改写这一切,如今恶魔之魂尚未完成,只要警告同胞,不仅能揭露耐萨里奥的堕落与谎言,还能拯救蓝龙、拯救心爱的配偶……
克拉苏斯怎么可能保持理智?
罗宁完全不敢想,如果换做是自己,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温蕾萨身上,自己会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两眼无神的克拉苏斯。
恐怕……
会比克拉苏斯还要不理智吧,应该说,没人能理智得了。
“克拉苏斯大师,诺兹多姆将您与罗宁大师送回上古,不是为了改变历史,而是攘除扰乱因素,让它恢复原本的样子。如果死亡之翼的相关历史被改变,由此产生的混乱,将在长达一万年的漫长历史跨度中被放大到极致,我们存身的主时间线、我们熟知的一切、都会因此破灭。您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另一边,坐在克拉苏斯身边的安格玛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靠在墙上,克拉苏斯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夜空,仿佛在回忆曾与阿莱克斯塔萨朝夕相处的一幕幕,过了很久,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安格玛见状放开了对方的禁锢咒语,这次,克拉苏斯没有再试着离开。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强制催眠您,让您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这会有助于平复……悲痛。”安格玛轻声说道。
“不用了,”克拉苏斯低垂着眼睑,勉强笑了笑,“我会好起来的。”
见他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罗宁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床上,扶住克拉苏斯的肩膀轻轻握了握,转头问道:“安格玛,你也是被诺兹多姆送回来的?”
安格玛走到桌旁为两人倒了杯水,递给两人后,又回到了桌子旁边。双手轻轻一撑,坐了上去。
“这就说来话长了。”
520【说不出话】
安格玛思索着该不该把自己穿越上古的真相说出来。
受“穿越者”自我保护本能影响,对于时间与先知的相关话题,他从来不和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分享,将其当成秘密深埋心底,以免遭遇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
如今随着力量的增长,已经跻身艾泽拉斯至高领域的安格玛,不太有这层顾虑了。
可想要解释清楚穿越上古的真相,就难免涉及到先知的话题,毕竟逃离奥妮克希亚时,开启的时间之门所用的时间之力,说到底还是来自于“先知”。
安格玛最终决定,不说任何有关“先知”和“堕落者”的事情,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两个称号所代表的同一人,都已随着那条时间线的破灭,而消失了……
暗暗叹息一声后,安格玛说道:
“我是如何回来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怎样,都与时间的奥秘有关。而且……我已经在上古滞留了近四年。”
“这么久了?”罗宁惊呼一声。
刚刚镇静下来的克拉苏斯也隐隐皱起了眉头,问道:“这几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
在安格玛回话以前,罗宁突然想到了什么,插话道:“你刚刚说,诺兹多姆送我们回来是为了排除扰乱因素,确保上古之战的结局一如既往……你该不会就是这所谓的扰乱因素吧?”
刚刚安格玛的举动,确实吓到了罗宁。克拉苏斯不管怎么样,哪怕化身无法承载本体的全部力量,哪怕因记忆体错乱而虚弱无比,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巨龙。可安格玛只用一道临时编织的咒语,就把他完全禁锢住了……
这太可怕了。至少罗宁做不到同样的事情,就算给他充足的时间做准备也做不到。谁能禁锢住一头红龙?
再联想到来到这里前,在飞行过程中看到的一幕,罗宁就觉得更不真实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安格玛了,安格玛的实力,恐怕已经无法归入达拉然积淀千年知识才归纳总结出来的力量体系了。
在心里,他早就忍不住把安格玛和声名赫赫的麦格纳艾格文作比较了。后者是初代提瑞斯法守护者,号称凡人中的最强法师,他想知道这两人究竟孰强孰弱……
达拉然不是一日建成的。谁都知道这个谚语,此等强者的诞生,无一不需要耗费海量的资源,花费漫长的岁月。如果把时间缩短为短短三年,其他变量的耗费更会呈指数级加倍猛涨。
罗宁知道上古之战起源于暗夜精灵里那些上层贵族的贪婪与野心,见此地暗夜精灵全都虔敬地供奉安格玛,几乎快把他奉为主人了,很容易就联想到,安格玛变得如此强大,不可能和占据上古时代凡人世界主导权的上层精灵毫无瓜葛。强大、声名在外,又与这段历史的主要起因息息相关,他很容易就做出了关于安格玛就是扰乱因素的猜测。
安格玛拿起桌上的酒壶,伸出手指在瓶口抹了一下。瓶口本来空无一物,手指扫过,却突然变得流光溢彩起来,一层由奥术能量组成的薄膜缓缓消散于无形,扑鼻的酒香从瓶子里传了出来。
这是为防止酒精挥发,味道变淡而设置的静止魔法,甚至可以模拟出上好木塞的味道,令酒液变得更加美味。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贵族对于生活的考究,从这些细枝末节上就可以看出一二。
这是前天在艾萨拉的卧室里喝过的那种酒,他说味道不错,当天艾萨拉就命人送了一批过来。安格玛给自己倒了杯酒,细细抿了一口,笑道:
“这么说也没什么错,我确实引发了一些小小的……扰乱。”
罗宁和克拉苏斯对视了一眼,表情苦涩。两人谁都不是没见识的小人物,这“小小的”扰乱要真像安格玛说的那么简单,又哪至于惊动诺兹多姆?
克拉苏斯可是记得,诺兹多姆在向自己求助时,是多么的焦急。通过他的转述,罗宁也知道了诺兹多姆正在经历的难关,诺兹多姆是谁?
青铜龙王,时间的守护者,艾泽拉斯最至高无上的生物之一。安格玛到底是捅了多大篓子,才让这位守护巨龙如此头疼?
“你不知道,诺兹多姆有多为这件事头疼。”克拉苏斯摇头轻笑道。
安格玛又往桌子里面挪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说起来,其实两位出现在这里,也是受到了我的影响。”
“嗯?”罗宁本想喝口水,一听完这句话,持杯的手一下停在半途,两眼瞪得圆圆的。
“解释起来太复杂,我就长话短说吧。罗宁大师,您不知道的是,您到灰谷邀请暗夜精灵参与诸族联军时,洽谈之所以非常顺利,是因为暗夜精灵的领袖玛法里奥与泰兰德早就认识您了。他们会在上古之战,也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时间节点与您结识……”
“你是说,”罗宁皱眉打断道,“按照原本的历史,不论如何我们都会被诺兹多姆送回上古时代,参与上古之战?”
安格玛点了点头。
玛法里奥在一万年前认识了我……可第三次战争开端时我去灰谷的时候却不认识他……因为对我来说,穿越回上古结识玛法里奥等人,是发生在彼时的几个月后罗宁琢磨半天才理清逻辑。
一旁,克拉苏斯再一次揉起太阳穴,显然又在承受回忆带来的痛苦。
“克拉苏斯大师,您还好吗?”
“没关系,继续说吧。”
安格玛看了他一会,确认他真的没事后,继续说道:“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你们会在两年后到来……是我的‘扰乱’导致了你们的提前到来。”
“安格玛,你到底做了什么?”
安格玛最后抿了口酒,放下了酒杯,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我提前两年,拉开了上古之战的序幕。”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寂静的落针可闻。
“你说的……是真的?”克拉苏斯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作为五色龙族的一员,固然是红龙而非诺兹多姆麾下的青铜龙,但他也知道时间线有多么的严谨周密。
上古之战可是决定艾泽拉斯后世历史的最重要事件,提前两年发生所造成的后果,根本就无法想象。可同时他也不解,安格玛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我会慢慢解释的。”安格玛又往被子里倒了些酒,一边小口轻抿,一边讲述起了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
杯子笼在嘴巴前面,让他的声音变得又沉又闷,嗡嗡隆隆的,却正好与屋外夜色中响彻一片的虫鸣声相得益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听到安格玛说,自己因无法驾驭体内的力量而陷入心智不稳状态,前往熊猫人帝国寻求心境修行之法时,两人首先便意识到,安格玛不是从头说起的,因为他没解释这所谓的力量的来历。
本想发问,但听到后面,两人暂且按捺住了内心的疑问。
安格玛继续说,说到了前往白虎寺修行,结交熊猫人皇帝少昊,共赴螳螂高原……
克拉苏斯倒还好,他关于泛潘达利亚地区的相关记忆,虽然也变得混沌不堪,却并没有模糊他对此地生灵的大体认知。
罗宁就不同了,毕竟他不像克拉苏斯那样,本体是一头生命悠长,游遍世界的红龙。他根本就没了解过潘达利亚和熊猫人的故事,虽然从高等精灵那里听说了一些他们祖先对这种生灵的记载,但却没怎么关注过。
安格玛不得不暂时中断讲述,为两人细致普及了一下四至尊天神、熊猫人等种族和熊猫人帝国的背景故事。
可说到熊猫人帝国,怎么能不说说曾奴役周边种族的魔古人?
提起四至尊天神,又怎能不提他们的起源?一提起源就远了去了,定序时期海加尔山、第一批出现在艾泽拉斯的自然之灵,乃至于泰坦守护者弗蕾亚……
到最后,话题都拐到守护者体系,以及守护者的创造者泰坦上面去了。
听到这里,罗宁目瞪口呆,克拉苏斯也两眼发直,因为相关的知识,连五色龙族都只是一知半解。在两人眼中,安格玛已经变得陌生了,变得神秘了起来。
“安格玛,你从哪知道这些的?”罗宁打断道。
“这不重要,罗宁大师。”安格玛微微一笑,继续讲述。
提到泰坦,就不能不说说宇宙起源、光暗之争和六大本源力量了,还有虚空势力对艾泽拉斯的觊觎,萨格拉斯缘何背叛万神殿组建燃烧军团安格玛意识到自己不是很擅长讲故事,只能又在途中插了几句关于万神殿起源的讲解等等等等……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让两人顺利理解他在泛潘达利亚地区的经历。到了最后,两人的关注点,渐渐从经历本身,转移到了安格玛是从哪得到这些连守护巨龙也无从知晓的宇宙秘闻上面,把一开始的疑问完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当安格玛说到唤醒消沉已久的高阶守护者莱时,因为已经得知了守护者体系是为何物,莱又缘何消沉,两人已经没有太多问题了。讲述继续进行,听完安格玛在高阶守护者莱和四天神的帮助下,利用雷神体内的莱登之心、阿曼苏尔残存之力,以及亚煞极之心蕴含的暗影本源创造了一件神器,并吸纳七大煞魔凝聚挂坠链后,两人彻底无言了。
“就是这个。”安格玛从衣领里掏出黑白两色能量相互交织的挂坠“救赎”,展示给了两人。
仅仅是看上一眼,两人就知道这件神器有多么的强大。克拉苏斯连眼神都挪不开了,没人比他这样的五色龙族成员更理解这种神器到底代表着什么。
“你刚才说,‘由于秩序之力和暗影本源,与我体内的力量别无二致,所以我才有机会将其打造为神器’……”安格玛的这段话提醒了罗宁,让他想起了最早的疑问,“这个‘我体内的力量’是指什么?”
“哦,是我在另一条时间线里汲取的。也是来自雷神遗体和亚煞极之心。”安格玛边说边收起了“救赎”。
“另……另一条时间线?”罗宁一脸的难以置信,突然眉头一皱,“等等,根据我们刚刚推导出的‘时间线统一原则’,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那是一条独立的时间线,独立于我们的主时间线之外。”安格玛解释道。
克拉苏斯眯眼问道:“你是怎么抵达独立时间线的?有人帮你开启了一条独立时间线?据我所知,只有诺兹多姆拥有这样的能力。”
“不,另有其人,”想起“堕落者”,安格玛长吁短叹,“也可以说是我自己吧。”
你……自己……
两人彻底说不出话了。
521【震惊接二连三】
克拉苏斯和罗宁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安格玛那无人能及的超然视野,所说的涉及宇宙最深奥秘的知识,以及那枚几乎与他是一体两物的神器挂坠“救赎”,都准确无误地表明这是真的。
讲完在泛潘达利亚地区的经历,安格玛再一次说出了那段许多人对自己说过的名言:“但时间线不是任由拆解,却一成不变的棋盘。”
他开始讲述因自己的崛起,因高阶守护者莱的回归,而引发的局势变动。
上古之神不愿看到莱顺利回归,更不愿莱联络上失散已久的袍泽,重启艾泽拉斯的守护者体系,还把拥有非凡力量的安格玛当做了潜在的敌人,开始暗中筹谋一场战争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安格玛讲了自己阿曼苏尔之眼揭示的未来可能中看到的一切,上古之神发起的战争,将导致暗夜精灵被迫卷入其中,上古之战会被无限期推迟,甚至不会发生,永恒之井不会探索爆炸,古卡利姆多大陆也不会四分五裂,后世的一切都将消散在历史的变动中……
“所以,”安格玛顿了一下,“我不得不让上古之战提前到来。哪怕将产生许多变数,但总归是可以补救的。好了……能不能跟我说说,主时间线的事情?我失踪后,时间过去了多久?北方局势如何了?”
……
“距你出使暴风王国失踪以来,过去了三个月。暴风王国是加入了诸族联军,只是……”
克拉苏斯还停留在原先的震惊之中,安格玛讲述时,他混淆不堪的回忆屡屡被引动,精神负担极大,正在竭力宁心静气,恢复神智呢。
倒是罗宁为安格玛解释起了主时间线动荡不安的局势。
“……总之,恐怕北伐注定落空了,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话,也许民众会被谎言欺骗,一腔热血的投入到针对被遗忘者的战事中去。到最后,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天灾军团因此获得喘息良机,卷土重来,到时候谁也不能阻止巫妖王的亡灵大军了。我们都明白,卡特拉娜绝对有哪不对,但就是查不出问题在哪。”
讲述完毕,罗宁落寞地摇了摇头。
“她是死亡之翼的女儿,奥妮克希亚,”安格玛淡然道,“若不是为了从她手中逃走,我也不会强行开启时间传送门,‘沦落’至此。”
“这……她是死亡之翼的女儿?”罗宁大惊失色,“但这不可能!我们连死亡之翼的魔法都能侦破,没道理不能洞悉她的化身啊!”
安格玛望向窗外,“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问题应该出在那把散发着暗影气息的匕首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正是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那把拥有自由意志,蛊惑希尔瓦娜斯把自己从阿隆索斯大主教手中夺走,最后又被我找回封藏起来的不祥之刃……”
早在罗宁提及那个被远超现代奥法水准的防护咒语保护着的箱子时,安格玛就明白了一切。
从希尔瓦娜斯手中取回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后,安格玛将其封存在了一个被掏空内部分隔的大号储物箱里,利用“先知”遗留在烈焰之击里的时间法术予以封印,埋藏在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而不管是罗宁对箱子外形的描述,还是对上面附着的防护咒语的描述,都让安格玛越发笃定,奥妮克希亚的“私人藏品保管箱”,就是自己封印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的箱子。
他唯一疑惑的是,奥妮克希亚是怎么找到箱子的?
罗宁愣了两秒,“好吧,看来这可能性真的不小。”
他知道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刃,这把不祥之刃的上一任持有者娜塔莉塞林死亡后,还是由本尼迪塔斯大主教和达拉然方面一起收拾并整理了她那危险的遗物。大主教带走了不祥之刃,达拉然则将其著述销毁、封存,以免有人重蹈娜塔莉的覆辙。
“王子殿下怎么样?”安格玛问道。
“哈,找你都快找疯了。”罗宁轻笑一声,开了个玩笑,“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你都变成这样的大人物了,拯救守护者、主导历史变迁、跟上古之神勾心斗角……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叫你名字吧,不尊重;像那些暗夜精灵一样叫你先知吧,我又觉得古怪……真是。”
安格玛笑了笑,“罗宁大师,我是安格玛晨星,那个来自奎尔萨拉斯的王子顾问,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罗宁的嘴角也微微勾起,可紧接着神情就郑重了起来,“我说,安格玛,你真的准备与被遗忘者结盟吗?他们虽然和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目标,但你知道,他们是亡者,我们是生者,两者间的隔阂有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他们中有不少人憎恨我们,还占据了洛丹伦的失地,我们之间不可能拥有长久的和平。”
看着窗外,安格玛轻声说道:
“没错,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之间会爆发一场战争。但这却是我们必须承受之重,在天灾军团覆灭前……或者说,在威胁这个世界的外界势力被消灭殆尽以前,我们的利益,我们的目标,我们的动机,都是一致的。”
“可你又怎么保证……”
还没说完,罗宁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瞧了一眼安格玛颈间佩戴的神器“救赎”,摇头苦笑道,“也是,你有能力调停一切不合时宜的争端。但愿我们能在奥妮克希亚酿成大祸之前顺利返回吧。”
“但愿如此。”安格玛起身说道:“这里是苏拉玛西郊。这段时间,两位先在我这里好好修养,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修复历史一事千难万难,我确实非常需要两位的帮助。”
说罢,安格玛与两人道别,走出了小屋。
……
“真是想不到,安格玛有了如此超然的成就。”
看着消失在门后,又重新出现在窗外的安格玛的身影,罗宁发出了一声感慨。克拉苏斯一直在沉思自己的事情,没有回话。
“艾利桑德,你又在偷偷研究时间法术?”
窗外的安格玛对着小院的角落说了一句话,语调有些低沉,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罗宁看到,随即有一个身着学徒长袍,有着银灰色披肩长发,五官十分精致,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暗夜精灵女孩跑了过来,站在安格玛身前,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了一番,似是在瞧有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
罗宁还在诧异这女孩的举动,接下来就发生了让他合不拢嘴的一幕。
似是发觉四下无人,那女孩彻底放下了防备,一把保住了安格玛,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细声细语地埋怨道:“你说好要教我的,可你总是那么忙,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研究了。”
在罗宁吃惊的目光中,向来羞涩的安格玛居然揉了揉女孩的头,还在她耳旁低声耳语了一句,一下子把女孩哄得非常开心……然后女孩就心满意足地挽着安格玛的胳膊,一起离开了。
这这这……
这还是自己熟识的安格玛吗?
等等!
艾利桑德?
“艾利桑德?”罗宁看向一旁的克拉苏斯,“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后世夜之子的领袖,大魔导师艾利桑德吧。”克拉苏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刚刚那个给我诊疗的,一听到安格玛的名字就羞涩不已的女暗夜精灵……我听见有人叫她‘玛维’。”
克拉苏斯瞥了他一眼,“没错,玛维影歌,后世的守望者首领。”
罗宁愣住了。
而小院里,交谈声还在继续传来。
“先知,女皇陛下要我转达您,她恳求能见您一面。”
罗宁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自己在被诊疗的时候,和玛维对话的那个女暗夜精灵。也是她唤来许多侍女帮自己……进行按摩的。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克拉苏斯,“女皇陛下是谁?”
“在上古之战时间节点,暗夜精灵口中的女皇陛下当然是艾萨拉了。”克拉苏斯头也不抬地说道。
艾,艾萨拉……
罗宁有些口干舌燥。他研读过高等精灵的古代历史,据记载,艾萨拉是上古时期最强大的法师,没有之一。传说她与永恒之井的联结根深蒂固,甚至后世有学者认为,她不论法术造诣、魔力水平,都不输于公认的最强法师艾格文,甚至触碰到了凡人所能到达的极限。
更令人感到感慨的是,她统治着古代卡利姆多近百分之七十的土地……换算成当今的土地面积,相当于卡利姆多大陆和东部王国大陆加在一起……
她是这颗星球上有史以来,最强盛帝国的女皇,最强大的法师,最……罗宁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汇可供表述艾萨拉那传奇的一生了。
这样的存在,想见安格玛,居然还得让人转达自己的……
恳求。
罗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我知道了,凌晨吧,伊利丹不是约在这个时候过来吗?”安格玛的回答传进了小屋。
罗宁发现自己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太随意了,就好像在安排一场稀松平常的会面……
“啊,我把您的新学徒给忘了,我这就回报女皇陛下。”
伊利丹?那个被监禁了一万年之久的“背叛者”?那个用萨格拉斯之眼轰击了冰冠冰川,险些把诺森德大陆彻底撕裂,最终重创了天灾军团的伊利丹?
他……是安格玛的学徒?
还是新学徒?
罗宁呆呆地望着窗外,实际上,经受了这么多惊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安格玛么?”
522【单相思】
就像约定好的那样,伊利丹在入夜后来到了西郊。
“先知,伊利丹大人到了。”把人带到以后,瓦斯琪向安格玛通报了一声,然后就到一旁为正在养伤的罗宁和克拉苏斯准备早餐去了。
这是一个聪慧过人的女人,否则也不会深受艾萨拉的宠信。
虽然对她这样的上层精灵来说,身为平民阶层一员的伊利丹身份卑微至极,但不管身份多卑微都是先知的客人,她很自然地就以“大人”相称了。
侍女们把备好的饮食交给瓦斯琪,瓦斯琪接过托盘,亲自送进了罗宁与克拉苏斯的房屋。期间,她那好奇的眼神,一直在等候在院落门扉外的伊利丹身上流转个不停,似乎对这个有着金色双瞳的年轻人倍感兴趣。
这很反常。
瓦斯琪出身卡多雷帝国的名门望族,母亲是瓦斯琪尔的领主,进入皇宫后更是常伴女皇左右,什么优秀的年轻人没见过。
但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伊利丹那对和女皇一样的金色双瞳。在暗夜精灵的民间传说中,拥有金色双眼的人,此生必将拥有备受瞩目的成就。
安格玛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唏嘘不已。
正史中,上古之战以燃烧军团的失败而告终。天崩地裂吞噬了卡多雷帝国的首都,忠于艾萨拉的上层精灵,全部被永恒之井爆炸引发的滔天巨浪吞没,被迫接受上古之神恩佐斯的“赐福”,化身娜迦侥幸存活。
当一万年后,世界又一次迎来动荡时,恩佐斯意图搅乱局势。在上古之神的授意下,瓦斯琪带领部分娜迦精锐加入伊利丹,共同对抗燃烧军团……
她帮助伊利丹,从萨格拉斯之墓中取回了萨格拉斯之眼。施法轰击冰冠冰川,重创众生大敌耐奥祖。
赶赴外域时,她从玛维手中救回了伊利丹,并说服走投无路的血精灵一同为光与暗之子的宏图伟略效力。
许多年前,当耐奥祖还只是一名兽人萨满祭司长者的时候,他在旧部落覆亡之际,开启通往其他世界的传送门的亡命之举,撕裂了这片土地。德拉诺不再适宜生存,可对于燃烧军团而言,那些仍旧可堪一用的传送通道,却让这颗星球成为了攻打其他世界的跳板,因而派出由深渊领主一族中尤为强大的玛瑟里顿率领的恶魔大军,占据并巩固了这片破碎的土地,统治核心,就位于耐奥祖开启传送门的地方,黑暗神殿,也就是德莱尼人曾经的卡拉波神殿……
在瓦斯琪的协助下,伊利丹攻破了黑暗神殿,集结所有追随者的力量,回到艾泽拉斯向天灾军团发起总攻。
但手持埃辛诺斯双刃的伊利丹,终究还是没能战胜阿尔萨斯,败在了霜之哀伤的剑刃之下。
瓦斯琪把他救回了黑暗神殿,协助后者组建伊利达雷,重振旗鼓,准备来日再战。她自己,则带领娜迦前往赞加沼泽,为伊利丹掌控了外域最为宝贵的水资源。
数年如一日。
数年后,黑暗之门再次开启了。挫败燃烧军团的初期进攻后,意图永除威胁的联盟与部落涌入了外域。燃烧军团无上之主萨格拉斯的左膀右臂基尔加丹,也如曾经一般,再度展开了对凡人世界的攻势,用谎言和诡计蛊惑凡人,从内部分化瓦解凡人的力量……
是时,血精灵王子凯尔萨斯在基尔加丹的蛊惑下,背叛了伊利丹,转投“良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伊利丹派系,也因所作所为太过残暴,终招致各方势力的怒火,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但瓦斯琪却从未离开半步,直至战死于盘牙水库。
对于瓦斯琪,这位一万年前的女皇贴身侍女长,一万年后的娜迦统领,她那明显不合常理的忠心,人们有许许多多的猜测。
甚至有感性者认为,她对伊利丹心怀某种不渝的情感,早在一万年前,见到这位假意投效上层精灵、投效燃烧军团的金瞳年轻人时,就芳心暗许了。
以至于一万年后,她在上古之神的命令下,率领精兵强将加入伊利丹,搅乱艾泽拉斯的局势时,明明任务业已完成,明明有许多次机会能够功成身退,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坚守到最后一刻,以生命践行了情感与忠诚的含义。
可在理性者看来,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存在着许多逻辑疏漏。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瓦斯琪就真的对伊利丹心怀爱慕。她为恋人背叛艾萨拉与上古之神掌控着娜迦一族的无上主宰的观点,也完全站不住脚。而且谁也说不清,上古之神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也许她坚守至最后一刻,只是忠于信仰的体现。在这个前提下,所谓的“她对伊利丹的忠诚已经远远超出了帮助的范畴”观点,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
当多年以后,死于黑暗神殿战役的伊利丹,以光与暗之子的身份复活,并说出那句“我只是在利用娜迦罢了”的时候,一切的争论就都失去了意义。他的心里,只有对恶魔的无尽怒火,只有对毁灭燃烧军团的坚定信念,再无其他。若说念念不忘的女人,也只有已为人妇的泰兰德……
当这句冰冷的话语一锤定音的时候,瓦斯琪的牺牲就显得无比廉价,不管她是忠于默默相守的爱情,还是忠于主人上古之神的命令。
……
“很高兴看到你如约前来,伊利丹。”安格玛拉开门扉,对门外的伊利丹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知。”伊利丹拘谨地行了一礼,走了进来。
安格玛带着他朝自己的屋舍走去。
沿途的所见,全都让伊利丹倍感惊奇。
在咒语的作用下,悬浮的扫把自行清扫地面,与常人体貌相仿的魔法傀儡穿行在院落里,收起聚成一堆的落叶,用魔法焚烧一空,又召来微风吹走刺鼻的气味,把余烬洒到了花坛里……
他不是没听说过魔法傀儡,可据他了解,卡多雷根本就无法制作出如此拟人化的傀儡。看那些人形傀儡的样子,动作无比灵活,几乎都与真人别无二致了!
“还没用过早餐吧?”安格玛问道。
伊利丹一愣,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呃……是的,先知。”
“来吧,我们边吃边谈。”
523【伊利丹的早餐】
食物的美味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以及生产力的发展程度。
随着铁矿产量的激增,铁锅逐渐普及开来,令煎炒烹炸焖溜熬炖走入平民之家。此外香料也是重中之重,有了调味品,食物就可以更为美味。
所谓“追求食材本身的味道”、“追求原生态”,不过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人们在衣食无忧的前提下,因味蕾饱受各种合成调味品的轰炸与摧残,而自然产生的心态而已……
说白了就是被惯出毛病了。
要真让他们回到那个烹饪用具单调无比,除了用易于开采的青铜铸成的厚重厨具白水煮菜,就是生火烧烤,只能撒点粗盐抹点野生蜂蜜就就味的年代,恐怕没人愿意。
作为疆域范围囊括大半个上古卡利姆多大陆的庞大帝国,卡多雷帝国境内,出产着种类繁多的食材与香料,且与周边族群有着相对频繁的贸易往来。加之魔法的普及,更是让吃到异域美食成为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论及对享受的追求,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不输于一万年后的任何种族,尤其是被称为“上层精灵”的贵族阶层,而其中最能体现这一点的便是饮食。
小院里,从首都皇宫里调来的大厨,烹调着从帝国各地不计代价地运来的上好食材,香味缭绕在整个小院里,令人食指大动。侍女们来来往往,在瓦斯琪的指挥下,将美味摆上餐桌。
早餐本应是每日三餐里最简单的一餐,仅从这些仆人对待此事的用心程度,就能看出女皇对于先知的重视。
在安格玛的引领下走进小屋就坐以后,看着一桌子的美味,嗅着扑鼻的香味,伊利丹只觉得唾液在急速分泌,已经快到了不得不吞咽下去的程度。
月神殿全天候开放,而今天又恰好赶上泰兰德轮值黄昏时段,来之前,伊利丹特意去给她送了早餐,为了确保如约在入夜时分抵达西郊,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此时他确实很饿,却不想在先知面前出丑,直到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
“快吃吧,别拘谨,在我这可不讲究什么繁琐的礼节。”安格玛笑着说道,直接率先开动。
伊利丹脸红了一下,机械地吃了起来,虽然竭力保持着仪态,但看得出还是非常紧张。
不管伊利丹怒风今后的一生有多么的辉煌,此时的他都只是一个出身苏拉玛平民阶层的年轻人而已。且不说没见过如此美味的食物,没有接触过考究的贵族礼节,更连文化水平都和最底层的平民一般无二。
面对安格玛这样一位传说中的存在,紧张在所难免。
早餐很精致。
一盘香煎鳕鱼,鳕鱼是产自帝国西部沿海地区的海鱼,是由上层精灵大贵族托塞德林亲王执掌的西部大都市埃雷萨拉斯的常见食物。可对于地处东部大平原的苏拉玛城来说,却是一种相当稀少且昂贵的食物。
苏拉玛的平民阶层不是没吃过鳕鱼,但哪怕魔法保质技术早已普及,大多数充其量也就吃过用盐腌制过的,以确保历经长途运输而不会腐坏的咸鱼干,原料还是最普通的那种低价值鳕鱼种类。
两片类似于面包的松软面食作为主食。各自的餐盘里,还有几片煎蛋,和本地产的数种蔬菜制成的沙拉。手边则摆放着蜂蜜酒和七八种果汁。
虽然经过皇宫大厨的烹制,食物都非常精致,但看起来似乎怎么都和“丰盛”二字搭不上边。实则,真正彰显地位的,是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里,那些外界难寻的昂贵香料调味品。
固然因魔法文明的发展,香料并不像曾经那般足以媲美贵金属,但因为产量十分稀少,其价格仍旧是平民阶层无法企及的。
安格玛拿过一瓶装着类似于黑胡椒的香料瓶,往煎鱼里撒了一些。拿起刀叉吃了起来,暗夜精灵所用的餐具,和东大陆的人类有很大不同。虽然大体上相差无几,仍旧以刀叉为主,但这所谓的“叉”,形状却非常纤细,很想顶端分出三个杈的小树枝。
不知道这和他们祖先的文化传承有没有关系。也许暗夜精灵的原身黑暗巨魔,就是把树上掰下来的小树枝当成餐具的?
说起来,对于这段真实的历史,暗夜精灵的历史学界一直有意避之不谈。
没别的原因。
因为在暗夜精灵看来,巨魔是一种非常野蛮粗鄙的低等生物。暗夜精灵的祖先虽被称为黑暗巨魔,但这“黑暗”二字,却并不是代表其不同生物特性的前缀,只是他们离群索居、喜暗恶光的生活习性的表述罢了。
上古时期,哪一个自称为“群星之子”,自认为无比高贵的暗夜精灵,都不想把自己和巨魔划上等号。
站在局外的角度纵览艾泽拉斯历史,和切身体味某一种族自己总结归纳的本族历史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安格玛很爱研读不同族群的历史书籍。
断了泰坦造物传承,将昔日祖先维库人当做传说的人类;因被流放一事而对昔日同胞暗夜精灵多有怨愤,视其德鲁伊之道为食古不化的刻板教条的高等精灵……所有的历史故事,都让安格玛乐在其中,很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回到上古后,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暗夜精灵关于五千年前黑暗巨魔时期的记载。向瓦斯琪提出要求后,这位侍女长才为他找来了几本封藏在皇宫图书馆里的古籍。
古籍记载的内容,和他原先猜测的倒是没有太多出入。黑暗巨魔向暗夜精灵的进化,包括社会与文化变迁,都是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逐渐进行的。
黑门历-16000年,巨魔祖尔帝国与亚基虫人大战之际,黑暗巨魔来到永恒之井定居。受井的魔力影响,寿命从巨魔的百年光景,延长到了数百年。在此期间,开始有一些得天独厚的黑暗巨魔,学会了利用井中魔力,使用一些粗浅的魔法。
在井边降生的新一代黑暗巨魔,体貌特征和生命本质都发生了一定变化。他们与井的联结更深,魔法天赋更强,更为聪慧,寿命也更悠久,个别人甚至活了六七百年。
这里面涉及一个让很多历史爱好者争论不休的问题,那就是在黑暗巨魔向暗夜精灵进化的过程中,他们并未失去巨魔一族引以为傲的生长周期优势。虽然寿命被大大延长了,成熟年龄却并未等比例拉长,根本不会发生那种“既然生命悠长,理应几百岁才会成年”的状况。那些历史爱好者忽视了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由巨魔进化而来的暗夜精灵,和通常文学作品中的“泛精灵种族”根本就不是同一背景的生物。
第二代黑暗巨魔,已经具备了暗夜精灵的某些特征,寿命普遍长达一千年。到了第三四代,随着井中魔力的影响越发深入,新生儿基本就可以称之为早期的暗夜精灵了,体貌特征都和如今的暗夜精灵没有太大差别。
第五代永恒之井附近降生的黑暗巨魔,就已彻底成为了暗夜精灵。如今的卡多雷帝国中,仍旧有许多尚存于世的第五代人。悲哀的是,他们不像第六代新生儿那般拥有得天独厚的魔法天赋,在现阶段逐渐成型的以魔法为本的社会环境中毫无地位可言,只能从事最底层的体力劳动。
“你姓怒风,对吧?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孪生哥哥。”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但为了消除伊利丹的紧张情绪,安格玛还是聊起了家常事。
“嗯,他叫玛法里奥。”伊利丹放下餐具,十分拘谨地回答道。
“边吃边说,”安格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样,让侍女给他倒了杯果汁,“父母呢?”
524【你愿意成为我的学徒吗】
“因为一起意外事故,我的父母在几年前过世了。”伊利丹金色的双眼闪过一抹悲伤,旋即黯然了下去。看得出即便过了很久,他还是没能放下此事。
“噢,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的。”安格玛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但为了继续这个话题,他还是显露出吃惊的表情,就好像是第一听见这件事似的。
“呃?”伊利丹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先知,居然会向自己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平民道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放下餐具,诚惶诚恐地摆手道:“不不,我……”
他天生便拥有超人一等的魔法天赋,更拥有传说中的金色双瞳,可以说是在万众瞩目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任谁看到他的眼睛,都要说上一句,你未来必将拥有非凡的成就。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伊利丹都只是置之一笑,因为这只是一个在平民中流传的传说故事罢了。
他是相信自己会拥有光辉瞩目的未来,但那是通过双手拼搏出来的,而非像传说中那般,依靠月亮女神的青睐。
父母意外身故后,他与哥哥玛法里奥怒风虽然成功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但生活还是难以避免的艰难了起来。兄弟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玛法里奥更刻板,伊利丹则更具野心,唯一的相同之处可能就是两人都蔑视权威了。
只不过,哥哥玛法里奥蔑视的是魔法,以及尸位素餐,对近年来随着奥法之道的崛起而越发浮躁、越发蔑视自然的社会风气坐视不管的特权阶层。到最后索性听从自己的心声,搬去西郊森林里离群索居了,把父母的老房子留给了伊利丹一人。
而伊利丹蔑视的则只有特权阶层。他热爱魔法,更因自己拥有的得天独厚的魔法天赋而无比倨傲。
哪怕生活困顿到了一定程度,不得不去做一些以往从不会做的脏活累活,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伊利丹心底的倨傲也从未被磨平,反而在砥砺中越发坚定。
十五年前,在艾萨拉女皇的授意下,卡多雷帝国大举进攻巨魔,在长达十二年之久的扩张战争中,给了时常掠夺帝国边境的巨魔一个狠狠的教训,并夺取了大量土地。
为补足战争高昂的耗费,帝国不得不对民众征收重税。
三年前,战争终于结束了,民众本以为帝国会降低税率,自此以后得以回归优渥的美好生活,可最终人们却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统治阶层巧立名目,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征收苛捐杂税。
民众的生活水平,甚至还不如扩张战争期间。三年来,时常出入苏拉玛城卖力气的伊利丹,听到了太多不满,也看到了太多令人愤怒的一幕:
不管底层平民生活的多么困苦,上城区的贵族,永远都是日日歌舞升平。就和大多数正在经受着这一切的同龄人一般,他变得越发蔑视那些依靠血统得来权位,生而高人一等的特权阶层与贵族……
眼前的这位先知,仅仅早餐的花费,就足以顶得上平民三口之家一月的用度了。但伊利丹并不妒恨他,也没有丝毫的不满,因为这一切,都是先知用无与伦比的奥法水准,用无比强大的实力赢来的尊重。
伊利丹尊重这样的人,更何况先知是传说中的存在呢。
在他心里,先知是高高在上的传奇,不仅因帝国高层乃至于女皇本人的疯狂仰慕,更因为他自己的所见所闻。驾驭古代神器、随意撕裂空间来去自如,乃至于创造出和真人别无二致的魔法傀儡……
作为一个狂热的魔法爱好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先知掌握着最顶尖的暗夜精灵法师都无法企及的魔法知识,个中差别,已经难以用已知的词汇进行量化。
伊利丹知道,此等人物往往都有着倨傲的心态。就好比苏拉玛城的魔导师,从不会关注底层平民水深火热的生活,这是很自然的,毕竟这些大人物只会着眼于自己所追求的事物。
来之前,他就很担心这次地位根本不对等的谈话,会因为自己不懂得贵族礼节、没钱买来得体的衣服装扮自己,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朝着不乐观的方向发展。
人们总说,越想坏事,坏事就越有可能发生。果不其然,自己没吃早餐,肚子本就饿的咕咕叫,先知却邀请自己共进早餐!
他知道,自己一定出了丑。自己肚子叫唤的那一声,隔壁屋子都听得见。
可当谈及自己的父母时,先知居然因为提及了自己的伤心处,而极具涵养地向自己道歉……
伊利丹怎么可能不感到受宠若惊?怎么可能不手足无措?
……
“伊利丹,你为什么总这么紧张?”安格玛往嘴里送了一块煎鱼,笑着说道:“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怪物。我们只是聊聊家常,顺便谈谈你对魔法的感悟,不是吗?轻松点,我又不会真吃了你。”
安格玛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没有提前拉开上古之战的序幕,伊利丹直到两年后上古之战打响时,才会得偿所愿,在战争中迅速崛起。此时坐在自己对面,只是一个处于人生低谷的年轻人。
可能是安格玛的语言冲淡了紧张的氛围,伊利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也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多少有些太夸张了。
“其实我们有着相同的命运。”安格玛撇了下嘴道,示意侍女给自己倒酒,喝酒之际,向伊利丹投去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伊利丹眨了眨眼,没想明白他要说什么。
安格玛讲述道:
“我来自一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因为临近交战地带,村子时常受到敌对种族的掳掠。有一天,敌人趁着守备队被调往别处,对村子发起了突袭。当守备队归来时,在成堆的尸体里,在我父母僵硬的怀抱里,找到了被裹在染血襁褓里的唯一幸存者我。”
安格玛说的是穿越降生到这个世界以后,自己那便宜父母的事情。
安格玛笑了笑,“可悲的是,那时候我还很小,甚至记不清他们的样子。后来我被养父收养,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师,还收养了很多战争遗孤。我日复一日的学习,用魔法和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让自己能在席卷世界的浩劫中立足,竭尽所能地保护我周遭的人和事……我对抗过腐朽的特权阶层,在权力更迭的漩涡中连自身都难以保全,我经历过惨痛的失败,更经历过此时你正在面临的低谷,但好在我走了出来。”
安格玛的话里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达拉然的毁灭,直接让他意识到,穿越者在这个可怕存在比比皆是的世界里,纵使有着近乎全知的视角,也是那样的渺小。
“故事还很长,”安格玛放下餐具,“至少就起点而言,我们的命运轨迹别无不同。”
听完这样一个故事,伊利丹的神情一点点沉重了下去,好不容易缓和的氛围,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见他没有回话,安格玛笑了,“怎么,我也有父母、族人这件事让你很惊讶?你以为我真像传说里说那样,是一位来自宇宙空间的‘神’?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生来如此,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得来如今成就这件事让你很惊讶?伊利丹,我只是一个凡人罢了,和你一样的凡人。”
“不,我只是……没想到您有着这样的过去。”伊利丹略微有些局促的说道。
“唯一让我不同的,是我的信条。我以我手铸就未来。”安格玛用餐巾擦了擦嘴,示意侍女撤走空盘。后者询问要不要呈上甜点时,他摇了摇头,只让侍女给伊利丹上了一盘。
哪怕以高等精灵身份重活一世,他的口味也没能改过来,吃饭的时候吃不下一丁点带甜味的食物。
我以我手铸就未来……伊利丹只觉得,这句话似乎拥有着异样的魔力,在脑海里回荡了许久。
“那么……你对魔法是怎么看的呢?”安格玛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小勺,漫不经心地往奶油蛋糕上涂抹蜂蜜,而后递给了伊利丹,“尝尝吧,你应该会喜欢的它的。”
伊利丹受宠若惊地接过甜点,回答道:“呃……魔法是探知世界的媒介。”
“伊利丹,”安格玛微笑道,“我想听你的真实感受,而不是这样一个教科书式的标准答案。你可不是外面那些庸俗之辈,不是吗?”
伊利丹张了张嘴,愣了两秒,而后正色道:“好吧,我认为……魔法是达成意愿的工具。任何力量都是。”
“这就对了,”安格玛一下子眉开眼笑,“看来我们的相同之处还有很多。我非常赞同你的说法。宇宙六大本源力量,哪一个都渴望着成为宇宙的主流,在动荡不安的漩涡中,凭借自身,亦或是假借他人之手达成这一愿景。力量可以使人强大,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驾驭本源之力的代价。有时人们会迷失在力量之中,被它取代了自己的意志,沦为了傀儡……上至具象为奥术能量的秩序之力,下至混乱动荡的邪能魔法,乃至于暗影,都是这个道理。”
伊利丹眨了眨眼,他从没听过六大本源力量这个说法。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还没总结出成体系的本源框架理论。
“没听过这个说法?”安格玛问道。
伊利丹点了点头。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安格玛站起身来,“那么伊利丹,你愿意给我一个将知识传授给你的机会吗?”
“呃,您的意思是……”伊利丹瞪大了眼睛。
“好,让我们换个说法……伊利丹,你愿意成为我的学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