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小艾利桑德的惊艳表现】
安格玛不认识包厢里的上层精灵法师，弗格森三人却认识。
这法师正是法罗迪斯亲王麾下的亲随之一。
弗格森不敢怠慢，对安格玛说了声失陪，起身走到上层精灵法师身边，低声解释了起来。
上层精灵法师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安格玛的目光越发震惊，对弗格森说了些什么，随后两人便一同传送离去了。
“她的表现非常好。”
帕德里奇的上半身微微倾向安格玛，轻声说道。
他一直关注着艾利桑德，因为现在只是来自基础魔法学院的学员，和来自中级魔法学院的学徒的结业考核时间，那些正式法师还没上场，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安格玛目不转睛地盯着艾利桑德，听到声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
会场被分为八个独立的区域，均由一层透明的魔法屏障保护起来，以免法术伤到观众席上的人。
学员占据其中五个，学徒则占三个，分别在各自教员、导师的带领下，展示这段时间学来的法术，以通过结业升学考核。
基础魔法学院的学员的考试状况，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里面有许多已经学了好几年，年年参加结业考试，次次无法通过的“留级生”。明明只用依照教员的命令，施放出塑能系最基本的法术火球术，并用防御系的魔法屏障抵挡住一次强度极低的法术攻击就算通过，可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做不好。
尤其是那些衣着朴素，年龄各异的平民学员，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明显已经步入中年的学员。
他们不是编织不出像样的法术，就是操控不好体内的魔力，让法术在初始阶段就陷入失衡紊乱，若非经验充足的教员适时介入，他们很有可能会引发一场爆炸，伤到自己。
而那些年幼的贵族学员，表现则好得多。编织火球术，施放防御屏障，毫不费力。
这与他们的出身有关。贵族学员家境殷实，自小受到魔法的相关教育，大部分在入学前就具备了不错的施法能力。
而那些平民学员就没这么好运了，即便暗夜精灵受到永恒之井的庇佑，天生拥有超常的魔法亲和力，但他们已经错过了学习魔法的最佳年龄，接受能力远远不如出身贵族的少年少女们。
而且，基础魔法学院的学员大部分都是平民，只有很少的贵族学员。
因为真正有财力、有背景的贵族家庭，早就将他们的后代培养的很好了，这部分学员早就通过各种方式完成了中等魔法学员的入学考核，自然不用再参加基础结业考试。
小艾利桑德是学员里最受瞩目的一个，考试地点就在最远的那个角落。她一次性编织出了三团火焰，从不同的角度袭向了在对面安然而立，试图以一道随手召出的魔法屏障抵挡这次攻击的教员。
结果一声巨响过后，待漫卷的火焰熄灭，硝烟散尽，教员所处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坑，人事不省的教员躺在大坑底部，满脸污黑，连头发都被烧光了。
艾利桑德的优秀表现，引发了关注民众的欢呼。越来越多的观众，原本只看学徒去不留意学员区的、吃点心的、喝果汁的、相互聊天的，甚至包括贵族区里那些兴致缺缺的上层精灵观众，也都被骤然响起的欢呼所吸引，向艾利桑德看去，同时交头接耳，询问身边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选她，选她！”不知谁打头，观众们逐渐开始整齐划一的朝着贵族区和会场东侧上空的七个包厢高呼了起来，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
安格玛听了一会，才辨别出观众不断重复的古暗夜精灵词汇，是“选”和“她”的组合。
似乎人们非常关心，和他们一样紧盯会场的各**师机构，到底会选择哪一位表现卓越者作为自己接下来的重点培养对象。
“选她，选她！……”
安格玛确实觉得艾利桑德的表现非常惊艳，但平心而论，哪怕算上年龄加分、学员超水平施法的加分，也不该在视奥术魔法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的上古暗夜精灵观众里引发这样的反响。
毕竟在井水魔力的作用下，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会使用一些小戏法。就比如在指尖召出一道小火苗，点燃烟斗里的烟草。
艾利桑德上前查看教员伤势之际，安格玛颇感好笑，一方面是感受到了奥术魔法对暗夜精灵平民而言的非凡魅力，另一方面，也从民众的狂热欢呼中，察觉到了上古卡多雷帝国关于奥术魔法推广工作的高明。
这刚到热场阶段，观众的回应就热烈到了这种程度，等到了接下来最好看的擂台对决环节，观众的情绪那得多高涨？
同时，安格玛也知道，七个包厢里，一定也有许多大人物注意到了艾利桑德的表现。
瞬间编织三道火球法术，而且还有着这么高的法术强度，连精英等级的正式法师都不一定做得到。
“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很难想象，安格玛大师您居然才教了她七八天而已。我在她这个年纪，都做不到同样的事情。”韦尔斯感慨了一句。
帕德里奇笑了笑，补充道：
“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要知道我们的这位法师长大人，可是一百一十五年前，第十一届法术对决盛会的参与者呢。当时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了最让苏拉玛城人民引以为傲的天才法师，一举摘得桂冠，赢得了前来观看比赛的女皇陛下的赏识。”
原来这位法师长还有着这样的过去，安格玛颇感兴趣地看了一眼韦尔斯。闹得后者接连对帕德里奇说道：
“您就别取笑我了。和安格玛大师一比，我那点微末的成就算得了什么。”
“不过确实，据我了解，这孩子天赋虽然称得上是不错，但只用七八天，就把她教成这个样子……我必须说，安格玛大师，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帕德里奇收起笑意，也感慨了起来。他并没有故意奉承，而是真被惊讶得不轻。只用这么短时间，就把一个学院级别的小孩子教成这样，谁都做不到，就连纳萨拉斯学院的教授们也不行。
此时，传送魔法的波动再度传来，原来是弗格森带着那名上层精灵法师回来了。
上层精灵法师恭敬地走到安格玛身旁，行礼道：
“安格玛大师，请原谅我先前的失礼。盛会结束后，法罗迪斯亲王想邀请您到他的府邸中坐一坐。”
安格玛“嗯”了一声，“好，请代我感谢亲王的邀请，我会应邀前去的。”
上层精灵法师再度鞠躬，离开了包厢。
会场上的考核仍在继续，一位女祭司带领几名医师，把那个倒霉的教员抬走后，迎着观众的掌声，忧心于教员伤势的小艾利桑德不免有些难为情，害羞地低下头，捻起了手指。
另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教员很快入场，难以置信地看了小艾利桑德一眼，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两人拉开距离，开始进行下一项考核。
“要去了！”
美女教员大声提醒艾利桑德，以便她做好准备，随即编织出一道火球术，飞速袭来。同时，场边的几名教员，也做好了一旦发生意外，随时救下小艾利桑德的准备。
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格玛不由自主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站起身来，扶住包厢边缘的栏杆，身子向前倾去。就好像拉近这点距离，就能在意外发生时第一时间帮助艾利桑德似的。
结果……
在万众瞩目中，小艾利桑德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握……
刚飞过半程的火球，竟直接被凌空捏爆了……
捏爆了……
爆了……
负责考试的美女教员呆立当场。
安格玛一愣。
帕德里奇、韦尔斯和弗格森三人也都是一惊。
不仅他们，七个包厢里所有渴望选拔天才的法师组织成员，还有会场里的近十万名观众，全都被吓了一跳，目目相觑，一时间鸦雀无声，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346【魔法天才】
良久过后，会场里再度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浪直入云霄，久久不息。
“选她，选她！”
……
“法术化解……”帕德里奇目光炯炯，视线紧紧锁定在艾利桑德身上，就像看到了宝贝一般，低声评价道，“这孩子非常有天赋……天才，绝对的天才。”
……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固然观众席里不乏见识广博的观众，但大多还是因这绚丽的视觉体验而被引爆了情绪。
可包厢里的大人物们却一眼就能看出，艾利桑德凌空捏爆激射而来的火球术，是她极其擅长操控奥术能量的体现。
法师与法师的对决中，往往选用三种方式抵御对方的法术攻击。
在不闪躲或无法闪躲的前提下，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便是使用防御法术抵御伤害。
这种办法虽然简单，但也非常考校一名法师对奥术魔法的理解和技艺水平。
由于塑能系法术，本质是将奥术能量塑造成杀伤力极强的元素能量，形成火球或是寒冰箭，应战斗需要选用克制敌人的法术适时施放。更有甚者不计法力消耗，将奥术能量压缩成毁灭性的能量用以伤敌。
这便是塑能系法术的主要派别，火焰，寒冰，以及奥术。前两者功能单一，耗魔较少，后者灵活多变，耗魔较多。当然，也不是不存在其他塑能手法，只不过都不是主流罢了。
用防御法术抵御敌对法师的塑能系法术，最事半功倍的方法无疑是选用克制该法术的能量特征的护盾类型。
但也有笨办法，那就是直接用自身法力形成护盾，受到法术攻击时，生生将法术中蕴含的能量抵消殆尽。只不过此举耗魔太多，难以持久，面对同等阶敌人的法术，基本三五次之后，一身法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除非到了来不及选择护盾类型的紧要关头，任何导师都不提倡学徒使用“法力护盾”。
这还仅仅是塑能系法术，考虑到奥术魔法的多样性，针对幻术系等种类纷繁的法术学派，防御系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应对方法，复杂至极。
而这，只不过是一名法师必备的基本功而已。
第二种，则是众所周知的“法术反制”，一种聪明，高效的办法。
虽然历经长久发展，“法术反制”的定义逐渐明晰，但实际上，所谓的“法术反制”，只是在敌人的法术形成阶段便予以制止的手法的统称罢了。
“敲一榔头、给一棒子、猛锤两拳、狠踢裤裆”这些用物理方式引发剧烈疼痛，导致敌人精神无法集中的办法，都可以算是一种并不严谨的“法术反制”。
抛开这些不谈，只说公认的“法术反制”，由无数法师先贤归纳总结，开发出的单一种类法术：在目标编织法术的过程中，将奥术能量作用于目标的精神领域，致其精神涣散，注意力无法集中，进而阻碍其继续编织法术。
听起来简单，却非常考验施法者的反应速度。
最关键的是，有经验的法师，很少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念诵攻击咒语，因为施法过程，就是一名法师最脆弱，最容易遭到攻击的时候。
他们总会提前在精神中设下屏障，严防一定会到来的反制。或是放弃冗长复杂的咒语，改为威力虽小，却近乎瞬发的法术。
只有菜鸟，才会无视导师“想战胜敌人，先学会自保”的告诫。
这导致法术反制的难度奇高无比。很少有人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环境中，准确捕捉到对方毫无防备的一瞬间，成功反制对方的法术。
再往后，则是第三种办法。
这种办法的难度，远非前两种能比法术化解。
以占据绝对优势的操控能力，将对方业已成型的法术，逆向还原为最本质的奥术能量。
你的法术到我眼前了，没关系，在我看来，你的编织手法漏洞百出，我只需要轻轻一挥手，不论火球、寒冰箭还是什么炎爆术，就都会在我眼前消散。甚至我还能吸纳法术中蕴含的奥术能量，反过来对付你。
就是这么自信。
法术化解，往往会出现在高阶法师与低阶法师的对决中。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高阶法师，低阶法师不论什么法术，都难以顺利施放。这背后体现的，是对于魔法理解的天差地别。
可在同级对决时，法术化解并不常见。因为敢这样炫技的蹩脚法师，基本都死绝了。
……
艾利桑德使用的，便是第三种手段，法术化解。
虽然美女教员也不是全力施法，虽然艾利桑德的手法也并不精湛，但这也足以代表，她对魔法的认知，对奥术能量的操控能力，已经远远超过对面那个至少拥有中阶精英实力的美女教员了。
可……
可她只是一个连学徒都不是，连精英等阶的边都没够到的孩子啊。
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即便是放在上古暗夜精灵里，艾利桑德也足以自傲了。
安格玛可以想象到，包厢里的大人物们会有多“见猎心喜”，恐怕今天过后，会有许多法师组织向小艾利桑德伸出橄榄枝，渴望将她培养成未来的中流砥柱。
纳萨拉斯学院、埃雷萨拉斯的上层精灵法师组织、女皇的皇家法师……许许多多准入门槛奇高无比的组织，都会敞开双臂，欢迎她的到来。
只因为她是一个天才，罕见的天才。
安格玛叹了口气。
至此，他心底关于艾利桑德身份的最后一丝疑惑，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个女孩，绝对就是后世的苏拉玛城大魔导师，在上古之战中大放光彩，以阿曼苏尔之眼保护全城不受天崩地裂的损害，终成为夜之子领袖的……
“大魔导师艾利桑德”。
韦尔斯感叹道：“帝国出了一个了不得的魔法天才。”
帕德里奇闻言轻笑几声，摇着头，看向安格玛，说道：“也出了一位史无前例的好导师。”
……
347【忠心臣子】
火球术被化解后，变成了一团绚丽的烟花，构成火球的奥术能量四散逃逸，在半空中留下道道尾迹，火花哔啵作响，消散过程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美女教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这道法术的最后痕迹，手掌轻抚高耸的胸脯，大口大口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艾露恩在上……
我是帝国教育体系在职的中阶教员，仅差一步之遥就能参评高阶教员，离导师头衔也不过只剩下了几十年的奋斗……虽然资历不深，但也自问天赋中上，还学了七十多年魔法，教出了上百名出色的学员……
可我的法术……
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化解了？
她看了一眼在站在对面，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艾利桑德。
“天才。”
在这个一米六几，身材瘦小，穿着明显买大了一号的宽松学员服来迁就过快的成长速度，以免第二年再花一次钱的少女身上，美女教员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一个出身平民阶层的……
真正的天才。
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有按照要求用护盾抵御火球术，却超标准完成了考核目标……以普通等阶的实力，化解一位中阶精英法师的法术，即便她略有留手，这也是足以被称为一个壮举了……
她朝艾利桑德点了点头，让小女孩的脸上一下洋溢起了笑容，而后转过脸对场边的裁判大声喊道：
“考核通过！”
可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
担任裁判的是一位中年秃顶教员，仍停留在先前的震撼观感中，耳旁传来的细碎声音惊醒了他，他四下环顾起来，很快便找到了正看着自己的美女教员。
他摸了把后移的发际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把双手笼在嘴边，大声问道：
“怎么啦？”
美女教员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打响指，直接取代裁判，向半空中施放了一颗魔法烟火。
看到这颗焰火，观众的欢呼声更大了。这是考核通过的信号。
……
“伊利丹，你看到了吗？那女孩太厉害了！”
平民席位上，泰兰德兴高采烈地对身旁的伊利丹说着。
伊利丹并未回应，视线一直定格在艾利桑德身上，回味着那凌空捏爆火球的一幕，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有憧憬，也有渴望。
袖口下的双手，缓缓握紧成拳。
……
“查明那个女孩的来历。”
“去查她的背景。”
“问问她，如果我们提供所有资助，她愿不愿意到埃雷萨拉斯学习……”
会场上空呈半螺旋状向上排列的包厢中，各**师组织来此选拔人才的负责人，都对手下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艾利桑德刚刚的惊艳表现，已经触动了他们的爱才之心。
这样的天才不应被埋没，而是应该在帝国最大最好的魔法学院，享受最高明的导师的指导，以及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专业课程……
……
“劳埃德，你怎么看？”
第二包厢中，见证了这一切的法罗迪斯亲王回头看向舒服地半躺在座椅上的劳埃德议长。
“怎么看？”
劳埃德把左腿压在右腿上，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轻笑道：
“当然是躺着看了。只要有完善的引导教育，不出五年，这女孩就会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才……我倒是很想把她招进议会下属的高等魔法学府好好调教，但估计我是抢不过皇家法师，更抢不过你的……”
过了一会，这位总将表情隐藏在一脸大胡子之后，总以沉默示人，在法罗迪斯亲王面前却展现出别样的一面，宛若一个老顽童的苏拉玛城管理者，又补充道：
“也应该是你了。这几年的好苗子，都被我们抢走了。大家应该都会为你让步的。”
法罗迪斯亲王闻言笑了起来，向斜下方的包厢侧了侧头，“不要忘了，这女孩可是那位的学生。”
劳埃德议长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也是。把你们都加在一块，恐怕都比不上这位能把一个小姑娘教成这样的好老师。”
法罗迪斯还没答话，劳埃德议长的神情突然郑重起来，起身端坐，叹息道：
“法罗迪斯，有的话我本来不应该说的……”
见老友这幅样子，法罗迪斯不禁皱了皱眉，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认真地问道：
“怎么了？”
劳埃德低头沉思着，仿佛在组织合适的语言，半晌后挥退侍女，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包厢后，才回头看向法罗迪斯，忧心道：
“你觉不觉得，女皇陛下……变了？”
法罗迪斯的脸色瞬间一变，但在半秒内就恢复正常，呵呵笑道：
“变了？是人都会变，劳埃德。你被繁重的管理工作逼成了一个沉闷的老家伙，我呢，我也不得不接受生而具备的重担，成为了一个对帝国尽忠职守的亲王。我们再也没法像曾经那样游历大陆，到一个个泰坦遗迹中探寻失落依旧的远古传说了。我们都变了，不是吗？”
这话说的恳切，却怎么都有一丝转移话题的意思。
“好好好，”劳埃德的双手连连虚压，十分无奈，“你确实变得油滑了。我是认真的，恳请您这位亲王大人，好好听我一言，行不行？”
“好，你说。”
法罗迪斯默然，身子朝着劳埃德，右手拄在右腿膝盖上，左手则扶着腰，头却侧向会场不看劳埃德，似乎不想被老友看到自己脸上的担忧之色。
劳埃德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
“这样的天才，曾经每隔几十年，便会出上一个。哈维斯大人，你，我……每一个都不比这小姑娘差。可最近呢？最后一个帝国公认的天才，韦尔斯詹罗德，也是八十年前崭露头角的。你不觉得反常吗？”
他朝会场张开双手。
“曾几何时，苏拉玛的法术对决盛会永远被来自帝国各地的天才法师主导，瞧瞧这几年，全是斯科特、霍恩这种放在我们当年参赛时，连当配角都不够资格的小角色，这种状况，都多少年了……”
“帝国所有的魔法研究机构，你的纳萨拉斯学员，苏拉玛的高等学府……全部被赋予了开发应对战争的魔法的任务，而非曾经的深入发掘魔法本质……我们不再重视人才的培育，尤其不重视那些学术领域的人才，而是着重于培养善于战斗，善于谋略，善于将法术倾泻到敌人头上，为帝国开疆辟土的法师……为了引领魔法研究走向，女皇甚至史无前例地让皇家法师入主了帝国的教育体系，将所有大权都揽到自己手里。她都多少年，没有出现在民众面前了？终日待在辛艾萨琳的宫殿中，自打帝国开始扩张……”
法罗迪斯突然回过头来，怒气勃勃地打断了劳埃德的话：
“你到底要说什么！”
劳埃德张了张嘴，可非但没有因此生气，面孔反而柔和了下来，“我知道这些话很危险，老朋友。但有的话，我不说，就没人说了。哪怕我必然为此付出代价……”
法罗迪斯亲王霍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包厢里踱起步来。
“你在玩火，劳埃德！”
劳埃德无视对方的警告，低头目视地板，脸庞流露出悲伤之色，摇头自语道：
“帝国变了。陛下也变了，变得野心勃勃，**熏心……我仍然爱戴她，比任何人都要爱戴，但同时我也担心她……担心她会把帝国引向一个谁也不敢想象的未来。你懂吗？”
法罗迪斯停住脚步，疲惫地用双手揉了揉脸庞。
“我……不是瞎子，老朋友。我比你更担心帝国的未来。但我们没办法，不是吗？”
劳埃德站了起来，站到法罗迪斯身旁，在扑面而来的喧嚣中，反差鲜明的静静说道：
“是没办法，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准备去首都觐见女皇陛下。”
法罗迪斯一愣，“你要做什么？我不准你去！”
“我想，亲王殿下是没法阻挡一个帝国臣子的尽忠之心的。”
说完，劳埃德一脸释然。
法罗迪斯看了老友几秒，半晌后幽幽叹息。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劳埃德惊喜地看了看法罗迪斯，转而轻笑道，“看来不管世界怎么变，你还是老样子。”
面向人声鼎沸的会场，背手而立的法罗迪斯也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都没变。”
348【艾利桑德，一路碾压】
艾利桑德引发的轰动平息后，考核继续进行。
约有三分之一的学员成功通过考核，退场休息。大部分不及格者都是平民学员，他们没有优越的家庭条件，接触奥术魔法的时间很短，无法通过考核是很正常的事情。
走向休息室的过程中，年龄各异的平民学员一脸凝重。因为考核不通过，就意味着第二年要重修一年，高昂的学费是压在这些平民学员肩头的沉重负担。但也有人牙关紧咬，准备再坚持一年，“魔法”不仅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也是改变他们人生轨迹，让他们得以脱离平民阶层，摆脱贫穷的最佳途径。
只要顺利从基础魔法学院毕业，就能从事相关工作，哪怕是个去某个实验室打杂跑腿，薪水也比以往高出好几十倍。
由于学徒的数量远多于学员，考核仍然在进行。
奥法之道，对于暗夜精灵这种沐浴着永恒之井的魔力，天生便拥有超常魔法亲和力的种族来说，准入门槛是很低的，但却易进难出、难精通。
在这里，考核情况正与那些学员相反。虽然早早就开始接触魔法，但优渥的生活，纷繁的娱乐活动，反倒让出身贵族的学徒们很难专精于奥法的修习，他们的优势不再明显，完成考核目标规定的“各施本领，在五个中阶奥术傀儡的进攻中至少坚持一分钟时间，并以主流塑能系魔法击杀至少一个奥术傀儡”变得千难万难。
反倒是那些平民学徒大多都通过了考试，表现非常亮眼。因为能走完学员历程的，无一不是心志坚定之辈，往往都会被各**师组织着重培养的学徒。
只不过珠玉在前，有天才一般的艾利桑德衬托，这些表现也没引发太大反响。毕竟观众都在期待着接下来的对决环节中，天才一般的艾利桑德，能史无前例地击败所有学员和学徒，与那些正式法师同场竞技。
不管她能不能战胜任何一名正式法师，今天的一切，都会轰动整个帝国。
一个学员，连跨两级，和正式法师通常对决……
想想就让人期待。
考核结束后，盛会进入正史比赛阶段。
合格的优秀学员和学徒们，可以自愿报名接下来的法术对决比赛，来争夺有限的奖学金名额和高额奖励，并赢取会场上空的包厢中，来自各**师组织的关注。
这是个改变一生的好机会，几乎所有合格者都报了名。
由于法术对决对场地大小有所需求，先前八个考核区的无形屏障被撤下，合并为两个互相独立的角斗场地，学员先比赛，学徒后比赛，按照抽签选定对手，上台对决。
在淘汰赛制中，可以使用包括但不限于塑能系、防护系、召唤系在内的法术，只要掌握了，就都可以拿来御敌。唯一的规则就是，不得致人重伤。一旦落败，就被淘汰。
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每个场地周围，都有一名史诗等阶的导师带着十几名教员严加防范，随时在危险发生时，保护参赛者。这可是个让人倍感压力的工作，因为参赛者里，有不少都是出自上城区的名门望族之后。
让人热血沸腾的环节到来了，虽然正式法师的对决还在后面，但真刀真枪的法术对决，也足以让人目不暇接了。上层精灵贵族区的观众，也收起慵懒的姿态，开始进行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下赌注。
以往人们都不太关注学员之间的对决，因为那毫无观赏性，但今年不同往昔，在艾利桑德身上下注的人最多。
官方盘口中，“天才学员艾利桑德成功击败所有学员，晋升学徒组”的赔率低到令人发指。
“天才学员艾利桑德成功摘得学徒组桂冠，晋升正式法师组”的赔率，居然也远低于正常值。
看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仅凭那一手法术化解代表的奥数操控能力，艾利桑德便拥有与那些正式法师一战的实力。
比赛开始了。
所有人都紧盯艾利桑德所处的比赛场。
结果第一个与其对阵的贵族学员直接认输了，引发了观众席的嘘声。
裁判们也没想到比赛会这么快，直接示意候场的第二名平民学员入场比赛。
这名平民学员是个早已步入中年，双手满是老茧的木匠，来自城南的一个偏远村庄。他耗尽多年积蓄，通过了基础魔法学院的学习。即便知道艾利桑德很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认输。
木匠大吼一声，以令人眼前一亮的速度，搓出一道寒冰箭袭向艾利桑德很聪明的举动，虽然寒冰箭比火球术难度高一些，但从艾利桑德之前的表现来看，谁知道她是不是只擅长火焰分支的塑能系法术呢？
或许她很难应对一个自己不擅长的寒冰系法术吧？
第一道寒冰箭还没飞过半场，全力以赴的木匠，就又施放出了第二道，第三道，首尾相连……
仅凭这施法速度，就已经胜过场外的大部分学徒了！
这木匠，竟然也拥有罕见的高超魔法天赋！放在往年，他绝对会是学员组别的冠军，赢得上千金币的奖励，并获得后续进修过程中，中等魔法学院为期三年的全额奖学金！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艾利桑德。
艾利桑德轻轻挥手，三道寒冰箭瞬间消散，化为冰棱四散飞溅……观众大声欢呼起来。
作为反击，三颗魔法飞弹从她的指尖飞出，袭向对手不得不说，学员组别的对决，就是这么无聊，很少有什么新意。大多数时候，参与比赛的学员顶多在远距离上，像炮台一样对轰法术，谁法力先耗尽了，谁就输了。因为他们一无实战经验，二不会太多法术，对决过程基本没什么观赏性可言。
那木匠竟也不俗，连滚带爬飞速躲避，虽然样子狼狈，但却成功将其躲过落败结局，刚一抬头，就听“噗”的一声轻响，奥法光辉爆闪，艾利桑德竟然从上百米外，瞬间来到了近前，抬起的小手里，还燃烧着一团蓄势待发的火焰，直指他的脑袋。
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居然掌握了“闪现术”？
不可能，闪现术怎么可能跨越上百码的距离！
“我认输。”
木匠低下头，满脸苦涩地认输了。
可裁判们忘记了宣判胜利归属，民众也忘记了欢呼。因为他们全都被艾利桑德刚刚的“短程传送术”震惊了。
这是短程传送术！致死率奇高无比，连魔导师都不敢轻易动用的传送魔法啊！
这女孩也太疯狂了！
……
满场哗然，帕德里奇三人望向安格玛，准备劝说他不要让艾利桑德轻易使用这种危险法术的时候，安格玛却是知道，艾利桑德用的，并不是落后的古卡多雷传送术，而是从他这学来的现代版本传送术安格玛屡次逃命的保命利器。
但他也没想到，只听他讲述过法术运作原理的艾利桑德，居然连实践都没有过，直接就掌握了这门安格玛苦修了好几年，才将将能粗浅掌握的高深法术。
这天赋……
真让人汗颜呀。
安格玛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用短程传送术就出了岔子。竟然直接从位于西城区北部的学徒宿舍，传送到了法瑟林学院院长，泰蕾丝塔的起居室……
与刚刚出浴，还没来得及用浴巾裹住身体的泰蕾丝塔女士四目相对……
唉。
往事不堪回首呀。
……
“胜利者，艾利桑德！”
裁判的裁定，再度引爆了欢呼声。
木匠黯然退场，但他的表现，也全被法师组织的成员们看在了眼里。虽然他年龄太大，已经错过了学习奥法的最佳年龄，却也不失为一个好苗子，如若加以培养，未来仍有诸多可能。
早有几名来自各大组织的成员，在场边等着他了。
接下来的比赛，就没什么意外了。毕竟有那个木匠水平的学员还是少数，不是被艾利桑德轻易击败，就是快速认输了。
仅仅二十分钟后，艾利桑德就击败了所有学员，问鼎学员组别，成功留在场上，继续参与学徒组别的比赛……
随着比赛的进行，观众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因为哪怕升到学徒组，艾利桑德也还是那副随随便便的模样。
不管这些部分已经步入精英等阶的学徒施展多么让人眼花缭乱的法术，甚至有人也如法炮制，冒险使用短程传送术抵近，使用瞬发法术偷袭她，亦或是有贵族学徒抽出随身佩剑，以自小学习的精妙剑术攻击她，她都只是挥手抵御，随即发起反攻，毫无悬念地将对手击败。
只有两个字可以评价她的强大。
碾压。
完全的碾压。
让观众，让七个包厢里，各**师组织的成员倍感异样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法术对决盛会，已经变成了小艾利桑德一人的表演。
在欢呼声中，小艾利桑德拿着代表学徒区冠军的金色法杖，走下了比赛场地。
她是冠军。学员组和学徒组的双重冠军。
可她只是坐了一会，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拿出一块漂亮的草莓蛋糕，小口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水，就站了起来。
两个比赛场地已经合并为一个，由苏拉玛城高等学府重点培养、来自帝国各地，专门为争夺冠军头衔的正式法师们已经入场，比赛终于进行到了最具观赏性的阶段！
面向这些年轻的天才法师，面向这些至少也拥有高阶精英实力，甚至半只脚迈进史诗领域，放在外面都能担重任的强悍对手……
小艾利桑德俏生生的，傲然而立。
她要参与接下来的比赛，向这些正式法师发起挑战！
349【决赛开始】
第三包厢中，看着已经入场完毕，正在听主裁判宣读比赛注意事项的正式法师队伍中，那个瘦小的、紧张的小女孩，帕德里奇笑着对安格玛说道：
“安格玛大师，我仍然清楚的记得，您的这位学生在苏拉玛城优秀学徒名册上的排名哦，自从三十年前女皇进行教育体制改革以来，我们就开始使用这种方式，评估一名学员、学徒乃至法师的天赋水平，将出众者登记在册，以便各**师组织挑选和重点培养。名册对艾利桑德的评价是这样的：‘天赋优良，态度勤勉，值得一定程度的着重培养。符合苏拉玛城魔导师群体的人才培养要求，建议在毕业后予以特招，在某位魔导师的教导下完成学徒生涯……’’”
说着，帕德里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安格玛虽然只听了一半，却也在暗暗赞叹。
不得不承认，就连后世历经近七千年的发展，魔法文明无比辉煌的奎尔萨拉斯，论教育体制的合理和教育水平的高低，以及奥法相关人才毕业后的“就业状况优劣”，也远远比不上一万年前的上古卡多雷帝国至少在安格玛所处的时代是这样的。
安格玛的那些法瑟林学院的昔日同窗，毕业后不是挂名在某位魔导师名下攒资历，就是到某个官方的魔法研究机构打杂。放在以往，他们或有出头之日，但在战争前，高等精灵社会刚好步入了一个令人厌恶的阶段无比看重资历和出身。
那些和安格玛一样出身平民阶层的法师，很可能虚度几百年岁月，都无法获得“重视”。可那些家庭背景优越，出身贵族的法师，却很可能在短短十几年的“镀金”过后，很快就能出任重职。
一想起这段历史，安格玛心中只有无奈。
随着阿纳斯塔里安国王进入迟暮之年，双眼不再如雄鹰般锐利，双耳不再像龙鹰一样敏锐，奎尔萨拉斯的贵族便开始越发腐化起来。
那些真正的贵族，只会被大多数“贵族”视为异类，不是无奈被多数人同化，以继续存在于这一阶层，便是坚守信条，眼睁睁看着家族被主流群体排挤在外，逐渐没落。
权钱交易，充斥在这个曾几何时光耀艾泽拉斯的强盛种族中。
若无特殊的机遇，平民几无出头之日，连一直推动王国前行的魔导师群体，也沦为了某些贵族争夺利益的角斗场……
纵观南方的人类王国崛起，巨魔战争胜利后，长达两千八百年的高等精灵近代史，实则是一段不断走下坡路的历史。
故步自封，倨傲自大，自视甚高，闭关锁国……
这是任何种族，任何国家都逃不开的魔咒。当发展到一定阶段，这些负面的事物，就总会随之而来。
好在如今的血精灵变好了。
但这改变，却是在一场国破家亡的战争后，被迫改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血精灵如今的领导者，是一位无比英明的领导者。
安格玛深深叹了口气，将脑海中对凯尔萨斯王子、养父安瑟隆、莉娅、兰纳瑟尔的思念全部清除了出去，准备听帕德里奇说接下来的话。
该死，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到上古？安格玛发现，不论如何努力，类似的念头都挥之不去，反而更为东大陆北方的命运担忧起来。
伊利丹施法轰击冰冠冰川后，希尔瓦娜斯一定会整合洛丹伦的自由亡灵，让被遗忘者势力如同正史一般出现。安格玛深知，占据洛丹伦土地的被遗忘者，与数以百万计的洛丹伦遗民，是天然的敌人，更何况一方为亡灵，一方为生者？
北伐在即，安格玛必须团结一切所能团结的力量。而被遗忘者，恰恰是最需要引导的一个势力不是引导他们北伐，因为希尔瓦娜斯和那些自由亡灵，自然而然的会向阿尔萨斯，向巫妖王宣泄复仇的怒火。
而是引导被遗忘者，引导洛丹伦移民和诸族联军，不在彼此的敌对中平白消耗有生力量，让亲者痛仇者快，变相给突遭大难的天灾军团带来喘息时机。同时，这种内耗，也是渴望坐收渔翁之利的上古之神及其爪牙暮光之锤所喜闻乐见的……
但……
却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安格玛不在了，还出来了一个奥妮克希亚。
安格玛不止一次这么想了，越想越觉得它会成真。
借助暴风王国加入诸族联军的机会，在暴风王国中极具话语权的黑龙公主人形态的女伯爵卡特拉娜，一定会鼓动人类与亡灵之间的仇恨，在诸族联军与被遗忘者之间发生战争。
她继承了她那疯狂的父亲死亡之翼的性格，安格玛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安格玛大师，怎么了？”帕德里奇听到安格玛叹气，放下酒杯，询问了一句。
安格玛挑了下眉毛，“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请继续说，关于艾利桑德在的排名，究竟是怎样的？”
虽然就和包厢里其他两位大人物一样好奇安格玛的来历，但帕德里奇还是按耐住了失礼探询的**，继续说道：
“唔……艾利桑德的关注值排在所有学员的第十一名，学员与学徒综合排名里的第一百七十三名。要知道，‘天赋良好’只是重点培养名册的最低准入标准，而这排名，也相当靠后。这意味着，不少于十名从业经验丰富丰富的导师，认定艾利桑德只是这些好苗子里最差一等的天赋。当然，不排除他们看走眼了，但我想，这也足以证明您的不凡了。您只用了七八天，就将这孩子，从一个排名靠后的小姑娘，变成了战胜所有学员和学徒，能与正式法师同场竞技的天才！”
安格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想，一定是他们看走眼了。正史里没有我，可艾利桑德仍然却成为了苏拉玛城无比强大的大魔导师。
韦尔斯则附和了几句，不过他知道，帕德里奇虽然是苏拉玛城法师治理议会的高阶议员，却从不负责教育领域的工作，一心醉心于增强法术的研究，又怎么会翻阅优秀学徒名册，还将根本就不起眼的艾利桑德的所有信息牢记在心呢？
这老狐狸一定是为多亲近安格玛大师一分，才在近几天刻意去查阅关于艾利桑德的登记信息的。
毕竟，和一位魔法大师交好，可是好处多多。
反观弗格森，却一直一言不发。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无奈的事实安格玛的高度，远超他的想象。如今不仅获得了韦尔斯和帕德里奇这等大人物的重视，甚至还被法罗迪斯亲王邀请到私人宅邸做客……
弗格森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
“唔，已经抽完签了吗？”
帕德里奇突然说道，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比赛场地。
只见一名赛会管理模样的人，与一众裁判站在场地中央的高台上，手持几枚刻着参赛者姓名的木签，向观众席高声宣读起来：
“皇家法师保送进修的上届卫冕冠军……”
在魔法的扩音作用下，他那饱含激情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会场。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环视一周，期待着必将到来的喝彩声。
果不其然，观众们异口同声地高呼起了同一个名字。
“斯科特！”
“斯科特！”
“没错，就是他，来自苏拉玛城高等魔法学院的”赛会管理人将手伸向台下参赛者中的一名年轻法师，“斯科特！这位五年三冠的天才法师，将对阵他的老对手，两届冠军的获得者，苏拉玛城的骄傲：霍恩！”
两人排众而出，向观众席鞠躬致意。英俊潇洒的斯科特显然非常享受观众的欢呼，朝着不同方向连鞠三躬，久久不肯退回参赛者队伍中，苏拉玛城魔导师群体着重培养的霍恩，则要安静内敛地多，礼貌致意后，便退了回去。
人们高喊着他们的名字，看起来，这两人早就凭借历年的表现，征服了苏拉玛城的人民，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毕竟近五年的盛会中，每次的冠亚军都是他们两人为了在淘汰赛制中进入败者组，取得败者组首位后，与必将获得胜者组胜利的斯科特进行最终对决，霍恩甚至会在第一场比赛刻意放水，战略性遁入败者组。
五年来年年如此，所以霍恩也得了个外号败者组杀手。
可第三包厢里的帕德里奇，却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唉，怎么一开始就碰上了？他们两个可都是夺冠热门啊。”
“难道帕德里奇大师觉得，霍恩会输给斯科特吗？”韦尔斯轻笑道。斯科特是他最看重的后辈之一，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所在的皇家法师组织才不计代价地培养这名出身普通贵族家族的年轻法师。
“当然不。我只是为底下那些观众感到惋惜，因为压轴好戏一旦提前，就没有什么含金量了。但我想霍恩会击败斯科特的，或许今年的赛会热点，会不同以往吧。”帕德里奇微笑道。
“哦？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您的那枚蓝龙鳞，和安格玛大师的水晶，到最后一定全都会被我收入囊中。”韦尔斯信心满满地说道。
……
“第二场精彩的比赛，则由来自黑鸦堡，誉满帝国的月亮守卫卫队的候选人，莫宁！对阵这位来自帝国南方的神秘流浪法师，参赛者中唯一的女性，奥鲁瑞尔！”
观众的欢呼声小了一些，因为那个正向观众席鞠躬致意，举止恭谨，胸佩黑鸦堡徽章的月亮守卫候选人，和那个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看起来非常倨傲的女法师，他们都不认识。
月亮守卫候选人……这是伊利丹曾经供职的法师组织，他们效忠于黑鸦堡的领主拉文凯斯领主，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安格玛心想道。
唯独场中那个倨傲的女法师，让安格玛看不出底细。
奥鲁瑞尔……这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第三场，则是托塞德林亲王举荐的，来自埃雷萨拉斯的萨罗德，对阵我们这位年纪轻轻，却连战连胜，今天过后必将成为苏拉玛城明日新星的不败女孩艾利桑德！”
民众的欢呼声再次直入云霄。
“这便是此次大赛的六名参赛者，三场比赛……在此次淘汰赛制中，三位首轮胜者中将有一人轮空，于其余两人中的胜者进行对决，争取决赛的第一张门票！败者组亦是如此，第二张决赛入场券将落入败者组获胜者的手中……究竟谁能摘得桂冠，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另外，也不要忘记对有幸获得轮空资格的两位幸运儿进行押注哟，我们将对比赛采取全程……”
赛会管理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包厢里，帕德里奇则有些遗憾地看向了安格玛，“那孩子能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难得了，安格玛大师……”
“怎么，帕德里奇大师认定艾利桑德会输给对手吗？”安格玛问道。
恰好此时，侍女传送进入包厢，将怀中原本用于向其余包厢里的押注者展示的金黄水晶，放回了桌子上的托盘里。
“萨罗德可是仅次于斯科特和霍恩的夺冠热门。”帕德里奇撇了撇嘴，看向桌上的金黄水晶，“安格玛大师，您……还押注吗？不不，无关七个包厢，只限于我们两人之间，只限这场比赛。如果您继续用这种水晶作为赌注的话，我可以……”
“用我这段时间最得意的作品作为赌注。”说着，帕德里奇掏出了一双让韦尔斯和弗格森都眼前一亮的手套。而这位附魔大师的另一只手，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怀里那颗，原先安格玛送给他的水晶，看来真是太渴望能再多拿一块了。
“当然，为什么不呢。”
安格玛感受着手套上传来的特殊魔法波动，心想上古附魔大师出手必属精品，不要白不要，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水晶。
帕德里奇呵呵笑着，搓了搓手。
“那么……第一场比赛，开始！”
赛会管理者铿锵有力的声音，远远传进了包厢。
350【比赛中的意外】
安格玛扶住座椅扶手，将身子摆正，认真地看向赛场中即将开战的两位选手。
他想要看看，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法师，究竟有多么擅长塑能系法术。
或许他可以从这些天才法师身上，找到一些世人不知的，早已遗失在天崩地裂，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上古施法手段，用以侧面印证自己的战斗习惯，等到回到正常时间线后，没准还能为现代奥法体系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
任何改变，都可能成为对抗邪恶，拯救生命的宝贵进步。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透明的魔法屏障缓缓升起。
不待霍恩有所反应，斯科特立即开始了法术攻势。不见什么动作，霍恩周身的空气便猛烈燃烧起来，形成一股飞快向其逼近的球形火团，越缩越小，直接将其包裹在内，脱身不得。
仅凭这操控百米外的奥术能量，远距离将其塑造为火焰的手段，就足以被称之为天才中的天才了。
“斯科特只差一步就进入史诗等级了。如果晋级顺利的话，我想他明年就无法参赛了。”韦尔斯成竹在胸地说道。
苏拉玛的法术对决盛会，要求参赛者必须为史诗等级之下的法师。
帕德里奇的脸上现出一丝凝重，看到火场中逐渐显现出一个被魔法屏障保护的黑影，转而又轻松起来，打趣道：“法师长，不要高兴的太早啊。霍恩可输不了。”
这两位大人物，都是各自组织内的高层人物，自然分别向着自己这边的参赛者。
斯科特的第二道法术到了，奔跑过程中，他又编织了一阵暴风雪。让人惊讶的是，在他的操纵下，这种原本旨在抵御多名敌人的范围杀伤法术，竟变成了指向单一目标的指向法术。所有从天而降的雪雨冰雹，全部如同尖锥一般，密密麻麻地准确飞向火场中的霍恩。
而霍恩反应也不慢，立即将寒冰屏障转为厚重的屏障法术，里面竟还夹杂着一层火焰护盾，屏障在冰锥的轰击下波荡不已，却没有半点被击破的趋势。
安格玛暗暗点头。
暴风雪法术给人的观感，除了打击范围大，便是效果极其显著的冰寒导致的减速了。可实际上，普通版本的暴风雪法术，更为注重赋予冰锥堪比子弹的动能，先以物理方式击穿对方的防护，后续才是冻彻骨髓的寒冷伤害。两相结合，给法术威力带来了堪称质变的提升。
据安格玛所知，就连铁炉堡威力最强的火药，爆燃后从火枪枪膛里推出的子弹，动能都比不上暴风雪法术中的区区一枚冰锥，足见其杀伤力的强大。
显然，斯科特并未改变这道法术的本质，只是以精湛的操控能力稍微改变了冰锥的坠落方向。面对这种法术，只要抵消掉最初的动能，剩下的冰寒魔力就不可怕了。就算外层屏障被突破，内里的火焰护盾也足以隔绝寒冷的影响。
这场提前到来的重头戏仍在持续。斯科特围着场地中央的霍恩不断攻击。
这两人一个攻势如疾风骤雨，火焰、寒冰、奥能，种种手段层出不穷。一个守御稳若磐石，各类屏障雷打不动。
一个擅长塑能系，一个擅长防御系，一矛一盾，特点倒是都鲜明无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怪不得能让观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要知道，这两个学派可是奥术魔法永远的主流。常言道，学好塑、防系，法师永远不失意。
只不过，斯科特的施法方式让安格玛感到有点不太好。这名天才法师，似乎非常喜欢炫技，过于注重法术的声势，平白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法力。当然，为了给观众带来愉悦的视觉体验，卖弄卖弄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这是安全的比赛，而非动辄生死两隔的战场。
这样的状况又持续了将近两分钟，斯科特终于占据了上风。
他居然在施法的同时，无声无息地在场地中布下了许多魔法符文，轻轻打了个响指，滔天大火从地底喷涌而出，直接将一味防守的霍恩吞噬了。
“斯科特！”
“斯科特！”
听到观众呼喊自己的名字，斯科特微微一笑，竟然抛开对手走到场边，优雅地行了个礼，让不少醉心于那张英俊脸孔的姑娘都陷入了疯狂，都快要捧着心窝为之倾倒了。
“真是屡教不改。”
见到己方着重培养的人才将对手困在了火海中，韦尔斯理应高兴才是，可他非但没有，反倒咬了咬牙，看来也非常反感这种行为。
“我怎么记得八十年前的韦尔斯大人，在比赛中的表现也和这个年轻人别无二致呢。”一直不说话的弗格森，突然开了句隐有些讥讽之意的玩笑。
韦尔斯意外地没有回击，叹息道：
“吃过亏，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大，第二年我也不会痛失冠军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大，永远是法师最大的敌人。安格玛暗子想道。
……
享受了一会观众的高呼，斯科特回身看向对面的霍恩，神情郑重起来，左手一点喉咙，经魔法加强的声音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霍恩，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明年我就无法继续参赛了，因为我即将晋级，成为帝国为数不多的，在这个年纪就踏入史诗领域的法师。我想，是时候结束我们长达五年的纷争了。这一次，我将以生平最引以为傲的法术击败你，你应该自豪，因为你，即将见证一个史无前例的伟**术的第一次现世！”
观众目目相觑，紧接着脸上就洋溢起了狂喜之色，一眨不眨地看着会场中扬起双手，等待着他们欢呼的斯科特。
“天呐，斯科特的自创法术？真是不虚此行！”
“斯科特！”有的小姑娘嗓子都快喊哑了。
“哦，艾露恩，哦，他在看我，他在看我！”被斯科特目光扫视到的女孩险些昏厥。
“该死，他要做什么？”
第三包厢中的韦尔斯顿感不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万众瞩目下，斯科特静心屏气，正欲完成能让自己扬名立万的壮举，突然只听对面的火场中传出了一个忧心忡忡的憨厚嗓音：
“斯科特，别做傻事啊！我认输，好吗？”
“别犯傻了，霍恩，你别想又一次战略性遁入败者组。这一次，我会彻底击败你！小心，我要来了！”
斯科特摇头笑笑，眼神蓦然犀利起来，双手各自结成咒印，蓄势两秒，骤然启动，就如同一道闪电般，向着火场中的霍恩疾冲而去，身形在实体与虚无之间接连闪烁，就像是在跃迁一样，而后……
各**师组织的观摩者刚刚意识到，斯科特接连施展闪现术，意图将这种短时间内绝不能连续使用的法术，整合为前所未见的新型法术，就眼睁睁地看着……
斯科特在前行过程中，化为了一摊碎肉。
他被空间之力撕碎了。
鲜血、肉块、内脏、残肢、断臂，在他的前行方向上，留了一条通向死亡的殷红之路。
唯有那颗早已脱离身体的头颅上，致死还保持着一丝惊骇。
观众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该死，这个蠢货，蠢货！！！”
韦尔斯破口大骂，飞快踏上包厢的传送点，出现在会场中，一把撕开比赛场地外围的无形屏障，蹬蹬蹬跑了过去。裁判、助理，候场的医师，还有几名受邀前来面对可能发生的意外的女祭司，也都跟了上去。
只不过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
那就是火场中的霍恩，他着急忙慌地跑出火场，狼狈不堪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看清这一地的碎肉后，脚步放缓，一步，两步，缓缓跪倒在了对手“身”前。
“不，不！”
今年的苏拉玛法术对决盛会必然被载入史册。
因为赛会历史上的第一位死亡者，就出现在了今年的第一场比赛中。
……
“唉。”
包厢中的安格玛深深叹息。
自大……
永远是法师最大的敌人。
351【戏剧化的一幕】
斯科特的死亡，为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倾心爱慕这位天才法师，视其为偶像的小姑娘低声抽泣了起来，其他观众也大多深深叹息。
斯科特不计后果地违背了奥术魔法的禁令短时间内，不得连续施展空间类魔法。
真不知到底该把这种行为，归入敢于打破陈规，勇于开创新河的行列，还是说他是个不计后果地尝试禁忌法术，最终致自己与死地的蠢货好。
总而言之，不管斯科特的自创法术有多么伟大，人们无缘得见了。
韦尔斯带人尽量收敛了那摊碎肉，一脸沉重地离去了。场地清理干净后，赛会管理人宣布了第二场比赛的开始。
在沉重的气氛中，艾利桑德和那个来自埃雷萨拉斯，满脸倨傲的法师一起步入场地。
开始信号发出后，萨罗德满脸不屑地对小艾利桑德说道：
“来吧，我让你三道法术。如果我后退半步就算我输。”
艾利桑德紧张地搓了搓手指，“真……真的？”
“赶快，我没有太多耐心。”
萨罗德不耐放地催促了一句，注意到自己踩到地面上没弄干净的血迹，立即嫌恶地侧移了两步，抬起脚捋了捋根本就没沾到半点东西的绒面靴子，而后看向了在场外等待比赛的月亮守卫候选者莫宁，以及那个神秘的南方女法师。
在他看来，这两人才是真正的敌人。至于眼前这个小女孩……
还是算了吧。
艾利桑德鼓了鼓嘴巴，没有理会对方的无礼，低头开始编织法术，她从安格玛那里学来的，印象最深的，也是最擅长使用的火球术……
一团小小的火焰，很快在她纤细的手指间成型。
“让我先用三道法术，你是认真的吗？”她捧着火球，俏生生地问道。
萨罗德皱起了眉头，眼皮都每抬，不耐烦道：
“只要我在你的攻击中后退半步，就算我输。但如果你没能让我后退，那你最好还是乖乖认输，我可不想欺负一个小女孩。”
艾利桑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要攻击你了。”
“快点。”萨罗德又催促了一句，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在身前召唤了一道屏障。
艾利桑德轻轻将火球推了出去，小小的火团，慢悠悠地划过半空，留下一道火红的尾迹，轻飘飘地触碰到了萨罗德的护盾上。
轰！
巨响震天，贵族观众席、平民观众席，以及七个包厢里，所有仍沉浸在一位参赛者死亡的阴影里的观众，全都被惊醒了过来，一脸惊呆地望向被浓烟笼罩的比赛场地。
硝烟散尽，人事不省，满身焦黑的萨罗德，紧贴场地边缘的无形屏障，缓缓滑下。
艾利桑德在另一端亭亭而立。
观众全都愣了。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刚刚退场没多久的医生再一次涌入会场救人，主裁判的嘴巴有些发干，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艾利桑德，犹豫道：
“获，获胜者是艾利桑德。”
……
第三包厢中，帕德里奇一脸肉痛的将那双手套交给了安格玛。
安格玛将其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起来，“黑龙皮、魔法丝线……上面的附魔，似乎还是某种能增幅塑能系法术威力的强效增强法术？唔，多谢了，帕德里奇大师。”
帕德里奇无声悲叹，这可是他最心仪的杰作啊！
这双手套就好像他的爱人，一直呵护有加，放在魔法晶柜里怕让人偷了，戴在手上又怕磨损了……
这可是龙皮手套，龙皮！
不是始祖龙那种野兽，是真正的巨龙，黑龙！为此，他还遭到了几头黑龙的追杀！安全后足足花了十年时间思索，究竟选用哪种魔法才能发挥黑龙皮本身的魔力特性，一次次的深化增强法术，加强附魔效果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就算菜鸟学徒，戴上这双手套，也能施放出威力堪比史诗法师的塑能系法术来！
结果……
就这么给输出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得把老本赢回来。
帕德里奇咬了咬牙，将左手戒指摘下，摆在桌面上，“安格玛大师，您还赌吗？这是一枚主人遇袭后能自行激活防御屏障的附魔戒指……”
安格玛眼前一亮，心想，嚯，还配套的吗？
这下好了，小艾利桑德就有两件上好的附魔器物了，一攻一守，正合适。
“赌，当然赌。”
说着，安格玛估测了一下戒指的价值，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水晶，加到了桌子上的“赌注”里。
……
“刚刚那女孩击败了萨罗德？我没看错吧？”
直到莫宁和那个来自南方的神秘女法师上场，进行第三场比赛，观众还停留在刚刚的震惊中。因为萨罗德输得太快了，他们还没醒过神来，这位夺冠的热门选手，就被抬下去了……
结果，更劲爆的比赛，还在后头。
那个名为奥鲁瑞尔的女性法师，居然是一名罕见的魔剑士！
如果只从最浅显的层面来解释的话，魔剑士就是魔法加剑术的使用者。但事实没那么简单，它极其考验一个人的天赋。
要知道，人们在战斗中往往会选择更擅长的技艺进行战斗，许多出身贵族的法师，都或多或少地会一两手剑术，可即便是将剑术磨练到了高深境界，也绝不会有法师在战斗中同时挥舞一把剑。因为它只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导致剑用不好，魔法更用不好。
想把两者其实不止是两者，剑术背后还需要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强度、敏捷程度、实战经验在内的多种条件作为依托完美融合在一起，在战斗中既不让两者互相妨害，又各自发挥出百分百的威力，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时间和大量的训练。
没有任何一个魔剑士是平庸之辈，他们的魔法不弱于同阶法师，剑术也不弱于同阶的剑术大师。两相结合之下，在同阶存在中难寻敌手，可谓是强大无比。
观众们眼睁睁地看着，奥鲁瑞尔一手撑着魔法护盾，不时用几记瞬发法术加以反击，一手握着一柄双头曲刃剑，在准月亮守卫召来的漫天陨石雨中灵敏地信步穿行，逼近到退无可退的莫宁身前，一剑劈开他的护身屏障，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认输。”准月亮守卫咽了口唾沫，举手向裁判示意。
全场哗然。
安格玛想起来了。
奥鲁瑞尔！
她就是后世的夜之子中那个最强大的女魔剑士。她对艾利桑德忠心耿耿，镇守在苏拉玛城皇家图书馆里，精通塑能系魔法的女魔头。
注意到安格玛一直看着比赛场地中的奥鲁瑞尔，弗格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就多看了两眼，发现奥鲁瑞尔充满英气的长相确实不错，便轻声问道：“安格玛大师对她很感兴趣？”
安格玛紧盯奥鲁瑞尔收剑的帅气动作，没听出弗格森话里的意思，点头答道：“当然，这位魔剑士的精彩比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噢，我明白了……弗格森恍然，暗暗记在了心里。
“我懂了。”
“嗯？”
安格玛疑惑不解，本想发问，却听到赛会管理人宣读了接下来的赛程。
霍恩、艾利桑德、奥鲁瑞尔三位胜者升入胜者组，业已死亡的斯科特、莫宁和萨罗德则进入败者组，分别进行接下来的比赛。
按照抽签结果，胜者组中的艾利桑德和败者组中的莫宁幸运的获得了轮空资格，将分别迎战霍恩和奥鲁瑞尔中的胜者，以及斯科特和萨罗德中的胜者可斯科特已死，莫宁将直接与萨罗德对决，决出进入最终决赛的人选。
结果刚刚宣读完毕，就有一名医师跑来，在赛会管理者耳旁说了两句什么，令其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充满歉意地向观众解释了起来。
原来，霍恩受到了斯科特死亡的刺激，进而选择退赛。
而出身埃雷萨拉斯名门望族，踌躇满志而来，却惨遭艾利桑德“小火球”轰炸的萨罗德，看样子这个月是醒不过来了，只得取消其参赛资格。
就这样，败者组中莫宁，稀里糊涂地锁定了决赛名额，直接进入了决赛圈。
而原本幸运的得到轮空资格的小艾利桑德，也将与奥鲁瑞尔对阵，两人中的胜者，会和莫宁这位准月亮守卫争夺最后的冠军。
观众再次愕然，谁都想不到，今年的法术对决盛会，竟然会出现这么多戏剧化的意外。
先是杀出一个天才学员，卫冕冠军又死于鲁莽的自创法术，还有一个帝国罕见的魔剑士参赛……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安格玛看到，赛会管理者与裁判们飞快地商议了几句，又分别询问了艾利桑德和奥鲁瑞尔一些问题，一再肯定两人不需要休息后，向观众宣告，比赛继续进行。
两人上场之际，第三包厢中。
帕德里奇把戒指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我赌奥鲁瑞尔赢！”
352【真正的赌徒】
赛场上，艾利桑德与那位神秘的女性魔剑士奥鲁瑞尔已经各就各位。
只差赛会管理方清理完刚刚那场战斗遗留的痕迹，比赛就可以开始了。
刚刚艾利桑德那毫无烟火气的小火球，居然在场地上轰出了一个大坑。助理们手忙脚乱地用魔法填平坑洞，复原白石地板。
这是很常见的状况，比赛场地难免在对决中受到一定毁伤。
虽然赛会管理方完全有能力，让场地在战斗中完好无损，不论上面打的有多激烈。但他们却从不会这么做。与之相比，观众更愿意看到法术对轰中，沙石横飞，土石漫天，毁天灭地般一般的景象，享受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而不是打来打去却连一块地砖都没轰飞。
反观观众席，则彻底陷入了嘈杂之中。人群已经从斯科特死亡带来的震撼中恢复，尤其是那些赌徒，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交谈起这场比赛的赔率和最佳押注方式。
一年一度的法术对决盛会的观众里，不仅有对奥术魔法憧憬不已的平民、生活平淡，渴望强烈感官体验的观摩者、爱慕明星选手的女孩，更有数量骇人的赌徒。
十之**的观众，都会选择赌上一把娱乐娱乐。
赌博与比赛息息相关，官方开设的盘口是苏拉玛城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仅仅收取投注金额百分之十的水钱，每年就能坐收近百万枚金币。
十几年前，不断扩张的卡多雷帝国，不可避免地与庞然大物一般的巨魔族群轰然相撞，战争一经打响便进入白热化阶段。
军用经费猛涨之下，税率也随之水涨船高，卡多雷平民的生活水平一天不如一天，困苦不堪其实只是相对而言的困苦，哪怕在战争期间，上古时期的卡多雷的生活水平，也远非后世的艾泽拉斯诸族所能媲美的。和他们一比，再衣食无忧的人类，生活水平都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虽然因女皇陛下积累的威望，卡多雷帝国内部并未发生谁也不愿见到的乱象，但对苏拉玛城人民来说，至少瘪瘪的钱包让他们没法再像曾经那样，在一年一度的法术对决盛会中肆意纵情了。
近几年，战争终于进入尾声。巨魔龟缩各地困守不出，一个旷古罕见的伟大帝国，即将在群星闪耀之地冉冉升起。
数月前，为了鼓舞民心，驱散这十几年的阴霾，帝国各大城市都在女皇生日那天，举办了规模盛大的游.行活动，受此影响，苏拉玛城今年的法术对决盛会，规模也是空前浩大，仅仅免费提供零食饮料一条，就耗费了数以十万计的金库存金。
不过这点钱，对苏拉玛城官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这座城市是卡多雷帝国境内除首都辛艾萨琳以外，最辉煌，财政收入最高的巨型城市，没有之一。
在对未来的良好预期下，今年的盛会，成了一场赌徒的狂欢。观众席每个分区的押注点前，都排起了长队，乱糟糟一片。
赛会管理方完全没想到，今年的押注者会这么多，哪怕增设了很多临时押注点，都没法完全吃下观众的赌注，只好增派大量人员穿行游走在观众席中，协助收取押注金额。
让人头疼的是，今年的比赛意外太多了，眼下这场战斗更是让人无从预测。
众多服务于赛会管理方，原本能一眼看出参赛双方的实力对比，综合考量一番，便能迅速给出合理的赔率范围的专业人士，此时都犯了难。因为参赛者全是横空出世的黑马，一个是天才学员，一个是神秘的女魔剑士……
“赔率出来没有？”
有人一把抓住了收取押注金额的工作人员。
这位希望押注的男性观众留着及背的长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丝绸衣物，从发型到服饰，无一不证明着，这十几年来他一直保持着不错的生活水平，起码在下城区的平民里是中上游水准，兴许是个商人，毕竟哪个干粗活的人会留这种长发呢。
“刚出来，你要看谁的赔率？”
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整理着衣衫，他已经被这样拉扯上百遍了，扣子都掉了三颗，紧身衬衣都快变成袒胸露怀的开襟衫了。
“那个小天才。”
工作人员瞧了瞧手中的记录板，“胜5.15，平2.88，负1.15……”
“这么夸张？”
这名商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瞧了一眼场上的艾利桑德，下意识咬住手指，思索了起来。这赔率……看来管理盘口的那帮大人物，也觉得那个小天才是打不过神秘的魔剑士的，就和自己猜测的赔率差不多……
“这位先生，能让我先来吗？”很快，聚集而来的押注者就将两人团团围困，有人催促了起来。、
“稍等稍等，马上就好。”
商人礼貌地回了一句，狠狠一咬牙，掏出二十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银币，对工作人员说道：“艾利桑德，押胜！”
不搏一搏怎么狠赚一笔！
……
艾利桑德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甚至击败了仅次于霍恩之后的夺冠热门萨罗德。但人们认为，这里面多少带有一些后者轻敌的因素，若不是托大，萨罗德不会输得那么干脆。
最关键的是，从上一场比赛的状况来看，那名女魔剑士实在是太强大了，以绝对的碾压态势战胜了准月亮守卫莫宁。她不仅精通法术，手中的双头曲刃剑，也是一把难得的附魔武器……
任何稍微有些魔法常识的人都知道，法师畏惧近战。接踵而至的凌厉攻击，会打乱他们的施法节奏。如果放在正常的战斗环境中，面对这位女魔剑士，保持距离不是不可能，但眼下的比赛，是被无形屏障限制在二百米方圆内的。
换言之，在这种比赛环境中，这位女魔剑士的优势就会被无限放大。不论敌人多强，只要成功将对方拖入近战，态势就会在顷刻间扭转。
固然艾利桑德有着超人一等的魔法天赋，但有限的实战经验，也注定她无法战胜这位法师的天敌。
“真是罕见的天赋，就算斯科特还活着，恐怕也没法战胜奥鲁瑞尔。”处理完斯科特死亡事件的韦尔斯，意兴阑珊的回到了第三包厢。一进来便感慨万分，刚刚在场边，他已经观察了奥鲁瑞尔很久，“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必定会成为不容忽视的强者。”
哪怕对于上古卡多雷帝国来说，能够将魔法天赋和近战天赋完美结合的人，也是相当稀少的。
弗格森不由问道：
“为什么一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样的人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只知道她是从南方来的。”韦尔斯指了指场边，“法罗迪斯亲王和黑鸦堡领主都派人过去了。一等比赛结束，他们就会接洽这个神秘的女性魔剑士……看来谁都想招揽她啊。”
“你们皇家法师就不感兴趣吗？”
“我们哪抢得过法罗迪斯亲王。”韦尔斯摇头笑笑，坐了下来。
帕德里奇听完韦尔斯的评价，嘴角微翘，看了一眼从容不迫的安格玛，又开始附魔空间袋里摸索起来，半晌后掏出一件法袍展示给安格玛，成竹在胸地说道：
“再赌上这件法袍，只要我赢了，除了那两颗水晶，您把我的那双手套也还给我，怎么样？”
这么贴心，还附赠一件法袍吗……安格玛摸着法袍光滑的衣襟，虽然不清楚法袍的质地，但也明白一定不是什么凡物，至少是某种拥有优越魔法亲和特性的丝线。
在上面附着的增强魔法的帮助下，法袍应该能储存一定的奥术能量，每当穿戴者使用法术，法袍既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加以供能，变相节省法力消耗，相当于随身的第二“法力条”。
他细细探查了一下，发现法袍的魔力储量，足以媲美一名史诗法师的法力总量。
“帕德里奇大师的附魔技艺真是不凡啊。”
安格玛赞叹了一句，要是这件法袍能储存自己体内的太阳井精华魔力，小艾利桑德穿着法袍，怀揣自己给她的金色水晶，施法能力岂不是翻倍增长？
“过奖过奖。”
听到安格玛夸奖，帕德里奇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洋溢着浓浓的自豪之色。
看得出，这一定又是一件得意之作。
安格玛为难道：“帕德里奇大师，您真的要再赌下去吗？”
没人比他更清楚，艾利桑德的天赋有多可怕。
在祖达萨时，这个年龄相当于人类十四五岁女孩的少女，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学会了安格玛教给她的七八种防御法术，以及相应的组合变种。
至于塑能系法术，安格玛只是浅浅提了两句，并没有深入教学。后路还长，攻击性法术，安格玛打算以后再慢慢教她。对法师来说，先学会保护自己才是走上奥法之道的基础。
可刚刚艾利桑德的惊艳表现，让安格玛明白了一件事。
艾利桑德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已经完全扭转了施法心态，不再依赖于体内微薄的永恒之井魔力，改为以魔网中的奥术能量施法。否则仅凭她的实力，体内的法力是不足以供给那一记强度极高的火球术的这哪是火球术，分明是一记并无其形，却有其实，威力还远超平均值的炎爆术啊！
日光在上，安格玛从来就没教过她这些！
她只听安格玛讲了几句后世的塑能系原理，就结合自己对火球术的认知，举一反三地变相掌握了炎爆术这门高深的塑能系火焰分支法术，要是等她学会正确的法术模型和编织手法，安格玛简直不敢想，威力又会翻上几倍。
在他接触过的法师里，恐怕只有凯尔萨斯王子具备这样的天赋。安格玛有充足的把握，艾利桑德会毫无悬念地击败那个女魔剑士。
“娱乐嘛。”帕德里奇摆了摆手，貌似随意道。
安格玛颇感好笑，帕德里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他再拒绝就不合适了，只好点点头，把那双手套放在了桌子上，“好吧。”
帕德里奇紧盯自己的手套，胸有成竹般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
“比赛开始！”
主裁判一声令下，奥鲁瑞尔连掩护性的施法都没有，娇喝一声，径直发起了冲锋，显然是对艾利桑德的法术威力多有忌惮，不打算留手。
五十米的距离，只用了不到两秒，就被这位女性魔剑士一冲而过，这时候，艾利桑德的法术也到了。
迎接奥鲁瑞尔的，仍旧是一颗小小的、“弱弱的”、人畜无害的小火球。
353【冠军和冠军导师】
奥鲁瑞尔竟完全不打算躲避，双手持剑，猛然下劈……
剑光一闪，火球直接被一分为二。
半秒后，炽烈的火焰轰然爆发，强大的瞬时冲击力，竟然造成了一次气爆，四周的白石地板应声而碎，一时间火焰漫卷，黑烟弥漫，难以视物……
一道修长的身影带着浓烟从中飞出，双头的曲刃剑轻轻一划，着火的法袍即被甩脱，在半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而后稳稳落地，停也不停地向艾利桑德大步冲去……
早已目瞪口呆的观众们，这才看清楚这位神秘女魔剑士的全貌。
在黑色贴身皮甲的衬托下，她那完美的身体曲线显露无疑，浑圆修长的双腿惹火至极。奔跑中的她，就如同一头全力冲刺的黑豹，极具野性的美感……
面对飞速接近的对手，战斗经验不足的小艾利桑德明显有些慌乱，又想继续用法术攻击，又想用护盾先保护住自己，手忙脚乱之下，耽误了宝贵的时间。
直至对手来到身前，她才做好最终决定，银牙紧咬，双手缓缓向上举起，就像在举着什么十分沉重的重物。
随着她的动作，一道半球形屏障缓缓升起，将数米方圆的区域完全包裹在内。
眼见奥鲁瑞尔的曲刃剑砍了上来，艾利桑德下意识向后退去，可左脚却被右脚绊住，“砰”的一屁墩坐到了地上。
结果……
只听“崩”的一声轻响，奥鲁瑞尔闪烁着蓝色光泽的曲刃剑，竟然被屏障弹开了。她也是一惊，要不是反应够快，弹回来的武器就伤到自己了……
奥鲁瑞尔刹那间就调整好心态，制定出了下一步的进攻策略，借着反弹的力量抽身而退，半蹲身子略微蓄力，轻轻一跃便到了屏障上方，在万众瞩目中娇喝一声，双手握住武器，猛力向下劈砍。
又是“崩”的一声轻响，双头的曲刃剑居然被弹飞了。落在屏障顶部的奥鲁瑞尔不禁一怔，这屏障怎么这么坚固？
……
那些押了大注的观众，连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比赛场地中，隔着一道屏障互相对视的两位参赛者。
至于贵族区和七个包厢中，那些有眼力的观众，则全都流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们能看出奥鲁瑞尔手中那把武器的不凡，可即便是这样，都破不开那道看不出是什么法术的奇怪屏障。
比赛的走向，扑朔迷离了起来。
第三包厢里的帕德里奇，再也坐不住了，走到包厢边缘处，扶住栏杆紧张地张望了起来。
……
奥鲁瑞尔与艾利桑德对视了一会，随即向武器的落点奔去，捡回武器后，女魔剑士一边攻击，一边思索着破开艾利桑德防御的办法。过程中偶尔夹杂两道或许能化解屏障的法术，但不论她如何施为，屏障就是巍然不动。
屏障里的艾利桑德见状彻底放下心来，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开始施法攻击屏障外的女魔剑士。
一颗小火球，两颗小火球，三颗四颗五六颗……单调，却有效，而且还威力十足。
女魔剑士不仅要思索破敌之策，还要躲避一秒一个从不间断的火球术攻击，那叫一个苦不堪言。渐渐地，她感到双腿有些发酸，呼吸有些急促，汗也冒了出来……
可火球术的频率仍然没变。
奥鲁瑞尔索性放弃了近战，拉开距离，改为远程的法术轰炸，这样有足够的空间躲避，可以降低体力的消耗……
五分钟后，奥鲁瑞尔的法力消耗了一大半。
火球术还是一秒一个，屏障还是动也不动。
艾露恩啊，她到底有多少法力……奥鲁瑞尔躲避掉最后一颗火球，无奈地向主裁判扬起了右手，“我认输。”
“本场比赛的获胜者是……”主裁判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屏障里正开心微笑的艾利桑德，刚要宣布胜利者，就听场边传来一个声音。
“我也认输。”
莫宁一脸苦涩，他旁观完了整场比赛，期间一直在思索，如果下一场决赛中，艾利桑德故技重施，自己有没有办法突破后者的屏障……他只得出了一个答案，没有。
他原本觉得，奥鲁瑞尔可能不太擅长施法，换成自己，可能更倾向于以魔法的方式突破屏障。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女魔剑士的施法水平远胜自己，把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全都试了一遍，还尝试了许多连自己都不得不为之赞叹的高明手段……
即使是这样，屏障都稳固如初。
明知必输，却仍然勇于面对，这可以算是勇气的体现。但这位准月亮守卫，一想到自己在决赛中对那屏障束手无策，却还要慌忙躲避火球，最终无奈认输的狼狈模样，就觉得脸上发烫。
那可比现在认输丢人多了，他倒也不是怕丢人，而是因为自己可是代表黑鸦堡，代表拉文凯斯领主前来参赛的。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是丢不起这个人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呐。
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莫宁理性地选择了现在认输。
想起比赛的一幕幕，莫宁不禁笑了起来。
从始至终，那个少女就只用过两种法术。火球术，和不知名的护盾法术，有单调又无趣。入场开始，就没走出过身边三米距离……
结果就这样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真是让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起来了。
因为他想到了有着鹰钩鼻的拉文凯斯领主，用雄鹰般锐利的双眼，注视自己这个失败者的场景。
主裁判看了看身边的助理裁判，败者组中的莫宁已经锁定了决赛名额，一旦现在认输，就等同于宣告艾利桑德获得了今年法术对决盛会的冠军。他与同样一脸意外的助理裁判飞快沟通了几句，不确定地问道：
“莫宁，你真的要认输吗？”
莫宁闭上双眼，缓缓点头。
主裁判深吸一口气，环视着会场里等待比赛结果的观众，高声说道：
“今年的冠军是，来自基础魔法学院的天才学员，艾利桑德！”
观众们全都惊呆了。
……
第三包厢里，看着侍女将自己的龙鳞收进精致小袋，把法袍叠好，与戒指一并教给安格玛，帕德里奇的心都在滴血，就在今天，他领悟到了赌博的真谛。
那就是永远也不要赌。
“帕德里奇大师，”安格玛将三块金色水晶推到帕德里奇面前，“我非常喜欢您的这三件作品，它们几乎是为小艾利桑德量身定做的。但我原本就知道艾利桑德一定会获胜，这有违公平押注的原则。这些水晶，就当我交换您这三件作品的交换物，您说呢？”
帕德里奇突然觉得，安格玛的微笑是那样的光彩照人，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在帕德里奇看来，三枚金色水晶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三件作品，他紧紧抓住三颗水晶，推辞道：“这不好吧？”
“请您一定要收下，以后可能还有许多事情要麻烦大师呢。”
“好好好，那我就不推脱了，不推脱了…”帕德里奇飞快地将水晶收进怀里……
……
三天，仅仅三天，一位横空出世的魔法天才，以碾压之势摘得苏拉玛年度法术对决盛会桂冠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卡多雷帝国。
以学员身份获得最终胜利，这是史无前例的。甚至有人将艾利桑德和少年时期的法罗迪斯亲王、哈维斯等帝国一等一的法师进行对比，把她放到了相同的位置上。
除了这样的天才，谁还能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壮举呢。
她只用了两种法术，就击败了两位强大的敌人，吓得黑鸦堡的莫宁连上场一战都不敢哦，多么的耻辱，难道他不羞愧吗！拉文凯斯领主居然会把这种人招进荣耀的月亮守卫卫队！懦夫莫宁，哼！什么，他输一场，轮空两场，又认输一场，一场没胜，就得了个亚军？艾露恩在上啊，耻辱，太耻辱了！瞧瞧那个天才少女，差距啊。
随拉文凯斯领主返回黑鸦堡后，偶然听到传言的莫宁只觉得欲哭无泪，悔不该当初，自己就这样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他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当人们提起艾利桑德，就都会把自己当做反面教材加以点评。
艾利桑德……这个名字必将不凡，卡多雷帝国，又升起了一颗光辉璀璨的明日新星。
三天里，关于这个少女的传闻越来越多，人们渐渐知晓，曾经的少女默默无闻，只是苏拉玛基础魔法学院里，排名中上的学员而已。直到她遭遇了人生的剧变，她被巨魔绑架，痛失养父，又眼睁睁看着同学们死在眼前……
人们听说，是一位来自遥远他方的异族法师拯救了艾利桑德，无私地将一身本领教给了这个悲惨的少女。他就是这位史无前例地以学员身份取得比赛胜利的少女的老师……
传闻他有着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优雅而风度翩翩……安格玛晨星。
……
辛艾萨琳的皇宫中，女皇艾萨拉端详着手中的金色水晶，目露迷离之色，都忘了刚刚把这件优美事物呈给自己的皇家法师长韦尔斯还跪在自己面前。
“召见这名异族法师。”半晌后，女皇轻声说道。
“是，陛下。”
……
在外面关于自己的传闻沸沸扬扬时，安格玛却在法罗迪斯亲王位于苏拉玛城的宅邸中，与这位帝国重臣肩并肩，在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一般的花园中悠然信步。
“那么……安格玛大师会应邀前来吗？”
“当然，我早对亲王殿下管辖的纳萨拉斯学院憧憬万分。人们都说那里的图书馆，馆藏着全卡利姆多种类最齐全的书籍，宝贵的秘闻、知识价值无量，能在亲王殿下的邀请下见证这一切是我的荣幸。”
“今天能与大师面对面交流奥术之道，真是让我受益良多。安格玛大师，您比传闻中的还要不凡。”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再会，我会在纳萨拉斯学院恭候您的到来。”
354【偶遇玛维】
“老师，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我想继续练习法术。”
苏拉玛郊外，骑在夜刃豹上的艾利桑德俏生生地问安格玛。在少女身后，还有好几名仆人紧紧簇拥，生怕不擅骑术的她从夜刃豹上掉下来。
安格玛拉了拉缰绳，让夜刃豹停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少女说道：
“艾利桑德，张弛有度，才是修习奥法之道的根本。很久以前，有一个法师，想要赶在天黑前进城，他还带一个帮自己抱书的学徒……”
“老师，这个故事您已经讲过好几遍了。那个法师着急赶路，结果捆书的绳子断了，书也散了，反倒耽误了时间，最后城门戒严，他进不去了，对不对？”艾利桑德嘴角微微向下，“您一定又要教我‘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了……这句话的发音真的好奇怪。而且，既然是法师，他为什么不用传送魔法，或是骑马、坐马车呢？自己走路多慢呀。”
安格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心想我真的这么嗦吗？
“那好吧，我再给你讲一个新故事。从前有一个樵夫，他……”
“我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艾利桑德口吐汉语，抢白道，“这个故事您同样说过好多遍了。樵夫为了能多砍柴，就节省磨斧子的时间，结果斧子越用越钝，他的收获反而越来越少。”
安格玛顿时汗颜，一板脸，教训道：
“后一个故事的含义是什么？法师的身心状况，就如同柴刀和斧子，必须时时关注，调整到最佳状态，才是修习奥法的最佳捷径。这次郊游，就是让你体会大自然的魅力，放松自己的身心。一味把自己关在家里，只会让自己……变成宅女！”
艾利桑德眨了眨眼睛，对于安格玛时常说出发音奇怪的词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奇道：
“之……资……宅，宅女？宅女是什么？”
“就是足不出户，成天练习魔法的傻姑娘！”安格玛恶狠狠道。
艾利桑德吐了吐舌头，发动可爱攻势。
“可我真的很想回去呢，走嘛，老师，您再教我几个法术，好不好？”
安格玛固若金汤的防线顷刻瓦解，“好好好，我们回去。”
……
距离苏拉玛法术对决盛会，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和自己住到一起以后，艾利桑德渐渐走出了阴霾，越来越开朗，也越来越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本应有的样子。
身边围绕着随叫随到的仆人，还有美貌的侍女随侍左右，安格玛过得非常舒服。
为了顺应暗夜精灵的生活习惯，他已经把时差彻底倒过来了，黄昏降临，睡醒一觉的安格玛，在佣人的服侍下用过早餐后，前半夜就带着艾利桑德学习后世的魔法理论。
下午则把自己关在法师塔的书房里，在学习上古卡多雷魔法知识的同时，钻研时间和灵魂的奥秘。
这样的日子非常充实，唯独一点让他非常不满意。
自打艾利桑德获得冠军以后，访客都快把府邸的门槛踏破了只可惜暗夜精灵风格的建筑没有门槛。
一小半是慕名而来的各大魔法学院的招生人员，剩下的几乎全是奔着安格玛来的。
拉文凯斯麾下的资深月亮守卫邀请他到黑鸦堡做客、埃雷萨拉斯的上层精灵法师组织希望他能出席次月的魔法峰会、隔壁的美艳寡妇也来邀请他参加半个上城区的美丽小姐都会参加的私人宴会……
安格玛去了。
他必须要说，美丽的多萝西娅女士也就是那位可怜的寡妇，没有说谎。
宴间他听说，这位美丽女士的伯爵丈夫，不久前死于一起匪夷所思的意外事件，据说是喝多了淹死在了下城区的街道喷泉里。被人发现时，尸体都泡肿了，还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类似于醉汉混着酒气的呕吐物。
这恶臭甚至污染了喷泉，不管城市管理方怎么清理，里面流出的泉水都奇臭无比，连法师都对此束手无策。
好在这股明显有魔法作祟的怪味不会飘散到空气里，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消散，管理方也就暂时将其抛诸脑后了。
要是有某个倒霉蛋被喷泉流出的水沾到，那可真是年度笑料了。因为据推测，这种呕吐物的气味，一连两个月都不会消散。
因为家族人丁稀落，没有任何兄弟、子嗣，这位可怜的伯爵大人，在上城区的十几栋房产，城南的两座庄园，四个酒庄，还有城里七七八八的产业，就都归独守空房的遗孀多萝西娅继承了。
趣闻归趣闻，宴会归宴会，可当多萝西娅脸颊泛着迷人的酒晕，另有所指地邀请安格玛前往更私人的场所，聊一些更加私人的事情时，安格玛就不敢多待了，连忙推脱说自己得回家带孩子，这才得以返回。
接连几天，每到黎明时分，这位美艳的寡妇，就总会穿上最能衬托自己那完美身材的衣物，到安格玛的府邸外等候他。安格玛哪敢出去，每次都叫管家去应付，可他还是低估了多萝西娅的决心。
慢慢的，已经有流言蜚语流传在上城区的贵族间，是一位异族魔法大师，和失去丈夫的美艳寡妇间的香艳故事。
醉心于研究金黄水晶的帕德里奇得知此事后大笑不止，声称自己爱莫能助。
安格玛苦不堪言。
如果弗格森还在的话，说不定能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他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不知去做什么了。
烦心之下，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应法罗迪斯亲王的邀请，前往纳萨拉斯魔法学院的安格玛，就拉着艾利桑德到郊外散心了，美其名曰，帮这个苦心钻研魔法知识的小姑娘放松放松。
……
“一头森林狼，看到了吗？用奥术视觉，视线被草丛遮挡了，肉眼看不见。在那……就在那片乱草丛里躲着，正盯着一个吃草的肥兔子。”
返程中，安格玛突然叫停，指着森林边缘，侧身对艾利桑德说道。
艾利桑德好奇观望时，他轻轻对侍卫招手，后者会意，解下了自己的弓箭，递给了安格玛。
安格玛掂量了一下弓的重量，随即扬起微笑。自己都多久没摸弓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陪被魔法实验搞得焦头烂额的凯尔萨斯王子去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散心，用皇家侍卫的弓箭射杀了一头棕熊。战利品就摆在自己的“财务室”里……
担任皇家顾问后，什么都得学一点，保不准哪天就用上了，王子的亲随团队中，有专人负责培训这些。安格玛学的还不错，箭术尤其不错，已经比“蹩脚”略强一些了。
他从箭壶中取出一杆羽箭，把尾部凹槽搭在了弓弦上，前推后拉，粗略算算距离，估测一下弓的磅数，把箭簇从直指草丛中的森林狼，上抬了几寸。
艾利桑德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您要做什么？”
安格玛缓缓调整着呼吸，好在夜刃豹足够老实，一动不动的，他不用站到平地上去。听到少女的话，他敷衍道：“这是在拯救那个可爱的兔子，艾利桑德。”
艾利桑德信以为真，皱眉道：“老师，可森林狼同样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呀。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这不是自然规律嘛。那是一头母狼，现在又是产仔的季节，也许还有一窝小狼等着它去哺育呢。”
安格玛哑口无言，缓缓放下了弓箭。
艾利桑德见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锐响，一杆箭矢以刁钻的角度直入草丛。只听一声痛苦的悲鸣，兔子受惊后拔腿就跑，在两人的奥术视野中，后脑中箭的母狼却没了声息，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安格玛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却看到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高阶女祭司玛维影歌，正骑着夜刃豹走出森林。
“大人。”玛维冷淡地朝安格玛行礼，而后走向了森林狼。
“向您问好，高阶女祭司。”安格玛在坐骑上微微欠身，“您也来打猎吗？”
“打猎？”玛维闻言驻足，瞧了安格玛一眼，摇头道，“不，我只是过路前往城南的晨风村孤儿院。”
安格玛不解，在他的印象里，上古时期尚是艾露恩姐妹会高阶成员的玛维影歌，并不像会随手射杀一只野生动物的人啊。
似乎是看出了安格玛的疑惑，玛维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今年城郊夏雨充沛，植物长势喜人，以此为食的食草动物数量疯涨，连带着森林狼的数量也多了起来。这只狼就是从西边迁移过来的。它们的数量已经形成狼灾，威胁到了过往的旅人，我有义务射杀遇见的任何森林狼。”
说着她蹲下身子，拔出插在母狼后脑处的羽箭，确认箭簇没有受损，箭杆没有导致结构不稳定的暗伤后，擦干上面的血迹，插回了背上的箭壶里。
“可狼没了，兔子就多了，森林就被吃光了呀。”艾利桑德天真地问道。
玛维展颜一笑，“小姑娘，附近的猎人早已闻讯赶来，他们会解决那些食草动物，为森林重新带来平衡的。”
说罢她居然不顾血迹会弄脏自己的素白色长袍，就要把森林狼扛到肩上。
“女祭司这是要做什么？”
安格玛急忙翻身下了坐骑，并让随从过去帮忙。
“狼皮可以送给孤儿们卖钱，狼肉可以给孤儿们做肉粥。战争持续了这么久，贵族大人们夜夜笙歌，却不愿掏钱抚恤阵亡士兵，更不愿资助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我们只能靠自己。”
转向安格玛时，玛维的表情再度变得冷淡起来，言语间似乎对某些贵族的行径多有不满。
安格玛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心底对艾露恩姐妹会的崇敬更添了几分。
孤儿……
不管战争如何进行，这些孩子，永远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抱歉，请允许我提供自己的帮助。”
“谢谢。”
玛维并未拒绝，任由安格玛随从帮着自己把森林狼搬上坐骑，用绳子捆在鞍座上。
晨风村孤儿院……安格玛默念着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对玛维笑着说道：“我们正好也顺路，一起过去吧，女祭司。”
说完他还朝艾利桑德挤了挤眼睛。
艾利桑德很快心领神会，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补充道：
“是啊是啊，我们正想给孤儿们带去好吃的草莓蛋糕呢。大姐姐，我们一起走吧？”
玛维见艾利桑德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冰冷的面孔不由柔软下来，点了点头。
“好吧。”
355【晨风村孤儿院】
位于苏拉玛南郊的晨风村，是一个景色优美，远离尘烟的优美村落。村庄背靠一片广袤的森林，村北有贯穿帝国东部大平原的河流淌过。
寥寥六七十户村民，半数是靠林吃林的猎人，剩下半数，则靠着种植此地特有的一种十分适合酿酒的葡萄过活。
按理来说，晨风村紧邻帝国东部水陆交通要道，每天驶过这里的船只不计其数，村子早该借此繁荣了才是。但实际上，晨风村所处的地区，刚好位于两处地势落差的中心点，流经此处的河水十分湍急，再平稳的大船也不会选择在此靠岸，而是前往水流相对平缓，河道宽阔，基础设施完善的苏拉玛城东部码头靠岸。
葡萄酒酿造，是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此地特产的高甜度葡萄酿成的“晨风葡萄酒”，是苏拉玛上城区贵族宴会上的佳品，每一瓶都价值不菲。
只可惜由于水土的缘故，葡萄种植一直无法形成规模，导致葡萄酒产量有限。即便如此，这也为村民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入。
近年来，随着扩张战争的进行，村子里大部分男性都应征入伍，留下来的只有老弱妇孺。村子是越来越荒了，由于无人砍伐，南边的森林都快把半个村子吞没了，野生夜刃豹、森林狼……猛兽逐渐成为了威胁晨风村的首要问题。
进入晨风村后，安格玛只感受到了荒凉。
一条南北走向的宽阔土路贯穿村庄，直抵视线尽头的森林线。路面上长满杂草，正如路旁的建筑一般破败。看得出，村民们曾经生活得很不错，住房大而坚固，只是如今，大半的房屋都因无人养护而破败不堪，爬满了蜘蛛网。
路旁葡萄田里劳作的全是女性暗夜精灵，基本没有男人。注意到骑着夜刃豹的一行人后，纷纷投来了窥探的目光，似乎很少见到新面孔的到来。
“向您问好，女祭司！”
看清为首的玛维后，村民们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停下手里的农活，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玛维微笑着一一回礼时，安格玛问道：
“为什么孤儿院会建在这么偏远的村庄？”
玛维的笑容缓缓收敛，叹息道：“孤儿太多了，苏拉玛城寸土寸金，姐妹会没钱购地开设新的孤儿院。这里有许多空置的房屋，我们只好将孤儿们带到了这里。类似的收容机构，在城郊还有许多，晨风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我和几名见习祭司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缺钱么……
安格玛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拥有广泛信众基础，接受信众，乃至贵族供奉的艾露恩姐妹会是从不缺钱的。这些钱，最后都会被用作正途，接济穷人，治病救人，等等等等。
而苏拉玛城的艾露恩姐妹会分支，更是卡多雷帝国境内最大的分支之一，还位于帝国最繁荣的大都市里，缺钱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玛维似乎看出了安格玛的疑问，解释道：“战争让所有人都不好过，法师大人。维持生计已经很艰难了，人们没有富余的钱供奉月神殿。我们的储备资金几个月前就用完了……”
说着，一个蹲在路旁逗蚂蚁的小女孩注意到一行人的到来，立即丢下树枝，欢呼雀跃地跑来，一蹦老高，一把抱住了夜刃豹上的玛维。
被“突然袭击”，玛维的夜刃豹竟也没有任何不满，喉咙里发出开心的呼噜声，还舔了舔孩子露在裤腿外的脚踝这条裤子太小了。裤裆处的补丁表明，它是由小孩穿的开裆裤改成的。
“因为这些小家伙太能吃了！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小豆豆？”
玛维宠溺地刮了一下孩子的小鼻子，面对可爱的小孩，这位高冷的女祭司，竟然展现出了人所不知的一面。
被称为“小豆豆”的女孩搂住玛维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来等玛维姐姐！玛维姐姐，阿坎德老师今天教了我们许多新词。您听法术，盛会。冠军导师。还有一个人名安多妈晨鸟！”
艾利桑德和身后的随从都笑了起来。
安格玛顿时汗颜，他本以为玛维本会纠正女孩的读音，可玛维的脸色却一点点变差，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鼓励道：“真棒。”
就这样，玛维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众人继续前行。
期间，玛维臂弯里的小女孩，一直把小脸藏在玛维的肩膀后面，露出一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打量安格玛。
“略！”
安格玛做了个鬼脸，小女孩害怕地缩了回去。
“官方没有管一管吗？”他继续刚刚的话题。
玛维冷笑一声，“管？钱都拿去举办盛会了，怎么管？”
安格玛哑然。
好吧，这倒是一下回答了三个问题。苏拉玛城的法师治理议会为什么没有资助月神殿、听到女孩的话，玛维为什么脸色变差，以及……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
“法术……”
“盛会……”
“苏拉玛……”
循着远方传来的稚嫩朗读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位于村庄西南角，靠近森林的“孤儿院”一座破败的三层建筑前。
这座建筑的风格与村子里的民房截然不同，反倒更像是某种厂房。看清庭院里弃置的空酒桶后，安格玛才意识到，这里原来是一座废弃的小型酿酒厂。
透过稀疏的篱笆，可以看到近百的孩子们围坐在四壁漏风的一楼大厅中，在一位苍老暗夜精灵的带领下朗读单词。
打满补丁的小衣服，晾挂在酿酒厂庭院的树枝上，几名义工正蹲在下面清洗衣物。
远处，一位背负弓箭的见习女祭司牵着夜刃豹从森林中走出，一手兜住沾满泥土的素白色长袍下摆，里面盛满了新鲜的野果，夜刃豹的鞍座上则捆着好几只刚猎来的野兔。
“下次不许逃课了！好了，快回去吧。”
把小豆豆抱下坐骑后，玛维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先回去了。自己则招呼那几名义工来搬运坐骑鞍座后面捆着的森林狼，以免鲜血淋漓的狼尸被孩子们看到。
“这里是上城区一位贵族投资建设的酿酒厂，由于经营不善，已经倒闭许多年了。得知我们需要地方收容孤儿后，他便慷慨地将酿酒厂提供了出来。”玛维一边解绳子，一边说道。
义工刚把森林狼扛走，小豆豆就带着孩子们跑了过来，有大有小，大的十几岁，小的两三岁，他们团团围住玛维，欢呼雀跃。
安格玛看到，玛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坐骑的鞍座背囊里取出糖果分发给孩子们。
夜色已深，黎明将近。
义工们结束一天的工作，开始为孩子们准备晚饭。
庭院里升起了篝火，上面驾着的大锅里，放入了兔肉和新鲜的稻米，村民送来的葡萄，和刚从林里采摘来的野果，则用井水洗净，码放在了篝火旁的小木桌上。
年轻的见习女祭司，带着孩子们对着高空中悬挂的明月低声祈祷，孩子们感谢艾露恩女神的馈赠，感谢即将入口的可口晚餐，感谢所有照顾他们的漂亮祭司姐姐……
安格玛也没闲着，艾利桑德和一众随从去帮忙照顾孩子的时候，他帮着玛维一起处理森林狼的尸体。
高阶女祭司亲手剥开狼皮，脏污的鲜血沾了满手，染红了她素白色的长袍。在月光温柔的照拂下，玛维的侧影却仍是那样圣洁。
安格玛帮她把狼腹内的秽物清理干净，能吃的内脏留好，余下则喂给了夜刃豹。在魔法的切割下，森林狼很快变成了架在一堆新篝火上的烤肉，喷香扑鼻。
“谢谢。”
正在洗手的玛维，看了一眼变出奶油蛋糕分发给孩子们的艾利桑德，而后抬起头，微笑着对手持水袋，为自己倒水的安格玛说道。
月色正浓，景色刚好。
356【帕德里奇的请求】
次日上午，苏拉玛城月神殿。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我还是第一次……”玛维安抚着坐骑，心有余悸。
陪孤儿们吃完晚餐，又多呆了一会，直到料理完所有的事情，一行人终于通过安格玛开启的传送门返回了苏拉玛城……当然，另有一道传送门专门用来转移电灯泡。
“第一次体会传送带来的眩晕感？”
安格玛笑着接话，随即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枚灌注了太阳井精华的金色水晶，交给了玛维。
“这是……”
玛维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也能感受到上面传出的魔法波动。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会有人出大价钱购买它们的。那么……再见，玛维小姐。”
说罢安格玛调转坐骑，向上城区行去。
玛维拿着金色水晶，眼中倒映着金色的光辉，过了很久才想起道别。
“再见，安格玛……大人。”
……
“进展怎么样？”一回到家中，鬼灵精怪的小艾利桑德就一脸坏笑地问道。
安格玛眉头一竖，一边脱下外袍递给仆人，一边佯装怒意呵斥道：“什么进展？小孩子懂什么，快去睡觉！”
艾利桑德吐了吐舌头，小跑着离开了，跑到走廊尽头突然又回过身来，说道：“有访客在客厅等您。”
访客？
安格玛向管家诺农投去了问询的目光，后者见状躬身道：“是的，大人。法师治理议会的大奥术师，已经在客厅中等候您很久了，他还带着一个年龄和艾利桑德小姐相仿的女孩。”
“好，我知道了。”
安格玛点头，接过诺农递来的便服穿在身上，向会客厅走去。
在苏拉玛城的生活十分惬意，事事有人服侍，弄得安格玛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乐不思蜀了。
目前所处的具体年代，仍然是一个理不清的谜团。通过有限的信息，安格玛只能判断出此时距上古之战爆发，至少也还有五年时间。
五年……
至于辛艾萨琳皇宫中的艾萨拉，和她那些上层精灵手下，究竟有没有开始接触那位来自无垠止境深处的所谓的“神”，安格玛不得而知，也无从探究，这件事情现在还急不得。
回到上古前，关于幻象呈现给自己的内容，他曾经有过很深的疑问。
既然克拉苏斯、罗宁和布洛克斯组成的“穿越者三人组”，终将重返上古与一众凡人英雄共同拯救这个世界，未来的自己，又何必冒着永久改变时间线的风险，投身这段跌宕起伏的历史呢？
那时的安格玛以谨慎的心态揣度这一切，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冒险的行为。
在他看来，纵使一万年前的古代暗夜精灵拥有诸多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宝贵知识，在那个时间节点埋下一些伏笔，待万年后灾劫接踵而至时予以揭示，也能帮助艾泽拉斯更好的抗衡外敌，但……收获与风险也是完全不成正比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未来的自己不仅做了，还做的天衣无缝，消除了所有对历史的不利影响。
安格玛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未来竟然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将强者如林的艾泽拉斯视为难以逾越的高峰。
直到他粗略掌握了时间之力，真正穿越回上古时期，发现了自身灵魂的特殊，才醒悟过来。
自己不再是那个无力抗衡旋涡的小人物了。
一条宽广的道路，以及诸多可能，都在自己眼前徐徐展开。
脚步回荡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恍惚间，安格玛竟有种错觉，这不是弗格森赠予自己的上城区府邸的走廊，而是通往囚禁着伊利丹的地底监狱的甬道。
数月前，玛维怒不可遏的低语也再一次萦绕在了耳边安格玛，你知道对暗夜精灵来说，怀孕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吗？
天，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安格玛摇了摇头，推开了会客厅的大门。
站在窗边观望下城区景色的帕德里奇，马上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安格玛的手，激动地说道：
“您终于回来了，安格玛大师！您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您赠予我们的金色水晶治愈了阿坎多魔力树！”
“出什么事了吗？”安格玛疑惑道。
阿坎多魔力树，是苏拉玛城才华横溢的魔导师们，培育出来的一种独特树种。它几乎由纯粹的奥术能量组成，在生长过程中，会汲取海量的魔力，堪称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受限于魔网抽能技术，以苏拉玛城魔网的能量强度，也只够供给寥寥三五棵而已。但阿坎多魔力树一旦长成，深入地底的根须就会源源不断地抽取魔网能量，借由地表的树干枝叶散发出来，效率远比抽能法阵高上百倍。
只可惜这些魔力树，全被天崩地裂引发的魔网剧变摧毁了。只有一个名为“法罗丁”的暗夜精灵德鲁伊手中，还保留着几枚魔力树的种子。
阿坎多魔力树的种子，是安格玛列在“上古之旅必收好物”名单上的首要物品，甚至还要排列在古代暗夜精灵奥法知识之前。在他看来，上古时期的完好树种，应该会比山谷行者法罗丁的那几枚种子要好得多，也更易栽培，生命力更旺盛。
如果能将魔力树种在奎尔丹纳斯岛，与太阳井产生联结，对族人而言可是好处多多。但获取难度不言而喻，这可是苏拉玛城最为珍视的宝物。
帕德里奇拉着安格玛坐下，解释道：“前段时间，我们试图栽种新的魔力树，结果却引发了魔网的失衡紊乱，险些摧毁已经长成的三棵。您的水晶，竟然蕴含某种奇特的自然之力，一下子就让那三棵魔力树重焕生机……我是特地来感谢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于这种结果，安格玛倒是不感到意外。体内的圣树精华早已与太阳井精华紧密结合，以太阳井精华灌注的水晶，会自然而然地带有一丝圣树之力。
圣树萨斯阿拉是天然与翡翠梦境相连的超然古树，能够治愈阿坎多魔力树不足为奇。
安格玛又一次不露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右手，转而望向壁炉。
壁炉前的座椅上，坐着一个和艾利桑德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学徒长袍，样子瘦瘦小小的，长得很漂亮，双眼非常灵动。他知道，打自己进入会客厅，这个女孩就开始观察自己了。
“安格玛大师。”发现安格玛看向自己，女孩连忙起身行礼，非常紧张。
“她是我最看重的学徒，我想恳求您一件事，”帕德里奇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安格玛大师，我能不能把她……送到您这里学习一段时间？”
安格玛闻言轻笑起来。
从各大魔法学院派来邀请艾利桑德入学的招生人员，到纳萨拉斯学院的导师教授，甚至还包括法罗迪斯亲王本人……艾利桑德声名远扬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想把爱徒交给他教导了。
想到图谋阿坎多魔力树的种子，很可能还要通过帕德里奇，安格玛当即答应下来。
“当然没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塔莉萨，我叫塔莉萨。”壁炉边的女孩怯生生地答道。
357【学徒塔莉萨】
塔莉萨，安格玛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她在苏拉玛城夜之子的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每当想到这段历史，安格玛就唏嘘不已。
上古之战中，最耀眼的一支军队，无疑是云集包括熊怪、牛头人等种族在内，并获得以塞纳留斯为代表的一众半神帮助的暗夜精灵联军。
但在另一处战场上奋战不休的苏拉玛城方面抵抗力量，同样为解放卡利姆多，战胜燃烧军团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艾利桑德的带领下，苏拉玛的魔导师群体成功拖住了相当数量的恶魔军队，一个个英雄于此时崭露头角，其中就包括不久后升任首席奥术师的塔莉萨。
只可惜，他们一直被恶魔压制在城里，直至永恒之井上空的传送门被摧毁，也没来得及与同胞汇合，最后失散在了永恒之井坍缩爆炸引发的天崩地裂中。
艾利桑德利用神器阿曼苏尔之眼的力量升起一道屏障，让城市免受灭顶之灾。自此以后，苏拉玛城的暗夜精灵在屏障中，过起了与阿曼苏尔之眼创造的暗夜井为伴，且与世隔绝的生活，在一万年中逐渐被奥术能量改变了身体形态，变成了保留有一丝卡多雷优雅，身体却相对孱弱的夜之子形态。
精通奥术魔法的首席奥术师塔莉萨一直是大魔导师艾利桑德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时过境迁，时间来到近现代，黑暗之门的开启，让艾泽拉斯诸族的命运被联结到了一起，开始使用与自身记年法并行的黑门历记载历史。
黑门历6年，古尔丹背叛奥格瑞姆领导的兽人部落，前往破碎群岛图谋萨格拉斯之墓中的恶魔之力。他升起萨格拉斯之墓的举动，让与其近在咫尺的夜之子惊恐不安。
因为这一万年的时间里，他们失去的，不仅有曾经健康的形体，还有逐渐被养尊处优的生活磨灭的英勇斗志。
从沉入水下的月神殿被升起的那一刻开始，艾利桑德便开始借助阿曼苏尔之眼观察未来。
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巫妖王崛起、希利苏斯的其拉虫族卷土重来、黑暗之门又一次开启、死亡之翼引发了大灾变、潘达利亚迷雾散去、战争罪犯加尔鲁什在青铜龙叛徒凯诺兹的帮助下前往另一条时间线的德拉诺再掀战火……一次次危机，都在凡人英雄的努力下被化解。但崭新的灾劫，却总会在不久后拉开序幕。
十几年过去了，艾利桑德一遍遍探查未来，却没有找到属于苏拉玛城，属于夜之子的曙光。
在恶魔的铁蹄下，苏拉玛终将城破人亡。
当另一条时间线的古尔丹，再次进入萨格拉斯之墓，将燃烧军团再一次引入这个世界，艾利桑德不得不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她不再是上古时期，那个站在抵抗恶魔的第一线，以无与伦比的奥术魔法保护族人的法师英雄。
她选择了屈服。
她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苏拉玛城的未来。当艾泽拉斯诸族对破碎群岛发起进攻，抗击来犯之敌，她带领夜之子，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上。
安格玛并非认同这位与燃烧军团同流合污的大魔导师，也并非在心底为她洗白。
而是同情她的境遇，正史中的艾利桑德，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是一位被蒙蔽了双眼的悲情英雄。至少，这位领导者做出了自己笃信不疑的正确选择虽然它最终被证明是错误的。
并非所有夜之子都畏惧战争，宁肯违背曾经的原则与信条也要远离战火的侵扰。首席奥术师塔莉萨，便是敢于反抗权威的一个，她最终推翻了艾利桑德的统治，将夜之子引向了正确的方向。
而现在，这位尚且年少，未来却注定不凡的暗夜精灵学徒，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安格玛盯着又紧张又期待的塔莉萨看了一会，点头说道：
“很好，塔莉萨，明天就来上课吧，我会在每天早餐后开始授课，你可以和艾利桑德一起学习。带好法杖、魔杖和魔法书，其它东西这里都有，不用自备如果家离得远，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会让诺农给你准备一间客房的。”
说完他看向在会客厅门口束手而立的管家诺农，后者立即会意，躬身说道：“好的，大人。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房间。”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敲定，还邀请自己搬进来，这也……塔莉萨有点转不过弯来，直到发现导师帕德里奇正对自己投来和善的微笑，催促了一句“还不快谢谢安格玛大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道谢：
“感谢您……”
“好了，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帕德里奇笑着摆了摆手，让塔莉萨离开了。女孩不敢直视安格玛的双眼，深鞠一躬，快步走出了会客厅。
“这孩子是我最喜欢的学徒。真是谢谢您了，安格玛大师，但愿她能从您这多学些东西。”目视着塔莉萨消失在走廊里，帕德里奇满脸欣慰地说道。
塔莉萨……这下我的学徒就又多了一个。这样想着，安格玛回应道：
“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这是一位富有原则性的英雄人物，对于能在其成长过程中起到引导作用，安格玛没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
大奥术师又客套了两句，而后再一次换上那种略有些为难的表情，犹豫着说道：
“我们栽种的第四棵阿坎多魔力树的树苗，在先前的魔网紊乱中受到了致命伤害，您的水晶虽然稳定住了树苗的状况，但由于能量有限，很难将其彻底治愈。这件事已经困扰法师治理议会好几天了，我们试了所有办法，都没有奏效。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劳埃德议长想请您出手，治愈这棵树苗。”
发现水晶的治愈功效实属偶然，当时可是吓了苏拉玛城的魔导师们一大跳。一个人的魔力中竟然能同时蕴含一丝自然之力，这简直匪夷所思。
既然三颗水晶中的微薄魔力，都能将魔力树治愈，饱受困扰的苏拉玛魔导师们，很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这股能量的主人身上。
刚想着图谋阿坎多魔力树的种子，机会这就来了……安格玛拿起桌上的佳酿，给自己和帕德里奇分别倒了一杯，小口抿了一口，说道：
“我很乐意帮忙。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而且想必您也明白，我的魔力与自身生命紧密相连，一次性使用过多的话……”
帕德里奇急忙说道：“安格玛大师，阿坎多魔力树是苏拉玛城的命脉。只要您肯帮忙，魔导师议会哦，就是我们法师治理议会，一定会拿出让您满意的回报，来弥补您的损失……这可能很失礼，但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大奥术师先生，您真上道……安格玛放下酒杯，轻声说道：“我想要一颗魔力树的种子。”
帕德里奇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安格玛大师，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能不能先容我上报议长？”
安格玛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要紧，我只是对这种新奇的事物很感兴趣罢了。如果这个请求太过分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不不不，劳埃德议长一定会同意的，一定会的……另外，还有一件事……那水晶……”
帕德里奇干笑两声，搓起手来，“您赠予我的水晶已经用了两颗，仅剩的那颗也被劳埃德议长拿去研究了。我很想再从您这里交换一枚，用来实验新的附魔手法……当然，我还有三件非常不错的作品仅次于上次……上次输给您的那三件，我可以一并拿来交换！”
安格玛眼前一亮，帕德里奇在法术对决盛会上输给他的三件附魔作品，全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就算比起奎尔萨拉斯附魔大师用现代增强法术附魔的器物都不遑多让。他倒是很想再多搞两件，可一想起玛维面临的困境……
安格玛暗叹一声，故作为难地说道：
“我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制作出新的水晶。阁下不急的话，可以再等一等，一旦水晶灌注完毕，我就会马上通知您……不过，今天早些时候，我刚刚把仅剩的那枚水晶，送给月神殿的高阶女祭司玛维影歌小姐。她目前正苦恼于城市周边孤儿院的资金问题，我想，如果付出与之相称的金钱，您一定能从玛维小姐手中买来那枚水晶，还能赢得为孤儿院筹资的美名。堪称是一举两得，阁下您说呢？”
送……送人了？
帕德里奇都在议会里待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听不懂安格玛话里的意思？
说到底，这是在对议会拒不资助艾露恩姐妹会的行为表达不满。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帕德里奇，不要忽视那些孤儿……
对安格玛的性格做出判断后，帕德里奇不免猜测起他与那名女祭司的关系来。
联想到以后还要与这位异族魔法大师多有往来，他就必须去换取那枚水晶。他明白，安格玛的要求，早就在只言片语中说明了，那就是提供给月神殿“与水晶相称的金钱”。
至于以议会的名义无偿取得……
想都不用想，除非以后不想再和大师来往了。要真那么做了，不仅自己，连带着苏拉玛城的法师治理议会，都会受到这位大师的厌恶。
这件事必须禀报给劳埃德议长。
这段时间，举办盛会占据了苏拉玛财政支出的很大一部分，为了种植新的魔力树，也耗费了大量资金。余下的部分，都被议会封存以备魔法实验之需。
左右权衡之下，这位百分百能治愈魔力树的大师，和无足轻重的魔法实验孰轻孰重，答案显而易见。
一番思虑过后，帕德里奇佯装成焦急的样子道：
“真是遗憾，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展开附魔实验了。那就只好去打扰她叫玛维，对吧？”
安格玛持杯的手停在半途，点了点头。
“那我就告辞了，安格玛大师。明天下午我会再次登门拜访，与您就阿坎多魔力树的事情进行详谈的。”
“慢走。”
358【傻人有傻福的巨魔天才，哈图】
送走帕德里奇后，安格玛泡了个热水澡，在正午时分爬上床，进入了梦乡。
除非疲惫到一定程度，就比如法力枯竭，精神力告尽，否则法师是基本不会做梦的。但今天，既没有受累，精神也没有受到半点损耗的安格玛，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伟大的洛阿啊，请您聆听我卑微的呼唤……”
“伟大的先知啊，我是您最卑微的仆人哈图……”
梦中，某种若有若无，却并不让人反感的力量，将他引向了一片森林。
森林中“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巨魔灵魂。
脸画油彩，手持熏香的巨魔亡者祭司穿行其中，安抚灵魂。
林外，琳琅满目的贡品码放在新颖的祭坛上，有血肉，也有金银器物。大片的巨魔平民念诵着“先知”的名字，不断跪拜祈祷。目所能及的远处，一片占地面积极广的圣殿群已经初现雏形，成千上万的巨魔劳工，在工地中满怀虔敬地工作着……
注意到半空中的安格玛后，所有巨魔都喜不胜收，感激涕零地高呼着“先知显灵”，跪拜不起。
安格玛随即意识到，这不是梦。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飘到了森林里。自己钦点的“大祭司”哈图，正在一个祭坛正中，不断念诵着原本属于邦桑迪的祷文。
哈图还是那个哈图，只是看起来却截然不同了。那头红色的乱发，被整齐地编成辫子垂在胸前，衣服也换成了点缀有骸骨鸟羽的祭司长袍，在缭绕的熏香中，哈图很有点大祭司的味道。
“哈图，为什么呼唤我？”
安格玛轻声问道。
哈图吓了一跳，急忙回身，看清安格玛后激动不已地。
“您终于回应我了！所有巨魔都感谢您的慷慨，灵魂在这片森林中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安息……在其他洛阿的帮助下，我组建了只供奉于您的祭司群体，我们自称为‘先知祭司’……乞求您不要感到不喜，祭司们大多是痛改前非的亡者祭司，曾经供奉于邦桑迪……当然，其他洛阿也派出了他们最信赖的祭司协助我……”
完蛋……
安格玛一连在心里说了三个完蛋，恨不得掩面痛呼。他实在不想和以赞达拉部族为首，生活在附近土地的巨魔发生什么交集。
因为七千两百年后，赞达拉部族是会鼓动阿曼尼巨魔，向奎尔萨拉斯，向人类的阿拉索王国发起进攻的。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经长达七千年的时间跨度的放大作用，任何细微的改变都有可能引发可怕的蝴蝶效应。
稀里糊涂地成为巨魔的新洛阿，安格玛已经够头疼了，万一再影响到七千年后赞达拉部族的决定，让本应发生的战争不再发生，整个东大陆的局势都会被改写。
这样一来，安格玛曾经穿越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节点就不复存在了。时间让人无从揣测，他可不敢保证，环境变了，自己还会不会安然存在。
“你们有多少人？”安格玛问道。
“三……三千多人了。”跪在地上的哈图说道。
这么多？
安格玛本想让哈图遣散所有追随者，一听到这个数字就陷入了深深的哀怨。
好吧，看来只能以后再想办法补救这段遗留影响了，他无奈地想道。
“所以，召唤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不，不！”哈图站起身来，眼露狂热道，“伟大的洛阿，您无欲无求，毫不贪恋灵魂的美味。您呵护凡人，就如呵护自己的子嗣，巨魔从未见过您这样慷慨的神灵。许许多多的巨魔，都心甘情愿地供奉与您……”
安格玛是越听越心凉。
“……我从您最虔诚的信徒里，挑选出了三百个像我一样的巨魔，教导他们魔法的知识……我会秉承您的意志，去守护巨魔，像您那般，去守护一切心存善良的事物。”
魔法？安格玛眉头一皱，吓得哈图急忙跪拜。
“哈图，你学过魔法？”
“伟大的洛阿，我绝不是有意偷学的！那天，那个暗夜精灵女孩向我射来一颗火球，回去以后，我学着她的样子一伸手，结果炸塌了一座猪圈，差点被母猪拱断右边的獠牙……”哈图十分坦诚地说道。
看着傻里傻气的哈图，安格玛本来感到好笑，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我还赔了猪圈的主人好多钱，”哈图仍然滔滔不绝，忏悔了起来，“先知在上，我感到很抱歉。回去以后，我居然动用蒙您恩赐的职权，让侍卫把那头伤我的母猪买来烤了，它……它真的很好吃。”
安格玛急忙打断：“哈图，说重点。我问你有没有学过魔法，你却在说自己被母猪拱了的事情。”
要是让哈图再说下去，话题非偏到阿古斯不可。
哈图战战兢兢道：“真的没有偷学，真的没有！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看了一眼而已……”
好么，答非所问。
“所以你看了一眼，就学会施法了？”
话虽这样说，安格玛却打心底里不信，要是看一眼就能学会魔法，成为传奇法师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天才……连天才二字都不足以评价这种天赋了。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我真的没有说谎，如果我说谎，就让我永远沦为邦桑迪的奴隶，在他的冥宫中遭受永生永世的折磨！”受委屈的哈图眼角噙泪，连发毒誓，头磕得邦邦响。
“停，快停下！”安格玛急忙制止，再磕下去非傻了不可，这哈图真是……
单纯的可爱。
“展示给我看。”
“是，是！”
哈图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不见念咒，不见施法，安格玛无与伦比的精神力，也没感受到有任何法术模型在哈图脑海中成型，只觉得周遭地底魔网中的奥术能量，开始飞速向哈图聚集而去……
哈图双手虚抓，一股奥术能量席卷而来，“刷”的一下，在半途化为漫卷的火焰，在他手中汇聚成了一颗火球。
他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诚心诚意地将自己学到的魔法展示给先知，此时的哈图，再也不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巨魔，竟有一种……
大师般的风范。
哈图双手猛推，指向高空。
脱手而出的火球，不断汲取空气中游离的奥术能量，疯涨起来，几秒间就扩大了三五倍，炽烈的温度扭曲了空气。到最后，居然隐隐化形成了一只正在舒展翅膀的翼手龙，飞过数百米的距离后，缓缓消散了……
安格玛看呆了。
“我……我只会这一个法术。”哈图又变回了傻呵呵的模样，愧疚地挠了挠头。
安格玛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头科多兽狂奔而过，过去了不算完，又跑回来拉了一坨坨便便，堆积成一座便便山，哽在了他的嗓子里。
哈图，你没骗我吧？这真是十天前，你被艾利桑德用火球术攻击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
学会的？
那我花了两个月才掌握的火球术又算什么？
在安格玛磅礴的精神力面前，从表情到思维引发的精神波动，哈图的一切秘密都无处遁形。再三确定哈图没有说谎后，安格玛感慨道。
“哈图，你是一个天才。”
哈图喜不自已，呵呵傻笑。
“你想学更多法术吗？”
哈图猛点头。
“但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你恨暗夜精灵吗？他们杀了你的父母。”
安格玛缓缓下降，平视哈图。
“恨，但也不恨，”哈图回答道。
安格玛深嗅几口专门用来供奉洛阿的熏香，顿感神清气爽，问道：“解释一下。”
“我恨发动战争的暗夜精灵女皇。暗夜精灵什么都不缺，却要来攻打我们。我们也确实不对就是了，因为我们一直在劫掠他们的边境。我不恨那些士兵，他们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职责。但如果我能碰见杀了我爸爸妈妈的人，我会把他们也杀了，这样我们就两清了，爸爸妈妈也会获得真正的安息。”哈图不假思索地说道。
安格玛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那你为什么要学习魔法，还把魔法教给别人呢？”
哈图有些自卑地说道：“因为……因为只有魔法，能让我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无奈，不再受人摆布。”
安格玛摇头道：“哈图，同样的话，也可以理解为打破规则和底线，成为一个危险的人。”
“不，不是的，”哈图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别人也体会我经历的痛苦，不想他们的亲人也因为不正确的事情牺牲。我想去做正确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话题，你认为什么才是正确的事情呢？”
哈图沉思道：“让善良得到善终，让错误走上正途，让邪恶再也无法伤害到心存善念的人。”
安格玛的某根心弦被触动了。
“哈图，如果邪恶降临，你的家人，朋友，你的族人，却全然不会受到半点威胁。这种时候，你会挺身而出，为了那些陌生的善良而付出自己的力量，乃至牺牲自己吗？”
“我会啊。”
哈图眨了眨眼，就像是在回答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安格玛认真地审视了他一会，半晌后缓缓点头，升空消散。
“在每个月期的第三个白天召唤我，我会向你传授新的魔法知识。”
359【学徒生涯的开始】
黄昏时分，安格玛准时醒来。
伴着夕阳昏暗的阳光，他缓步走进盥洗室，步入了水温正好的浴池，身体后躺，扶住水池的边缘，缓缓下沉，直至将身体完全浸入水面。
“呼。”
“哗……”
水花轻响，几名侍女褪去衣衫，手捧香精一同入水。
“大人……”耳旁吐气如兰，娇柔的喘息让耳朵上的每一根细小绒毛，都传来了令人作痒的愉悦感。
滑腻的纤细手指温柔地拂过臂膀，绝佳的手法令人倍感舒适。沉寂一夜的血液宛受激活，顺着侍女游移的指尖，再一次奔涌在了血管之中。
安格玛闭着眼，体会着体内的磅礴力量。
得自圣树萨斯阿拉的圣树精华、其蜕变而成的太阳井精华，以及一众洛阿在修复这道躯体的过程中，所灌注的魔精、精粹……
三股力量紧密结合、交织，让这具躯体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旺盛生命力。让安格玛无时无刻不想将其宣泄出去。
不知不觉间，先是左手，后是右手，都包裹住了一团触感温软的优美事物，臂弯里也靠进了一道曼妙的娇躯。
“大人……”
耳旁吐气如兰，耳语转为低吟，娇喘更甚。
“哗。”
安格玛捉住了一只正向自己小腹滑去，意欲握住罪恶根源的滑腻小手，多有些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说道：
“都……咳，都出去吧。”
“是。”
侍女领命退下，安格玛深深呼吸，极力平复奔涌汇聚的热烈血液，手掌轻挥，池水的温度急剧降低，顷刻间濒临冰点。
冷意传来，安格玛的思绪也冷静了许多。
上古之旅，既要完成幻象中揭示的内容，投身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又要从一定程度上，抹除对后世的影响，只要也要保证达斯雷玛会在两千八百年后如正史一般与暗夜精灵决裂，带领人民东渡……
还要保证高等精灵的历史，不能和正史发生半点出入……不能让曾经的自己看出任何端倪，直至“他”取得烈焰之击，随诸族联军打响黎明之战。
真是让人无从下手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席卷世界的变革中，任何个体的力量都是渺小的。上至艾格文这等绝顶的凡人强者，下至普通的传奇英雄……或许可以在历史中留下重彩，但英雄百般不同，浩劫却始终如旧，就算少了这些响当当的名字，时势也会造就出一批批反过来引领历史潮流的英雄人物。
聪明人往往在巧妙的历史节点予以推动，让历史的车轮驶向不同的方向，安格玛就忝列其中。
以往半年的经历，让他很难不相信，或许自己的上古之旅，还会出现什么乱子……就比如只出现过一次，却被安格玛列为最诡异，也是最危险的敌人的……
永恒龙族。
安格玛从漂浮在水面上的托盘里，取出混有植物香精，用以清洁口腔的薄荷叶，嚼了几口，吐出，出水穿衣，走向餐厅。
已经住进府邸的塔莉萨，早就在管家诺农的陪同下，等候在了走廊里，见安格玛到来，紧张的低下了头。
“大……大师。”
看着亭亭而立的塔莉萨，安格玛不免感叹，她不仅天赋出众，年纪这么小，长着几颗小雀斑的精致脸庞上，就展现出了几分美人胚子的特征，心想艾露恩真是偏疼于她。
安格玛和善地笑道：“以后就要改口叫我老师了，小塔莉萨。来吧，别紧张，我们去吃早餐。昨晚睡的怎么样？”
“是，大师……睡得很好。”
“东西都置办齐了吧？”走向餐厅的过程中，安格玛随和地发问。
诺农接话道：“大人，都准备齐了。”
“嗯，给她一枚通行晶石。塔莉萨，从入夜到午夜的时间段，是我的授课时间。午夜过后，你可以自由活动，随意在庄园里逛逛，或是自习藏书室里的魔法书籍我相信你已经具备了甄别书籍危险性的能力，对吗？”
塔莉萨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安格玛满意地继续道：“保持好奇心的同时，也要保持谨慎的态度。魔法是一条危险的道路，切忌好高骛远，不要尝试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危险魔法。某些过于高深的知识，只会混淆你对魔法的认知……当然，自由活动时间，你也可以到城里玩玩，回家看看父母什么的。入睡前，我偶尔会向你们另一个是艾利桑德讲述一些艾泽拉斯的历史故事。对法师来说，认知这个世界，远不止奥法一种手段。”
安格玛推开餐厅的大门，艾利桑德早就坐在长桌后面，正在进行消灭早餐的征程。
“咦？”发现安格玛还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艾利桑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艾利，你有新同学了，这是塔莉萨，和她打个招呼吧。”安格玛介绍道。
艾利桑德鼓囊囊的小脸快速动了几下，一仰脖把食物咽下，而后新不胜收地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道：“你好，我叫艾利桑德。”
“艾利桑德小姐您好，我叫塔莉萨。”塔莉萨非常拘谨地行了个礼。她没法不拘谨，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击败了准史诗等阶的夺冠热门，摘得盛会桂冠，名满苏拉玛城的天才。早在来之前，她的导师帕德里奇就千叮咛万嘱咐，不光要尊重安格玛大师，也要尊重这位小妹妹。
艾利桑德笑着摇了摇伸出的手，塔莉萨这才上前，与其握在了一起。
在这个平凡的“早晨”，这两位在正史中，一前一后主导了夜之子命运的传奇英雄自此结识。可惜这历史性的一幕，只有安格玛和几名仆人见证。
艾利桑德似乎很高兴能多一位玩伴，拉着拘谨的塔莉萨坐到自己身边，不一会就有仆人端上了一盘以几种水果、蔬菜和面食为主食，配以鲜浓肉汤的精致早餐。
安格玛吃不惯这些，他的早餐多了许多精心烹调的肉类食物。
暗夜精灵的饮食非常清淡，多以素食为主。直至后世，一万年的历史变迁也没有让他们的口味产生太大变化，反而因为德鲁伊教义的盛行，素食所占的比例更多了。
这并不是说暗夜精灵奉承素食主义，而是他们向来不搞有违自然教义的养殖业，也吃肉，但仅限于有限的狩猎所获。还从不会过度捕猎，以免破坏自然的平衡。两者相加，导致肉食来源相当有限。
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餐桌上的肉食反而更多一些，尤其是在奉行奥术魔法，远离自然的艾萨拉当政时期。
“我听你导师说，你家住在东郊？”席间，为了缓和塔莉萨的紧张情绪，安格玛聊起了家常。
“嗯，我来自月林村。”说话的时候，塔莉萨完全放下了食物，唯恐展现出任何失礼的举动。
“随意一点，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是盯着小兔子吃草的棕熊。别拘谨。”
艾利桑德被逗笑，塔莉萨的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你很幸运，能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学习，还有帕德里奇那样随和的导师。许多学徒都被迫远离父母，远赴帝国各地求学，一走就是几十年，协助导师完成各种繁重的魔法实验，偶尔得空还要挤出所有时间努力学习……”安格玛喝了口汤，继续闲聊。
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状况。
哪怕后世奎尔萨拉斯的法师学徒授业方式，也不比上古暗夜精灵社会合理多少。
挂名在某位导师名下的学徒，除了那些被看重的加以培养，余下的基本都被当做免费劳动力，他们的大把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了帮助导师完成研究项目中，工作繁忙，很难学到什么东西。更有甚者，某些不负责的导师，扔下几本书就不管了，对这些“免费劳力”完全处于放养状态，只有在承接到法术研究项目时，才想起他们。
塔莉萨抿了抿嘴唇，“其实我不常见到父母。”
“哦？”
塔莉萨放下餐具，“他们拥有一个商队，这十几年来，常年往返苏拉玛城与东部边境，为征伐阿曼尼巨魔的第二军团运送军用物资，赚取丰厚的赏金。常常一走就是大半年。”
安格玛用餐巾擦了擦嘴，见两人都已经吃完，便起身道：“小塔莉萨，我衷心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家的感觉。”
塔莉萨低着头“嗯”了一声，安格玛正要往外走，突然听见一个被自己宠坏了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师，我要吃奶油蛋糕！”
回过头，艾利桑德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满脸乞求之色。
“糕点师做的蛋糕太难吃啦，还是您的魔法蛋糕好吃。”
“我说过很多次了，早餐吃甜食会长虫牙的。”话虽这么说，但安格玛还是用造食术变出了两枚精致的奶油蛋糕，放到了艾利桑德和塔莉萨的餐盘里，朝后者鼓励地笑笑，随即向外走去。
“休息半小时，艾利桑德，带她在庄园里逛一逛。半小时后，我在花园等你们。”
餐厅大门关闭，艾利桑德看向塔莉萨，挤了挤眼睛，“快吃呀，老师的蛋糕好吃极了！”
塔莉萨点点头，捧起奶油蛋糕，一口一口地品尝了起来。随着甜点的入口，那双凝望安格玛背影的漂亮眼睛，逐渐涌出了别样的色彩。
家的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