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最宝贵的记忆】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任由诸部族顶礼膜拜，先知从未响应呼唤，也不曾召见过任何一个巨魔，包括有幸与其交谈过一个下午的莱赞的大祭司。
巨魔们不敢妄入森林，也不敢贸然探查里面的状况，因为这样做会惹神灵不喜。他们非但没有离去，反而更为热诚了。
每天早中晚三次，都会携大量贡品前来朝拜。
从强力魔精到猛兽精粹，再到地底采掘出来的带有一丝奇特魔力的稀有矿物……
种种外界罕见，连其他洛阿的贡品中都不一定饱含的事物，被从赞达拉部族戒备森严的秘库中源源不断地运来，让小部族大开眼界，纷纷感慨于赞达拉部族历年搜刮积累的财富之巨。
哈孔大王命人铸造一尊先知的纯金雕像，树立在森林东侧，以供万人膜拜。并准备以此为中心，建造出一片规模等同于魔暴龙王莱赞的圣殿群。
这是一个规模浩大的工程，哪怕有大量力大无穷的驯服恐龙提供帮助，没有十几年的时间也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赞达拉有决心，也有毅力，向这位新洛阿展现自己的虔诚。
为此，祖达萨城西这一段贯穿赞达拉群山南北，直接通往战争前线，直通在暗夜精灵的进攻中失去的土地，直通暗夜精灵帝国边缘领土的达萨之路被迫改道。
短短几天，赞达拉部族掌控范围内的所有工匠、工人，就都被征调了过来。史无前例的工程如火如荼的展开，成千上万的劳动力参与其中，砍伐森林，掘起铺路石，改变河流走向，铺设大桥……
赞达拉部族通告所有巨魔，他们将迎来一位新的洛阿，一位足以庇护巨魔，帮助巨魔战胜暗夜精灵的神灵！
祖达萨的居民在昔日的那场大爆炸中受惊不小，更是死伤惨重，有千百人横死当场，处理尸体、料理后事的工作，到现在还没有进行完。
他们没见过先知，更不知晓这位从天而降的洛阿，究竟会对巨魔报以怎样的态度。那片近在咫尺，昔日栖息着猛兽恐龙的森林，如今已转为森罗死域，亡者的乐园，哈孔大王与诸部族首脑日复一日的大行朝拜、大张建设之际，人们却只感受到了不安。
暗夜精灵的阴云笼罩在帝国上方，巨魔军队节节败退，似乎赞达拉群山陷落与否，全在于暗夜精灵是否愿意挥师南下。这种时候，新的神灵却在祖达萨崛起了……
今后，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有传闻说，连莱赞等强大的洛阿都对“先知”谦让有加，不敢加以敌视，更有甚者，声称城西森林里的那些灵魂都是从邦桑迪的冥宫中逃脱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太不真实了。
巨魔十分重视死者，他们渴求通过贡品取悦死神，让自己的至亲，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安享荣华富贵的生活。每隔一段时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底层平民，都会定期祭拜自己的先祖，以期获得先祖智慧的指引，拨开迷雾，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特别是在现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时期。不过说到底，这终究是一种在漫长岁月中逐渐形成，并彻底融入文化风俗，融入骨血的自我安慰罢了。
因为先祖从未回应过他们。
但当平民们前往城市里的亡者之厅进行祭拜时，却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先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回应了他们。在缭绕的熏香中，先祖的声音充耳可闻，纷纷诉说着死亡以后宛若提线木偶、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不由己的悲惨，在邦桑迪冥宫中度过的岁月有多么痛苦……
现在，它们重获新生。在城西的森林中，在一位新神灵的身边，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安眠……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转，朝拜队伍中，开始出现平民的身影。刚开始是祖达萨的居民，后来是生活在城市附近的村落聚居点的，再后来，四面八方的巨魔怀着喜极而泣的心情慕名而来，蜂拥而至。
达萨之路，这条达萨大王带领躲避鲜血瘟疫，从纳兹米尔迁移至赞达拉群山时走过的路，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
朝圣者越来越多，里面逐渐又出现了邦桑迪祭司的身影，亡魂的事情，平民都能发现，也自然逃不过这些专职于此的祭司的眼睛。
最早加入朝圣队伍的亡者祭司，被忠于邦桑迪的信徒视为不洁者和卑劣的叛徒。但这是有着多元信仰的巨魔所允许的，除非神灵降下旨意，否则他们就无法予以惩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忠心耿耿的信徒，也开始动摇了。就如同先知不理睬朝拜者一般，邦桑迪也对信徒的祈祷毫无回应。有人骑乘翼手龙，穿越危险的纳兹米尔，亲自赶赴冥宫探寻真相，结果发现冥宫大门紧闭，被一层浓郁的死灵能量所包裹，所有生者都无法入内。
于是，除了那些最固执的信徒，余下的都紧跟前者步伐，前往了“先知森林”。
他们或是感于先知不曾吸取亡魂力量壮大己身，而是任由亡魂安眠的慷慨，根本不像邦桑迪那样贪婪；或是职责所在，邦桑迪不作回应，他们也必须在新的亡魂聚集地建立秩序，以免亡魂打扰到生者的正常生活；或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或是愤于邦桑迪的自我隔绝……
总之不管如何，在以等价交换为原则的信仰中，改变，就是这样简单，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因为职责和对族人的责任感，是远超信仰的存在。
唯一让这些早已习惯等价交换的巨魔深感不解的是，“先知”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
“当然是回家了，小艾利桑德，就像你渴望回到苏拉玛一般。”
这几天，安格玛过得单调却充实，研究巫毒本质，尝试时间法术，找寻返程之道。偶有闲暇，就和小艾利桑德交流一些魔法上的事情，顺便教后者一些远超现时期不知多少个世代的未来魔法理论。
安格玛越来越怀疑，少女恐怕不仅仅是恰好与夜之子大魔导师同名同姓那么简单，而是就是她本人。
因为安格玛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魔法天赋，教点什么，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几乎不用说第二遍。
要知道，少女可是从对魔法的认知仍处于中世纪时期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认知水平和后世早已打开眼界的人是没法比的。可就这么一个“中世纪”女孩，对信息时代的物理化学、科学原理等等等等的接受能力，比安格玛还要强得多。
他怎能不惊？自然就把艾利桑德和“艾利桑德”联系到了一起。
几天过去，小艾利桑德和他越来越熟，也越来越开朗，渐渐开始问一些和魔法无关的问题，就比如他从哪来，要到哪去。
可能是被这从绝望中诞生的天真所感染，安格玛放下了穿越以来，就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头一次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回家？”
小艾利桑德张大了嘴巴，她想不到安格玛这么强大的人，内心最渴望的事情竟然也这么简单，就和凡人一样。
安格玛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坐到少女身边，自言自语般说道：
“小艾利桑德，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本以为时间会磨灭我最宝贵的记忆，混淆我的思绪，但却没有想到，它只带走了最华而不实的那些东西，留下了最为诚挚的情感。现在我脑子里绕着的，全都是可乐……”
为避免再一次揭开艾利桑德的伤疤，安格玛没有提及亲情和友情。
“阔……阔洛，可乐？”女孩眨了眨眼，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念了好几遍才学会正确发音，“可乐是什么？”
安格玛哈哈一笑。
“可乐就是一种一旦喝下去就会失去心智，从此以后难以自拔，哪怕终将变成大肥肥，也仍旧乐此不疲的魔力快乐之水。”
“听起来……好可怕。”艾利桑德低声说道。
安格玛还想继续回忆美好，却发现一个闯入森林的不速之客，出现在了自己的感知中。
是一个红色头发，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性巨魔，穿着亡者助祭长袍，脸上挂着惶恐不安的神情，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继续练习我教给你的法术，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安格玛的身形归于虚无，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不速之客的面前。
巨魔愣了两秒，急忙跪拜下去，不敢直视神灵。
“你为何要闯入我的领地，凡人？”
漂浮在半空的安格玛俯视着巨魔，面色不善地说道。
316【祭司哈图】
“伟，伟大的洛阿！请您原谅我的冒犯，我无意打扰您，我，我我……”
跪伏在地的红发巨魔瑟瑟发抖，语无伦次。
在安格玛的幽灵视觉中，这个巨魔的生命之火十分微弱，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像是邦桑迪的祭司应有的实力。虽然指甲缝里腻着许多仪祭所需的巫毒粉尘，连指甲都变了色，已经很难洗掉了，一看就知道经常协助正式祭司举行仪式与亡魂沟通，但看起来，似乎一点也没掌握其中精髓。
“你还是第一个敢于擅闯森林的巨魔，说出你的来意。”安格玛冷冷说道。
红发巨魔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我，我听说先祖的亡魂都被……”
“解救了，”他顿了一下才找出恰当的词汇，“我的……父母几年前就被暗夜精灵杀死了，我，我一直在祭拜他们，但他们从未回应过我……所以我……我就想到这里找找他们……”
所以你就成为了一名蹩脚的亡者祭司，以便与他们沟通吗。安格玛想道。
“你应该知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踏足这片森林。包括你们的君王……”
年轻的红发巨魔急忙拜倒：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您的，我只是，只是……”
“你有十分钟时间。”
安格玛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红发巨魔虚虚一握，摄出一团灵魂气息，放开感知，在森林中游荡的万千亡魂中搜寻了起来。
红发巨魔见此，知道神灵不仅原谅了自己的冒失，还准备帮助自己满足心愿，再度伏低身子，感恩戴德的称颂了起来。
“感谢您的慷慨，感谢您的慷慨……”
安格玛没有理睬他，不一会，就找到了两道与其气息相仿的亡魂，随即散发出自身的莫名气场，就如同数天前把万千亡魂从冥宫召唤过来一般，直接把它们吸引了过来。
亡魂靠近之际，安格玛却突然发现了异常。
它们双眼空洞，嘴巴大张，完全不像正常亡魂那样行动自如甚至保持了生前的神智，灵体也模糊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安格玛瞧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红发巨魔，暗暗叹了口气。
与亡魂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对这样的例子见怪不怪了。被吸引到森林的亡魂里，完好如初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被抽干了灵魂，沦为无智的游魂，无法思考，无法对外界刺激产生回应，只会受到本能的驱使，在死灵能量相对平和、浓郁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游荡。
“爸爸，妈妈！”
红发巨魔一见到这两道亡魂，眼中就弥漫起了水雾，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站在父母灵体三米之外放声哭嚎了起来。三米，是生者与亡魂面对面接触时的最安全距离，再近，除非事先施以妥善的巫毒仪式，否则不仅生者会被死灵能量影响，亡魂也会受到生者身上生命之力的灼烧。
“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哭着哭着，红发巨魔突然意识到不对，擦干眼泪，抬头打量起了父母。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焦急之下，他踏进了三米范围内，她父母的灵体马上开始燃烧起来，吓得他急忙又缩了回去。
“看看我，爸爸，妈妈，是我呀！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终于在提及哈图二字时，那道女性巨魔亡魂略微皱了皱眉，困惑地低下了头。
红发巨魔满脸喜色，撩起长袍下摆，使劲擦了好几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站在母亲面前，期待着她能认出自己。可女性巨魔亡魂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就挪开了，再度恢复了呆傻的样子。
“不，不不……”红发巨魔抽泣了起来，将脸庞埋在双手里，肩膀不断耸动。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助祭，但他也了解灵魂呈现这种状态的原因。
邦桑迪给活着的巨魔力量，从死去的巨魔灵魂身上汲取力量。
等价交换。
很公平。
所有巨魔都知道。
这些年来，通过种种途径，他逐渐了解到，进入冥宫的巨魔灵魂，只有生前曾效忠于邦桑迪的祭司，才能不被夺走维持灵智的灵魂之力。而邦桑迪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亡者的国度，也需要手下维持罢了。
安格玛看着哭泣的红发巨魔，听着刺耳的哭声，心中多少也有些苦涩。
“呃啊啊啊！”
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呐喊，一颗颗脸盆大小的火焰紧随其后，飞速向红发巨魔袭去。
是艾利桑德，这个家人、朋友、同学全都死于巨魔之手的暗夜精灵少女，精致的小脸紧紧扭曲，一边想巨魔急奔，一边双手不停，不断甩出这几天刚从安格玛那学来的强力塑能法术。
安格玛早就察觉到了。
他挥了挥手，所有火球在半空中自行消散掉了，艾利桑德也被凭空浮现的巨力牢牢控制在半空，锁绝了施法能力。
“放开我！”
前不久还乖巧的如同绵羊的少女，此时却出奇地狂暴，哪怕被制住，也仍张牙舞爪个不停，眼中喷发着愤怒的火焰，一口小银牙都快咬碎了。
“艾利桑德……”安格玛飘到少女身边，叹息道。
少女不理，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巨魔拿给她用来切肉小餐刀，向红发巨魔丢了过去，绵软无力地半途落地。
“提拉死了，娜瓦图也受了重伤，快要死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亡……前路一片黑暗，我真的需要你们告诉我，我究竟怎么才能救下小妹……我，我……”
沉浸在伤痛中的红发巨魔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仍在向永远也不可能回应自己的父母诉说着。
“呜……哇！”
不知是被勾起了伤心事，还是因复仇无果情绪郁结所致，也或许两者都有，情绪无比复杂的艾利桑德也放声哭嚎了起来，哭出了几天来，一直憋在心里的所有伤痛。
安格玛突然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提拉和娜瓦图是你的家人？”
红发巨魔抹了把眼睛，回过身，跪拜道：“是的，无上的洛阿。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妹妹，死去的提拉八岁，娜瓦图最小，只有三岁。父母死了以后，她们就由我带着了。”
“怎么死的，怎么伤的？”安格玛又问。
“是，是……”红发巨魔看了眼祖达萨的方向，又伏低了身子。
安格玛默然，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正印证了先前的猜测。
罪魁祸首便是“先知”，那场降临时引发的大爆炸。
“你叫什么名字？”
“哈图，我叫哈图。”
安格玛看了一眼哈图，一边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艾利桑德向后飘去，一边说道：“起来吧，哈图。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刚好需要一名祭司。”
317【离去】
安格玛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祭司。
因为他一点也没有成为巨魔的新洛阿的想法。
事实早已证明，他在上古所做的一切，都将取代原有的时间线，对后世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必须与一些先天便具备影响世界历史走向的势力进行接触，安格玛只得谨言慎行。
就比如鼓动阿曼尼巨魔对高等精灵和人类发起战争的赞达拉部族。万一自己导致的蝴蝶效应，令这场战争出现了变数，影响到一万年之后自己存身的历史，时间悖论之下，安格玛真的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先前“降临”祖达萨时就不该那么高调。唯一想的，就是从那些洛阿手里取回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然后尽快离开此地，按照幻象呈现的“既定事实”，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对于已经惹下的乱子……
他也没辙。
安格玛需要一个跑腿的人，为艾利桑德从外面送来饮食。一丝作祟的愧疚感使然，这个贸然闯入森林的家伙，便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受到先知垂青的巨魔。
……
成为先知“大祭司”的第一天，哈图在惶恐中度过。
他不明白，先知不仅饶恕了自己擅闯神灵领地的罪行，还给予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地位。
安抚了父母的亡魂，离开先知森林后，当守在外面的王公贵族知晓此事后，便把他当成了圣人一般的存在，卑微地请求他将巨魔的祈求传达给伟大的先知。
被众星捧月围在中央的哈图倍感无措。
赞达拉首领为他在上城区准备了一套豪宅，派来最出色的巫医为娜瓦图治伤，留下了哈图几百辈子也挣不来的财富，配备了上百名佣人。
哈图很高兴，趁夜去了趟下城区贫民窟，给同样受灾的邻居们送了一些钱用来治伤。回到富丽堂皇的宅邸后，哈图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不对。
第二天清晨，贫民窟发生了十几起抢劫案，受害者都是他曾经的邻居。
哈图很难过。
在佣人的帮助下穿戴好只存在于美梦中的华贵服饰，哈图浑身不自在地随着早间的朝拜队伍前往了先知森林。牢记部族议会的嘱托，按照先知昨天的嘱咐，端着一人份的食物和饮水前去面见先知。
迎接哈图的是暗夜精灵少女的火球，先知制止了她，并回绝了巨魔的所有祈求，要哈图转告哈孔大王，只可以派遣亡者祭司监管亡魂，不得树立雕像，不得朝拜祈求，不得宣扬信仰，更不得组建信仰组织，就当没有先知这个洛阿。
另外，先知要求巨魔以赞达拉部族的名义，妥善安置所有大爆炸的受灾者。
哈图深受感动，从没有洛阿如此慷慨、如此仁爱。但他也很困惑，离开时，他遇到了提拉的灵魂。提拉告诉他，自己在先知森林过得很安心，先知毫不干涉亡魂的自由，还设法让受到邦桑迪摧残的灵魂得到了安息。
随后，恢复神智的父母出现在哈图身旁，看到儿子功成名就，他们都很开心。
哈图热泪盈眶，准备在娜瓦图懂事以后，便征求先知的首肯，带着小妹来到这里祭拜家人的亡魂，与家人团聚。
朝着先知的方向含泪拜了又拜，哈图离开了森林。
他将先知的旨意传达给了部族议会，虽然他们同样困惑，但还是照做了，承诺。
回去的路上，哈图心血来潮，学着暗夜精灵少女的样子，伸手往前一推。
一团硕大无比的火球蓦然出现，炸飞了路边猪圈的土墙。
哈图被疾驰而来的着火母猪撞晕了。
随从们把猪抓回猪圈，赔了钱，抬着哈图回了家。
当晚，哈图吃的是烟熏母猪肋排。
很香。
第三天，部族议会把哈图送到了祖达萨西门，他再度端着一人份的饮食，进入了森林。
森林里只有亡魂，树屋空空如也。
先知带着那个暗夜精灵女孩走了。
哈图怅然若失。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族人中宣扬先知的博爱，照顾好这片森林，等待着这位伟大洛阿的归来！
……
“外来者，你要就此离开了吗？”
洛阿神灵之园，一众洛阿看着灵魂归位，站起身来的安格玛，问道。
邦桑迪闭门不出，在这个外来者面前选择了退却。巨魔需要新的死神，来维持亡者国度的秩序，延续曾经的传统。
安格玛点了点头。
哪怕这具身躯已在洛阿们的修复下远胜当初，但却全然无法媲美灵魂状态的无所不能，让安格玛倍感不适。
他失去了涵盖方圆数十公里的恐怖感知能力，失去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变成了一个受制于孱弱感官的瞎子。但他有种奇特的感觉，只要自己愿意，就能摆脱**的限制，再度以灵魂状态示人……
安格玛挤了挤眼睛，以适应色彩的变化，看向东南方的森林，故作超然姿态，悠悠然说道：“其实我本不应扰乱凡人种族的命运轨迹，但看到那些亡魂深受戕害，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我已经在森林周围设下结界，亡魂不会打扰到任何生者。”
说完他点头致意，向外走去。
“外来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莱赞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格玛闻言停下脚步。
“说吧。”
莱赞沉思片刻，开口道：
“近来，我感受到了世界的惊恐。哪怕在基希克斯带领虫人席卷卡利姆多时，自然也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悲鸣……似乎正有不容忽视的威胁在遥远的未知中酝酿着。你能否为我们揭开未来的迷雾呢？”
安格玛皱了皱眉，心里一下子打起鼓来。莱赞是巨魔信仰的最为强大的洛阿之一，能力非凡，所说的话，让他不敢忽视。
难道艾萨拉已经开始接触燃烧军团了？
不对呀，最早那道呈现出我铸造了烈焰之击的幻象，明明是早于上古之战的。我现在连暗夜精灵帝国都还没去，不可能提前上演这样的戏码。
片刻后，他明白过来，想必莱赞这样的自然之灵，是通过与自然的深刻联系，预知到了未来的威胁。
这样想着，他迈动脚步，悠悠说道：
“我说过，我只是时间的旅行者。时间的滚滚洪流无人能挡，当结果呈现……它自将呈现。”
在一众洛阿的目光中，安格玛缓步离开了洛阿神灵之园。
……
园外，安格玛朝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小艾利桑德笑了笑，“走吧，小艾利桑德，希望你还记得苏拉玛城的传送位标。”
艾利桑德看了他一会，才接受“先知”已经回到化身中的事实，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那暗夜精灵帝国境内的其他地方呢？”
艾利桑德又摇了摇头，“我……我还没学过传送法术呢。”
安格玛愕然，挠了挠下巴，估测着此次漫长旅途的距离，对一旁的园区守卫说道：
“给我找两头坐骑来……唔，有雷龙吗？”
318【邦桑迪与“女巫”】
纳兹米尔，大门紧闭的邦桑迪冥宫中。
逃走的灵魂，让这里变得毫无“生”气，邦桑迪游荡在大厅之中，想象着这里曾充满巨魔亡魂的模样，感受着越发孱弱的力量，回忆着往昔的辉煌，唉声叹气。
突然，一个黑色小点出现在大厅中央，邦桑迪回头之际，黑点蓦地爆燃起来，一个浑身被黑色鬼火覆盖的身影显形而出。
邦桑迪皱了皱眉，面色不善地说道：
“你到这里做什么，女巫？难道下面过得太寂寞，想找老邦桑迪聊聊天吗？”
被称为女巫的身影笑了两声。
“你这个成精的巨魔只会呈口舌之快。如果别人敢像你一样称呼冥狱深渊的主人，我早就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了……”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宛若虎啸的海风。
“哈！”
邦桑迪往后一靠，滚滚死灵能量席卷而来，在他身底形成了一个骸骨王座。
安坐宝座，他寒声说道：
“这里可是我的冥宫，女巫。说话前，希望你能想好利害关系……”
“这里并不欢迎你。”邦桑迪低沉的嗓音在殿堂中回响着，冥宫的幽冥火炬由近及远接连亮起，照亮了整个大厅，身穿铠甲的巨魔勇士灵魂，神情肃然的分列两旁，气氛说不出的森然恐怖。
女巫却半点没被吓到，泰然自若地说道：
“如果我是来帮你取回那些亡魂的呢？”
邦桑迪双眼一亮，下意识撑住扶手，上半身探向了女巫，显然对这个提议非常动心。但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情转为冰冷，撇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女巫。你想成为最后的获益者。”
女巫早有所料地冷笑道：
“我确实有将世间的所有灵魂拖入冥狱深渊壮大己身的想法。虽然与有一众荒野半神守护的暗夜精灵相比，巨魔的死神并不强大，是个任人宰割的完美种族，但你错了。我想要的，只是那个外来者的灵魂而已……”
邦桑迪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中对自己的蔑视，左手撑住下巴，侧头仔细审视着女巫，似乎在思索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早就认识那个家伙？”邦桑迪眯起眼睛，右手轻轻敲打着王座扶手。
女巫闻言嘴角上扬，勾勒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何止认识，他就是把我困在冥狱深渊的那个人。”
邦桑迪闻言陷入沉默，对安格玛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半晌后抬起头来，呵呵笑道：
“原来冥狱深渊的主人还有着这样的过往？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我将消息透露给那个家伙，转过头来对付你吗？”
女巫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邦桑迪，随意道：
“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一个成精的凡人而已，邦桑迪。你不敢这么做的，即便受困于深渊之中，但只要我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碾死你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寒风四起，裹挟着宛若在下水道里捂了好几十年的腥臭空气，将殿堂里火把吹的快要熄灭。而那些死灵守护者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维持着空洞机械的肃然之色，很快也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了。
灰色的死灵雾气缓缓散去，显露出了冥宫残破不堪，四处漏风的真貌。而邦桑迪身下的骸骨王座，也变成了一个小木凳。
看到这一幕，女巫眼中的讥讽之意更浓了。
刚刚还口放狂言的邦桑迪窘迫地用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飞快抬起挠了挠下巴，又飞快地放了回去，虚抓两下，却没有找到本应存在于身侧的扶手，无处安放地摸了好一会，最终才放到了膝盖上，再也没有虚张声势的想法了。
“况且……他好像不如曾经那般强大了。”女巫望向西北，就仿佛视线穿越了墙壁的阻隔，准确在纳兹米尔的上空，找到了那个骑着翼手龙肆意驰骋的血精灵。
“你需要我做什么？”邦桑迪盖在眼睛上的手突然分开一条缝，打量着出神的女巫，问道。
女巫回过头来，“等候我的消息。如果她返回祖达萨，你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我。”
说完这道燃着黑色暗影烈焰的身影便消失掉了，徒留佝偻着背，坐在小马扎上的邦桑迪，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望向昔日被亡魂占满的殿堂的双眼，再一次流露出了伤感之色。
……
北上路途遥远，除非往东西两个方向多绕上千公里路程，否则就很难不穿过危机四伏的纳兹米尔地区。
虽然这个时代并不像后世那般，肆虐纳兹米尔的鲜血巨魔横行无忌，甚至试图攻打祖达萨；虽然纳兹米尔的边缘地区仍有聚居点存在，而直通北部边境的“达萨之路”也一直在军队的保护下维持着畅通，但总体说来，此行也仍旧是十分危险的。
带着小艾利桑德的安格玛为了稳妥起见，只得放弃了骑乘“五百万”过把瘾的想法，老老实实地通过飞行坐骑穿越这片险境。
翼手龙帕库派来了自己最出色、体型最大的子嗣供安格玛差遣。其余洛阿，也附身在自己最信任的祭司身上，随从安格玛北上，为他送行。
在魔法的帮助下，安格玛很快通晓了翼手龙骑术，能够进行单独骑乘。还是个小女孩的艾利桑德就不行了，只好坐在他的身前，与他同乘一头翼手龙。
耳边狂风呼啸，迎面袭来的高冷空气，全都被安格玛设在艾利桑德身前的屏障偏移掉了，小女孩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虽然处于数千米的高空，却一点也不害怕，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地四下环视，从高空领略纳兹米尔的“美景”。
安格玛也在看。
纳兹米尔，曾为泰坦实验设施所在地。为了找到上古之神这种虚空造物的弱点，以彻底杀死仍处于监禁中的上古之神，守护者们在奥迪尔进行了诸多研究。
实验过程中，他们误用上古之神的组织，创造出了一个无比强大的虚空造物戈霍恩。它拥有永不停歇的突变能力，能够感染并寄生一切生物，若任其自由，其身体弥漫的鲜血瘟疫终将感染艾泽拉斯的所有生命，将这颗星球变成死地。
但戈霍恩的研究价值太高，守护者们不愿将其销毁。于是将戈霍恩封印在了精心设置的监牢中，并在奥迪尔附近设下三座封印设施，留下诸多后以免其脱困，决意在料理完其它事务后，返回继续先前的研究……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时过境迁，巨魔一族诞生了。他们被奥迪尔和附近这三座宏伟壮观的泰坦建筑所吸引，在附近定居下来，围绕着奥迪尔建成了辉煌鼎盛的圣殿城市祖尔纳兹曼。只可惜时光侵蚀了缺乏养护的奥迪尔，也瘫痪了绝大部分誓要守护它的泰坦造物，戈霍恩的鲜血瘟疫席卷了巨魔的聚居地，将巨魔转化为鲜血巨魔，变成了自己邪恶的奴仆，险些令其灭族。
历经艰苦卓绝的战斗，赞达拉初代首领达萨最终决定，带领族人远迁南方躲避瘟疫，建造新的家园。他们在戈霍恩的第三封印落脚，终于建成了闻名后世，横跨万载岁月而辉煌如初的祖达萨，设立常备军队，严密防范着纳兹米尔地区鲜血巨魔的进犯。
这便是巨魔的起源故事。
旅途漫长，天色渐黑，小艾利桑德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靠在了安格玛抓住缰绳的手臂上，沉沉睡了过去。风声不停，振翅声不断，不知过了多久，翼手龙终于穿越危险的纳兹米尔，开始了降落。
纳兹米尔以北，是赞达拉山脉余脉的最北端，这里仍有茂盛的丛林，物产丰沛，受到赞达拉部族统治的巨魔族群，除了祖达萨以外的第二大聚居地就位于这里，通过“达萨之路”与祖达萨进行贸易和沟通。
但随着暗夜精灵军队势如破竹的攻势，巨魔平民就渐渐迁往了南方，只留下了一片片人去屋空的荒凉村庄。
目前只有十数万赞达拉大军驻扎在这片地区，与近在咫尺的暗夜精灵对峙着。熟悉热带丛林作战的巨魔虽处弱势，却占据地利。兵力强盛的暗夜精灵似乎也无意再启战端，只是陈兵边境，虎视眈眈。
双方间每天都会爆发上百起小规模的冲突与战斗，死伤者难以计量，多为执行特种任务的精英士兵，亦或是侦察敌情的斥候。
他们落在了一座军营外，随行的洛阿祭司很快为安格玛找来了一头壮硕的迅猛龙，绕开交战区，把他送到了边境。
“那么……再会了，外来者。我们欢迎你的再度光临，但愿光明永远照亮你的前路。”
莱赞附身的祭司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安格玛对迅猛龙施放了一个安抚法术，与其缔结了精神联结，在鞍座上垫了一块软垫，将小艾利桑德抱了上去，自己也翻身上了坐骑，回头看了一眼众洛阿附身的祭司。
“再会，”安格玛略微颔首，“在不久的将来，或许突如其来的浩劫不会把这片土地卷入其中，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因为……”
“它很可能关乎到艾泽拉斯的存亡。”
说罢，他不等众洛阿发问，轻轻一抖缰绳，驾着迅猛龙绝尘而去。
319【白皮人？！】
迅猛龙速度很快，一夜的时间就走出了纳兹米尔北部最后的丛林。唯一的缺点，就是乘坐起来太颠簸了。
茂密的丛林渐渐后退，眼前逐渐开阔。气候的转变，降雨的减少，让赞达拉群山生命力旺盛的热带树种，无法再蔓延到这篇开阔的大平原。
安格玛一夜未睡，但旺盛的精神力却一点没有损耗，毫无困意。靠在他胳膊上睡了一宿，颠簸了一宿的艾利桑德早早就醒了。
安格玛再次用魔法塑造出可口的蛋糕，凝聚水汽灌满水袋，和艾利桑德就着从巨魔那里得来的恐龙肉干，算是解决了早餐，而后在湿冷的晨雾中再度上路。
虽然处于南方，但冬天里，晨雾弥漫的清晨，仍然有一点冷。艾利桑德索性钻进了安格玛的搭扣外袍里，用法袍裹住了自己。
越靠近暗夜精灵的领地，艾利桑德的情绪就越低落，向安格玛表达了对未来的恐惧和茫然。
安格玛不免感叹。位于暗夜精灵帝国腹地的苏拉玛城，城郊却发生了数十名法师学徒全部被巨魔绑架的恶**件，此番返回，唯一幸存的艾利桑德势必要接受严密的调查，她必须帮助城市治安卫队了解事情始末。
凡此种种，很难不再一次揭开小女孩好不容易才痊愈的伤疤。
“先……安格玛大人，您会一直留在苏拉玛城吗？”坐在安格玛身前的少女小声问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举目无亲的艾利桑德，对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的安格玛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
安格玛摸了摸艾利桑德的头，微笑道：
“我有许多事情要忙，也许没法经常待在你的身边。但我保证，你会经常见到我的。”
小女孩显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答，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塞纳苟斯、烈焰之击、女皇顾问……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做了。安格玛无奈的想道，非常后悔在海加尔山的时候，没多向玛法里奥了解一些自己的过往。有限的幻象内容，根本不足以为他构建出清晰的行为框架，让他明白自己的上古一行，究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知道这里离苏拉玛有多远吗？”看着情绪低落的艾利桑德，安格玛转移话题道。
艾利桑德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书上讲，邪恶的巨魔的土地，离永恒之井有两千公里的距离……”
安格玛暗暗点头，
他清楚地记得那张标明上古时期，最强盛的暗夜精灵帝国，与龟缩世界不同角落的巨魔的疆域范围的地图。
赞达拉群山就位于永恒之井与卡利姆多大陆南部沿海的中心点上。向南穿越魔古帝国不，应该称是熊猫人帝国了，算算时间，熊猫人早就推翻了魔古人的统治，现在熊猫人英明的末代皇帝少昊，应该就快展开自身与子民的“救赎”之旅了，不久后就该化身迷雾，将熊猫人生活的土地遮蔽在内，以避过天崩地裂的浩劫到达南部海岸的距离，与向北穿越暗夜精灵帝国，抵达永恒之井的距离差不多相等。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这个现实的世界，远比游戏中呈现的更为广阔，人口更多，战争也更为激烈。
两千公里确实是一个合理的数字，刨去刚刚穿越的纳兹米尔地区，应该还有一千五百公里以上要走……
安格玛记得那张地图，苏拉玛在永恒之井东部偏北，到坐落在永恒之井西岸的卡多雷帝国首都辛艾萨琳的距离，和首都到南方的赞达拉群山的距离相仿，三个点形成了一个约一百二十度钝角的钝角三角形。
有了具体数字借鉴，原来苏拉玛离辛艾萨琳有两千公里之远……
安格玛要做的，就是向东北行进，穿越千山万水，抵达苏拉玛……
那么……
已知两条边长，求第赞达拉群山到苏拉玛城的距离。
是……是什么来着？三角函数怎么算来着？
啊……安格玛瞬间致郁，发出了文科生学渣的悲鸣。
要是知道苏拉玛城的传送位标就好了，安格玛深深叹息。
当然，他也没有仅凭一头迅猛龙走完接下来旅途的想法，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找暗夜精灵军队。
虽然会接受一些盘问，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安格玛知道，从未见过“白皮人种族”，又渴望了解整个世界的暗夜精灵，一定会对自己产生浓厚的兴趣。还有就是对刚刚从赞达拉群山逃出来的艾利桑德进行的提问了，因为后者的所见所闻，可以帮助他们掌握更多关于巨魔的情报。
能借来一头角鹰兽是最好的结果，实在不行，就在军方的指引下，前往最近的养有角鹰兽这种飞行坐骑的暗夜精灵聚居点。到了苏拉玛城，就该开始考虑如何“打入”艾萨拉的幕僚队伍了……
哦对，还得跟塞纳苟斯那头老蓝龙发生点什么。
想到这里，安格玛低头问道：
“艾利，还记得我们的小秘密吗？”
艾利是艾利桑德的昵称。
艾利桑德点点头，“记得，您是偶然路过的异族法师，从祖达萨的巨魔手里救下了我，抢来这头迅猛龙，带我回到了这里。您是一名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强**师，希望能到暗夜精灵帝国看看我们使用的魔法究竟是怎样的。”
安格玛满意地笑了笑。
这是他先前在路上的嘱咐，艾利桑德竟然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他只想以异族旅行者的身份进入暗夜精灵社会，除了这一点，巨魔抓捕她的同学们，强迫他们分享奥术魔法的事情，艾利桑德都可以说。
话音落下不久，安格玛敏锐的耳朵，就听到了异常响声。
咔，咔，咔……
很轻微，很缓慢，似乎是什么柔软的物体，踩踏在青草上的声音，而且还很密集。
安格玛很快便联想到了猫科动物脚底的肉垫，开启奥术视觉，果然在浓浓雾霭中，看到了数百米之外，正以半包围态势向自己缓步靠近的十几名张弓搭箭暗夜精灵夜刃豹骑手。
过了一会，迅猛龙才在空气中嗅到宿敌的气息，喉咙中发出了威胁的低吼，狂躁了起来。
这是一头从巨魔军队中找来的军用坐骑，经常随前任主人出生入死，对夜刃豹的气味无比熟悉。对它来说，夜刃豹的气味意味着即将打响的战斗。
只可惜安格玛在上风口，迅猛龙嗅觉再灵敏，也很难提前察觉对方的存在，而处于下风口的夜刃豹，几公里外就能闻到迅猛龙的气味，向主人示警。
所以安格玛也就对那些暗夜精灵士兵如临大敌的姿态不感到意外了，毕竟迅猛龙总是和巨魔，和敌人划等号的。
“我没有任何恶意，暗夜精灵们。”安格玛高声说道，同时用魔法招来狂风，一下子吹散了数百米方圆内的晨雾，显露出了真身。
暗夜精灵士兵都被吓了一跳，立即推弓瞄准安格玛，双腿狠狠一夹，夜刃豹压抑已久的野性顿时得到释放，怒吼着狂奔上来，将安格玛彻底包围。
迅猛龙毫不畏惧这些夜刃豹，要不是安格玛及时用魔法安抚，它下一秒就会跨越出去，完成早已经过千百次训练的动作飞身撕咬，同时抬起尾部，以便背上的骑兵顺势刺出长枪。
暗夜精灵士兵们的目光在安格玛有着白色皮肤的脸庞、双手和裸露在衣领外的脖子上扫了有扫，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人形种族大感疑惑。
队长模样的暗夜精灵军官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游历大陆的旅行者，这头迅猛龙，是我从巨魔手里抢来的。”
说着，安格玛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衣袍。
前襟动了动，艾利桑德从里面钻了出来。这个小举动险些让暗夜精灵士兵们松开弓弦，射出箭矢。
看清艾利桑德的面孔后，队长模样的暗夜精灵军官的面孔柔和许多，但紧接着又困惑了起来。
320【傲慢与偏见】
“女孩，你是什么地方的人？为什么会和一个外族在一起，又怎么会出现在战区？”
问话间，骑兵队长收起弓箭，但右手随即放到了腰间的佩剑上，一刻也没有放下警惕。这个骑在迅猛龙上容貌奇怪的白皮人虽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激烈的战斗每天都在进行，却有一个来路不明，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白皮人形生物出现在战场边缘，还会说一口流利的暗夜精灵语，他怎能不报以戒备？
双方之间仅有几米距离，但凡对方有任何异动，他相信自己都能在那之前手起刀落，将对方斩于豹下。
“我来自苏拉玛城，名叫艾利桑德，大人。”艾利桑德撩开安格玛的外袍，翻身下了迅猛龙，以便对方看个清楚。
她的衣袍虽然洗的很干净，却有很多破损的地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皮肤，还带着许多伤未痊愈的伤痕。
骑兵队长皱了皱眉。
艾利桑德继续说道：
“我是苏拉玛低级魔法学院的学员，半个月前，在城外被巨魔绑架，带到了祖达萨。是这位云游大陆的外族先生把我救了出来……”
“什么？”骑兵队长惊呼，急忙看向了一旁的副官。
不用他示意，副官听完艾利桑德话以后，就已经开始在鞍座的背囊里摸索了起来，不久后抽出一张画像，递给了队长。
骑兵队长将其展开，看看画像，又看看艾利桑德，反复比对几次之后，点头道：
“没错，就是你了，苏拉玛城的艾利桑德……你们的遭遇惊动了整个帝国该死的巨魔！”说着，骑兵队长重新卷好画卷，啐了一口，眼中喷薄着仇恨的火焰，“女皇为此震怒不已，特令皇家顾问弗格森大人主持大局，统领上百位皇家法师参与针对你们的搜救行动。幸好你回来的及时，否则我们明天就要猛攻纳兹米尔，给特遣队创造深入巨魔领地营救你们的机会了。”
这样一番话，听得安格玛暗暗心惊，心想不过是将几十名连学徒都还不是的低等学员卷入的绑架事件，至于闹这么大阵仗吗？轰动苏拉玛城也就算了，居然连高高在上的艾萨拉都惊动了，甚至不惜大动干戈，谋划一场战役来营救他们……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想通了其中缘由。
这关乎帝国的脸面，苏拉玛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深处帝国腹地，仅次于帝国首都艾萨琳之外的第二大城市，全帝国首屈一指的魔法之都。
巨魔居然在暗夜精灵百万雄兵的眼皮子底下，从绝对安全的内陆腹地绑走几十名小孩子，帝国颜面何存？
况且哪怕坐拥殊胜的永恒之井，法师的成材率也相当低。这几十名学员都可能是帝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再者说，暗夜精灵的魔法也绝不能容野蛮粗鄙的巨魔染指。
消息传开后，若是民众得知当局对此视若无睹，会怎样看待他们原本爱戴有加的光中之光艾萨拉女皇？
艾萨拉也绝不容自身的形象出现任何污点，纵使这是一个封建的时代。
所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也要严惩这些卑劣的巨魔。哪怕会不可避免地付出一些代价，但也势必让巨魔明白，暗夜精灵不是好惹的。
安格玛相信，这位视自己威望为生命，极端重视民众对自己的看法的女皇，绝不仅是做做样子这么简单。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你的同学们呢？”
骑兵队长又问。
艾利桑德低下头，黯然道：
“他们……他们都被巨魔杀死了……”
骑兵队长咬了咬牙，半晌后对副官示意，后者点了点头，使劲一抖缰绳，骑着夜刃豹绝尘而去，提前向军队汇报消息去了。
“来吧，随我回去，我们会保护好你，把你送回苏拉玛的，孩子。”骑兵队长向艾利桑德伸出一只手，眼神不时飘向一言不发的安格玛，目光中饱含不信任的意味。
艾利桑德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后退两步，抓住安格玛的手，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骑兵队长不禁愕然，这才看向安格玛，沉思片刻，正式自我介绍道：
“我是帝国第八军团251旅的骑兵上尉拜拉厄斯，不知阁下……”
安格玛适时说道：“安格玛，上尉可以叫我安格玛。”
拜拉厄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币，让手下交给安格玛，“安格玛阁下，感谢你搭救我族受难者的正义之举，这是你应得的奖赏。如今我们必须要回去复命了，还请你……”
虽然用词十分妥当，但拜拉厄斯的语气却与其完全相反，一点也不像是在表达感激之情，却有种高高在上，打发乞丐的感觉。
安格玛摇头回绝了对方的赏金。
他对这种倨傲的态度十分熟悉，曾经的高等精灵也与其相仿，仿佛天生高其他种族一头似的。
这是典型的夜郎自大。
倨傲使高等精灵盲目，坚信班迪诺尔屏障能抵挡天灾军团，却忽视了最显著的缺点。那就是屏障的弱点太过明显，但凡有叛徒出卖三座魔法圣殿的秘密，从内部予以击破，奎尔萨拉斯的防御体系便和形同虚设没什么两样。
将维持屏障的能量源，从魔法圣殿转由太阳井供能，需要一天的时间，看起来并不漫长，但事实是，当内、**导师达尔坎杀死了圣殿的守护者，令屏障消匿无踪后，南部边境线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军队拦在阿尔萨斯面前，为能量源的转换争取时间，让屏障再次显形。
阿尔萨斯一脚就把高等精灵的倨傲踩进了泥里，用鲜血淋漓的事实证明，面对死亡的阴影，高等精灵，并不比其他种族优秀。
话说回来，论起源，人类和矮人的祖先可是最先出现在定序后的艾泽拉斯的泰坦造物啊，高等精灵不过是一万六千年前才出现在世界上的巨魔的异变后代而已……
以清醒的头脑找到痛点，才能谋求改变，为锐意进取奠定基石，当大多数国民盲目鼓吹一国一家之强大，只会让它的巅峰期缩短，甚至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无数历史都证明了这种傲慢的可怕。
但显然，眼前这些国力鼎盛，疆域涵盖几乎整个卡利姆多，自视甚高，视其他种族为落后蛮族的暗夜精灵却并不这么觉得。
上古的暗夜精灵，看不起除自己外的任何种族。
拜拉厄斯见安格玛回绝赏金，面现一丝怒容，因为这个白皮外族居然看不上这些赏金，紧接着就发现，艾利桑德又爬上迅猛龙鞍座，撩开安格玛的长袍外襟，钻进去取暖了，不由一愣。
虽然不喜欢对方的举止，但安格玛还是很有涵养地微微颔首，摸着艾利桑德的脑袋，轻声说道：
“拜拉厄斯队长，这个女孩受了太大的惊吓，就让我把她送到军营吧。”
拜拉厄斯沉思了起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外族人回军营，这怎么能行？更不要说上面还有皇家顾问弗格森大人压着，那可是上层精灵中的大人物，对底层人民都厌恶无比，遑论外族人了。要是知道他连一个外族人都打发不了，一个眼神就能断了他的军旅生涯。
但看着侧坐在鞍座上，缩在白皮外族长袍里，紧紧环保住其腰间的小女孩，拜拉厄斯真是无奈了。
他只得说道：
“那好吧，外族人，那就请你跟我们回一趟军营吧。”
说着他对手下士兵招了招手，后者下了坐骑，牵着夜刃豹向安格玛走来，同时从怀里抽出了一条布条。
“谅解一二，我们不能让你窥探我族军情，请用它蒙上眼睛吧。另外，这迅猛龙也不能随你一同过去。”
安格玛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可这些傲慢的家伙打交道，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但他的心底没有怒气，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哀。一句上一世某部名著的名句，不自主地浮现在脑海……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虽然它不太应现在的景，但也足以表达上古的暗夜精灵帝国，面对燃烧军团入侵那等灭世之灾时，对牛头人等提供援助的种族所表达的态度，是多么令人唏嘘了。
他下了迅猛龙，拍拍这头野兽的脑袋，在精神中传出“回家”的命令，后者马上领会，顺着来路跑了回去。而后他把艾利桑德抱上夜刃豹，接过布条亲手蒙在眼睛上，也跨了上去。
这位军官大人，我可是一名法师，要是我有心，闭着眼也能把你们的部署看个真真切切。
耳边传来夜刃豹柔软的脚步声，安格玛这样想着，淡然开口道：
“请带路吧，拜拉厄斯上尉。”
321【皇家顾问弗格森】
夜刃豹小跑着前行，七八名骑兵仍保持着戒备，将安格玛骑乘的夜刃豹围在中央，用这样的阵型向军营行去。期间拜拉厄斯不断问话，询问安格玛拯救艾利桑德的详细过程。
安格玛只说自己偶然路过祖达萨，发现巨魔在折磨一些无辜的年少暗夜精灵，便出手惩治了那些恶徒，救下了艾利桑德。只可惜其他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回天乏术。
拜拉厄斯越听越心惊，虽然巨魔在战争中全然落入下风，但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巨魔的首都祖达萨戒备森严，又岂是说从里面救人，就从里面救人的？
他觉得有必要将关于这个外族人的事情禀报给皇家顾问弗格森，便再度命令一名手下的士兵提前赶回去汇报了。
安格玛不得不说，夜刃豹乘坐起来很舒服，比迅猛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覆盖着鞣制皮革的鞍座紧密贴合臀部曲线，也比巨魔风格粗犷，用料粗糙的鞍座要好得多。
侧坐在鞍座上的艾利桑德，一直搂着安格玛的腰，看得出这个小女孩十分的不安。
安格玛的双眼虽被布条遮蔽，但通过奥术视觉，他仍然能清晰地视物。走了约摸十几分钟，终于走出了因赞达拉群山密林中的水汽产生的晨雾团，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由多个营区连成，营帐数量不知凡几的广阔军营，呈现在了眼前的大平原上。高高耸立的木质哨塔深入军营周边数公里开外，能第一时间侦查到敌方的动向。一队队身着精美铠甲的士兵，在军营外巡逻着。此时应该是早饭的时间，军营里升起了道道炊烟……
早有一大群士兵，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几名身穿华贵服饰、神情倨傲的暗夜精灵等在小队的前行路线上。
队伍最前端那个看起来地位最高，穿金戴银的家伙，想必就是拜拉厄斯上尉口中的“皇家顾问弗格森大人”了。
“弗格森大人。”
走到近处，拜拉厄斯等人翻下坐骑，恭敬地对为首那人行礼。
弗格森昂着脑袋，用鼻孔“扫视”着单膝跪地的士兵们，视线经过安格玛时，嘴角略微抽搐，脸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这时，安格玛拍了拍怀中的艾利桑德，安慰道：“去吧，不要害怕。”
艾利桑德乖巧地点了点头，松开环在安格玛腰上的手臂，也下了坐骑，走到前面，对弗格森行礼道：
“大人，向您问好。”
弗格森这才收回目光，保养得极为细腻的面孔上，现出了十分得体的笑容，问道：
“那么你就是苏拉玛的艾利桑德了，对吗？”
艾利桑德点点头。
弗格森对她招了招手，“过来，站到我的身边。”
艾利桑德闻言犹豫两秒，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此过程中，弗格森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流转，应该早就将她的画像牢记在心了，正不断地比对。
当艾利桑德站到身前时，弗格森极为和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满身的伤痕，轻轻抿了抿嘴唇，一个感同身受的关切神情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违和感，仿佛是真情流露一般，让人感受不到任何虚假的成分。
联想到自己的顾问生涯，安格玛唯有感慨。在凯尔萨斯王子身边，他见到过太多这样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侍臣随从，其中固然不乏精忠报国者，但所有人都百分百地掌握着类似的技能。
弗格森并不是真的重视艾利桑德。而是因为艾萨拉女皇重视这起恶性绑架事件，作为此事的主要负责人，弗格森必须郑重以待，做好方方面面，才能回去交差。
“可怜的孩子……看看你受了多少伤，我对你和你的朋友们的遭遇感到悲伤。”皇家顾问弗格森捏了捏艾利桑德的脸蛋，“刚刚我将你获救的消息上呈女皇陛下时，陛下可是严令我要好好照顾你呢。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的孩子，很快你就能回到苏拉玛了……艾露恩在上，但愿这段经历，不会给你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
上古暗夜精灵帝国是一个辉煌鼎盛的魔法文明。魔法虽然只是少数人施行统治的工具，平民阶层无缘得见，但在魔法的影响下，上层精灵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深受影响。从便捷的传送门旅行，到实时的魔法通讯，不比后世差多少，只是在一些高深的层次，不如历经万载研究推陈出新、青出于蓝的后世罢了。
安格玛知道，不久前皇家顾问弗格森便是使用魔法，与艾萨拉进行了一次通讯。
“至于那些巨魔……”
弗格森看向赞达拉群山的方向，眼中浮现出危险的光芒。
安格玛不由皱了皱眉，因为这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在那张完美面具之下奔涌的魔力。
这个弗格森，也是一名有着史诗等阶，甚至即将踏足传奇领域的法师。
“在女皇陛下的荣光下，任何人想要伤害她的子民，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很难想象常年随侍女皇，城府早已深不可测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铁血的话语，表露出这样显著的情绪，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完全是发自肺腑。
安格玛有种奇特的感觉。
怪不得暗夜精灵平民对艾萨拉爱戴有加。
或许在艾萨拉心性改变，开始在艾萨琳的皇宫中深居简出，对子民不闻不问，醉心于萨格拉斯即将赐予给自己的，能满足自己野心的力量以前……
能成为这位带领暗夜精灵走向辉煌的女皇的子民，是一件很让人幸福的事情。
“拜拉厄斯队长……”
怒容收敛后，弗格森面露不悦地扫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骑兵队长，而后看向安格玛，心说这个外族人还没有打发走么？
他细细打量着被蒙住眼睛的安格玛，安格玛十分考究的衣着，一丝不苟的发型，以及那明显见过大场面的淡然仪态，都多少冲淡了他心里的蔑视，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个白皮外族人是打哪来的？
“大人，请您听我解……”
“这位大人，请原谅我的冒昧。艾利桑德这孩子受了太多惊吓，自打我把她救下来以后，这段旅程她就离不开我了。无奈，我只得把她送到了这里。”
安格玛不卑不亢地开口，打断了诚惶诚恐的拜拉厄斯的话。
弗格森悄然观察着安格玛，半晌后，对拜拉厄斯队长挥了挥手。
“帮这位阁下解除眼罩……阁下，还请你谅解这些士兵的无礼行为。战争期间，军事部署都是我族的机密。但我能感受到阁下的高贵和真诚，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用词很有诚意，但歉意却不是那么恳切。
要是女皇知道，弗格森这样对待拯救了苏拉玛事件唯一幸存者的外族人，绝对会感到不悦的。虽然女皇也对粗鄙的外族人嗤之以鼻，但这样的行为总归不合礼数。
安格玛任由骑兵解掉一点作用也没有的眼罩，骑在夜刃豹上，对弗格森微微欠身，微笑道：
“我来自遥远的魔法国度，是一名云游大陆的旅行法师，大人可称我为安格玛晨星。”
弗格森嘴角一撇，本能地报以蔑视。
法师？
在暗夜精灵面前也敢妄称法师？
但安格玛的言行举止，却让见多识广的弗格森觉察出了一丝异样。纵览卡利姆多，哪个种族不知道暗夜精灵的伟大，在暗夜精灵面前还能保持如此的风度，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此人的不凡。
这样想着，弗格森微笑道：
“安格玛阁下，我代表我族的女皇陛下，向你致以谢意，感谢你的义举。女皇特命我满足阁下的所有要求以聊表谢意，不知阁下想要些什么呢？”
后半段话，完全是弗格森临场发挥，加上去的。
安格玛摇了摇头。
“金钱、宝物……凡间种种，于我如身外之物。救下这孩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时常听闻贵种族奥术之道的辉煌，我只希望能有幸亲身见证这一切，不知大人能否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举手之劳……
弗格森品尝着这个词汇，对方说的，真叫一个轻描淡写。联想到拜拉厄斯的第二次汇报，如果说从戒备森严的祖达萨里救人都算举手之劳，那还有什么算是难事？看了半晌，又用一些魔法暗中窥探，弗格森发现，安格玛完全没有说谎。
他不露声色地默念一道探视咒语，刚看了两秒，就睁大了眼睛，险些失态。
在这个名为安格玛的外族人体内，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磅礴的魔力，金黄璀璨，近似于永恒之井，却又千差万别！
艾露恩在上！
弗格森恨不得震惊当场。
因为估测一番过后，他发现，恐怕就连女皇最崇信的哈维斯大人，也比不上眼前的白皮外族。
他究竟是打哪来的？
心思急转间，弗格森已经不止是高看安格玛了，侧过身，一手引向军营的方向，点头道：
“当然，女皇也一定会为阁下这样的魔法大师的到来，感到欣喜的。请随我来吧。如果阁下肯分享给我们您在祖达萨的见闻，作为我方了解巨魔的情报，那就更好了。”
说完他又微笑着低头，像哄小孩一般，对小艾利桑德说道：
“吃过早餐，你也要告诉我们你在祖达萨的详细经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痛打那些巨魔出气，好吗？”
322【异族魔法大师】
“我必须再次感谢阁下的义举。得知这些孩子被巨魔绑架后，举国上下一片哗然，这段时间以来，严惩巨魔的呼声越发高涨，这些可怜的孩子牵动了整个帝国的心。唉……只可惜我们没能把剩下那些孩子救回来，给他们的父母，给帝国的子民一个交代。”
在大量精锐护卫的簇拥中，弗格森引着安格玛向军营走去，前行途中，一直在唉声叹气，仿佛对艾利桑德的遭遇感同身。话语间，他对安格玛客气了很多，脸上也找不到丝毫如先前一般的傲慢之色了。
因为弗格森知道，这个有着白色皮肤，优雅风范的外族人，是一名强大无比的法师。
听着对方的话语，安格玛嘴角微翘，深知对方为什么转变了态度。
弗格森自以为自己的探查法术足够隐蔽，殊不知他那落后的古代魔法，对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安格玛来说，根本没什么隐蔽性可言。察觉到对方在探查自己，安格玛索性将体内的魔力完全呈现了出来。
果不其然，不管在哪，强者都会受到敬奉。尤其是极为尊崇魔法的古代暗夜精灵。
安格玛觉得既然对方是艾萨拉的顾问，那么，如果能借助这层关系，顺势“打入”暗夜精灵帝国内部，也许会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离完成幻象呈现的线索，就更近了一步。
“举手之劳而已。”
安格玛微笑道，宠溺地摸了摸艾利桑德的头。
艾利桑德虽然天赋出众，聪颖非凡，但不管怎样，都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女，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听闻到连女皇都如此重视自己和同学们的遭遇，还派来弗格森这样的大人物来营救、迎接自己，早就被这阵仗弄得手足无措了，不安、惶恐等情绪纠结在一起，一直紧紧攥着安格玛的手，不肯放开。
见多识广的弗格森，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女孩对安格玛的依赖感，以及后者对她的喜爱，很快便找到恰当的话题，低头看向艾利桑德，十分和蔼地说道：
“艾利桑德，感恩永远是最崇高的美德之一。要记住这位阁下的恩情，好吗？”
艾利桑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弗格森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摇头感慨一番，说道：
“我们查过这个女孩的履历背景，她没有亲人，唯一的监护人也死于这起事件。虽然我们会为她指派新的监护人，但对于一个遭此劫难的孩子来说，走出阴影，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在弗格森说出“指派监护人”这几个字时，艾利桑德的小手攥得更紧了，抬起头，满怀期许地看向了安格玛。
安格玛的心不由柔软了下来，无奈地暗自叹息，迎着少女的目光，玩笑道：
“小家伙，看来我是摆脱不了你了。”
说完安格玛转向弗格森，询问道：
“不知道贵国的法律能否允许我担任艾利桑德的监护人。我一直对贵国的魔法之都苏拉玛向往不已，渴望到那里盘踞一段时间，见证它的辉煌，刚好可以顺便照顾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贵国能允许我这个旅行者的入境。”
艾利桑德大松了一口气，小脸一下子恢复了光彩。
弗格森见目的达到，连声点头应允，“当然不是问题，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做主。正好我也要到苏拉玛料理善后事宜，代表女皇给苏拉玛城的人民一个交代，阁下正好可以与我同行。”
“这对小艾利桑德也是一件好事，对不对？”他又对艾利桑德笑笑，补充了一句。
又走了一会，终于来到了军营中央。
弗格森召来一名侍女，拍了拍艾利桑德的肩膀，说道：
“你一定饿坏了，我准备了可口的食物，跟着她去吃一些吧。”
艾利桑德仍然攥着安格玛的手，眼中满是求助，不肯离开。安格玛见此，伸出右手，身边顿时扬起了和煦的微风，空气中游离的奥术能量，全部被解离而出，汇聚到他的掌心，闪烁起了璀璨的湛蓝光泽。
在弗格森惊讶的目光中，一个粉色的奶油蛋糕出现在了安格玛的手里，上面还点缀着一颗樱桃。
安格玛蹲下身子，将其递到艾利桑德眼前，安抚道：
“去吧，我们过一会就回苏拉玛，好吗？”
艾利桑德拿过奶油蛋糕，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那名侍女离开了。
弗格森的目光一直定格在那枚小小的奶油蛋糕上，瞠目结舌，内心深深为之震撼。
这是什么法术？
挥手即将奥术能量凝聚而来，具象为实体的食物，这种法术……
简直不可思议！
安格玛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弗格森。
造食术看似简单，实则涉及到了能量与物质相互转化的高深魔法原理。
与造食术一比，造水术甚至根本就不配拥有独一无二的法术名称，因为它的原理，仅仅是用奥术能量将水汽凝聚成液体而已，难度低了不知多少个量级，连最蹩脚的学徒都能轻易掌握。
虽然上古暗夜精灵帝国的奥法之道独树一帜，因近水楼带，坐拥永恒之井的缘故，少部分领域足以媲美，甚至超过了现代魔法，但总体来说，仍旧是落后许多的，尤其难以比肩同根同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奎尔萨拉斯。
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这道由高等精灵开发出来的，小小的现代法术，震惊了弗格森。
“阁下，我必须失陪一会。还请谅解，由于您掌握着关于巨魔的情报，这些军人必须走完应有的程序。”弗格森压下心底的震惊，收拾好表情，指了指一旁走来的第三军团军官，对安格玛说道。
安格玛点了点头，随即跟着那几名面容坚毅，神情傲慢的军官走向了一座军帐。
弗格森目送着安格玛离去，抓过一旁的随从低声嘱咐道：“你也过去，不能让那些人怠慢了这位魔法大师。我要去禀报女皇陛下……快去！”
随从急忙一路小跑，跟着进了那顶帐篷。
弗格森也没有多耽搁，快步走向自己的帐篷，喝退手下后，对着摆在桌子中央的水晶球念诵起了咒语，配以特殊的手势咒印，不多时，氤氲的魔法灵雾就弥漫开来，遥远的艾萨琳皇宫内部的景象呈现而出。
这是一处面向波澜壮阔的永恒之井的圆形望台，一个绝美女人的背影近在眼前，她那一头柔顺的亮银色长发盘在脑后，穿着点缀有银色丝边的月布露背长裙，将曼妙的身姿彰显得玲离尽致，优雅高贵至极。
“哈维斯，这就是你要展示给我的魔法么？”
她看着望台尽头那群联手施法的上层精灵法师，十分慵懒地说了一句，而后回过身来……
一张无可挑剔的容颜，出现在了灵雾中。
“陛下。”皇家顾问弗格森急忙跪地行礼。
“怎么了，弗格森？这已经是你一天里第二次联络我了。我说过，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难道出了什么新的问题……超出你能力范围的问题？”
艾萨拉缓缓眨了下眼睛，语气平淡至极，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说罢她柔若无骨的纤手，缓缓伸向了侍女捧着的托盘，从那串挂着水珠的葡萄上摘下了一颗。
弗格森不敢抬头，维持着恭谨的姿态，说道：
“陛下，我发现了一名异族的魔法大师。真正的魔法大师！”
“哦？”艾萨拉的双眼微微睁开，眼中有一抹好奇之色划过，把葡萄放回了托盘，“说说看，什么样的魔法大师？”
323【艾萨拉的好奇】
弗格森低着头，回禀道：
“那人就是我先前向您回禀的，救了苏拉玛城遇害学员的异族。”
魔法影像中的艾萨拉闻言轻笑一声，将先前那颗葡萄放进嘴里，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
此时，刚刚结束施法展示的哈维斯从后面走来，站到女皇身边，轻蔑道：
“一个异族法师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弗格森，这种小事你也要惊动女皇陛下吗？”
一听到此人的声音，低着头的弗格森就咬牙切齿。
哈维斯是他的老对头了，两人关于地位的明争暗斗，已经持续了好几个世纪。
在女皇的幕僚、顾问以及近臣团体中，弗格森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出身上层精灵顶尖大贵族家族，血管里流淌着极为高贵的血脉，是最受女皇宠信的顾问之一。
如果没有哈维斯，这个“之一”就可以去掉了。
不，应该说有没有哈维斯，“之一”都可以去掉。因为已经没人单纯地把哈维斯看成一个女皇幕僚了，他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可以直追拉文凯斯那样的分封领主大贵族，或是法罗迪斯亲王这种与女皇沾亲带故的帝国重臣了（亲王与王子的翻译问题在283章有过探讨）。
最让弗格森无奈的是，不论头脑、能力，哈维斯都稳压他一头。更重要的是，凭借得天独厚的魔法天赋，这几百年来哈维斯屡屡获宠于醉心奥术研究的艾萨拉女皇，最终在一百年前攀升到了权势的巅峰，成为了女皇最崇信的近臣，史无前例地以幕僚身份掌握实权，统辖暗夜精灵帝国最为出色的一批法师，艾萨琳皇家法师团体。
这次苏拉玛城低级魔法学员受袭事件，引得女皇震怒，勒令严查，并制裁胆敢伤害帝国子民的巨魔。
弗格森好不容易才争取来了主持此事的机会。
按照弗格森的设想，他原本意图动用家族影响力，获取法罗迪斯亲王的支持，从后者执掌的纳萨拉斯学院调来一批出色的法师，与自己遴选出的特殊人才组建一支强力的特遣队伍，
同时出动家族武装力量赶往南线，说服第三军团结束长达一年之久的对峙，发起佯攻。一方面是报复、制裁巨魔的恶行，一方面是创造潜入的良机。
而弗格森自己，则会亲自带队，深入巨魔领地搜寻遇害的学员。这只是第一环，不管成功与否，只要宣传得当，被塑造为亲力亲为者的弗格森返程后安抚苏拉玛城子民，平息民众的恐慌，都会获得民众的爱戴。
只要事情办得圆满，就一定能取悦女皇陛下，为自己的幕僚生涯添光加彩，可谓是一举两得。
结果这件事横竖还是没绕开哈维斯。
这个话语权极大的家伙不知从哪得知了弗格森的行动方案，在女皇耳边说了几句话，就成功用自己麾下的皇家法师，取代了纳萨拉斯学院的法师，还派来了一名不受弗格森管辖的亲信韦尔斯，领导针对祖达萨的潜入作战。
被排除在外的弗格森一下子从大权在握的宝座上跌落，不管潜入搜救行动是否成功，功劳几何，都和他没有了半点关系。
纵使早已习惯在与哈维斯的角逐中失败，但弗格森还是对此怨恨不已。
但在那个异族魔法大师身上，弗格森看到了新的希望。
见多识广的弗格森，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不凡。更不要说，对方随手就展现出了暗夜精灵认知体系外的奥术魔法，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是一条金大腿啊！
奥术魔法，不仅是暗夜精灵帝国的立国之本，更是全帝国，乃至全大陆最强大的法师，艾萨拉女皇为之醉心不已的领域。
弗格森本就先他人一步与其接触，只要能保持住目前的优势，将其牢牢抓紧，成为其游历帝国的唯一纽带，所能获得的，远比无足轻重的搜救行动要多得多，在女皇心中的地位也必将水涨船高，甚至……
胜过哈维斯！
“陛下，并非这么简单。我在他的体内，发现了一股与永恒之井的魔力极为相似，却又千差万别的高浓度能量！您一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弗格森毫不理会哈维斯的讥讽，激动地说道。
艾萨拉脸上那漫不经心的慵懒神情缓缓收敛，转而皱起了眉头。
哈维斯的震惊，则全部写在了脸上，急忙发问道：
“这不可能！弗格森，你确定这是真的？”
谁都知道，将外界能量源引入体内并非什么难事，只要经过一定的无害化处理，就能在不影响自身生命体征的前提下，与其和谐共处。
但如果这能量源换成永恒之井的魔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除了艾萨拉女皇本人，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不经稀释的永恒之井魔力引入体内。
“千真万确，陛下，我绝不会看错的，”
弗格森知道哈维斯在为女皇发声，回答时一直面向女皇，并用了敬称。
“他体内有着一团极为磅礴的金黄色能量，仿佛弱化版的永恒之井魔力。而且，他的那身法袍，也固化了某种我们前所未见的强力增强法术，他的施法手段更是让人心惊不已。他居然……居然能将奥术能量转化为实体的物质，变成一块奶油蛋糕！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能量与物质的相互转化……
这是奥法研究亘古不变的永恒主题，在暗夜精灵帝国的所有研究机构中包括纳萨拉斯学院拥有着极高的研究优先度。
但从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将奥术能量转化为物质？艾露恩在上……这可是只存在于设想中的未来手段啊！
这一番话落在艾萨拉与哈维斯心里，泛起了滔天波浪，可弗格森的样子又不像有假。
半晌后，艾萨拉用认真的口吻问道：
“我的顾问，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弗格森摇了摇头，“他只说自己是一个游历大陆的旅行法师，从不正面回应任何关于来历的探询，还说……”
“还说什么？”
艾萨拉眯起了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
弗格森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继续说道：
“还说，他只是自己族人中最不入流的一个而已……”
324【多方拉拢】
“最不入流的一个？”艾萨拉闻言被逗笑，掩口轻笑起来，“有意思。艾泽拉斯真的存在着这样强大的族群么？”
弗格森明白，女皇话里的意思是，这世间还有我们未曾发现的知识与种族吗？
很难想象，这种字里行间流露出满满的骄傲与自满的话语，居然会从一位以探询世界本质为最高信仰，探求**永不熄灭的强**师口中说出。
但事实是，女皇就是这样的心态。若非拥有站在世界的顶端俯视万物的地位，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的。
此前的几千年中，由定居在永恒之井附近的黑暗巨魔进化而来的暗夜精灵，虽然逐渐形成了纷繁复杂的社会体系，组成了完整统一的强盛帝国，但正如同他们的天性一般，暗夜精灵帝国的扩张**，一直不算强烈。
因为帝国的主体，是万千流连井边的美好，贪恋优美的乐土，与一切饱含生命气息的森林植被等自然事物和谐共处的优雅子民。他们衣食无忧，无忧无虑。
即便他们以魔法立国，从未停止过探索世界的脚步，版图范围也一直固定在永恒之井周边，自身的人口、产能，与领土范围保持着如自然一般的和谐。
直到艾萨拉女皇继位。
她才华横溢，是不世出的魔法天才，是全帝国，乃至全大陆最为强大的法师。她爱民如子，是人民最为热爱的统治者，没有之一。同时，她也野心勃勃，对美的终极定义，即为世间万物臣服于自己的魅力之下，让高等种族的荣光照耀整个世界。
可以说，艾萨拉的影响涵盖了暗夜精灵社会的方方面面。
在她的主导下，暗夜精灵帝国一改往昔的与世无争，开始组建百万雄兵，征服、扩张，将大片的土地收入囊中。她并未过多为难牛头人等弱小、落后的种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虽以祖尔帝国的名义存在，实则却是各大部族分立而治的巨魔身上。
她战胜了北方的达卡莱巨魔，令他们只能困守古达克要塞，在冰天雪地中苟延残喘。
她把东方的阿曼尼帝国打的支离破碎，将阿曼尼巨魔逼进密林，在暗夜精灵的雄威下瑟瑟发抖。
她撕碎了南方横贯大陆的古拉巴什帝国，令其一部分败退至西南沙漠，一部分缩进东南沿海的热带雨林摇尾乞怜。
如今，第三军团的数十万大军陈兵南部边境，将巨魔中最强大的赞达拉部族压在洛阿存身的群山中不敢造次。
时代变了。
在艾萨拉的荣光下，曾经不可一世，甚至击败过亚基虫族这等上古之神余孽的巨魔，彻底走下了历史舞台。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暗夜精灵的崛起。
艾萨拉……
就是这样的至高无上。
自满？
弗格森并不这么觉得。
女皇有资格以主人之姿，看待世间万物。
“陛下，仅凭言语，很难述说这位异族法师的特殊。根据他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我相信，他所处的未知种族，至少也在奥术魔法领域远超我们许多个世代。我们理应郑重以待……”
作为一名顾问，弗格森很好出任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艾萨拉缓缓点头，下了旨意：
“接触接触这个异族吧。弄清楚他的来历。”
一直在旁听的哈维斯沉思半晌后，对艾萨拉躬身说道：
“陛下，弗格森说的没错。我恳请您允许我前去会见这名异族法师。”
低着头的弗格森闻言冷哼一声，脸露寒意，心里却不免打起鼓来。心想这个卑鄙的家伙又要来抢夺我的功劳了，生怕女皇将这份重任交给哈维斯。
艾萨拉转过身去，看向了永恒之井波澜壮阔的水面，说道：
“不，哈维斯，你重任在身，这份任务还是交给弗格森吧。”
哈维斯脸上没露出什么遗憾，恭敬地行礼道：
“谨遵旨意。探索宇宙空间的研究，确实已经进行到了紧要的关头。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隐约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神灵一般的伟岸存在，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设法引发这位神灵的注意，让他将目光投向我们的世界了。”
“很好，很好……”艾萨拉嘴角微微上扬，她很少在手下面前展露情绪，但哈维斯每每提及那位遥远的“神灵”，却总能让女皇喜不自已。
“陛下，请容我告退，去准备新的魔法仪式。”哈维斯躬身告退道。
“去吧。”艾萨拉挥了挥手。
她知道哈维斯要去做什么，对这位幕僚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明白，自己对他们因权谋而起的纷争报以怎样的态度，容忍的底线又在哪里。
力量，魔法，就是她驾驭这些野心家的，难以动摇的倚仗。
“他十分喜爱自己从祖达萨救出的我族女孩，声称希望到苏拉玛城领路我族的魔法荣光，顺便照顾那个女孩。我邀请他与我同行，并……”
哈维斯走后，弗格森介绍起了自己这边的状况。
“很好，你做的很好。”
艾萨拉难得的称赞了一回，让弗格森内心狂喜起来，深感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
……
哈维斯在宫殿里穿行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会客场所，挥退清扫的宫女后，掏出了魔法影像石。
念咒、施法，魔法灵雾缭绕而起，显现出了所联络之人的影像。
赞达拉群山的密林近在眼前，一座上百名精锐士兵拱卫的前进营地中，堆满了巨魔的首级，和明显不是普通巨魔能够持有的武器、装备、饰物。
鲜血浸染了土地，不难想象，这里一定弥漫着相当难闻的血腥味。但那些甲胄脏污，俨然经历了连番战斗的士兵脸上却没有任何反感，只有冰冷的杀意。
因为这些，是荣耀的证明，战功的证明。
营地中央，一名身着皇家法袍，有着紫色长发，胸口挂着代表法师长地位的徽章的年轻法师，正对几十名同僚分派作战任务。
在以血统、年龄与经验为尊的暗夜精灵社会中，这样的年轻人，居然能让许多地位超然的皇家法师心服口服，毫无异见，实属不易。
“韦尔斯。”哈维斯轻声唤道。
被称为“韦尔斯”的皇家法师长回过头，看到灵雾中的哈维斯，略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摆手解散皇家法师，在身边召唤了一道隔音屏障，轻声问道：
“大人有何吩咐？”
他便是哈维斯“指派”给弗格森，在苏拉玛城失踪学员搜救行动中担任“副手”，统辖皇家法师，负责潜入作战行动的皇家法师长韦尔斯，哈维斯的心腹亲信。
但在幸存者获救后，韦尔斯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哈维斯看了看四下，问道：
“你在哪？”
“如您所见，我在纳兹米尔。苏拉玛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被异族带回后，我便改动了原本的行动计划，正在谋划另一起针对巨魔补给线的突袭。”
艾萨拉女皇暂时还不想动赞达拉群山。因为对暗夜精灵而言，那片滋生蝇虫的湿热森林毫无占领价值，又被巨魔的强大洛阿所守护，陈兵边境，只是为了遏制巨魔的抬头势头而已。
“见过那名异族了吗？”哈维斯又问。
韦尔斯不明就里，疑惑地摇了摇头。
在返程之前发挥余热，帮助军方给巨魔制造一些麻烦，聪明的选择，但却受到了弗格森的误导，哈维斯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异族到来时，若是韦尔斯在场，一定能提前发现他的特殊，哈维斯也不至于在与这名异族的接触上落后于弗格森了。
虽然重任在身，但哈维斯仍想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你被弗格森误导了。终止行动，马上返回军营，帮我探探那个异族的底细。”
韦尔斯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说道：
“哈维斯大人，我必须提醒您，正与帝国第三军团对峙的巨魔大军的补给线十分脆弱，必须途经鲜血巨魔肆虐的纳兹米尔，时常受到袭击。如果我的人成功切断了巨魔补给线，巨魔必将被迫后撤，届时第三军团的战线就能推进到赞达拉山脉的北部山脚，进逼雨林，女皇定为此大悦……”
哈维斯看着韦尔斯年轻的脸庞，心底再一次感慨起来。他已经不止一次发出同样的感慨了，他非常庆幸自己发掘了韦尔斯。韦尔斯很年轻，但却异常优秀。优秀到让他都感到汗颜。
但……
韦尔斯一样会犯年轻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如果你愿意的话，指派他人继续负责这次行动。我需要你接近那名异族，他很有可能是一名非常强大的法师。”哈维斯说道。
韦尔斯眉头又往下皱了一分，哈维斯的强大有目共睹，甚至有人将他与法罗迪斯亲王相提评论，认为暗夜精灵帝国的万千法师中，除了艾萨拉女皇，哈维斯就是第二强者。
连哈维斯都用“非常强大”这样的评语了，那个异族一定不凡。
“如您所愿，我马上动身。”
韦尔斯颔首行礼，挥散魔法灵雾。
指派新负责人，收拾随身物品的过程中，他不断呢喃着。
“强大的异族法师？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这样的异族存在？”
325【碰钉子】
第三军团军营。
“程序”仍在进行，一名参谋军官发问，安格玛回答。
刷刷刷……
三个记录员鹅毛笔不停，在雪浪纸上写下了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面对参谋官的问题，安格玛陈述了“所有”从祖达萨了解到的情报，当然，是以一名旅行者的身份和视角。
在这个编造的故事里，旅行者安格玛在南方的熊猫人帝国，度过了一段安宁美好的幸福时光，只是难忍旅行之心，最终还是离去了。
他乘着从淳朴善良的熊猫人那里买来的大黑驴，一路向北，贯穿赞达拉群山，抵达了祖达萨，准备继续领略巨魔首都的异域风光。
他原本希望见证传说中的巨魔巫毒法术，看看巨魔的洛阿长什么样，结果呢，却意外撞见了正在折磨暗夜精灵少女艾利桑德的巨魔审讯者。
这哪成呀？
于是安格玛展露实力，也不管在祖达萨呆不呆的下去了，救下少女，乘着从巨魔守卫那里抢来的迅猛龙，一路向北，跑呀跑，跑呀跑，直穿越了危险的纳兹米尔，绕过巨魔边境防线，来到了这里。
“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坐在帐篷中央的椅子上的安格玛说道。
少了半截左耳，鼻梁子上还有一道疤痕的参谋官听完安格玛的“故事”，不住地摇头。接过记录员比对之后整理出的记录，脸上的不悦之色越来越浓，盯着安格玛的眼睛，面色不善地说道：
“异族人，我相信在祖达萨的几个月里，你的见闻绝不止说出来的这么少。你至少也知道沿途巨魔聚居点的详细位置，和大致人口数量和布防状况吧？”
参谋官说话间，门口的卫兵大步上前，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威胁之意满满。
那名弗格森的随从见状，急忙开口道：
“长官，这位是弗格森大人的贵客，请您……”
参谋官把雪浪纸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怒气勃勃的样子，把这名随从后面的话都吓了回去。
“我只是一名旅行者，而非贵国的密探。我并没有无偿向贵国提供情报的义务。”
安格玛神情淡然，他很反感对方倨傲的态度，却并不讨厌这位忠于本职工作的参谋官。
这场战争无关对错，更无关正邪。安格玛不准备站在任何一方，况且，就算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因为前面的旅行故事全是编的。
“那你想要怎样的报酬？”参谋官双手扶桌，上半身略微前探，恶狠狠地问道。
安格玛四下环顾，看起来很像是在思索该怎么要价。
帐篷不大，从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临时腾出的一个战术室，除了对面的参谋官、三名记录员，和站着的那名弗格森的随从，就只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士兵了。
安格玛有种自己在被审讯的感觉。
几秒过后，他看向参谋官，眨了眨眼说道：
“很遗憾，没有任何价码能够打动我。”
参谋官等了半天，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不禁怒从中来，又一拍桌子，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正欲发作，就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请不要为难这位客人。”
发声的年轻人紧随其后，撩帘走了进来。
他比普通的暗夜精灵更高一些，换算成安格玛上一世的长度单位，大概有两米四左右，举止、气质都很优雅，身材瘦高，紫色的披肩短发，银色的双眸闪烁着年轻人独有的锐气，却很内敛。
那身华贵的法袍，以及胸前别着的徽章，都在证明他的不凡。
“韦尔斯大人。”参谋官急忙起身行礼，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怒火。
安格玛注意到，弗格森的随从一看到来者，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同样行了一礼后，径直离开了帐篷。
这是急着去给弗格森报信吗？安格玛在心里猜测道。
“退下吧，我们的客人已经说得够多了。”
韦尔斯对参谋官说道，而后向安格玛投来了友善的目光。
参谋官不敢忤逆，再度行礼，识趣的带着记录员和卫兵离开了。
对方看自己的时候，安格玛也在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对方。
韦尔斯恐怕是一名实力不输于弗格森，甚至一只脚迈进传奇领域的法师。
联想到刚刚弗格森那名随从的举动，和早已无比熟悉的高层间的权谋纷争，安格玛有种感觉，这个韦尔斯，似乎和弗格森并不属于同一派系，而且从他挥手屏退军方人员的举动来看，地位好像也不低。
韦尔斯微微颔首致意，优雅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艾萨拉女皇的皇家法师长，韦尔斯詹罗德。此次潜入搜救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我必须感谢您，您的义举为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
皇家法师？地位果然不低。但每来一个人就要谢我一次吗，怎么开场白都这么老套？
这样想着，安格玛起身回礼，“举手之劳。”
韦尔斯眼中忽然有一抹湛蓝光泽闪过。
安格玛感到体内的太阳井精华波动了一下，知道对方是在探查自己的魔力，心底无奈之余，便任由太阳井精华散发出了沛然的魔力。
这一瞬间，帐篷上百米方圆内的暗夜精灵，都恍惚发现，一股转瞬即逝强大的魔力波动出现在了军营里。
韦尔斯张大了嘴巴，在他眼中，安格玛变成了一轮冉冉升起的艳阳，光芒刺目，难以直视。他使劲挤了挤眼睛，在看向安格玛时，脸上已经出现了些许窘迫。
“韦尔斯阁下，贸然窥探别人的魔力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安格玛微笑道。
韦尔斯讪讪一笑，坦承道：
“是我失礼了。听说拯救了我族遇害者的是一位强大的异族法师，我实在难忍探视之心，就过来看了看。抱歉，如有冒犯，还请谅解。”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一点也不像是从一位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年轻法师口中说出来的，赢得了安格玛很大的好感。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正说话间，弗格森也急匆匆地进了帐篷，虽然表情整理的很好，但还是可以看出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厌恶，一上来便目视韦尔斯，质问道：
“韦尔斯，你应该在纳兹米尔执行任务，为什么无故返回？”
“弗格森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家法师行事，似乎不受您的管辖。哈维斯大人特命我前来查看，顾问大人有没有怠慢这位异族贵客。”
韦尔斯向弗格森微微躬身，举止恭谨，平和的话语里却都是讥讽之意，气得弗格森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哈维斯？
安格玛眨了眨眼睛，这个韦尔斯詹罗德，是哈维斯的人？
这两人怎么一上来就剑拔弩张的，这可有意思了……
326【皇家法师韦尔斯】
韦尔斯的话语里满是挑衅意味，一下子让帐篷里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韦尔斯，请注意你的言辞。”弗格森眯着眼，寒声说道。
安格玛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两人。
虽然他知晓的正史内容里，并没有关于弗格森的记载，但从气质举止判断，弗格森一定已经在艾萨拉身边随侍很长时间了，结合先前种种，地位还不低。
把“很长时间”放在寿命悠长的暗夜精灵身上，所指和人类这样的短命种族完全不同，动辄需以数百年的光景计算。
对于这样一位职业生涯长达数百年，时常伴随女皇出入重要场合的皇家顾问来说，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最基本的技能之一。可此时，弗格森不仅按奈不住心底的怒火，将其尽数展现在了脸上，还是当着安格玛的面，足见他与韦尔斯的矛盾有多深。
安格玛觉得，矛盾的根源，也许还可以深究一层，那就是皇家顾问弗格森，与最受女皇宠信的同僚，燃烧军团入侵后，第一位屈服于邪能成为萨特的暗夜精灵，后世的梦魇之王哈维斯。
又是利益斗争引发的矛盾？安格玛很快做出了判断。也结合先前得到的信息，对当下所处的时代有了些许认知。
据历史记载，上古的暗夜精灵帝国以奥术为尊，站在社会地位的金字塔顶端的，除了上层精灵，就是法师了。因修习过程的庞大耗费，即便暗夜精灵帝国开设了许多面向平民阶层的魔法学院，能走到奥法之道极点的，往往也是那些出身贵族、财力丰厚的法师。更何况上古暗夜精灵社会，远不如后世的奎尔萨拉斯那样开放，可以说在上古时期，希望能通过学习魔法来打破阶级桎梏的想法实属妄谈。
历史上有名的法师，几乎全部出身上层精灵阶级，出身平民阶层的少之又少。
尤其以艾萨琳的宫廷法师群体，也就是这些皇家法师为最。他们不仅是暗夜精灵帝国最重要的贵族家族的成员，也有着常人望尘莫及的魔法天赋，集种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于一身。
韦尔斯詹罗德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皇家法师团体中的领导人物，这让安格玛感到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艾泽拉斯星球内部，孕育着终将成长为泰坦的星魂。在它的滋养下，这颗星球的生物，普遍比无垠止境其他世界的生物更具智慧与力量。
并没有证据表明，上古时期的强者数量少于现代艾泽拉斯。换句话说，安格玛所处的上古暗夜精灵社会，仍旧可以通过某一人的实力，判断出他的地位。
甚至因永恒之井导致法师成材率远超后世，后世一名地位超然的史诗，乃至传奇法师，放在暗夜精灵帝国里，恨不得立即泯然于众。
体内的圣树精华，让安格玛对生命气息非常敏感。他能看出，韦尔斯不过一百多岁而已，而且连传奇都还不是，放在生命跨度比高等精灵更长、更加唯经验论的上古暗夜精灵社会中，居然担任如此重职，安格玛怎么可能不惊讶？
恐怕，各种原由很大程度都来自于此人背后势力的加成，以及韦尔斯口口声声说的，处处彰显其尊贵的那位“哈维斯大人”的作用了。
韦尔斯出身名门望族，哈维斯的话语权，恐怕也比想象的要大。
几经思索后，安格玛得出了这样两条线索。
“一位魔法大师，理应受到帝国的礼遇，”韦尔斯对安格玛说道，率先打破了沉默，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弗格森一眼，“听说大师希望到苏拉玛城，只可惜我另有要务在身，不能陪同您了。”
说着他在怀中摸索起来，掏出一枚皇家法师的魔法徽章，交给了安格玛。
大师？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一位大师的？
安格玛心中暗笑。
这样的称呼，实际上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因永恒之井的存在，上古暗夜精灵的法师占总人口的比例非常高。但不可避免的，也有着和后世的奎尔萨拉斯一样的问题，那就是相较于普通种族的法师而言，更依赖于外界的魔力源。
上古暗夜精灵法师施展的法术，强度不比后世低，或许还因魔力充沛的缘故略胜后世一分。但论及施法的精妙程度，却是远远不及了。
比起他们，安格玛占了许多便宜。
不仅脑子里装的，是经过后世一代代先贤在上古奥法之道的基础上研究发展，沉淀出来的先进魔法知识、理论，先前随手施展出的法术，也无一不展现出他那“精妙绝伦”的魔力操控能力。这两点，哪一个都足以被相对落后的上古暗夜精灵法师引为大师了。
安格玛接过徽章，它银合金为底，上面是一轮残月与法杖斜斜相交的浮雕，居然给人一种……某镰刀与铁锤徽章的感觉。
“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如果大师有什么需要，可以将它展示给皇家法师驻苏拉玛的办事机构，我的手下会满足您的任何需求。”韦尔斯用略带骄傲的口吻说道。
“贵国的皇家法师还有驻外办事机构？”
安格玛不免好奇，在他的印象里，皇家法师应该都是一群服务于皇室的最顶尖研究人才，常年把自己封闭在皇家资助的研究场所里研习尖端理论，以走在时代的最前沿才是，哪有空管外面的琐事？
韦尔斯有些惊讶，随即明白了安格玛的意思，微笑着答道：
“帝国所有高等魔法学府，都归皇家法师团体管辖。所以在每一座城市中，都有我们的办事机构。在负责教学工作的同时，也与当地的治安、警备机构有所关联。”
安格玛大感惊奇，这样一来，就等于牢牢把持住了人才的选拔通道，心底对皇家法师群体又高看了两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包括纳萨拉斯学院？”
“看来大师并非对我们一无所知，”韦尔斯极具耐心地解释道，“纳萨拉斯学院是帝国最顶尖的研究机构，独立于皇家法师体系之外，由法罗迪斯亲王负责。”
原来如此。
安格玛点头。
两人就这么聊着，完全把弗格森晾在了一旁。
“我必须走了，希望您在苏拉玛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韦尔斯微微欠身，转身向帐外走去，经过弗格森身边的时候，还特意嘱托道：“女皇希望您能妥善招待安格玛大师。”
“我会的。”
弗格森冷着脸回答道，在心底更愤恨哈维斯了。他不仅派人喧宾夺主，还当着贵客的面踩低自己，自己偏偏还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从一定程度上，深受宠信的韦尔斯更能代表女皇的声音。
韦尔斯走后，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表情，伸手引向帐外，对安格玛说道：
“我已经命人架设了通往苏拉玛城的传送门。”
安格玛点点头，迈步走在了前面。
一个是皇家法师，一个是皇家顾问……
这似乎是个“打入”暗夜精灵帝国的不错开端，剩下需要搞清楚的问题就是，现在究竟是什么年代，离燃烧军团入侵还有多久？
327【记年法】
安格玛刚一走出帐篷，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艾利桑德就跑了过来，站到了他的身边。
弗格森的随行队伍也已经准备就绪，众人一起向传送场地走去。
“十几年的时间里，我们在帝国疆域范围内的每一处魔网节点，构建了完善的传送网络，彼此连为一体，以魔网与永恒之井的魔力共同驱动，大大缩短了往来各地的时间。”
路上，弗格森边走边向安格玛介绍了起来。
传送网络的构建原理并不深奥，只要有充足的魔力作为能源就行了，而上古暗夜精灵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永恒之井，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最大资本。
“空间奥法之道最难攻克的难关之一。即便是我族，直到几千年前才掌握摆脱魔网的安全性加成，独立施展传送法术的方法。”安格玛貌似随意地附和道。
弗格森脚步一滞，惊讶地侧头看了眼高人风范满满的安格玛，很快恢复正常，旁敲侧击道：
“因魔力供应的波动性，离开供能稳定的外界能量源后，任何个体施展的传送法术都有一定的危险性。目前我们还不敢使用这种手段，再出色的法师，也很难把传送致死率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
百分之十，这是安格玛早就通过族中的记载了解到的数字。
传送法术的本质是自身与目标地点所有物质的置换，风险极大。就算在后世，抛开技艺水平不谈，每一万名使用传送法术的法师里，也总有一两个倒霉蛋碰上难以规避的随即误差。不是上半身过去了，下半身还留在原地，就是身体被目标地点的物质取代，瞬间失去生命。
曾经的安格玛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不过他算是里面比较幸运的，好歹没丢了性命。
“有钱任性”的上古暗夜精灵，非常擅长大威力的塑能系法术，却很不擅长传送术这种十分考校施法精妙程度的法术。“百分之十传送致死率”这个冰冷的数字，让上古暗夜精灵避之唯恐不及，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才肯当做最后的报名手段使用。只不过，仓促下施放的传送术，致死率和误差率恐怕更高。
“太高了，难怪贵国要建立传送网络。直到我们把传送误差率降低到万分之一，才敢让它成为低级学徒的结业考核标准之一。”安格玛故意皱眉说道，反正说的是实话，还能给自己加加分。
什么？
低级学徒的结业考核标准？那岂不是说，每一名学徒在出师前，都掌握了这种传送术？
艾露恩在上，我们可是连传奇法师都不敢随便用啊！
弗格森大惊失色。
“看来贵国仍深受外界魔力源的荼毒啊。”安格玛察觉到对方的震惊，故作姿态地说道，“永恒之井是一份天赐的礼物，但也让以此发展的奥法之道稍显粗放了一些。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想必贵国法师对魔力的操控能力，大多都不太细致吧？”
安格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一番话完全出先贤对上古奥法之道的研究总结，可弗格森却瞠目结舌，立即把他当成了一眼就找到症结所在的行家，恨不得高呼大师了。
行家，这是行家啊！
“大师果然慧眼如炬，近几百年我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研究起步的太晚，解决整体的弊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弗格森汗颜道。
安格玛点着头，悠悠说道：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前进性和曲折性统一。”
实际上，有一位德望俱隆的魔导师先贤做出过这样的评语：有永恒之井这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直观呈现奥术本质的超然魔力源存在，上古暗夜精灵一旦找到正确的道路，恐怕只用寥寥数百年，就能发展出远超现代的奥法体系。只可惜燃烧军团的入侵，打断了他们的上升。
又是高深的见解，又是哲学思辨，唬得弗格森一愣一愣的，心服口服，不住感慨道：
“大师，您族人的魔法文明一定高度发达。若非您就在我的眼前，我甚至不敢相信，艾泽拉斯还存在着这样超然的种族。”
安格玛哪能不明白对方在拐弯抹角地问自己的来历，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弗格森见状更加好奇，却又不好多问。
“贵国在用什么样的方法记年？”安格玛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上古时代可不用黑门历记年，那是黑暗之门开启，兽人入侵东大陆后，以遭受毁灭的暴风王国最先开始使用的记年法，随后逐渐广为人知，被其余六国所接受。
再后来，随着天灾军团“敲”开奎尔萨拉斯的国门，高等（血）精灵与人类的联系日渐紧密，索性并用黑门历记年法与奎尔萨拉斯记年法，一起来表述已知的历史。
黑门历以黑门开启的那一年为元年，这一事件，在世界历史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几乎等同于拉开了世界级浩劫的序幕。
“今年是帝国立国的第1782年，女皇即位的第58年。”弗格森不明白安格玛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安格玛一边走，一边沉思。
该死，上古之战那一年是暗夜精灵帝国历法的多少年来着？
安格玛发现，自己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信息给忘了。
上古暗夜精灵的历史，虽然只被高等精灵用来警醒自身，并不太予以重视，但它仍对魔法研究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几乎每一名魔导师，都能找出历史大事件分别对应的奎尔萨拉斯历、黑门历和暗夜精灵帝国历中的年份……
在法瑟林学院求学的过程中，其实安格玛还选修了这门课程来着。
我果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学生。安格玛感慨一句，放弃了这种念头。转而思索起了其他判断当下时间的办法……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身边的艾利桑德。
夜之子大魔导师艾利桑德的故事，安格玛耳熟能详。燃烧军团步步紧逼，艾利桑德用偶然获得的创世之柱阿曼苏尔之眼，封闭了苏拉玛城，令其躲过了天崩地裂。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苏拉玛城的大魔导师了，年龄必定不小。
如果这女孩真的是后世的夜之子大魔导师艾利桑德，以艾利桑德在上古之战里故事来看，是否意味着，离那场导致大陆四分五裂的战争，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众人在军营中左右穿行，很快便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一座占地足有千米方圆，嗡鸣声震耳欲聋，散发着强大魔法波动的传送法阵出现在了眼前。
这便是架设在此地的传送法阵了。
大，并不意味着好，在粗放的魔法构架下，海量的魔力都散溢到了四周的空间中，利用率恐怕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安格玛感慨连连，因为他只感受到了拥有永恒之井的暗夜精灵的任性。
328【暗夜精灵帝国的传送战法】
传送门位于一片人力堆砌而成，高于地面三四米的夯土高台的正中央。
利用奥术视觉带来的奇特能力，站在低处的安格玛得以用高空视角俯瞰这片台地。
台地上，狂暴的空间之力震荡不休，远远看去，给人一种空气扭曲的不真实感，宛若海市蜃楼。
细致观察过后，安格玛虽然早就习惯了奥术给予视觉的异样观感，但此时也忍不住深深为法阵的几何美感所震撼。
奥术魔法，是一种美，秩序之美。
围绕着中心的传送门，一道道繁复的魔法符文向四周延伸，构成了一个圆形法阵。圆边的三百六十度十二等分点，每一处都放置着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小瓶，里面散发着永恒之井特有的魔力波动。
井水？安格玛眉头一皱。
不，是稀释后的井水，浓度恐怕连自己那瓶的万分之一都到不了。
安格玛认出了许多构成法阵的符文，大部分都是现行魔法符文的原始版本，早已被奎尔萨拉斯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弃置不用了，根出高等精灵的人类法师也同样如此。
落后，古老。这是安格玛的第一感觉，紧接着，当他看到镌刻在十二个小瓶周边的符文时，不免惊讶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这种符文，从散溢出的波动，以及与魔网的交互关系判断，这应该是一种深入挖掘井水魔力的符文。在这些符文的作用下，稀释到极点的井水，居然完全发挥出了应有的能量，没有丝毫浪费，让安格玛惊诧不已。
看来上古时期的暗夜精灵落后是落后，但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对于外界能量源的研究与利用，他们恐怕不输于夜之子和高等（血）精灵。
安格玛评价道。
“将传送终点设向苏拉玛，准备开启通道吧。”
弗格森对左右命令道，数名法师依令上前，设定传送终点时，他注意到安格玛正在探查法阵，便开口说道：
“自从战争进入尾声，双方开始对峙，这座传送法阵就弃用了。”
安格玛点头。
据历史记载，上古暗夜精灵面对巨魔时的制胜法宝全在于奥术魔法。首先便是沐浴在永恒之井的魔力中，远比现代法师更擅长编织大威力塑能系法术的法师，其次便是这样的传送门了。
暗夜精灵帝**队的进攻重点，往往是当地的魔网节点。初期的战斗过后，一旦阵地稳固，他们的法师便会利用从首都运来的，经过重重稀释加工的井水，在节点上建立这样的传送法阵。
虽然上古时期的传送法术仍不健全，只能在魔网或井水魔力供能稳定的前提下施展，非常不健全，也无比笨重，但暗夜精灵帝国还是以此开发出了极为有效的战术。
稳固的传送法阵，可以瞬间将小股部队传送到周边一百公里范围内的战场。
暗夜精灵悠长寿命造就了出众的单兵素质，即便力量比起巨魔稍有不如，技巧性也远远胜出。“传送战术”完美发挥了这一优势，他们屡屡发动小规模的奇袭，或是瞬间增援己方弱势部队，不断在广阔的战场区域内以优势兵力杀伤巨魔，袭扰对方阵线与补给线，积累优势，最终奠定胜势。
受到袭扰也就罢了，将所有部队龟缩在一起，或是依托坚固的要塞、据点进行防御，倒也不至完全落入下风。可对于一支大军来说无比重要的补给线，却是怎么也守不住。不管派遣多少士兵守护，暗夜精灵的奇袭部队，总比他们更多。
面对这种战法，巨魔全无还手之力。他们只能向后龟缩，以期缩小战场区间，缩短补给线长度，留给快速反应部队充足的时间进行回防。渐渐便失去了许多不易防守的土地，被暗夜精灵军队压进了世界的角落里，再难与暗夜精灵帝国一争高下。
如果可以复制这种战法，在第三次战争中，面对不眠不休、机动力令人发指的天灾军队，北方诸族也不至于连连溃败。
只可惜，就算施法水平达到了，诸族也难以重现这种简单却行之有效的战法，因为谁都不像上古暗夜精灵那般，守着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源。没有能量，上哪开启可供数百人规模的部队通行的大型传送门。
就连高等（血）精灵也不行。太阳井的能量，说到底都没法跟永恒之井比。人类就更不行了。
不过眼下太阳井恢复了全盛状态，族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预估此类战法的有效性。据估计，至少在奎尔萨拉斯境内，乃至萨多尔海峡以北的北方境内，借助太阳井，是可以做到相似的事情的。
安格玛来了兴趣，草草看了几眼，就判断出这座法阵如果不联结其他法阵的话，传送范围至多能达到周边八十公里，便看向神情骄傲的弗格森，问道：
“范围只有八十公里，这样的弊端如果被巨魔得知，龟缩防线，又该怎么办？”
弗格森又被惊到了，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安格玛，苦笑道：
“这种数据，本来是我族的军事机密，却被大师一眼看了出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战争已经持续了十二年。巨魔早就察觉到了传送战术的缺点，第八个年头开始，他们就彻底放弃固守外围土地的想法，改为一锤定音式的大规模会战，能赢就赢，赢不了就败亡，很少给我们可乘之机。这四年来，打的几乎全是我们并不擅长的正面集群作战，伤亡数字是前八年的五倍之多。”
世人往往认为巨魔智商低下，这是一种十足的偏见。相反，他们不仅不傻，智力水平还与寻常种族别无二致，只是野蛮落后的生活方式，让世人多有误会而已。
安格玛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一旦双方拉开架势正面对决，巨魔的蛮力与迅捷，可以很大程度上追平暗夜精灵在军备上的优势，就算会在奥术魔法的打击下出现极大伤亡，也总比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要来的痛快。
这是一个为了信仰，发起狠来连自己的四肢都能砍掉，然后等着它自己长出来的可怕种族，虽然不像兽人文化那般视死如归，但对牺牲，也毫无畏惧。
“供能最大化和确保安全性的前提下，一次传送能输送多少士兵？三百名？”安格玛又问。
弗格森张了张嘴，面对这位神秘的异族魔法大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了，仿佛族人的所有秘密，在对方面前都无处遁形。
“是的，准确的说，是二百九十名。”他叹了口气，说出了真实数字。
安格玛又点了点头，心想血精灵应该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
两人说话间，传送终点已经设定好了，一座传送门出现在了法阵正中。和寻常传送门不同的是，以井水为主要供能来源的它，散发着幽深的紫色，越往中央去，就越幽深，到了中心点已经近乎纯黑，宛若里面的未知空间中，存在着一颗诡异的黑暗之眼，在凝视、窥探着外界的一切。
“我们走吧，大师。”弗格森微微欠身，率先向前行去。
安格玛低头看了一眼艾利桑德，少女明显没经历过传送过程，神情多少有些紧张，里面还掺杂着连番凄苦经历后，即将归家的喜悦与不安。
“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安格玛召唤了一道稳固屏障，将她遮蔽在内，拉起艾利桑德的小手拾级而上，迈过一地的魔法符文，走入了传送门……
329【上古的苏拉玛城】
苏拉玛。
上古卡多雷帝国的骄傲。
它坐落在永恒之井以东两千公里的沃土平原正中心，与西方的上层精灵都市埃雷萨拉斯，并称为镶嵌在卡多雷帝国浩瀚国土上的两颗璀璨明珠。
这座巨型城市由隶属于皇家的法师组织代为统辖，不仅是帝国东部的经济、文化中心，更是最为重要的军事重镇。其影响力辐散整个帝国东部，治下的城镇、村落以及聚居点，人口足有数以百万计之多。
这里有着冠绝帝国的魔法研究机构，学术成果冠绝帝国，足以与纳萨拉斯学院和埃雷萨拉斯的上层精灵一争高下。
从面向平民学徒的基础魔法学院，到高端的高等魔法学府，完善的魔法教学体系，源源不断地位帝国培养输送着宝贵的人才。
……
传送体验非常恶劣，通道不太稳固，无时无刻不给人一众头晕目眩的眩晕感。
待到眩晕感稍有平息，安格玛鼻间充斥起了芬芳的草木香气，听到了夜晚的虫鸣，和猫头鹰的咕咕声。于是他知道，自己抵达了上古时期的苏拉玛城，怒风兄弟与泰兰德的家乡……
也是后世的夜之子故乡。
视觉缓缓恢复，安格玛举目眺望。
明月高悬，晴空万里。
柔和的月光下，画卷一般的胜景徐徐展开。
据说苏拉玛城分为上下城区，未被阿曼苏尔之眼供能的屏障遮蔽起来，最终在天崩地裂中沉入水下的上城区要相对小一些，建在地势较高的东面，多为贵族、法师与富人的住宅官邸所在。
下城区则是平民的住宅区。
看来传送平台，便位于上城区高台的边缘，而且应该是东北角，因为北望便是一望无尽的旷野与森林了，站在高出四周的平台上，安格玛得以俯瞰下城区里的一切。
那座高高耸立，位于城市中央的最高的圆顶建筑，一定就是月神殿了。那里是见习女祭司泰兰德成名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线上，她有没有成为一名月之女祭司。
这座月神殿，将在不远的将来，随着上城区一起沉入水下，度过漫长岁月后，最终被击败了萨格拉斯化身的艾格文选中，当做封印黑暗泰坦化身尸体的场所……
安格玛继续观瞧。
围绕着月亮圣殿，在参天大树的遮蔽下，一座座魔法学院、一条条街道、一片片规划良好的住宅区，依次向远处延伸。
所有的建筑都与大自然紧密结合，透过枝叶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爬墙植物覆满了石制的殿堂，还有多层的树屋，密密麻麻地搭建在大树上，多重风格，经自然调和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是不知道，怒风兄弟和泰兰德此时正在何处。
安格玛记得，玛法里奥和伊利丹，好像住在城郊，泰兰德的家应该是在城里……
“呜……呜呜呜……”
耳边传来抽泣声，原来是艾利桑德哭了起来。安格玛刚蹲下身子准备安慰她，艾利桑德就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安格玛一愣，转而轻轻拍打起了少女的后背，柔声道：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与这个小姑娘相处久了，一路上出自本能的照顾，不知不觉间，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从心底萌芽。他两世都没有体验过为人父的感觉，或许……
就是现在这样？
唉。
他叹了口气，将关于前世的久远记忆全部逐出了脑海。
哭了一会，艾利桑德终于不哭了，乖巧地任由安格玛用手帕给自己擦眼泪。
“大师，我为您准备了官邸……”弗格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走吧。”安格玛点了点头，领着艾利桑德，起身跟上了这位皇家顾问。
穿行在上城区静谧的小道上，有种走进大自然的奇异感觉。夜晚，正是暗夜精灵的活动时间，一路上遇见了很多穿金戴银，服饰华贵的上层精灵贵族，全都对安格玛投以无比惊讶的目光。
异族不都是野蛮粗鄙的么？他们没见过这样既好看，举止又得体，服饰虽然充满异域特色，却非常考究的异族。
在暗夜精灵的审美中，安格玛的容貌足以称得上精致秀气了，“小白脸”三个字，应该刚好放在他的身上。而淡然平和的气质更是给他加分不少。耳目一新的奇特观感，让不少贵妇人的眼光久久流连，一路尾随着他，直至他消失在视野内。
“他长得……好奇怪，不过，还挺耐看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种族。”一名抱着猫咪，穿着将身材曲线完美衬托出来的贴身裙装的贵族女性，对同行者说道。
同行者点点头，马上又皱起了眉头，“可……守卫为什么会放一个异族进来？”
第三名贵妇人指了指弗格森道：
“你们没看到他和那群皇家侍卫吗……咦，那个女孩，是不是画像上的失踪低级学员？”
“好像是！”
讨论声持续了很久。
……
府邸在上城区东侧最幽静的地段，非常豪华，庭院里栽满了茂盛的不知名树种，由奥术魔法引导生长方向的灌木，组成了庭院的外墙，中心则是一座捧杯侍女雕像喷泉，水流从杯中流淌而下，不知里面掺杂了什么物质，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星芒。
“我为您配备了几十名佣人，有任何需要的话，尽管吩咐管家就是。”弗格森为安格玛介绍了束手站在院门口的管家，“我必须去处理绑架事件的善后事宜，明天入夜，我便来拜访您，带您游览苏拉玛。”
不得不说，弗格森确实非常用心。一路走来，安格玛见过的大多数府邸都没有自己这座豪华。
安格玛微微颔首，“顾问阁下有心了。”
弗格森微笑回礼，对艾利桑德说道：“来吧。”
“我……我之后可以回来找您吗？”艾利桑德看向安格玛目光中饱含期许。
“当然。”
安格玛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
艾利桑德跟着弗格森走了。
在佣人的服侍下，安格玛洗了个澡，洗去了穿越回上古以来的一身疲惫，小憩片刻，醒来后便找来了管家。
“带我去月神殿看看。”
安格玛吩咐道。
他要去看看泰兰德在不在那边，通过这名历史人物的境遇，乃至与其关系很深的怒风兄弟，安格玛至少也能判断出目前所处的具体年代，离上古之战爆发究竟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