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不请自来的阿尔萨斯】
海加尔联军营地外，玛法里奥与泰兰德分别骑乘着一头体型庞大的牡鹿和一头白底黑纹毛色，宛若白虎般的壮硕霜刃豹，在林地边缘缓慢地骑行。
偶有全副武装的各族巡逻队从旁经过，看到两人纷纷立正行礼。
随着附近地区滞留的暗夜精灵平民、野生动物均已撤离完毕，联军的整休也进入了尾声，正紧锣密鼓的收集物资，准备在一天之内启程，以免被尾随在后的燃烧军团大军迎头追上。
这一走，联军将不会在费伍德森林再做停留，而是直接进入海加尔山，与那里的暗夜精灵主力汇合，就地布设防线，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
费伍德森林无险可据，地形又太过开阔。暂且不提邪能已经初步腐化了这里，让此地的环境变得不适宜生灵作战，对恶魔却如鱼得水起来；德鲁伊利用自然之眼观察敌情的能力，也遭到了极大削弱。光说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于联军也是十分不利的。
燃烧军团的庞大兵力可以在费伍德森林中完全铺陈开来。
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道路奇险无比，强大的自然之灵栖居其中，甚至有半神安眠的海加尔山则不同。那里是暗夜精灵一族经营了超过一万年时间的核心所在，是打响最终决战的最佳地点。
但恶魔怎么肯放弃眼下大好的机会，坐视联军进入铁桶一般的海加尔山呢，时常派出小股快速部队进行袭扰，不是焚烧物资粮草，就是腐化野生动物冲击联军营地，妄图延缓他们的北上速度。
是以近几天的哨戒与警备巡逻力量都加强了许多倍，各族巡逻队随处可见，在森林中更是布设了无数的暗哨，时刻提防恶魔的袭击。
“唉。”
途径一处月亮井时，玛法里奥叹了口气，轻轻一抚牡鹿的脖颈，与他心灵相通的坐骑顿时领会了意思，停住脚步低垂下了头颅，以便大德鲁伊翻身下地。
泰兰德也下了坐骑，把缰绳拴在鞍座上，临走挠了挠霜刃豹的脑袋，说道：“在这等我。”
平日里凶猛无比的霜刃豹，在泰兰德面前竟没有半点野性，亲昵地拱了拱主人的手，就像一只超大号的猫咪一般，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十分听话地原地卧了下来，闭上双眼小憩了起来。
泰兰德见状微微一笑，转身跟上了候在一旁的玛法里奥，两人并肩向月亮井走去。
与其说这是井，不如说是一口浅浅的泉。奇怪的是，宛若自然形成的石制底座，并没有连通任何地下泉眼。两根雕琢着自然符文的石柱，托起了一道长石，顶端则是一轮充满象征意味的半月，在氤氲的水雾中若隐若现。月光下，倒映着浩瀚无边的星辰大海的水面波光粼粼，若是细心注意的话，就能发现，每过一段时间，月亮井的水面就会上涨一丝，仿佛吸收了月光，将其转化为了自身的能量。
这便是暗夜精灵一族用源于永恒之井的魔力之水创造的月亮井，虽然这魔力之水经过重重稀释，其能量的覆盖范围仍然极为广阔，对生活在其中的暗夜精灵、动植物，乃至自然，都大有裨益。
在月亮井周围，十几名德鲁伊和女祭司正在用一种特制的水晶容器回收井水，并施法抹消井的魔力，以防其遭到恶魔的利用。
“大德鲁伊，高阶祭司。”见玛法里奥夫妇前来，众人纷纷行礼。
玛法里奥轻轻点头作为回应，走上前去，半跪在月亮井边，伸出双手掬起了一捧井水，眼中充满了一言难尽的悲伤。
“还需要多久？”
一名德鲁伊答道：
“至少还要一个晚上，大德鲁伊。”
“其它的井呢？”玛法里奥又问。
那名德鲁伊想了一会道：“费伍德森林的三座月亮井，除去眼下这座最南端的月亮井，剩下两口应该都能在我们行进途中予以摧毁。”
“哗啦……”
因为咬着牙关，玛法里奥的耳根下方的咬合肌高高鼓起。他张开指缝，蕴含着自然之力与微弱永恒之井魔力的井水，纷纷流淌了下去，激起的水花引发了层层涟漪。
“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
他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而后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向坐骑走去了。
千辛万苦创造出来用以福荫森林的月亮井，此时却要被他们亲手摧毁，谁都明白此时的大德鲁伊心中究竟有多痛苦。
……
沉重的脚步踏过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沉浸在悲痛中的玛法里奥突然感到，一张温柔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臂膀。
“亲爱的，你已经尽力了。”
哨兵领袖的声音，就如同洒落大地的月光一般柔缓，让玛法里奥心中一暖。
但紧接着，愧疚感就盖过了暖意。
玛法里奥握住泰兰德的手掌，轻轻翻了过来。
这本应是一双完美而柔和的手，但此时，它的掌心却粗糙无比。因一次又一次的拉弓射击，右手食指、中指与无名指的第二指节处，被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时常抓握月刃的掌心亦是如此。
在我沉睡的时候，泰兰德不眠不休地肩负起了所有重任……轻轻摩挲着这一个个老茧，玛法里奥只觉得越发心疼，他抬起头来，却恰好与泰兰德温柔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嘴角不禁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玛法里奥伸手将爱人的一丝碎发拢到了她的耳后，收回右手时，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了她的脸庞。
“你老了，泰兰德，你老了。也许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该举办一场婚礼了，这是我欠你的。”
泰兰德闻言绽放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千岁，注视着他的双眼，轻声说道：“不管将会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与你站在一起，就像一万年前那样。永远。”
两人相视片刻，漫长的相守，早已不需要过多的预言诠释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半晌后两人肩并着肩，一同向坐骑走去。
“这些天，我听说了许多关于兽人的故事。很难想象，曾经的他们也是一个与自然和睦相处，崇敬自然与元素之力，懂得维持索取与付出之间的平衡的种族。不得不说，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打动了我。即便这场战争过后，暗夜精灵与兽人之间，或许终将打响一场围绕森林与资源而爆发的战争，他们也收获了我的敬意。”
玛法里奥来到泰兰德的坐骑边，扶住泰兰德的手臂，帮她骑上了霜刃豹，而后向牡鹿走去。
泰兰德看向一队巡逻的兽人士兵，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布洛克斯吗？这些兽人让我想起了那位令人尊敬的战士，哪怕过去了一万年，他与无数恶魔浴血厮杀的场景，仍让我记忆犹新。布洛克斯和他们……太像了，不，不止是像。他说过，他就出身一个名为‘兽人’的种族。”
“当然……”玛法里奥停在牡鹿旁边，深深皱眉，“不光记得，昨天我好像就在那个年轻的兽人首领身边看到了布洛克斯。而且他还比一万年前……显得稍稍年轻一些。”
“什么？这怎么可能？”泰兰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但与我擦肩而过时，布洛克斯却一副从来就不认识我的样子。他给我的感觉就像……”
泰兰德接话道：“罗宁大师？”
玛法里奥缓缓点头。
在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中，实为红龙克莱奥斯特拉兹，却以化身人形的方式在凡人种族中观察学习，担任达拉然的肯瑞托六人议会成员的克拉苏斯，与红发法师罗宁，以及兽人布洛克斯，曾与暗夜精灵并肩作战，在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时尚且年轻的玛法里奥和泰兰德、伊利丹，以及加洛德等人，与这三人在战争的过程中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只是一万年过去了，早已失踪的异族好友突然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反倒让他们难以置信。
泰兰德沉思道：“你知道吗，几个月前，你还在沉睡的时候，达拉然派来警告我们燃烧军团入侵真相的使节就是罗宁大师。那时我也有着相同的疑问，直至最近先知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疑问才得到了解答……兽人与人类不可能拥有与我们同样的生命长度，就如你所说，我发现罗宁大师，也与我记忆里的有着些微的不同。我想他们并不是忘记了我们，而是……”
泰兰德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还未认识我们。”
起初这个答案的深层含义让玛法里奥有些震惊，但一想起能够操纵时间的先知，疑云便尽数消散掉了。
“你的意思是，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罗宁大师、布洛克斯，甚至包括神秘的克拉苏斯大师，都将与先知一同返回一万年前，帮助我们打赢那场战争？”玛法里奥问道。
泰兰德不置可否地回答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
与此同时，在营地南边一处僻静的林地中，一个魔法仪式正在进行。
以安格玛为首的十几名法师，分列一座繁复法阵的不同位置，紧闭着双眼，大汗淋漓地进行着施法。随着魔法符文的明灭，一颗悬浮不定，散发着诡异邪能气息的惨白头骨虚影，在法阵正中越发清晰起来。
“找到了，这些恶魔居然没有发现我们留在上面的定位法术！”一名达拉然法师惊喜地说道，但马上就眉头一皱，补充了一句：“它似乎……似乎正向我们移动，就在南边不远处！”
算是个好消息……安格玛睁开了双眼，松了口气。
因自己先前的举动改变了历史走向，他有些担心古尔丹之颅会不会像正史中那样，被恐惧魔王首领携带着先恶魔大军一步前来腐化森林，进而因阿尔萨斯故意泄露消息，而被伊利丹取得。
现在看来，事情正向好的一面发展。
除了玛维。
玛维有意不见他，对一名繁忙的公务在身，又精通隐匿，还发挥一身专长到南边抵近探查敌情的守望者首领来说，除非她自己现身，否则别人谁也没办法找到她。
安格玛拍了拍手，招呼道：“好了，就地休息一下，半小时后……”
他突然止住话语，若有所察地向南边望去。
咔哒，咔哒，咔哒……
静谧的林地里，因厚重甲胄的接合处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响声清晰异常，还夹杂着战马嘶哑得可怕的鼻息声。
远方的山头上，缓缓出现了一名手持魔刃，身着黑甲，白发披散，骑跨骸骨战马的死亡骑士，嘴角还挂着意味深长的残忍笑容。随着他的前行，沿途数不清的花草植物很快就蒙上了一层寒冰，纷纷在极寒中失去了生机。
即便远隔数百米，安格玛也能清楚地在他那干枯褶皱的亡灵面容里，看到一名亲手弑杀了自己的父亲，亲手将自己的王国毁灭的王子的影子……
嗤……
他胯下的“无敌”本已死亡，却仍像生前那样进行着一次次的喘息，两道惨白的烟雾，从厚重马铠遮蔽下的鼻孔喷涌而出……
越来越多的法师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的“来访”，神色大变地望了过去。
“快去求救。”
安格玛阴沉着脸，低声说了一句，缓步站到了所有人的身前。不见任何动作，火红的魔力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一柄波刃的单手短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刷”的一声，波形的剑刃上，突兀燃起了炽烈的魔法火焰。
他的另一只手，则在腰间一抹，抽出了一把明显带有天灾军团风格，做工稍显粗犷，显然是在某次战斗中缴获而来的符文单手剑。宽厚的剑身上，镌刻着一个个诡异的死亡符文。森冷的寒气从剑身流淌而下，汇积了一地。
一道道光芒从安格玛的体内迸发而出，用以遮蔽细雨和露水的罩袍顷刻间四分五裂，显露出下面那件传承自前任大魔导师，堪比神器的法袍，流光溢彩，散发着迫人的强大魔法波动。
“阿尔萨斯。”
安格玛双目微眯，如临大敌地看向了不请自来的堕落王子。
212【宿命之战】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想你知道我是谁，血精灵。同样，我也知道你是谁安格玛晨星，一个重创了天灾军团的法师，主人对你体内隐藏的秘密很感兴趣……”
气流划过残破的声带，阿尔萨斯嘶哑恐怖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寒意十足。
“无敌”，那匹陪伴着他一同成长，又与他一同堕落，最终被死灵能量转化为不死亡灵的骸骨战马，维持着一致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向这边缓步而来，在郁郁葱葱的林地留下了一串死亡的足迹。
格雷迈恩之墙外，那场被称为“黎明之战”的战斗打响时，虽然阿尔萨斯早就与天灾主力随阿克蒙德来到了卡利姆多，并不在场，但借助与巫妖王之间的精神联结，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场战斗里发生的事情。
包括耐奥祖操纵女妖之王占据安格玛，却以失败收场，包括那道烈焰之击内的幻象，挥手就杀死了一头恐惧魔王，击退了克尔苏加德，直接改写了战斗的结局。
安格玛对此毫不意外，倒是阿尔萨斯会出现在这里，让他始料不及。
他眼中闪耀起奥术的光辉，在阿尔萨斯身后一遍遍扫视着，却没有发现任何恶魔或是亡灵爪牙的踪迹。
“阿尔萨斯，你竟然胆敢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在你面对的方向，十公里以外就是十几名传奇强者镇守其中的联军营地，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安格玛寒声说道，心中猜测着阿尔萨斯的来意。
在正史中，野心勃勃的巫妖王耐奥祖一直试图摆脱燃烧军团的控制，只不过因后者势大，一时间无法成行。
在阿尔萨斯随恶魔大军西渡卡利姆多，攻打海加尔山之际，巫妖王耐奥祖授意后者将提克迪奥斯的行踪出卖给了伊利丹……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故事：伊利丹夺走古尔丹之颅，吸收邪能化身半恶魔，击杀提克迪奥斯，被自己的哥哥驱逐……
提克迪奥斯是恐惧魔王一族的首领，是直接负责掌管亡灵天灾的最高层。事实上，巫妖王所掌握的所有死灵知识，都尽皆出自这个死灵学识深厚的族群。设计除掉恐惧魔王的首领，只是巫妖王计划中的第一步而已，不过让他惊喜的是，燃烧军团不仅与海加尔山落败，就连阿克蒙德也陨落在此，自由就这样从天而降……
或许阿尔萨斯就是秉承着这个目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恶魔大军来到这里的。但没成想先碰上了自己……安格玛心想……以耐奥祖对自己的好奇来看，恐怕绝不介意让先阿尔萨斯制服自己，一窥“秘密”全貌。
毕竟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耐奥祖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就在安格玛心思急转时，他身边的法师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几名血精灵法师，眼中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
随着天灾为祸东大陆北方，阿尔萨斯的恶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曾几何时，这位洛丹伦王子正义凛然，是老迈的泰瑞纳斯国王最为骄傲的儿子，素有“光明使者”之称的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乌瑟尔的高徒，最具天赋的年轻一代圣骑士。
在瘟疫四起时，他受命追查瘟疫的源头，并击杀了瘟疫背后的始作俑者，诅咒教派的头领堕落的达拉然**师克尔苏加德。
“净化”斯坦索姆，北上诺森德追击邪恶的源头玛尔加尼斯，寻获霜之哀伤……
阿尔萨斯在“追寻正义”的偏执道路上渐行渐远，终于如耐奥祖所期望的那样，堕落于自己曾誓要对抗的邪恶之中，亲手将死亡带回了洛丹伦。
没人敢小觑这名死亡骑士。
人类最为强大的初代圣骑士乌瑟尔、奎尔萨拉斯的传奇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甚至包括血精灵的先王阿纳斯塔里安，都尽皆死于阿尔萨斯手中的霜之哀伤。
堕落王子的实力，恐怕足以媲美最顶尖的传奇强者。
有法师准备听从安格玛的命令前去求救，念诵起了传送咒语。因为就算他们全都加上，也绝对无法对抗强大的阿尔萨斯。
“有来无回？”
阿尔萨斯的嘴角微微上扬，略有些不屑地讥讽道：“血精灵，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我的到来。”
说罢阿尔萨斯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事物，抓在手里轻轻一握。
“小心！”
安格玛瞳孔猛地一缩，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大声警告的同时，手中光华一闪，周身即浮现了一层淡蓝色的魔法屏障。
“咔嚓。”
随着阿尔萨斯手掌的收紧，不知名的器物应声而碎，道道腐臭的灰色雾气从法师地面突兀升起，顷刻间吞没了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法师们。
灰色雾气中蕴含着死灵能量，如无孔不入的跗骨之蛆一般，飞快侵蚀着安格玛的魔法屏障。
短短两三秒过去，屏障就宣告失效，但紧接着名为“贝洛瓦尔的最后一搏”的神器法袍，便自行焕发出了炽烈的光和热，如汤浇雪般地驱散了所有临身的死灵能量。
待到一切平息，安格玛看到，已然有一道半球形的死灵障壁，将自己所处方圆一百米的林地全部笼罩在内。除了自己无损的站在其中，身边除了业已枯萎的植被，就只剩下了十几具死状凄惨的干尸。
没有一名法师成功脱逃，干瘪的脸庞上，还保持着临死的痛苦表情，五官扭曲，眼球高高凸起，嘴角流淌着唾液、尸水混杂而成的腐液，令人闻之作呕。
死亡的血精灵里，有好几个都是安格玛亲自遴选出来的优秀法师，甚至还有一人，是他从太阳井圣殿里带来的学徒，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死在了异国他乡。
愤怒从心底升起。
“稍安勿躁，我只想与你做个交易。”阿尔萨斯对这残忍的一幕视若无睹，轻轻一拉无敌的缰绳，停在了屏障边缘处。
安格玛按捺住心底的怒火，面不改色地查看起死灵能量形成的障壁，几个小小的探查法术下去，就知晓了它的作用。
这道障壁锁死了附近的空间，会导致笼罩范围内的传送法术无法正常施放，除非施术者的法力能级远超障壁的能量上限，否则就只能乖乖地用双腿走出去了。
他看了一眼坐骑上巍然不动的阿尔萨斯，不觉得第一时间脱逃是最好的选择。恐怕还没有跑出屏障的笼罩范围，他就会被“无敌”迎头赶上。
安格玛定下心神。
看来不经历一场恶战……
是没法逃出去了。
感于安格玛的战意，烈焰之击发出了兴奋的嗡鸣，不住地颤抖着，播撒出阵阵光热。仿佛早已感知到了阿尔萨斯手中的霜之哀伤，迫不及待地想与这把曾击碎了自己的魔刃再作一次生死大战，以洗刷昔日的屈辱。
体内的太阳井能量，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让他的双瞳变得金黄一片，竟有寸许的金光从中迸射而出。几息过去，他周身就焕发出了阵阵金辉，在极致的魔力擢升中，变成了一个金光笼罩下的瘦高虚影。
两大神器傍身，太阳井能量庇佑，安格玛的信心已然无以复加。
“交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只要臣服于天灾军团，你那令人作呕的主人，会赐予我和你一样的力量以及永生？哼，阿尔萨斯，我可不像你那样愚蠢，我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道道法术，被受到反复加强的精神力量，在脑海中飞速构建着。很短的时间内就有十几道杀伤力惊人的塑能系法术，和一些辅助向的法术模型构建完毕，只待念咒激发。
“阿尔萨斯，或许我无法击败你，但如果你认为我会束手就擒……那就来试试吧。我会在你那腐臭的身体上，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灼痕！”
话音一落，耀眼的光芒从烈焰之击中爆发而出。
213【再见了，亲爱的“王子殿下”】
此地与联军营地只有十公里之遥，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先前的死灵能量爆发，应该已经引发了一些注意。面对传送法术无效，转身逃跑无异于慢性死亡的局面，安格玛绝不会坐以待毙，每在对方的障壁中多留一分一秒，就意味着自身危险增加一分，耐奥祖可是十分觊觎他的“秘密”的。只有造成浩大的声势，才能让更多人注意到这边的异状。
能否脱身，在此一举。
海量的太阳井能量从安格玛体内奔涌而出，在烈焰之击的火红剑刃上缭绕几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飞快射向了冷眼旁观的阿尔萨斯，在半空中完成了塑能过程，呼的一声剧烈燃烧起来，化为了一颗炽烈的火球。
安格玛迈动脚步，爆发出了堪比近战者的速度，隐藏在火球的尾迹后，无所畏惧地冲了上去。
纵然强敌当前，他仍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句：“这感觉真是不错……”
自从安薇娜吸取永恒之井的一滴井水，进入恢复状态以来，安格玛体内的太阳井能量，每时每刻都在变得壮大，过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全力对敌。
安格玛不是天才，对魔法的理解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升。太阳井的精华之力只能现有的基础上强化他的法术威力，并全方位提升身体素质。因没有直观的对比借鉴，他不清楚精华激活状态下，自己的身体素质能不能媲美同阶的战士，但就算差也绝不会差多远就是了。
眼下的战斗方式，最能发挥自身优势，退可成为一名专精并不深入，法术威力却异常强大的炮台法师，进可化身虽不精通战技，力量与速度却十分突出的近战者。两相结合之下，安格玛就是让所有敌人都无比头疼的对手。
不过，最让安格玛信心大增的却不止如此……
爆发性的速度，让安格玛紧跟在炎爆火球后面，飞快临近了阿尔萨斯。
……
阿尔萨斯抽出霜之哀伤的同时，胯下“无敌”立即直立起了身子，让背上的主人能够借力下劈。
哪怕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劈砍，这坐骑都能做出最便于主人行动的动作，果真是不凡。其中固然有被阿尔萨斯从小养大，彼此熟悉的原因，但大半还是亡灵化以后，与主人心灵相通所致。
“轰”的一声，阿尔萨斯直接用霜之哀伤将炎爆火球劈散，而后注意到了已经紧随而至的安格玛。
死亡骑士的眼中虽然流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显然惊讶于一名法师能具备如此迅捷的速度，但发现安格玛居然一个大跳腾空而起，妄图用手中武器劈砍自己的样子，惊讶就尽数转为了蔑视。
“哼，找死。”阿尔萨斯冷笑一声，在心底给安格玛下了死刑判决，同时也有些遗憾，自己的“交易”怕是做不成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为主人带去又一具强大的尸体了。
任何以近身厮杀为主的近战者，除非在力量上碾压对手，或是确信能先一步将武器咬进对手的身体，否则是绝不敢离开赖以发力的地面的。万一被对手抓住破绽，一瞬间就能决出生死。
更何况，若没有常年的训练，谁也无法掌握双武器作战这项要求极高的战斗技能。
看来这名“神秘”的血精灵不仅自大，还是喜好华而不实的战斗方式的蠢货。
阿尔萨斯以强悍的力量硬生生止住下劈动作，改为挺剑直刺，就要在安格玛的攻击到来前，将他捅个对穿。战斗经验的差异，已于此处尽数彰显。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阿尔萨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安格玛周身竟突然浮现了一层缓缓流动的黄沙，速度激增了十倍不止。
电光石火间，这个在阿尔萨斯看来的近战新手，在空中用僵硬却不失有效的方式扭转身体，避过了霜之哀伤的锋芒，左手的烈焰之击与右手的符文剑交叠刺向了他没有保护的脖颈。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流沙……”
阿尔萨斯顿时想到了耐奥祖曾向他揭示过的，那场战斗的画面。在画面里，所有亡灵所处的空间，全部被不知名的超然法术所静止……
时间法术？
他只来得及后仰身体，挺起胸膛，寄希望于胸甲上缘能滑开这两把武器的锋刃，降低要害所受的伤害，安格玛的动作就又变了。
虚招？这是一记佯攻！
阿尔萨斯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格玛再一次以不符合尝试的方式扭转身体，转过身子，两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竟直接丢掉了无用的符文剑，双手握住烈焰之击，狠狠地往下一刺。
刺击的目标，却不是阿尔萨斯的双腿，而是……
“无敌”。
锋利的波形剑刃，切豆腐一般破开了“无敌”脖颈的甲胄，连根没入，那一瞬间，心中传来的强烈悲鸣让阿尔萨斯意识到，“无敌”的颈椎被切断了。
……
随着双腿发力，安格玛一个翻身远远跳开，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屏障外，简直来得多快，跑得就有多快，回手丢出一道道法术阻止敌人追击，奥术飞弹、火球术、寒冰箭……令人眼花缭乱，甚至还不忘向天空射出在节庆时通常被法师用来增添节日气氛的烟花戏法，来向附近的盟友求救。
在此过程中，他周身弥漫的流沙越来越薄弱，改变时间流速的效果也越来越差，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便是安格玛最大的倚仗，一万年前的“安格玛”为他揭示的时间法术。
虽然他只摸索出了最粗浅的运用方法，只能应用于自身，通过加快身边时间流逝速度的方式，变相增加自身速度与施法速度，而且持续时间也非常短，但也足以用来对敌了。
阿尔萨斯就是因此吃了大亏，没人能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等超乎想象的法术存在。
“扑通……”
身后传来沉闷的倒地声，安格玛不用回头就知道，“无敌”倒下了。对任何生物来说，颈椎要害被切断都会导致瘫痪。而烈焰之击上附着的炽热魔力，更会加强那一记刺击的杀伤力，阻隔维持“无敌”形体的死灵法术继续发生作用。
换句话说，安格玛杀死了“无敌”……一次。
“你这个……狡猾的小贼，我要将你抽筋剥骨！”
纵使在沦为亡灵以后，阿尔萨斯对爱马的感情还是未曾减少一分一毫。
终将与耐奥祖合二为一，化身艾泽拉斯众生大敌的阿尔萨斯在自己手里吃了个瘪，安格玛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这一前一后简直比晋升传奇还有成就感，听着对方愤怒的嘶吼，他的脚步越发轻快……
终于在时间法术结束之际，他来到了屏障边缘。
“再见了，亲爱的‘王子殿下’。”安格玛高声讥讽了一句，脸上还哪有半点视死如归的神情，已然变得就像是偷鸡得逞还向主人示威的无耻窃贼，甩手在身后召唤一片暴风雪，大步迈向了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然后“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到了突然之间凝若实质的屏障上，弹回来摔了个屁敦儿。
214【双赢的交易（上）】
看着已然凝若实质的死灵屏障，安格玛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种失算的感觉。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空洞的声音，一语道破了安格玛时间法术的本质。
“血精灵，刚刚那股流沙，是对时间规则的某种运用吗？你体内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耐奥祖？
一听到这个声音，安格玛就浑身一震，二话不说便跳起来展开了“破壁行动”，用烈焰之击猛凿，用法术猛轰，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就在死灵能量组成的屏障上破开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破洞。
他身后数十米远的阿尔萨斯，原本的满面怒容已尽数转为平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阿尔萨斯轻轻抚摸着“无敌”的脖颈，掌间涌现团团死灵能量，顷刻间就令无敌被切断的颈椎恢复了原状。
随着他抬头将淡漠的目光投向安格玛，屏障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枯萎凋零的植物表面很快便覆上了一层寒霜。
眼见安格玛就要成功脱身，“阿尔萨斯”却仍然半跪在坐骑身旁，毫不担心地看着他忙活了半天，半晌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举起霜之哀伤，指向了安格玛……
雄厚的死灵能量顺着被诅咒的剑锋涌现而出，飞快划过半空，但目标却不是安格玛，而是他面前的死灵屏障。
被轰开的大洞，竟然开始缓缓蠕动起来，仅仅几息过去就恢复如初了。
“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你不可能从我手中逃脱，认命吧，血精灵。”
“阿尔萨斯”就像叙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样，平淡的说道。
看着再度变得坚不可摧的死灵屏障，安格玛内心挣扎片刻，召唤时间之力无果后，无奈地放下了烈焰之击，回身看向了阿尔萨斯。
刚与对方的目光对视在一处，安格玛就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双幽蓝眸子里透着彻骨的森寒，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生命，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恍惚间，仿佛站在安格玛身前的，并不是那个黑衣黑甲的堕落王子，而是一个褶皱脸庞上涂着恐怖的白色油彩，嘴角还挂着讥讽笑容的佝偻老兽人，而是……
巫妖王，耐奥祖。
“你很独特，事实上，是太独特了。为什么你不愿向我臣服呢？我会赐予你你想要的一切，正如你渴望的那样，力量、知识……对这个必将升华为亡者国度的世界而言，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具意义？”
“阿尔萨斯”缓缓走上前来，用极具诱惑力的口吻说道。
“巫妖王，如果你有办法第一时间控制住我，为什么还要白费这些口舌呢？你应该明白，以阿尔萨斯的力量，并不足以在我将自己轰得渣都不剩之前予以制止。”
安格玛学着对方的语气，说话间体内的太阳井精华全速运转，强光甚至穿透皮肤，将附近照的宛若白昼，浑身魔力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显然处于失衡的临界点，稍有风吹草动，即会“轰”的一声爆炸开来，炸得自己连一点肉渣都不剩。
“别考验我的决心，比起沦为行尸走肉，我更愿意一死了之。你妄图窥得的秘密，也全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阿尔萨斯”面色一冷，就此止步。森寒的双眼片刻不离地紧盯安格玛，似乎想要确定他到底敢不敢付诸行动。
“如果是我的本体降临在此，控制你简直易如反掌，但……你说的没错。以这具身体的力量，确实不足以制止你的疯狂之举。”
“阿尔萨斯”眼中闪烁着幽蓝色泽，赞赏道：
“我能看出，你的坚定并不来自于强大的心智，而是源于对我的了解。你似乎懂得很多常人并不知晓的隐秘，自从上次见面以后，我就搜寻了所有被我掌控的高等精灵的记忆，但在他们对你有限的认知中，你似乎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凭运气得了个‘顾问’美差的年轻法师而已。我很好奇，如此稀松平常的成长经历，怎么可能造就如今的你？在你的身上，一定还另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得不说，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安格玛晨星。”
随着控制着阿尔萨斯的耐奥祖将这些话说出口，安格玛只觉得心神越发沉重，只觉得在那双淡漠双眼的注视下，有种被剥光了衣服，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样一个精神力量无比强大，思维速度快到令人发指，能够洞悉常人所不能洞悉，拥有遍察精神网络中无数受难者记忆，坐拥一座“数据库”的恐怖存在，洞察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这个世界而言，有着上帝视角的穿越者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的眼界大到将宇宙无垠止境囊括其中，熟知正义与邪恶的分界线，更重要的是，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危险到不能触碰的，什么人又是可以接触的。
穿越者对艾泽拉斯的宏观认知是横贯古今的，是任何身为局中人的艾泽拉斯原住民都无法比拟的。
巫妖王察觉到了安格玛得益于穿越者视角的特殊。
“虽然不理解你动机何在，但以你孜孜不倦地为这个世界奉献来看，我想你也有着自己的‘崇高理想’。我想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会给予你丰厚的回报，让你足以成为死亡的主宰，亡者的君王，拥有对抗恶魔，乃至改变族群命运的力量……血精灵，我从未对其他人如此诚恳过。我们的交易会仅限于友善的互通有无，你不必臣服于我，我也不会试图控制你，怎么样？来吧，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与你自己渴望的力量与知识了……”
巫妖王退而求其次，就像魔鬼一般，用难以拒绝的语气循循善诱起来。
他确实有着达成许诺的能力。
基尔加丹将耐奥祖打造成了一个冷酷的战争机器，此举既可以说是失败的，也可以说是空前成功的。
失败之处在于，基尔加丹没料到耐奥祖不仅有着自由意志，还如此野心勃勃，甚至心怀背叛燃烧军团，自立一门的想法。不过这不重要，他们都不认为耐奥祖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最后没成想阿克蒙德却在海加尔山失败了，连带着恶魔大军都尽数覆灭。
而成功就成功在，为了让巫妖王耐奥祖起到削弱艾泽拉斯，为燃烧军团铺平道路的作用，基尔加丹令其拥有了能够指挥千百万亡者大军的恐怖精神力量，还予以其常人难以消化，对其精神力而言却是易如反掌的庞大死灵知识。
这些知识，尽皆出自无垠止境中最为深谙此道的纳斯雷兹姆（恐惧魔王）一族无穷年月的底蕴。
不敢说无垠止境，但最起码在艾泽拉斯，论及对死灵知识的掌握与认知，没人能超过巫妖王耐奥祖。
但安格玛仍然不为所动。
巫妖王的话确实很让人动心，但安格玛的隐秘，绝不容第二个人知道。尤其是这人还是对艾泽拉斯充满恶意的存在。
“啊……多么固执，那好吧。”
耐奥祖满怀遗憾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道：“让我们回到最初的交易上来吧。这是燃烧军团此次入侵中，所有高阶指挥官的详细情报。”
安格玛不禁微微一皱眉。
“阿尔萨斯”的举动正符合原先的猜测，果然是来递送情报的。只不过和正史不同的是，这情报远比单独一个“提克迪奥斯持古尔丹之颅腐化森林”更令人动心。
而原本阿尔萨斯与伊利丹的偶遇，也变成了安格玛与其的偶遇。
215【双赢的交易（中）】
耐奥祖见此，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包括的它们的善用法术，弱点……还有燃烧军团的大致兵力部署。这是阿尔萨斯能搜集到的全部信息了，但我想，这仍是你们迫切需要的。”
身属天灾军团的阿尔萨斯，在燃烧军团攻打海加尔山的军事行动中，几乎没有任何实权。包括他从洛丹伦带过来的全部天灾亡灵，也尽数划归一个名叫“雷基冬寒”的巫妖的指挥。
对燃烧军团来说，天灾军团不过是用毕即弃的工具而已。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都不百分百信任耐奥祖这个老兽人。
而与其它效忠于巫妖王的巫妖不同的是，雷基冬寒直接服务于燃烧军团，转化过程也脱离了巫妖王，是直接由纳斯雷兹姆的死灵法术完成的，比起巫妖王，雷基是更值得信赖的心腹，所以便被委以在此次战争中指挥所有亡灵部队的重任。
这个好处倒是实打实的，无疑比那些口说无凭的大话更令人动心。如果掌握恶魔的兵力部署，与其指挥官的弱点，海加尔联军就能谋划具体的反制措施，这场战争的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但转念一想，安格玛就冷静了下来。
“不要妄想蒙骗于我，巫妖王。就像燃烧军团需要你一样，你也需要燃烧军团为你削弱艾泽拉斯的力量。你想要的只是小幅度削弱燃烧军团的力量，可此时却将如此宝贵的情报交予我，你就不怕等到战争结束，面对的会是一个几乎未受打击的艾泽拉斯吗？”
“啊，果然，”“阿尔萨斯”的脸上涌现出得逞之色，“正如我所料。你连情报真伪都不怀疑，血精灵，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早就知晓我意图背叛燃烧军团呢？”
安格玛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想要收回，已然是不可能了。
在明知历史走向的情况下，却要永远维持一副对此并不知情的局中人模样，久而久之难免露出马脚。
安格玛沉思着，在耐奥祖面前说谎，不被察觉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已露出破绽，倒不如顺势而为。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个影月氏族德高望重的萨满祭司，将兽人引入歧途的罪魁祸首就是你。‘逃离’德拉诺致其撕裂以后，你在扭曲虚空中，被基尔加丹年复一年的折磨，最终被置于一块寒冰之中投放到艾泽拉斯，成为了恶魔灭世计划的一环。我说的对吗，”
“耐，奥，祖？”
安格玛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些隐秘根本不可能为人所知，耐奥祖消失在导致德拉诺被撕裂的传送门里以后，所有人就都认为他死无葬身之地了，根本无从将这个老兽人与巫妖王联系到一起。
“阿尔萨斯”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流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显然在思考安格玛可能从哪些途径得到这些秘闻。若是有人制服了一头高阶恶魔，严刑拷打之下，这些情报并非是得不到的。与其相比，知悉自己的背叛意图反倒更可疑，可看安格玛坚定的语气和态度，又不像是推测得出的结论，一时间让耐奥祖有些疑窦丛生起来。
“你被困在那块来自扭曲虚空深处的寒冰中无法脱身，而阿尔萨斯，就是你为自己准备的新容器，对吗？”安格玛的话语掷地有声。
随着最深的秘密被一语道破，“阿尔萨斯”猛地抬起头来，宛若重新认识一般打量着安格玛，“血精灵，你一次又一次地超乎了我的想象……你居然敢这样显露自己，就不怕从今往后，我会投入更大的精力来针对你吗？”
安格玛面色如常地反问道：“‘非常惦记’和‘极其惦记’，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早先的对话，已经让他明白，巫妖王是不可能放弃自己了。既然已经被惦记上了，“非常惦记”和“极其惦记”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有意思……”“阿尔萨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安格玛，“说出你的目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安格玛说道：“很简单，当然是公平的交易。你恐怕还不知道，就在你的大本营附近，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威胁。我凑巧知道知道如何解决它……不过你手里的羊皮纸上面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了？”
说完看“阿尔萨斯”收回了羊皮纸的动作，安格玛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巫妖王果然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情报拱手送上，他想背叛燃烧军团没错，但却不是建立在燃烧军团轻易落败的前提下。他最想看到的局面就是，燃烧军团与艾泽拉斯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很好，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恐惧魔王的首领提克迪奥斯，此刻他受命担任先锋，就在此地正南六十公里处，一个曾被暗夜精灵德鲁伊用来沉眠的洞穴外，准备利用古尔丹之颅展开对森林的腐化，将这里变成恶魔攻打海加尔山的大后方。这个情报够不够？”
安格玛默默记下了距离与地理特征，表面上却摇了摇头，“耐奥祖，早在你命令阿尔萨斯偷偷溜出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把这个情报出卖给你能遇见的任何联军高层了。现在想拿这些来糊弄我，你不觉得自己想得太好了吗？”
“阿尔萨斯”闻言眯起双眼，眼中流露出了危险的光芒。如果说安格玛前面的话语，还尚且有推导的可能性的话，那现在就是完全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这让巫妖王心底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血精灵，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我甚至在想，拼着打斗过程被人发现，阿尔萨斯这具容器被摧毁，我也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巫妖王的语气里弥漫着冷意，林地里的温度不知不觉间又下降了很多。
安格玛无所畏惧地说道：“那你就再也没法知道，迫在眉睫的威胁源自哪里了。”
良久的沉默开始了。
“阿尔萨斯”一言不发的盯着安格玛，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好，说说所谓的威胁是什么吧。”
“上古之神，”安格玛提醒道，“你的诚意，耐奥祖。”
“阿尔萨斯”听完皱起眉头，显然在思索上古之神为什么会给自己带来威胁，片刻后说道：“亡灵会担任先锋军，对海加尔山发起第一波次的攻击。继续说，为什么威胁会来自于上古之神？”
可安格玛却摇了摇头道：“我早就知道这些。那个效忠于燃烧军团的巫妖雷基冬寒将担任亡灵的指挥官，对吗？阿克蒙德并不完全信任你……除此之外，其余高阶指挥还有恐惧魔王安纳塞隆、末日领主卡兹洛加和深渊领主阿兹加洛，对吗？我要的是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别再试图糊弄我。”
接二连三的惊讶，已经让耐奥祖有些习以为常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小瞧了你……”
说罢他在安格玛的注视下展开羊皮纸，操纵着死灵能量在上面灼出了密密麻麻的人类通用语文字。安格玛只看到了一些诸如“三千只来自诺森德的蛛魔”、“八千头高阶憎恶”、“五千三百名通灵师，其中少量出自诅咒教派”等叙述，羊皮纸就被卷合，并以死灵能量包裹，断绝了安格玛使用奥术视觉透视其余内容的可能。
“这上面有亡灵详细的兵种数量，以及细致到以五百名士兵为单位的指挥层名称及各自能力特点。如果后续的东西让我满意，它就是你的了。”
216【双赢的交易（下）】
安格玛再度摇头道：“不够。我还需要燃烧军团的行军路线与具体部署。”
“你在强人所难，血精灵。既然你知道亡灵指挥官之职旁落雷基冬寒之手，那你就该明白，我得不到更多情报了。”说着，“阿尔萨斯”再度掏出一卷羊皮纸，如法炮制地在上面灼出了细密文字，而后扔给了安格玛，“这是关于恶魔兵力总量的一些信息，现在，说说那个上古之神吧。”
安格玛接过对方的“些许诚意”，一边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对方的动作，一边将其打开飞快扫了一眼。只能说这情报聊胜于无，大多数信息都残缺不全，而且还需要回去搭配近来斥候的侦查信息，以验证真伪。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那头上古之神名为‘尤格萨隆’，就位于你领地东侧，风暴峭壁的泰坦收容装置，奥杜尔地下的监牢中。它已经腐化了看守自己的泰坦造物，并于暗中蛰伏着……”
“你很油滑，血精灵，”耐奥祖打断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早在征服艾卓-尼鲁布蛛魔王国之时，我就知晓了尤格萨隆的存在。据我所知，这种古老的邪恶生物唯恐世界不乱。在我将世界拖入战争的过程中，你所谓的‘上古之神’应该乐见其成才是，又怎么会成为我的威胁呢？”
艾卓-尼鲁布的蛛魔，祖先是上古之神的造物，亚基虫人的某种异种形态，在上古之神被囚禁以后，经无数年月的演化变异，拥有了媲美人型种族的智慧，在诺森德的永冻之土下面创造了一个极为庞大的地下帝国。
只可惜后来巫妖王也降临在了诺森德，起初震惊于蛛魔免疫自己的精神控制，后来才发现仍然可以通过将其杀死，转而复生的方式将其控制。因觊觎邻居的强大能力与兵力，巫妖王终于发动亡灵大军对蛛魔帝国展开了进攻。
结果自不用多说，艾卓-尼鲁布沦陷了，绝大多数蛛魔在死后，都沦了为天灾军团的行尸走肉。
安格玛轻笑道：“但这是事实。它会一直蛰伏，坐视你与艾泽拉斯打生打死，直至这个世界的力量被削弱到极致，它就会和被自己腐化的泰坦造物仆从们，与其余的上古之神一起倾巢而出，彻底征服这个世界，将它变成一个黑暗的国度。不管你承认与否，尤格萨隆都是你卧榻之侧不容忽视的潜在威胁。”
太古时期，上古之神作为被虚空势力创造出来，以搜寻并腐化孕育中的泰坦为目的的血肉造物，在无垠黑暗止境中找到了孕育着泰坦星魂的艾泽拉斯，于是便降临寄生其中，妄图腐化终将成为泰坦的艾泽拉斯，为虚空势力带来一个无比强大的臂助。它们奴役了四大元素，于艾泽拉斯创造了一个混乱的邪恶帝国。
但万神殿的泰坦们在上古之神达成目的之前，就发现了艾泽拉斯。但过于庞大的体型却无法让他们降临到地表，只能创造处一个个造物，让造物代劳，对上古之神以及它们的丑恶仆从发起攻击。
期间因战事失利，万神殿首领阿曼苏尔亲自出手，以无可匹敌的伟力，用一只足以覆盖半个艾泽拉斯的大手，拽出了给战争造成最大阻碍的上古之神亚煞极……亚煞极被凌空捏爆，四分五裂，但因其触须深植艾泽拉斯，阿曼苏尔在将其抓出的过程中，也扯下了艾泽拉斯的大量“血肉”，造成了一个喷涌着星魂源生力量的恐怖伤口……这便是永恒之井的原型。
详尽的故事实在太过漫长，总之泰坦们经此事故，直至最终大获全胜，也不敢再贸然处理上古之神，只能采取监禁这种相对缓和的方式，隔绝上古之神的黑暗影响。泰坦们命令造物将那道伤口改造为永恒之井，并在艾泽拉斯南北两端，分别创造了起源熔炉与意志熔炉，用以吸纳宇宙能量，抚育襁褓之中的星魂，此后便离开了艾泽拉斯，再度踏上了宇宙之旅……
天崩地裂发生后，意志熔炉所在的地区，就变成了北方大陆诺森德东北部一片名为“风暴峭壁”的高寒山地。
时过境迁，被监禁在意志熔炉（奥杜尔）之下的尤格萨隆，历尽千万载的苦功，终于水滴石穿，弱化了封印，将黑暗意志蔓延到牢笼以外，腐化了看守自己的泰坦守护者，制造了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悲剧……洛肯堕落、煽动维库人内战并最终导致人类的出现、提尔携带着真相率同胞向南逃离，却最终死于提瑞斯法林地等等一系列故事，都与尤格萨隆有着直接关联。
在安格玛上一世的记忆中，风暴峭壁与奥杜尔的任务线都极为精彩，引人入胜，每每思及此处都记忆犹新。
固然上古之神绝不会与天灾军团苟合，他也并不觉得仅凭只言片语就能引发巫妖王与尤格萨隆之间的冲突，毕竟巫妖王也不是傻子，至少在未来数年中，他的首要敌人会是团结起来一直北伐的艾泽拉斯诸族。
但他说的句句属实，也相信这番原本就没什么水分的“情报”，能多少提升巫妖王对尤格萨隆的警觉。这就够了，他明白双方是不可能真打起来的。这只是为了延伸原先给巫妖王造成的意外，取得对方手中情报的尝试而已。
其实巫妖王攻打蛛魔王国的过程中，上古之神也是间接帮了他大忙的。
因战事不利，节节败退的蛛魔不断向地下挖掘，以求更广阔的战略缓冲空间，结果触及到了尤格萨隆的监牢，挖出了许多尤格萨隆肢体分化而成，名为“无面者”的强大生物。上有亡灵，下有无面者，两相夹攻之下，大大加快了蛛魔帝国的消亡速度……
甚至安格玛还知道，其中一头无面者就被巫妖王抓了起来，用以批量制造萨隆邪铁矿石。
就算双方打起来，安格玛也不担心。这是一个随时处于变动中的现实世界，根本就不会发生一号首领死了，二号首领还静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闯入者的可笑一幕。一旦开打，巫妖王面临的就是全奥杜尔所有被尤格萨隆腐化的泰坦造物的反击，这反倒是安格玛愿意看到的。
至于万一战斗过程中激活了观察者奥尔加隆的格式化程序……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观察者是来自宇宙空间的，一种名为“星穹体”的超然生物。泰坦委以他们监察艾泽拉斯的重任，是泰坦造物无法抵御上古之神后的第二道保险。一旦担任艾泽拉斯守护事务总理人的守护者洛肯死亡，他们即会前来观察防御体系是否完好，上古之神是否逃离牢笼，是否有必要激活两座熔炉的格式化程序，焚毁艾泽拉斯上的一切生灵，进而重演世界。
上古之神不会愿意看到格式化发生，因为这也同样会是他们的末日。
安格玛观察着沉思的“阿尔萨斯”，多少有些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如期将情报交给自己。不管怎么说，这对他都是一个不会亏本的交易，对巫妖王可不一样。
“难道你觉得有阿克蒙德在，这些微不足道的部队，还能起多大的作用不成？”安格玛催促道。
考虑再三的“阿尔萨斯”就像是被说动一般，一扬手，把最后一卷写着亡灵相关情报的羊皮纸丢了过来，“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对付阿克蒙德。我只希望在阿克蒙德死掉以后，这些‘微不足道的部队’能给你们造成足够的麻烦……你们最好全都一个不剩。”
安格玛接过羊皮纸，粗略扫了一眼，贴身收好，而后说道：“那么……我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撤掉屏障吧，在确保安全以后，我会将尤格萨隆的弱点告知给你。”
其实他并不知道尤格萨隆的弱点在哪。
今天的事情，超乎安格玛的预料。阿尔萨斯还是如同正史那样，带着削弱主人的主人的目的，将关键情报送给了海加尔联军的成员。只不过，这人从伊利丹换成了自己，而这情报的含金量，也远非一个提克迪奥斯与古尔丹之颅能比的。
突然，他感知到屏障外，正有几个熟悉的存在飞快向自己这边靠近过来。耐奥祖显然也借阿尔萨斯之感，察觉到了这一点。
安格玛不由大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安全，是有保障了。
“血精灵，我必须承认，我对你的观感，在这一天里经历了太多次改变。现在比起继续想方设法地控制你，窃取掌握那些‘秘密’的背后成因，我其实更想及早铲除你这个威胁……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着“阿尔萨斯”嘴角勾勒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掌间涌现迷雾一般的死灵能量，在身后召唤了一道散发着黑暗气息的传送门，缓步后退，直至消失其中。
“我们会再见面的……”
随着“阿尔萨斯”的离开，四周的死灵屏障也缓缓消失掉了。显露出手持埃辛诺斯战刃飞奔而来的伊利丹、带着一队达拉然法师的罗宁，以及其他一众人等。
罗宁看看一地的干尸，又看看枯萎封冻的植物，问道：“安格玛，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
安格玛喉头滑动一下，小心翼翼地令体内的太阳井精华与魔力恢复了平衡，劫后余生一般轻抚着自己的胸口，摇头答道：“我没事，罗宁大师。只是一场交易而已，邪恶，却能双赢。唔……“双”指的是联军与艾泽拉斯。”
217【历史没有真相】
“罗宁大师，好消息是我们得到了古尔丹之颅的确切位置，以及关于燃烧军团的重要情报。”
说着安格玛将阿尔萨斯留下的羊皮纸递了过去。
罗宁接过羊皮纸，却没有马上阅读，仍旧出神凝望着阿尔萨斯消失的地方。
那道传送门虽然已经消失了，但仍残留有大量死灵能量。罗宁轻轻一招手，掌心闪烁起魔法的光辉，即从空气中剥离出一团残留的淡薄死灵能量，拿在眼前细细观瞧起来，又看了看一地的干尸，面色越来越凝重。
“好强的死灵法术……”
半晌后他驱散了掌心的灰雾，掸掸手打开羊皮纸阅读了起来。注意到上面写满了对联军而言无比宝贵的重要情报，罗宁忍不住问道：“是谁把这些交给你的？”
“阿尔萨斯。”
“阿尔萨斯？他怎么会……”罗宁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阴晴不定，“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
安格玛点点头，“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他关于古尔丹之颅所处位置的描述，与我们先前的定位十分吻合，就位于此地正南六十公里处，被一个名叫提克迪奥斯的恐惧魔王首领用来腐化森林。”
罗宁想了一会，飞快地将羊皮纸收好，说道：“快走，必须把这件事告诉给大家，从长计议……”
两人说话时，伊利丹一直低着头，蹲在一具被死灵法术抽成干尸的法师尸体旁边，静静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一万年前，萨格拉斯“赐予”的邪能毁去了他的双眼，让两团从不会熄灭的魔焰取代了那对金色的双眸，并在他的眼窝周围留下了道道灼痕伤疤。
阴暗的光线下，伊利丹的面容似与阴影融合，唯有眼窝中的两团火焰，透过蒙住眼眶的残破布条，散发出诡异的绿色光芒，为死状凄惨的干尸蒙上了一层更显恐怖诡异的颜色。
听完两人的对话，他的“双眼”一亮，嘴角也勾起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古尔丹之颅么……”
……
十五分钟后，联军营地。
“我同意罗宁大师的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那个死亡骑士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情报交给我们，他有什么动机？”
树荫遮蔽的一处林地中，玛法里奥来回踱步，环视着在场的各族首领，高声说道。似乎是太过专注于情报一事，导致他不知不觉间，就在言语里带上了一万年前对罗宁的敬意。
毕竟那时候，对年轻的玛法里奥来说，罗宁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师。
原本论地位，身为暗夜精灵领袖的玛法里奥，根本不必尊称东大陆来的罗宁为“大师”。不过在场众人的心神，都在林地中央被吉安娜施法保护起来的两卷羊皮纸上面，也没人注意到这乍一想没什么好奇怪的事情。
“不过根据我们这段时间对恶魔的侦查，我们了解到的情报，与这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并无太大出入，那个堕落的王子到底是何居心？”抛出问题的同时，泰兰德不露声色地递给了玛法里奥一个眼神，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暴露关于时间线的秘密。
安格玛环视一周，朗声说道：“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阿尔萨斯所在的天灾军团，对自己的缔造者早有叛心。”
……
不得不说，吉安娜的思维还是非常缜密的。安格玛一把羊皮纸拿回来，她就用重重封印隔绝了它们。以免上面万一留有对方设下的窃听法术，或是延时触发的杀伤性法术。
只是此时这位库尔提拉斯的王女殿下，正一言不发地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秀眉微皱，一副走神的样子。
安格玛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底不胜唏嘘。
吉安娜曾与阿尔萨斯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两人刚开始交往时，还引发了外界的不少流言蜚语，但除了对这天造地设的一对的好奇心，人们想的更多的是，如果两人最后真的会走入婚姻殿堂的话，洛丹伦王国与海上强国库尔提拉斯的外交关系，会不会因这天然的纽带，而变得比以往更为亲密，这给七国政治格局带来的改变，会是史无前例的。
虽然最终二人还是因追求各自的志向而分开了，一个选择心无旁骛地继续研习奥术魔法，另一个则努力为了未来继承洛丹伦王位做好准备，但两人从未放下过对彼此的感情。
直至突如其来的瘟疫，让两人再度聚首。
随着瘟疫事态的恶化，如何处理绝大多数居民已被瘟疫感染的斯坦索姆，成了阿尔萨斯人生中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选择……
他以洛丹伦王储的身份，解除了老师乌瑟尔的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职务，带领所有士兵，发动了斯坦索姆大屠杀。一夜之间，数万平民无论感染与否，都死在了同胞的屠刀之下……
从人性、道义与荣誉的角度来看，阿尔萨斯是个残忍的刽子手，辱没了泰瑞纳斯王室荣誉的罪人。从军事的角度来看，阿尔萨斯又确实减轻了洛丹伦东部地区的压力。有人信服第二种角度，也有人倾向于第一种角度，其实都是没错的。
套用安格玛上一世的一句名言来说，就是“历史没有真相，只残存一个道理”，各中道理，就都留给后人去评说吧。
但也正是这个选择，让吉安娜与阿尔萨斯分道扬镳。
身为库尔提拉斯的王女，吉安娜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背后的国家，更何况她又受命于安东尼达斯。暂且不提她是一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不会盲目跟从爱情而违背自己的原则的女性，就算她是，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参与任何针对异国平民的屠杀。
吉安娜眼睁睁看着一意孤行的阿尔萨斯于堕落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即便都过去了这么久，每每想起这段经历，她还是不免伤感于昔日恋人的堕落。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安格玛悄悄挪到吉安娜身边，悄声说道：“王女殿下，在这样一个乱世里，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您不必自责，就算回到过去，您也无法改变一意孤行的阿尔萨斯殿下。他的堕落，与你无关。”
为了照顾吉安娜的情绪，安格玛特意对阿尔萨斯用了敬称。
吉安娜一愣，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安格玛的话引发了她的深思，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苦笑着对安格玛说道：“你怎么总能看透我的思绪，安格玛？”
恍惚间，吉安娜觉得时间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在达拉然城市花园与安格玛长谈的那个月夜。结果一想起自己求学、生活了十几年的美丽城市早已毁灭，而自己尊重爱戴的导师，也已经牺牲在了这场战争中，目光便不由黯淡了下去。
“当然了，王女殿下，我可是‘先知’。”安格玛玩笑道，看到吉安娜被自己逗笑，开朗了起来，便轻轻点头，悄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挪着小步的安格玛，吉安娜再一次摇头苦笑了起来，美目中闪过了别样的色彩。
讨论还在继续……
218【隐秘行动】
随着泰兰德将羊皮纸上的情报，与哨兵部队这一个月来对恶魔大军的侦查情况一一比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阿尔萨斯的这部分情报是属实无误的。
有了敌方的大致行军路线和具体的兵力部署，联军就可以专门作出应对。对联军而言，可以说这是一份大礼。
但第二个问题紧随其后，让人无比头疼，燃烧军团正派遣一名强大的恶魔，利用古尔丹之颅对费伍德森林进行腐化，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了。
在场诸族领袖的讨论重点，已经从怀疑阿尔萨斯的动机，怀疑这会不会是对方设下的圈套，转移到了这件事情本身。尽管羊皮纸上的真实情报极有可能是对方为了勾引联军上钩而设下的钓饵，但即便如此，众人也不得不宁可信其有。
因为一旦费伍德森林被完全腐化，就意味着就算战争结束，想要令森林恢复到原先的样子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更可怕的是，德鲁伊们不仅再也无法依赖古树对森林的感知来探察敌情，从此以后再也不知道恶魔在这片森林里的动作；充斥起邪能的环境，也会将这片土地变成恶魔的主场。
死亡的森林可没法起到延缓敌人行进速度的作用，原本寄希望于大自然能为自己争取宝贵时间的海加尔联军，恐怕也会在进入海加尔山以前，就被恶魔大军迎头赶上。
到时候一场大战将在所难免，双方军力本就敌强我弱，联军又没有地利可以依托，下场自然不必多说。
最佳的应对办法是，组建一支实力强悍的特别行动队伍，本着谨慎的原则，以最快速度赶到事发地点伺机而动。
就算这真的是一个圈套，他们的能力也足以自保，并在接应部队的接应下全身而退。若阿尔萨斯的情报是真的，那他们就直接执行斩首任务，杀死提克迪奥斯，令燃烧军团折损一名高阶指挥官，同时制止恶魔腐化森林的邪恶计划，并夺走古尔丹之颅，一举三得……
既已定下策略，在场众人便思索起了人选问题。因任务的危险性与隐蔽性需求，参与人员必须具备一定的实力，否则去了反而会拖后腿，这就导致队伍必须以精简为主。
……
“我会亲自参与这次行动。”
罗宁显然更倾向于派遣特别行动队伍的方案。
开启跨世界传送门，从德拉诺救回一众同僚的希望，就寄托在古尔丹之颅这件神器上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从守备森严的恶魔大军中夺走古尔丹之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格玛。”
讨论过程中，罗宁看向安格玛，对他点了点头。
“嗯，”安格玛回应一声，上前两步，说出了阿尔萨斯的口述内容：“按照阿尔萨斯所说，古尔丹之颅就在此地正南六十公里处，一个曾安眠着德鲁伊的洞穴外。按照我们先前对古尔丹之颅进行的法术定位，这件神器所处的位置，与阿尔萨斯所说的完全相同。”
安格玛当然也是当仁不让的，毕竟他来卡利姆多，参与联军战事反倒是其次，主要就是为了古尔丹之颅。早在不久前，众人讨论的时候，他就与罗宁做下了这一决定，两人都会亲自出马，带领部分从东大陆带来的精锐法师，亲自前去夺取古尔丹之颅。
“我知道那片林地……”玛法里奥闻言沉吟片刻，说道：“我会派遣一名德鲁伊作为向导，他之前就沉睡在那座洞穴里，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熟悉。除此之外，玛维女士与她的副官，也将与你们同行。”
场地边缘的玛维静静向罗宁点头致意，然后就双手环抱在胸前，再度变得存在感全无了，理都没理强忍住心虚，鼓起勇气对她投去友善目光的安格玛，让安格玛吃了个闭门羹。
“呃。”安格玛尴尬地挠了挠脸。
……
萨尔从未开口打断过众人的讨论，一直只是安静的坐在场边，聆听众人的讨论。
这段时间以来，尽管诸族因共同的目标而团结在了一起，因早先的误会，兽人也很难融入暗夜精灵主导的海加尔联军。纵使萨尔早已和吉安娜、玛法里奥与泰兰德达成共识，各自的族人之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也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这是历史造就的无奈，人类不可能忘记兽人对自己的伤害，否则无数牺牲在第一二次战争里的士兵，无数被兽人屠杀的平民，他们的灵魂又何以安息？至于暗夜精灵，也因塞纳留斯一事对兽人满怀愤怒。
时间根本就无法磨灭这些鲜血凝聚的仇恨。
萨尔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每到联军制定重要决策的时候，萨尔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发言。见众人已达成共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开口说道：“我可以派出几名强大的勇士参与这次行动。”
讨论声渐渐平息，人们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年轻的兽人大酋长。
萨尔回头叫道：“布洛克斯希加，瓦洛克，洛坎！”
“大酋长。”
在他的呼唤下，两个容貌有几分相似，头发花白的壮硕兽人站了出来，纷纷将右拳拍击到胸口上，向萨尔行礼致意。随后则是一位脸上涂满油彩，步履极轻的巨魔暗影猎手。
“他们两兄弟是兽人中最为强大的战士，洛坎则是巨魔一族最优秀的斥候与暗影猎手……”
一看到头发花白，一副平静模样的布洛克斯，玛法里奥与泰兰德忍不住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异样的神色。
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瓦洛克萨鲁法尔、洛坎……
除了玛法里奥与泰兰德，其他人不仅对布洛克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其他两人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安格玛却眼前一亮。
布洛克斯历史上唯一一个成功伤到萨格拉斯的凡人，更令人不解的是，他只是一个纯凭**之力的战士而已。
正史中的上古之战里，他只身冲入依托永恒之井魔力开启的传送门，以万夫莫当之勇，挡在成千上万意欲穿过传送门的恶魔身前，犹如滔天洪水中的磐石一般巍然不动，为关闭传送门的玛法里奥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力竭濒死之际，更是无所畏惧地直面堕落泰坦萨格拉斯，以举世无双的力量与勇气面对必死的命运，在堕落泰坦的小腿上砍出了一道伤口。
虽然这伤口微不足道，但也成功分散了萨格拉斯的注意力。这一刹那的失神，导致萨格拉斯没能穿过即将关闭的传送门降临艾泽拉斯……
布洛克斯希加萨鲁法尔牺牲自己，为艾泽拉斯换来了宝贵的一秒钟时间，让艾泽拉斯免遭毁灭的厄运。
安格玛记得，上一世有种说法，说正是因为布洛克斯，萨格拉斯才对兽人这个种族产生了兴趣。从某种角度来说，布洛克斯的勇武，其实是萨格拉斯、基尔加丹奴役兽人一族的根本原因所在。
对于这位令人敬佩的兽人，安格玛心里满是尊重。
在玛诺洛斯之血的诅咒消退后，久经厮杀的布洛克斯并不像自己的兄弟瓦洛克萨鲁法尔那样担负指挥重任，仅仅只是士兵中一名屡屡身先士卒的普通军官而已。
这可能是所有于自身道路走到极点的强者们的共通点。在安格玛看来，布洛克斯无异于艾泽拉斯版的扫地僧。
他又看向瓦洛克萨鲁法尔……
说起来，姓萨鲁法尔的兽人，没一个平庸之辈。安格玛仍然记得，瓦洛克萨鲁法尔大王担任最高统领，指挥艾泽拉斯联军攻打安其拉的英姿。在游戏的60年代，这个老兽人镇守的奥格瑞玛正门简直固若金汤，哪怕四五个搭配合理的满编团队，对萨鲁法尔大王来说也不过是几个冲锋的事，随便一冲，玩家就哭爹喊娘的扑倒一片。导致后来但凡有玩家想屠城，就只能从后门悄悄溜进去，除非是和修理费过不去，否则没人愿意直面这位恐怖的战士……
有这两兄弟出手，暗影猎手洛坎倒显得没什么了。
“我会亲自参与你们的行动，为你们提供法术援助。”吉安娜起身说道。没办法，比起兽人和暗夜精灵，她手下的可用之才是最少的。
玛法里奥见此满意地点点头，嘱咐道：“好，我会带领部队随时准备接应你们。一切以谨慎为重，如果真是个圈套，就立即返回……”
突然，角落里传出的一个低沉声音，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也算我一个吧。你们需要我的恶魔学识。”
伊利丹倚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对上古之战时得自某个名为“埃辛诺斯”的恶魔守卫统领的战刃，就斜斜插在他的身前，散发出阵阵邪能波动。
众人不禁目目相觑，这几天他们都听说了这位“背叛者”的故事，都有些担心行事不计后果的伊利丹，给此次行动带来难以预见的风险，纷纷看向了玛法里奥，等着这位大德鲁伊拿主意。他会为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
玛法里奥眯起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弟弟，沉默良久后，最终沉沉点了点头。
伊利丹说的没错，没人比他更了解恶魔。
“那就让我们赶快出发吧……”
伊利丹俯身拔出了埃辛诺斯战刃。
这位背叛者的服饰，显得相当随意，还穿着那条残破的囚服裤子，却并没有穿上衣。在他将战刃收归背后时，战刃上流转的淡淡绿光，照亮了紫色皮肤之下，那一块块高高隆起的虬结肌肉。
健壮，而又匀称，无疑隐藏着爆炸般的迅捷。
“嗯？”他环视一周，将众人略有些犹豫的神情尽收眼底，催促了一声。
219【六十公里】
十分钟后，隐秘行动队全副武装，于营地南门整装待发。
由于目的地状况不明，贸然使用传送法术很可能一头撞进恶魔的包围圈，所以这六十公里的路程，只能以骑行的方式行进。速度宜快不宜慢，最迟在明日清晨前抵达。
这就意味着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
部落方面有座狼，暗夜精灵有夜刃豹，却唯独苦了吉安娜、罗宁、安格玛以及一众人类和血精灵的精锐法师。
“呃……啊！”
在一名哨兵的帮助下，罗宁好不容易才坐上了一只夜刃豹的鞍座，可在把脚塞进狭促的脚镫过程中，一不留神踢到了夜刃豹的肚子，弄得这头野性十足的野兽不满地咆哮了一声，作势就要往前窜，甩掉背上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
幸亏旁边的哨兵手疾，上前一把拉住了缰绳，要不然罗宁非得闹个笑话。
这个小插曲一下子缓和了大战在即的紧张感，就连正用一块磨刀石打磨斧刃的老布洛克斯，肃穆的神情也稍有缓和。
“呼……抱歉，这还是我第一次骑夜刃豹。”
罗宁尴尬地说道。
他忍不住看了看吉安娜与安格玛两人，却发现前者先念了一个轻身咒，又对自己的夜刃豹施放了一个安抚动物的小戏法，而后毫无意外地侧身坐了上去，安格玛更是随意无比，他胯下的夜刃豹乖巧的就好像一只小猫咪，这不禁让罗宁更加汗颜起来。
不得不说，除了穿着法袍，罗宁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像是法师的地方。
他不仅身材魁梧，肩宽臂阔，火红的头发也给人热情冲动的观感，和人们认知中素来严谨而富有理智的法师截然不同。谁又能想到，这个多少有些不修边幅的家伙竟如此内秀，是达拉然中青年一代里最优秀的法师呢？
实际上，年轻时的罗宁从不墨守常规，向来以闯祸而闻名，这在以严谨著称的达拉然中，堪称是一个异类。若不是克拉苏斯发现了罗宁的闪光点，委以拯救红龙女王的重任，让达拉然重新接纳了罗宁，罗宁至今恐怕还是那个在任务中行事鲁莽而导致同僚身亡的灾星。
不仅是罗宁，他们带来参与这次行动的法师，都是一样苦不堪言。
虽然吉安娜的军队从尘泥沼泽带来了不少好马，不管是骑兵部队所用的战马，还是托运车辆的驮马，亦或是旅马，都可堪一用，但问题是这些从东大陆带来的马匹，根本就不适应费伍德森林的奇特环境。
提瑞斯法林地可不像这里，遍地都是能绊折马腿的粗壮树根和小动物窝，哪怕骑术再精湛的骑手，都不敢在这里让马匹纵情奔驰，更何况是这些时间都用在奥术修习上，而疏于骑术的法师呢。
纵使吉安娜幼年时期，曾在库尔提拉斯皇家礼官的教导下，系统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骑术，也不外如是。
最关键的是，不管多好的马，胆子总是小的可怜。在战场上骑手可以蒙住它们的眼睛，让它们看不到迎面而来的威胁，也可以让它们适应血腥的气味和敌人震耳欲聋的战吼，可费伍德森林已经充斥着邪能了，这些敏感的马匹一感知到邪能的气息，一身的能力就没了七七八八，根本就难以驾驭。
兽人的座狼更加野性难驯，众法师就只能骑乘暗夜精灵的夜刃豹了。
“刷，刷……”
林地中突然传来动物掠过枝叶的声响，不多时便有一只壮硕的猎豹，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嗷！”
猎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在一阵缭绕的烟雾中，变成了一个高大壮硕的男性暗夜精灵德鲁伊，贴身的短衣皮裤，头上戴着散发着自然之力的鹿角头饰，看起来非常干练。
“我来晚了，抱歉。我是布罗尔熊皮，我会引领大家前往南方的兽穴……”暗夜精灵德鲁伊说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安格玛不禁摇头感慨。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玛法里奥指派担任小队向导的德鲁伊会是布罗尔熊皮。正史中，暴风王国的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在访问塞拉摩的路途中，被奥妮克希亚设计陷害，用黑暗魔法一分为二，其中那个战士本性的个体失去记忆流落卡利姆多，被俘虏成为了一名连战连捷的角斗士。布罗尔熊皮便是他的队友之一，只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除此之外，布罗尔熊皮广为人知的一点，就是大德鲁伊的身份了。他是塞纳里奥议会中为数不多的大德鲁伊，精通变形术，擅长以熊形态御敌，是一名生命不显的传奇强者。
算上他，隐秘行动小队里的传奇强者……
安格玛在心里数了一下，都有六位了。这阵容也未免太过恐怖了，再加上数十名随行的精锐，如此实力足以击杀提克迪奥斯，夺回古尔丹之颅。
“人类，兽人，如果你们做好准备了，就立刻出发吧。”孤零零位于队伍最前端的伊利丹催促道，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不待众人回复，便一抖缰绳绝尘而去。
余下众人急忙追赶。
玛维装成清点人数的样子，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安格玛。见他既没从坐骑上摔下去，也没展现出任何不适应，心里已然放心，狠狠一夹双腿，快“豹”加鞭追上了伊利丹，寒声警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胆敢抗命，我会把你扔回那座监牢。”
伊利丹没有回头，冷哼道：“收回你那一套吧，守望者。我可不是你的下属。”
……
众人走走停停，屡次用法术提前探知到林中潜伏的恶魔，都本着以任务为重的原则规避了过去，最终抵近了那处德鲁伊曾安眠其中的兽穴。
六十公里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尤其是对于擅长在森林中奔行的夜刃豹。暗夜精灵无数年的选育中，这些迅捷的大猫早就拥有了集耐心与爆发力于一身的强健体魄，只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运载着众人走完了这段崎岖难行的路程。期间若非多次停下，耗时还会缩短一半以上。
要安格玛说，夜刃豹什么都好，就是骑起来屁股有点疼。没办法，这是夜刃豹特殊的生理构造导致的，夜刃豹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了，这可和骑马时能按一定的节奏前挺胯部，进而避免鞍座的撞击大为不同。
六十公里下来，安格玛都快被颠散架了。
不过对于安格玛这样经受过陆行鸟“洗礼”的血精灵来说，这其实并不算是太大的问题。那种两只脚的傻鸟要什么没什么，跑起来还能把人的肠子颠到嗓子眼里去，简直是全艾泽拉斯最难骑乘的坐骑了。要不是奎尔萨拉斯马源稀少，高等精灵说什么也不会将其选为军用坐骑。
……
“这是第七次法术侦查了，与先前的探查结果完全相同。恶魔的总数约为三百到五百，戒备森严。看样子不太像是一个圈套……”吉安娜收回法术，睁开了双眼。
虽然安格玛知道在正史中，夺取古尔丹之颅的行动，几乎只消伊利丹一人之力，但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他们如今正隐藏在一座内部空间开阔，被法术遮掩的树洞里，在玛维带领几名守望者外出探查的同时，利用远距侦查法术观望恶魔的踪迹。
说这里是森林，恐怕没人敢信。
草木都已枯萎，染上了一层病态的鲜绿，都蔫头耷脑的。树干上的胞疮随处可见，不时爆裂一个，飞溅出恶心至极的邪能腐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前方不远处，就是古尔丹之颅的所在了。根本不必留心，就能感受到阵阵传来的雄厚邪能波动。
恶魔正在使用那件神器腐化森林。
没过多久，就有一只身形虚幻，纯由魔力组成的猫头鹰飞进了树洞，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两圈半……
是玛维的信号。
220【众人的决定】
一见到这只猫头鹰，树洞里的静谧顿时被打破。
兽人们开始摩拳擦掌起来，几名假寐的暗夜精灵也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武器，罗宁则看了一眼吉安娜与安格玛，互相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抹凝重，叫醒了冥想中的法师们。
众人已经在这座树洞里隐藏了几个小时，等待着外出执行侦查任务的守望者与暗影猎手带回消息。没办法，邪能遮蔽之下，侦查法术有诸多不确定因素存在，还有暴露的风险，说到底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关键是这“眼”要具备足够的洞察能力，能看破恶魔的伪装，还必须要做到不被感官敏锐的恶魔察觉。所幸守望者和暗影猎手完全能胜任这份任务。
前者的任务是，甄别这究竟是不是恶魔的圈套，后者则会绕到恶魔的后方，摸清林中有没有隐藏着一支恶魔大军，以免小队发起突击后遭到围困。
按照原先的约定，这只猫头鹰盘旋两周半，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个圈套，恶魔根本就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
在一阵轻灵悦耳的响声中，猫头鹰扇动着双翅，阵阵星芒从上面洒落下来。
玛维确实才华横溢。
她在长达一万年之久的守望生涯中，摸索出了一条独特的道路，并将其发扬光大，让“守望者”这三个字，延伸出了新的含义。
它不再是一个监管暗夜精灵中罪大恶极的罪犯与恶魔的单纯狱卒组织，而是变成了对一群懂得如何巧妙运用暗影、魔力等手段，擅长追踪与控制的职业者的总称。
也正因玛维是守望者的统领，如此盛名之下，人们往往会忽略她曾是一名月之女祭司的事实。
早在一万年前，她就是艾露恩祭司群体中一位颇有资历的女祭司了。虽然因偏执与性格使然，逐渐失去了艾露恩的眷顾，无法再像以往那样依赖月光之力治疗他人，但一些基本的女祭司法术，她还是信手拈来的。
就比如这只通常用作侦查与传讯的魔法猫头鹰。
不一会功夫，洛坎也从阴影中现身，穿越魔法屏障，走进了树洞里。
这位暗影猎手二话不说，招呼众人一声，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边写写划划一边说道：“我绕着外围转了一圈，去了所有能去的地方，恶魔的数量大概在四百左右……主要集中在核心区域……”
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地面上出现了兽穴的简易地图。
众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四周高，中心低的洼地，在洼地最底部，便是曾安眠着德鲁伊的兽穴入口，古尔丹之颅就位于兽穴入口外。恶魔之所以选在这里使用古尔丹之颅，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南部费伍德森林的中心，便于将腐化蔓延到整片森林，另一方面，就是因其足够隐蔽了，寻常的侦查法术，绝对找不到这里。
只是燃烧军团不会想到，军团中出了一个叛徒，将古尔丹之颅的确切地点出卖给了海加尔联军。
“地面有恶魔守卫巡逻，空中则时常有末日守卫盘旋，戒备相当森严。我还看到了一些看起来像是高阶恶魔的家伙，它们的皮肤是红褐色的，上面长满邪能脓疮，脑门有骨板，有的还头生双角，下巴挂着肉须，膝盖呈反曲状，足部就像有蹄动物一般，却能直立行走……”
艾瑞达中的曼阿瑞……安格玛心中想道。
流浪宇宙的德莱尼人，便是艾瑞达种族的一员。
艾瑞达人曾经生活在美丽的阿古斯行星上，是无垠止境中一个文明程度相当发达的种族，有着极为悠长的生命，在圣光、魔法的研究上，远超艾泽拉斯很多个世代，几乎可以说是可见宇宙中，最为先进的种族了。
只可惜也正是因此，引发了黑暗泰坦萨格拉斯的兴趣。在他的蛊惑下，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带领大多数族人，投靠了邪恶的燃烧军团，成为了艾瑞达语中的“曼阿瑞”，意为堕落者。
不过外人很少称他们为“曼阿瑞”，而是继续以艾瑞达之名，统称这些沦为恶魔的家伙。
同为三大领袖之一的先知维纶，则在纳鲁的揭示下提前察觉到了萨格拉斯的谎言，拯救出了部分族人，搭乘纳鲁的飞船逃离了阿古斯。打那以后，这部分艾瑞达人，便开始以艾瑞达语中意为“自我流放者”的“德莱尼”称呼自己。
在燃烧军团之中，除去那些没有魔法天赋的艾瑞达人成为了近战能力强悍的愤怒守卫，余下的大部分施法者，往往都是中高层的军官、阴谋家和出色的指挥官。
“它们都是可怕的施法者，实力不容小觑。它们有多少？”
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是伊利丹走了过来，一些不那么重要的随行人员，急忙让出了位置。
“很多，每个巡逻队都至少有两三名。从恶魔巡逻队的数量看，这些施法者的数量最少也有三五十……在中心区域可能还有更多。”洛坎想了想，用树枝指着兽穴入口的圆形标记回答道。
“当然，”伊利丹肯定道，“既然它们要施法腐化森林，就一定少不了这些施法者存在。”
罗宁闻言脸色现出一丝凝重。
他与恶魔交手过许多次，更是碰见过不少艾瑞达巫师，这些信手拈来一个个邪能法术的强大术士，算是实力不强，法术威力也大得吓人，很难对付。
“暗影猎手，我们有没有可能潜伏到距离古尔丹之颅足够近的地方发起突然袭击？”罗宁问了一句。
洛坎摇了摇头，长着獠牙的大嘴缓缓咧开，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笑着说道：“不可能，恶魔的戒备非常森严。不管我们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都会被恶魔第一时间察觉。从外围到核心有四百米的距离，还没走完一半，我们就会被反应过来的恶魔从四面八方夹击。所以，你们的决定是？”
这番话语让众人沉默了下去。在场众人都是各族的高层，有权根据现场环境做出最终决策，执行斩杀任务与否，全看他们此时的判断。
四十多名精英组成的特殊行动队伍，对阵散布在以兽穴为中心，四百米半径土地的四百头恶魔。表面上看起来，胜算并不算小，可侦查不到的核心区域可能还隐藏有更多恶魔，而且高阶恶魔数量不明，敌人已知的传奇虽然只有提克迪奥斯，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仅此一个。对恶魔会不会得到紧急的支援，更是一无所知。
面对此次行动中的风险，众人都在深思熟虑。
成功了，燃烧军团彻底腐化费伍德森林的企图就会被挫败，并失去一位强大的恐惧魔王首领，联军也会得到向海加尔山转移的时间。失败了……
不，这次行动不容失败。
伊利丹不再发声，双手环抱退到一旁，冷眼观瞧着众人，仿佛早已做好了决定。
树洞中鸦雀无声。
“哗啦啦……呛啷啷，呛啷啷……”
只有角落里布洛克斯用磨刀石打磨斧刃的声音充耳可闻。
这把斧头，已经不知道收割多少敌人的性命了，细密的浅痕坑洼里，布满黑褐色的凝固鲜血。下缘插入木柄的位置被磨得光鲜发亮，显然是经常更换斧柄所致。
老兽人不时从水袋中倒出一点清水用手撩在上面，布满细痕的粗壮手指，缓缓拂过温热的刃锋，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你们怎么看？”罗宁看了一眼吉安娜。
这虽然是个疑问句，但安格玛从却罗宁眼中看到了一丝果断。对他们这些肩负着重任的东大陆来客而言，眼下就是唯一得到古尔丹之颅的机会了。
吉安娜秀眉紧皱，说道：“我们需要更多人手，但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这六十公里的路途，一来一回耗时过久，援军到达后腐化过程可能早就完成了不说，援军行进途中也有很大的暴露风险。到时候恶魔不管提前转移也好，增派兵力也罢，联军都会失去这样一个重创敌人的难得机会。表面上看起来，开启传送门最为方便，但几百米外就是一大群感知敏锐的恶魔施法者，传送门波动不被察觉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就算得到了援军的支援，特殊行动队伍也会失去先机。
“我赞同立即发起袭击。”吉安娜最终点头说道。
罗宁看向安格玛，“那你呢？”
“赞同。”
安格玛简短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以布罗尔熊皮为首的暗夜精灵，也飞快达成了一致，“这是一次挫败燃烧军团阴谋的难得机会，值得我们冒险。”
“人类，暗夜精灵，我还以为你们会临阵退缩呢。”蹲伏在萨鲁法尔身前的洛坎笑着说道，不断从怀中的小盒中挖出一块块腥臭的药膏，涂抹到萨鲁法尔的脸上。
“巨魔，但愿你的草药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当然，萨鲁法尔大王，”洛坎站起身，转向众人，“你们要不要也来一点？它可以隐藏你们身上的气味。”
众人迟疑着点了点头，一个接一个，人们的脸上，双腿和裸露在外的双手上，都被涂抹了这种令人闻之欲呕的东西。轮到吉安娜时，她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强忍住心底的抗拒，任由洛坎施为。
“邦桑迪，你的信奉者以最谦卑的姿态恳求你，请赐予我你的力量，让我得以借你之名前去猎杀敌人……邦桑迪，请赋予我你的力量，你可以借我之手，收割一条又一条的鲜活灵魂……邦桑迪……”
完成这一切后，洛坎闭上双眼，满怀虔诚地用巨魔语祈祷了起来。
邦桑迪，一个强大的灵体，宛若半神一般的存在，艾泽拉斯大多数巨魔族群共同信奉的死神。
几息之后，众人惊讶地发现，身上黑糊糊的不知名药膏竟开始发热，蒸腾起了丝丝雾气，再一看彼此，纷纷吓了一跳。
人们全都已经被一层氤氲的雾气所笼罩，这雾气扭曲了光线，若不细加查看，甚至难以辨别那究竟是站着一个人，还是干脆就是一团黑雾而已。
“别这么看着我，让我们赶快去和守望者汇合吧。”洛坎嘿嘿一笑，跟着萨鲁法尔兄弟走出了树洞。
迫不及待的伊利丹紧随其后。
“留在这里，做好快速构建传送门的准备，保证大家的撤离。”安格玛对身后的几名随从法师说了一句，将烈焰之击拿在手里，跟上了众人。
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221【禁忌之名】
一支恶魔巡逻队在腐化的森林中缓缓行进。
这支队伍里找不到葛尔甘、劣魔等低阶恶魔的身影，全是诸如艾瑞达、恶魔守卫一类的存在，虽然只有寥寥十余个，堪称豪华的阵容却不容小觑。
队伍最前端，头领模样的艾瑞达法师身材极为高大，甚至比身后的同为艾瑞达一员的愤怒守卫还略高一些。它步履沉稳，神情肃穆，泛着病态绿芒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死寂的森林，警惕十足。
虽然是燃烧军团中的高阶施法者，这头恶魔布满邪能疮痍的红褐色皮肤下，也有着虬结的肌肉高高隆起，大臂就如常人大腿一般粗细。这让任何胆敢挑战它的人，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令人无奈的现实就算不用法术，这头恶魔的蛮力也够自己喝一壶了。
走着走着，队伍中一只地狱犬突然停住脚步，鼻子抽动两下，随即背脊上钢针一般的鬃毛中就冒出两根触手，伸向了森林的某个方向，触手顶端的带刺吸盘涨缩不定起来。
领头的艾瑞达法师眉头一皱，立即就感知到了什么，大喝一声提醒自己的随从，掌心迅速凝结出了一团邪能，看也不看地朝那个方向甩了出去，同时快步后退。
“lok tar o’gar！”
林地中炸响了一声震天的战吼，一名白发兽人突然从模糊的光影中现身，朝恶魔发起了势不可挡的冲锋，合身一撞，体表闪过一层血红的光芒，竟将邪能法术生生冲散，而后手起斧落，几名蜂拥保护头领愤怒守卫，瞬间便身首异处。
艾瑞达法师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施放下一个法术，就觉得脖颈一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直至视线与地面平齐，才发现自己无头的身体后，站着一个手持古怪武器的瘦高巨魔……
那柄武器的锋刃上，还沾着从自己颈动脉喷涌出来的绿色魔血。
随着灵魂与**的分离，来自扭曲虚空的吸力越来越强烈。一旦在现实世界中被杀死，所有恶魔的灵魂就都会返回扭曲虚空，在漫长的岁月中积攒邪能凝聚形体，等待又一次新生的到来。
在艾泽拉斯停留的最后一分多钟时间里，艾瑞达法师看到，一群凡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全歼了自己的十几名随从……
其中一个身影让它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这个头戴眼罩的暗夜精灵狂野地挥舞着一对邪能双刃，砍瓜切菜一般宰杀几名恶魔守卫，随后猛地回身，攥住一只想要从背后偷袭自己的地狱犬的触须，面露疯狂地往里注入魔力。
“杂种，想要魔力，我就给你魔力！”
地狱犬就像气球一样飞速膨胀起来，最终“砰”的一声四分五裂，腐臭的碎肉、魔血暴溅开来。
艾瑞达法师猛然想起，那对双刃好像是军团一万年前“阵亡”过一次的末日守卫统领，埃辛诺斯的武器。那么……它现任持有者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正是那个在一万年前投靠军团，最终又背叛军团的可恶家伙……
它的感知越来越模糊，但当看到一个长耳朵白皮肤的瘦高凡人从视线中经过时，本已扩散的瞳孔，回光返照一般，猛地爆发出了最后的惊恐之色，下意识嗫嚅着嘴唇，说出了一个被恶魔引为禁忌的名字。
只不过它身首已然分离，没有肺部空气扰动的声带，也仅仅是一条悬挂在脖子碎肉中的条状物而已。没人能听清，这名艾瑞达法师临死前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它临死的表情，有惊骇，有恐惧，也有着深深疑惑。
……
“安格玛，待在我身后！一线的战斗不需要你插手！像其他法师那样负责辅助火力支援就好……少放点法术，节省你的法力……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罗宁一边吼叫一边甩手放出一记奥术冲击，飞跃而来的末日守卫登时被空气中涌现的魔力流击落，坠地压倒了一大片灌木。
达拉然还安然无恙的日子里，与爱妻温蕾萨共同担任达拉然使节的罗宁，就与担任凯尔萨斯的顾问的安格玛多有接触，并对这个认识水平很高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那时的安格玛，在罗宁看赖还仅仅是一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高等精灵，后来天灾危机到来，第三次战争打响，这个优秀的年轻人便在纷乱中快速成长了起来，逐渐崭露头角，承担要职，一次又一次让罗宁刮目相看。
可不管怎么样，罗宁还是没办法将对他的印象，和以往那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高等精灵区分开来。他原本是不太同意安格玛参与这次危险的行动的，对一个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年轻法师而言，此行太过凶险。
果不其然，两人的第一次并肩战斗，就让罗宁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不管是三席魔导师也好，血精灵远征队伍的负责人也罢，除去这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职称，安格玛果然还是太过年轻，经验匮乏。
战斗打响已经有十几分钟了，方圆数百米的恶魔全都被吸引过来了。每分每秒都会有大量恶魔倒在众人突进的路途中，但一个恶魔死了，还会有更多恶魔蜂拥而至。
战斗过程中，最让罗宁担忧，或者说最让罗宁不满的，便是安格玛的战斗方式。在他的身上，罗宁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鲁莽、毛躁，而且不计后果！
只顾法术杀伤力与火力密度，却一点也不懂得节省法力，这是所有法师的大忌。要知道这可是一场瞬息万变的危险战斗，还没临近核心区域，就以这样的速度倾泻法术，当威胁最大的敌人现身，一名法力消耗殆尽的法师，连自保都成问题。
罗宁甚至怀疑他是怎么从奎尔萨拉斯最高等的魔法学府顺利毕业的。虽然罗宁没去过法瑟林魔法学院，但也知道奎尔萨拉斯对法师战斗能力的考校严格到了一定程度，毕竟奎尔萨拉斯与达拉然不同，他们时刻面临着巨魔的威胁，大多数学成的法师，或多或少都会参与一些战斗。
突然，一头地狱犬溜到了罗宁身边，他刚意识到危机来临，安格玛就作出了反应，以恰到好处的推力戏法让地狱犬立足不稳，趁此良机，就像一名身手敏捷的战士那样，抽出烈焰之击快步上前，斩断了所有伸向罗宁的触须，还朝地狱犬的血盆大口里扔进了一颗火球。
完成这一切后，安格玛停都不停，又投入到了下一处战局。这次不仅法术不要钱似的狂扔，还时不时与恶魔近身搏杀，看的罗宁眼皮狂跳。
“你……不要命了吗？”罗宁大声喊道。
哪个法师不是尽可能地规避近身搏杀？可安格玛却在反其道而行之，算上刚刚的那个，他已经在战斗中犯下了两个致命错误。要不是战事紧急，罗宁一定会把他拉到一旁，好好训斥一通。
战场可不是儿戏！
“安格……玛，你是一名法师，千万不……算了。”
耳边法术呼啸，远处喊杀漫天，战场上一片混乱，罗宁的声音根本传不过去，自己又被正面的恶魔牢牢牵制着，只得作罢，忧心忡忡地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着鲁莽的安格玛，随时准备施法救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宁惊讶的发现，安格玛的法术仍然层出不穷，大杀伤力的塑能系法术一个接一个，看起来精神饱满，哪有半点法力损耗严重的样子？
这让他不免产生了相当怪异的恍惚感，本能地觉得自己记忆错乱了。他可是记得，从战斗一开始，安格玛便是一直以这种足以媲美半队法师的法术密度施法攻击的，宛若一个人形炮台……
别说一名史诗等阶的法师，就连刚踏入传奇领域不久的罗宁，自问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也太持久了吧……怎么可能？
更让罗宁震惊的是，安格玛近身战斗时的动作虽然僵硬，一眼就能看出是没受过正规训练的，但不论力量、速度，却都非常优秀。他甚至眼睁睁看到安格玛用烈焰之击，硬接住了一个愤怒守卫势大力沉的劈砍，反手就是一记贴住对方肋部的火焰冲击，直接在那头恶魔的胸口上轰出了一个大洞……
“他究竟有多少法力？”
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罗宁，只觉得自己对“法师”认知，在今天被彻底颠覆了。
……
不止罗宁，其他许多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在战场上四处游走支援，给战局带来了很大帮助，法师不像法师，战士不像战士的家伙。
“‘血精灵先知’，你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弱啊。”一次擦肩而过的机会，同时与好几头恶魔交手的暗影猎手洛坎竟然还有闲心，和安格玛开了个玩笑。
“暗影猎手，您倒是和传闻中一样强。”
安格玛反制了远处一名艾瑞达施放的法术，趁着编织法术反击的时间抽空说道。
“哈哈哈，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暗影猎手而已，我可不觉得我的名声会传到东大陆……你是不是早就预见到，我会在这场战斗中大展神威了？怎么样，我杀的是不是比那头大狗熊要多？”
说着洛坎脚步一转，把后背完全交给了安格玛，同时也分担了他的大部分压力。
安格玛知道他是在指已经变形为巨熊形态，正与一大群恶魔厮杀的布罗尔熊皮，但却没时间回话，抓住洛坎为他争取空间的良机，以一记加强版的奥爆术清空了周围的恶魔。
“看来我们很有默契！有空一定要来回音群岛做客，沃金会很欢迎你的！”
说完洛坎就一个箭步冲向了另一处战团，去支援萨鲁法尔兄弟了。
安格玛笑了一声，他早先还以为，这位深受沃金和萨尔器重的暗影猎手，性格就像他的职业定位一样，沉默寡言，阴森可怖，一接触才发现洛坎不仅很好相处，还非常健谈。
他扫视了一眼战场，恶魔已经比刚才少了很多，零星的战斗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呈斜向下延伸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地恶魔尸体，特别行动队伍却几乎没有任何伤亡。
其中杀敌数量最多的，无疑就是位于尖刀位置的萨鲁法尔兄弟，他们所过之处，没有一具恶魔尸体是完整的。这两位年过半百的传奇战士，或许体能已不再处于巅峰状态，但对于战斗的理解之深、经验之丰富，都令人钦佩不已。
与罗宁的担忧截然相反的是，即使他一直集中施法，也不过只消耗了四分之一的法力而已，太阳井精华傍身，他基本不用担心法力的问题。
可惜太阳井精华给**带来的增强，就没有那么显著了。
临近兽穴之际，安格玛稍作喘息，不准备再通过近身战斗的方式增强战斗经验了。因为他已经感到有些疲惫了，再这样下去，就会影响到被他视为根本的施法能力。
“想不到……你们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就从密林中现身，二话不说，手中持握着的颅骨绿光一闪，放出一大片裹挟着腐臭气息的蝙蝠，向众人飞速袭来。
躲闪已然来不及，就在众人各施手段，准备硬扛这记邪能法术的时候……
222【玛维的焦急】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逝，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径直穿过迎面袭来的腐臭蝠群，从侧面袭向了提克迪奥斯……
安格玛瞳孔一缩，那道身影正是手持埃辛诺斯双刃，面露果决之色的伊利丹。
只可惜……
只见提克迪奥斯冷笑一声，立即放弃继续向法术中灌注邪能的举动，张开锋利堪比神兵利刃的手爪，双翅忽然猛扇一下，借着转身的力道，竟后发先至，猛地抓向了伊利丹……
电光石火的刹那间，火星四溅。
恐惧魔王右手的指甲，全部被埃辛诺斯双刃齐根斩断，伊利丹也被巨大的力量拍退，如一颗炮弹般飞射而出，撞断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后，还余力不减，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落进林地不见了踪影……
意料之中。
纵使恐惧魔王一族真正擅长的是死灵法术以及心智魔法，论战斗能力，很难媲美燃烧军团中专职于此的深渊领主，但作为恐惧魔王一族的首领，提克迪奥斯早就不知活了多少年月，战斗经验无比丰富。一身邪能力量，也在萨格拉斯的“赐福”下强悍到了一定程度，对阵伊利丹这个才刚刚从万载监禁中重获自由，还没化身半恶魔的暗夜精灵，终究还是强了不止一筹。
心里这样想着，安格玛闭上双眼，发动了时间法术。
腐臭蝠群临身前，他周身“呼”的一下，弥漫起了一层飞快流动的黄沙。
再度睁开双眼时，安格玛的双眼已经变得黄澄澄一片。视野内所有可见的事物，都变得极为缓慢，就像有人按下了超慢速播放键一样……
“这次似乎比上次熟练了，时间流逝速度的差异，似乎提高了几十倍不止。”安格玛想道。
滚滚而来的邪能浪涛波荡不已，近在咫尺，邪能凝成的蝙蝠缓缓扇动着翅膀，在其中起伏不定，散发出阵阵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
他心神一动，在右手构建了一层紧贴皮肤的魔法屏障，而后十分谨慎的伸出这只手，去触碰临身的邪能波。结果刚一沾着点边，魔法屏障顷刻间便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如果不是及时把手抽了回来，说不定整只手都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真不愧是燃烧军团里地位仅次于阿克蒙德和基尔加丹的高阶恶魔之一。
安格玛心里赞叹一句，眉头紧锁，在心中对这道法术的强度作出了判断。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提克迪奥斯，时间法术的作用之下，他有足够的时间将烈焰之击插进恐惧魔王的身体，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但看看身后姿态各异，即将面临腐臭蜂群袭击的众人，他还是选择了救人。
借由古尔丹之颅发动的邪能法术，恐怕会给毫无准备的众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古尔丹是凡人术士中最具天赋，也是最强大的一个。作为唯一一个与萨格拉斯（的一缕灵魂）直接进行过精神联结的凡人，古尔丹掌握着诸多邪能的深层知识，他死后遗留下来的颅骨，也因残留了生前的一部分灵魂，而具备蛊惑持有者，并向持有者散布邪能知识的功能，是所有渴望踏上邪能之道的术士，梦寐以求的无上神器。
固然这件神器胜在功能性，而非所蕴含的邪能，但能让正史中的伊利丹在将其吸收以后化身强大的半恶魔，其力量还是足够强悍的，用来增幅邪能法术，简直轻而易举。
安格玛环视一周。
布罗尔熊皮变身而成的巨熊就在安格玛身后，首当其冲，刚刚伊利丹偷袭提克迪奥斯的很短时间里，这只屁股极其肥硕的大狗熊，已经准备低头将其埋进两只肉乎乎的熊掌里。显然是要先护住脆弱的五官，寄希望于用一身厚实的皮毛，硬扛敌人的邪能法术。
旁边萨鲁法尔兄弟裸露的绿色皮肤上，则浮现了一抹殷红的光泽。看起来像是要利用高阶战士才能掌握的怒气来加强自身防御，这种纯粹产生自**的特殊能量，对力量、防御都有很大的加成。
不得不说，这几人的反应速度确实够快。提克迪奥斯的突然袭击，不过只在一瞬间，他们便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安格玛小跑过去，蹲下身子，双手插入巨熊的腋窝，卯足了劲想把布罗尔熊皮搬到安全的地方去，却发现时间之力的加持无法改变物理特性，后者死沉死沉的，根本就挪不动。
接下来他又试了推力戏法、挪物法术，可无论哪种法术，都对这头体型快赶上河马的一多半，重达一吨多的庞然大物束手无策。
安格玛无奈，只得提起那对硕大的熊掌，完全盖住了巨熊重要的面部器官，然后使劲一按巨熊的脑袋，在其身前召唤了一道有一道的魔法屏障，以削弱邪能波的杀伤力。
临走前，他突然萌心大起，忍不住在巨熊浑圆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结果手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钢针一般的皮毛扎得他掌心生疼，这让他想起了上一世驾车游玩野生动物园时，对一头驼鹿做出相同举动时发生的事情……结果那头驼鹿差点一脚在他的车门上踢出一个大坑来。
一想起这只憨态十足的巨熊是布罗尔熊皮变的，安格玛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恶寒，急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脸露嫌恶。
天，我竟然捏了一个男人的屁股！？
确信巨熊能安然抵御这次魔法攻击后，他又走向萨鲁法尔兄弟，使尽浑身力气，才把这两个壮硕的兽人扛到了法术范围外的安全地带。不是他不想用传送法术转移这几个壮汉，实在是以他人为目标施放传送术太过艰难，时间不够所致。
就比如天资卓绝的安东尼达斯，十分拿手的能摆脱传送门桎梏的群体传送法术，也不是针对身边的同行者发动的，而是将周身十几米方圆空间选作传送目标，与其存在本质的差别。
看起来瘦，搬起来却并不轻的巨魔暗影猎手洛坎、几名守望者、几名兽人战士……
一通忙活下来，邪能波才前进了不到两米的距离。还处于法术范围内的，就只剩下了玛维一人。
安格玛挪动脚步，来到了这位守望者首领面前。
让他惊讶的是，玛维并未作出任何自我防御的举动，而是作出了向着邪能到来的方向蓄力疾奔的姿势，一只手向前平伸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
透过头盔眼部狭窄的缝隙，安格玛在那双饱经沧桑的银眸中，看到了无比焦急、担忧和慌张的神色。
他不免有点奇怪，顺着玛维面对的方向望了过去，可除了滚滚而来的邪能浪涛，那里什么都没有。
突然之间，安格玛恍然大悟。
那里不是原先会最先经受邪能冲击的自己站立的地方吗？
心念至此，安格玛看向玛维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沉默半晌后，他一言不发地拦腰抱起守望者，向后走去。
真沉呀。
女性暗夜精灵的平均身高，其实是要比男性血精灵高上一些的，这样一位穿戴着全身铠甲的矫健战士，体重自然轻不到哪里去。
“守望者，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一万年前，都对你做过什么……”安格玛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之时，下意识选择了上一世的母语，这个世界没人能听懂的汉语。
恍惚间，安格玛看见玛维的银眸似乎是闪烁了一下，就像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他轻笑一声，低头注视着玛维的面甲。透过狭窄的缝隙，阴影中玛维的面容早已不再年轻。
时间是凡人的痛苦之源，纵使永生的暗夜精灵也不例外。
没人能抵御时间的侵蚀。
安格玛把玛维放到安全的后方，回转过身子，望向了半空中的提克迪奥斯。流转在他身边的黄沙，已经相当稀薄，时间法术的持续时间快要结束了。
趁着最后的机会，安格玛开始念诵炎爆术的咒语。
一颗硕大火球飞快形成，一脱离黄沙的笼罩范围，就变得和周遭事物一样极为缓慢了，仿佛是悬停在安格玛身前的一轮艳阳。
紧接着还有第二颗，第三颗……
一颗又一颗简单粗暴的炎爆火球，在安格玛体内太阳井精华的灌注下，被快速编织出来，双手狠狠推出。后面的追上前面的，竟在半空中组成了一条彼此首尾相连，熊熊燃烧的火龙，向提克迪奥斯缓缓飞去。
当最后一粒黄沙消散于无形，时间终于恢复了正常……
223【提克迪奥斯】
腐臭蜂群轰然而至。
布罗尔熊皮化身的巨熊最先承受冲击，被裹挟着强大冲击力的邪能浪涛打了个趔趄。但粗壮的后腿，就好像石柱一般牢牢钉在地上，始终保持着前掌保护面部器官，肥硕臀部高高翘起的姿势，硬是没有被打翻在地，让柔软的腹部暴露出来。
魔法屏障层层碎裂，邪能开始腐蚀他的皮毛，越来越多的邪能化形的蝙蝠落在上面，死命撕咬了起来。
但这一切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布罗尔熊皮感到身上一轻，他并不知道安格玛在自己身前施加的重重魔法屏障削弱了法术威力，还疑惑怎么这么容易就抵挡下来了，露出一只眼睛飞快地观察一下，随即抖抖身子站了起来。
周遭的大片土地，已在邪能浪涛的腐蚀下沦为废土，草木不存，生机不存。
目光刚锁定在那个对自己发起偷袭的恐惧魔王身上，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飞快逼近，吓得他还以为又有人偷袭，赶忙横跳一步，转头看去。
结果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嗖嗖嗖！”
一颗颗硕大的炎爆火球几乎连成了一条直线，从身边呼啸而过。布罗尔下意识数了一下，变身巨熊后他的目视能力得到大幅增强，结果发现这“火线”内炽烈的球状闪光点足有十几二十个，飞快划过半空，拖着扭曲空气的焰尾，袭向了空中悬停的恐惧魔王。
轰，轰，轰隆隆……
爆炸接二连三，恐惧魔王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漫卷的火焰淹没了。
昏暗的林地，被爆点闪耀的火光照得亮若白昼，周遭深受腐化的林木，瞬间被引燃，燃起了滔天大火。
扑面而来的热浪，甚至让布罗尔的皮毛出现了烧焦的迹象，他不由后退两步，远离了炽热的高温区域。
被救走的众人，神情大多也与布罗尔熊皮一般无二。
刚刚发生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不过只在刹那间，快到感官无法捕捉，自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搬到腐臭蝠群杀伤范围之外的，虽然心有疑惑，但目光已经被安格玛的壮举牢牢吸引，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圣光在上……”
热浪吹得罗宁衣袍鼓动，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长串炎爆火球依次爆炸，直至强光刺痛双眼，泪流不止，才挪开目光，抬起一只手臂挡在了眼前。他尊重圣光，不过和大多数理性看待所有本源之力的法师一样，他并不是信徒，可口中却说出了信徒常挂在嘴边的话。
作为一名法师，他能准确判断出那些炎爆术里蕴含的可怕魔力总量，这是足以引发质变的能级。那头恐惧魔王再强悍，恐怕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害。
他猛地回头，想要找出炎爆术的施法者们。
“们”。
罗宁下意识认为，这些法术是出自数十位训练有素，彼此配合严密无间的法师，每一个都至少要拥有媲美达拉然高阶法师，甚至准**师的实力。
他自问达拉然找不出这样一支队伍来。
第一次战争开始以前，除了隐秘的提瑞斯法议会组织力量强大，达拉然的军事力量一直不强。
固然达拉然的法师数量在七国中绝无仅有，但说起来大多数成员更像是沉迷于魔法研究的独行者，而不像常年经受阿曼尼威胁的奎尔萨拉斯的法师那样，能组成一支专门应对战争的军队。
直到兽人的威胁迫在眉睫，达拉然的战斗法师部队才开始了常态化进程，至今不过十几年而已。
从刚刚那些炎爆术首尾相连，几乎凝成一条火柱的壮观景象来看，那些施法者彼此间的配合，一定已经严密到了相当可怕的程度，这可不是短短十几年就能训练出来的。
更令人望而生畏的是，不同的法术彼此间会相互影响，以这种量变引发质变的形式增强杀伤力，这伙施法者堪称是艺高人胆大，万一因快慢有别，在半途互相牵连提前爆发，绝对能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罗宁觉得，这种精锐程度的法师队伍，只可能存在于高等（血）精灵那样的长生种族群中。只有他们，才拥有将大把的时间投入这种要求极高的训练的生命长度，又或者……
是不属于海加尔联军，却又与燃烧军团敌对的第三方势力？
一瞬间，罗宁对这支精锐的施法者队伍，做了诸多猜测，可环视一周，除了看到与自己一样震惊于这法术奇观的同行者，还哪有半个人影。
暗中出手相助，不愿暴露自己？
会是谁呢？
罗宁眉头紧锁。
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有原先处于腐臭蝠群杀伤范围里的人，除了布罗尔熊皮，此时都安然站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身上一点伤都没受。
正不解的时候，罗宁注意到吉安娜的神情满是难以置信，惊得是花容失色，循着后者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安格玛大口喘着粗气，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还维持着施法的姿势，掌心残余的魔力，赫然便是奥术能量塑能而成火焰之力。
刚刚那些法术，是安格玛施放的？
罗宁心底升起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古怪的猜测，他觉得，这猜测要是能成真，自己都能骑着克拉苏斯的本体，在永恒之井的上空盘旋一周了。
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拥有这样的施法速度？
可是当他发现安格玛的指尖，还残留着几粒黄澄澄的沙子，散发出阵阵奇异的波动，罗宁心中坚定认为的不可能，也变得可能了，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时间之力……
又是时间之力。
以一人之力，施放出了密度足以媲美数十名同阶法师的法术雨，这……这罗宁发现自己有些词穷这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难道人也是他救的？
在罗宁长达数十年的奥法生涯中，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不，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一时间，罗宁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安格玛了，这一前一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几个月前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顾问，几个月后，就变成了让一个传奇法师都看不懂的存在。
“不管你是谁，法师，我不得不承认，你伤到了我。”
就在这个平静而低沉的声音传来的一刹那，众人立即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急忙结成了防御阵型，好整以暇地面对位于熊熊火焰遮蔽中的恐惧魔王。
“防御阵型！”萨鲁法尔大吼一声，与布洛克斯并排站在了一起，几名精锐兽人迅速集结到了他们的身边。
玛维为首的守望者们，则一言不发地站在了兽人的旁边。远端的布罗尔熊皮先是后退几步，见处境安全，直接转过身子大步奔跑起来，返回了斩首队伍的阵线中。
刚刚的腐臭蝠群，甚至包括一爪击退伊利丹，都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名为提克迪奥斯的恐惧魔王，绝不是一般的高阶恶魔，很可能是他们所面对过的最强悍的敌人，全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
炎爆术的火焰终于消散殆尽，却让这片林地沦为一片火海。
林木燃烧，劈啪作响，黑烟缭绕，灰烬纷飞，熊熊大火扭曲了空气，一切景物都变得如梦似幻。
一条沟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沿途有十几棵参天大树被拦腰撞断，在沟壑的最远端，躺着一个模样凄惨的高大恐惧魔王。
头顶的一只长角被折断了，枯槁苍白的脸上布满灼痕，皮肤翻卷着，恶心的脓水从伤口中流淌下来。而一身血色边饰的黑色铠甲，也已经出现了烧熔的迹象，有的地方通红一片，手腕、脖颈等可见的与铠甲接触的皮肤，都被烫的滋滋冒烟。
这……就是炎爆术累加之下的杀伤力？
罗宁与吉安娜对视一眼，两人震惊的眼神中，都准确无误地传达了一个信息：我做不到这一点。
“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得知军团腐化费伍德森林的计划的？”
明明伤势骇人，可提克迪奥斯却浑然不觉，用双手托住地面，将自己从沟壑里拔了出来，轻轻掸掉了身上的泥土，还摘掉了几块残破的甲片，动作之流畅根本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这里不会被法术探查到，腐化的森林也无法再次作为德鲁伊的自然之眼了。方圆数十公里，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提克迪奥斯展开千疮百孔的双翅，轻轻一抖，腐肉如雨点般落地，现出了断裂的骨架和破损的翼膜，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骇人。他就这样挂着满身的恐怖伤口，面容冷冽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臣服于吾主无上的神力，亦或是……”
“在死亡后被我束缚复生，以亡者之体，为我效命。”
提克迪奥斯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感**彩，就像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他轻轻一招手，树木的缝隙间便开始影影绰绰起来，不多时便有密密麻麻的恶魔涌现出来，列队排阵，跟随着他的步伐，向这边步步紧逼，沉闷的脚步声，宛若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艾瑞达法师、愤怒守卫、恶魔守卫、地狱犬……
数不胜数，不知是几百还是几千。
众人的心冷到了极点。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控制，兽穴的核心区域不仅隐藏着恶魔，还是一支空前强大的大军。
他们不可能与从这样的军队手中夺走古尔丹之颅。
众人心里都已萌生退意。
“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提克迪奥斯将众人的沉重神情尽收眼底，摇着头说道。
但当目光扫过安格玛后，这位地位仅次于阿克蒙德与基尔加丹，在燃烧军团里和一众高阶恶魔平起平坐的恐惧魔王首领，突然身形一滞，楞在了原地，双眼瞪得浑圆，脸上流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一般。
224【身份暴露】
安格玛将提克迪奥斯的举动看在眼里，暗中思索起来。
恐怕对方也像受命统领位于洛丹伦的天灾军团的那三个恐惧魔王一样，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时期，曾在“自己”手里吃过什么大亏，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不由疑惑起来。
未来的自己穿越回去以后，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让这样一个强大的恐惧魔王首领，一见到自己就吓得如此惊惧不安的模样。
而且……
他记得正史中的上古之战，虽然有很多恐惧魔王作为高阶指挥官参战，但所有关于那场战争的描写与记载，都未曾提及提克迪奥斯、瓦里玛萨斯、巴纳扎尔和德赛洛克四个恐惧魔王的名字。
所以没人能准确判断，他们到底有没有参与过上古之战，换句话说，也许“安格玛”做的那件引发他们恐惧的事情并不发生在一万年前，也有可能是其它的时间节点……
提克迪奥斯十分畏惧地打量着安格玛，他察觉到安格玛此时的气息相当微弱，却又畏首畏尾不敢贸然发起进攻，滞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但此时大敌当前，从森林中涌出的恶魔，已经将他们隐隐包围了起来，众人可没闲工夫去琢磨恶魔首领的奇怪举止究竟缘何而起。
洛坎粗略数了一下恶魔的数量，沉声说道：“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必须撤退！”
“该死！”玛维恨恨地骂了一声，“它们一定在兽穴里布设了传送门，否则这么狭小的区域，绝对无法容纳如此数量的军队。”
“你可真是后知后觉啊，守望者，如果你能早些侦查到这一点，我们也不会被上千头恶魔包围了。”
只见身上满是擦伤的伊利丹走了回来，裸露的胸膛上的邪能魔纹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绿芒，无比邪异。
看样子他没受多大的伤。
“暗夜精灵，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萨鲁法尔沉声说道，“法师，你们有办法开启传送门吗？”
罗宁和吉安娜快速交换了一下意见，不约而同地断然摇头。
“绝对不行，传送法术不安全，万一被恶魔干扰，我们就在劫难逃了！”
“这么说我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萨鲁法尔恼怒地低吼一声，“暗夜精灵，给你们的首领发信号吧！但愿他的接应部队能赶在恶魔的援军之前到来……”
一名暗夜精灵女祭司闻言点点头，闭上眼睛祈祷起来，片刻后便有一道纯洁的月光从天而落，在她的掌心化为一只纯白透明的猫头鹰，扑闪着翅膀飞上了高空。
就在众人做出中止计划的决定时，伊利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望向了步步逼近的恶魔大军和踌躇不定的恐惧魔王首领，密布邪能灼痕的脸庞上满是愤恨。
恶魔太多，提克迪奥斯太强，伊利丹发现自己的力量……
还是不够强大。
安格玛心里的想法和伊利丹差不多，只不过却没有愤怒的情绪，更多的是遗憾。
夺取古尔丹之颅的事件，一如正史那样发生了，斩首队伍还远比正史中的更强。谁成想这个并非一成不变的世界，有着太多太多的变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断绝了击杀提克迪奥斯，夺取古尔丹之颅的希望。
经此一番折腾，再想得到古尔丹之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想要开启连接德拉诺的传送门就只能另寻他法，短时间内，凯尔萨斯王子怕是回不来了。
以上帝视角纵览艾泽拉斯的历史剧情，果然与设身处地的亲身经历存在着本质的差别。
他也叹了口气，心想。
“先知，难道你就不做点什么吗？”
身旁突然传来伊利丹低沉的声音，里面满是质问之意。
安格玛一愣，愣神的功夫，一个高大的阴影已经将他遮蔽，抬头看去，比自己高上两头有余的伊利丹，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安格玛还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观察这位“背叛者”，后者的体型就宛若上一世古代西方的雕塑一般，充满男性健壮而健康的美感。
“难道你又要像一万年前坐视艾萨琳沦为一片火海、无数平民被屠杀，被死灵法术复活为无脑的行尸那样，放任这一切发生吗？”
伊利丹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就像想起了什么令他为之愤恨交加的回忆，一把抓住安格玛的衣领，像拎一个轻飘飘的洋娃娃那样，把他了起来。
安格玛张了张嘴，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伊利丹，我不是你口中的“先知”，至少现在还不是……
“嘿，伙计，消消气！”洛坎被伊利丹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后者的手臂劝解起来，可细思之下又疑惑于这话语里面的信息量，看看安格玛，又看看伊利丹，“呃……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一万年前？什么艾萨琳？那座古代暗夜精灵帝国的首都不是早就毁灭了吗？先知？唔……我觉得你可能高估我们这位先知朋友的能力了。”
洛坎还以为伊利丹所谓的先知，是安格玛因预知了地狱咆哮的死亡而在部落得到的那个“血精灵先知”的称号呢，还有些纳闷为什么伊利丹如此认定，安格玛就能改变眼下的败局。
“抱歉，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知道的。”洛坎看向半空中的安格玛，又补充了一句。
安格玛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穿越回一万年前时，与伊利丹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但对方的举动至少也说明了一点他很看不惯自己为了维系时间线正常运转，而对一些惨痛的历史事件坐视不管的举动。
嗯，这很符合伊利丹为了击败邪恶，不惜牺牲一切（包括别人）的性格。
实际上，在见到伊利丹以前，他还在疑惑这位历经暴雪多次自我打脸而幡然洗白的“背叛者”，究竟会以哪种设定呈现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是早期塑造得极为成功、极富魅力，行事动机与性格俱都合理的那个亦正亦邪的反派人物呢，还是被强行安插上一段并不太合乎逻辑的故事强行洗白之后的光与暗之子？
现在看来，眼前的伊利丹，恐怕就是某设计师大笔一挥，决定炒冷饭后的那个光与暗之子了。
这样也好，安格玛心想。这样的伊利丹，至少比原先的伊利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次小小的插曲，却引发了安格玛的深思。也许这个具象化的现实世界，沿用的是他穿越前的最新设定，这样一来，许多他原先拿捏不准的前后冲突的设定引发的历史事件，就有了解决之道。
“伊利丹，放我下来。”
他平静的说道。
伊利丹丝毫不为所动，早就把玛法里奥“不得泄露先知身份”的告诫抛到了脑后，皱眉直视着安格玛的双眼道：“收起你那套改变历史的说辞吧，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能力，甚至能在一切尚未发生以前便予以扼杀！你究竟想要什么，先知？”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早就听过安格玛的推脱之言一样。
安格玛心里是叫苦不迭，他能猜测到，未来的自己之所以不改变一万年前的某些重大历史事件，实在是出于无奈。
因为一旦时间线不同了，就意味着自己穿越降生的黑门历-3年的世界环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等同于破坏自己曾经赖以存身的时间线。
当大环境被更改，自己也会消失在这条时间线上安格玛上一世不是科学大触，并不深入理解一个个悖论的诸多可能，对时间的理解也还停留在相当浅薄的层次上，只能如此猜测未来自己的行事动机。
“改变历史？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洛坎十分不解。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都在纳闷为什么伊利丹如此笃定安格玛能改变败局？
唯独在场的一些暗夜精灵，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看向了被伊利丹提在半空中的安格玛，窃窃私语起来，“难道……难道他就是一万年前的先知大人？不，这不可能，大德鲁伊并没有和我们提起过这些……”
“你还在怀疑什么，没人比背叛者更熟悉先知大人。背叛者可是先知的高徒！他们还共同参与了偷取恶魔之魂，掳走艾萨拉女皇的行动！他怎么会认错？”
“艾露恩在上……先知竟然回来了，我们，我们有希望了！”一番交谈后，暗夜精灵们的脸上纷纷涌现狂喜之色，看向安格玛的目光变得火热了起来，也不再畏惧步步逼近的恶魔了，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伊利丹，把他放下。”
玛维突然出现在伊利丹的身后，她那布满利齿的圆形轮锯状武器，已经架在了伊利丹的脖子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伊利丹咬了咬牙，“迂腐，教条！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吗！”
“这话还是对你哥哥说吧，我也不认同他对你这么仁慈，”玛维寒声冷笑，答非所问，“但至少我明白，有的事情绝不能公之于众……回去以后，我想你又要回到监牢里了。”
玛维记得清清楚楚，玛法里奥对伊利丹下过禁口令，不准他向外人道出关于先知的任何信息，违反的下场，自然是回到那座监牢中。
伊利丹眼中的火焰熄灭了，松开双手，一言不发地拾起地上的埃辛诺斯双刃向外走去，与外围结阵防御的各族士兵站到了一起，面向恶魔作出了战斗姿态。
“先知，我真的不明白，都到了这种关头，为什么您还是选择隐藏自己的实力……你明明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
“为什么？”
背叛者落寞的声音远远传来。
安格玛整整衣领，头疼不已。
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除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暗夜精灵以外，所有人都被刚刚的小插曲搞得不明就里，萨鲁法尔兄弟和洛坎在互相对视，罗宁与吉安娜也各自皱眉沉思。
部落一方并不了解安格玛，可对他们这些曾与安格玛熟识的达拉然人而言，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安格玛……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安格玛么？
他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远方的提克迪奥斯左思右想，终于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跟在一队恶魔士兵身后，向这边走了过来。
阿克蒙德可不会对失败者抱以仁慈。至少……他也要做出一副奋力一战的样子。
当他准备对“负隅顽抗”的先知带领的队伍，发起总攻的时候，突然若有所察地望向了北面，抬起的右手也僵在了半空。
轰隆隆的震天巨响接连传来，从坡底向上望去，只见一棵棵参天大树组成的茂密树冠层，接连向两侧分开，就好像有什么力大无穷的庞然大物，正在下面快速穿行着！
直到一个……不，两个强大的存在推倒最后几棵碍事的巨树，出现在林地之中，仰天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提克迪奥斯才意识到……
现在想逃也晚了。
225【乌索克兄弟】
来者竟然是两只体型无比庞大，就如同小山一般的巨熊！为首那只巨熊的咆哮声引发了骇人的气浪，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魂不附体。
“那……那是……熊？”
就连久经沙场，万千恶魔列阵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萨鲁法尔大王，也震惊于巨熊的体型，面露愕然之色。
在场几十个人全加起来，恐怕都不够那巨熊塞牙缝的。
可暗夜精灵们一见到这两只巨熊，非但不惊，眼中反而涌现了希望的光芒。
布罗尔熊皮狂喜道：“是半神乌索克与乌索尔，我们有希望了！”
“半神？站在我们一边的？”
洛坎眉头一挑，紧盯着巨熊，脸上划过一抹崇敬之色，自言自语道，“是洛阿？”
巨魔信奉洛阿神灵的历史，早在无数个世纪以前就开始了。那时由居住在永恒之井附近的巨魔进化的暗夜精灵还尚未出现。
繁衍能力极强的巨魔，生存范围涵盖了大半个古卡利姆多大陆，并逐渐产生了崇拜原始的强大生灵的宗教。远古的艾泽拉斯，总会诞生许多生来便拥有自然伟力和超绝智慧的强大生灵，这些生灵被巨魔统称为“洛阿”，将其当做神灵来信奉，以获得力量与赐福。
巨魔文化中的“洛阿神灵”，涵盖了由掌握着自然与生命之力的泰坦守护者弗雷亚钦点，并加以培养的那一批荒野半神。所以洛坎见到乌索克兄弟时，才会称其为“洛阿”。
不过这所谓的“神灵”二字，其实与常人认知中无所不能的神灵存在着本质差别。因相对于弱小的凡人，洛阿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才会被巨魔赋予了一层迷信的色彩，引为神灵崇拜。
上古时期的巨魔，团结在最为强大的赞达拉部族周边，组成了完整而统一的神权帝国祖尔帝国，其疆域范围之大、体量之巨，是如今的艾泽拉斯诸族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
鼎盛时期的祖尔帝国，甚至粉碎了亚基虫人的帝国，将这些上古之神的仆从打得溃不成军，一部分躲藏到寒冷的北方，演化成了现如今的蛛魔；另一部分则躲入南方的地下，变成了如今占据着希利苏斯的其拉虫人……
不仅如此，他们还彻底杀死了整场战争的罪魁祸首，被一批莽撞的巨魔无意唤醒的克瑟拉基大将：基希克斯那可是与扎卡兹联手和守护者提尔战成平手，硬抗后者的自爆却并未死亡的存在啊！
在这场战争中，洛阿赐予巨魔的力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除此之外，在正史中，洛阿神灵也屡屡留下了浓墨重彩。
一如借助洛阿之力负隅顽抗，最终惜败于血精灵与暗矛联军的阿曼尼部族、无奈以亵渎之举吸收洛阿神灵，将军力强盛的天灾军团抵挡在祖达克以外的达卡莱部族……
洛阿神灵为巨魔缔造了太多的传奇和奇迹，这世界上几乎找不到几个不信仰洛阿的巨魔，也难怪洛坎此时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了。
怎么可能……可安格玛心中却泛起了波澜。
乌索克兄弟不是死在上古之战里了吗？
但眼前这两只巨熊向他宣示着一个事实：乌索克兄弟没死，相反还活得好好的。
转念一想，安格玛觉得这个世界的历史，既然已经因自己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见到两个正史里本应短暂死亡，纵使没死，居住地也远在诺森德的半神，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这对半神兄弟，便是利爪德鲁伊巨熊形态的原型，熊怪一族信奉的巨熊之主，乌索克，乌索尔！
……
不等恶魔大军做出反应，乌索克兄弟已经发起了进攻。
体型稍大一些的乌索克，迈着轰隆作响的步伐冲向了恶魔大军。一时间大地震颤，沙石横飞，所有人都立足不稳。
三四米多高的恶魔，在乌索克面前就像是壮汉脚边的两岁孩童，乌索克不费吹灰之力，在密集的恶魔部队中犁出了一条空白地带。不时挥动利爪，将眼前的恶魔悉数撕成碎片，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飞上半空，让林地里下起了一场绿色的魔血之雨。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众人。
这就是……半神的力量么……
萨鲁法尔兄弟等兽人，不由想到了不久前曾被战歌氏族击杀的塞纳留斯。
现在他们才真的明白，杀死半神堪称是一个奇迹。塞纳留斯的轻敌、暗夜精灵的部队寡不敌众，战歌氏族又尽数饮用了透支生命潜能引人狂暴的恶魔之血，若非这种种因素综合到一起，战歌氏族是不可能完成这样一个“壮举”的。
就在众人失神间，已经有上百恶魔将乌索克团团包围，可在那闪烁着寒光的利爪下，竟没有任何恶魔能近乌索克的身，偶有落在巨熊身上的武器和法术，也全被那层厚实的毛皮所抵挡，没造成半点伤害。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乌索克的两只前爪上竟然套着一对金属的爪套。
安格玛知道，那是在泰坦刚刚完成对艾泽拉斯的改造，世界定序之时，守护者弗雷亚赐予乌索克的武器，一对由泰坦神铁打造的神器。实际上，所有荒野半神都与这位泰坦守护者息息相关。
是她发现了这些生来与自然联结的原初之灵，她开启了他们的灵智，赐予了他们自由穿行自己所创造的翡翠梦境的能力，并时刻关注着他们的成长，其中包括白色雄鹿玛洛恩、狼神戈德林、巨熊之主乌索克与乌索尔兄弟、乌龟之神托尔托拉等等等等……
荒野半神的起源，甚至比五色巨龙的祖先始祖龙还要古老。
当大地在不正常的震动中逐渐开裂，迸射出炽热的熔岩，将数十头正准备对乌索克施放法术的艾瑞达术士吞噬时，人们才意识到，原来身处后方的另一头巨熊拥有施法的能力！
乌索尔并不像他的兄弟那般冲锋陷阵，他是类萨满的施法者，口中衔着一柄同样得自泰坦守护者弗雷亚的法杖，用元素之力倾泻着自己的怒火。
不得不说，一头口中衔着法杖的巨熊，坐在地上扭动着身体施法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
令人难以置信。
乌索尔的法杖光华一闪，一道闪电骤然照亮昏暗的林地，跳跃着连续击穿了十几头恶魔。他紧接着又发动了一道法术，乌索克的身体上便出现了一层红晕，动作间竟变得更为迅捷起来。
每有蜂拥而至的恶魔即将包围乌索克，乌索尔便用法术为兄弟减轻压力，并治愈他身上越发密集的伤口。密切配合之下，竟令成百上千的恶魔难敌其威。
这对半神兄弟顷刻间并令胜利的天平倾斜向了正义一方倾斜，让整场战斗变成了自己大展神威的舞台。
“来吧，我们也上！”
布罗尔熊皮在一阵嘶吼中重新转变为巨熊形态，率先冲了上去。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也纷纷掏出武器，冲向了那些落单的恶魔。
倒不是他们不想与乌索克并肩作战，这头巨熊引发的动静实在太大，谁也不想被战斗的余**及到，落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安格玛、罗宁与吉安娜等施法者，用法术攻击围攻乌索克的恶魔。萨鲁法尔兄弟带领的部落小队，则前去支援乌索尔事实证明，乌索尔根本不用别人帮他清除身边的恶魔，即使是在施法过程中，他也能做到自如地与敌人近战，丝毫不会因分心两用而导致施法受挫。
腹背受敌令恶魔死伤惨重。
眼见麾下部队死伤过半，提克迪奥斯再也呆不住了，他自然知道以这点数量的部队，是无从抵挡乌索克兄弟的，更不用说那边还有联军的一众传奇强者，便立即下达了撤退命令，同时拿起古尔丹之颅扭头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念诵邪恶的魔咒。
随着他的施法，天空转瞬间变了颜色，云层在邪能的渲染下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扭曲着出现了一个个传送门，内里竟是另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
七八块拖着邪能尾焰的地狱火陨石从天而降，砸向快要突破包围的乌索克，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乌索克大爪挥动，将其中半数抽得凌空爆碎，碎片砸死了成片的恶魔。一个地狱火刚从冒烟的陨石坑里站起来，便被巨熊的血盆大口生生咬成了三截。
提克迪奥斯无愧高阶恶魔的身份，经古尔丹之颅增幅，召唤的地狱火中，竟有一个是十余米高的巨型地狱火，甚至与乌索克的肩部平齐。
巨型地狱火趁着巨熊对付正面的恶魔，从他的背后发起了进攻。一把抱住巨熊的后腿，发力要将其扯倒。结果乌索克猛地一抬腿，莫然能御地伟力居然直接把这头巨型地狱火踢飞了出去，并在其胸口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爪印。
地狱火撞翻一大群恶魔，擦着众人的脑瓜皮，越过数十米的距离飞进了远方的密林，将一棵棵参天巨树拦腰撞断，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这还不算完，乌索克似乎是被激怒了，清空身边最后的恶魔，加速几步腾跃而起，庞大的身躯带着毁天灭地的势能轰然而落，只听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一个个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再转头看过去时，已经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森林里出现了一个巨坑，那头巨型邪能造物留在世间的最后印记，就只剩下了一些七零八落的燃着魔焰的碎石块。
战场边缘的提克迪奥斯显然对此相当满意，没去理会半神兄弟，反而十分忌惮地看了一眼安格玛，双翅一张飞上半空，先是双脚化为蝙蝠，随后是双腿、腰腹……逐渐变成了一长串扑棱着翅膀远去的蝠群。
“别让那头恶魔逃走！”
安格玛大吼一声，不顾面前尚有大量恶魔阻隔，当即就要发动闪现法术，阻止提克迪奥斯。
就算留不住这头恶魔，也要把他手中的古尔丹之颅抢下！
但却有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比安格玛更快，空中绿芒一闪而逝，手持埃辛诺斯双刃的伊利丹稳稳落在一棵巨树的枝干上。
逃命法术被突兀打断，那些飞走的蝙蝠逐渐消散，提克迪奥斯的下半身又凭空“长”了回来。他错愕地低头那道深可见骨，几乎将自己的胸膛切成两半的伤口，手足无措地想要止住喷涌而出的魔血，却怎么也无济于事。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出手的不是自己最惧怕的先知，而是一个根本就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虫子，对自己发起了偷袭，还一击得手了……
“死吧，恶魔！”
伊利丹身上绿色魔纹一闪，眼中的魔焰骤然猛烈了数十倍，两道邪能光线从眼中激射而出，射进了提克迪奥斯的伤口里。
“不！！！这不可能！”
恐惧魔王凄厉的嘶吼着，身体开始不断膨胀，并出现细密的裂纹。
就在他行将爆裂之际，伊利丹却中止了攻击，狠狠一挥手，以某种不知名的法术拘禁住了濒死的恐惧魔王，一手提着恐惧魔王的脖颈，一手拿着古尔丹之颅，落在了地上。
伊利丹打量着手中的古尔丹之颅，仿佛醉心于其中蕴含的邪能之力不可自拔，丝毫没有理会赶来的罗宁与安格玛二人。
但紧接着，伊利丹又看向了挣扎不休的提克迪奥斯，沉思了两秒，似乎是在做某种选择，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突然绽放出了一个贪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