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时间之力】
在安格玛的提醒下，不论是轮休恢复法力的，还是正在向亡灵倾泻火力的法师，全都投入到了保护己方阵线的工作中。
数百名精通防御法术的法师早有部署，准备充分，合力念诵了一段咒语，将大量法力注入到了脚下繁复的符文法阵中。
只见半空中闪烁起了瑰丽的颜色，不过几秒钟时间，便出现了一道由纯粹的奥法能量形成的护罩。
“轰隆隆！”
爆炸的巨响响彻战场，护罩被炸的波荡不已，但却并未破碎。
全部绞肉车炮弹都被护罩拦截了下来，未能落进阵中对普通士兵造成任何伤亡。
以爆点为中心，战场上空很快便弥漫起了诡异的绿色毒雾。
这便是天灾军团的大杀器，通过将瘟疫毒气压入金属罐体制成的瘟疫炸弹，一经剧烈碰撞就会爆发开来，将爆点附近方圆数十米变成一切生灵的禁区。
这是一种恐怖的大范围杀伤武器，对站位密集的防御阵线来说，其杀伤力甚至远比法术攻击要致命得多。
即便是精英等阶的强者，也无法在高度浓缩的瘟疫毒气中坚持超过三分钟的时间，就更不用说只有普通等阶实力的普通士兵了。
一旦吸入过量瘟疫毒气，感染天灾瘟疫就是必然。短短一两分钟内，瘟疫感染的症状就会出现，让他们再也无力对抗顺势压上的亡灵。在死亡不久后，也许是二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说不好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感染者就会以复生者的身份重新站起来，变成巫妖王的死亡工具，然后把武器指向刚刚还在与自己一同奋战的战友。
这是无比可怕的。
而且所有弥漫着瘟疫毒气的地方，也会变成生灵莫入的死地，置身其中的亡灵却丝毫不受影响。随着绞肉车的持续轰炸，毒气最终会蔓延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强迫天灾军团的敌人放弃有利地形和完好的阵线，到了那个时候，天灾军团的敌人除了撤退，便只有败亡一条道路了。
在与天灾军团打响的长达半年的战争中，洛丹伦军队就吃过无数次这样的亏，几乎每一次大战场战斗，他们都对逐步蚕食己方阵线的瘟疫束手无策。
所幸现在有了这一千名法师，可以用法术手段反制天灾屡试不灵的战术。
“驱散那些毒气！”
一名史诗法师命令道，在他的主导下，数十名法师合力用奥法模拟出狂风，一时间战场上空狂风大作，所有瘟疫毒雾都被吹散了，留存下来的已经不至于造成什么麻烦了。
绞肉车的装填需要时间，如果天灾此次出动的绞肉车，只有先前发动攻击的那几十辆的话，就意味着至少几分钟内，联军不会再次遭到袭击了。
法师们的配合严密无间，解除这次麻烦以后，再度回到了半数倾泻法术，半数加紧时间恢复法力的状态。而那数百名防御法师，一刻也没有放松，用被法术强化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战场，严密戒备着敌方的远程攻击。
见此，安格玛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正面战场。
空中打的不可开交，每分每秒都有尸体坠落下来，一头狮鹫就掉在安格玛的脚边，直接摔成了一团烂泥。依稀可以分辨出来，狮鹫锋锐的喙部中，还衔着某头石像鬼的半拉身子。
地面的战局也开始呈现出犬牙交错的态势，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缝合怪大杀四方，食尸鬼潮水一般蜂拥而至，战场一片混乱。
身穿全身板甲的重步兵防御出众，却也承担了大量负重，再加上密集的阵型限制了辗转腾挪的空间，注定他们难以闪避缝合怪的攻击，只能用手中的塔盾硬扛。
缝合怪这种血肉造物，虽然普遍实力只有精英等阶，但以属性量化的话，尽管他们的敏捷低到可以忽略，行动间非常笨拙，力量却达到了媲美史诗战士的程度，眼下这种战场环境正是他们完美发挥一身蛮力的最佳场合。
它们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不是巨斧就是造型夸张的巨大屠钩，全都是自重极大的武器。每一次势大力沉的挥砍，都能令一名重步兵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人类不是被远远击飞出去，就是塔盾生生被砸出一大块凹陷，持盾的手臂骨折碎裂。但一个死了，还会有更多人上前，抵挡食尸鬼的同时，从各个角度或刺或斩攻击缝合怪的弱点。
因缝合怪躯体庞大，通常比人类高出一个身子，后方手持强弩的远程部队瞄准他们十分容易。
往往每一头缝合怪在死亡时，胸腹以下的下半身都布满剑伤，被砍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双肩和头部则被密集攒射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人类阵线中，最显眼的无疑是那些圣骑士。
大部分白银之手的圣骑士，都被打散编进了重步兵中以最大化起到战场支柱的作用，只有少量在提里奥和莫格莱尼的带领下，以精锐小队形式作战。
他们挥舞着灌注了神圣能量的武器，如同滔天洪水中的磐石一般，浑身萦绕着圣洁的光辉，无所畏惧地守御在第一道防线上，寸步不退。
没有任何亡灵是他们的一合之敌，那两位传奇圣骑士带领的小队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只余一地亡灵残尸。
安格玛在烈焰之击的帮助下，编织了一道烈焰风暴法术，瞄准一处快要被食尸鬼突破的阵线施放了出去，随后迅速看了一眼同胞的防线。
比起人类，血精灵的阵线要稳固的多。毕竟此次战斗，奎尔萨拉斯出动了最后的精锐，在整体实力上高出人类一大截。
奥术傀儡与缝合怪的战斗没有丝毫观赏性，纯粹是你砍我一斧，我砸你一拳。每一个奥术傀儡的身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食尸鬼，食尸鬼们牙撕爪击，却对傀儡坚固的外壳束手无策。
不断有食尸鬼从双方庞然大物比拼蛮力的缝隙中涌出，然后被后面以逸待劳的血精灵步兵三两刀砍成肉泥。
游侠部队锐利的箭矢就像长了眼睛一般，一旦出现稍纵即逝的良好射击角度，箭术精湛的游侠总能将它们送到敌人的身上。此时起到主要杀伤作用的就是他们。
缝合怪接连倒下，还在与奥术傀儡角力的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血精灵那边的阵线看起来十分稳固，似乎就此遏制住了亡灵突进的步伐，但安格玛知道，经过这种高强度的作战，那些奥术傀儡的能量已经不多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因能量耗尽而陷入瘫痪。
不仅安格玛知道，尚在奋战的血精灵士兵对此也有准确的判断，已经开始在奥术傀儡之后十几米的距离结成新的阵型。当奥术傀儡倒下时，双方就会进入绞肉一般的直面交锋。
战斗越发激烈，让安格玛深感不安的是，这支天灾的精锐部队不可能只有食尸鬼、缝合怪和低阶骷髅这种常规兵种，它们的施法者在哪，精锐又在哪？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几乎是同一时间，安格玛心里就升起了强烈的警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海量的魔法能量正向自己凝聚而来，周身的温度一瞬间就急剧降低到了足以把人冻成冰渣的程度。
他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敌人的法术攻击，下意识就要发动防护法术，但时间已然来不及了，仅以这魔法能量的凝聚速度，他就知道对方的施法能力远在他之上。
至少，也有传奇等阶的实力。
低温临身之际，突然，安格玛手中的烈焰之击红光一闪，怪异的感觉流遍全身，他惊讶的发现，整片战场都慢了下来。
152【冰霜新星】
这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让安格玛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一颗从身旁几米远慢悠悠划过的火球，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四下环顾起来，整片战场的时间流逝速度，似乎都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放慢了。
远方士兵们的挥砍变成了慢动作，被无限拉长的呐喊声听起来低沉而又怪异。
一名重步兵手中的锋利剑刃，正在缓缓刺向食尸鬼**的胸膛，而食尸鬼也咬在了重步兵的臂甲上，四溅的火星，混着食尸鬼断裂的牙齿，以一种慢到令人发指的速度缓慢向外飞溅。
在阵线以外，一名战友死伤殆尽的人类圣骑士陷入了亡灵的团团围困。
几只飞扑过去的食尸鬼停留在半空，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态，利爪离圣骑士不过十几厘米。
而旁边一头缝合怪巨大的屠刀，也要落在他的肩头了……
可这名圣骑士却浑然不觉，左手撑着一只死命咬向自己的食尸鬼的头颅，持战锤的右手则向阴云密布的天空伸着。一道纤细的金黄色光束缓缓从天而落，先是接触到他的战锤，而后顺着他的右手、肩膀、躯体，流向了脚下的地面。
食尸鬼最终扑到了他的身上，缝合怪的屠刀也落了下来，把圣骑士的整条左臂，连同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上去的食尸鬼的脑袋，一并砍了下来。
鲜血四射。
屠刀力道未尽，破开碍事的胸甲继续斜向下划动。看这样子，这个圣骑士死定了，恐怕整个上半身都会被缝合怪斩断。
可年轻圣骑士的脸庞上，却还没有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神经似乎还没把痛感传递到他的大脑。
与此同时，他立足的地面缓缓龟裂开来，炽烈的神圣烈焰从中喷涌而出……
安格玛知道，在失去生命之前，这名年轻圣骑士施放的奉献法术，至少能拉十倍的亡灵给自己垫背。
而这样的景象，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发生着。
让他震惊的是，时间流速明明被放慢了无数倍，而他自己却不受丝毫影响。
安格玛眉头紧锁，就像从未见过那般上下打量着手中的烈焰之击，喃喃自语道：“时间法术……吗？”
时间与空间的深奥程度，远超凡人所能理解的极限。
已知的法术研究中，虽然大多在空间层面有所建树，能够通过传送门的形式穿梭空间，堪称保命利器的闪现法术，也是将目标地点的物质与自身置换，进而让自己发生位移，但却一直没人能洞悉时间的奥秘。
艾泽拉斯唯一懂得时间法术运用的，恐怕就只有那些受到泰坦赐福的青铜龙了。
至少要到传奇等阶才能掌握的“时间扭曲”法术，充其量不过是利用奥术增强生物的思维速度、**反应速度，进而提升受术者的攻击与施法能力，并不能算作是标准的时间法术，甚至和“时间”这个严谨的词汇完全不沾边，空起了个气势磅礴的名字而已。
烈焰之击一次又一次颠覆了他的原有认知，这把神器里，似乎隐藏了太多秘密。
他早就知道这个艾泽拉斯，已经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世界了。有人改变了烈焰之击的相关历史，他端详着火红的剑身，脑海里浮现了那个“死白皮”的背影，不禁念叨了一句。
“‘你’究竟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但眼下的状况不允许他细究个中原委，时间虽然被放缓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
安格玛暂时收回内心的疑惑，决心在这场战斗后好好研究这把神器，而后把注意力重新了放回身边。
周身温度奇低的空气里，正不断涌现晶莹剔透的小巧冰花，冰花越来越多，空气中的湿润水汽被低温冻成了冰渣，彼此连成了一片，一个厚重的寒冰屏障俨然就要形成。
只不过这屏障不是为了抵御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禁锢住里面的法师。
他回头看向身后，身材优美的女魔导师艾米妮尔双手拢在挺拔的胸前，两手的中指与无名指都贴着掌心，大拇指、食指和尾指则伸长张开，这是奥术冲击的预备手势。
湛蓝色的魔法火花从她的掌心迸发而出，形成了充满几何美感的繁复图案。
艾米妮尔的右手食指上，还戴着一枚璀璨的宝石戒指，经附魔强化的宝石里，禁锢着一团金黄色的魔法能量。安格玛微微皱眉，很快就辨认出着这团能量的归属，似乎是……
自己的圣树精华？
安格玛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艾米妮尔，却发现后者同样被一股彻骨的低温所笼罩，神情多少有些惊慌，似乎已经察觉到即将临身的法术攻击了，却恐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安格玛最后看了一眼艾米妮尔的戒指，强压下内心的猜疑，马上查看了附近几名魔导师的状况。
伊东尼斯离安格玛不远，只有几米的距离，这位经验充足的老牌魔导师同样有着身陷寒冰囹圄的危险，但他的反应速度显然比艾米妮尔更快，虽然还保持着双手前伸，“推”出一发奥术飞弹的姿势，但周身已经升起了断断续续的膜状能量，一道魔法屏障就要成型。
还有刚刚才灌下一瓶法力药水的兰德拉晨行者，她对即将临身的冰霜法术毫无察觉。
安格玛发现，不仅自己和这几名魔导师，就连附近几十个正向亡灵倾泻法术的精英法师，也处于这记法术攻击的范围内。
短短时间内，不少法师的双腿，已经被从地面升起，不断向上蔓延的寒冰封在其中了。
他很快就判断出来，这是一种改版的冰霜新星，法术运作机理并不深奥，法术中蕴含的恐怖魔法能量却让安格玛心惊不已。
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存在，才有能力发动范围如此之大，杀伤力如此之强的法术？
魔法屏障、寒冰护体、熔岩护甲……
所有已经掌握的防护法术，全被他施展了一遍，在圣树精华的全力运转下，这些法术的效果成倍增强，目标就是那些已经被寒冰封禁，脱身不得的法师。
足有五六十人位于冰霜新星的波及范围内，他没有能力在这道法术强度几乎超过传奇极限的法术下确保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能够做到的只是尽力挽回他们的生命。
浑身法力如流水般迅速消耗，让安格玛越发心急的是，时间流速时间在逐渐恢复正常。还有很多法师仍处于危险之中，其中就包括他身后的几名魔导师。
固然将这些法师传送出去，可以直接让他们摆脱困境，但以自身以外的生物为目标发动传送法术，难度会徒增十几倍，就连素有“传送魔法大师”之称的安东尼达斯，也不敢贸然尝试这种法术。
最关键的是，施法时间也会等比延长。
来不及了……
他只能如法炮制，给自己，也给这些魔导师的周身附加了重重防护法术，完成这一切后，趁着寒冰封禁尚未成型，他纵身一跃就要向法术范围外逃离而去。
“砰”的一声，既没有出现在肉眼里，也不存在于感知范围内的无形屏障，把他弹回了原地。
下一秒，时间流逝速度恢复正常。
海量的极寒奥法能量轰然而至。
153【克尔苏加德，传奇之上】
破晓时分，空中阴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场初春罕见的雷暴雨正在缓缓酝酿。
银松森林最南端，洛丹伦王国与吉尔尼斯王国接壤的开阔土地上，原本坐落着众多村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砍伐森林、开垦荒地，孜孜不倦地改善着自己的家园……
第二次战争以后，虽然吉尔尼斯王国最终还是因种种原因退出了联盟，在官方层面不与联盟成员国过多往来，但这个早就因上一代国王的统治方针而变得越发孤立的王国，还是向外界敞开了自己的大门。
越来越多的商队借由如今格雷迈恩之墙所处的隘口，往来吉尔尼斯王国与洛丹伦、达拉然等多个“友邦”之间。
在往来客商的滋润下，这些坐落于交通枢纽地区的村落很快便蓬勃发展起来，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连成一片，几乎都要成为大领主达利乌斯治下繁荣程度媲美焚木村的又一个小型城镇了……
可惜好景不长，天灾军团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走的走，逃的逃。而那些寄希望于王国无往不利的军队能击败天灾，将瘟疫阻挡在国境线以外的人，也在不得不无情的现实面前低头。
连七国之中最强盛的洛丹伦都被天灾军团无情毁灭了，吉尔尼斯无法抵抗这样的存在。
于是……
格雷迈恩之墙建立了。
很难想象，这道高有数十米，最厚处将近二十米的高耸城墙，究竟是怎么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建成的。
总之，不管各中经过如何，打那以后，墙外的聚居地便荒废了下来。被恐怖的亡灵驱赶到银松森林以南的野兽在这里安了家。
野猪把庄稼地拱得满目疮痍，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个头大到吓人的洞穴蛛则占据了可以避光的民房和地窖，潜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森林狼奔行在腐化蔓延的森林里，将野兔和其它小型食草动物选为自己的狩猎目标狼这种狡猾的生物，可不会和野猪较什么劲。常行走东大陆的猎人都知道“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是常见生物中最危险的，没有之一。
就算陷阱捕获了野猪，经验充足的老猎人也通常会等野猪死透了，几天以后再来收取尸体，以免遭到野猪的临死反扑。
总有蹩脚的新手猎人过于高估自己的狩猎技艺，觉得野猪和它们被圈养的近亲一样愚蠢，心不在焉地对野猪拉满了弓箭……
这样做的代价往往是惨重的。
只要一箭射不死，野猪就会发狂一般向着这个倒霉蛋狂奔而来，以六十公里的速度横冲直撞，躲闪不及之下，被一头拱断膝盖都是幸运的，更可怕的是被它们的獠牙在身上豁开一个血涌如注的大洞……
而后两种野兽呢，除非是饥不择食了，或者有人误入他们的领地，否则大部分都会躲着人走，毕竟在荒野中未知就意味着危险，受伤的代价是无比惨重的。
狼也同样如此，在食物充足的环境中，它们不会冒着受伤的危险，去狩猎发起狂来不要命的野猪。
不值。
一直以来，除了一月前从北边过境前往达拉然的百万复生者，一直没什么亡灵在格雷迈恩之墙外转悠。这些野兽也就彻底把这边当成了家，高墙上巡逻的士兵都能看到，墙外已无人烟升起的破败村落中悠然自得的野兽……
天灾军团知道，这个把自己牢牢封闭在高墙之内的人类国度不是最好的第一攻击目标。等它们毁灭了北方的其它种群，再来对付这些龟缩在高墙以内的人类不迟。
直到达拉然毁灭以后。
天灾军团终于腾出手来对付北方留存的族群，吉尔尼斯就是目标之一。他们发动了内外兼顾的打击，正规军源源不绝地冲击格雷迈恩之墙，克尔苏加德一手建立的诅咒教派，则渗透到他们的王国中制造混乱……
如今，在这片“最后的乐土”上，再也见不到任何生物的形迹。破败的房屋、干枯的水井、长满杂草的碎石小路，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控诉天灾军团的暴行。
……
“稳住，稳住！”
“为了圣光！”
“侧翼，小心侧翼的食尸鬼！”
“圣光在上，他们太多了……啊！”
“该死的，我们被包围了！”
压抑的暗灰色天空背景下，漫天的喊杀声直入云霄。
空中的战斗尤为惨烈，辛特兰体型庞大的狮鹫，在蛮锤矮人精湛骑术的驾驭下与天灾石像鬼近距离缠斗，回旋的风暴之锤上缭绕着噼啪作响的元素闪电，往往一击就能令石像鬼浑身麻痹坠落大地。
血精灵龙鹰的战绩同样斐然，它们的驾驭者有法师，也有弓手，法术与箭矢各展神威。
但一只石像鬼死了，很快就会有更多蜂拥而至，它们的数量是联军空中部队的三倍，成群结队地围住落单的狮鹫或龙鹰，一拥而上交错而过，于是处于正下方的地面部队就会发现，天空中又一次落下了血雨。
在地面上，联军主力与天灾主力的血战已经逐渐演变为彼此犬牙交错的混战，格雷迈恩之墙外的七八万复生者，也向高墙外围的防御阵地层层压上。
投石车抛掷出的石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曲线，落在地上仍去势不减，翻滚着前行很长一段距离，压死成群的复生者。炮声隆隆，架设在高墙之上的火炮不间断地开火，将实心弹丸送到密集的亡灵中，血肉横飞。
可这点伤亡对基数庞大的复生者大军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的，它们脚步蹒跚，却仍在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缓慢速度，向防御阵地进发。
联军主力部队阵线后方，一千名法师所处的坡地上……
几秒前突兀爆发的巨量森寒魔法能量，吸引了战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在前方厮杀的士兵，都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后方爆发的森寒冷意。
这记强度极高的法术攻击，至少夺走了数十名法师的生命。
“防护结界！”
一名反应过来的血精灵魔导师厉声嘶吼起来。
赶在所有法师之前，一直担任反制职责，未曾出手攻击的防御法师们反应极快，立即激活了防御法阵。
只见坡地上空瞬间出现了一道纯由奥法能量形成的光幕。
第二道法术攻击紧随其后，由奥术能量模拟而成的彻骨寒气，混杂着阴暗的死灵能量，突兀出现在光幕以外，从四面八方向光飞速袭来……
154【女妖】
“轰”的一声巨响，寒冰爆碎死气森森，集上百名精英法师之力升起的防护屏障居然轰然破碎。维持屏障运转的法阵遭到魔力反噬，发生了一次殉爆，数十名防御法师被爆炸远远抛飞，生死不明。
所幸这记法术攻击的能量也在这一过程中耗尽了。
通过法术残留的魔力不难判断出来，这次攻击完全出自一人之手，而非法阵或多名法师合力。
“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施放出如此强悍的法术？”一名血精灵魔导师心惊不已地看着半空中逐渐湮灭的防护屏障和受伤的同胞，而后飞快下达了几道命令：“救治伤者，保持防御姿态，一队二队放弃攻击，全力加强防御……”
说话的时候，他双眼中闪烁起了奥术的光辉，一遍又一遍地在远方的晨雾中扫视着，想要找到这次法术攻击的发动者，几息之后，他不得不放弃了无谓的尝试，将视线回转到最先遭受攻击的坡地前方。
那片数十米见方的区域，已经彻底变成了寒气漫卷的寒冰死域，几十名血精灵法师被晶莹剔透的冰层封禁在其中，大多数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有人仍旧目视着远方的亡灵，有人错愕万分，也有人意识到了即将临身的攻击，却还是没能逃离死亡的厄运。
“日光在上……”几名闻声而来救治伤者的血精灵牧师从坡下跑来，看着逐渐出现在视野内的几十具冰雕瞠目结舌。
“他们没救了……”魔导师痛苦地摇了摇头，这些冰雕里，甚至还有几名最出色的魔导师，他们可全部都是史诗法师中的佼佼者啊！
对方竟然能做到绕开一检测到来自外界的异常魔力波动就会自行激活的防御屏障，一次性杀死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传奇法师，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就连传奇都做不到。
没人能在这样的攻击中存活下来，除非发生什么奇迹。
“去救治后面的伤者吧。”魔导师最后看了一眼“栩栩如生”的冰雕，咬牙道。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愣，只听身后传出了“咔嚓嚓”的细碎声响。
这名魔导师回过身来，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见其中一座冰雕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火红的光芒从里面迸发而出，裂纹越来越多，到最后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冰块。
“咔！”
冰块四分五裂，手持烈焰之击的安格玛脱身而出，跪坐在地上大口喘起了粗气。
碎裂声接二连三，不断有人从冰层中解脱，但除了几个实力强大的魔导师，余下大部分人都被冻得面无血色，一出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俨然进气多出气少了。
兰德拉晨行者昏迷不醒，嘴角挂着被冻成冰渣的鲜血。
伊东尼斯和艾米妮尔都没受伤，身上还有几道近乎消散的防御法术留存，仍散发着微弱的魔法光辉。
两人都在用一种惊魂未定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碎冰，倍感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浸淫奥法之道多年，很容易就判断出这记冰霜新星的法术强度，是足以直接杀死他们的。
可他们现在却都好端端的。
略一查探周身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防护法术，感受到其中独具个人风格的魔力特征，两人都是一怔。
安格玛？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之色，而后四下环顾一周，发现每个幸存法师身上，都笼罩着类似的防护法术。不约而同地向安格玛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可……这怎么可能？
他就算再擅长施法，也不可能做到在短短一刹那间，从某个传奇存在的法术下同时救下真么多人啊！
“三席，你还好吗？”此时，一名牧师急急忙忙朝安格玛跑去，就要施法诊疗他的伤势。
“不用管我，去救其他人。”安格玛摆了摆手，张开右手，露出了掌心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小冰渣。
里面传出的熟悉魔法波动，让他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施法者的身份……
克尔苏加德。
他环视着四周的状况，四十多个遭到攻击的法师，活下来的不足十个。这道法术蕴含的恐怖能量让他无奈的发现，即便做足了心理预期，克尔苏加德也还是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也许就连凯尔萨斯也无法在体内魔力总量上媲美这位深受巫妖王器重的巫妖。
早在堕向黑暗面之前，克尔苏加德就是肯瑞托六人议会的成员之一，是达拉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之一，才华横溢、法术研究成果出众，尤其醉心于被达拉然列为禁忌知识的死灵法术的研究，因违反了禁令，最后被肯瑞托议会驱逐。
那时候，他就有着传奇等阶的实力，是人类七国中不可多得的传奇法师，不可谓不强。
屈服与巫妖王之后，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禁忌知识，依照主人的命令，回到洛丹伦利用多年积攒的财富，组建把巫妖王当成神来膜拜的诅咒教派，暗中传播瘟疫……
他是洛丹伦瘟疫横行的始作俑者，被誓要保卫国家的阿尔萨斯杀死，又被堕落的阿尔塞斯复活。
三个月前，奎尔萨拉斯毁灭，克尔苏加德的尸骨，被浸泡到了世间绝无仅有的强大能量源：太阳之井中。
它得以重新以另一幅样子重返人世，且在骸骨的重塑过程中，吸收了海量的太阳之井能量从来也没有任何生物能像他这样，体内存留如此海量的外界魔力。
因此，克尔苏加德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敌人。
现时期的阿尔萨斯还没获得巫妖王的力量，离与巫妖王耐奥祖合为一体也还很遥远，实力并未产生蜕变，在绝对实力上完全比不上同时期的克尔苏加德。
可以说，此时的克尔苏加德，是天灾军团仅次于巫妖王本人的最强者。
安格玛抬起头来，借着太阳之井能量相互之间的微弱感应，准确地在晨雾笼罩的松木林中，找到了那道冰冷到极致，蔑视一切生者，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的灵魂冻彻的目光。
只是这道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里，此时却满含疑惑，似乎有点想不通自己毫无预兆的法术，怎么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身边一地冰渣，气温低得可怕。牧师们急匆匆地穿行其中，救治受伤的法师，远方的战斗愈演愈烈。
安格玛那道目光对视着，他知道，这道法术攻击是冲着自己来的。
“砰……”
血精灵阵中突然传出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坚守在第一线奋勇作战的奥术傀儡，纷纷因能量耗尽而陷入了瘫痪状态，庞大的精钢躯体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身前不再有任何阻挡，亡灵潮水一般冲向了血精灵的阵线。
阵中的游侠立即齐射，几波迅疾的箭雨过后，成百上千的亡灵还没够到前排的血精灵步兵便彻底沦为了死尸。
但在这波攻击过后，却再也没有更多亡灵继续发起冲锋了，在血精灵阵前的，只有一地的尸体。整个战场似乎都陷入了短暂的平静，诡异的很，唯有遮蔽了一切光线的浓郁雾霭在缓缓压进，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恐怖野兽。
突然！
密集的箭雨穿破雾霭，激射而出，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前排的上百血精灵就直接被夺走了生命。
下一刻，数不胜数的亡灵冲出雾霭，紧跟在箭雨之后向血精灵发起了冲锋。
这些亡灵皮肤苍白溃烂，有着和血精灵一般无二的高挑体态，行动间灵活而又优雅，十分迅捷。不论武器还是铠甲，都是清一色的制式装备，显然比寻常亡灵要精锐的多。
“高等精灵复生者。”
安格玛眉头一皱，若有所察地看向了混乱的战场上，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
只见有一道近乎透明的幽魂，轻飘飘的飞到了血精灵阵前。
155【从天而降的地狱火】
数量众多的高等精灵复生者很快便与血精灵发生交锋，战至一处厮杀了起来。
除了安格玛，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飘在战场上空，貌似人畜无害的幽灵。
安格玛站在坡地前方，打了个响指，奥术能量即在眼前构成了增强目力的低阶法术，随即眯起眼睛凝视起了浑身萦绕着死灵能量的幽灵。
幽灵有着女性高等精灵的外表，粗略一看，她的面部曲线十分柔美，有着小巧的五官，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眉宇间宛若天生的骄傲与英气，看上去生前应该是个英姿飒爽，靓丽到近乎完美的女人。
但细看之下，这个女性幽灵的面孔却又冷若冰霜，仿佛万古不化的极地寒冰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格玛的注视，女性幽灵微微扭头看了过来。
一人一幽灵四目相对。
只一眼，安格玛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直冲头顶，灵魂都几乎都要被那猩红双眼里的寒意封冻住了，里面除了喷薄欲出的无尽仇怨，再无其它任何神情。
可女幽灵的表情却是十分平淡，平淡到镇静，镇静到泰然自若，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在滔天的复仇**之下，全艾泽拉斯再无其它任何事情能影响到她的思绪了。
很难想象，这两种神情竟然如此“和谐”地存在于同一张脸庞上。她究竟遭到了多么可怕的对待，才会展现出这样的一面啊？
女幽灵不，应该说是女妖，很快便对安格玛失去了兴趣，继续向血精灵的阵线缓缓飘去。
安格玛的面皮抽搐着，心里有一个曾经被全奎尔萨拉斯引为骄傲的名字呼之欲出。
“希尔瓦娜斯……”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恨阿尔萨斯了，阿尔萨斯毁灭了她誓要终尽一生去守护的王国，纵使她千方百计的阻击，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挡住天灾大军的步伐，最终死在了阿尔萨斯的诅咒魔刃霜之哀伤剑下。
阿尔萨斯杀死了她，将她的灵魂从躯体中剥离出来，以戏谑的态度玩弄、凌辱着这位游侠将军，强迫她眼睁睁地看着银月城毁灭、奎尔丹纳斯岛毁灭、太阳之井毁灭……
自己的人民毁灭。
安格玛怎么会不熟悉她呢？
半年之后，在伊利丹动用萨格拉斯之眼发动法术轰击冰冠冰川以后，巫妖王就丧失了对包括希尔瓦娜斯在内的众多亡灵的控制。从无尽诅咒解脱出来的希尔瓦娜斯找回了自己的躯体，余“生”除了向阿尔萨斯复仇，再无其它任何目的……
“瞄准那个女妖，快！”一名刚把手掌抚在安格玛的肩部，准备用神圣法术为他驱散寒冷的牧师，被突然转身的安格玛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安格玛无暇表达歉意，急忙用魔法戏法为身后的法师标明了目标，而后不由分说地向烈焰之击注入起了法力，瞄准了已经快要抵达血精灵阵线的希尔瓦娜斯。
戏法出手，只见在灵体虚无缥缈的女妖身边，爆发出了一团绚丽的魔法焰火，醒目至极。
“一队二队暂缓防御，全力攻击！不要让她靠近阵线！快！”
死亡以后虽说希尔瓦娜斯的实力并未提升多少，但也已经因置身亡者国度而具备了一定操纵死灵能量的能力，极度丰富了自己的攻击手段，其中最为恐怖的就是‘女妖之嚎’。
而她如今的躯体，就是发挥这一能力的最佳形态，即便能量强度不足以伤害到同阶对手，对只有普通和精英等阶的血精灵士兵来说，杀伤力却不亚于一记大范围杀伤法术。
现在的希尔瓦娜斯，可仍旧处于巫妖王的控制中呢。要是她被逼着吼一嗓子，至少要有上百士兵丧生，数百人陷入失神状态。眼下战局正到了紧要时分，血精灵与精锐的复生者陷入苦战，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安格玛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绝不能让她有机会接近阵线！
“什么？”
包括伊东尼斯等尚未从遭到冰霜新星攻击中恢复过来的魔导师，众人都感到有些诧异，但还是依照安格玛这个三席魔导师的命令行事了。
一时间，支援阵线的法术密度稀疏了下去，笼罩在坡地上空的魔法屏障也薄弱了几分。
从四周的空气、魔网中汲取而来的奥术能量再一次汇聚而来，整整两个分队，总计二百名血精灵法师，不管是操控法阵的，还是独力施法的，纷纷瞄准了离血精灵越来越近的女妖。
符文闪烁，光辉流转……
几秒之后，一道道寒冰箭、火球术、奥术飞弹向其飞射而去，飞快地划过战场上空，与直接遥距作用于打击目标、后发先至的多种塑能系杀伤法术，准确地命中了希尔瓦娜斯。
“轰！”
空中再次爆发了绚烂的魔法“焰火”，但这一次直接涵盖了大半个天空，奥术能量模拟而成的多种能量肆意流窜，又因属性表征截然不同无法相融而接连爆炸。
一阵轰隆隆巨响之后，战场上空硝烟弥漫，已然不可视物。
安格玛收回烈焰之击，惊疑不定地在魔法尘烟中搜寻着希尔瓦娜斯的身影，法力疯狂注入之下，感知能力已经提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还没确认心底的疑惑，他就发现自己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一头强大至极的恶魔，后者体内蕴含着的巨量邪能，在被魔法强化的奥术视野内，就如同黑暗中的诡绿火焰一般显眼。
这头恶魔至少也有着传奇等阶的实力，甚至比寻常传奇还要强上一线。
安格玛看到，一头恐惧魔王缓缓步入了战场，苍白枯槁的面容上还挂着讥讽的笑容，它满不在意地扫视了一眼战场，然后伸出了指甲锋锐的利爪，在胸前狠狠一握。
一股邪能随即奔涌而来，安格玛下意识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只见压顶的乌云，迅速呈现出了诡异的深绿色，不断翻卷着、搅动着，不多时便成了一个个倒立着的飞速转动的邪能旋涡。
“地狱火！”安格玛大声警示，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颗颗拖着邪能尾焰的巨大陨石从天而降，直指法师阵地。
156【女妖之嚎】
“地狱火！魔法屏障！”
“散开，快散开！”
眼下的突发事件牵扯了法师们的全部注意力，谁也没心思去管是否达成三席魔导师的目标了。
反应最快的依然是担任防御重责的法师，在他们的主导下，至关重要的魔法屏障再次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除了被安格玛和几名魔导师直接发动法术击碎或是击偏、坠落轨迹发生偏移的地狱火陨石，余下的则接二连三地撞击到了凝若实质的屏障上面。
一颗，两颗……
十颗，二十颗……
魔法屏障被地狱火撞击的剧烈波荡起来，有的地狱火直接在接触屏障的一刹那，便化为了一团四溅飞射的碎石，体内蕴含的邪能之焰轰然爆发，虽然自身损毁了，却也成功削弱了屏障。
地狱火的数量实在太多，眼见屏障就要破碎湮灭，法师们立即发动闪现法术，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了坡地。
“砰！”当屏障的完整度跌下临界点时，终于不再具备防护作用，后续的二十多颗地狱火径直穿越若有若无的屏障，轰然坠地。
大地剧烈颤动起来，巨大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邪能之焰从落点的巨坑里漫卷而出，尘土飞扬，待到硝烟散尽时，地狱火巨坑中攀爬而出，引天嘶吼一声，向着最近的法师大步追去。
事实证明，先前让众法师分散的命令是正确的，只有几个实在不那么幸运的法师被直接砸死，或是死在了撞击之后的邪火爆发中。
使用“奥术推力”小戏法把一名年轻法师推出爆炸范围后，坠向安格玛身旁的地狱火也落地了。
他立即在体表召出了一道护体屏障，“轰隆”一声，气浪袭来，紧随其后的邪能魔焰也完全没能伤到安格玛。
一头四米多高的地狱火，从几米远的陨石坑中站起身来。
这种能够大规模量产的邪能造物是燃烧军团的“炮灰”兵种，虽然地位低下，但实力却一点也不弱。先不说若是落在密集的普通士兵中能造成多大伤亡，就是它们浑身熊熊燃烧着的邪能火焰、防御力强悍的石头躯体和无与伦比的蛮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只是现在攻击法师所处坡地的地狱火，不仅个头比不上曾在达拉然出现的地狱火，实力也远远不如，应该是弱化版本。
“呼！”
地狱火抡圆了手臂，准备一巴掌拍死碍事的安格玛。地狱火并不敏捷，强大的力量却赋予了它们足够的爆发力，这一记巴掌裹挟着巨大的力道，虎虎生风地扫了过来。
巴掌还没到，地狱火身上浓重到呛鼻子的硫磺味就扑面而来。安格玛根本就没打算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立即发动闪现法术，出现在了地狱火身后十几米的地方。
以他现在的低阶史诗实力，闪现法术已经是信手拈来了，脑海中构建法术模型的速度从零点几秒压缩到了零点一秒，几乎等同于瞬发。
等到地狱火一击落空，愤怒地回过身想要继续攻击安格玛时，安格玛的反击也到了。
火红的烈焰之击，被他用魔力牵引着远远飞出，由下而上的狠狠一划……
短剑视地狱火体表燃烧的邪能魔焰如无物，切豆腐一般划开了后者防御力强悍的躯体。一道深刻的划痕，直接将地狱火一分为二，向两侧缓缓倾倒。
在倾倒的过程中，维持着地狱火形体的邪能迅速熄灭、溃缩，最终发生了殉爆。在一阵爆炸中，由来自扭曲虚空深处的坚固不知名石块打造的躯体，碎裂成了无数块细小的碎石，远远飞射。
安格玛看了一眼其他法师的情形，发现这些经验充足的血精灵法师合力之下，对付二十多颗地狱火应该不成问题，他便再次看向了血精灵阵线。
……
与此同时。
“注意左翼！”
战场上所有高层军官都注意到了血精灵那边的状况，见到黑衣黑甲行动迅捷的高等精灵复生者，还哪有不明白天灾意图的道理？
对方分明是想以点破面，率先解决整体军力更甚人类一筹的血精灵这个大麻烦。
随即一道道旗语命令在旗手的传递下发布了下去。
“预备队，骑兵部队！”
身处二线随时准备支援失利阵线的预备队向血精灵方面狂奔而去；骑乘着战马全副武装，正准备绕到侧翼给予敌方狠狠一击的洛丹伦残军骑兵，也提前展开了作战行动，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策马出击。
包括霜狼氏族，还有一直在临时指挥所中指挥作战的达索汉，也取下背后的巨大战锤，高声招呼着白银之手的侍从骑士，赶向了战场。
见昔日的袍泽将手中刀剑指向了自己，血精灵众人心里感伤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这些复生者都是战死在三个月前那场战斗里的高等精灵，阿尔萨斯在茂盛的永歌森林里犁出了一道死亡之痕，屠戮了无数英勇的士兵。完成复活巫妖克尔苏加德的任务后，阿尔萨斯离去时也没忘带上这些死后仍然不得安息，又被通灵法术以奴隶的身份复活的士兵。
对阿尔萨斯来说，或者说，对现时期占据了洛丹伦地区的天灾军团来说，这批高等精灵复生者，就是它们手下最精锐的部队。毕竟当初在回国弑父之前，阿尔萨斯并未从诺森德，也就是天灾军团的老巢，带来太多精锐。
但感伤归感伤，血精灵士兵们却没有丝毫怜悯。因为这些复生者已经不是曾经的同胞了，只是空有一身同胞的腐臭皮囊，在巫妖王控制下将死亡传播到世界各地的工具。
只是……
前一刻还在对阵相对弱小的食尸鬼与缝合怪这种常规兵种，后一刻就和敌方的精锐打上了。
血精灵的阵型完全是为了应对大量低阶敌人而部署的，遮挡射击角度的步兵向两侧分开，
固然训练有素的游侠与步兵立即变动阵型，装备厚重铠甲的这一前一后的突兀转变，还是让他们发生了一定伤亡。
当空中色彩纷呈的魔法爆炸消散一空时，有血精灵注意到，一席轻灵的虚无幽影从中现身，在战场正上方的半空中悬浮不定起来。
她的表情扭曲而又痛苦，充满了愤怒，但却似乎不是因先前那次魔法攻击，而是遭到了什么不可忤逆的存在的强迫。
“我早晚会让你为强迫我而付出代价的……”
她紧紧咬着牙关，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周身的死灵能量飞速游走起来，尽数汇聚到了她的体内。她的胸膛高高鼓起，作出了和生者一般无二的吸气姿势……
“啊！！！！！！”
下一秒，一道可怖的嚎叫响彻战场。
157【岌岌可危】
无形的音波远远扩散，迅速波及到了整个血精灵阵线。
声浪透体而过，数百名和复生同胞浴血厮杀的血精灵，连对敌都顾不上，纷纷双手抱头痛苦倒地，身体蜷缩成一团，扭曲的脸庞上青筋暴起，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似乎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对这些百战精兵来说，负伤是司空见惯的，但谁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响彻灵魂深处的恐怖嚎叫带来的痛苦，很快便在女妖之嚎中失去了反抗能力。
复生的高等精灵早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它们已经是巫妖王手中的工具了，只会机械地贯彻指令，所以对这些失去反抗能力的“同胞”当然不会有什么怜悯可言，手起刀落，像割麦子一样飞快斩杀着挡在前路上的血精灵。
随着数百名士兵的倒下，漫长的阵线因此出现了一个薄弱处，本来胶着的战局，逐渐开始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看上去要不了多久，血精灵的第一道阵线就要被凿穿了，随后跟进的亡灵部队会把血精灵的阵型撕得七零八落。
二线预备队想要上前，却被这些失去行动能力的自己人所阻挡，一时无法赶赴交战中心；后方的法师尚在处理突如其来的地狱火攻击，人类的援兵又远在数百米开外……
而人类远程部队的射击，因恐于误伤到血精灵，只能瞄准阵线的前方，不仅箭矢稀稀落落，杀伤力也十分有限，能起到的支援作用并不显著。
更可怕的是，远方的晨雾中，几个恐怖的身影越发清晰。依稀可以看清是三头背拢双翅、体型庞大的恐惧魔王，在他们的身后还紧跟着几名悬浮在地面之上，速度不紧不慢的巫妖。
随后又有数十名皮肤呈病态棕褐色，身着华丽甲胄法袍，浑身萦绕着恶魔邪能，膝关节反向向后，脚部生着山羊般蹄足的艾瑞达法师走出雾霭。
不，应该说是“曼阿瑞”法师，艾瑞达语中意为“堕落者”的存在与阿克蒙德、基尔加丹一同屈服于萨格拉斯，堕落为恶魔的艾瑞达人。
“咔，咔，咔……”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远远传来，甚至盖过了战场的嘈杂混乱。只见数百名手持巨型战刃，身着精良甲胄的愤怒守卫，跟在艾瑞达巫师身后步入了战场。
是燃烧军团留在洛丹伦地区的精锐恶魔！
这些强大存在周身散发的邪能波动，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不仅是提里奥、莫格莱尼等一见血精灵有难便向这边突围支援的传奇强者加快了脚步，人类的高级军官也纷纷下达了支援命令。
极短时间内，整个阵线就变成了左翼的血精灵孤木难支，人类部队疯狂砍杀阻挡在身前的亡灵支援左翼的景象。
“哈啊！”
提里奥怒喝一声，手中“白银之手”战锤横扫一周，弱小的亡灵根本无力抵抗裹挟着圣能的超然神器，密集的食尸鬼群直接被清扫出了一片空白区域。
提里奥的白发被汗水与亡灵腐血的混合物打湿，黏糊糊地粘在头盔与胸甲接合处的皮肤上，大汗淋漓。他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肺里像着了火一般。从在阿隆索斯法奥的教导下，成为人类初代圣骑士以来，他已经经历了无数场战斗，但还没有哪次战斗像今天这样，让他倍感力不从心。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亡灵了，一百？二百？五百？
可不论杀了多少，对亡灵恐怖的数量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一次次挥舞战锤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已，哪怕有神圣能量强化，他也觉得自己快要筋疲力尽了，屡次遭到亡灵攻击的铠甲虽未破损，但其下的皮肤乃至脏腑，也因攻击超出铠甲柔软内衬所能承受的极限而隐隐作痛。
亡灵的数量太多了，简直杀不胜杀。
一个食尸鬼倒下了，还有更多食尸鬼蜂拥而至，经历之前数十分钟不计伤亡的战斗，亡灵已经快要把战场分割成两个独立的区域了，导致人类与血精灵彼此不能相顾。
现在它们更是发疯一般阻挡在人类部队面前，阻止他们支援血精灵。
战况……
不容乐观。
但哪怕最终的结局只有惨胜收场，也没人会轻言放弃，因为这场战争决定了北方的命运。
“哗啦啦”锁链轻响……
“大人，小心！”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的圣骑士从他的身后飞扑而出，帮他抵挡住了一个拴在铁链前端，本该命中他臂膀的憎恶屠钩。
可年轻圣骑士体表的圣光护盾，却被这记强力攻击直接击穿。带有锋利尖刺的屠钩，直接切进了他肩甲的缝隙，鲜血登时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而后远方那头憎恶大力拉动锁链，直接把他拽进了密集的尸群。
提里奥眼睁睁看着这个奋不顾身营救自己的好小伙子，瞬间就被数不清的食尸鬼吞没，不禁怒吼一声，汇聚全身的圣光之力，抬起左手就要施放一道神圣震击帮其解围。
但很快他的肩头就一沉，一只食尸鬼扑到了他的后背上，一嘴咬住他的头盔，发出了令人牙根发痒的摩擦声。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不过几息的时间，这位初代圣骑士身上就挂满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食尸鬼。
传奇等阶固然强大，面对低阶的敌人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在这样规模的战场中，任何个体的力量都是渺小的。在成百上千的敌人围攻下，就算传奇强者也要饮恨当场。
危急时刻，提里奥只觉得一阵炽烈的圣焰透体而过，身上的重量顿时减轻。
“提里奥，你怎么样？”一只大手把提里奥弗丁从死尸堆里拽了出来。
原本是莫格莱尼汇合了过来，他身后的上百名圣骑士不由分说地投入了战团，将周遭食尸鬼杀的节节败退。
“我没事。”
提里奥用战锤拄着地面，胸膛如风箱一般起伏不定，看向了那名年轻圣骑士消失的地方。
随着亡灵的后退，一具被啃噬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显露而出。
“愿圣光保佑你安息，我的孩子。”提里奥只觉得心下一片沉重，重重叹了口气，抓住莫格莱尼的手掌站了起来。
两名圣骑士谁都没有多说什么，一言不发地举起武器，重新加入了战斗。
两把神器，两名传奇强者，很快便成为了整支突进部队的矛头，像尖刀一般带领着身边百余名策应掩护的圣骑士，和身后上千白银之手常规部队的士兵向血精灵盟友的方向杀去。
血精灵的阵线，已经近在眼前了。
……
半空中的希尔瓦娜斯睁开了双眼。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正在上演的惨剧，见昔日的同胞因自己的举动而丧命，麻木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强烈的挣扎之色，纯粹由死灵能量构成的灵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猩红的瞳孔里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但紧接着，一股莫然能御的强大精神力降临，一切不该有的反抗思绪就像面对壮汉的孱弱孩童那样，被毫无悬念的压制住了。等到她再度抬起头来时，脸上已不再有任何神情。
突然，一颗火球飞快划过数百米距离，准确命中了半空的希尔瓦娜斯。“轰”的一声，足以重伤初阶史诗强者的魔法烈焰轰然爆裂，将直径十余米的空间变成了一片温度骇人的火焰炼狱。
在波及范围的最底缘，七八个弯弓射箭的高等精灵复生者顷刻间便在高温中化为了一团灰烬。
这正是安格玛凝聚三倍法力施放的炎爆术，是他掌握的单体杀伤力最强的法术。
但火焰熄灭后，希尔瓦娜斯完好如初的虚无身影现身而出，周身急速盘旋着死灵能量，似乎毫发未损。她看都没看攻击自己的安格玛一眼，再度朝着血精灵做出了深深吸气的姿势……
“该死的！”安格玛暗骂一句，抄起烈焰之击，直接向着那边发动了短程传送术。
158【占据】
安格玛现身战斗正中心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中的烈焰之击，逐渐变得红热了起来。
已经有游侠发现了希尔瓦娜斯的可怕之处，对她发起了密集攒射。但不论穿过她虚无形体的箭矢有多少，都没能造成一丁点的伤害。
物理攻击对灵体状态下的女妖是无效的。
安格玛没有去管正面战场，正准备竭尽所能地打断希尔瓦娜斯的又一次凄厉长嚎，却有一支特殊的箭矢比他更快，带着尖锐的锐响破空而去。
随着与空气的摩擦，箭头“刷”的一下燃烧起了魔法火焰，似乎涂有某种专门克制亡魂的魔法材料。
希尔瓦娜斯或者说操控着希尔瓦娜斯的存在似乎意识到这支羽箭与众不同，急忙放弃施法闪身躲避，腹部却还是被火焰擦到了一下。
那附近的死灵能量顿时燃烧起来，希尔瓦娜斯的右手迅速一划，直接将燃烧的死灵能量分离了出去，灵体却因此虚化了一分。
她怒不可遏地抬头来，在混乱的战场中找到了伤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只见站在后方游侠部队之中，阴沉着脸庞的洛瑟玛塞隆，已经把第二支羽箭搭到了弓弦上……
面对自己曾经的老上司，才刚继任成为奎尔萨拉斯游侠将军不足三个月的独眼游侠领主，并没有丝毫的踌躇和犹豫。
只要沦为亡灵，就意味着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刷！”
箭矢袭来。
早有准备的希尔瓦娜斯身形一沉，躲过了这次射击，而后迅速朝着洛瑟玛飞了过去，似乎想要先杀死这个碍事的家伙。
但一道突兀而至的圣光打断了她，克制死灵能量的圣光之力就像是浇到坚冰上的热水一般，飞快地消融着她的灵体。
安格玛看到，这记神圣法术出自刚刚腾出援手，带着一众血骑士向这边赶来的莉亚德琳。她浑身浴血，就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似的，手中圣剑奎尔德拉不停挥砍，将挡在身前的高等精灵复生者一一斩杀。
这位血骑士统领，本就是奎尔萨拉斯最具才望的高阶牧师冯德洛尔的高徒，奎尔萨拉斯毁灭之前就拥有了和导师一样的高阶牧师头衔。她在圣光一道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与能力，近来更是获得了某个位于外域的纳鲁的指点，实力突飞猛进。
她的神圣法术绝不会让希尔瓦娜斯好受。
安格玛瞅准机会，趁希尔瓦娜斯飞行受阻，用一记霜火之箭准确命中了她受创的“腹部”。
按常理来说，霜与火本不能共存，但对奥术魔法来说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经过塑能咒语的塑造，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奥术能量被紧密束缚在一起，命中敌人后会发生剧烈的能量对冲，进而加强法术的杀伤能力。
如果单论杀伤力，不考虑施法速度和法力消耗的话，在法力注入量相等的前提下，没什么法术比霜火之箭更强。
只听一声爆响，空中有湛蓝与火红的光芒爆闪，希尔瓦娜斯的灵体腹部被直接轰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四周的死灵能量向缺损处蠕动着，不一会便令其恢复如初了。
只不过她的灵体看上去更虚无了，显然受伤不轻。
希尔瓦娜斯手捂着自己的伤口，飞快扫了一眼莉亚德琳和洛瑟玛，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看上去好像萌生了退意。但在视线扫过安格玛时，困惑、惊喜、贪婪的神色在那张俏丽的脸庞上依次浮现，片刻后就像做了什么决断一样，竟直直朝着安格玛扑了过来。
安格玛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词：占据。
这世界上有太多手段可以操控别人的精神，圣光教会里一个名为“娜塔莉塞林”的女性主教，也就是神器萨拉塔斯的上一任持有者、首创“光影均衡”理论的那位，便对类似的法术有过学术性研究。掌握暗影能量的牧师，想要侵入他人的思想不是什么难事。
一些恶魔也有着类似的能力，就比如恐惧魔王。
但这些手段里的大多数，都没有女妖这种灵体生物的“占据”来得简单直接，它们的方法是：直接进入目标的身体，抹消对方的灵魂并取而代之。
安格玛可不想给有着传奇实力的希尔瓦娜斯接近自己的机会，立即发动了闪现法术，意欲逃离。但他的脑海里刚浮现相应咒语，还没来得及默念瞬发，女妖之王便张开惨白的双唇，发出了一道凄厉的嚎叫。
安格玛的脑袋就像同时被千万根细针扎了一下，难以抑制的剧痛袭来，精神遭到重创，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施放任何法术。
这就是女妖的特殊能力之一：沉默，对付法师的最有效手段。所谓“沉默”二字，并不是字面上的令对方无法以说话的方式念诵咒语的意思，而是直接从精神层面予以打击，从根本上断绝对方施法的可能。
等到安格玛的意识恢复清明，女妖之王已经来到了近前，“倏”的一下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只觉得身上一凉，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你很特别，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了。”
一个男性兽人特有的粗犷嗓音在他的意识层面响起，这道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历尽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与折磨，冷漠得仿佛极寒之地永不融化的坚冰。
……
安格玛缓缓睁开了“眼睛”，却不能视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也闻不到战场上充斥着的血腥气味，更察觉不到自己的形体。
这个世界死寂沉沉，没有半点声音，寂静得让人本能感到恐惧。
“我在哪？”
回忆如水般涌来，安格玛想起了在养父安瑟隆的教导下，和一帮出身贫寒的平民学徒一同学习奥术原理的孩提时代。那时候，他总是所有同龄学徒里最优秀的，记得最多，学得最快。
并不是他有多聪明，实际上，他的天赋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上等。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明白艾泽拉斯有多么危险，也知道最动荡的时期，将在自己长大后的那几年里集中爆发。
这是一个强者辈出的世界，纵有半神的伟岸之躯也难逃死亡的魔掌。
在艾泽拉斯，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
159【精神世界】
安格玛降生后的几十年里，各种灭世级别的惊天灾难纷至沓来，期间想在艾泽拉斯找到一处安全所在，比成为一名足以左右自身命运的强者还要困难。
想要活下去，融入甚至跟进一步地去改变这个世界，除了成长，别无他法。
在无法改变的客观因素面前，他一直没有放松努力。
十岁那年，他被法瑟林学院破格录取，安瑟隆欣慰的笑容仍历历在目。
魔法竞赛、正式法师考试、中阶法师晋级典礼……法瑟林学院十年学习生活的片段一一在眼前呈现。
二十岁获得交换资格，到达拉然学习人类青出于蓝的魔法知识开拓眼界……也正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居留在达拉然从事魔法教育事业的凯尔萨斯王子，从此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名为“顾问”实为“财会助理”的职业生涯千篇一律，他每天都要在兰娜瑟尔的威逼利诱下，处理王子开销大到骇人的账目。工作之余，一篇阐述兽人的论文，让他获得了达拉然的学术研究奖章，也得以进入了王子的视野，正式任职皇家顾问一职。
但顾问工作并不好做，王子身边全是才学兼备的优秀人才除了安格玛。
在高等精灵社会中，年轻人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因为高等精灵一族寿命悠长，人才更新换代的速度非常慢。
各个领域的专业人才，尤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几乎都在漫长的生命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与知识，这是年轻人完全不具备的。哪怕一百多岁“高龄”的“老手”，也很难获得认可。
毕竟放着那些经验充足的上千岁的老家伙不用，却去启用一无经验二不沉稳的年轻人，显然不太明智。这与阶级壁垒无关，只是发生在长生种族的社会中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在历经考验之后，年轻人才能获得认可，获得更多的学习机会，逐级向上攀爬，至少在数百岁年龄以后才能有所成就……
三年顾问生涯弹指即过，亡灵来了，阿尔萨斯毁灭了奎尔萨拉斯。王子终于开始重视安格玛的建策，于是他成了王子的特使出访旧联盟，评估洛丹伦方面的受灾程度，并判断已因高等精灵昔日的冷漠而对其失望透顶的人类，是否具备重新接纳血精灵的条件。
很显然，他出色完成了任务。
不仅如此，还在最关键节点上推了一把，让历史的车轮自此驶向了不同的方向诸族联军成立，血精灵的外交获得喜人突破，他为族人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盟友。
白银之手、圣光教会暴风王国分支、暗夜精灵塞纳里奥议会的部分德鲁伊……
只可惜，达拉然坚不可摧的城墙，最终还是成了诸族的坟墓。
安格玛的记忆深处传出一阵悸动，达拉然的断壁残垣浮上心头，构成一幅抽象的毁灭画面。
隆冬时节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曾经高高耸立的法师塔倾颓倒地，废墟里的每一块碎石，都被鲜血染红，平整的宽阔步道，也已经被小溪流一般的鲜血长河填满，数不清的残肢断臂浮沉其中。偶有几具尸体不时抽动两下，穿行在废墟中寻找食物的食尸鬼，马上就围拢过去，手口并用的将其吃了个干净……
安格玛不由一阵失落，正是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正向改变历史的能力，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历史的惯性。
随后的经历，就如同高倍速播放的电影一般，接连在眼前呈现。
获救、担忧、守旧贵族内乱、银月城之难、获悉真相……原来王子他们谁都没死，全都去了与艾泽拉斯远隔无尽宇宙星空的德拉诺，破碎的外域。
解辛特兰之围，支援吉尔尼斯，与天灾军团决战……
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安格玛的脑海里上演，直至他记起了一个名字希尔瓦娜斯，和这个女妖扑向自己时，脸庞上浮现的贪婪之色。
思绪至此，安格玛猛地醒悟。就像溺水者被拉上岸一般，他开始逐渐恢复意识。
周围的景物飞速消逝，所有有形有色的景物，尽数化为一片混沌，就好像有人把整张画卷野蛮地撕碎一样，让这个世界重归混沌。
安格玛四下张望起来，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道缓慢旋转的旋涡中央，构成漩涡的，不是水流也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个被分割成细小碎片的无数闪光点。
他的视线每定格在一个闪光点上，那个闪光点便如同光幕般展开，呈现出他或清晰或模糊的往昔回忆。
“记忆碎片？”安格玛喃喃自语，很快判断出了自己的处境，“这是我的……精神世界？”
但接下来的发现让他无比惊讶，他在身后看到了一棵通体金黄，散发着温暖能量，树皮上布满繁复魔法符文的参天大树，外形与圣树萨斯阿拉别无二致。
而他自己，正被一股死灵能量，以一种“大”字形的姿势牢牢束缚在这棵大树上，动弹不得。
恍惚间，一个虚无的身影逐渐清晰，面容姣好，姿色一绝的女性高等精灵，出现在了安格玛的身前。
她有着湛蓝色的双瞳，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身材更是完美至极。猎豹一般矫健的身体里，一定隐藏着爆炸般的迅捷。
“希尔瓦娜斯？”
安格玛说道。
细加查看，他却发现希尔瓦娜斯的表情十分痛苦，不仅身体抖若筛糠，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的额角滑落，瞳孔也在不住地失焦聚焦，仿佛正受到什么人的控制，怎么也挪不开定格在安格玛身上的视线。
在他的视野里，希尔瓦娜斯的灵魂不复纯净，身躯上萦绕着重重黑气，想来是死灵能量了。
难道这便是“占据”的过程？
几乎是在心生疑惑的同时，希尔瓦娜斯灵体上的黑气，迅速翻滚着凝聚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将后者笼罩在内的庞大虚影，动作与希尔瓦娜斯完全相同，垂着手臂打量着安格玛。
联想到女妖之王身不由己的表现，安格玛得知，她和这个虚影显然是为一个受控一个施控的关系。
这虚影是个绿色皮肤的兽人，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岁数了，应该是个垂暮老者。他的后背有些佝偻，却仍然不失高大，苍老的脸庞上布满深刻的皱纹，涂着恐怖的惨白油彩，两根从嘴里滋出的獠牙都因岁月流逝而变成了黄色。
这张脸给人一种平静而睿智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生出崇敬之情，但安格玛马上就发现这是错觉。
因为苍老兽人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让这双眼睛重新焕发出生者的色彩，而毫不加掩饰的勃勃野心，也透过这张沉静的脸庞彰显而出。
兽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是……
巫妖王，或者说是与阿尔萨斯合为一体之前的巫妖王，那个将兽人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后来又撕裂了德拉诺世界的罪魁祸首，曾在兽人社会中德高望重的影月氏族萨满祭祀
“耐奥祖。”
安格玛说道。
160【耐奥祖的喜悦】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兽人没有开口，苍老的嗓音却在混沌的精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悠悠回荡。
耐奥祖饶有兴趣地盯着安格玛看了半晌。
“血精灵，看来就如克尔苏加德所说，你果真独一无二。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灵魂，强大到就连这个力量远胜于你的女妖，都无法驱散你的灵魂，占据你的躯体。”
巫妖王说话时，四周的景物飞速变幻，空中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他们出现在了一座高高耸立，俯瞰整片冰雪大陆的万仞高峰上，峰顶是一片开阔的圆形平台，若不是积雪覆盖，应该可以发现人工削凿的痕迹，因为自然界的山峰顶部不可能出现这么标准的平面。
高峰的一角，则是开凿在山体上倾斜向上的阶梯，在阶梯顶部，矗立着一块硕大的坚冰，其内封冻着一副纯黑色的甲胄。
安格玛知道，这块从扭曲虚空深处采掘而来的坚冰，就是耐奥祖的永世囚牢，那副后世被阿尔萨斯穿在身上的黑色甲胄，则寄托着耐奥祖在基尔加丹的无尽折磨中产生异变的灵魂。
基尔加丹出身艾瑞达族，与阿克蒙德、维伦共同组成至高无上的三人执政团，用智慧指引着文明程度高度发达的艾瑞达一族。但当萨格拉斯向他们伸出橄榄枝时，基尔加丹与阿克蒙德堕落了，只有维伦收到纳鲁的警告，带领着所有愿意跟随自己的族人，在纳鲁的帮助下逃离了阿古斯，自此以艾瑞达语中意为“被流放者”的“德莱尼”之名自称。
基尔加丹为此怒不可遏，视维伦和那些族人为拒绝恩赐的“叛徒”，在无垠的黑暗止境中持续追杀了德莱尼人许多个世纪，但期间的每一次危难，均被能够借由圣光之力预知未来部分片段的维伦化险为夷。
德莱尼人在宇宙中流浪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名为德拉诺的优美世界定居下来，多年以来，一直与本地的兽人土著维持着鲜少往来，却彼此相安无事的状态。
只可惜他们的踪迹，还是被燃烧军团发现了。
兽人崇奉萨满之道，通过与先祖之魂沟通来获得智慧和指引，萨满祭祀是每个氏族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而耐奥祖，则是众多萨满祭祀中最富智慧、地位最高的一个。
狡诈的基尔加丹潜入耐奥祖的梦境，化身后者的亡妻，以先祖之魂的名义警告耐奥祖来自德莱尼人的威胁，鼓动耐奥祖利用自身影响力发动所有兽人氏族，先下手为强，对德莱尼人发动袭击。
不久后，出于对亡妻以及先祖之魂的信任，被蒙蔽的耐奥祖达成了基尔加丹的心愿。在这位长者的引领下，各氏族组成统一的部落，对德莱尼人发起了进攻。
德莱尼人无力抗衡人多势众的兽人，几乎被灭族，不得不潜入深山老林苟延残喘。
虽然耐奥祖最终还是察觉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德莱尼人根本就不会威胁到兽人的存在，甚至就连他深深怀念的亡妻，也是由基尔加丹这个善于谎言和诡计的恶魔伪装的。他亲手把兽人全部推向了战争的深渊，为的德拉诺带来了腐化。
但事已至此，已然容不得悔恨了。发掘完耐奥祖的利用价值后，基尔加丹扶植了自己新的代理人，前者野心勃勃的学徒古尔丹，将与邪能、恶魔为伴的术士之道传播到了兽人族群中……
各中经过一言难尽，总之就是创建了影子议会的古尔丹，在幕后操控着整个兽人部落，与艾泽拉斯上受到萨格拉斯一缕灵魂控制着的麦迪文接触后，开启了黑暗之门，对艾泽拉斯世界发动了战争……
当联盟击败部落，并派遣远征军穿越黑暗之门，意图一劳永逸地解决兽**患时，已被弃用进而隐居的耐奥祖，又一次在塔隆血魔等古尔丹残余势力的推举下站到了台前。
联盟远征军连战连捷，兽人部落节节败退之际，贪生怕死的耐奥祖利用从艾泽拉斯盗取而来的达拉然之眼等神器，在天象暗合魔网韵律之时，于德拉诺魔网汇聚所在的原卡拉波神殿开启了通往其它世界的传送门，抛弃了所有族人，带领亲信逃了进去。
传送门撕裂了德拉诺，而穿行在空间通道里的耐奥祖，也被守株待兔的基尔加丹直接抓获。为了惩罚这个办事不利的失败者，基尔加丹将耐奥祖抽筋剥骨，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将他囚禁在了一块裁决自扭曲虚空深处的寒冰中。
基尔加丹赋予了耐奥祖削弱艾泽拉斯的任务，将其囚牢投放到了艾泽拉斯北部的冰封大陆诺森德。
安格玛脚下的万仞高峰，就是在寒冰撞击地面的过程中拔地而起的。
在此时此刻，巫妖王耐奥祖就位于这块与战场相隔千山万水的冰冠冰川，位于这块寒冰之中，用穷尽凡人想象力极限也难以揣度一二的庞大精神力量，控制着数以百万计的天灾亡灵，也控制着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的灵魂。
但安格玛知道，出现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只是耐奥祖的一道精神投影而已，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
“你的灵魂和躯体全都让我无比好奇，你的凡人之躯里，竟然存在着一个潜力无穷的外界能量源。”
耐奥祖一开口，周围呼啸的凛冽寒风更加寒冷了几分。仿佛他就是诺森德的主宰，一言一行均有寒风呼应，将死亡与寒冷带到他目光所向的每一个角落。
巫妖王走到安格玛身前，而他“体内”的希尔瓦娜斯，也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咔吧”一声，他伸手折下了安格玛身后的一截树枝，拿在手里端详了很久。
安格玛没有理睬，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脱身之策。但在巫妖王可怕的精神力面前，这注定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耐奥祖轻笑着将树枝撵成齑粉，金黄色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被寒风一吹，飘散在了安格玛的记忆旋涡中。
“你的灵魂和躯体，我都要了，血精灵。你会服从于我，就像阿尔萨斯，就像克尔苏加德那样……”耐奥祖给安格玛下了判决书，贪婪的神情里还带着一丝期待，就像在对待什么让他惊喜不已的宝物一般，“你会是我恢复自由的完美驱壳。”
说着，他的手伸向了安格玛。
“燃烧这个女妖的灵魂力量，会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或许我会失去这个女妖，但无疑，你才是最具价值的。”
话音刚落，希尔瓦娜斯的灵体上便燃起了诡异的蓝火。
“啊！！！”希尔瓦娜斯就像癫狂症发作，浑身上下每一丝肌肉都剧烈痉挛着，抑制不住地痛苦嚎叫起来。
耐奥祖毫不理会女妖之王的惨叫，直接把大手按在了安格玛的头顶。
冻彻灵魂的无尽寒意顺着兽人的手指，传递到了安格玛的灵体上。
冷，冷到极致。
161【意识空间里的异变】
“臣服吧，我将给予你**与精神的双重升华。接受这份恩赐吧……”
凄厉的惨叫声中，希尔瓦娜斯的灵魂熊熊燃烧。
一缕缕灵魂燃烬，在耐奥祖的操控下化为精纯的死灵能量，顺着手臂向安格玛汇聚而来，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厚实的光茧将安格玛紧紧包裹。
或许是借由克尔苏加德之眼，看到了安格玛在冰霜新星下拯救众人的过程，或许是因克尔苏加德体内的太阳之井能量，感受到了安格玛与众不同，又或许是在希尔瓦娜斯侵入安格玛身体的一刹那，发现了他的特殊……
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总之这位天灾军团的统治者，对安格玛产生了很大兴趣，为了确保能将他纳入自己的掌控，甚至不惜燃烧一名传奇手下的灵魂，可谓下足了血本。
但安格玛根本没心思去细思个中原委，哪怕降临到自己精神世界的，只是巫妖王的一道投影，其精神力量也强大到了无法反抗的地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灵能量一点一点地侵入自己的灵魂，冻彻心扉的冷意缓缓蔓延，思绪开始凝滞，几息过去，无可忤逆的腐化已然到来，意识逐渐陷入了混沌。
行将沦落之际，恍惚间，他感到腰间的某样物品一热，随即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脉动起来，暖意流转间，入体的死灵能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黑色的光茧忽然开始涨缩不定起来。
“嗯？”
耐奥祖眉头一皱，光茧中的异变显然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他的脸庞仍然平静，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未见动作，却有一道恐怖的精神波动扩散开来。
只听呼的一声，希尔瓦娜斯灵体上的火焰更猛烈了，产生的灵魂燃烬猛增了数倍不止，越来越多的死灵精华被注入到黑色光茧之中，似乎要以这种方式压制光茧中的异变。
灵魂飞速燃烧之下，希尔瓦娜斯的惨叫声则越来越微弱，逐渐变成了混杂着喘息声的低声呻吟。
得此支持，黑色光茧便很快压制住内部的能量，恢复了原状，眼见腐化就要继续下去，突然，一缕金色光辉突兀穿破光茧，从中穿透而出，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这是……”
耐奥祖被光芒逼退了好几步，脸庞上头一次浮现出意外之色，下意识扬起手臂做出遮光的动作。可短短几秒过去，他挡在脸前的手臂，就已生生被光芒蒸发殆尽了，而躯体也同样出现了消散的迹象。
所有弥漫在安格玛精神世界里的死灵能量，被金色的光辉一照，也尽数如汤浇雪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一阵极致的嗡鸣声中，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动。
冰冠冰川的虚影缓缓消失，意识空间再度变回了原先的样子，记忆碎片组成的旋涡缓缓旋转着，在旋涡的底部，一汪深不见底的金黄潭水里，生长着一棵树身生着繁复魔法符文的参天大树……
待到震动平息、光芒稍有暗淡，一柄有着波形剑刃的火红短剑显形而出，出现在了安格玛与耐奥祖中间，未知的能量形成一道屏障，将安格玛保护在内。
远远看去，火红短剑散发出的金黄光辉，在耐奥祖背后投射出了一个充满腐化的黑暗背影。一缕缕汽化的死灵能量，被裹挟着向远端飞速消逝。
耐奥祖的精神投影已经虚弱到无法控制希尔瓦娜斯的灵魂，只听“扑通”一声，女妖之王从近乎于无的兽人投影里掉落了下去，落进金黄色的潭水，激起了层层水花。
“烈焰之击？”
通过刚刚的短暂交锋，耐奥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短剑构建的屏障，远非自身区区一道投影拥有力量的所能突破，根本就没有去管安格玛，而是上前两步近距离观察起这柄短剑来。
随着距离拉近，兽人形体的消散速度越来越快，但他完全不予理会，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拂过烈焰之击的表面，而后拿回眼前细细观瞧。
“这不是曾被霜之哀伤斩断的烈焰之击……”
他粗壮的绿色手指间，捏着一撮金黄色的粉末，蕴含着未知能量的粉末，很快便将他的手指熔出了一个小洞，而后悠悠然飘散在了意识空间里。
奎尔萨拉斯的阿纳斯塔里安先王，曾手持烈焰之击在奎尔丹纳斯岛南的海面上与阿尔萨斯大战。可惜这把高等精灵的传世神器，还是不敌霜之哀伤魔刃之威，被一斩两段，自此跌落凡尘。
通过阿尔萨斯的感官，耐奥祖等同于亲身经历了那场战斗。但如今这把神器给人的感觉，却与昔日完全不同，甚至让这位实力早已突破凡人极限，见多识广的巫妖王脸上，出现了一丝震撼。
兽人抬头看向才刚脱离精神控制，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安格玛，眼中的贪婪与渴求之色浓烈到无以复加，用森寒的语气说道：“有意思。血精灵，你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有意思……”
说完，他彻底消失在了安格玛的意识空间内。
安格玛惊疑不定地看着巫妖王精神投影消失的地方，确定对方真的从自己的意识空间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艾泽拉斯常规的实力体系，是由普通到传奇的四个等阶，传奇几乎就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这是所有智慧种族的共识。
但对暗夜精灵、血精灵或是巨魔的赞达拉部族这类有着古代传承，知识储备相对丰富的族群来说，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瑰丽远不止步于此，在传奇之上，还有更为强大的半神，甚至是守护巨龙、上古之神的仆从克瑟拉基那样的存在。
而巫妖王仅以其能够操控数以百万计亡灵的恐怖精神力量，即便本体实力相对弱小，与那些自打艾泽拉斯受到泰坦改造、定下秩序以来，便秉承自然意志而生的荒野众神（半神）比肩，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克尔苏加德、阿尔萨斯、后世的冰霜巨龙萨菲隆……无一不是位列艾泽拉斯巅峰的可怕存在，却全部受到巫妖王的直接控制，其精神力强大也可见一斑。
直面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可不是什么让人好受的经历。更可怕的是，自己似乎让对方彻底惦记上了……
直到现在，安格玛还在惊魂未定，不过让他大感劫后余生的是，巫妖王遗留在自己体内的腐化影响，竟然完全被烈焰之击内的不知名能量消除了。
他的状态甚至比原先还要好。
弥漫在意识空间里的金色能量，给他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怪异感觉。
“永恒之井吗？”
安格玛飘到烈焰之击前，伸手将其拿在手里，终于能够肯定，从烈焰之击内喷薄而出的超然魔力，就是来自于创造了太阳之井的永恒之井，艾泽拉斯最本源的魔力。
片刻后他回头看向了傲然而立的“圣树”，想到了烈焰之击自行重铸时的幻象，也想到了提尔之墓之行时，看到的那些宛若来自未来的身影，不由喃喃自语道：“我身上隐藏的秘密，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懂。”
漂浮在空中沉思了一阵子，安格玛最终把目光转向意识空间底部的金色潭水，已然失去意识的希尔瓦娜斯，正紧闭着双眼，在里面顺着水流漂浮不定呢。
162【白热化】
当安格玛沉浸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面时，外面的战斗还在持续。
距他昏迷的地方不足几十米，就是遭到希尔瓦娜斯的女妖之嚎攻击的血精灵阵线，扇形区域内的数百名士兵，都因此陷入神志不清的境地，无力反抗临身的屠刀。
上千名高等精灵复生者，几乎要将整个阵线凿穿了，天灾军团以点破面的战术一举建功。
虽然此时出现的伤亡，对兵力总量将近七千的血精灵精锐部队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真正致命的是阵型的溃散，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数万人决战大战场上，一旦前排步兵阵线被冲散，基本就意味着局部战局的失利。
在后排承担远程打击任务的游侠部队并未配备重甲盾牌，所佩戴的短刀只适合单打独斗，面对亡灵的集群冲锋，即便他们再灵敏，个体战力再强，也只有惨遭屠戮的份。
万一军队彻底被亡灵凿穿，被分割为两个彼此不能相顾的独立战场，等待血精灵的就只有被敌方优势兵力蚕食殆尽的悲惨下场。以血精灵有素的训练程度、完善的指挥体系和士兵对各种命令的响应速度来看，哪怕再激烈的战场，只要付出一定代价，暂时后撤重整阵型都是可行的。
只是他们不能那么做，因为一旦后撤，就会让人类友军的侧翼彻底暴露在亡灵的打击之下，整场战役必输无疑。
好消息是，后方坡地上的法师们解决了地狱火威胁，开始腾出手来支援正面战场。在这种战场环境中，这一千名法师可以说是联军手中的王牌，他们自身虽然脆弱，但能给对方造成的杀伤，甚至远胜于两万名士兵。
炎爆火球、暴风雨、烈焰风暴、奥术飞弹……全都瞄准了刚被高等精灵复生者突破的阵线。
层出不穷的法术令人眼花缭乱，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半空，在无穷无尽的亡灵海中引发了声势浩大的魔法爆炸。地毯式轰击犁遍了每一寸土地，数不清的亡灵被炸的四分五裂，腐臭的残肢四处横飞，仅仅十几秒过去，就至少有数百亡灵因此丧命。
但天灾军团根本不在乎这点伤亡，亡灵大军仍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它们就像疯了一般，不计牺牲地想要扩大阵线的缺口，创造战机。
轰隆隆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数十上百的缝合怪混在食尸鬼群中，向这边大步冲来，给人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而在更远的地方，真正让人战栗的，是那几百个由恐惧魔王带领的正在向此地发起冲锋的恶魔。
这是燃烧军团留在洛丹伦供三位恐惧魔王差遣的恶魔部队，它们的战斗力远超现时期的天灾部队，早在达拉然之战时，这些恶魔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了。不论体型、战斗本能还是生命力，恶魔都有着蔑视凡人种族的资本……
而血精灵也立即重振旗鼓，向着铺天盖地的亡灵发起了反冲锋。
大批汇聚而来的士兵中，那些身穿血纹黑甲的血骑士十分醒目，他们的铠甲几乎被半凝固的腐臭血液完全覆盖，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他们已在莉亚德琳的带领下奋战了数十分钟，历尽九死一生才脱离正面战场，赶至此处增援。
不仅仅是他们，伊东尼斯等史诗等阶的强大魔导师，也离开安全地带传送到了近处，一脱离传送法术便急匆匆地向安格玛倒地的地方跑去。
……
几位白银之手统领率领的圣骑士，杀出了亡灵的围追堵截，人类所有可供抽调的剩余兵力，都在向血精灵的阵地竭力靠拢。
围绕着这处缺口，双方全都投入了大量兵力。
在黎明破晓之际，这场史无前例的战斗，因此迎来了一触即发的决战时刻。
“预备队，据盾！冲锋！”
在前线指挥官的命令下，数百名预备队士兵顶着半人多高的塔盾，伏低身子将身体隐藏在盾牌之后，另一只手的重型长矛则架在盾牌特意留出的凹口上，排成了虽然笨重但却防御力十足的密集阵型，越过一地已然丧失神志的同胞，呐喊着向阵线破口处蜂拥而去。
“当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不断有箭矢射在盾牌上，余力虽然不能将盾牌射穿，却也在后面露出了一个个扭曲变形的金属箭头。
偶尔有预备队士兵发出痛呼，他们套在盾牌内侧挽套里的小臂，恰好被穿过盾面的箭头所伤，尤其是手腕手肘或是关键肌腱受损的士兵，几乎无法继续举盾。
几乎是在盾牌刚刚放低的一刹那，马上有箭矢破空而来，手臂受伤的士兵应声而倒，中箭处无一例外的都是头盔与胸甲之间的缝隙。这些高等精灵复生者，即使是在死后，也还保留着生前精湛的箭术。
“轰！”
一颗绞肉车的瘟疫炮弹近距离爆炸，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三五名重步兵抛飞出去。绿色的瘟疫云团扩散开来，被后面的法师及时用法术吹上高空，并未影响到普通士兵。
“稳住！稳住！”
重步兵顶着且战且退的高等精灵复生者精准的箭矢、远方骷髅法师密集的死灵箭和绞肉车的狂轰滥炸，掩护着身后所有赶来支援的部队，终于与敌人发生直接交锋。
“anar’alah belore！”
所有人都发出了怒声战吼，盾阵分裂，血骑士、圣骑士挥舞着武器从缝隙中一冲而出，空中法术纷飞，地面圣光爆闪，联军与黑潮一般的亡灵轰然相撞。
……
“骑兵，冲锋！”
远处传来呐喊，马蹄声隆隆，一支人数在五百人左右的人类骑兵部队借着浓雾的遮掩，运动到了战场侧面，从浓雾中向亡灵发起了决死冲锋。
长达三米的重型骑枪被他们用手肘紧紧夹在身侧，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都是产自布瑞尔的上好良种军马，载重与短途冲刺能力极强，即便搭载着全副武装的骑兵，身上挂着沉重的马甲，冲锋起来的势头也一往无前。
在亡灵反应过来以前，骑兵部队便如同一把尖刀般，狠狠插进了它们的侧翼。根本来不及结成密集阵型的亡灵里，一些体重较轻的，甚至直接被战马撞得横飞出去。
与缝合怪等大体型敌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马背上的骑兵微微侧身，以很大的角度将骑枪刺向了敌人。锋利的枪尖洞穿了缝合怪丑恶的躯体，“咔嚓咔嚓”的木杆碎裂声随即响起，只见骑枪中段的木质部分登时碎裂，锋利的金属前缘留在了敌人的体内，骑兵们手中的骑枪只剩了半截。
骑兵们直接丢下半截的骑枪，从鞍座的挂囊中抽出长剑继续挥砍，在亡灵中犁出了一道空白地带。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好运，一些骑兵因战马躲避、敌人太过密集或是其他一些原因，未能在将骑枪刺向敌人的一刹那找到良好角度，手中的骑枪并未断裂，直接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掀下坐骑，落进了密集的尸群中，下场自不用多说。
与寻常武器不同的是，骑枪这种依靠战马提供的动能增强杀伤力的武器，完全是一次性的。为了避免使用者被强大的反作用力冲下坐骑，除了前后两端由坚韧的金属打造，骑枪的中段是干脆易碎的木杆。
想要熟练掌握这种武器，没有几年的训练是不行的。即便如此，面对复杂多变的战场环境，这种行为也是极端危险的。当刺击角度与战马的前进路线过于贴近，就会发生刚刚那一幕骑枪未能断裂，骑手被反作用力“顶”下坐骑。在这时，经验丰富的骑手往往会选择放弃刺击，任由骑枪绵软无力的捅到敌人身上，以保证自身的存活……
待到亡灵反应过来，这五百名骑兵的命运已经不言而喻。在战况的危急时刻，这些骑兵承担了本不属于自身的任务，去冲击数倍于己的地方军阵。
人仰马翻的状况时有发生，不是战马的冲刺速度被密集的尸群不断降低，而后被一拥而上的亡灵放倒，便是骑手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武器直接砍下坐骑。
五百名骑兵，最终成功穿越亡灵的尸群，从另一头活着出来的不足十之一二……
但他们的牺牲，给联军创造了宝贵的喘息之机。随着几名天灾统领入场，这场战斗真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
“莉亚德琳，这边！”
混乱的战场上，洛瑟玛塞隆的声音远远传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浴血的莉亚德琳不由加快了劈砍速度，一剑便将身边的一只食尸鬼一斩两段，越过一地残尸向后飞奔而去。很快便来到洛瑟玛身边，后者与魔导师伊东尼斯蹲伏在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旁边，手就按在尸体的脖子上面，像是在查探脉搏。
这具尸体，正是因希尔瓦娜斯的灵魂攻击而陷入昏迷的安格玛。
莉亚德琳眉头一皱，将圣剑奎尔德拉插进地面，直接跪坐在安格玛的身边，伸手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而后施放了一道检查伤势所用的神圣法术，完成这一切后，她紧绷的面孔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越发疑惑起来。
“没受伤，应该只是昏迷。但……”
163【“尸体”争夺战】
莉亚德琳又检查了一遍安格玛的身体状况，眉宇间的疑云却越发浓重，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的状态很反常。”
“反常？”
说着，洛瑟玛低头躲过一道射来的死灵箭，飞快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羽箭，搭弦拉弓，瞄准攻击自己的死灵法师，箭矢嗖的一声破空而去，穿过战场上混乱人群的缝隙，准确命中了那个倒霉的天灾施法者。
进入白热化不久后，战斗便迅速演变成了一场惨烈的混战。
空中尸体跌落，漫天的血雨中还夹杂着羽毛和尸块；地面喊杀漫天，血精灵的常规部队、放弃射击直接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游侠、浑身闪烁着圣洁光辉，在战场上备受瞩目的白银之手圣骑士……
所有部队都失去了应有的阵型，在信念的支撑下，与两倍于己的敌人奋战着。
格雷迈恩之墙外的这片战场，已经变成了一个绞肉机。
就在三人说话时，每分每秒都有士兵死去，唯有“惨烈”二字，能形容眼下的这场战斗。
不时有一两个亡灵，或是一头庞大的缝合怪杀到近处，而后被洛瑟玛手下的远行者游侠，和拱卫在莉亚德琳身边的血骑士三下五除二的斩杀。
洛瑟玛又射出一箭，这支羽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切断了一头愤怒守卫的膝盖筋腱，让后者再无与围攻自己的几名破法者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
“他还有没有救？你能把那个……女妖，驱逐出来吗？”
在提及‘女妖’两个字时，新任游侠将军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而身旁的伊东尼斯，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去。
女妖游侠将军希尔瓦娜斯。
堕落的阿尔萨斯杀死了她，将她的灵魂从躯体中剥离出来，强迫她亲眼见证誓要保护的土地被毁灭，以满足自己残忍扭曲的愉悦感。三个月前，在天灾军团攻打银月城时，城楼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们爱戴的游侠将军，就像提线木偶那样，被阿尔萨斯操纵着来到阵前，宣读了天灾军团对待投诚者的“仁慈”态度，要他们敞开银月城的大门，向天灾军团张开双臂，恭迎必将沦为永世奴隶的命运。
她是奎尔萨拉斯永远的痛，她不仅仅是一个为国捐躯的巾帼将领，更是整个族群饱经苦难的缩影……
莉亚德琳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一遍又一遍地用法术检视安格玛。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魔导师伊东尼斯忍不住催促道：“莉亚德琳女士，请快一点！我要确认三席的伤势到底能不能承受一次短程传送术！”
魔导师的手边环绕着传送法阵特有的魔法符文，看样子已经准备好通过传送法术，将安格玛转移到后方了。
洛瑟玛与伊东尼斯是最先赶到安格玛身边的，两人只懂得一些基础的急救知识，对这种很可能发生在灵魂层面的伤势，全都手足无措，只能寄希望于掌握着神圣之力的莉亚德琳来辨识安格玛的伤情。
虽说所有人都对安格玛生死未卜的状态深感担忧，但要论其中之最，无疑是以伊东尼斯为代表的魔导师群体。
安格玛不仅是太阳之井、不仅是圣树“钦点”的代行者，更是在近来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带来了惊喜。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唯有感慨王子独具慧眼，竟然能在一片不解的声讨中，史无前例地将三席重任托付给了这样一个年轻人。
他确实有着与三席之位相匹配的能力，以及让人望之兴叹的无穷潜力……
“实际上，他的状态太好了。好到让我起疑他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日光在上，那可是……希尔瓦娜斯啊！”莉亚德琳最终还是放弃了检查，开口说道：“你可以转移他，但必须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抵御那个女妖的控制。”
言语间，莉亚德琳已经将希尔瓦娜斯引为敌人，因为谁都知道，只要沦为天灾军团的奴隶，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再无自由可言。当一个受到强大存在控制的灵魂钻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时，谁都不难想到它会做些什么，多一些防备总是没错的。
伊东尼斯阴沉着脸，缓缓一点头，当即发动了传送法术。光辉流转间，其余两人也站起身来，各自拿起武器，准备继续战斗。
突然，一道恐怖的身影滑跃而来，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迎风而展，将其下头生双角面容枯槁的恶魔稳稳托在半空之中。他伸出尖锐的手指遥遥一指，伊东尼斯的传送法术登时被打断。
恶魔落地后就着惯性“登登登”疾走几步，稳稳停在了数十米开外。大手一扫，莫然能御的强大实力彰显而出，就像驱赶几个无足轻重的苍蝇一样，将几名发起攻击的血骑士横拍出去很远，站定后对安格玛投来了贪婪的目光。
“把那具‘尸体’放下，凡人。”
恶魔低沉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言行举止间传递出的信息，莫不彰显着傲视一切的强大自信，甚至连在场的两名传奇强者也不放在眼中。
他轻轻一挥手臂，附近几十具血精灵尸体全都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那几个死于利爪之下的血骑士。这些死尸圆瞪的双眼惨白一片，浑身萦绕着不绝如缕的死灵能量，显然是被这头恶魔以绝对精湛的死灵法术复活了。
做这些的时候，恶魔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安格玛的“尸体”。
“恐惧魔王！”
洛瑟玛与莉亚德琳的脸庞都是一凛，游侠与血骑士们也纷纷后退几步，围着两人摆出了作战姿态。
不管有没有参与过银月城之战，或是曾亲眼见到过这种高阶恶魔、与其正面交锋过，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仅以其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这就绝对是一个强大至极的敌人。
事实确实如此，被凡间种族称为“恐惧魔王”的纳斯雷兹姆一族，不仅善于各种阴谋诡计，实力也是无垠黑暗止境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燃烧军团里的上位存在，深受萨格拉斯器重，历来凭借出色的头脑，在军团中担任高阶指挥官一类的角色。
素有“魔剑”之称，能够窃夺使用者灵魂的神器霜之哀伤，便是由这个种族所打造。
除此之外，纳斯雷兹姆最让人恐惧的，就是他们那冠绝宇宙的死灵法术造诣。他们能够复生死者为自己而战，早在一万年前入侵艾泽拉斯的上古之战时期，恐惧魔王就让彼时的暗夜精灵吃尽了苦头。
单论双方的实力对比，即便莉亚德琳与洛瑟玛这两位传奇强者联手起来不输于恐惧魔王，但因尚未摸清其底细，不像后世那样，经过与燃烧军团之间的长久战斗积累了大量相关经验，所以都迟疑着没有发动进攻。
法术被突如其来地打断，伊东尼斯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起身，表面看来是放弃了施法转移的努力，双手却一直保持着相应的咒印，就准备一旦对方放松注意，便立即发送法术，将安格玛转移到安全地带。
就在一众人等与恐惧魔王对峙时，又有两头恐惧魔王在愤怒守卫的簇拥下进入了这片战场。连番作战疲乏交加之下，竟没有一个能与其正面交锋的血精灵，全被愤怒守卫三两刀砍翻。
愤怒守卫不同于出身葛尔甘一族的恶魔守卫。
这种恶魔是来自艾瑞达族基尔加丹与阿克蒙德的种族的曼阿瑞中没有施法天赋的战士。在接受邪能的洗礼后完美结合了力量与迅捷，是战场上最具效率的士兵，燃烧军团当之无愧的精锐。
随着敌人的压上，大量血精灵士兵退回到己方仅有的两名传奇强者身边结成防御阵型。
后续的亡灵也不再进攻，一层一层地积压到了恐惧魔王身后，形成了半圆形的包围，对血精灵不安分地嘶吼咆哮着。其中几个举止镇静，完全不似无脑亡灵的特殊存在尤为显眼，他们立于亡灵之前，显然是军官一类的角色，身着统一的黑色甲胄，手持相似的符文剑，装备精良程度远超寻常亡灵。
如果安格玛还醒着的话，一定能够辨认出来，这便是天灾军团尚未成规模的早期死亡骑士，后世黑锋骑士团的雏形。
“能确定那就是他吗？”瓦里玛萨斯走到巴纳扎尔身旁，沉声问了一句。
“我很确定。这个血精灵，这把令人厌恶的神器……”
巴纳扎尔的视线扫过如临大敌的莉亚德琳等人，途经倒地的安格玛时，枯槁的面孔不禁抽搐一下，眼神中流露出忌惮之色，“即便过去了一万年，也还是让我记忆犹新。得到它，我们就能完成主人的命令。”
除了远处的战斗还在持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料理完眼前的亡灵以后，便不再有更多亡灵涌来。
起初还有人以为胜利在望了，最终却发现，是战场上这个特殊的区域引发了如此戏剧化的一幕。谁都想不到，前一秒还异常激烈的战斗，现在竟逐渐陷入了诡异的对峙之中。
这几个恐惧魔王周身散发出的邪能波动，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清晰可辨。联军所有察觉到他们的顶尖强者，纷纷在向这边移动。
白银之手的三名统领最先，三名传奇圣骑士，两把无上的神器，闪耀到极致的神圣光辉宣告了他们的到来，合归一处的圣光之威无人能挡。
但凡有拦路的亡灵，不管是食尸鬼也好憎恶也罢，顷刻间便在裹挟着圣光之力的武器下化为灰烬，就更不用说全无防御力的通灵骷髅了。
一道劈啪作响的闪电链在数十个亡灵之间接连跳动，每一次传递，都令一个“受难者”满身焦糊的抽搐倒地。在几名悍勇兽人的护卫下，狗搂着后背的盲眼先知德雷克塔尔缓步走来，并没有太过诧异眼下发生的一幕，直接站到了血精灵身后。
……
就在高端战力的天平向联军一方倾斜时，闲庭信步一般悬浮而来，“恭谨”地保持几米距离，在几名恐惧魔王身后三米处停下的克尔苏加德，彻底让所有人紧张了起来。
维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的同时，空洞眼眶内森然蓝火诡异燃烧着，似乎同样将视线定格在了安格玛的“尸体”上面。不过其中蕴含的特殊意味，却是谁也无从解读的。
天灾军团早有异心，早在巫妖王鼓动刚刚获得霜之哀伤的阿尔萨斯杀死玛尔加尼斯时，反叛之心就已显露无疑。克尔苏加德与自己主人在精神层面的沟通，可以直接绕过几名奉命统领天灾军团一切事务的恐惧魔王而完全不为所察。
瓦里玛萨斯扫视着正在集结的联军，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自大的凡人……”
当安格玛痛吟一声，悠悠转醒时，恐惧魔王的话语戛然而止。
164【时间循环】
为首的瓦里玛萨斯眯起眼睛，似乎是思量了一会，片刻后他抬起一只手，原本缓缓压上的恶魔与亡灵部队立即停在了原地，在数十米开外与联军遥遥相望。
安格玛用手肘撑住地面，把自己的上半身支了起来。刚刚起身，心中便油然升起一股警觉。
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对自己投来窥探目光的恐怖存在，恐惧魔王目光中不加掩饰的贪婪里，却还隐藏着深深的忌惮之色。
“瓦里玛萨斯，”
“巴纳扎尔，”
“德赛洛克。”
安格玛在心里依次念出了三头恶魔的名字，而后看向了那个悬浮在三头恐惧魔王身后，身上虚缠着四道符文锁链的巫妖。巫妖的姿态恭谨却又不卑不亢，整个身体都在缓缓向外散发死亡与冰寒的气息，显然自身魔力已经庞大到了一定程度。
虽然他身后还有很多巫妖，无一不是实力强大的复生施法者，但在目光锁定这个最特殊的巫妖的一刹那，安格玛体内的太阳之井能量与圣树精华都飞速流转起来，仿佛在向他传递某种强烈的敌意。
对太阳之井来说，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如此愤恨有加，生前曾为达拉然最特立独行的六人议会成员之一，最终却堕向黑暗的……
克尔苏加德。
在安格玛观察克尔苏加德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他。
不同于恐惧魔王目光传递而出的种种思绪，巫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安格玛，看上去平静至极。克尔苏加德一定已经通过与巫妖王的精神链接，知晓了自己主人占据安格玛的尝试业已失败的事实。
安格玛淡淡地扫视着远方的恐惧魔王与巫妖。
如果放在之前，面对如此恐怖的存在，安格玛只会在感叹艾泽拉斯属实不容小觑，会让任何人生出渺小无力感之余，感慨自己的时间太少，天赋太差，无法掌握常人究其一生也难以洞悉的奥法之力，来让自己获得超然的力量。
但如今……
他抚摸着烈焰之击的剑柄，回想着横跨万载岁月的触碰带给自己的震撼。
由历经一万年时间都未曾**的魔法布料缠裹而成的剑柄，传出了阵阵暖意。
艾泽拉斯的瑰丽奇幻确实远超安格玛的想象，一个降生在这个世界的异世灵魂，因其独一无二的特性，所能对其坚固异常的时间线做出的颠覆性改变，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没有任何人具备这样一份天赋。
他曾以为以维护时间线正常运转的青铜龙，会第一时间抹杀任何穿越者。就算这样的事情不发生，历史的惯性也绝非一己之力所能扭转……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两种认知都错了。他不是单纯的穿越者，历史也绝不是无法扭转的。
当一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以高等精灵“安格玛晨星”的身份降生时，历史的车轮就已发生了偏转。他的一切都被纳入了充满无尽可能，却又只会按照既定轨迹行驶下去的时间线中。
改变，早在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之初，就已经注定。
“灵魂，时间……”安格玛咂摸着这两个词汇的意味，缓缓站了起来。
“‘你’给我开了一个好头，但曾经的‘你’又是由另一个一万年前的‘自己’所启蒙……那么，这个循环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循环往复的时间死循环如同迷雾，逐渐占据了安格玛的思绪。
所作所为与日后的种种可能，早已被唯一确定的时间线牢牢限定，让他有种命运已被注定、饱受桎梏的感觉，只觉得身负枷锁，一切都索然无味。
安格玛再一次想起了数月前的提尔之墓之行，那个浑身被时光之沙所覆盖的身影。在离去前，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安格玛记忆犹新。
他还无法理解那道目光中的深意，却隐约觉得，那也许是某种期许。
安格玛起身的动静，吸引了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伊东尼斯的注意。
“安格玛三席？”
伊东尼斯回过身来，看起来这位魔导师的状态并不太好，显然是连番大战法力消耗过多所致。他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安格玛，将眼神里的审视与狐疑隐藏的很好，袖口里的右手却捏着瞬发攻击法术的咒印。
就在魔导师发问的同时，洛瑟玛与莉亚德琳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交换了一下眼神，朝安格玛走了过来，手掌一刻也没有离开腰间的武器，隐隐形成夹角之势将他围在中央，另一只手则不断向背后的手下打手势。
洛瑟玛使了个眼色，莉亚德琳刷的一声抽出武器架在了安格玛的脖子上，随即开始向他的体内输送神圣能量。
刚刚醒来就被自己人拿刀架住，安格玛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知道，几人都是看着希尔瓦娜斯钻进了自己体内的，不可能不加以戒备，所以也就任由施为。
十几秒后，莉亚德琳紧绷的面孔略有舒缓，收回武器对身旁的洛瑟玛点了点头。
洛瑟玛大松了一口气，看着安格玛的眼睛歉然道：“抱歉，我必须确认你没有遭到那个……女妖的控制。好了，回到你们的战斗位置吧。”
两名统领一发话，附近一帮人纷纷放下武器，向安格玛躬身致歉，转身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快离开这里，到后面去恢复法力吧。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了。”莉亚德琳轻声说了一句，将奎尔德拉放回腰间，便与洛瑟玛一同向阵前走去了。
安格玛环视一周，远方的战斗仍在持续。乃至更远的格雷迈恩之墙下的防御阵地里，打的也是如火如荼，一时间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方占了上风，整个战场都一片混乱。
在这片交战的正中心，联军顶尖强者尽数集结于此，带领着数百的各族精锐，本已做好了承受冲击，与敌方决一死战的准备。双方不论传奇强者的数量还是兵力总量，明显都以恶魔一方占优，可那三头恐惧魔王却迟迟没有下令。
这片战场的中央地带因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谁也不愿先一步发起攻击。
直至安格玛解下腰间的烈焰之击。
其中一头恐惧魔王面色大变，急忙后退两步，下意识举起手臂遮挡在眼前，发现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与其余两个目目相觑起来。
165【纳斯雷兹姆的顾虑】
巴纳扎尔有些气恼地放下手臂，视线落在了远方联军核心精锐的中心，猩红的双眼在安格玛和烈焰之击间游移不定，布满褶皱的枯槁面容上满是疑惑之色。
安格玛正闭着双眼，一只手握住烈焰之击置于身前，紧皱着眉头，似是在竭力与其沟通，看起来这一过程好像并不太容易的样子，这反倒更让三头恐惧魔王疑窦丛生起来，颇有些举棋不定。
联军里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原本就要下令进攻恐惧魔王的视线频频飘向己方阵营的某个角落，却看也不看提里奥、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他们可都是拥有神器的超级强者啊以及其他一众传奇英雄，似乎对三头恐惧魔王来说，那个不知是谁的家伙，才是威胁最大的存在，大到一时间都不敢上前了。
“那个拿着烈焰之击的血精灵太弱了……你们真的确定，那就是他？”
瓦里玛萨斯缓缓问道。
“到现在连我都有些不确定了。”巴纳扎尔摇头回应，尖锐的利爪不停握紧、松开，显得多少有些犹豫。
就是这个恐惧魔王占据了血精灵魔导师诺顿蓝空的身体，与瓦里玛萨斯一起蛊惑了守旧贵族，制造了银月城惨案。当瓦里玛萨斯在银月城屠戮血精灵时，也是巴纳扎尔潜入了奎尔丹纳斯岛，对太阳之井圣殿图谋不轨。好在安薇娜及时赶到，击退了这头恐惧魔王。
巴纳扎尔说话时的气息明显要急促一些，而且周身萦绕的邪能与死灵能量，也比其余两头恐惧魔王更弱，看起来上次所受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利落。
德赛洛克摇了摇头，说道：“瓦里玛萨斯，一万年前，我与巴纳扎尔都曾被那个家伙杀死，在扭曲虚空中耗费漫长岁月才得以重聚形体，我们不会认错。蛊惑巨魔攻打鹰巢山时，我亲身感受到了他施法时散溢出的魔法波动，几乎与那个家伙完全相同。纵使弱小了无数倍，我也非常肯定那就是他，绝不会有错。”
自从出现在这里，他的视线就没从安格玛身上移开过。说着说着，他的表情扭曲起来，紧紧咬住牙关，干瘪的嘴唇咧开了一个残忍的弧度，将一嘴的尖牙和惨白枯萎的牙床暴露出来，更给干尸一般的脸庞添了几分恐怖。
这三头恐惧魔王在纳斯雷兹姆一族中，虽然算不上最强的几个，但也是提克迪奥斯手下头几位最得力的干将，在燃烧军团中更是地位颇高，否则也不会在阿克蒙德率领主力部队西渡卡利姆多后，被委以全权指挥洛丹伦地区天灾军团一切军事行动的重任。
能让这样的上位恶魔每每提及起来都愤恨有加的惨痛经历，哪怕过了一万年也还是记忆犹新的样子，看来也真是够不可思议了。
“但如果真的是他，我们此时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巴纳扎尔皱着眉看了看其余两个恐惧魔王，这个问题直切重点，让其余两个都陷入了沉默。
见恶魔陷入踌躇，历经连番大战早已疲劳不堪的联军当然乐见其成，急忙抓紧一切时间整顿起来。
随军牧师们急匆匆地穿行在部队中，寻找着需要救治的伤员。
但时间紧急，他们的法力又所剩无几，只能选择尽量照顾那些伤势相对较重的伤员，看到轻伤员，只能让他们用随身携带的绷带和止血粉自行料理伤口。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便同属法系职业的牧师，因教会的蓬勃发展，数量远比法师要多得多，但比起两万人的联军主力部队来说，他们还是太少了。
这些牧师有的是业已覆灭的洛丹伦教会的幸存者，也有白银之手的随团牧师，更多则是受教会方面位于暴风王国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的命令，跟随“复生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来此支援战事，且不会将后者的身份泄露出去的亲信牧师。
阵线的最前端，聚集着联军几乎所有的顶尖强者。白银之手的三位统领，远行者游侠的新任将军洛瑟玛塞隆、血骑士领袖莉亚德琳，以及霜狼氏族的德雷克塔尔。
莫格莱尼的灰烬使者插在身边一具缝合怪的尸体上，正是这具由大量血肉缝合而成的构造体尸体，让附近一直弥漫着一股臭不可闻的腐臭味道。
与天灾军团奋战已久，人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代表着死亡、腐化、堕落与邪恶的味道。
在莫格莱尼身后，还站着一个长袍上沾满了血迹与肉块的秃顶中年男子，在长袍几乎被血迹完全覆盖的胸口部位，还绣着一个握紧的银白色拳头，只不过此时已经成了血红色。他正闭着双眼，手中闪耀着圣洁的光辉，认真地用法术探查灰烬使者体内的暗伤，并加以救治。
此人正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高阶牧师，与莫格莱尼关系甚好的法尔班克斯。
他就是灰烬使者最核心的部分布瑞泽水晶由暗影净化为圣光过程中的参与者之一，一名少有的准传奇等阶牧师。
虽然灰烬使者同样掌握着圣光之力，是圣骑士中的佼佼者，但论对治愈系神圣法术的掌控，还是不及专精于此的牧师。而且他的神圣能量，更多要留存到战斗中使用，所以伤口的治愈，便被交给了法尔班克斯这样的高阶牧师来做。
其余几名传奇英雄也大多如此，在治伤过程中，仍然用警觉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百米外的恶魔，随时准备迎接战争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强大敌人。
唯独兽人硕果仅存的老牌萨满祭祀，盲眼先知德雷克塔尔安静的盘膝坐地，视四周纷乱的战场环境如无物，进入了冥想状态。
随着彼此了解的加深，人们都知道，这位进入暮年的老兽人正在和元素沟通交流。亲眼见过他施法的，无不感叹于元素赋予他的强大实力，如果元素响应积极的话，萨满法术的杀伤力甚至不输于法师的法术，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那些恶魔到底在顾虑什么？”莫格莱尼活动了一下刚被治愈的左肩，问道。
话音一落，正在低声交谈的洛瑟玛与莉亚德琳不由止住话语，不约而同地向阵线后方望去。视线穿过重重人影的阻隔，落在了安格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