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苦闷
次日,李天畴起了个大早,匆匆洗漱妥当,便赶往修车行。
一路上心情焦躁,从上班第一天开始就有没露过面,给耿叔和师傅的印象自然是大为糟糕,不知道彭师傅是否已经带了新徒弟。匆匆忙忙的,也忘记给罗军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来的虽然有些早,但车行已经开门了,不少人边换衣服,边打招呼,还有几位小年轻拎着早餐蹲在一边埋头狂啃,生怕误了时间被师傅瞧见。
并没有人搭理李天畴,因为都不认识他。个别好奇的还不停的在一旁偷眼打量。貌似罗军和师傅都还没有来。
正在尴尬间,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从斜刺里冲了过来,对着李天畴就是一个熊抱,“哈哈,你可算来了。”是罗军爽朗的大笑。
伤病未愈的李天畴躲无可躲,“哎呦”一声,疼的浑身大汗,脸色惨白。
“怎么了兄弟?病还没好么?我不是成心的。”罗军发现不对劲,急忙松开双手,一脸的歉意和关心。
“不碍事,还没好利索。”李天畴摆摆手,表情痛苦。
“我草,病成这样还来,再呆两天呗,也怪我,没抽空去看看。”罗军一边叨叨,一边将李天畴扶到墙边的小凳上坐下。
“第一天上班就放师傅的鸽子,我哪儿能呆得住。对了,彭师傅没说什么吧?”李天畴坐下后,面色好了许多。
“没有,就问了一两回,这段时间他挺忙的,也没顾得上跟他聊,你放心,他不会计较。”
李天畴稍稍宽心,“你去忙你的吧,我坐会就好。”
罗军看看手表,点点头,“我先去换衣服了,有事儿喊我一声,中午找你聊天。”
彭伟华来的很晚,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进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眼圈发黑,像是没睡醒一样。突然发现地面和工具桌整洁了许多,但多数趁手的家伙都原地未动,不由得一愣,多少有点诧异。
“彭师傅,早。”李天畴站起了身。
“哎呦,兄弟,病好了?上回说过,叫我阿华就行,别那么生分。”睡眼稀松的彭伟华终于发现了门边上的李天畴。
“好的差不多了。”彭伟华很随和的招呼,也算让李天畴彻底放心了。
“脸色好像还差些,别勉强啊,干活可是要废体力的。”彭伟华打开工作柜,边换着工作服边说:“马上开工,我要什么,你就给我递什么。等昨天的几单活儿赶完,我抽空给你讲讲简单的原理。”
李天畴点头也换上头一天穿的那件旧的工作服。
工作的时间紧张而沉闷,但李天畴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观看。车行内的设备不少,小到磨灰机、油压缸压表,大到大梁矫正仪等等五花八门,只能边学边认。
别看彭伟华胖墩墩的,其貌不扬,但人很聪明,做事的效率高,而且很有统筹手段。积压的几单活儿,不到两个小时就处理完了。
而李天畴则是一点就透,配合的也是非常默契,有时甚至不用彭伟华张口,他就能想到递出去啥家伙。
“不错,上手很快。”这是上班第一天彭伟华给出的评价,而他带过的另外一个徒弟跟了他两年,从未得到过如此殊荣。
车行很厚道,中午休息的盒饭都是免费的,而且菜肴丰盛,三荤三素,质量很高。
店里的规定也很有意思,上班半个小时后,统计人数,然后由小宋安排人手统一定购外卖。不管是学徒、杂工,还是正经八百的师傅,人人平等,饭菜都是一样的。
中午和罗军聊天中得知,车行的管理很简单,承接业务和修理方面,由几个师傅负责,而小宋姑娘集财务、后勤、店堂经理于一身,类似于大内总管的角色。
一整天没有见到耿叔,似乎他来不来都无所谓。车行虽然很忙,但运转已经有了固定的程式,少数拿不准的事儿,都交给小宋协调。
本想跟着彭伟华干到打烊再下班,但被拒绝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把身体养好,有的忙呢。
一天的工作很累,但也很充实,虽然体能上不太给力,但李天畴的心情格外舒畅。回到城中村后,立刻找了个小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神清气爽。
打算着先去网吧看看大伙儿,再找地方吃晚饭。但一想到晚饭,李天畴不免心中一动,眼前浮现出小破屋内,和巧姐一起共进晚餐的情景。好像有两天没有见到人了,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规律,平日里很难碰得到了。
……
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正风驰电掣的赶往sz市蓝湾国际机场。车内坐着的俩人正是唐总和强哥。
“强哥,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特别注意的?”
“凤凰材料的第一次报批,要盯紧。国有股减持闹得沸沸扬扬,争取试点名额还是有难度的。”
“明白,不过大陆的衙门办事比较拖拉,45个工作日,岂不要折腾上两个月。”
“那是写在纸上给人看的。事在人为,外经贸委的那几个老头还是有合作潜力的。另外,要多留心飚七,我感觉这个老家伙越来越不安分,适当的时候敲敲他。”
唐总点点头,“我会时刻注意。银海和新创是不是要扫扫尾巴?”
“银海扫干净吧,新创再等等。”
“我的感觉是谢福军好像被老七给藏起来了,但暂时还没有头绪。”唐总的话有点犹豫。
“找!一定要找到他。另外一个,也同样。”
“还有,就是多注意那个李天畴……飚七现在还不敢明着捣乱,也暂时不会公然和麻将翻脸,但说不定会在他身上做文章。”强哥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浮现出了李天畴那张非常年轻的面庞,冷静、沉着、倔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玩世不恭……怎么会那么像?
……
网吧里没有几个顾客,高峰时段居然冷冷清清,有点不正常,这也是李天畴第一次注意到网吧的客流情况。除了阿九和德普在无聊的上网外,红毛几个人都不见人影。
看见李天畴过来,两个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大哥。”
“今天的顾客很少嘛,红毛不在?”李天畴笑着点点头。
“差不多吧,这段时间都这样。红毛哥下午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德普的回答有气无力。
“平时都这样?看来这生意不太好弄啊。”李天畴试探的问,毕竟他不太了解情况。
“是的,上个月红毛哥说还亏本了,我看这个月也差不多。”
“那是咋回事?”
“没钱换新机子呗,上网老卡,没多少人愿意来。周围几家都换了新机子,以前老来玩的全跑了。”阿九解释道。
“换台机子要多少钱?”李天畴不太懂上网,但也能听得明白,设备落后,没有办法吸引顾客。
“现在都用联想的,一台大概三四千的样子,我们这个网吧也就二十来台机子,七七八八的算下来需要要**万块钱。”
“唔,还不是个小数目。”李天畴倒吸一口凉气,算是碰到软肋了,这他妈哪儿哪儿都要钱啊,目前自己这方面偏偏最短板。“我没啥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俩继续忙。”说着,李天畴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网吧。
像逃离一般,这个滋味不好受,也十分的无奈。李天畴非常郁闷的吃了碗面条回大黑门了。
从德普和阿九的情绪上看,大伙儿刚激发出来的一点热情,已经消失殆尽。德普甚至连市场调研的情况都没兴趣跟自己说说,这降温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找时间一定要和红毛谈谈。李天畴此刻才发现,无钱寸步难行的苦闷,远超自己的想象。
第六十三章 蜕变
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李天畴始终不能排解心中的烦闷。坐立不安间,正想下去走走。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破锣般的歌声,让他啼笑皆非。
“妹妹你坐船头嗷嗷,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嗷嗷……”船长不知道去哪儿占便宜了,很是兴高采烈。
蹬蹬蹬的脚步声中,船长已然上到了二楼,紧接着是“咣”的一声,房门洞开,这厮已经摇头晃脑的出现在了李天畴的面前。
“哥,啥时候回来的?我草,满地的废纸坨子,你干嘛呀?写诗么?”
“有一会儿了。你又跑哪儿害人了?这么瑟?”李天畴实在没法和这个无赖发火儿。
“怎么老瞧不起人呢?我告诉你,今天干的是正经事情,你猜猜啥事儿?呵呵,我拜了一位师傅。草,这师傅大有本事了,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占卜算卦样样精通……”。
“行行行,行了。说过多少遍了,我没兴趣。”李天畴赶快打断,绝对不能让这厮发挥,“你下午没在网吧吗?”
船长摇摇头。
“大家昨天讨论的咋样啦?有没有去做市场调研?”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可是认真调的。你别说,这一调啊,还真是吓我一跳,跟这位大师一谈,我简直是井底之蛙。我草,原来星相学的研究是这么神奇,话说天地五行……”这厮两眼放光,立刻又来了精神。
“好,停!”李天畴实在无话可说,“回去睡觉吧。”
“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就问你,你这一天瞎胡折腾,能当饭吃吗?”看着船长一脸的鸟样,突然想起这厮尚欠王婆的房租未还,李天畴的脸顿时发绿了。
“这咋能是瞎折腾?这东西玩好了,那可是挣钱发大财的。你还别不信,改天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神人,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国学的魅力。”
李天畴了解,再扯下去定会没完没了。于是果断下了逐客令,在这厮还没有彻底赖倒之前,照例使用暴力将其推出门外。
没有心思下楼洗漱,干脆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居然睡不着,索性任思绪游走。
船长、红毛、臭虫等人在眼前一一滑过,大家机缘巧合能够聚在一起,本不容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很不错,可为啥就过得这么难呢?虽然偶尔苦中作乐,但绝不常有。
糊里糊涂的成了这帮人的大哥,实在受之有愧。生存中的难题,自己几乎一样都解决不了,何谈过上好日子。
昨天放了一颗卫星,也仅仅使大家的热情维持了一天不到,高烧过后,苦逼依旧,李天畴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晃里晃荡的大半年,一事无成不说,还差点把小命给丢掉,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如果仅仅是为打工挣钱,倒不如像三豆那样踏踏实实。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要不然硬是和老战友闹得不愉快,而选择了辞职。
本欲海阔天空,但眼下的路貌似越走越窄,眼界不够,还是过于保守?噩梦时不时的叨扰一番,有意无意的在改变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李天畴躺在床上很难得的全面梳理着自己的思想脉络,不知不觉想起在部队时的火热与激情。记得西部军事大演习前夕,指导员给大家作思想动员,结束的时候念了一首诗,当时听得热血澎湃,豪情万丈,但是没记全。
演习结束后特意跑到指导员那里把诗句抄了下来,是李清照的《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听着就霸气无比……
想着想着,李天畴的心情激动起来,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有傲人的霸气呢?眼界不够可以开拓,但缺乏霸气,就绝干不成事儿。想到兴奋处,伸手在空中重重一挥,却不料“咚”的一声,碰到了木板墙壁。
“当当当,”隔壁传来敲墙的声音,“哥,喊我有事儿?”船长的问候热情洋溢。
我去,咋把这厮给招惹了,李天畴故作不答。
“当当当”又是一阵敲墙的声音,随后便安静了。
朦朦胧胧的正要睡去,突然耳边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应该就是从床边的墙壁处传来,李天畴按了一下寻呼机,借助微弱的亮光隐约看见一张硬纸板从墙缝中伸出,猜到是船长干的,这王八蛋又在搞什么鬼?
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拽,竟轻易脱落。再次借助寻呼机微弱的亮光一看,纸板上两行歪歪斜斜的大字:“哥,我正按照你的指示,朝心中的理想努力!呃,明天一起吃早饭吧,我没钱了。弟 船长拜上”
扔掉纸板,李天畴彻底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戴着黑眼圈的李天畴非常利索的打发了船长两个大肉馅的包子,便急匆匆赶往车行。不仅要学好手艺,而且一定要有所为。
虽然仅在车行呆了一天多时间,但李天畴却发现里面藏龙卧虎,几个师傅就不说了,仅仅一个罗军就很不简单,需要请教学习的地方多呢。
……
富华大厦的办公室内,飚七照例坐着望景,发了半天呆。
“七哥,菲菲好几天没有到会所上班了,现在人也联系不上。”一旁的白西服男子忐忑不安的报告他的疑惑。
“……”
“七哥……”
飚七摆摆手,“不要去找,也甭联系了。明摆着姓唐的做的。”
“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不会这么牛逼吧?”
“哼,先让他牛逼着。这算是对我的警告吧。哈哈,当真以为我飚七怕了么?”
“那菲菲她……”
“没事儿,菲菲啥也不会说,也不会有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他在我身边安排的人还少了吗?”飚七淡淡一笑。
“麻痹的,这种忍来忍去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索性就翻脸跟他们干吧?”白西服男子一脸的愤怒。
“怎么干?把老弟兄都往火坑里推?单单一个唐士铭,就让人头疼,二虎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那边还有很多隐藏的力量,麻将对他也是俯首帖耳,你认为能有几分胜算?”飚七摇摇头,很不以为然。
“那咱们就这么窝囊,怂了吧唧的过日子?”
“对,就这么怂了吧唧的,大家慢慢来。呵呵,也不妨碍我做做手脚,明修栈道吧。”飚七说着,不由的想起三年前, sz市的黑道大佬们火拼,自己被联手围攻,已经独木难支时,强哥就好像一个救世主般的及时出现,手上一批神秘的力量横扫整个黑道,替自己挽回败局,当然,换来的是与之携手合作。
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城府极深,手眼通天。黑道、白道手段更是上下其手,凌厉无比,很多当时有背景的老大,被他连根拔起。短短一年时间,sz市的地下社会遍地是大哥的局面就此终结,老牌的大混混只剩下麻将、耿老五和孙拐子几人。
随着合作的展开,飚七发现此人野心滔天,而且干的事情简直是让人咂舌,自己虽然是混黑的起家,也都看着害怕,随便拎出几件都是够砍几回脑袋的了。
飚七深知和此人合作下去定会万劫不复,无奈受制于人,他明显感到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几次小动作都被对方谈笑间轻易捻灭了。
飚七也明白,自己唯一让对方看得中的是手中的人脉和明面上声誉不错的产业,一旦失去这些,强哥随时可以找人取代自己。
最让飚七恐惧和愤恨的是,自己拼搏了十数年,老婆孩子、产业都在当地,而强哥可是海外飘来的,一遇变故随时可以抽身而退,而自己则成了超级人肉盾牌,根本别想跑。
痛定思痛,飚七一方面等待时机制造矛盾,随时搅和,越乱越好。另一方面已经开始着手不动声色的向海外转移资产,先把老婆孩子弄出去吧,自己是没办法金蝉脱壳了,不可能撂下多年来生死与共的兄弟不管不顾。
“麻将这次也没有动静,还真是让我小看了他。”出了一会儿神,飚七突然感慨了一句。
第六十四章 车行斗殴
人只要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李天畴在工作间来回穿梭,印象中还没和彭伟华交流几句话,上午的时间就飞逝而过。
值得高兴的是自己的身体不但能扛得住如此的繁忙的工作,而且似乎越来越轻松。
午间休息,李天畴有意识的跟罗军多聊了几句,惊讶的发现这个大个子不但能想、敢说,而且敢干。
对于李天畴,罗军也不保守,将自己正在和老乡准备合伙开洗车店的事情和盘托出。而且还有远景规划:等攒够了钱,也开一家修车行,现在城市里的汽车越来越多,不愁以后没有生意。
不得不说罗军的计划和理想简单而又直接,非常有现实性,一点也不好高骛远。可投资的钱从哪儿来呢?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先找门面便宜的地方,地段偏一点不要紧,只要车流量大就行。洗车设备先买二手的,以后有条件再换。刚开始不考虑雇人,哈哈,做老板的赤膊上阵。”罗军胸有成竹,“我和老乡都是入股的,不够的部分借一些就差不多了。”
这种非常务实的思路对李天畴有很大启发,完全可以挪到网吧运用。二十台机子一起换,吐血也不可能完成。但要是先换一两台总能够得着的吧,以后鸡生蛋,蛋生鸡,一旦良性循环,就好办多了。
嗯,有的搞!这大块头的肚子里还真有货。李天畴有些兴奋,晚上回去动员大伙,就不会只是空放卫星了。
“唉,可惜真有点舍不得这里。”罗军扒拉完饭,一声叹息。
“呵呵,人往高处走,大伙能理解。常过来看看就行。”李天畴虽然安慰着,但他刚来没多久,并不能理解罗军对这里的感情。
“以后跟好彭哥,他是个厚道人。还有,这里的几个师傅都不简单,和大伙处好关系很重要。”说到这里,罗军压低声音,“咱们耿叔是个特别仗义的汉子,早两年在道上可是大哥级的人物。”
“哦。”李天畴点点头,怪不得总感觉耿叔不一般呢,“这两天没见到他,他开店倒是优哉游哉呀。”
罗军四下看看,轻声道:“他忙的事儿多,一个月到这里也就三四回。人家虽然不混大哥了,但威名犹在。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一般人绝不敢在店里捣乱、撒野。”
李天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想到罗军的话下午就得到了印证。
快下班时,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轿车开到店里,看牌照是外地的。车上下来一男一女,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男的是个大胖子,满脸肥肉,除了一双蚕豆大小的斗鸡眼外,其他方面和一般的胖子区别不大,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链子,暴发户味道十足。女的衣着考究,但长相实在对不起观众,平板脸,还烫着大波浪卷发,怀里抱着一条小狗,一副耀武扬威的嘴脸。
“哎,车子排挡抖的厉害,帮着看看。另外,换前大灯,氙气大灯。快点啊,我赶时间。”胖子嚷嚷了一句,开始上下摸口袋,似乎在找烟。
“先生,对不住,今天活儿多,可能要等会儿。要不然你先熄火,冷一下车。”一位姓刘的学徒接待了他。
本来大家各忙各的活儿都没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胖子和刘姓学徒突然争执起来,而且还挺激烈,平板脸女人也抱着小狗围了过来。
争执中胖子盛气凌人,大粗指头指着刘姓学徒的鼻子破口大骂,“麻痹的,爷爷我加队怎么了?赶时间我才加队,加队我给你钱啊,这样的生意还不做,脑袋里有屎吧?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刘姓学徒人很老实,也不善言辞,“先生,我们车行的规矩,从不给加队的,其他车主也很着急。”
“什么几把规矩,老子花钱买时间,尼玛的,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听见了没?”胖子骂着,一把将刘姓学徒的挡着的手给打开了。
这时,不少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纷纷扭头看过去,但没人上前劝架,好像根本不关心那个学徒吃亏与否。
彭伟华甚至连头都没扭,还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怎么跟个疯狗似的。”李天畴有些诧异,但师傅都没动,自己自然也不好动。
“我们老板不在,规矩就是规矩,你赶时间,就到别的车行去。嘴巴喷粪的人,我们不接待。”突然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大伙扭头一看,一个身着车行工作服,满是油污的精瘦青年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伸手拉开了刘姓学徒。
瘦子姓祁,叫祁宝柱,他正是刘姓学徒的师傅。李天畴认识,但没说过话。此人其貌不扬,平时独来独往,不怎么言语,连吃中午饭都是一个人蹲老远,似乎不太合群。
“哎,尼玛的傻逼,说谁喷粪呢?不想混了是吧?”胖子勃然大怒,扬起大胖手就抓向祁宝柱的脖领,但抓了个空,眼前的瘦子不知怎么的一晃,就轻易避开了。
“肥佬,再警告最后一句,别找不痛快。给老子的兄弟赔礼道歉,然后开了你的破车滚蛋!”祁宝柱的声音不大,但懒洋洋的语调突然变得冰冷、凶狠。
这种语气似曾相识,李天畴感觉前不久在王兆坤和麻将那里都有听过,语气中透露出的暴虐气息,像是职业混混特有的。
“我赔尼玛逼,爷爷我今天长见识了……”胖子还没骂完,祁宝柱就闪电般的冲到了他跟前,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草,超级干脆啊。”彭伟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过身来看热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小李,你也歇歇一块儿欣赏,清净好久了,难得的热闹。哈哈。”
师傅与平时判若两人,突然变得唯恐天下不乱,让李天畴有些不适应。放眼看去,其他几个师傅也都嘻嘻哈哈,高兴的跟过节要发红包一般。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一巴掌挨的实在丢人,胖子双眼通红,大吼一声,转身就在地上抄起一个扳手,“我草泥马的……”
祁宝柱动作灵活,出手狠辣,近身格斗极富经验,一看就是个常年干架的主。胖子的扳手还没挥出,眼眶又重重挨了一拳,顿时肿的老高。
胖子的凶性被激发,大板子上下飞舞,人像发狂了一样,但还没坚持几下子,就累的直喘气。接下来就惨不忍睹了,祁宝柱连着三脚大飞踹,全部蹬在了胖子的肚皮上,大胖子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在平板女人的尖叫声中,大家都以为主要的打斗场面已经结束。但意外的是,祁宝柱根本没打算停手,他快步上前,突然飞脚蹬出,正中胖子的面门,力道极大,胖子连喊都没喊一声,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平板女人撒泼一样的叫喊着,挥舞双手扑向祁宝柱,怀里的小狗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更加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祁宝柱稍一侧身,轻松避过女人,突然一扬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往猛地往下一拽。女人吃痛,“啊”的一仰脖子叫了起来。
祁宝柱铁青着脸,目露凶光,一言不发,拽着女人就朝雅阁轿车走去,到了跟前一把拉开后车门,连打带踹的将女人塞进了车里。整个过程很快,连半分钟都没有,却把大家都给看傻了。
“草,这次小钢柱太过火了,咋能对女人动手呢?”彭伟华摇摇头,算是对此次斗殴事件的暂时平息做了简短总结。
第六十五章 霸气的耿叔
虽然李天畴凭印象初步判断几个师傅都不简单,但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最不起眼的子如此彪悍霸道,心中对车行和耿叔的印象来了大转弯,该不会是兆坤公司第二吧?但以罗军、彭伟华的为人似乎不应该呀。
小宋姑娘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忙什么,闻声跑了出来,只见到了后面的场景,并不怎么吃惊。小碎步走到祁宝柱跟前,一把拽住了他:“干嘛打女人?你少给耿叔惹点事儿行不?赶快回去干活儿。”
祁宝柱如此狠人,在小宋面前竟然乖乖的,任由她拉着回了工作间。不少围观的人并未就此散去。估计,凭着他们常年看热闹的经验,事情远未结束,都兴冲冲的等着下一场的大戏上演。
此时,躺在地上的胖子终于缓过劲儿来,嘴里咕噜了几句不知道在骂些什么,双手伸了伸没能爬起来,干脆摸出了手机,“喂,平子,草…平子,老子被人给黑了,麻痹的你嫂子被人打了,……在……呃,这里叫玉华路……一个车行,你几把的快点。”
“先生,你没事儿吧?真是对不起,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我首先代表车行向你道歉。”小宋走近胖子,很有礼貌。
“道歉?草,滚你妈一边去!告诉你,老子今天这顿打,你们得十倍还回来,信不信老子让你们关门?”胖子满脸鲜血,像是剥了皮的烂柿子,但嘴里依旧嚣张,
小宋并未生气,仍然一张笑脸,“你先别动火气,要不我们带你到医院看看伤,该多少医药费,我们承担。”
“去尼玛的,少来这一套,现在怕了?呵呵,晚了。你一边去,老子不打女人。”胖子骂骂咧咧的又想爬起来,但还是白费劲儿了一回。
小宋脸一冷,“怎么嘴这么臭,既然拒绝我们的好意,那就随你便吧。”说着转身看了一眼大伙,“彭师傅、宝柱麻烦过来一下。”说着便又小碎步的径直回了办公室。
李天畴冷眼旁观,除了几个小学徒有点胆战心惊外,其他人的脸色平静如常,像什么事儿没发生一样,该干啥干啥。
没多久,彭伟华和祁宝柱先后走出了办公室,俩人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却开始宣布准备关门打烊的消息。
彭伟华走到李天畴身边摇摇头,“小姑娘家到底怕事儿,通知提前打烊,干完手里这单就收摊关门喽。”
李天畴点头,没说什么。看了看远处的罗军,这小子已经开始在换工作服,准备走人了。我靠,这里的人际关系好像跟自己理解有很大差别,有点看不懂。都走人了,谁善后啊?
几个学徒开始跟等候的车主解释,道歉。有了祁宝柱的立威,多数车主纷纷点头,丝毫不敢有任何意见,但没见几个人真的动身离开,国人看热闹的心态可见一斑。
“华哥,我有事儿先走了。天畴,你也早点回去,明天见。”罗军很利索的打了声招呼,竟然真的就走了。
胖子在做了又一次的努力后,终于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来不及叫嚣、发狠,他直奔自己的轿车,一把拉开了后车门,女人可能给吓傻了,躲在车里不敢出来,但猛然见到自己的男人,不禁嚎啕大哭。
有两个学徒被自己的师傅硬逼着下班走人了,但李天畴并未听彭伟华的劝告离开,“华哥,咱们是不是帮一帮祁师傅?好歹一会儿不能吃眼前亏吧?”
“帮他?呵呵,不需要。放心回去吧,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彭伟华说着开始换起了衣服,看样子也准备闪人。李天畴郁闷了,这里同事间的感情也太操蛋了吧。
“嘎,嘎”连续刺耳的刹车声,李天畴听着就别扭,心里清楚对方来人了。彭伟华则摇摇脑袋,“看看,刚才让你走,你不走。得了,继续看热闹吧。”
果然,马路对面停下来两辆面包车,稀里哗啦的下来不少人,但看上去手上都没有拎家伙,也没有嚣张的吵吵嚷嚷,一个黑跨栏的小平头示意让大家原地等待,然后只身走过马路。
刚走到店门口,小平头一眼就看见了满脸鲜血的大胖子和缩作一团的华服女人,“铁牛哥,嫂子,这是咋回事儿?咋弄成这样?”
“麻痹的,这几吧破店敢黑老子,还动手打你嫂子。让兄弟们抄家伙啊。尼玛的,老子今天非拆了这家破店不可。”胖子抹着满脸的血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平头却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周围,心里却打起了鼓。
“你愣着干啥,麻痹的喊人啊。”胖子不耐烦起来。
“铁牛哥……”小平头才要说话,突然发觉一个瘦子一脸阴笑的走到了面前。“呵呵,我还以为平哥是哪位大神呢,原来是咱们傅建平,傅大哥啊。“
“哎呦,祁哥,太抬举小弟了,你们这……这唱的是哪出啊?”被称作傅建平的小平头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看着祁宝柱来者不善的样子,马上明白了此人是正主儿。
“这胖子是你兄弟?”
“呵呵,是我哥,刚从外地赶过来,不知道这……这是咋整的?”傅建平心里窝火,但在祁宝柱面前显然不敢发作。
“啊呀,不打不相识嘛。哈哈,你哥火气老冲啦,刚才想交个朋友,嘿嘿,没想到下手有点不知轻重,对不住啊。”祁宝柱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并未把傅建平放在眼里。
“打住,小平,咋回事儿?你认识这几把鸟人?我可告诉你,你嫂子的打不能白挨,今天你怎么个意思?”胖子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儿,一把揪住了傅建平。
“哥,你听我说两句,先消消火,这里……”傅建平一脑袋汗,心里这个难过。刚才接到电话,一听是玉华路的车行,心里就发怵,念叨着千万别是耿叔的店子,这可倒好,怕什么来什么。这耿老五是谁呀?就凭自己,连他手下的小弟都不见得惹得起。但又不能不来,这**的什么运气啊。
“我不听,今天到底怎么个意思,帮还是不帮吧?给句痛快话。帮,咱就痛痛快快的干他娘的,不帮,哥也不难为你,麻痹的,老子找人自己整。”胖子一挥手打断了傅建平。
“哈哈哈……”祁宝柱大笑起来,极为张扬,“欢迎找人啊,不过下一次,老子绝对把你这身肥肉剁了喂狗。记住喽,老子叫祁宝柱,有种的就来!”又一扭头看着傅建平,“怎么样平哥,开干?”
“二位都消消火,消消火。大哥,你听我说,这可是耿叔的店子,不论有啥不愉快,总不能在这儿折腾吧?”傅建平使劲儿砸吧眼睛,死死的拽住了胖子,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上手。
“耿叔?耿老五?”
傅建平用力点点头。
胖子一下愣住了,继而表情复杂。耿老五是何许人?sz周围县市在道上混的,多数都听过这个名号。他虽然是外地人,但也是耳熟能详,真正的大哥级人物,绝对招惹不起,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何况还不在自己的主场。
麻痹的,这个鸟亏吃的,胖子是绝对心有不甘。但至少场面话还是先要交代的,否则这个人丢的拾都拾不起来,一狠心扬手指着祁宝柱,“老子给耿叔面子,今天先不跟你计较,尼玛逼的,祁宝柱是吧?走着瞧!”
“你几把是哪儿根葱啊?还给耿叔面子,你不嫌丢人,老子都嫌丢人。等着你啊,傻逼!哈哈!”祁宝柱极其鄙视的大笑起来。
傅建平见胖子软了,赶紧拉着二人往雅阁车走去,还不忘扭头喊一句,“祁哥,今天是个误会,我哥他不知道。呵呵,改日请你喝茶。”
随着雅阁车和两辆面包车的离场,一部好戏就此终结?周围看热闹的人大为失望,慢慢的稀稀拉拉的散去。
这一幕却让李天畴大为震惊,一个人的名气、声望达到了怎样的程度,居然会有如此的威慑力?莫非耿叔比那个麻将和飚七还要牛逼?
“哎,走了,走了。下班回家了。”彭伟华拍了拍李天畴的肩膀,然后扭头冲着祁宝柱喊道:“小钢柱,牛大发了啊,等着耿叔回头削你吧。”
“管你屁事儿。”祁宝柱回了一句,转身走了。看来这个狂人连华哥也不怎么尊重。
李天畴一路想着耿叔和车行众人,心里说不出的怪异,真搞不清楚自己又进入了怎样的一个集合。
想了半天没啥头绪,李天畴的脑袋反而有些昏昏沉沉。哎,走一步,看一步,暗暗留意吧,还是多想想自己的破事儿重要些。
到了城中村,李天畴直接去了网吧,但一进门,就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网吧比昨天还冷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顾客,另外一个是阿九,连德普也没来。
强打精神和阿九聊了两句,得知红毛上午照了个面,然后就一天不见踪影,德普家里有事,请假了。李天畴没有再多逗留,离开了网吧。
虽然有些兴趣索然,但李天畴并未灰心,毕竟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思路梳理,心里渐渐有了不少想法。
呵呵,耿叔?霸气!不知怎么的,李天畴的眼前竟然浮现出那个中年男子俊朗的面庞和深邃、犀利的双眸。
第六十六章 两起命案
李天畴感觉大家目前是一盘散沙,需要有兴奋点聚合起来,而且自己白天都在上班,并不了解众人的具体情况。需要认真沟通,听听每个人的想法,或许别人有更好的发展,并非是自己心中所想呢。
拿定主意,李天畴决定趁有时间先给红毛拨个电话。但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听,这小子又在忙啥呢?带着疑惑和少许的不安,李天畴随便吃了点东西,回了大黑门。
左右邻居的房间静悄悄的,都没回来,李天畴自嘲的笑笑,看来今天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次日在车行闷头干了一天的活儿,店里平静如初,昨天晚上的斗殴事件就如一阵清风吹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耿叔依然没有出现,这个神秘人物仿佛忘了自己还有个车行存在。
这一天过得有些无聊,这是李天畴在踏实工作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触。
但这一天却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非常不平静的一天,早晨从市郊看守所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1.14”凶案唯一幸存的嫌犯企图越狱,被看守击毙在监舍外面;下午三时许,接到群众报案,在南郊江滩发现一具成年男尸,经法医初步鉴别系他杀,死者身份已经甄别,正是银海投资公司的股东之一钟学斌。
一天之内,两起命案,让肖亚东的头大了三圈,也让刘明坐如针扎。这是三起凶杀案并案以来发生的性质最为严重的恶性案件,专案组的压力空前。
整个白天,不光来回跑现场,而且案情通报会、分析会也开了不下三四场,局长和政委亲自参会督战,一时间真有点鸡飞狗跳的感觉。
已经是晚上八点,匆匆吃过晚饭的众人才找回来点精神气儿,又被刘明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人员不多,却全是专案组的骨干:肖亚东、刘铁军、陆宏民还有经侦支队的苏岩军。
为了提神儿,五六杆烟枪一起喷云吐雾,不大的办公室里青烟袅袅,呛的人眼睛发涩,苍蝇都不敢飞进来。
“再耽误大家一点宝贵的时间,案情基本上每个人都清楚了,不再重复。为了梳理整个事件的脉络,让我们跳出案件的本身来看待事件的发展,有助于我们找准侦破方向。”刘明习惯的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说不出的疲惫。
他喝了口茶,又挠了挠头,“我特意请岩军给大家通报一下经侦部门的同志们对银海、新创两家公司的调查情况,呃……咱们抓紧时间开始。”
苏岩军的精神尚可,但也是双眼布满血丝,他翻开了笔记本缓缓道,“先介绍一下对银海公司的调查。该公司利用虚开商业票据、高买低卖不动产等手段进行非法洗钱的犯罪事实已经很清楚,之前通报过,在这里不展开讲。
“我想介绍一下银海公司的股东情况。三个自然人股东中,梁某和钟学斌已先后死亡,所以重点是剩下的谢福军。”
说道这里,苏岩军从笔记本里拿出几张纸,分发给大家,清了清喉咙,“这是谢福军的简单履历,以及与新创公司有关的股权关系,大家边看,我边介绍。
“谢福军,男,46岁,本市人,大学文化。早年因国企改制下岗,做过一段时间的小生意。后来炒外汇发家,成立了一家中介服务公司,表面是为民间融资贷款提供资讯服务,实际上是放高利贷,后因被举报给查封了。
“其后,谢福军并没有放弃高利贷行当,而是变本加厉,在涉黑势力的扶持下参与并组织了相当规模的地下钱庄,后因非法集资和涉嫌金融诈骗被批捕。但由于当时证据不足,涉案金额也不高,谢福军被判了五年,实际也就蹲了三年不到就出来了。
“但让人吃惊的是,出狱后不久,此人摇身一变成为新创投资公司的董事和副总经理,并在两年以后,也就是九九年,正式成为银海公司的第三个自然人股东。”
说到这里,苏岩军猛喝了几口水,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下面再来看看新创之光投资置业有限公司,它是我市一家规模较大的民营性质的股份制企业,法人代表叫梁世友,主营房地产和风险投资。由于种种原因,对该公司的调查尚处于不公开阶段。
“到目前来看,该公司的经营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违法情况,唯一巧合的是半年前,谢福军突然辞去了公司的所有职务,原因是不适合同时在两家公司担任高管。此后新创公司开始在二级市场大幅购买凤凰置业集团的股票,一跃成为其第九大股东。
“这里有三个疑点,一是谢福军同时担任银海和新创两家公司的高管已长达两年半之久,突然离职的理由有些牵强;二是,在其离职以后,新创公司便开始收购凤凰置业的股票,这里面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
“第三就是新创的股东构成和与之有关的极其复杂的持股关系。举个例子,新创的大股东富华国际是由凤凰集团、hk怡华投资、sz市方向文化传媒三方合资成立,而现在新创又是凤凰的第九大股东,敏感的是凤凰正在筹备二次上市之际,这里面有着太多的巧合……”
大家静静的听着,渐渐表情各异,显然对调查结果的理解各不相同。刘明续上一支香烟插话道:“这中间有一个问题很容易忽略,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谢福军,银海和刚才提到的公司也好、股东也罢都没有任何关系,似乎抹的很干净。
“但银海的非法行为并不是一两个月的时间,而是长达两年之久,这期间正好是谢福军同时担任两边的高管的时间,就算是谢福军本人人格分裂,难道新创就一点瓜葛都没有吗?这很不正常。
“而且两年前,银海突然大规模增资,并变更经营范围,这与谢福军密不可分,所以,找到此人是问题的关键和突破口。
“我建议,下一步的侦破重点:一是全力缉拿谢福军,二是围绕两起命案展开调查,不放过任何可疑因素,比如案发时对当值的看守的摸排等等;经侦方面则加强对新创公司资金往来的调查,当然,要注意方式方法……”
……
这是一个艳阳天,南国的四月,燥热难耐。干了一上午活儿,李天畴已经是汗流浃背,他自幼在西部山区,很不适应这沿海湿热的天气,印象中家乡还是早春时节,寒风瑟瑟哩。
终于到了午餐时间,可以歇会儿,散散汗。让李天畴惊喜的是,盒饭过后,每人居然还有一份冷饮消暑,这让他不由的对小宋姑娘的细致和体贴入微刮目相看。
罗军的洗车店准备的差不多了,预计再过一个礼拜就正式开业,他显然不能再瞒着车行,耿叔虽然一直没有出现,但告诉小宋也一样。
说完之后回来,罗军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呵呵,以后就得没日没夜的拼死拼活的干啦。”虽然听上去有些无奈,但语气中无不透出他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李天畴很高兴的对他表示祝贺。
罗军憨憨一笑,“哎,是骡子是马就要出去遛遛喽,只是有些对不住耿叔了。”李天畴了解罗军的洒脱和果断,但他对车行和耿叔的感情还是让李天畴有些触动。
“兄弟,有空到我那儿看看,以后干得好了,如果你有兴趣,随时欢迎入股。”罗军裂开大嘴,笑的十分幸福。这是一个真心不错的朋友,李天畴自然没有拒绝。
下午更加闷热,稍微动动,就有挥汗如雨的感觉。
“这是小李,李天畴吧?”正在忙着帮师傅卸轮胎的李天畴闻言扭头,一个身着白色短袖衬衣,头戴金丝边眼睛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你是……罗律师?”李天畴看着眼熟,猛然间想起了眼前的男子正是帮过自己大忙的罗伟民罗大律师,“哎呀,罗律师你好,好久不见了。”
“呵呵,还真是你,我说看着眼熟呢。真是太巧了。怎么,改行了?”
“啊,改行了,学学手艺。嘿嘿,真是太巧了,你这是……”李天畴不知道罗伟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到附近来办事,感觉车子的空调有点问题,正巧看见你们这家店,也就懒得往4s店跑了。”罗伟民说着一指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小轿车。
小轿车旁的树荫下还站着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正瞪着大眼睛看过来,李天畴瞧着也很眼熟,似乎是罗律师的那个年轻的助手。
两道目光相交,女孩腾的脸一红,李天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你也见过的,我的助手罗琳。”罗伟民在一旁笑呵呵的介绍。
第六十七章 债主的威胁
“罗律师,大太阳的,到阴凉地里坐会吧。”李天畴搬了一把小椅子放在了树荫下。
“不要紧,你忙你的,别管我。”罗伟民连忙称谢,却没有坐过去,“这行很辛苦啊,大热天的,不容易。”
李天畴笑笑,“还好,习惯了。你先歇会儿,我去把手上活儿赶完。”
“你朋友?”彭伟华的声音很小。
“算是熟人吧,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的,帮过我的忙。”李天畴又戴上了手套。
彭伟华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个人很利索的将手上的单子忙完。
“叫你的朋友把车开过来。”说着彭伟华抹了把脸上的汗,抬眼看了看树荫下站着的罗伟民和罗琳。
“呃,不好吧师傅,后面还有单子排着呢。”李天畴不好意思,既然店里的规矩不能加队,自己当然不能破坏,
“不要紧,开过来。分分钟的事儿,我有我的规矩。”彭伟华一脸的无所谓。
又推辞了两句,彭伟华有些不爽,李天畴只好示意罗伟民把车开过来。
从李天畴的表情中,罗伟民也发现自己似乎是有加队的嫌疑,但没好说什么。
彭伟华的技术不是盖的,几下就捣鼓好了。这倒让罗伟民大为赞叹,临走时分别给二人递上了自己的名片,“中天律师事务所,以后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咨询,直接来找我。谢谢了。小李,有空来坐坐啊。”尽管是一句客套话,却也彰显罗伟民豪爽的一面。
罗琳一直红着脸,直到钻进车子前才和李天畴点了点头,但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哎,发啥愣呢?人家小姑娘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啊。现在要是追上去,师傅我准假。”彭伟华用手指轻弹名片,吹了一声口哨。
“彭师傅,刚才可是坏规矩了。”正在尴尬时,身后传来小宋姑娘冷冰冰的声音,把李天畴吓了一跳。我去,这个监工太牛逼了吧,人家啥时候到了身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坏了吗?没坏!没坏?坏了吧!坏了吗?没坏……”彭伟华嬉皮笑脸的像念经一般顾左右而言他。
小宋姑娘显然没指望一句话就能降伏彭无赖,她指挥杂工搬来了两个冰镇的塑料桶,打开一看,大桶里面满是是无比诱人的荔枝,小号桶里是解渴消暑的酸梅汤。
“各位师傅,歇一歇,消消暑。除了刚才坏规矩的人。”小宋姑娘声音不大,但清脆甜美,在这酷热难当的时刻仿佛及时雨一般沁人心肺,但对于彭伟华和李天畴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大伙儿停下手中的活儿,嘻嘻哈哈的奔过来,大桶里面立刻满是油腻腻的脏手。叽哩叭啦的咀嚼和吮吸声,挠的彭伟华心里直痒痒。
“彭师傅,大伙可都看着呢,你要自觉哦。”小宋姑娘说完嫣然一笑,一扭一扭的回办公室了。
祁宝柱端了杯酸梅汤,特意的晃到彭伟华面前,大口的咕咚,冷冰冰的脸上居然也荡出了几分笑意,末了喊了一句:“痛快啊!”还把最后一口洒在地上了。
“我草你个呸。”彭伟华狠狠的吐了口吐沫,转身找自己的大茶缸去了。
嗯,赏罚分明。小宋姑娘还挺有手段。这样一个集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李天畴心里不觉得笑了起来。
突然腰间振动,他忙掏出传呼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留言却让他一愣,“网吧有事,望速回。”
网吧有事儿?会是什么情况?联想到两天没见到红毛,李天畴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本来不习惯请假办私事,但现在顾不了许多了。
没时间考虑谁打的传呼,李天畴匆匆跟彭伟华打了声招呼,便换好衣服离开了车行。
到了城中村边上,李天畴抬眼望去,网吧正常开着,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快步走进网吧,除了没有顾客外,一切正常。不对,今天的人怎么会到的这么齐?除了船长,小哥儿几个全都在,
大伙见到李天畴明显的一阵错愕,“大哥,你咋来了?”红毛站起了身。
这倒让李天畴奇怪了,难道打传呼的不是这哥儿几个?船长?也不大可能。
“网吧发生什么事儿了?”李天畴也不考虑那么多了,开门见山,瞅这帮人聚在一起,保不齐真有事儿。
红毛没有立刻答话,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看来真有难言之隐。
李天畴索性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咱们上回是怎么说的来着?”这网吧没开空调,真不是一般的热,伸手一抹额头,滑腻腻的全是汗。
臭虫很有眼色的找了把大蒲扇,替李天畴扇呼起来。
“我自己来。”李天畴一把抢过蒲扇,脸有怒意。“说话,都哑吧啦?”
红毛嘴唇蠕动了几下,一狠心从裤兜了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李天畴。“中午从网吧门口墙上揭下来的。”他没敢告诉李天畴,自己哥嫂家的门上也有同样一张纸。
李天畴疑惑的接过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明白了大伙为何如此犯难。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一行字:吴天宝,欠债还钱!再给你一天时间,否则封你网吧!
“吴天宝是你哥吧?”李天畴收好了纸,并未还回去。
红毛点点头。
“看来还是我惹的祸。这都是些什么人?”此时李天畴想起自己的医药费一直是红毛的哥哥垫着,自己成天颠来跑去的,没能力给人家还上。现在却被别人追债,看来红毛哥嫂的日子比自己要难上许多,不由的心中大感愧疚。
“债主。”红毛的回答很干脆。
“你们聚在一起商量出办法了?”李天畴心下了然,红毛几人又打算瞒着自己商量所谓的对策,于是不动声色。
众人一起点头,又忽然一起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红毛清了清喉咙,“是商量了半天,但没有头绪,也惹不起对方。所以打算着先把网吧关几天,反正也没啥生意。”
“为什么?对方是债主,又不是土匪?干嘛躲躲藏藏?”
“我哥做生意亏了,欠了很多钱,他的债主有好几拨,都不太好惹。”红毛干脆实话实说,本不想连累李天畴,但凭自己的能力,再翻个几十倍也扛不住,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他欠了大概几十万,现在利滚利恐怕要还上百万。”
“利滚利?高利贷?”李天畴大吃一惊,以前邻村有个懒汉借高利贷赌钱,几千块钱没多久就翻到了上万,根本还不起,只好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人逮住给活活弄死了。这是他上学时发生的事儿,印象极为深刻。内心始终对高利贷者有着一股特别的痛恨和排斥。
“这些债主都是些什么路数?搞清楚了吗?”李天畴进一步问。
“不清楚,我哥不跟我说。”红毛摇摇头,但心里有个大概的谱,哥哥好歹在道上也有几个朋友,但他到处躲,还不肯说,证明来头不小。
李天畴沉吟不语,手中大蒲扇摇得众人心里慌慌。“红毛,呃……能不能联系一下你哥,我想和他见一面。上次帮我,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另外,我也想了解一下这帮子债主的情况。”
红毛脸色暗淡的摇摇头,“他现在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从昨天晚上我就联系不上他了。”
这样啊,李天畴感觉事态的严重超过了他的想象。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但是利滚利到如此程度,还要恐吓逼人,就难以接受了。
而且网吧不能关,否则小哥儿几个就没啥指望了,自己欠下红毛哥嫂一个莫大的人情,是时候该站在前面了,反正自己穷光蛋一个,爱咋地咋地吧。李天畴把心一横,心中竟然不自觉想起了霸气的耿叔,奶奶的,老子就不信凭拳头还打不出一条活路来。
“网吧不要关,债主的事儿交给我,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是啥来头。”心下几转之间便拿定了主意,欠人家钱,还牛逼的一腿,李天畴都感觉自己有些好笑。没办法,啥叫逼上梁山。
“大哥,这事儿本来和你没多大关系,就是不帮你垫那几万块钱,我哥也是一屁股债,怨不得别人。你伤没好利索,而且才找到活干,你就别参合了。”红毛一是过意不去,二是只怕加上大哥也心里没底。
李天畴摇摇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照常开门。大家该忙啥忙啥,我有分寸,不争一争怎么知道?实在争不过了再关门,也不憋屈。现在去吃饭,我肚子饿了,还有话跟大家聊聊。”
众人听了这番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尽管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大哥的本事是亲眼所见的,看着大哥一脸的自信,每个人都觉得找到了靠山,眼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红毛也是心下感动,这个大哥还真没拜错。
“臭虫,知道船长在哪儿不?叫过来一块儿吃饭,还是老地方。”路上,李天畴突然想起少了一个活宝。
“中午还见着的,我去找。”臭虫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第六十八章 大杀四方
一顿饭把自己兜里剩下的钱花的七七八八,但是很值得,李天畴对大伙的真实的想法多少有了些了解,虽然理想不尽相同,但骨子里都是需要积极向上的,这就足够了。
比如说臭虫以后想要自己开一家小餐馆,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挣钱孝敬爹妈;德普则一心想把网吧生意做大,他要做出最好的网吧管理系统;就连最不靠谱的船长,也是对未来的星相学工作室充满憧憬,好吧,算命就算命,只要不害人就行……
李天畴明白大伙吊儿郎当和瞎混的现状也是和环境有关,更为关键的是没有条件激发他们内心深处的东西,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分手的时候,红毛神经兮兮的偷偷塞给李天畴一个纸包,“帮我还给巧姐姑娘,非常感谢她。”
李天畴有些诧异,摸着纸包,硬邦邦的,但人多,也没好再多问。
回大黑门的路上,船长一反常态的借口有事儿,八成又是去拜访他心目中的那位“大师”去了。李天畴也不多问,人各有志吧。
他随便找了家小店给彭伟华打了电话请假,本来还想解释两句,但话筒那边吵吵嚷嚷,彭师傅已经飞速的挂了电话。哎,自己这个班上的……
回到房间,李天畴愈发的怀疑纸包里面的东西是钱,莫非是巧姐给红毛用来还债的?倘若这样就太丢人了,堂堂几个大老爷们自己解决不了问题,用人家女孩的钱?幸亏红毛没有收下,否则决饶不了这小子,他恶狠狠的想着,不禁颓然长叹。
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打开纸包,自己可没有窥探他人**的习惯。
仔细听了听隔壁房间,没啥动静,应该是出去了。先把纸包放进抽屉,碰见了再说吧。李天畴心中惆怅,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巧姐了,怎么忽然间这么忙,连个面也见不到?
第二天一早,李天畴便赶到了网吧,尽管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来到现场还是吃了一惊。网吧的门是关着的,卷闸门被红漆之类的东西刷成了刺眼的血红,在旁边墙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杀!”字,就像看到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红毛几人正站在门口发呆,看见李天畴过来,才都稍稍安心了一些。
“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昨天吃完饭没回网吧,到德普家睡的。早上一来就这样了。”红毛忧心忡忡的又递给李天畴一张纸。
纸上还是一行字:今天是最后期限,先封门!过了今天,后果自负!
还真特么嚣张,李天畴心头火起,扬手就将纸张撕得粉碎。“找水来冲干净,开门营业。”
大家互相望着没人动窝。
“咦?都发生么呆?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债主的事儿听我的。”
“大哥,这大门给焊住了。搞的这么恐怖,没人敢来上网,万一再有人过来找事儿,连剩下的几个老顾客以后也不会来了。”阿九瞅李天畴的脸色不好看,连忙解释。
“不要紧,不是说了吗,打水擦干净就是。马上开门,焊住了就撬开。你不开门,老顾客照样留不住。听我的。”李天畴一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德普、阿九再想想主意,弄几个花样吸引新顾客,要实惠的。大家把心放宽,你越怕,那帮人越瑟。”
见李天畴底气十足,大家不再迟疑,开始忙活起来。德普和阿九很快想了几个点子:什么网吧四周年庆酬宾活动,先到的五位全天免费,其他优惠,比如上网一小时送一小时等等。李天畴是外行,看看感觉不错,就立刻让二人写在黑板上,挂在门口显眼处。
所幸刷在门上的不是油漆,搞不清楚什么颜料,用水可劲的冲,立时干净了。费劲的是墙上的大字,干脆找来刮刀铲。忙活了近一个小时,门前干净如初,李天畴干脆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门口。
“呀,哥,咋坐这儿了?”船长不知啥时候也晃悠着过来了,嘬着牙花子,像是刚混过早饭,优哉游哉的,“哥,我说你这也太像水浒里的那谁……呃,对,叫蒋门神。”
“滚一边去,没事儿到里面帮忙。”李天畴气不打一处来,碰到这厮就没好话。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自己坐这儿还真有些像看门的,太紧张了吧。
俗话说,先礼后兵还是很有道理的,尽管对方使用恐吓、威胁的招数,但并没有施暴伤人,毕竟欠人家钱,不能蛮干,自己也需要沉得住气。想到这里,李天畴摸出了兜里罗伟民的名片,借来了红毛的手机拨了出去。
“喂,你好。请问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罗伟民低沉的男中音。
“罗律师,你好,我是李天畴,有个事儿想请教你。”
“是小李呀。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不要那么客气。”罗伟民很热心。
李天畴不再罗嗦,将红毛的哥哥借高利贷一事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遍,末了请教罗伟民,如果打官司输了,会有什么结果。
“哎呀,年轻人,以后借钱办事要多考虑,怎么会去借高利贷?这个风险太大了。”罗伟民还挺替李天畴担心,略微停顿后,“高利贷借款一般不大会诉诸法律,不过真要打起官司,你朋友如果败诉,则要承担偿还的法律责任,但超过国家规定的利息部分,法律根本不予以承认和保护,这一点倒是请你朋友放心。说句题外话,小李……”罗伟民一片好意,很关切的又提醒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咨询结果让李天畴喜忧参半,不过总算心里有了点底。想起船长的那句话就闹心,干脆转悠转悠,别当门神了。
李天畴先到周围溜达了一圈,想想还是不要走远为好。重新返回网吧时,他心里却乐开了花,广告效应超好,这才多大功夫,里面竟然人满为患,二十台机子座无虚席,看来凡事还是要多动脑筋。
哥几个表情不一,红毛依旧忧心忡忡,阿九和德普忙的团团转,脸上始终笑呵呵的,臭虫也是屁颠屁颠的前后帮忙,只有船长在睡大觉,总体情况还算不错。
以后网吧如果天天是这样高朋满座,那大伙儿的精气神肯定是刚刚的,不得不说,鼓舞士气很重要。就这样,白天安然无恙的过去了。
李天畴索然无味,有了挥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折腾了一天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正盘算着大家换班吃晚饭的时候,麻烦却真的来了。
一个中等个头的长发青年闪身进入网吧,差点和李天畴撞了满怀。此人吊眼眉,蹋鼻子,相貌丑陋,却一脸的煞气,四处看了几眼之后,便径直走到了收银台红毛的身边,“吴天宝呢?”声音不大,但把红毛吓了一跳。
“他不在,你是谁?”
“来收账的。赶快让他出来,谁几把让你们开的门?”长发青年掂着脚,身体一晃一晃的,很的样子。
“收啥账?跟我说就行。”不知何时,李天畴已经站在了二人身边。
长发青年猛然一扭头,翻着白眼上下打量着李天畴,“你谁呀你?我找吴天宝,跟别人没关系。”
“你不收账吗?收账就跟我有关系。”
“我草,哪儿他妈来的傻逼?吴天宝当缩头乌龟啦?”长发青年神情嚣张,瞪着双三角眼,淫邪的目光在红毛和李天畴之间扫来扫去,“行啊,你说和你有关系,老子也所谓。吴天宝欠我大哥的钱你还喽?”
“多少钱?有凭据吗?”李天畴并未生气。
“喏,自己看。”说着,长发青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李天畴扫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虽然是张复印件,但欠款数字清晰、吓人,七十万。“这么多?本金没这么多吧?”
“尼玛的有病吧?跟老子谈本金?告诉你,过了今天就不是这个数了,怎么着?还钱啊,你可别耍老子。”长发青年一把将纸张抢了过来,又揣进了衣兜。
“你随便拿张纸,就让还钱,我有点信不过,还是找你大哥亲自来谈比较好。”李天畴微微一笑,语速不紧不慢。
长毛青年腾的一下变了脸色,瞪着眼前这个一脸轻松、似笑非笑的年轻人,有点吃不准路数,但随即心一横,他用手指着李天畴,“傻逼,警告你,要么还钱,要么立刻关门,让吴天宝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天畴却突然出手了,闪电般的握住了长毛青年的手指头,微微往上一撅,长毛青年立时“哎呦”一声疼的龇牙咧嘴,“我也警告你,收账的事儿让你的大哥来谈,你要是再在这儿捣乱,我就收拾你。另外,拜托以后刷过牙再跟我说话。”
“尼玛逼放开,草……嗷呦……”红毛青年半蹲着身子,脸色煞白,但李天畴并未就此放过他,手上微微使劲儿,一直将其拧出了网吧大门。
刚才一幕对专心上网的客人并没有太大影响,但红毛他们看在眼里,不禁大为担心。
片刻间,李天畴铁青着脸返身回来,一言不发的在网吧里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张桌子底下找到了一根铁棍,他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抬了把椅子就转身出门。
像蒋门神一样的在门口坐定,李天畴又挥了挥手中铁棒,心中的邪火渐渐升腾。妈的,以前就吃了没武器的亏,谁要是再敢来捣乱,老子就要大杀四方。
第六十九章 玩命吧
臭虫等人心惊胆战的看着门外的李天畴,大哥今天不对劲儿,这是要大开杀戒啊。红毛则是一声不吭的将匕首揣在怀里,慢慢走到李天畴身后。
正如预料中的,没等多大功夫,一群短衫打扮的年轻人自街道拐角出现,大概十来个人,突然散开朝网吧围了过来。速度不快,但气势逼人,大约离着门口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没人吭声。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家伙,除了棍棒外,还有几样乱七八糟的工具。
李天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冷眼看着这群人,心里却暗暗思量,来的这么快,显是早有准备,不过没有见到那个长毛青年,也似乎找不到领头的。
眼瞅这帮人敛气凝神,个个面色不善,绝非一般混混可比。这架势似乎也不急于动手,应该是在等命令。李天畴乐得静观其变,手里拽着铁棒在地上画圈,“滋啦……滋……”的声音让人心烦。
街对面终于出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一位是个谢了顶的中年人,五短身材,打扮的简单利索,上身横条纹的短衫,下身牛仔裤,步伐稳健,一脸的江湖世故,看上去颇有些城府。后面一位亦步亦趋的紧跟此人,正是长毛青年。
转眼间二人就走到了李天畴面前,长毛青年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取而代之的凶狠的目光,“大哥,就是这傻逼,他说替吴天宝还钱,麻痹的刚才居然耍赖,还打了我……”
秃头男子点点头,摆了摆手,“这位兄弟看着面生,不知和吴天宝没啥关系?玩笑可不能乱开的。”他是老江湖,看李天畴的样子似是早有准备,但一时半会儿拿捏不准路数,所以也是先礼后兵。
在高利贷圈子里混饭吃,赚钱始终是唯一目的,打打杀杀只是威慑手段而已,犯不着四处树敌。而且放高利贷的颇有恶名,秃头男子深知闷声大发财的道理,能不开罪人,尽量不开罪人。
李天畴收起了铁棍,依然坐着没动,“不认识吴天宝,但我欠他钱,算不算有关系?”
秃头男子一愣,随即面色如常,“呵呵,那是你和他的事儿,我没兴趣。我今天就是和吴天宝算账,绝不找其他人麻烦。老弟如果没事儿的话,请往一旁让让,我们方便干事儿。”
这番话颇为客气,以秃头男子的身份这样说话已是很给面子了,但没料到李天畴突然咧嘴一笑,“呵呵,老哥要干啥事儿?我坐在这儿很妨碍你吗?”
长毛青年立刻大怒,手中的大棍子一指李天畴,“尼玛的逼,今天你是存心找事儿是不?兄弟们……”
秃头男子面色一沉,扭头瞪了一眼长毛青年,“我让你说话了么?”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威慑力,长毛青年一下子缩了脖子,不吭声了。
“小兄弟,如果你认为坐这儿不妨碍我,也没关系。不过老哥我有话在先,一会办事儿,不留神磕着碰着你,可不赖我。”秃头男子竟然没被激怒,说话也是软硬兼有,滴水不漏。
李天畴把铁棍一拽,又开始在地上划起了圈子,“我也有言在先,这棒子磕着碰着哪位兄弟,自然是无心之过,也不能赖我。”话里话外的开始耍赖了。
“哈哈哈……”秃头男子大笑起来,“小兄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你还真是存心找事儿。没的说,我阿火也绝不怕事儿。兄弟们,给我拆门赶人!”
李天畴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把铁棒往肩上一扛,双目扫视着蠢蠢欲动的对方,“老哥,别为难为我。我不但欠吴天宝的钱,而且还欠他一份人情,可以说是救命之恩,你说我这算不算找事儿?“
阿火迎着李天畴的目光,突然间眼皮一跳,觉得对方的眼神中有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在道上混了不少年,狠角色也见过一些,但是这种杀气透出的寒意却从未遇过。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堂堂阿火在道上也是小有名气,决不能让一个寂寂无名的年轻人给吓住。况且对方就一个人,身后的几个小崽子根本不算战斗力。想到这里,阿火心一横,把手一挥,“给老子上!”
长发青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嗷的一嗓子立刻抡起棒子直扑李天畴。四周众人也从不同方向扑向网吧大门。
外面动静这么大,里面的顾客再专心也都发现了危险,立刻摘下耳麦纷纷起身。不论想看热闹还是躲避危险,全往门口挤,一下子就乱套了。
李天畴眼观六路,心里着急,将铁棒抡了一个圈,逼退了身边好几个人,同时大喝一声,“红毛,让大家先别出来,赶紧!”
红毛本想帮帮忙,但发现自己的小匕首在这帮恶徒面前完全不够看,大哥的呼叫很急,他忙转身和阿九堵在了门口。
门口形式稍好,李天畴精神一振,手中的铁棒一下子就抡开了。他深知高利贷打手的难缠和心狠手辣,非得一次性将对方打残了,才有可能争取到谈判的机会,今天要想解决问题,必须立威,否则将永无宁日。更主要的是伤病没好全,需要速战速决。
眼见长毛嗷嗷叫着又扑了上来,李天畴冷笑一声,低头避让的同时,收回了手中铁棒,紧盯对方的前胸,突然小臂发力,铁棒像长枪一般刺出,直接捣在长毛前胸的锁骨下方,“啪”的一下骨头碎裂的声音,长毛眼睛陡然瞪圆,连叫声都没有,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立刻嘴里开始吐血,形象极为可怖。
众打手都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下手如此生猛、狠辣。但只是一个喘息间又都扑了上来。既然已经开了张,李天畴更不犹豫,抡圆了铁棒,专找对方的上臂和手腕,棒影霍霍,一时只听见“哎呦”,“啊!”的惨叫声不断,分分钟的时间,便有三四个人捂着手臂或蹲或卧的痛苦嚎叫,失去了战斗力。
李天畴也是一脸的大汗,脑袋发晕,后背传来阵阵抽搐的疼痛,显然刚才全力施为牵动了旧伤,这帮人比想象中的难对付,清一色的职业打手。但此时丝毫不敢懈怠,他一咬牙,拄着铁棒傲然站立。
“哇,这个人好凶啊。不过刚才那一下子超帅了。”
“哈哈,今天不但免费上网,还看到了街霸真人秀。草,简直是红狼啊!”
“呵呵,阿星从哪里请来一个看场子的,这么厉害?”
“你知道啥?那是他的大哥,前段日子在烧烤摊直接打残了昆哥,牛逼的一毛。”
“……”
网吧内已经炸了锅一样的议论开来。红毛、臭虫等人则听的心情激动,脸上大方光彩。船长瞪了旁边人一眼,“草,什么几把红狼黑狼,要是被我大哥听到,扁你知道不?”那人吓得一吐舌头不言语了,船长又白了一眼周围,瑟的一塌糊涂。
阿火倒吸一口冷气,他心里清楚绝不是手下人无能,而是对方太过凶悍,脑子里猛然想起一个人,前不久道上传的沸沸扬扬,王兆坤被城中村一个毛头小子给废了,难道会是此人?
但眼下形式容不得多想,收账要都收成这样,以后还混个屁。阿火看了看周围瞧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这个人可丢不起。他虽然不会轻易得罪人,可如果一旦得罪了,那就是死磕到底,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其行事狠辣、难缠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
阿火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根掉落的棍子,随手挥了两下,斜眼看着李天畴,“小兄弟挺狠,老哥我多年不练,今天被你逗出了兴趣,就陪你活动活动。”话音刚落,人便如一团风似的冲向李天畴。
很难想象这个中年秃头会有如此的爆发力,老家伙这是要玩命啊,李天畴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人却急速后退。
“咣”的一声,阿火手中的棍子陡然伸长,一下砸到了卷闸门旁边的铁门框上,势大力沉,震得墙皮都掉下来了。门口围观的众人惊呼一声,纷纷闪身躲避。
李天畴也暗暗吃惊,这老家伙年轻时肯定练过,而且是下过功夫的。自己如果没有受伤,自然不惧,但现在行动有些迟缓,就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如先避其锋芒,伺机而动。
拿定主意,李天畴围着阿火游走,时不时的给旁边帮忙的打手来上一下,于是战场的圈子顿时扩大了,场面上变成了连环追逐和打斗,极大的刺激了围观人士的眼球,大家个个伸长脖子,却又不敢靠近,一双双渴求刺激但又有些恐惧的双眼,像极了刚入赌场的赌徒。
“小兄弟,怕了?”阿火狞笑着,看出李天畴体力不支,再次舞棒欺身而上。
但意外的是这回李天畴却没有躲,并非被受了老秃子的刺激,而是体力真不行了,再满场飞,恐怕就要趴地上了,此时迫不得已要博上一把了。
迎着老秃子,李天畴大喝一声,举棒就砸,连招架都没有,玩命吧,谁他妈怕谁呀,老子手里的可是铁家伙。
第七十章 意想不到的转折
李天畴突然玩命的打法让阿火始料未及,在这紧要关头,自己手中的棒子已经抡了出去,再要收手招架是不可能的,而铁棍已然夹着风声而至,即便揍对方一棍,自己也得结结实实的挨上一家伙,还是铁家伙!
阿火到底是老江湖,这样赌命是绝对不干的,对方是啥路数他管不了,自己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还有小二、小三……小n要照顾。情急之下,应变奇快,也顾不得丢人,松开手中的棍子就地一滚,虽然狼狈至极,但堪堪躲过了铁棍,心中暗叫好险。
李天畴这一棍不仅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而且耗费极大的气力,却没料到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这是体力透支的结果,他急忙原地站立,大口喘气调整呼吸。
而一众打手见老大如此拼命,尚且狼狈不堪,一时间愣在当场不敢轻易出手。
“麻痹的,都别愣着,给老子上手,这小子站不住了。”阿火再也顾不得颜面,抹着脑门子上的汗珠大声喝骂。
门口的红毛知道情况不妙,立刻蹲地抄起一个木棍跑到李天畴身边,“我草拟姥姥的!”德普、阿九见状也壮起胆子各找家伙紧跟其后,甚至臭虫也手拎一片板砖跑了过来。船长在门口原地打了几个转愣是没迈开步子,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场面骤然紧张,这回可要群殴了!看热闹的众人一阵骚乱,有胆小后退的,也有好奇往前挤的,但人人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芒。
众打手不再犹豫,拎着家伙就往上冲,李天畴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个半大的孩子就当不存在。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汗不敢硬碰李天畴,专挑检软柿子捏,抡圆了棒子照着一脸惊愕的德普兜头砸下。
德普毕竟很少经过这种场面,勉强的冲上来也只为一时的意气,被吓得愣在当场,完全忘记了躲闪。李天畴大惊,及时出手用铁棒架开了对方,但是一分心,后肩重重的挨了一棍子,火辣辣的疼痛,幸亏刚才凭本能稍稍斜了一下肩膀,否则绝对被夯趴下了。
身后的红毛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一个打手一棍子搂到了后背,直接栽倒在地上不吭声了。不知何时,阿九也倒地不起,最灵活的算是臭虫,胡乱丢了一板砖,转身就跑,几下子就蹿进人堆里,引起了一片骚动。
李天畴怒火滔天,紧盯着刚才的肌肉男,抡起铁棒,完全不管不顾了,肌肉男脸上一僵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被逼的扭头就跑,场面开始混乱,群殴变成了追逐战。
“站住!”一声大喝,一个圆圆敦敦的汉子从人群中闪出,突然出现在肌肉男面前,极快的侧身踢腿,一记拐子脚,“啪”的正中了肌肉男的面门。嗷的一声惨呼,肌肉男双手捂脸摔在地上。
这一变故非常突然,李天畴收不及脚步,差点撞上对面的汉子,“哈哈,吃大亏了不是?”那个汉子双手一伸扶住了李天畴,居然哈哈大笑。
“彭师傅?!”李天畴定神儿一看,吃惊的叫出声来。来人正是彭伟华,他收住笑容,“我说你成天请假不上班,净干些啥破事儿呢?打群架这么上瘾?”
还没等李天畴答话,身后又传来惨呼,扭头一看,一名精瘦青年抬腿踹翻了一个追来的打手,而且不依不饶的连续猛踹,凶狠异常,愣把后面的几个打手给吓住了。李天畴懵了,咋祁宝柱也来了?
“好了,好了。小钢柱,收手了。”彭伟华连声劝阻。更加吃惊的是刚刚跑过来的阿火,他万万没有想到耿老五手下的两个煞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分明是帮着对方,这是什么情况?
“火哥啊,一向可好?上岁数了还奋战在街头第一线,老子真服你了。”彭伟华笑嘻嘻的跟阿火打招呼,像是老熟人一般。
“华哥,哎呦,宝柱兄弟,这样也能碰到?重出江湖啦?”阿火皮笑肉不笑的,心里却极度的不忿,瞪着眼珠子看着祁宝柱,“一上来就打我的人,二位什么意思?”
“嘿嘿,失误,失误,纯属失误。事先声明啊,走过路过,见我徒弟挨打,当然要帮忙的啦,没想到碰上你老哥。”说到这里,彭伟华忽然一收笑容,“你的人干嘛打我徒弟?”
“你徒弟?我草,他?”阿火鼻子气歪了,显然不会相信彭伟华的一套鬼话。但是不便发作,彭伟华不好招惹,一旁阴着个脸的祁宝柱更是勿碰为妙,就别提耿叔了。这个窝囊气受的,阿火的秃脑门一下锃亮许多,眼看要暴走了。
“真是我车行的徒弟,呵呵,不知者不怪啊。”彭伟华一脸认真,“火哥,我不清楚你们为啥干仗,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警察随时都会来,你的几位兄弟得赶快送医院是吧?看在我的面子,今天就到此为止,改日你们再战,我眼不见心不烦。”
阿火再能隐忍,也无法接受彭伟华轻描淡写的劝和,他一抹秃脑袋,“华哥的话不在理,不了解是非曲直就护犊子,我阿火听着不服。你徒弟是人,我的手下就不是人?相信就算耿叔在这儿也不会这样说话。”
“怎么着,按照你的话,咱们接着来?”祁宝柱不说话则已,一张口就是**味十足。
“呵呵,宝柱兄弟豪爽,接着干,我阿火也不会皱眉头。但凡事躲不过个理字,今天我先弄了这个小子,任凭二位把我绑到耿叔那儿又如何?”阿火把心一横,就算再忌讳什么,也不能把这张老脸全丢光。
祁宝柱一听,嚯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钢制的九节鞭,“那就来呗。”阴森森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这倒让一旁的李天畴大开眼界,感情这位祁师傅还有这么一副行头随身携带。
彭伟华伸手拉住了祁宝柱,“哎,哎,你忘记说好的?收了,收了。”祁宝柱一把甩开彭伟华,也不答话,冰冷的双眼直盯着阿火。
彭伟华脸一沉,“火哥果然硬气,不减当年。但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天要是接着干,你们这帮人根本不够看的。火哥是聪明人,多替手下兄弟想想,我阿华绝非威胁。”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呵呵,要说讲理吧,我是天下老字号最讲理的。不如这样,改日咱哥儿俩喝顿酒,在酒桌上谈谈你的是非曲直,我绝不护犊子,如何?”
“哈哈,堂堂的华哥难道只会趁火打劫、仗势欺人?我记得耿叔当众说过退出江湖,今天二位又插手道上的事儿,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么?”阿火显然心存不甘,拿话挤兑彭伟华。
“尼玛个老几把,说干就干,少给老子放屁。”祁宝柱一抖手上的九节鞭,哗啦啦作响。彭伟华也是脸色一变,手伸向后腰,看样子准备发作。
第七十一章 肉搏
“祁师傅消消火。”李天畴一个大步挡在了祁宝柱前面,“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这位火哥,你有什么说道尽管冲我来,跟旁人无关。”
“有种!”阿火知道彭伟华所言非虚,有这两个煞星在,今天不但占不到便宜,说不定还会吃大亏。但就这么收手,酸溜溜的回去,以后在道上恐怕再难抬头。既然小家伙硬要充大屁/眼子,那是求之不得,“敢不敢扔了家伙跟我单练?你若赢了,我阿火认栽,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绝不再找麻烦。”
“放你妈的屁!给脸不要脸……”彭伟华也火了,嗖的从后腰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非常精致,但也非常的森人。
阿火有点后悔了,印象中,他很少见过彭伟华动怒抄家伙,非常清楚真要把此人惹火将会是**烦,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是冷眼瞪着李天畴。
“师傅,我来。”李天畴拽住了彭伟华,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这倒让彭伟华对这个新徒弟感到有些陌生和诧异。
“就按你说的,单练。”说着,李天畴一甩手,当啷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铁棒。
“好,小兄弟爽快。”阿火也扔掉了手中的家伙,一歪头笑道:“二位不会不讲规矩吧?”
彭伟华一时语塞,而祁宝柱吐了口吐沫,骂了句“傻逼。”便退在一旁不言语了。
“怎么弄?”李天畴深吸一口气。
“咱俩有一个爬不起来,就算拉倒。”
“好!”字一出口,李天畴便动手了,他的体力不行,必须速战速决。而且他绝非急躁和狂妄自大,徒手搏击是他的强项,在特训大队的时候就难逢对手。队长对他的评价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遇强则强,潜力巨大。
眼看李天畴的一个直拳平淡无奇,速度也不快,但阿火并不敢怠慢,侧身躲避的同时也挥拳击出,出拳的力道适中,留着后劲以便应对。
阿火和李天畴的想法恰恰相反,不急着硬拼,如若不找到绝佳的机会,不会全力下手。换句话说,就是耗体力也要把李天畴给耗趴下。
李天畴的临场应变过人,阿火一出手就看出了端倪。他心底一阵冷笑,并不躲避对方的拳头,双手迅速回缩,变拳为抓,一手搭向阿火的手腕,另一只手像挠痒痒一样的伸向对方腋窝,速度极快。
阿火一愣神的时候,拳头已经命中对方脸颊,但感觉很不对劲,突然手腕一麻竟被对方抓了正着,急忙用力挣脱,同时飞脚踢向李天畴的小腹,也是迅捷无比。
没想到李天畴依然不避让,微微抬腿下压膝盖格挡,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阿火上臂的内侧。突然发力,猛往怀中一带,阿火的上半身顿时失去重心。
心下大骇的同时,阿火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他快速抬手想要扣住对方的手腕,但刚触碰到对方的刹那间突然眼前一黑,李天畴的脑袋已经狠狠的撞在了自己的秃脑门上,“咣”的一声,一佛出世,如杵撞钟,阿火就感觉犹如山崩地裂,被震得眼前金星乱冒;
还没喘口气,又是“咣”一声的,二佛升天,阿火的耳膜嗡嗡作响,头皮像炸开了一般, 有心想挣脱束缚,无奈对方的双手像铁箍一般纹丝不动。刚开始还能用另一只手猛捶对方几下,到后来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再一次“咣”的撞击后,阿火感觉胸闷难耐,胃里直犯恶心;“咣咣咣”又是连着三下,一下比一下狠,阿火开始翻白眼了,“噗”的一声,裆下一热,竟然屎尿出来了。
一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臭气熏天的都忘了屏气掩鼻。彭伟华直咂舌头,实在没想到李天畴如此刚猛,就连桀骜不驯的祁宝柱也是惊愕连连,他跟着耿叔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阵仗没少经历,但从未见过如此简单而又血腥的肉搏。实在是……我草。
“快拉开,这傻逼要废了。”彭伟华反应过来,一把扣住李天畴的手腕,使劲往外掰,同时大喝:“天畴,停手!”那边,祁宝柱也顾不得屎尿,愣是将阿火从李天畴手里拽了出来。两个人的脑袋都是血呼啦的一片。
阿火已经瘫在了地下,李天畴被彭伟华扶住,仍然摇摇晃晃的站不住。两个人互殴的时间很短,不超过两分钟,但激烈和惊险程度太过骇人,甚至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来得及体会刚才的刺激就结束了。
“小钢柱,快叫救护车。迟了,这老梆子就要归西啦。我带天畴走。”彭伟华扛起李天畴就往人堆里钻,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李天畴醒来的时候,四肢酸软无力,头疼欲裂,唯一感觉不错的是神智十分清楚。脑袋也可以四处晃动,环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陌生的小屋内,从小窗外透进的刺眼阳光和阵阵燥热,可以判断是正午时分。
记忆中和阿火一场肉搏,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又会突然发颠,也不清楚那老家伙是死是活,这回的祸事恐怕要闯大了。
非常奇怪的是,发颠前那一刻,并未习惯性的出现那个噩梦,甚至连梦中的场景都没有闪现,这还是头一回。难道那个噩梦升级了?已经能够在某些意识中控制自己?李天畴努力回忆和思索。
不经意的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李天畴忽然一身冷汗,这个噩梦是有独立意识的吗?!我草,你他妈是谁?不声不响的钻到老子的脑袋里这么多年,“玩够了吗?”李天畴大喊一声,发泄着心中的愤闷,不料一下子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死去活来,险些又晕过去。
自己和自己在脑袋里打架、较劲了好半天,李天畴这才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安静了。再睁眼观察小屋,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别无他物,跟自己的小窝差不多。不同的是房间内凌乱不堪,脏衣服、烂袜子到处乱扔,还散发着一股股的汗酸味道,
此间主人真是邋遢,李天畴正这么想着,突然看见自己躺着的床边还扔着一件像是刚穿过的男式衬衣,他认得是师傅彭伟华的。
呵呵,师傅在生活中的和工作中完全是两码事,反差太大,原谅徒弟并非有意说闲话,实在是不太适应。李天畴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没多大障碍,只是无力而已。不知还要这样躺多久,肚子似乎有些饿了。
再想想车行里这些奇奇怪怪的师傅,李天畴有些伤神了,处处透着股子神秘。不难猜测这些人以前都是耿叔的铁杆兄弟,个个都有着不简单的过去,但为什么会忽然收了性子,跟着耿叔躲在小车行里讨生活,难道真的醍醐灌顶,开始修养身心了么?
猜不出来彭伟华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突然出现,难道真的是巧合?最不可思议的是祁宝柱的同时现身,在车行日常相处时,给李天畴的感觉是这两个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且不说祁宝柱的孤傲,就连彭师傅好像也很看不惯他嘴里常说的“小钢柱”,难道仅仅是表象?
种种的疑问,很难在短时间找出答案,或许在车行呆久了才能慢慢了解一些,也或许根本无从了解。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车行绝对不会像兆坤公司那样不入流,耿叔也绝非王兆坤之辈可比。
耳边传来钥匙的开门声,咣当一声,彭伟华满头大汗的拎着一大包东西出现在眼前。
第七十二章 古怪的师傅
“哇塞,这他妈才几月份啊,真是热死个人。”彭伟华放下东西,抹着额头的汗水大声抱怨。接着抄起方凳上的水杯猛灌一通,这才感觉稍好一些。转脸看了一眼床上的李天畴,“小子,啥时候醒的?”
“有会儿了。彭师傅,你没去车行?”
“你这样,我去个屁。”
“我在这儿躺多久了?”李天畴又问。
“昨天晚上到现在。”彭伟华不解渴,又倒了一杯凉水仰头灌下,“自己能起来吗?”
“我试试。”李天畴不好意思,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撑床,虽然依旧乏力,但他咬牙收腹,猛的往后一缩身体,竟然真就坐起来了,只是摇摇摆摆的浑身大汗。其实之前他也试过几次,不太行,但在师傅面前不想太过丢人,拼上了老命。
“行,挺强悍。不过别勉强啊。你先靠着活动会儿,我收拾桌子,吃饭要紧。”彭伟华所谓的收拾简直是超级懒人式的粗暴,挑了几样要紧的东西摆一边,便伸手将桌上的其他物件全部呼啦到地上。
李天畴看得目瞪口呆,但师傅却效率奇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买来的饭菜都摆好了,“要不要扶你一把?”彭伟华伸手抓了块红烧肉大嚼起来。
李天畴摇摇头。
“那你自己慢慢来,我不会照顾人。饿死我了,先吃了。”
我靠,客气一下不行啊?李天畴有些懊恼,没办法,自己来吧。伴随着师傅嘴里不停的吧唧声,他开始了艰难的下床之旅,这个过程超级难过,等他好不容易挪到床沿边坐定,彭伟华已经开始打饱嗝了。
“哎呀,咋说你呢?坐那儿别动了。”彭伟华看着李天畴一脸痛苦的样子,干脆将桌子拉到了床边,丁玲咣啷的满地障碍物,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屋实在邋遢的难以下脚,二话不说,在门后拿起扫把开始扫地。一时间满屋的尘土飞扬,李天畴直翻白眼,这成心的吗?还怎么让人吃饭?
李天畴皱着眉头,凑活着吞咽,一来手脚无力,动作太慢,二来以灰尘当佐料实在不好受。好在彭伟华是真懒,超能凑活,煞有介事的呼啦了几扫把算是有个交待了。
“师傅,昨天……呃,没啥情况吧?”
“说多少遍了?叫华哥嘛,咋记不住呢?你想听啥情况?”彭伟华找了一个蒲扇使劲儿扇呼,依然汗水涟涟,仿佛对昨天的事情并很不在意。
“那个阿火。”
“没死,好像还在医院。”
李天畴暗暗松了口气,突然想起网吧和红毛众人,又问,“其他人咋样?”
“我哪儿知道,又不是你的包打听。”彭伟华把嘴一撇,“不过你现在可是出了名啦,一个人把阿火这帮人给废了个七七八八,牛逼整大了。”
“我牛啥呀,还不是你和祁师傅出现的及时,否则还不知道是啥结果呢。”李天畴摇摇头,却结结实实的拍了一记马屁,“对了,师……华哥,你怎么会那么巧的在城中村。”
“呵呵,还真就巧了。我和小钢柱去找一个朋友,正好碰见打架,自然走不动路啦,没想到唱戏的主角是你小子。”彭伟华平淡无奇的解释让李天畴很难相信,去找朋友还随身携带家伙?再说昨天晚上的那个点,车行还没打烊呢,就让你这么轻松的出来溜达?
尽管满是疑问,但李天畴也不好再细究,闷头扒拉了两口饭,还是不放心红毛众人,“华哥,我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就想回去,你看……”
满以为彭伟华会挽留或劝诫一番,但没想到他很爽快的一点头,“成啊,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你认为能走路了,我找车送你回去。”
我草,又是个小意外,这师傅当的真没人情味,李天畴干脆啥话不说了,埋头吃饭。
“回去多养两天,车行这边,我和小宋说过了。老老实实在家窝着别出来,你现在可是某些人物的焦点话题。”彭伟华说着,突然拉开小桌的抽屉,在里面划拉了半天,又到衣柜里一通翻腾,终于兴高采烈的找出一部旧手机,“把这个拿着,先凑合着用。”
“这太贵重了吧,我有传呼。”李天畴连忙推让。
“传呼有个屁用,着急的时候不如它方便。这部机子挺抗糟,我差点当垃圾给扔了。一会儿出去弄张卡,找个充电器就妥妥的。”彭伟华不以为然的笑笑。
李天畴不再说话,既然师傅难得关心一把,那就收着。他并不太在意哪些人物惦记自己,以后会招致怎样的报复,也绝无可能打电话向师傅求救。既然已经做了,怕与不怕,该来的一样都躲不过。但手机这玩意儿的确方便,以后用处大呢。
彭伟华有时又实在的不地道,刚吃完饭,就跟催命一样的要送李天畴回去,连下地练习走路的过程也给省了。
回去的路上遭了大罪,彭伟华弄的车是个风速250的大摩托,也没个安全绳索,愣让李天畴抱紧了,一路风驰电掣的杀到了大黑门。
“有事儿打电话。”李天畴被扛进院子后,彭伟华丢下一句话,就扭头走了,小气的都不肯送徒弟到房间里。门外再次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声,很快远去。
李天畴坐在院子里,好久才缓过神来,这一路差点被颠散了架,速度还那么快,假如自己从车上掉下去,伟大的师傅恐怕都不会发现。哎,难以理解的人,难以理解的车行。
突然心中一凉,又是老大一个疑团浮现在眼前。师傅怎么会知道我的详细住址呢?是了,应该是罗军告诉他的……
嗯?也不对,看这家伙轻车熟路,这么复杂的地形一下子就能找到,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草,这古怪师傅要干啥?不过,应该不会害自己吧?李天畴胡思乱想一通,意识到自己应该动动了,不能老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貌似下午这个时段不太好,大太阳的,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只能自己倒腾了。很费力的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感觉双腿已不像中午那般无力,也不知道脑袋伤在哪儿了?伸手摸摸,头上缠了老大一坨纱布,想来现在的形象应该和船长当时一样傻逼。
正在孤芳自赏,楼上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一抬头,巧姐正趴在窗户上看着自己。李天畴有些尴尬的抬抬手,没有想到这时候会碰到巧姐,而且又是一副歪瓜劣枣的尊荣与之相对,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楼上巧姐的身影已进不见,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几个呼吸间,巧姐已进来到李天畴身边,“你终于出现了,这一晚上把大伙急死了,我来扶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出现了?消息传得这么快?不过也难怪,昨天晚上的动静甚至超过前次烧烤摊事件,不快才见鬼了呢。李天畴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和王婆之间的约定,打打杀杀的事情再犯一次就滚蛋走人,这如何是好?
“呃,王婆不在吧?”李天畴有些心里发虚。
巧姐摇摇头,“你搭在我的肩上慢慢走。先上楼再说。”
“你帮忙扶一下我行。”大热天的,李天畴看着巧姐身上衣物单薄,自己又是浑身臭汗,很难为情。
“那先慢慢试一下。”巧姐看着李天畴的表情,了解其想法,也不以为意。
“站住,这人是谁?”二人才挪了没两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巧姐慌忙转头,王婆正拎着大扫把严阵以待,还跟着的几位手拿各式工具的牌友。“……小李?”
第七十三章 误解
李天畴心里一堵,真是怕啥来啥,酸着脸讪笑道:“王婆,你好。”
“我当毛贼呢,刚才街坊告诉我有陌生人钻院子里了,吓了我一跳。”王婆一下轻松了许多,转身冲着几位牌友笑嘻嘻的解释,“误会啊,是房客小李,大家见过的,呃,今天打扮的特殊了点。哈哈,没啥事儿了,大伙儿回去吧。谢谢啊。”
几位街坊拎着家伙散去,王婆笑呵呵的脸立时板了下来,“这又是玩的哪儿出啊?”冷冷的语调完全是从鼻腔中哼出来的。
“受了点小伤。”李天畴知道瞒不过,索性有啥说啥。
“你可是年轻人,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咱俩上回的协定吧?”
“不会,王婆放心,我说话算话。只是……能不能容我两天时间找房子?”既然王婆这么直接,再说其他的显然毫无意义,李天畴当即打消了任何侥幸的念头。
“王婆,能不能改天再说,他这个样子,还是先让他回去歇会儿吧。”巧姐忍不住插嘴,本不清楚二人说的什么协定,但李天畴的话再明白不过,顿时心里着急起来。
王婆嗔怪的瞪了一眼巧姐,再看看李天畴惨兮兮的样子,就不好再多说了,一摆手,“行,行行,先放一放,明天再跟你说。真是的。”说完一扭一扭的走到门口撂下了扫把,又想了想,喊了一句,“要帮忙说一声。”
这老太太,李天畴摇摇头,不知该作如何评价。
“咱们继续吧。”巧姐一旁轻声提醒。
李天畴努力调动全身的力量缓慢前行,有了巧姐的助力,他感觉轻松了许多。不自觉的想起前段时间在小破屋疗伤时的情景,眼下又何其相似。脑子里忽然一下子冒出许多话想对巧姐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真的要搬走了么?”李天畴正在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开口时,却是巧姐先说话了。
“啊,对,我违约在先,没办法。”李天畴苦笑一声,心下却真有些舍不得大黑门。更闹心的是现在这么个穷酸样,到哪儿去找房子。
“你和王婆之间是一个什么约定,不可以通融吗?”
“就是保证以后不再打架闹事,否则卷铺盖走人。能不能通融,全在王婆。但我也不能言而无信。”
巧姐低头不语,似在思考什么。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穿过了堂屋,在上楼时费了老鼻子劲儿。楼梯狭窄而陡峭,巧姐不可能再并排扶着李天畴,好在有两侧的扶手可以扒住保持平衡,但台阶太高,中途歇息不得,几次险象环生,但好面子的李天畴仍然拒绝了巧姐背他上楼的好意。
很不容易回到房间,看着自己的小窝,李天畴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帮你打点水,你先洗洗。”巧姐说着就要出门。
“等等,先不急。你见过船长他们了吗?你刚才在楼下说他们很着急?”李天畴叫住了巧姐。
“昨天见的。他们陪红毛从医院回来,到处找你。”
“哦,他们都没事儿吧。”
“应该没事儿,王仲说红毛的伤不严重,倒是你浑身是血,还被一个陌生人给截走了。他们一晚上都在找你。”巧姐的述说,简短而平静,但可以想象昨天晚上这帮人是如何的焦急和担心。李天畴忙掏出传呼机一看,果然有几十条留言都是红毛发的。
“借你的电话用用。”李天畴也顾不得客气了。
巧姐回房拿了电话,就下楼打水去了。
几分钟的电话让李天畴安心许多,却不知电话那头,红毛众人已是欢呼雀跃,在他们心目中这次网吧保卫战可谓大获全胜,一举奠定了网吧在城中村中的江湖地位。
虽然今天大伙胆战心惊的没敢开门,但大哥平安无事的消息,无疑是给了大家极大的振奋。昨天李天畴神当杀神的霸气让每个人都信心满满、豪气冲天,跟着大哥干一定没错。红毛甚至在想,以后由大哥领着大家发财做生意定当无往不利,就连哥嫂眼下的困难也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简单的洗了把脸,李天畴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拉开了抽屉,掏出了红毛给他的那个纸包,犹豫了一下,递给巧姐,“这是红毛托我还给你的。他说谢谢你。”
巧姐一怔,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许寒意,“什么意思?”
“呃,他说还给你的……”李天畴明显意识到了巧姐情绪的变化,不明所以。
“是你说的,还是他说的?”巧姐的问话有点没头没脑,但语调变得冷冰冰。
“他说谢谢你……”
巧姐的脸色有些缓和,“我还他的医药费,干嘛这么客气?”但并未伸手接那纸包。
“医药费的事我和红毛能解决,而且主要费用我占大头,这个……你挣钱也不容易,所以嘛……”李天畴不知该如何措辞,一时变得结结巴巴。
巧姐静静听着,脸色再次冷了下来,“这么说,应该还是你的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好意,真的,我……”
“嫌我的钱不干净么?”这句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蹦出,充满怨念和委屈。
“绝对不是,我是想,我和红毛他们能解决的,就不用麻烦你了,你也不容易。”李天畴知道对方会错了意,但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解释,越说心里越没底。
巧姐一言不发的看着李天畴,双眸深处说不出的难过,她突然伸手拿了纸包,“是就是了……你好好休息吧。”转身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哎,我说……”李天畴愣在当场,他只知道巧姐理解错了,认为自己轻视了她,却不知由于自己的好强和无心之言而深深伤到了对方。
很颓然的躺在床上,李天畴的心情难以平静,巧姐说怒就怒了,自己这张嘴也真是笨的可以,但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话。
正在胡思乱想,楼下院子里热闹起来,乱哄哄的来了不少人,仔细一听,是船长和红毛他们,嘻嘻哈哈的显得兴致很高。
几个喘息间,大伙已经上楼,除红毛和船长外,德普、阿九、臭虫等人都来了,小屋里根本塞不下这许多人。很热闹的闲扯了几句后,红毛打发大家先回去,自己和船长留了下来。
“大哥,你这伤真不要紧吧?”为了表示关心和显示地位超然,船长把问了不知几遍的话又嚼了一遍。
李天畴哭笑不得,也没心思和他计较,“你们都跑来,网吧没开吗?”
“今天上午不了解情况,也找不到你,所以就……没敢开。”红毛解释道。
“一会儿回去开门营业,不要顾忌啥。昨天好不容易聚了点人气,这一关门就白废了。”李天畴随口吩咐,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自然。但在红毛眼里,那就是大哥下命令了,心中的底气油然而生,“大哥放心,我马上回去开门,让这帮小子都忙起来。”
李天畴点点头,“你哥哥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电话一直打不通。”红毛神色突然变得一暗,自己上午才去哥哥家,大门已经被钢筋给封死,门上写满了催债和恐吓的语言,他心里清楚那帮债主正在满世界的找他哥哥,至于为什么没到网吧来,他就搞不懂了。
李天畴察言观色,敏锐的捕捉到了红毛的内心的不安,于是不动声色,“你上回告诉我,你哥的债主不止一拨人,除了昨天那阿火以外还有没有别人找事儿?比如说去你哥那儿。”
红毛慌忙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对于红毛不自然的表情,李天畴几乎可以断定他哥哥出事儿了,既然对方把自己当作大哥,也不谈什么客套,他把脸一沉,“要我提醒几次,你说话才能不遮不掩?你真心拿我当大哥吗?”
“就是啊,老实交代你的小心眼。”一旁无所事事的船长,话都没听全,就开始煞有介事的帮腔,牛逼哄哄的俨然以二当家自居。
“滚一边去。”李天畴没好气的白了船长一眼,接着对红毛道:“我只问一次。”
红毛自然知道李天畴话中的含义,不敢再隐瞒,于是把自己哥嫂家中和建材店铺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但究竟对方是什么路数,红毛是真不知道。
李天畴听后沉默不语,这拨债主肯定也不简单,按师傅的话说,网吧事件影响挺大,这帮人仍然没有收手的迹象,就证明对方很有底气。现在自己这个状况明显不适合蛮干。但拖下去,红毛的哥嫂肯定会有更大危险,除非对方找不到他们。左思右想,暂时还真没有很好的办法。
“要不挑一两个人到你哥那儿蹲着,看看尽是些啥人?”船长又插话,这回老实了许多。
“这样不好,有危险,而且没什么意义。继续电话联系你哥,有空就打;网吧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我这儿有个手机,你一会帮我找个充电器和话卡,这样能及时联系。”说着李天畴掏出师傅给的手机,递给了红毛,心中却有了另外的打算。
红毛点点头,“我马上去办。”
“哥,你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弄去。”
看着船长热情洋溢的脸,李天畴仍不住想开玩笑,“吃肉。”
“草,哥果然生猛,懂得养生,晚上瞧好吧。”船长拍着胸脯和红毛出门了,李天畴不再胡思乱想,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尽快恢复身体,闭眼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七十四章 为过上好日子
再睁开眼已经傍晚,天色暗淡下来。李天畴伸展双臂做了几个简单的运动,感觉非常轻松。咦?又活动一下双腿,似乎也没有太大困难,好的这么快?脑袋也不是太疼了,这睡觉还能疗伤?
李天畴试着从床上坐起,也不像中午那样障碍重重。坐在床沿上,脑袋像过电影一样回顾了自己的几次受伤,一次比一次严重,但身体恢复的速度却一次快过一次,有些匪夷所思。这当然是好事,但无从寻找原因。
自己的身体看来奥妙重重,单单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就把人折磨的痛苦不堪。说来也怪,这个梦最近好像悄无声息了,李天畴无论怎么想象、回忆,都无法引导出这个梦,难道非要让老子再渡劫一次?周彤文到底是谁呢?
“哥,开饭喽。”门外响起船长兴高采烈的声音,但紧接着又传来了这厮的惊呼,“哎呦,草,什么玩意儿?”
李天畴打开了台灯,慢慢走过去开门,船长正拎着一包外卖蹲在地上翻看着脚边的一堆东西。
“大呼小叫的干嘛呢?”
“,哥。你看奇怪吧,这门口谁放的吃的?”船长一脸疑惑。
李天畴也是一愣,仔细端详,船长脚下有几个一次性饭盒,其中一个已经被船长踢散了,旁边还有一个保温桶,非常眼熟,他立时明白是谁摆在门口的了,不禁心中一热。
“别叫唤了,赶快进屋,饿了。”李天畴伸手接过了塑料袋,“红毛呢?”
“随后就到。呵呵,哥,今天网吧的生意超好,给这小子乐得屁颠屁颠的。”船长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拾起,“谁这么好心?这个塑料桶看着眼熟。”这货不傻,显然也猜到了是巧姐,还不时的往旁边门口望上两眼。
没多久,红毛就赶了过来,正好饭菜很多,三个人战斗力也强悍,一通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
红毛抹着嘴巴突然想起了啥,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和充电器,“哥,都配好了,号码写在纸上。”
李天畴点点头收下,“那个阿火住哪家医院?”
这样冷不丁的一问,让红毛摸不着头脑,“哥,你问这干啥?那天来的120把我们都拉到红十字医院了。要不是警察来了,他们的人还想跟我们干。”
“警察来了?”李天畴一惊,倒是疏忽了这个问题,貌似师傅也没讲过这茬。
“是啊,你被带走以后没多久,救护车和警察就都来了。反正现场挺乱的,后来警察调查作笔录,阿火的人挺硬气,啥也没说,我们自然也不会说。不过警察挺难缠的,幸亏你另外那个朋友在场,他好像混得挺开的,要不然我们这边能动几个的估计都要带走。”红毛一口气将昨晚的复杂状况描述一边,倒也清楚。
祁宝柱什么时候忽然这么热心了?李天畴更加费解,反正车行的人古里古怪,索性不去想。“说说正事儿。”李天畴掏出烟来递给二人,“前段时间大家想了好多点子,都没下文了……”
“谁说没下文了?我正跟师傅学呢。”船长立刻插话,很是一本正经。
“你听我把话说完,待会儿再聊你。”李天畴白了这厮一眼,“照咱们现在的情况,点子虽好,但很多路子没法走。我看不如踏踏实实先把网吧干好,等赚了钱了,再想其他的。”
“可现在网吧生意难做,也没能力换好机子,赚不到钱啊。”红毛心里并无有底气。
“你说到重点了,当务之急是换机子。我的一个朋友给了我启发,咱们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可以慢慢的换,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儿。现在就开始攒钱,攒够一台换一台。”李天畴胸有成竹。
“网吧每天的营业款都要严格管理,怎么管,我不在行,你和德普多想点子。咱们各有分工,债主的事儿我来管,不用你们操心。
“你哥把网吧交到你手上,总不能让你给毁了吧。多听听德普和阿九的主意,昨天晚上就是很好的例子,生意不就火了吗?虽然上只赚了点吆喝,但也攒了人气。等以后有钱了,咱们再干大的。”李天畴的一番话,通俗易懂,虽然最后一句仍然放了卫星,但还是让红毛和船长的眼珠子放光。
李天畴见达到了目的,就不再多说。一扭头看着船长,“现在说你,你那个狗屁什么星相学,我不懂。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蒙人、害人。其他没了。”
“哥,你看你又这样说。我都怪难为情的,这咋是狗屁呢……呃,我向你保证,绝不蒙人、害人。”船长本想发挥一番,但看李天畴的眼神不善,立刻改口。
“嗯……还有,上回咱们聊的时候,那个叫啥的,绿脑袋的那个,为什么不在发廊干了?”李天畴很惭愧,自己的小兄弟还有记不住名字的。
“叫赵维敏,我们都管他叫阿敏。主要是发廊欠工资,干的没意思,他想到网吧来,但网吧现在养不了这么多人。”红毛也不瞒着。
“还是让他来吧,总归是自己的兄弟,先管个饭总可以吧。我提建议,你和德普考虑。”李天畴伸手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感觉十分累赘,“其他没啥了,愿意这样干的,咱就拧成一股绳。另有高招和路子的,咱们也欢迎。目的只有一个,为了过上好日子。”
看着二人信心满满的离去,李天畴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自己这样莽莽撞撞的带着大伙开干,是福是祸不知道。但如果不这样,更加前途难料,倒不如轰轰烈烈一搏呢。
李天畴心情大好,开始尝试做一些恢复性的锻炼,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一来小屋狭窄闷热,二来身体还是太虚。
目光忽然触及淡红色的保温桶,李天畴心里一动,吃了、用了人家的,赶紧得还回去,正好借这个机会说道说道。兴冲冲的跑到隔壁敲门,但失望的是巧姐似乎已经出门了。
裕兴车行正准备关门打烊,一辆路虎越野车缓缓驶来停在门口,店员都认识是耿叔的车,老板这么晚到店里来还是很少见的。
耿叔一身休闲装,看上去风尘仆仆,很随便的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去了工作间后面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小宋姑娘通知大家正常下班,只有彭伟华和祁宝柱被叫去了办公室。
“叔,咋这时候过来,有啥事打个电话不方便吗?”彭伟华端着个大茶缸,一头大汗。
“刚赶回来,正好顺路。”耿叔点燃一支烟,示意二人坐下。“跟我详细说说昨天晚上的事儿。”
彭伟华望了祁宝柱一眼,知道小钢柱不肯先开口,于是清清嗓子将城中村网吧打架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小子挺狠,超过想像。尤其最后几下子,差点把阿火给废了。”作了总结陈词后,彭伟华又灌了一大口茶。
“不光是狠,那种打法是特殊训练的。”耿叔纠正了一句。这时小宋敲门进来给耿叔端了一杯浓咖啡,正要转身,“你先回去吧,我们可能要聊上一会儿。”小宋点点头,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未多问。
“叔,他当过兵,有些特殊训练不正常吗?”彭伟华不解。
耿叔摇摇头,“不一样,据我了解,国家有这样特殊训练科目的特勤单位属于极少数,而且能抗得过这样的训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耿叔喝了口咖啡继续道:“说白了就是杀人手段的高效、强化。危机关头,身体的很多部位都可以当作最犀利的武器给对手致命一击。”
彭伟华和祁宝柱二人听后都为之动容,“呵呵,我这徒弟以前居然是国家精英啊。比我强多了,可怎么沦落的四处打工呢。”
“不算是,我查过,他服役时也仅仅入选过军特训大队,连特种兵的标准都不算,不可能接触到这类科目。这也是我最感奇怪的地方。”耿叔端着杯子,有些出神,似在思考什么。二人不敢打扰。
仅仅片刻时间,耿叔笑了起来,“呵呵,走神了,下面说说你们查的情况。”
还是彭伟华开口,“我这徒弟呢罩了一帮小兄弟,其中有个叫红毛的,他的哥哥吴天宝欠了高利贷,应该数目不小,昨天的阿火带人追债,要封红毛开的网吧,我那徒弟自然是哥们义气啦。不过,我查的结果,阿火还不是最大的债主。”
“吴天宝?”耿叔一皱眉头打断了彭伟华,“就是阿成的那个朋友?”
彭伟华点点头,“没错,阿成的发小,人还不错。”
“哦,你继续。”耿叔若有所思,抽出一支香烟点着了。
“最大的债主叫郝大鹏,以前没听说过这个人,他的老板却叫谢富顺,明面上十三不靠,但实际是飚七的人,也是现在正被警察通缉的谢福军的本家弟弟。”
“呵呵,这就有意思了,飚七的人不好惹,看来我们的小李同志还要一路的过关斩将啊。”耿叔的话里有话,二人都不是太明白,一起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随便说说。”耿叔喝了口咖啡,并未给二人释疑解惑,“我曾经当众说过退出江湖,昨天晚上你俩同时现身插手别人的事儿,这就算食言了。后面可能麻烦事儿不断,这车行恐怕也要开到头了。”
“叔,你这话有些不明白呀。那个阿火自己玩单帮的,哪儿有这么大能耐啊。”彭伟华忍不住插嘴,显然不太相信耿叔的话。
“自己玩单帮能活这么久?当初那个强哥把sz市翻了个个,还剩下几个玩儿单帮的?我之所以要退是不想大家有太多风险,你俩也清楚,咱们和强哥暗碰过几回,哪次不是吃闷亏的?”耿叔说话间喝完了杯中的咖啡。
“叔,咱们为啥要这么关注这个李天畴?”祁宝柱终于开口说话了。
“以前只是感兴趣,现在他是咱们车行的人啦。”耿叔笑呵呵的回答让人似懂非懂。
第七十五章 探望阿火
李天畴起的很早,在小屋里做足了准备活动,感觉身体又有进一步的恢复,干脆尝试着下楼溜达一圈,非常不错。
楼下的邻居在战斗的早晨依旧忙碌,但多数人都注意到了李天畴脑袋上的纱布,大伙自然不能把他当作船长来开玩笑,但很奇异的目光让李天畴感到极不自在,只好悻悻的回到了楼上。
左右无事,李天畴一时兴起,拿起手机试着给师傅拨了过去,通话音响了很久才传来彭伟华懒懒散散的声音:“喂,找谁?”看样子还没睡醒
“师傅,我是李天畴。呵呵,这是我的号码。”
“我草,中气挺足啊,恢复这么快,吃壮阳药啦?”电话那头的彭伟华来了精神。
“……”
“哎,咋不说话了?”
“呃,师傅,我听着呢……”
“哦,好好休息两天吧,号码我存下了。妈的,困死我了,先挂了。”彭伟华打着哈气也不等李天畴说话就挂线了。
颇为无趣,不过手机就是好使,李天畴收了电话准备下楼吃点东西,顺便再到网吧转转。仔细听了听声音,船长这货还没睡醒,就不叫他了。
一个人在小巷中慢慢溜达,李天畴的脑子里反复在想着的另一拨债主,逼着红毛的哥哥不敢露面,为什么不到网吧来呢,难道这债主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各收一摊,这倒很有可能。阿火的失手会不会导致协议失效?那接下来……我草,网吧和红毛现在可能都有危险!
李天畴一身冷汗,他急忙掏出手机,拨了红毛的号码,“哥,啥事儿啊?”电话那头传来红毛迷迷糊糊的声音,又是一个没睡醒的。
李天畴松了口气,“没啥事儿,这两天我感到不对劲,你不要到处乱窜,一会儿起床就去网吧,我在那儿等你。”
“哦,我就在网吧睡呢,到底啥事儿啊?”红毛不解。
“那最好了,来了再说。”李天畴收了电话,直奔网吧。
李天畴在路上顺手买了几个包子,和红毛两人将就着对付吧,兜里不剩几个钱了,眼看要到月底,如果船长的房租没着落,王婆那边绝不好交待。况且现在还面临着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哎,一想起这老太太,心里就烦,实在不行就到网吧里跟红毛搭个伴吧。
网吧的卷闸门已经打开,红毛接了李天畴的电话自然不敢怠慢,正揉着眼睛在门口晃悠,看见李天畴一摇一摇的过来,当即迎了上去,“哥,咋这么早啊?”
“进去说,先吃包子。”
“你刚才说的到底是啥事儿啊?”红毛赶忙扶李天畴进了网吧。
“趁热吃。”李天畴也不着急,狼吞虎咽的收拾了一个包子,抹抹嘴道:“你想过没有,另一拨债主如果找不到你哥,会不会打网吧的主意?”
红毛点点头,“想过,但好像一直没见来嘛。”
“一定有问题,他们这两天没来,不代表以后不来,尤其是阿火在咱们这儿没占到便宜。还有,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没事儿别到处乱跑。”李天畴说的很认真,倒让红毛心里有些紧张。
消灭完包子,李天畴伸了个懒腰,“今天我不去车行,就在这儿呆着。”接着摇摇头又嘀咕了一句,“妈的,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主动出击。”
网吧的生意没有了前两日的红火,简单的促销只维系了短暂的人气。主要还是因为机器落后,这种短板无法马上弥补,只能多动脑筋咬牙维持。
“我出去会,随时电话联系。”李天畴实在坐着无聊,跟着阿九学了会儿上网,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甩下一句话便出门了。
红十字医院就在城东南,离城中村不远,李天畴没费功夫就找到了,按他的推测,阿火应该还在医院。
医院不大,布局也简单,前面门急诊,后面仅一栋大楼是住院部。李天畴在前面晃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发现,就直奔住院部。
按照楼层索引,他坐电梯到达了七楼的骨科。由于行动不快,还一晃一晃,加之脑袋上的一坨纱布,李天畴看上去跟住院的病人没有什么两样,这倒方便他到处转悠,没人怀疑和盘问。
整个楼层转下来,依然没有什么发现,李天畴有些失望,难道阿火不住院了?正郁闷间,他突然看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妇人从拐角处的病房出来,似乎怒气冲冲,脚上的高跟鞋剁得地板当当直响,紧接着一个壮汉追了出来“嫂子,嫂子,您的包……”
李天畴乐了,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这名壮汉正是网吧斗殴时,阿火的手下之一肌肉男。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仍然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晃到了那间病房门口,正碰上肌肉男回来。
“啊,你……”看着李天畴面带友好的微笑,肌肉男吃惊的叫出声来。
“呵呵,别慌,我就是来看看火哥,没别的意思。”李天畴轻声安慰,但对方已紧张的将手伸向腰间,看来要准备掏家伙。
李天畴收住笑容,冷冷道:“这里可是医院,别逼我动手弄你。你们火哥可是有言在先,不再找麻烦,你当他放屁呢。”
肌肉男明显很纠结,伸向腰间的手却缓缓放了下来。“这就对了,我来就是看看火哥,方便不?”李天畴的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容。
肌肉男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正僵着,病房门又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满头披肩长发的大汉,看上去颇像电视里的摇滚歌手。李天畴看着眼熟,打架时此人也在场,虽然外型唬人,但纯粹是个打酱油的,比肌肉男差的多。
披头士见到李天畴更是大吃一惊,但他反应快,看见肌肉男的表情,他急忙向后退了两大步,“哥们,都追到这儿来了,还有完没完?”场面话也说得很漂亮,但其行动明显有遁走的嫌疑。
李天畴笑容可掬,不厌其烦的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句,披头士显然灵活的多,惊慌的表情明显缓和了,“我大哥状况还不是太好,什么人都不见,你还是请回吧。”
“哈哈哈……”李天畴忽然大笑起来,“堂堂火哥这么小气么?虽然打过一架,不至于连个面都不敢见吧?”
“让他进来。”病房里传来阿火虚弱的声音。
披头士闻言向肌肉男使了个眼色。李天畴看在眼里也不以为意,淡淡的说了句。“不用叫人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两个大汉尴尬的对望一眼,讪讪的跟在了李天畴后面。
这是间单人病房,阿火躺在床上,脑袋被纱布裹成了粽子,满脸的浮肿,看上去状况要比李天畴差了很多。
“火哥,打扰了。”李天畴站在床边,话语不咸不淡。
阿火倒是条汉子,看看李天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有些困难的舔了舔嘴唇,“小兄弟状态不错,脑袋比老子的硬多了。”
李天畴微微一笑,“火哥哪里话,我年轻,占了大便宜,还是火哥老当益壮。闲话不多说,我今天来,一是看看火哥,不打不相识嘛,二是印证心中所想的几个问题,火哥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不勉强。”
“说吧。”阿火出奇的爽快。
“第一,吴天宝的债主不止你一人,你和另外的债主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说各有分工?”
阿火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第二,你躺这儿了,另外的债主是不是会认为协议自动失效?”
这下阿火很不高兴,沉默了半响反问道:“你说呢?”李天畴不以为意,自己这句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火哥别介意,最后一个问题,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合作方的消息,随便什么都好。”
阿火笑了,但脸庞浮肿,样子极为难看,“这么傻逼的问题你也能问得出来?不过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城东这片敢这样放债的能有几个。”
“谢谢了,火哥。”李天畴也笑了,“我这人恩怨分明,吴天宝欠你的钱,我来偿还,本金加利息一分不会少,但不是利滚利。另外,我现在手头没钱,你需要给我点时间。”说完,也不待阿火回答,便缓步离开了病房。
来医院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心中的猜测一一得到了印证,阿火人很爽气,是条汉子。虽然刚才很冲动,也担心会动起手来,但自己对阿火的直觉是对的。
李天畴心里开始盘算到哪里打听这些道上的消息。脑海里闪出一个人,圆圆墩墩,脾气古怪的师傅彭伟华。对,他肯定知道,早年的混混,既然能认识阿火,也就能了解其他人。不过这个师傅实在难以捉摸,不管怎样也要试试,他果断的掏出手机拨给了彭伟华。
“师傅哦不,华哥,你好。”李天畴抢先问候。
“呵呵,不好好躺着,又瞎琢磨啥事儿?”彭伟华的声音似乎从来都是慵懒的。
“向你打听件事儿,城东这片儿,放高利贷的除了阿火之外,还有什么人?”对付古怪的师傅,没有别的招数,直来直去比较好。
“我草,你狂的没边了?你要干啥?”电话那头的彭伟华一听就跳了起来,心中却对耿叔的判断佩服不已。
“没有啊,就是打听打听。嘿嘿,说实话,心里有些怕,担心被人拍了闷棍。”李天畴难得的嬉皮笑脸,反正电话那头师傅也看不见。
“我可警告你啊,千万别乱来,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躺着。”彭伟华语气严肃的一口回绝。
第七十六章 又是绑人
对于彭伟华的脾气,李天畴也在渐渐适应,话要往反了听,他并不死心的嘿嘿一笑,“华哥,太没情分了吧,好歹给个理由嘛。别告诉我,你这都是为我好。”
“滚一边去,别来这套,就是不告诉你,不需要理由。”彭伟华更横,直接掐了电话。
我草,这倒霉师傅,没治了,老子真是猜不透,李天 畴摇摇头收了电话。不自觉的,脑海里一直悬而未解的疑团突然浮现:网吧事件当晚,彭伟华到底是有意跟踪,还是无意撞见?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为什么师傅又拒绝透露另外的债主呢?真的大发善心关爱自己?
李天畴带着满脑子的问题回到了网吧,顾客仍旧稀稀拉拉。听阿九说,现在老客越来越少,很久没有包夜顾客了,这种情况根本别指望赚钱。
好容易将大伙的心气儿提起来,千万松懈不得。趁大家都在,李天畴决定开个小会商量对策。作为外行,他只负责召集,不参与意见,德普和阿九的点子最多,但都离不开钱字,李天畴听着闹心,忍不住要插话时,电话铃响了,是红毛的手机。
红毛接电话向来不避讳大家,按下接听键后才听了两句,脸色当下就变了“你说清楚点,什么意思?”
大伙都静下声音,注视着红毛,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你他妈的别动我哥,钱可以谈的,喂,喂……我草泥马……”红毛大声喊着,声音都变成了哭腔,最后有气无力的扔下了电话。
“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别着急。”李天畴听到刚才通话的只言片语,猜到红毛的哥哥遇到了麻烦,隐约和另外一拨债主有关。
“我哥被他们抓了,要我两天之内筹钱赎人。”红毛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眼圈也是红红的。李天畴用手势示意大家散了,该忙啥忙啥去。
果然不出所料,红毛的哥哥到底没躲得过。看来这帮人不用主动去找,就急不可耐的浮出水面了,李天畴反而心思沉稳下来,“听出那帮人啥路数了吗?
“一个老男人,他们只让我赶快筹钱,说是会再给我电话。”红毛摇摇头。
李天畴不语,拿过红毛的手机翻看了刚才的电话号码,默默记在心里。这次的事件不比王兆坤绑架巧姐,好歹能知道个地方,这回有些没头没脑,比较麻烦。
摆在李天畴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仍然像以往两次那样,自己想办法解决,二是报警,但这样一来会不会反而害了红毛的哥哥?思考再三,他还是选择前者,见机行事为好。
首先要将这帮人的来路搞清楚,这很重要,否则就跟睁眼瞎一样,任由对方摆布,这个教训他在麻将那里领会深刻。按当时的情形,对方随时都可以把他做掉,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冲动一两回可以理解,但老是冲动,肯定要吃大亏。
从阿火的话里不难判断,对方来头大,道上的名气也不小,应该不难打听。要想变被动为主动,只能靠外围的线索去挖,“你哥平时生意上往来的人,你都认识吗?或者是他的朋友之类的?”李天畴有意识的启发红毛。
“他生意上的那些人我不熟,但有一两个朋友我倒是认识。”红毛平定情绪,突然眼睛一亮,“他有个很好的朋友,就是上次给你治伤的那个成哥,前几天我还问过他我哥的消息呢,最近没联系了。”
“哦?你说详细点。”这让李天畴想到了那家神秘的地下医院,规模还不小,能开这种医院的人一定背景深厚,人脉极广。阿成在里面应该是个管事的,这倒是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我问他我哥的情况,他也不太清楚,从你治病那次就没联系过了。不过他知道我哥生意不好,欠了不少债,而且还再三叮嘱,让我别再瞎捣蛋了。他人真的不错。”
“现在给他打电话,问问城东一片放高利贷的情况,他可能很敏感,所以不用聊得太细。呃,最好能约出来谈一谈,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李天畴思索着,“至于你哥的情况,先不说。他可能知情,也可能不知情。不过你一问,他可能就有反应了。”
红毛点头,拨了电话,果然如李天畴所料,阿成一听红毛的问题,就非常警惕,连声质问红毛想要干什么?并警告红毛再不要给他哥闯祸。通话音开得很大,李天畴在一旁也能听得清楚。
红毛一转脸,见李天畴点头,便回答:“成哥,我哥可能是因为欠债被绑了,刚才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所以才想问问。”
“我草!”一声后,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李天畴一把拿过手机,“成哥,你好。我叫李天畴,上次多亏你帮忙才大难不死,一直没有机会道谢。吴天宝的事情很紧急,所以不得已才麻烦你。我们只想了解一下城东这片谁是职业放贷的,如果让你为难了,就当我没说。”
“没想到会这样。”电话那头一声叹息,给李天畴的感觉不似故意装出来的,看来吴天宝被绑的事情,成哥并不知情。
“问这些做什么?我奉劝你们千万不要瞎来,到时候别把自己给玩进去。”成哥仍然很警惕,但也是一片好意。
“哦,这个你放心,我们不敢瞎来。吴天宝于我有恩,我正在筹钱,想帮他还上,但又怕被骗,所以就想弄清楚一些,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嗯,看不出你能知恩图报。”阿成的口气变得缓和,“道上有些事,其实也早就公开了,说与不说,大家都知道,我没什么可为难的。
“城东这片儿有三伙人专干这一行,其中势力最大的是以谢富顺为首的一伙人,很有背景;第二伙人的老大叫阿火,是个老混混,人脉很广,干这行的时间也最长;剩下一伙人,领头的叫杜军,是近两年才出现了,摸不清路数,反正都不好惹。
“我不知道天宝被那路人给绑了,我马上找人侧面打听打听,有消息再通电话。不过再奉劝一句,千万不要乱来。”
放下电话,李天畴拍拍红毛的肩膀安慰道,“别太紧张,对方也是为了求财,你哥肯定没事。你看,现在成哥也答应帮忙,没什么好怕的。现在什么也别想,就等成哥的电话。”说着,李天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你们都在店里,我出去一下,随时保持电话联系。”跟上午一样,李天畴又撂下一句话出门了。
既然有了确切消息,李天畴就不用过分担心红毛和网吧的安危,他要抓紧时间到车行找彭伟华,死皮赖脸也要从他嘴里蹭出点有用的东西。
对于李天畴在下午的突然现身,车行的同事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可能更重要的是针对他脑袋上顶着的纱布,李天畴没心顾忌计大伙好奇的目光,一脸堆笑的站在了彭伟华的面前。
“师傅,忙那?”
“我草,真吃壮阳药了?这么远都能跑来,谁让你来的?不再家里躺着养病,你瞎几把跑啥?”刚从车底下钻出来的彭伟华下了一跳,显然不敢相信,仅隔一天时间,李天畴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
“那个华哥,一日不在车行,浑身难受。半日不见师傅,甚是想念。所以就忍不住跑来了。”李天畴豁出去大拍马屁,居然对仗十分工整。
彭伟华脸上一僵,随即作呕吐状,“哎呀,我草,你吃错药了吧?”终于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天畴看着师傅大笑,神情一本正经,“华哥,师傅,人命关天。我就一个问题,说不说在你,问完就走。”
彭伟华收住笑容,“真发烧了,你说吧,我听着。”
“我就想请你分析一下,绑架吴天宝的人是谢富顺还是杜军?”李天畴眯着眼睛盯着彭伟华,面色严肃。
彭伟华心下愕然,他没想到李天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怀疑人员缩小到了两个人的范围内,看来这货是一门心思的要玩命啊。彭无赖不动声色,同样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徒弟,“还真分析不出来,我现在改注意了,你明天就给我按时上班。”
“知道了,师傅。”李天畴的脸色立刻回复正常,一个立正,像部队里喊口令一样,声音嘹亮,周围干活的同事一个个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师徒二人。
“现在滚吧。”彭伟华同样大喝一声。
李天畴扭头就走。
“等等。”不远处传来一句懒洋洋的喊话,祁宝柱一晃一晃的来到李天畴面前。
“小钢柱,你他妈的干嘛?”彭伟华忍不住大喊了一句。
“管你屁事。”祁宝柱随口甩了回去,“杜军放贷从不绑人的。”然后小钢柱在李天畴奇异目光的注视下,又一步一步的慢慢晃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