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绑架
“不是张关刘吧?我打过三国的,刘关张才对。”这是臭虫的声音。
“我叫张关刘不行么?我就喜欢张飞。我草,刘备最傻逼,把他排后面……”船长还是头顶那坨纱布,在五颜六色的脑袋中神气活现,口沫横飞。
突然大家都不说话了,看见李天畴正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欣赏着船长的表演。
“啊呀我草,大哥回来啦,咋折腾的这么晚呀?”船长扭头,表情十分夸张。在座的一众发型潮男纷纷起身。
“谁和你结拜了?怎么嘴里成天跑火车。”李天畴见这阵势有点不适应,十分好奇船长怎么和红毛一伙搅和在一起,貌似还混得人五人六的。
“呃……大哥,我们想托船长帮忙引荐一下您,我们想……”站在最里面的红毛脸色有些古怪和尴尬。
“我来说。那个,先给我大哥上碗面,加双份牛肉的,老板,你这儿有酒没?”船长一插腰,牛逼的抢过了话茬。“草!没酒?那先这样。哥,红毛他们敬仰你的威风牛逼,想拜你为大哥。我呢,正在给他们进行思想教育,我定规矩了,合格了才能推荐,现在还差点意思,妈的,连桃园结义都不知道,那个……”
“打住,打住。你脑子没毛病吧?谁让你顶着我的名字到处瞎招拜的?”李天畴心里又气又好笑,突然又有了抽船长大嘴巴的冲动。“大家坐吧,我就是进来吃碗面。”
众人没动窝,都用眼睛盯着船长。这厮的脸有些发红,可能是刚才吹过火了,有点没面子,但对于李天畴,他还是很了解的,决不能用强。
“哥,你先坐,先吃面垫垫肚子,然后听我慢慢道来。”船长腆着厚脸,硬拽着李天畴落座,然后一使眼神,大家也都坐了下来。
“大哥,之前是我们做的不对,先向你赔不是。我们就是崇拜你,连麻将那个大混混的人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我们真心服气。”臭虫能说会道,众人随声附和。
看着眼前一帮年轻人,最大的红毛可能二十都不到,最小的臭虫也就是个十五的孩子,李天畴一时不知说啥好,“呃,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年轻人都有火气,我也一样,什么拜大哥的,我看就免了吧。”
“那哪儿行啊,大家一片心意。是吧?收下一帮小弟,咱在这片儿也算混开了。再说平常有人给你端个茶,倒个水的,使唤着也舒心不是?”船长一脸陶醉。
“放屁!给我闭嘴!你这都什么狗屁想法?”李天畴很生气,压了压火,“今天大家算认识了,先处着看,有缘分就交个朋友,不搞大哥小弟那一套。我真心讨厌。”
众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还是红毛有眼力,他起身端起一杯茶水,“大哥说的对,先朋友相处,只怕我们是高攀了。不过论岁数,我们都应该叫你一声大哥,大家起来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呼啦啦,众人起身纷纷端起茶杯,船长更二,直接端着面碗。
李天畴哭笑不得,但也不能总僵着不给面子,俗话说,巴掌还不打笑脸人呢,只得端着茶杯起身,“先定个规矩,和我相处,大家平等相待,第二,不能做坏事、欺负人。如果违背这两条,那咱们就形同路人。”众人轰然叫好。
喝下了这口茶,不管李天畴承不承认,这帮小弟实质上是收下了。这算肿么回事?李天畴这个郁闷。
大家落座自然是兴高采烈,船长更是如沐春风,就差没有当众赋诗一首。但是李天畴这碗面却端的沉重,这么多口子跟着自己,吃啥?喝啥?貌似这帮混混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像有正经工作的样子,自己还只是一名汽车行的学徒,晕啊!
接下来的自我介绍,让李天畴稍稍安了心,大家还都是有事干的,红毛的哥哥开了个网吧,哥哥不怎么管事,平常就靠红毛打理;两个带着大耳环的黄毛,分别叫阿九和德普,俩人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红毛的网吧里做系统管理员,据说计算机不错;另外一个黄毛和一个蓝毛在发廊当学徒,最后是臭虫和一个绿毛在菜场帮忙打短工,唯独船长这嘬白毛无所事事。
大伙吹了挺长时间,在李天畴的强硬要求下才各自散去。
一路上,李天畴沉默不语,船长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有点过火,也不敢开口多说话,跟只小绵羊一样紧紧跟在后面。
其实船长误会了,说不清为什么,在看到船长安然无恙后,李天畴心里的不安感觉却有增无减。实在是邪门。
一进院子,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巧姐的房间没亮灯,窗户也是关着的。难道又回去上班了?李天畴的疑惑越来越重。
回到房间吹牛,李天畴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传呼机的声音响起,急忙打开一看,李天畴顿时目瞪口呆,上面显示:“姓李的,你马子在我们这里,玩儿的兴致很高,希望你也过来坐坐。快点啊,否则就没节目了。地址:南港码头2区”什么意思?谁打的传呼?
这个传呼号只有罗军和船长知道,罗军不会跟自己开这个玩笑,船长就在身边……李天畴猛的一拍脑袋,一定是那个叫阿昆的孙子!怪不得这两天安安静静的,怪不得总感觉有眼睛在盯着自己,怪不得今天忽然心神不宁,原来这群混蛋一直在暗地里算计。
船长反应慢点,但也不是傻子,“谁马子?是不是巧姐啊?”心慌慌的声音让李天畴听着很烦,但这厮明显慌了神,一直不停的在耳边唠叨,让他难以静下心来思考。
李天畴忍无可忍,“啪”的一个大嘴巴,船长的声音嘎然而止,“你他妈冷静点,现在还不确定,说不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尽管是这样安慰对方,但李天畴心里却十之**确定巧姐被绑架了。“南港码头在啥地方?”
“海边,东南边的大码头。”
李天畴沉思片刻,从床下翻出了自己的行李,在老棉袄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把手工打制的小匕首,是战友临别时送给他的纪念品。很冷静的取了绑腿将匕首缠在小腿内侧,然后又拿了一大圈粗绳揣在怀里。“不论怎样,我去一下南港码头。你在这里等消息。”
“不,我和你一块去!”
“你去没用,我还得分神照顾你,我自己就可以。”李天畴的语气不容置疑。
船长虽然心里着急,但知道争辩没用,心里打定了注意后突然安静下来。李天畴拍拍他的肩膀,出门下楼。
等了片刻,船长回到自己房间,找了一把榔头揣在怀里,也下楼离开了大黑门。
在离大黑门不远处的一家小卖部,李天畴回了传呼上的号码,“喂,我姓李,是你刚才给我传呼留言的?”
“哈哈,已经过来了吗?你马子可是等不及了呦。”半天才有一个沙哑的男声,十分猥琐而又充满挑衅。
“你是谁?搞错了吧?”
“错不了,动作快点啊,几个朋友和你马子都没耐心了。”
“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哈哈,来了啥都看见了”一阵忙音,电话挂断了。李天畴不再有任何迟疑,快速跑出巷子,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第四十八章 南港码头(1)
一路上,李天畴都在询问南港码头的情况,巧的是出租车司机对那一带很熟悉,而且非常健谈,几乎是有问必答。
在离着码头二号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李天畴下了车,看看时间是十一点。四下观察一番,不由得直皱眉头,这地方实在太大了。
南港是海港码头,在sz市东南端,占地极广。李天畴所在位置的正对着的就是货场二号区。放眼望去,像小房子一般的铁皮货柜码的整整齐齐,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只是前方灯光昏暗,安静异常,远不如别的地方敞亮、热闹,看上去像是一个备用货场。
这种地方,虽然地形简单、开阔,但密集高耸的货柜严重影响视线,在夜间找人绝非易事。对方如此选择,用心险恶,而且地偏人稀的可以放手施为。只是那个阿昆并非精于算计之辈,难道他背后还有别人?这样报复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
虽然曾将对方爆扁过,但李天畴从不轻视任何人,如果巧姐真捏在对方手上,更加不能莽撞行事。至少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先摸清情况再说,他将传呼机调成振动,然后从外围沿弧线从绕进货场。
一边前行,一边侧耳倾听,周围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码头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机器作业声和港口船只的汽笛声。走了好长一段路,李天畴估摸着已经进入二号区了。
在一个三层货柜前停下脚步,李天畴先趴在地上听了听动静,又起身观察了一下集装箱货柜。从怀里掏出了绳索,略一整理,瞄准了第三层货柜的钢筋门闩,“嗖”的一声甩出了绳头,“当啷”一声,准确无误的搭在了门闩上。
绳头上有几只小巧的精钢爪钩,牢牢的勾住了门闩。这绳索可不一般,材质特殊,是李天畴离开特训大队时唯一能带走的纪念品。
他用力拉了拉,试试承重后,深吸一口气,双腿猛的一蹬地,人便腾空而起,快速攀向货柜顶部。
……
华城北路是sz市东南部最为繁华的一条主干道,而富华国际大厦际则是这条路上的一颗明珠,建筑气势恢宏,富有时代特色,是sz市的著名的地标之一。
刚入夜不久,在大厦顶层的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一位年过半百的光头男子坐在落地窗前,静静的欣赏着都市灯火绚烂的夜景,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在他身边,坐着个中年汉子,眼眶深陷,鼻梁高挺,有点中东人的味道。一身笔挺的白西装,内衬圆领跨栏,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子,打扮的非常不伦不类。他不敢发声打扰光头男子,但又明显的有些烦躁。
又过了段时间,光头男子终于动了,他伸出胖大厚实的手掌使劲搓了搓脸,长处一口气,“哎呀,有时候这样发发呆真好,比睡午觉还能养精神。”说着便站起身来扭了两下腰。
“呵呵,七哥的养生方法还真是独道。”白西装终于来了精神。
“狗屁的养生方法,我这是坐着想事情,坐久了,人都懒得动了。好了,言归正传,你也等久了,捡重要的说吧。”
“那边传话了,挺不高兴。那个人还活着,他非常不满。”
“哼……”
“还有,小保安的背景我们又详细的查了一遍,没有太大出入,在部队退役以后一直普普通通。到现在还没发现那边是否也盯上了他。”
“……”
“这次走的单子很大,我担心太显眼,会引起注意。公安已经通过银海摸到了新创,事情越来越麻烦。”白西装男子小心翼翼的观察光头的反应,接连汇报了几个问题便停了下来。
“嗯,谨慎点没错。”光头沉思着,似乎并不是太上心。
“最后就是二掌柜了,他今天晚上要做了那个小保安。”白西装把关键问题放到了最后。
光头男子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道,“这么多年了,老二是越来越没出息。那个小保安还真有些意思,不是我小瞧老二,他真未必能弄得了这人。三个一流好手啊,一下被整死俩,不可能只靠运气的。
“至于里面的那个是死是活,不用那边操心,他要不满意,可以自己去找人做,甭理他。”光头男子缓缓活动着颈椎,语气里已经有了浓浓的怒意。
“二掌柜那边要不要我们过去两个人帮忙?”白西装试探的问。
“唔……明着让人去不合适,他这个臭脾气,哎!这样,你让二虎带两个稳妥点的去看看,不要参合,关键的时候别让老二把自己玩死就行。”光头男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这个二愣子,哪回不是自己帮他擦屁股,偏偏就是一根筋的折腾到底。
“如果很为难,倒不如咱们这边直接收拾了那个小保安,省事儿的多。”
光头男子摇摇头,“我对这个小家伙越来越有兴趣,多关注他,如果他够强,以后会派上用场。当然,如果老二就能轻易把他收拾了,就证明这个小子不是我想要的。”
“我现在去通知二虎。”白西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起身出门了。
李天畴趴在货柜顶上,俯视整个货场,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很有耐性,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阵阵海风吹过,飘来一些细小的悉悉嗦嗦的声音,虽然不太真切,可以他超人的分辨能力,大致判断出东北方向似有人在说话,只是距离的远近不好判断。
借着远处龙门吊塔的微弱灯光,李天畴迅速将周围地形和货柜码放的位置印入脑海,便轻手轻脚的下来,收了绳索,朝东北方摸去。
突然腰间振动,传呼机响了,李天畴拿出一看,上面一行字:“姓李的,没胆子了?再不来可就见不着你的马子喽。”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悄声前行,由于随时需要停下来倾听和分辨,所以速度不快。终于在一处呈直角堆砌的货柜后面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除了很小的说话声,周围异常安静,李天畴不敢靠得太近。
夜风吹过,一股香烟的味道飘来,进而是小声的嘀嘀咕咕,“等到啥时候啊?麻痹的,觉也睡不了,那人要是不来,这整晚上不就废了?”
“那没办法,耗着吧。就在这儿蹲着也不错,勇哥说的对,咱们不能陪着那个老王八一块儿疯,不管来不来,没咱俩啥事。”
“……”
只有两个人,听上去像是来打酱油的,貌似不像阿昆的人。勇哥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再听一会儿,没什么价值,李天畴便绕过货柜继续朝前摸去。一段不长的距离,又碰见两个人躲在一处货柜后面偷偷摸摸的抽烟。
看来目标就在附近,周围散开的这些人像是望风的,不过实在业余的可以,而且没什么战斗力。单从人数上推测对方倒是下了些本钱。但至于吗?李天畴郁闷了。
离着他数百米外的一个红色集装箱内,藏着一群人。王兆坤大马金刀的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表情有点纠结。阿昆的意外投靠让他着实得意了一番,对于自己的江湖地位愈发的有了信心,老把式的影响力还是大大的。
王兆坤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立刻决定集合小弟到大黑门找李天畴算账,最好把大黑门全砸了,一把火烧了,方解心头之恨。麻痹的,江湖地位就是打出来的。
这个决定实在是疯狂,大家虽然都在道上混饭吃,但光天化日的跑到民宅抓人放火,明显有悖于道上规矩。除非是夺妻杀父之恨,否则跟以前的山贼土匪没区别,纯粹是找死。所以立刻遭到了小勇等人的反对。
反对的声音一大,王兆坤恼羞成怒的同时,也有些举棋不定。于是利用巧姐把李天畴引过来,逼其就范就成了一个无奈的选择。
但消息似乎不怎么准确,李天畴的反应不急不慢,只回了个电话就没了音信。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对方毫无动静,旁边地上的小妞真是他马子么?草几把窝囊!要是那个傻逼报警的话,可就惹出新麻烦了,王兆坤一下子又上了火。
“我的感觉,这小子不大可能报警。”阿昆在一旁分析。
“为啥?”
“呃……说不清楚的感觉。”
王兆坤吐了口吐沫,没说话,心里却暗骂,感觉尼玛毛,还他妈说不清楚?我草,要不是看在你是新来的,老子现在就给你一脚。
小勇倒是建议防着一点为好。王兆坤点点头,“马上挪个地方,通知外面的兄弟。阿昆再给那个傻逼打传呼,告诉他,再不来,就把这个小妞给轮了。”
不远的地方传来金属轻微触碰的声音,立刻引起了李天畴的注意。他寻着声音追踪,看见一个集装箱里走出不少人,其中一个体型如矮冬瓜的粗壮男子,他的印象深刻,这不王总王兆坤么?
原来如此,自己一直将绑架巧姐的人设想为阿昆,看来还真有疏漏,当了两天自己东家的王老板也赫然在列,这就不奇怪了。今天两笔账要合着一块儿算,倒也省心,李天畴胸中豪气顿生。
第五十章 南港码头(3)
李天畴大吼一声,把巧姐抗在肩上,劈手夺过一根钢管,抡圆了就是一通猛打,下手不留任何余地。几名混混立刻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其他人则逼其锋芒,比划着手中家伙,保持一定距离围着,但没人敢轻易上手。
此时王兆坤拎着一把大砍刀从货柜里奔了出来,双眼瞪得溜圆,如同疯狗一般。他大吼一声,“闪开!”便冲进人圈,手中的砍刀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李天畴的后脑,势大力沉,志在必得,却不料被对方很随意的反手一棍把刀给磕飞了。
王兆坤一呆,眼睛如同喷血似的猩红吓人,他突然转身就往回跑。李天畴也没在意,挥着钢管迈步继续往前冲,“红毛,起来开车!”
半跪在地上的红毛听到声音,抬头一瞧,立刻精神一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王兆坤手下的人多数人都集中在李天畴这边,船长几个人也暂时得以喘息。
船长没受多大的伤,趴在地上一半是被吓的,另一半用他的话来讲是见机行事的需要。此刻看见了李天畴和巧姐,他猛然跳了起来,就像突然打了鸡血,嗷的一嗓子拎着小榔头就冲了过来。无奈手脚笨拙,打架的功夫实在稀松平常,还没到跟前,便被人回头一棍子夯翻在地,这次他是真受伤了。
李天畴已经到船长身边,抬脚踹翻了一个大汉,冲着跑过来的阿九和德普喊道:“先把人弄车上,都上车。”随手一棒子又干翻一个。
发动机轰鸣,红毛已经发动了汽车,阿九和德普两人架着巧姐,拼命往回跑。李天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冲趴在地上的船长大喊一句:“他妈的起来!”船长翻着白眼竟然没动。
李天畴挥棒打散了周围几个人,一把拎起船长,这厮似乎是被打岔气了,脸色煞白,腿也软的根本站不住。
“草!”李天畴骂了一句,拖着船长且战且退,他清醒的意识到远处对自己的死亡威胁一刻也没解除,但为什么对方不开枪呢?这个问题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啥也顾不得了,只有往外冲一条路。
“大哥快上车!”随着红毛的大喊声,面包车已经开过来了,李天畴拎着船长的脖领子返身往回跑,突然“砰”的一声枪响,李天畴感觉后背钻心的剧痛,不由的手一松,船长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身后传来王兆坤猖狂的怪笑,声如夜枭,手中的枪管还冒着青烟。一众小弟全部呆立在当场,没想到老大竟然会真的开枪,这种自找麻烦式的疯狂,让大家惊惧和害怕。
“给老子转过身来。”王兆坤叫嚣着,“麻痹的,你不是挺能打吗?啊?”
红毛几人也全给吓住了,手足无措。
“把船长弄上车,快走。”李天畴摇摇欲坠,脑海里渐渐一片血红,在这片血红的深处突然闪现出一幅熟悉而又血腥的画面,画面陡然间变得立体而又清晰:两名汉子相互搀扶的坐在岩石后面,身边堆满了各式枪支,二人浑身上下到处是伤,其中一人的下肢血肉模糊,还能看到森森白骨……
李天畴突然浑身燥热,大脑和中枢神经极度亢奋,虚弱的身体陡然气力充沛,他缓慢的转过身,双目发出摄人的凶光,离着不远的几名大汉均不由自主的后腿几步,一脸惊愕。
“大哥,快上车啊。”身后再次传来红毛焦急的喊声,李天畴充耳不闻,大步朝王兆坤走去。
“那小子要干嘛?”远处货柜顶上的黑影再次目睹了事件的诡异变化,很是吃惊。
王兆坤的大笑声嘎然而止,脸上夸张的表情迅速僵硬和凝固,握枪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站住!”王兆坤惊慌的大喊,“麻痹的,你……”,他心一横,迅速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划破夜空。
预料中对方喷血倒地的场景并未出现,王兆坤眼睛一花.,对面的人竟然不见了!但远处的黑影却惊得目瞪口呆,李天畴的身形快的无法形容,他目中的影像只留下一道残影……接着便传来了王兆坤的连声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确切的说,王兆坤的惨叫一声比一声低,但却一声比一声凄厉。他四肢的关节已经全部被李天畴手中的钢管打断,这个壮实的矮胖冬瓜摊倒在地,浑身不停的抽搐。
噩梦加身的李天畴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呆立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周围举着各式家伙的小弟们,就像在演木偶剧,一个个静止不动,生怕自己细微的动作会招惹眼前的这尊煞神扑向自己。
端着狙击步枪的黑影终于回过神来,用连续几次的深呼吸来调整和平复心中的惊惧。二掌柜这回死透了?此时,他发现自己和同伴根本就是多余,所谓的保命任务,也是完全不得要领,因为他毫无办法预判事件的发展,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咋弄?”身边的同伴低声问道。
“我咋知道,二虎呢?听他的。”
“在那儿。”
“……”
这时从一个货柜后面走出一个大光头,高高壮壮,肌肤黝黑,在夜色下看着像烟熏过一般。他穿着个浅色的小跨栏,有点不大合身,远远看去就似个肚兜,光着两个大膀子,肌肉结实匀称,步伐沉稳,不急不慢的走到王兆坤身边停了下来。
李天畴通红的双目已经褪去血色,亢奋暴躁的情绪也渐渐平缓,只是受伤后身体虚弱,意识还有些迷离。
大光头实际距李天畴也不过两三米远,但若无其事的就当他不存在,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蹲身查看了仍在地上抽搐的王兆坤,然后不经意的在背后作了一个手势,对李天畴道,“哥们,这人我要带走。”
李天畴似乎没听明白,迟疑片刻,机械的点点头。
“你们几个过来,把你们老大抬上跟我走。”大光头大声命令,“其他人赶快散了,在这儿等警察来抓呀?傻逼们。
众小弟多数不认识大光头,但是没人敢不听话,仅凭此人毫无惧色的走到李天畴身边,这份胆量和气势就让人心服口服。只有小勇知道,这是七爷身边的贴身保镖二虎,据说身手超牛逼,但很少有人见过。今天得以见到真人,果然不一般。
大伙纷纷开始忙活,跑路的跑路,抬人的抬人,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二虎带人走时,看都没看李天畴一眼。
红毛他们并没有甩下李天畴逃走,但也知道帮不上忙,一直在车上远远的看着事态的发展,除了震撼还是震撼,晚上这事儿,一辈子也没见过。相比之下,他们以前在街边的吆五喝六、打打杀杀,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
还在愣神的功夫,李天畴终于支持不住,突然膝盖打弯,摔倒在地。众人大惊,立刻把车开到跟前,手忙脚乱的把李天畴抬上了面包车,此时才发现大哥的整个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
面包车一路狂奔,“大哥流了好多血,要赶快送医院。”阿九用手托着李天畴的后背,一脸的惊慌。
“你脑子有屎呀,这种枪伤能送医院么?”红毛回头骂了一句。
“我草,那怎么弄?”船长早已缓过劲来,心下着急。
“我来想办法。”红毛一咬牙,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半天,才算松了一口气,“我求我哥帮忙,咱们去一个地方。”说着一打方向,面包车拐进了一个岔路,直奔城东的郊区。
走了很远,灯光渐渐稀少,路边的建筑物也变得低矮,远处黑漆漆的,似乎已经到了农村。面包车又拐进一条很窄的岔路,走了不长一段距离后便停了下来。红毛掏出手机再次拨出电话。
“在这儿等会儿,有人接我们。我和阿九抬大哥进去,船长背着这个小……呃,姑娘一块儿跟着,其他人就在车上,人多了不让去。”红毛很利索的分派了任务。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一个大汉领着两个抬着简易担架的人急匆匆的来到面包车前,“成哥。”红毛喊了一句,开门跳下车。
“啥也别说,赶快抬人。”大汉摆摆手。
身后两个人动作很利索,平稳的将李天畴抬到担架上,简单的用绳索固定后,起身就走。
“哎,哎,还有一个呢?”船长叫了起来。
“那个女的我背着就行。你们都走吧。”大汉简单的一句话却把船长给激怒了。
“干嘛?不行,我得进去。人我自己背。”
“阿星,你没给他们讲这儿的规矩么?”成哥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刚才太紧张,没来及说。我们就进去两个人。”红毛软下来恳求。
“一个也不行,要么守规矩,要么把人抬走。”。
“成哥……”
“你闭嘴,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这儿肯定不会收外人。妈的,成天给你哥惹麻烦,还他妈条件多。”大汉语气严厉,不容反驳。
第四十九章 南港码头(2)
人堆里一条大汉扛着一个小的身躯,应该是巧姐无疑。这帮人要去哪里?突然腰间又发出振动,传呼机上显示的一行字让李天畴瞬间热血上头。
远处同样一个三层集装箱顶,两个黑影趴在上面,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王兆坤一行人和其后不远的李天畴。其中一人道,“呵呵,这二掌柜累不累?成天穷折腾,也不知道图个啥?嘻嘻,被人咬住屁股了,还要摆个谱。”
“这人脑子缺根筋,但七爷跟他的感情不一般,咱们的任务就是保他不死,其他不管,他爱咋折腾就咋折腾。”
“后面那小子,就是七爷感兴趣的人?草,有点那么个意思。”
“嘘,麻痹的,被发现了。”
“……”
正在徐徐跟进的李天畴突然心头一凛,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侧后方的高处传来,让他的后背感到了阵阵寒意。难道还有埋伏?狙击手么?心念一动之间,他已飞速闪身到旁边一个货柜的后面。
“反应不错呀,这小子有前途。”两个黑影已经把伸出的脑袋快速缩回。一动不动了。
一帮人七绕八绕的走了一段路,又钻进一个货柜,门口留了两个小弟东张西望。李天畴一直迂回着兜圈子,身后那股威胁始终若有若无,心中的疑虑陡增,王兆坤身边居然还有这种人物?看来事情要麻烦一些了。
既要避开身后的威胁,又能安全救出巧姐,有着不小的难度。李天畴在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几个方案,一时竟犹豫不决。突然远处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的突兀。声音由远及近,直奔二号区而来。由于货柜的遮挡,汽车的灯光时隐时现。
车子很快开到了附近,透过货柜的缝隙,李天畴看见是一辆白色面包车。但对方只是略一停顿,便又快速掉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不一会便没了声音。腰间的传呼机再次振动,“姓李的,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到c区17道来。五分钟。”李天畴一愣神,竟然被了发现了么?
转念又一想,对方或许把刚才的汽车当作了自己,也未可知。需要果断出击了,迟则生变,李天畴不再顾忌,发足疾行,很快靠近了17道的那个货柜。此时,两个小弟正一前一后的晃来晃去,鬼鬼祟祟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在望风。
李天畴观察了一下身后远处的高点,感觉危险的气息弱了许多。他把心一横,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货柜的后面,迅速贴近一名小弟。在其刚要转身的一刹那,突然一记手刀,快如闪电,小弟吭都没吭一声便软倒在地。
正在此时,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再次传来,还是那辆面包车,从货场另外一个方向快速奔来。这次居然在不远的地方停下不动了。李天畴皱皱眉头,感觉这车子蹿来蹿去的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货柜里面的人对外面的动静也早有察觉,毕竟四周望风的小弟也不全是吃干饭的。里面一下子跑出来了四五个人,每人手上都拎着家伙,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被面包车吸引的功夫,李天畴将那倒在地上的小弟拖到货柜后面的边上靠了起来。并快速绕到货柜另一侧。
“麻痹的,人还挺多。”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一马当先冲向面包车。他仔细打量着几个刚从车上跳下来的几个年轻小伙,满脸狐疑。“哎,干嘛的?这里是货场重地,闲人免进知道不?赶快离开!”
“妈的,你管我们是哪儿的,老子找人。”
声音这么熟悉,竟然是红毛。
李天畴一下头大了,船长这家伙不听话,居然把红毛他们叫来了,这回乱套了。
壮汉呵呵一笑,“小崽子,找人还这么横?麻痹的,再几把没大没小,老子把你扔海里喂鱼信不?”
“尼玛逼的,有种你试试。”
“呦呵,我草……”大汉显然被激怒了,正要拎棍子上手,却被另外一个人给劝住了,“那个姓李的呢?”粗粗的声音居然是阿昆。
“吖,还真是你这个王八蛋!告诉你,我大哥已经带人过来了,你把人弄哪儿去了?赶快放人,否则你知道我大哥厉害的。”这回说话的是船长,刚开始嗓门挺大,但说到后来明显底气不足,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多人。
“……”
货柜里陆续有人出来,周围也有人向这边靠拢,呼呼啦啦二三十号人,一下子把红毛一伙给围在了中间。
在货柜里稳稳当当坐着的王兆坤突然心生不安,外面吵吵嚷嚷,似乎尽是些跑龙套的马仔。怎地没有听到正主的声音?他虽然脑子里缺根弦,人也超级小心眼,但江湖经验丰富。以前跟着表哥,见过不少场面,对危险的嗅觉也着实敏锐。刚才心烦气躁,没有细想,突然这么一琢磨,他感觉不妙,或许姓李的早就来了藏在暗处,怪不得半天没动静,麻痹的,不可不防。
王兆坤临场不乱,让一个大汉把巧姐从地上提了起来,带到自己身边,然后冲一旁的小勇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勇点头出门,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一脸的狞笑。
“一群黄毛小崽子,大晚上的瞎逼吵吵,找死呢吧?”货柜外面的冲突升级,一个手拎钢管的大汉极其嚣张的冲到了红毛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红毛被打的踉跄了几步,怒视着对方,但没敢动手。而船长和其他人则慌了神,尤其是船长拎着榔头的手都开始哆嗦了。现在懊悔自己的冒冒失失已经晚了,他们脑子一热,根本没有想太多,对方有这么多小弟。说不定麻将都亲自来了,这他妈咋玩?船长想哭的心都有,但是大哥呢?
李天畴稍稍混乱的脑子片刻间变得非常清醒,眼前暂时的意外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立即冲进货柜救人的胜算比较大,但时机稍纵即逝,只希望船长他们能够多撑一会儿。想到这里他快步跑到货柜前方,没做丝毫停顿的闪身冲入小门。
进门的一瞬间,李天畴的心里莫名其妙的突的一颤,本能的感觉到自己的前胸有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刺痛。他略一抬头,一把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自己。
巧姐被一名大汉掐着脖劲,仰头站立。头发披散,面色苍白,看见李天畴后只是嘴角一动,却没说话。她的小腿弯曲着,有些摇摇欲坠,显然是受伤了。在她身后的王兆坤正笑嘻嘻的缓缓打开手枪的保险。
王兆坤对李天畴的相貌没啥印象,但凭感觉意识到眼前闯进来的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令他恨的几欲发狂的仇人。
“哈哈,你马子?味道很不错哦。”王兆坤极具挑衅性用枪口指了指巧姐的额头,目的是在验明正身,一双花生豆般的小眼睛紧盯着李天畴的面部表情。
“王总,弄错了吧?你不认识我了?”李天畴的心念几转,故作吃惊的神态让王兆坤多少有些意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少许犹豫。但就在这即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对方已经跨步如风已经到了面前。
王兆坤猛地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突然一紧,就像被钢筋夹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紧接着手腕似火烙似的剧痛。“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重重的挨了一拳,他头晕眼花的同时发觉人质已经凭空位移,身边体壮如牛的大汉突然极其痛苦的弯下了腰。
李天畴连续的攻击如同暴风骤雨,让王兆坤一下子没找到北。但老江湖的身体粗壮,不但抗打,临场应变也极为了得。稍稍缓下这口气,他便双脚猛一蹬地,身体立刻像弹簧一样从座椅上蹦起,一脑袋撞向李天畴的下颚。
避无可避,李天畴只能极力后仰,同时右手骤然发力,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喀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两人的身体在极短暂的触碰后骤然分开,王兆坤一声惨叫,手腕被拧折了,李天畴则被撞的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两人的动作快如电光火石,直到王兆坤摔倒在地上惨呼时,一旁的大汉才缓过劲儿来,忍痛扑向近在咫尺的巧姐,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喝道,“麻痹的,站住别动。”
但大汉在慌乱间犯了个严重错误,就是对距离估计不足,没有及时将巧姐架开。李天畴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可发挥的机会,迅速拧身跨步,扬手就是一拳,正中大汉面门,力道之刚猛让这个大块头连吭都没吭一声便捂着脸跪在了地上。
容不得片刻迟疑,李天畴一脚踢飞了王兆坤的手枪,抱起巧姐冲出小门。
王兆坤的惨叫声让外面的众人都是一愣,包括领人埋伏的小勇也是心头一颤,事情搞大了。惨叫声同样让远处货柜顶上的两个黑影一哆嗦,他们亲眼见到李天畴冲进小门,但只是片刻功夫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二掌柜这么快就被弄死了?两人暗暗懊悔自己太托大,其中一个黑影迅速端起身边的狙击步枪,取下了枪套。
瞄准镜下李天畴抱着人快速奔跑,狙击手搞不清王兆坤的死活,一时间举棋不定,迟迟没有扣动扳机。一声野狗般的嚎叫,王兆坤捂着手腕发了疯一样的从小门冲了出来“麻痹的,给我弄死他!”
一众愣神的小弟纷纷举起手中的家伙扑向李天畴,而李天畴护着巧姐左突右闪,脑子里却高度紧张,他已经明确的感应到来自远处的威胁是一把狙击步枪,而准星正对自己。前面红毛他们已经被打悉数打倒在地,他心中大急,一个分神,便挨了一棍子,脚步踉跄间,竟被围住了。
第五十一章 这样关着也不错
红毛蔫了,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船长瞪着眼珠子,除了哼哼之外,只能看着巧姐被背走。
“咱们咋办?”
“在这儿等着呗,人没事儿了,咱们再回去。”
“这地方稳妥不?大哥的血流的太多了,嘴唇都白了。”
“放心,这里的大夫要治不好,到了大医院也没用。”红毛很笃定。“咱们换个地方等。”他示意大家都上车,然后将车开到了一个僻静处停下。
“大家都靠会儿吧,到天亮还早呢。”
“睡不着,今天晚上超刺激。哎,你说咱大哥是不是魔神附体呀,太牛逼了。”臭虫很兴奋的挑起了话头。
“那可不,电影里都没这个刺激,大哥真不是一般人。你说后来的那个光头跟大哥干起来,谁能赢?”
“你不废话么?肯定是大哥呀,要不然那个光头连一个手指头都敢没动,就灰溜溜的抬着人跑了。”
“那是,还是咱大哥牛。不过,要是那个矮胖子死了咋办?大哥会不会坐牢?”
“闭嘴!我可警告你们,今天的事儿谁也不能说出去半个字。要是走漏消息,大哥被警察抓了,我阿星可是要砍人的。”红毛用恶狠狠的眼光扫视着大家,连船长也没放过。
“放心,谁要是走漏消息就天打雷劈。”众人齐声鼓噪。
叽里咕噜的又聊了一通,大家的兴奋劲儿渐渐过去,都歪歪斜斜的打起了瞌睡。
凌晨五点,快天亮的时候,红毛下车打了个电话,手往空中一猛的一挥,非常兴奋,随后使劲儿搓了搓脸,跑回车里把众人叫醒,“都醒醒,醒醒,大哥没事儿了。”
大伙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虽然十分难受,但听到这个好消息,都精神振奋,笑逐颜开。
“星哥,你给说说情呗,让咱们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就是,都等了一晚上了。”
红毛为难的摇摇头,“这儿的规矩,没办法,成哥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家一脸失望。“你们说了半天,巧姐咋样啊?”船长不耐烦了。
“她没事儿,成哥说已经醒了。都别着急,大哥在这儿呆不了两天。这个地方从来都不留人,治了就让走,都是回去自己调养。”红毛进一步解释。
“什么几把规矩。”船长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还有,就是接下来的事儿有点麻烦,大家先回去凑钱,能凑多少是多少。治疗费超贵,具体数字还不知道,我哥会告诉我。另外回去后,大哥要找个地方养伤,他住的那地方人多眼杂的不合适,至于去哪儿,我还没想好,大家都想想办法。”红毛说完,开始发动汽车。
手术后,李天畴一直在发烧,迷迷糊糊中不停的在做梦,还是那个倒霉催的怪梦。不同的是,噩梦中的场景似乎多了点内容:峡谷激战后,两个铁一样的汉子用自己的生命为大家赢得了撤离的宝贵时间,一个叫周彤文,另一个……还是模糊,梦境中第一次清晰的出现了人名,一个十分亲切的名字,但他是谁?只是梦中杜撰的么?
巧姐正安静的在病床边注视着李天畴,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肩挑千斤重担而不皱眉头的汉子。可惜父亲瘫痪了,家庭的重担把他压倒了,但他并没垮掉,长年卧床的他整天乐呵呵的,虽然不能再为家里做些什么,但他用自己的微笑感染者家中的每一个人……病床上的男人又开始了梦中低喃,巧姐急忙换了一块湿毛巾搭在李天畴的额头。
晚上,李天畴终于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了身旁面容憔悴的巧姐,小小的错愕之后,回想起自己在码头货场挨了一枪,接着好像又开始癫狂了……眼前出现了那个矮冬瓜躺在地上抽搐的场景,不会就这么报销了吧?李天畴长叹一声。这是什么地方?很陌生的环境,鼻子问道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儿,貌似像医院,但屋里的陈设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醒了?!”是巧姐惊喜的声音。
“你没事儿吧。”李天畴答非所问。
巧姐摇摇头,眼中隐有泪光。
“这是啥地方?医院么?”
“不知道,王仲他们找的地方吧。”巧姐也很迷惑,印象里,自己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船长的声音,“这里的人不怎么跟我说话。”
船长?呵呵,应该不会,红毛他们倒有可能。
“现在是啥时间?我睡了多久?”
“晚上八点多了。给我治病的那人说我们来了一天了。”
“哦。”李天畴点点头,一阵疼痛袭来,让他记起了后背的枪伤,于是不再说话,努力控制自己,让表情尽量显得轻松。
“你脸色不好,去睡会儿吧。”沉默中,李天畴感觉好了许多。看着身边的巧姐,应该在这儿坐了许久,这个柔弱而又苦命的女孩,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同情?心痛?拟或是想要去呵护?自己的一时冲动,让她遭受了无妄之灾,或许更多的是愧疚吧。
巧姐又摇摇头,“在这儿坐着就好,这里好像没有护士。”
李天畴明显感觉出巧姐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神色中带有些许忧郁之气,尤其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淡淡的凄然。她有什么心事?王兆坤那个王八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针刺的感觉。
李天畴不愿再想下去,他想让气氛轻松一些,“我们好像被关起来了。”
巧姐淡淡的一笑,“这样关着也不错。”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脸上飞出了一抹红霞,“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
城中村的特色面馆里,红毛几个人又凑到了一起,个个愁眉苦脸。钱是个大问题,几个人想尽了办法,加起来也就凑了两千多块,别说支付李天畴的医药费,就连巧姐的都不够。红毛的哥哥可以暂时垫上,但也只是暂时。
好在红毛很快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就在他家网吧后面,有一间很久没人住的破房子,里面曾是拾荒者的天堂,被红毛一帮人连哄带吓的赶跑了。
房子四面漏风,里面屎尿成堆,小哥几个折腾了一下午,算是收拾出了点样子。第二天要接大哥过来,还需要简单添置点东西,大家各显神通,桌子、板凳、床,甚至做饭的物件都搜罗来了,再从网吧接条电线,一切妥妥的。
富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内,飚七又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夜景,他有些疲惫,刚刚又看过王兆坤回来,暴躁的情绪渐渐平息。表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但这回栽的跟头有些大,只希望他以后能长长记性,不要再任性胡来。
“七哥,我感觉这个小保安日后不好控制,不如现在就收拾了,以免养虎为患。”说话的是大光头二虎,他在货场亲眼目睹了双方殴斗的全部过程,对李天畴的印象深刻。
飚七的目光闪烁不定,年轻的小保安超过了他的想象,要不是考虑以后可以加以利用,他自然恨不得立刻让二虎带人将他做掉。
“唔,没必要控制,只需把他往坑里引。往小了说,可以给那边添点堵,弄大了,搞不好可以送个大礼包给他,哈哈。我听说这小家伙要找麻将的麻烦,这不是很好么?必要的话,扇扇风,点点火,何乐而不为呢?”飚七又恢复了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
第五十二章 疗伤(1)
次日上午,李天畴和巧姐被红毛一趟车接回了网吧后面的小破屋。李天畴并没有多问什么,能理解红毛的一片好意。翻看了一下传呼,足足二十多条留言,全是罗军的。自己头一天到车行上班便无疾而终,什么招呼也没打,罗军肯定莫名其妙,他心里慌愧,但现在还不能随意乱动,借了红毛的手机回过去,却不在服务区,只得干着急。
屋子虽然简陋,但基本用度一应俱全。船长回了一趟大黑门,把李天畴日常的换洗衣服都拿来过来。在院子里被王婆揪住一通审问,船长怪眼一翻,“拿啥管你屁事儿?我哥包工程咧,吃喝都在工地,日后挣了钱才不住你这破地方。”
“呦呵,你个王八羔子!脾气见涨啊。”王婆回身抄起了大扫把,船长则一溜烟的早跑没影了。
小破屋里挤满了人,都想和李天畴多聊会儿,热点话题自然是他威风八面的大战矮冬瓜的场景。李天畴却不愿多提,但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随口聊聊在部队时的有趣事情:在山区拉练很艰苦,一次大伙想吃苹果。当地的果农将果树种在小山包顶上,为防止被偷,还把唯一的山路用铁丝网封死了。战友们恶搞,愣是用工兵愀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侧面挖了一条上山的路,水果树自然被一网打尽。第二天果农就告状了,在连长的陪同下到营地认人,全连士兵齐刷刷的站在眼前,晃的几个果农眼花,他们哆哆嗦嗦的来回转了好几圈,“首长,都长的一个样,认不出来。”连长哭笑不得,当场宣布全连官兵都要接受惩罚。
“哈哈,部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们这是明抢啊。”
“呵呵,后来战友们凑钱偷偷给果农送去了。”
“咳咳,大哥要休息,该干嘛干嘛去。”红毛表情古怪的打断了话题,谈性正浓的大家伙却并未鼓噪拖拉,一个个默默出去。只有船长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巴巴的看着巧姐,“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嗯,我一会儿回去。”巧姐淡淡一笑。
船长来了精神,待要再说上两句,却碰上了红毛恶狠狠的目光,嘴唇蠕动了几下之后,还是悻悻的背起一个小包,走到门口时甩了一句挺肉麻的话,“我一会儿来看你啊。”
“大哥,你多休息,这里很安全。网吧还忙着,我下午再来看你。”红毛说完也利索的离开了。
李天畴感觉有些古怪,不好多问。想想也释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不可能老陪在这里。屋里只剩了他和巧姐二人,一时间显得有些冷清。
“帮你削个苹果吧。”巧姐打破了沉默,小桌上堆满了大家拿来的各色水果,她随手拿起了一个红元帅。
“你回去休息吧,人都瘦了一圈。我这儿没啥事儿。”李天畴并不是客气,巧姐受伤不轻,眼见如此消瘦和憔悴,显然是在硬撑着。
巧姐却未答话,拿起小刀开始削苹果。修长的手指轻转,小刀发出“嚓嚓”的声响,双目认真的盯着手中的苹果,长长的睫毛间或一眨,似一副淡雅宁静的美图,李天畴看的有些痴了。
分把钟的时间,苹果削好了,巧姐收起小刀,轻拉果皮,长长的一圈一圈的剥落,竟一点未断,真是好手艺。
“还是回去睡会吧。”接过苹果,李天畴仍然坚持劝道。
“好的,我先回去了。”巧姐点头应着,并没有意料中的坚持。
“注意安全。”李天畴叮嘱一句,心头竟有些许失落。直到巧姐关好房门,脚步声远去,他还拿着苹果发在呆。巧姐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和凄婉,这是咋了呢?想了半天不得要领,索性啃起了苹果。
躺了一会儿,麻烦事儿来了,膀胱隐隐发胀,妈的要小便,李天畴有点傻眼。他不敢轻易挪动,医生叮嘱,至少再躺两天,伤口才能结疤,而且枪伤的位置也不好,很影响行动。他拒绝了医生插引流管的建议,大男人家的,下面绑个管子像啥。但如果伤口崩裂了会很讨厌,他不想给大家再添麻烦。憋会儿吧,等着红毛他们来。
红毛等一群大老爷们,从来没伺候过人,也不懂得咋照顾,关键的是没留下一个人在身边帮忙。这倒不能怪他疏忽,大伙分头行动四处找钱,连船长都操起了老本行去算命骗人了。这个时候,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量,即便这样也不知道啥时能把他哥垫的钱还上。
阿昆这两天有些惶惶然,家都没敢回,一直躲在一间很少人知道的出租房里猫着,连手下的小弟也不联系了。本来一时之气,受了小勇的蛊惑背叛麻将,投靠了王兆坤,将来指望抱上飚七的大腿,但没想到老王八蛋中看不中用,直接被人打残了。这下惨了,没人管他了,麻将现在恐怕在满世界找他,这要是被逮住,不死也得剥层皮,心里这个后悔。
兜里面空空如也,连叫顿外卖的钱都不够。忍了一天后,饿的实在熬不住了,狠狠心出门到旁边的小街买了碗泡面,然后像兔子一样的跑回了房间,还来及没关上门,一个戴着墨镜的板寸男子一闪身就挤了进来,唬的阿昆差点把手中的泡面给扔了。
“哎,你干吗?找谁?”阿昆颤声质问。
“昆哥,最近混得不如意呀。”墨镜男笑呵呵的随手带上了房门。
阿昆看清楚了,对方并不是麻将的人,这才稍稍安心。但这人认识自己,难道会是王兆坤那个老王八蛋派来的? “你谁呀你?找错人了吧?”
“鼎鼎大名的昆哥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躲躲闪闪的?”墨镜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站着干嘛?坐下聊会儿。”
“哥们,我和你素不相识,好像没啥好聊的吧?”阿昆很快恢复了镇定,到底还是见过几回场面的,但也仅仅是见过而已。
“哈哈,一回生,二回熟,昆哥好像在避祸啊。”
“有话就直说,啥避不避祸的,我听不懂。”
“昆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麻将满世界的找你,不会是请你吃饭吧。”
“呵呵,笑话,麻将是我大哥,他找不找我管你屁事?”阿昆心中一凛,但强作镇定。
“呀?我咋听说你投了王兆坤了,啥时候又变回来啦?”墨镜男笑的很玩味。
“你他妈到底想说啥?没事儿就给老子出去?”
“好,好。昆哥别动怒。哎,可惜,我既然能找到你,麻将肯定也能找到你,呵呵,说不准现在就奔这边儿来了。”墨镜男佯装起身,摇头晃脑的叹息。
“把话说清楚。”阿昆一把就拽住了墨镜男。没想到墨镜男的动作奇快,一晃膀子就轻易挣脱了,顺手扭住了阿昆的手腕,另一支手闪电般的扼住了阿昆的喉咙,阴森森道:“傻逼,老子是来给你指条活路的,别他妈不识抬举。”
第五十三章 疗伤(2)
李天畴憋了半天,看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再不来人,这膀胱要炸了。看来得要自己想办法,妈的,屎尿不留情,此话极是经典。
他一咬牙,双手撑住床沿试了试,猛一用力,还没坐起身子。突然眼前一黑,一股钻心的剧痛肆虐着神经,“啊”的一声,李天畴开始大口喘气,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太虚了,豆大的汗珠顷刻间布满额头。奶奶的,咋就这么弱了?
外边突然响起脚步声,准备再次发起冲锋的李天畴差点高呼万岁,来的太及时了!紧接着是钥匙的声响,哎呦,拜托能快点不?
门嘎然打开,巧姐提着大包小的东西,一眼看见床上瞪圆了眼睛的李天畴,不禁大吃一惊。又做噩梦了么?怎地又是一头大汗?
“大哥,你怎么了?”她慌忙丢下东西,赶到床前,李天畴的眼睛却瞪得更圆了,他只盼快有人来帮他,却根本没考虑是男是女,这回可要了老命了!
看着李天畴痛苦而又十分尴尬的表情,巧姐慌了神,急忙伸手扶住李天畴,“你那里不舒服?是不是很疼啊?”巧姐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没啥……快帮我叫个人,船长他们,随便谁。”李天畴摇摇头,深吸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他们都出去了,我不行吗?”
“呃,帮忙把我扶下床……呃,嘶……”李天畴连续倒吸冷气。
“啊?!”巧姐一声惊呼,她突然看见了被子内侧一片殷红的血迹。“你伤口出血了!,千万不能乱动。”
“我要上厕所。”李天畴终于熬不住了。
“啊!”巧姐又是一声惊呼,顿时明白了李天畴刚才尴尬的表情,急忙到她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接尿壶,这是她专门买给李天畴用的,以前她在病床前伺候过父亲,很有经验和心得。
“不,不,你扶我一下就行。”李天畴大惊,当着女孩子的面方便,那还不如杀了他。
“那……”巧姐拿着尿壶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看着李天畴痛苦的样子,她心里更急,“你把这个放……那里……很好用的。”磕磕巴巴的话一出口,巧姐的脸上一抹绯红。
“额,试试吧……你……”李天畴一把接过尿壶,一脸窘迫的看着巧姐。
“你自己可以吗?”巧姐的脸更加红了。
“行的吧……嘶……”
“那我出去了。”巧姐慌忙跑出了门。
再次推门进屋,李天畴的脸涨的通红,手上拎着尿壶十分的尴尬。身上是轻松了,但也糗到了家。
“给我吧。”
“……”
再进屋的时候,巧姐已经平静如常,很执着的查看了李天畴的伤口,不再往外渗血才放心。接着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物件,大大小小几个包,东西挺多。
李天畴不再去想刚才的窘迫,出神的看着巧姐来回忙碌的身影,像一个精灵在眼前舞动。不一会,东西全部归拢好了,堆了水果和杂物的小桌也变着整齐、清爽,巧姐很满意的伸了个懒腰。
“你拿这么多东西干啥?”
“这些天要用的呀,喏,毛巾和盆,洗脸洗脚各一套,换洗的内衣两套,吃饭的保温桶……哈哈,你看着个简易衣架,把这儿扣开,一拉就可以伸开了,好用吧?”巧姐显得很开心。
“我自己有毛巾和盆……”李天畴并不太习惯平白接受别人的东西,但又不好直言拒绝。
“都要换了,你那毛巾都看不出颜色了。”巧姐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保温桶,一拧开盖子,香气扑鼻。“我煲了鸡汤,你要全喝了,补身体的。”然后又飞快的打开了几个小饭盒,是几道精致的小菜。
不得不说巧姐的想的细致而周到,李天畴暗暗称赞的同时却也有些无所适从。
中午的时候,阿九、德普几个都陆续过来探望李天畴,大家都吃过了午饭,坐的时间也不长,就陆续走了。只有船长和臭虫像是闻着味来的一样,活脱脱的饿死鬼,将桌上除鸡汤以外的食物全部扫入腹中。吃完了也不走,嘬着牙花子海天胡地的开始吹牛。
要不是红毛过来,两人肯定会把对口相声进行到底。李天畴借红毛的手机再次拨了罗军电话,一再表示歉意后,只说自己突然生病,还需要休养两天。罗军似乎挺忙,也没有太多问,提出要过来看看,被李天畴婉拒了。
红毛坐下来随便闲扯了两句,便起身告辞,顺便将船长二人给轰走了。
“他们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李天畴满腹狐疑。
“我也感觉怪怪的。”巧姐起身收拾屋子。
一晃两天过去,伤口结疤了,李天畴已经可以扶着东西下床走两步。他需要快速恢复身体,咬牙坚持锻炼。巧姐带来的可口食物,他也不再客套,每回都吃得精光,只是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巧姐一直默默的在身边忙这忙那,她看出李天畴的心情不好,特意在自己手机里装了不少歌曲放给他听。一曲《爱拼才会赢》听了不知多少遍,虽然不懂闽南话,但曲调的意境却让李天畴十分喜爱。
红毛几个还是来去匆匆。一次李天畴忍不住拉住红毛低声问:“这次治疗费到底花了多少钱?”
“不知道,我哥还没告诉我。你安心养伤,别操这份心。”
“什么叫别操心?我欠的钱,我当然要问。”
“应该没多少吧。啊呀,你放宽心,数字出来后,哥几个凑凑,没啥问题。”红毛的表情愈发不自然,回答的也是含含糊糊。
“凑凑?你们几个能凑多少钱?”
“小看我们?现在不是还不知道数字吗?”红毛故作轻松。
“你们这两天都在忙啥?”
“生意呗,该忙啥忙啥。”
“……”
再问也问不出啥东西,毫无疑问,红毛他们一片好心,肯定在瞒着他折腾钱的事儿。李天畴突然感到很痛苦,从未有过的痛苦,妄称一声大哥,困难面前却让别人分担,真是无地自容。
他急于想做些什么,但苦于摸不着门道,就像对着空气挥拳,毫无用处。有时静下来躺在床上,李天畴耳边会响起罗军铿锵有力的豪言,“有朝一日老子也要做老板。”这家伙还真是个人物咧,他辗转反侧,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躁动。
第三天,都快到晚上了,红毛等人一个也没露面,就连每天必来蹭饭的船长也破天荒的没有出现。李天畴心中顿感不安,巧姐也说一整天没见到他们。
在李天畴的催促下,巧姐只好跑到了前面的网吧询问,回来说网吧很忙,红毛不在,其他人都走不开。巧姐的眼神闪烁,让李天畴心生疑惑。
“用你的手机给红毛打个电话吧。”沉默片刻,李天畴淡淡的说。
巧姐稍微犹豫,还是拨了电话,“喂,巧姐。”话筒里传来红毛疲倦的声音,巧姐忙将电话递给了李天畴,“你在哪里?”
“大哥啊,抱歉,今天有点急事,我在外面赶不过来。有事儿吗?”
“哦,一整天没见着大伙,我随便问问。”
“这两天挺忙的,大伙都好,忙过这几天,我们就过来。”
“那行,忙就别过来了,大伙注意安全。”李天畴挂了电话,感觉红毛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第五十四章 铤而走险
晚上十点多,复兴路上的蓝焰夜总灯火辉煌,门口人流不断,正是晚场上客的时间。
红毛和阿九已经进来了十多分钟,俩人坐在吧台上端着杯酒,眼睛不断的扫视着陆续涌入的客人,物色出手的对象。
不经意间,吧台周围的卡座上已经坐满了客人,随着dj充满诱惑的鼓噪,爵士乐声响起,大厅内的灯光变得光怪陆离。惊呼和怪叫声四起,晚场第一波**被调动起来,空气中充斥着喧嚣、怪诞和奇幻。
这种环境对红毛来说并不陌生,一年多前他和几个曾经的哥们经常光顾ktv、夜总会之类的场所。一次朋友卖**当场被抓,红毛也受到到牵连,由于没有搜出证据,加上哥哥的疏通,红毛被拘役两个月就放出来了。
此次事件后,红毛的几个所谓的朋友全都进去了,他也改了心性,不想再给哥哥惹麻烦,安心到网吧帮忙。
红毛是哥嫂带大的,兄弟感情很深。哥哥是个很仗义的生意人,在道上也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早年在城中村边上开了个不大的网吧,刚开始生意还算稳定,但近一两年由于竞争激烈,基本赚不了钱,勉强维持着。
眼见红毛收心了,哥哥便将网吧交给弟弟打理。全身心投到建材生意。可运气不好,碰上经济不景气,一年来亏得靠举债度日。但是再艰难,哥哥还是千方百计的把网吧保留了下来,只要弟弟能够安心,不再瞎混就是值得的。
虽然哥哥从不提及生意的情况,但红毛还是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么困难的情况下,帮着垫付医药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也是红毛非常上火,千方百计找钱的原因。
他和阿九身上揣着上百粒的***,内心还是十分紧张的。昨天在一家小的ktv卖了五十多粒,虽然小有收获,但场子太小,极不安全,无论是碰上警察还是罩场子的大哥,都能把他俩给毁了。
红毛见过世面,头脑也灵活,决定打一枪换个地方,只需捣腾个两三天,钱就凑的差不多了,以后坚决收手不干。
红毛深知这样做风险巨大,首先生面孔不好出货,熟客一般也不会选择,而且更大的威胁是场子里的职业卖家,如果被发现抓住,不死也得剥层皮;再次是警察,运气不好被逮进去,判个几年都算轻的。所以他非常小心,只带了机灵的阿九帮忙把风。
既然决定冒险,红毛就不再考虑对与错,唯一让他心里不安的货源问题。昨天上午,一个好久不见的哥们来网吧找他,叙旧之余问红毛想不想发财,正为钱发愁的红毛当即来了兴趣,朋友很神秘的耳语几句卖***,红毛犹豫了,一年前的教训深刻,这行当碰不得。
“我也就是刚才听你说缺钱,才给这么个建议,不愿意当我没说。”朋友看似很不在意。
“……“
“这玩意不算是毒品,没那么严重。而且赚头很大,抢手货呀。我三十五一颗的进价,六十块批给你,也就赚个运费。你倒手就卖一百五,草,一晚上出货一百粒,你算算什么概念?这也就是你,换别人想都别想。”
“这么能赚,你干脆自己卖不就得了吗?”
“草,行有行规,我哪能抛头露面?你以为我嫌钱多呀。”
“我……让我想想。”
“成,随便你。有兴趣就打我电话。”
“……”
又是一曲震撼耳膜的重金属音乐,客人们的兴奋和狂躁达到了一个新的**。红毛一直盯着斜前方一张卡座上的年轻男女,从举止上看应该是初入社会的上班族,难得的放纵机会,几个人摇头晃脑的动作极为夸张。
这时,一个圆脸男子随手搂起身边的女孩一起晃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女孩嘴边轻轻一抹,动作十分隐蔽。但红毛立刻判断,男子喂女孩吃了药,有门道。
红毛放眼环顾四周,一派闹腾的景象,大堂、保安都在门口迎宾,侍应生端着酒水快步疾走,调酒师忙得连花活儿都不玩了,没人注意到他俩,貌似很安全。随手又摸了摸衣兜里的塑料袋以及腰间藏着的匕首,竟然满手心的冷汗。
又过了一会,圆脸男子突然起身,看样子要去洗手间。红毛随即用胳膊肘捅了捅阿九,也离座跟了上去。
运气不错,洗手间里除了红毛和那名男子,没有其他人。红毛斜叼着香烟,靠近男子,“哥们,要爽货不?”
圆脸男子很奇怪的看了一眼红毛,抖了抖下体,提上裤子扭头直奔洗漱池。
“很纯的情人一号,便宜。”红毛对着墙壁,像是自言自语。
男子不动了,四周看看,又低着脑袋扫视了一眼蹲坑,“货正吗?”
“正宗fj货。”
“什么价?”
“一百五,外面都是一百八。”
“先看看货。”
“……”
门外突然一阵嘈杂,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啊,星哥……”一声惊恐的喊叫后,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被猛然被撞开,阿九一脸鲜血的扑了进来,摔倒在地上。身后紧跟着冲进来几个黑衣男子,随手就关上了大门。
正准备交易的红毛猛然脸色一变,一把抢过男子手里的塑料袋,摔进了蹲坑里,随手按住了腰间的匕首。而身边的圆脸男子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搞不清招惹了何方圣神。
一个满脸褶子的黑衣男子二话不说就拉开了蹲坑的门,红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但愿扔的有准头些。可非常的不幸,黑衣男子拎着刚才被扔掉的塑料袋,缓缓的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红毛,“告诉我,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呀。”红毛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
“呵呵。当老子眼睛不好使?”话音刚落,黑衣男扬手便是一巴掌,动作极快,红毛只感觉到了眼前一黑,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下。紧接着小腹剧痛,被黑衣男子一脚踹到了墙边,此人下手极为彪悍,两三下就将红毛放倒了,红毛甚至连拔出匕首的机会都没有。
“把他俩带走,这儿不方便。”几个黑衣人极为麻利的架起红毛和阿九,迅速离开了卫生间,连看都没看一眼扒在墙边走不动路的圆脸男子。
第四天,李天畴恢复的很快,可以不用扶着东西走路了,虽然困难,但却是不小的进步。可他的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又是一整天没见到红毛他们。
第五十五章 两天期限
东郊飘香云海会所,还是那间私密的包房内,一袭黑衫的强哥似乎今天兴致不错,一首《渔舟唱晚》听罢,又点了一首《广陵散》,还饶颇为惬意的以指叩桌击打节拍。对面的刀疤男子不明白强哥为什么会连点两首风格意境完全不同的古曲,他的欣赏水平有限,但强哥听的高兴,他倒也无所谓。
曲罢,琴师颔首退出。
“强哥,今天的乐师水平不错吧。”
“嗯,比上回那个差远了,心不在琴上。”强哥的回答倒让刀疤男子大感意外。
“《广陵散》说的是战国时期,韩国著名的刺客聂政刺杀韩相韩愧的故事,曲调狂躁不羁,声色绝伦,被她弹成杀猪的了。”强哥竟破天荒的跟刀疤男子解释了一番曲意。
刀疤男子一脸严肃,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这次稍微有些空闲,我会多呆几天。飚七的事情办妥了吗?”强哥打破了沉默。
“没有,这次老七有些拖拉,我催过两回了。”
“甭催了,你找人做吧。”
刀疤男子一怔,随即点点头,“三天时间。不过最近老七的确有些反常。”
“正常,他也该有反应了。一个土皇帝被人成天吆来喝去的,如果还没点反应,就是脑子出了问题,或者说为了图谋而隐忍。”强哥语气平淡,一切在预料之中。
“最近新创被警方咬得很死,老七那边担心这次单子会走的有些困难。”
“嗯,大家都有困难,不单单是他。不过也别逼的太狠了,多留意吧。”
“老七的表弟前两天被人给废了。”
“哦?这倒有些意思。sz这地方还真有几个能人嘛,明着跟这个老东西硬干?”强哥忽然笑了起来。
“这人就是上次做掉那俩人的小保安,很年轻。我去查过,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而且最为奇怪的是,老七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说着,刀疤男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强哥放下了茶杯,匆匆扫过第一眼,脸色明显一僵,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不得不说,调查内容非常详尽,不光是小保安的出身、家庭、履历,就连他身边几个走得近的人都有描述。看罢,他将纸张递还给刀疤男子,沉默了。
李天畴?这个终身难忘的名字,瞬间勾起了他对那段刻骨铭心往事的回忆,过去了多少年,戈壁滩上的每一个场景都让他记忆犹新……哎,他们都已经死在异国他乡了。
眼下这个小保安很年轻,才23岁,显然是同名同姓,并不奇怪。但怪就怪在这个小伙子也是出自那个部队,这简直是天大的巧合。妈的,貌似性格也很像,一样的倔犊子,嫉恶如仇……
看着强哥的脸上阴晴不定,似乎陷入了沉思。刀疤男子不敢打扰,他悄然走出包间叫来了大堂经理,“今天来演奏的乐师是个生面孔嘛。”
“是的,才来没多久。唐总,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吗?”大堂经理是个年近三十的俏丽女子,一身淡蓝色旗袍,勾勒出十分成熟而诱人的身段,旗袍上的胸针饰配十分的别致,给人一种雍容而不显奢华的感觉,一双会笑的眼睛,平添出许多妩媚。
“没有,随便问问。来了多长时间了?”
“上个礼拜新来的,现在色艺双绝的靓女可不好招。”大堂经理嫣然一笑,实在琢磨不透唐总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乐师感兴趣,她来这个会所许多时日,常周旋、应酬在各色大佬、富豪身边,最看不透的就是眼前这位有些神秘而又行事低调的唐总,他绝对是其中的另类。
“唔,谢谢。没事了。”唐总也报之一笑,转身回了包间。
房中强哥似乎已结束了沉思,正在斟茶,只是抬了下眼皮,并未过问唐总出去干嘛。
沉默了一会儿,强哥开口了,“飚七没有反应,也只是在明面上,这老家伙小动作多,从现在起倒是要留意他了。麻将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
“还算顺利。就是前天出了点小意外,丢了一批货,不过数量不大,据说已经把人抓住了。但是麻将似乎也和那个年轻人有点瓜葛。”
“哦?什么意思?”
“麻将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不值一提的小事儿,李天畴给收拾了他的一个手下,还口口声声要找他本人。麻将根本没当回事儿,没想到那个手下竟然跑了,我的人见过他跟老七的人在一起。”
强哥再次沉默,隔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做的不错,还真是疏忽了这个老东西。唔,这个年轻人很奇特,对他要多加关注。”
唐总目无表情的点点头,心中却暗暗高兴,强哥很难得夸人的,迟疑了一下又道:“凤凰那边引进战略投资者的方案已经上报了,姓汪的这回很配合。”
“有所求嘛,就有合作的基础。这事而我不再过问,你盯着就行。”强哥突然倒扣了茶杯,“约一下麻将,我跟他聊聊。”
……
红毛和阿九被打的遍体鳞伤,之后像扔死狗一样的关在了一间小黑屋内,整整关了一夜。这个地方出奇的安静,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叫外,什么也听不见。
阿九的伤很重,头上被酒瓶划了许多口子,好在血已经凝固,红毛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的青紫和瘀血,身上有数不清的脚印。
看着身边躺着的阿九,红毛心里异常难受,倒不是因为后悔做错了事儿,而是实在不忍心看着兄弟遭罪,但自己除了无比的怨恨外,什么也做不了。
红毛摸不清楚这帮人的路数,看行事风格,都是些道上的狠人,也不知道等待着他和阿九的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他忽然感到非常的害怕……哥哥嫂子知道了会怎样?呵呵,或许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此刻他心里竟有一些决绝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还是那个一脸褶子的黑衣人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蹲下身,随手扔了一地的物件,红毛一看,手机、匕首、钥匙全是自己身上的东西。搞不清楚对方要干什么,心里一紧,有些惶惶然。
“两天时间,给我找出那个人,否则就别想见你的小兄弟了。”黑衣人瞪着一双三角眼,伸出了俩指头。
“别磨蹭了,赶快拿了东西给我滚,从现在开始算时间。”说完黑衣人一把将红毛从地上拽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给拎出了小黑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在做梦,红毛被戴上了眼罩,然后感觉坐在了一辆车上,车子开出了很远,最后就被扔出了车外。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红毛摘了眼罩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小树林里,也搞不清楚是城市哪边的郊区,一点印象也没有。很想给德普他们打个电话,但还是忍住了,红毛不清楚是否有人在盯着他,还是谨慎为好。一瘸一拐的,一路走到了中午,才见到了马路,再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貌似是西郊。
好容易回到了城中村边上的网吧,红毛的样子把正在愁眉苦脸的大伙儿给吓了一跳,他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跑到后面的小屋里仔细清洗一番,才将大家召集过来。这回没有再瞒什么,他将事情的前后经过都说了一遍。
这回真捅了大喽子了,一帮兄弟包括船长都被吓住了。
“报警吧,咱们没法跟那帮人折腾。”
“报鸟啊,报了警,星哥也得折进去,还有大哥那事儿就更麻烦。”
“那怎么办?就不管阿九了吗?”
“……”
听着大家吵吵嚷嚷,红毛捂着脑袋,心烦意乱,“今天下午打烊关门,大家好好商量一下。我现在要睡会儿。”
第五十六章 意外的电话
已经是第五天,红毛等人依然不见踪影。李天畴一直忍到了下午,趁巧姐出去买东西,他独自走出了小屋。到前面的网吧只需绕过几间房子,距离并不远,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算困难。
但映入眼帘的是网吧根本没有营业,连卷闸门都拉下来了。李天畴注视了片刻,默默转身又回到了小屋。
巧姐照例拎着丰盛的饭食回来,一进屋就发现了李天畴的情绪不对。猜到他正为红毛等人不照面的事儿烦闷,于是急忙打岔,“快来吃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红烧肉……”
“你是不是也在瞒着我?”李天畴闷声打断了巧姐。
“瞒你什么呀?”巧姐明知故问。她前天去网吧时,见到德普、臭虫几个聚在一起唉声叹气。猜到有事,便偷偷将船长拉倒一边询问。船长吞吞吐吐,只说红毛他们有大事儿办,具体也不清楚。
巧姐自然明白肯定是为了钱的事儿,无巧不巧上个月才给家里把钱寄走,暗暗后悔手上没留下几个,这横出的祸事竟然束手无策。
她看不得李天畴烦闷,也替红毛等人担心。不管事出何因,大伙儿都是为了救她才会搞成这样,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再陪他两天吧,该去上班了,想到这里,心中竟有一种凄然无助的感觉,自从结识了李天畴,她突然极其厌倦再去上班……
“不是让你去了网吧吗?开门了吗?”李天畴的语气已隐含怒意。
“啊……啊!开的呀。”巧姐一窒,心想刚才特意去看了一下,网吧门是关着的,他难道也跑去看过了?
不出所料,李天畴冷哼一声,“我刚去过,门是关着的。大家到底在干什么?”连巧姐也在遮遮掩掩,什么挣钱的路子非要这么神神秘秘、躲躲藏藏?难道是歪门邪道?
“可能是刚关了吧?昨天还是开着的呀。”巧姐敷衍着,迅速摆好了碗筷,“先吃饭吧。”
李天畴努力控制着情绪,不好再对巧姐发火,一个大姑娘家几天来几乎是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自己,让他感觉亏欠太多,本来面皮很薄的他只能暗暗记下这份情。
“再给红毛打个电话。”沉默了半响,李天畴叹了口气。
巧姐点点头,忙掏出手机拨了出去,但连拨两边都无人接听。她很小心的冲李天畴摇摇头,“没打通。”
“吃饭吧。”
“……”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也很别扭。
“大哥,我……我可能明天要上去班了,先跟你说一下。”巧姐放下筷子,用了很大了气力才说出了这句话。
李天畴心里一颤,表情变得很古怪,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这不短的沉默中,巧姐低着头不敢正视面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心像小鹿乱撞,充满着矛盾与不安,不知道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生气、漠然、鄙视拟或是其他……
“以后别叫大哥了,不嫌弃的话叫声天畴吧……我的恢复状况,也该回去了。”李天畴的语气不出的落寞和无奈。
巧姐眼睛湿润,失望之余,也有一点点意外的惊喜。
晚饭后,巧姐很例外的没有再陪李天畴聊天,而是早早离开了小破屋,生怕这一坐下去,就舍不得走了。回到大黑门后,她给红毛发了个短信:“我明天有事,天畴没人照顾,你们快回来。”然后呆坐在桌前,竟然是一夜。
……
网吧内,红毛一直抱着手机发呆,巧姐的短信让他的胡子都要愁白了,之前的两个电话也是心惊肉跳的纠结了许久,最终没敢接。
周围小哥儿几个已经躺倒一地,整整一下午,大家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报警吧不行,跟人家硬干那是扯淡,找帮手吧,哥哥现在困难重重,简直是添乱。貌似大哥靠点谱,但伤还没好利索……哎!
前两天来找自己的那个哥们已经人间蒸发,手机关机,看来是专门来还搞自己的。他妈的,为什么?红毛恨得是咬牙切齿,明天全都上街找这个王八蛋,还没结果的话,只有自己去换阿九了。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侥幸心理让自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
明天说啥也得派个人去照顾大哥,谁去合适呢?船长显然不行,那张破嘴随时都是漏风的。其他人都老实,经不住问,只有臭虫了。主意拿定,红毛绞尽脑汁想着说词竟然就睡着了。
一大早,红毛就把臭虫拽了起来,反复演练昨晚上想好的几句瞎话,然后招呼其他人跟着他上街找人。
李天畴起来的很早,决定立即搬回大黑门,此刻正在小破屋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一些换洗衣服之类的,昨天巧姐已经帮他叠好了。随便忙活了几下,后背有点疼,坐下来看着简陋的小破屋,竟然心生留恋。
短短的几天养伤生活,给了他和巧姐独处的机会,从刚开始的不适应迅速转变成了习惯,甚至有点依赖。自己都说不清楚心理过程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快,眼前似乎还晃动着巧姐忙碌的身影……李天畴突然扬起脑袋,使劲儿晃了晃,扯的后背抽抽的疼。
门外传来了踢里塔拉的脚步声,侧耳一听,应该不是巧姐。
“大哥。”一个拉里邋遢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
“臭虫,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哥儿几个终于出现了,李天畴很高兴。
“他们都忙呢。你伤好多了吧?”臭虫的表情不自在,眼神躲躲闪闪。
李天畴笑呵呵的起身,装作很轻松的伸伸手臂,又在地上走了半圈,“怎么样?差不多好利索了。”
臭虫讪笑着点头,表情呆滞。
“红毛到底在做什么?”李天畴突然脸色一冷,大声喝问。
……
红毛领着几人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窜,以前凡是有点印象的地方都找过了,一无所获。累得实在是走不动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各种恶毒的咒骂脱口而出,足足好几分钟的发泄,彻底让红毛消停了,身边的兄弟一个个萎靡不振,船长还打起了哈欠。
手机铃声响起,红毛拿出一看,不认识的号码,犹豫了半天,一狠心按下了接听键,“小子,还有半天时间了,找没找到?”阴恻恻的声音很熟悉,是那个褶子脸的黑衣男子。
“大哥,能宽限几天吗?我已经很拼命了。”
“麻痹的,你当买菜啊,还讨价还价?老子改主意了,让你的那什么狗屁李老大接电话。”
红毛心里一慌,说不出的惊讶。李老大?大哥么?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人怎的如此神通广大?一连串的疑问让红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草泥马的,哑巴了?”
“啊,大哥,什么李老大?”红毛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装糊涂。
“别他妈给我装!要不要你的小兄弟了?叫他听电话。”
“他……他不在我旁边。”
“找到他,下午一点我会再打过来。记住啊,唯一的机会。”电话那头响起了忙音。
红毛彻底懵了,脑子开始进入无序的混乱状态,这些人的能耐实在让他震惊,弄不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中。只是自己街头混混一个,似乎入不了哪位大佬的法眼……不对!他们的目标是大哥,难道他们是那个矮冬瓜的人?红毛一想到这里,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一力承担
大伙吃惊的看着红毛,刚才接电话的表情就已经很古怪,现在更是有些神经,难道中邪了?“赶快回去,大哥有麻烦!”红毛大喊一声,扭头就跑。几个人对视一眼,害怕红毛真有问题了,也强打精神歪歪斜斜的跟在后面。
一口气跑到了城中村边上,大家全都虚脱了,突然吃惊的发现网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正是李天畴和臭虫。
看着大家一个个狼狈不堪,满腔怒火的李天畴并未说话,他很吃力的站起身,等着红毛开门。臭虫在一旁使劲的使眼色,大家虽然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但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红毛神情复杂的低着头,很怕触碰到李天畴射来的目光。心里却还在暗自庆幸赶回来的及时,似乎那帮人并没有出现嘛。
等大家鱼贯而入后,红毛又将卷帘门在里面拉了下来。
李天畴铁青着脸盯着红毛一言不发,而红毛经过这几天的惨痛遭遇和心理煎熬,精神状态基本上是到了崩溃边缘,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将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周围鸦雀无声,连各自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突然“啪”的一声,李天畴扬手给了红毛一耳光,动作不快,也没有啥力气,甩完手后,他直冒冷汗,晃了了半天才稳住身形。
“我们曾经说过,不做坏事,不欺负人,否则就和形同路人。”
红毛没有躲避,也没有说话,除了心里不太堵了,此时此刻似乎啥想法也没了。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没敢吱声。
船长倒是很有眼色的找来了一把椅子摆在了李天畴身后,然后很识趣的退在角落里。
“大家为我好,我领各位的情,只是方法错了,并非不可以原谅。但有事不跟我商量,这就难以容忍了,更何况大家还叫我一声大哥,有谁见过把自己兄弟推出去,不管不问的大哥?……只此一次,如果再有下回,我们各走各的路。”李天畴说的很慢,但句句掷地有声,“阿九不能有事,否则我寝食难安。”
“哥,那咱现在该咋办?”船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他们不是找我吗?就在这儿等电话。”李天畴扫视了大家一眼,语气出奇的平静。
网吧里静悄悄的,就连船长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吭一声。虽然气氛仍很紧张,但李天畴的话让大家安心了许多。
终于红毛的手机再次响起,正好是下午一点钟,看了来电的号码,红毛按下了接听键,“喂,大哥。“
“小子,你那个老大呢?”
红毛看了一眼李天畴,将手机递了过去。
“喂……”
“你就是那个姓李的?”
“是,我姓李。你是谁?有啥事儿,这么兴师动众的找我?”
“哈哈,兴师动众?把自己看得太高点了吧?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狂笑,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我是谁不重要,难道你的小兄弟没告诉你啥事?坏了道上的规矩,我不找你找谁?”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规矩,找我就直接点,只是麻烦你放了我兄弟。”李天畴不卑不亢。
“哈哈,说笑话呢?护犊子也得拿出点能耐啊。就凭你随便放个屁,老子我就得隔墙给你开窗户啊。”
“你说个路数,我接着。真要是坏了规矩,我李天畴一力承担。”
“痛快!等我电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千万别耍花样,否则就等着给你的小兄弟收尸喽。”电话忙音,对方挂断了。
这个电话有些莫名其妙,一通废话,什么也没说。不过至少可以判断阿九目前没事儿,而且所谓的两日限期似乎也不提了。又仔细回味了一遍电话内容,李天畴仍然无法猜出对方的身份,不太像是王兆坤的人,因为对方虽然猖狂,但远没有那种咬牙切齿的痛恨情绪。
想通了这一层,李天畴稍稍安心,身边的众人没有打扰他的思考,都瞪着眼睛等待下文。看着他们一个个担惊受怕、神情疲惫的样子,李天畴心里还是蛮难受的。突然想起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大家还饿着肚子,刚才还是太紧张了。于是呵呵一笑,“阿九没事儿,对方要和我再约时间。现在吃饭去。”
“哥,他们要你干啥?”红毛心里着急。
“不知道。大家都别紧张,没什么大事儿。就算是有事儿,也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扛着。呵呵,天大的事儿也要先吃饭,我请客。当了大哥,还没请大家吃过饭,真有点不像话。”既然是大哥,那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大伙都看在眼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李天畴想起了以前王队的话,豪气顿生,骨子里的桀骜和狂放被不知不觉的激发出来。
他顺手从兜里摸出自己的银行卡扔给了臭虫,“找个提款机,把里面的钱全取出来。密码六个一。我们在前边的闻香酒家等你。”妈的,也不知道姓郝的说话算不算数,应该还有半个月的工资呢。
李天畴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了点大哥的派头,让众人有了方向和依靠,大家感觉心里舒畅了许多,脸上渐渐也有了点笑容。船长脸大心宽,很快恢复了摇头摆尾、神气活现的样子,“大哥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一会儿给我点个猪头肉。哎呦,饿死我了。这小子能快点不。”说着一溜烟追臭虫去了。
……
“老大,罗哩叭嗦的,费这劲儿干吗?把那小崽子的手给剁了,扔回去完事儿。”满脸褶子的黑衣人收了电话,摇摇脑袋,一脸的不爽。
“让干啥干啥,哪来那么多废话?”麻将端着茶杯,张嘴吐了口茶叶梗子,心中不快。但对这么个一根筋还真没办法。手下这票人中,就数这个郝彪跟自己的时间最长,也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
“你还真约那个姓李的?”
“约,就今晚。老板挺看重这人,而且我也想瞧瞧这小子到底有啥事儿找我。呵呵,胆子挺肥,上次没在意。”麻将说着,放下了茶杯,一扭头冲身边另一个大汉招招手,“给那小孩治治伤,收拾收拾,别整的要死不活的。”大汉应了一声,扭头走了。
“老大,您是啥身份?妈的,亲自去见一个毛头小子,抬举的没边了。”
“老板面前啥身份都不是。别小看这姓李的,刚把王兆坤给废了,你这么个岁数的时候办得到么?”麻将笑呵呵的反问,“要是把你换成了飚七,你会是啥反应?”
“……”郝彪张着大嘴,一时间脑子有点乱。
“所以,还是老板看得远,看得透。这次丢了点货,看似普通,其实不简单。”麻将突然眼中寒光一闪,“紫祥办事太拖拉,你亲自去,三天之内找到阿昆,死活不论。”
第五十八章 赴约
一顿午饭吃得热热闹闹,大家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李天畴笑呵呵的和大家吹牛,但心中压力重重,大话都说出去了,可麻烦事不是靠吹几句牛皮就能解决的。
何时再能接到那个神秘人的电话,接下来该怎么应付,并不是李天畴唯一闹心的事儿,摆在他面更大的难题就是钱。
红毛把小面包卖了,连同大家最初筹到的一点钱全买了***,基本是上血本无归。好在大家都有事做,吃口饭不是太难。但燃眉之急的医药费仍然一筹莫展,一分钱都能难道英雄汉,何况是好几万呢。
一件一件的来吧,总是要解决的。李天畴见大家的心气儿恢复的不错,这也很关键,于是趁热打铁,“咱们的难处虽然不小,但事在人为。吃完饭后,网吧马上开门营业,其他人也该忙啥忙啥去。不用担心阿九的事儿,我保证他完完整整的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太合适,都扭头看着红毛。红毛明白大家的意思,抹抹嘴道:“那不成大哥,阿九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儿,哪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没错,肯定不能我一人担着。”李天畴淡淡一笑,“但也不要大伙儿都跟着折腾,人多不见得就能办成事儿。再说,他们既然找的是我,我就在前面先晾着,一个人目标小,也好应变。
“你们呢,也别闲着,都打起精神来帮帮我,比如……呃,多动动脑子,想点赚钱的法子,总不能老这么穷吧?一到用钱的时候全是瞪眼瞎。套用句官话,既然有缘分凑到一块儿,咱们也共同富裕一回,都能过上好日子。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是吧。但是有一条,不能搞歪门邪道。”
李天畴一番土了吧唧的说教,像是放了一颗小卫星,让众人眼睛放光,嗯,还是大哥有水平,说的太有道理,谁他妈愿意过穷日子?以前光几把知道瞎混,咋就不往这方面想捏。
看着众人默不作声,各个若有所思,显然是说服成功。李天畴自己都感觉着奇怪,啥时候嘴巴会变得这么溜的。其实自己一点成型的想法都没有,纯粹是转移视线,鼓励大伙儿。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经过这场变故,让每个人都狠狠的难过上一把,李天畴的嘴巴再好使,众人也不见得会听进去几个字。自己的爹妈、长辈整天像念经一样唠叨,在座的多数还是茫茫然当个屁给放了,否则哪至于成天在街头晃荡。
饭后,船长和臭虫帮着李天畴搬回了大黑门。“呦,小李回来啦,工程忙的咋样?人都累瘦了。”院子里王婆热情招呼。
李天畴愣了半天不知道房东老太太在说什么,船长挤着眼睛嚷嚷,“早呢,我哥先回来歇几天。”
“有你什么事儿?整天嘴里没把门的。”王婆一翻白眼走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听了听隔壁没有啥动静,再看看身边两个貌似盯梢的,李天畴借口没意思,便又逼着着臭虫和船长一块儿来到了网吧。
“把你手机给我,我听着电话。你招呼生意。”李天畴方佛很不经意的说了一句,红毛也没多想,随手将手机掏给了他。
拿着手机在网吧里转悠了一会,李天畴突然感觉不舒服,交代了一句要回去躺会儿,便慢悠悠的走了。刚开始,几个人都没在意,最后还是红毛反过来,连忙让船长和臭虫追过去跟着,但大黑门里李天畴的房间早已空空如也。
在焦急、不安和后悔中,大家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李天畴竟然领着完完整整的阿九回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李天畴自己到最后也没有料到。
阿九虽然有些憔悴,脑袋上还缠着好大一坨纱布,但衣冠齐整,面色也不差,比起红毛回来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面对众人叽叽喳喳的询问,李天畴只是淡淡的回答,“他们找着人了,证明跟咱们没多大关系。”真是这样吗?大家显然不能信,但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可是千真万确。
至于问到对方是什么人时,李天畴倒没有隐瞒,回答的很干脆:“麻将”。大家长大了嘴巴,半天没有作声,传说中牛逼的人物,江湖地位几乎和飚七平起平坐。大哥也能搞得定?突然间,在众人的心目中,李天畴的形象就如同黑夜中的皓月一般,冉冉升起。
李天畴却暗叹侥幸,晚上去见麻将的一幕实在是惊险。如果自己表现的稍微怯懦或是稳不住心性,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到现在为止,他都不能确信见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麻将。
按着电话要求,李天畴连换了三辆出租车,最后在一条很僻静的路边被一辆没牌照的黑色吉普给接走了。上车的待遇和红毛一样,戴上了眼罩。
摘下眼罩时,李天畴已经置身于一处四合院内。院子很大,四周的院墙少说也有三米多高,正对院门的是一座二层小楼,古色古香,通体的大理石外墙,楼顶四角飞檐,清一色的琉璃瓦。两侧还有厢房,布局有点像过去的大户人家的宅门,装潢也挺考究。
院内站立着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言不发。看来这间宅院的主人颇有点复古怀旧的味道。李天畴神色自若的站在原地打量,此时已经傍晚,院子里点亮了大灯泡。
小楼内走出一个身着白色绸子衫的汉子,约莫四十来岁,圆脸、圆鼻头,面色红润放光。最有特色的是两只阔耳,耳垂很长,给人一种笑弥勒的感觉。此人手托着一个紫陶的茶壶,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院中央的太师椅上,很随意的扫了一眼李天畴,便双目微合专心品茶。身后还跟着一位满脸褶子,目露凶光的大汉,正是郝彪。
李天畴并未说话,耐心的等着对方开口。中年汉子不像是在喝茶,却似在把玩茶壶,眯缝着眼睛很是享受,小小的一壶茶,竟喝了老半天。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吭声。
“呵……”的一声,中年汉子终于满足的放下了茶壶,双目微张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傲然站立的年轻人,“李天畴?”
“我是。请问你是谁?”
“麻痹的小崽子,问你话,就老实回答,嗦个几把。”身后的郝彪突然伸着手指头大声呵斥。
“看样子你身子不大舒服嘛。”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并未正面回答。
李天畴眯着眼睛看着郝彪,目光中寒意逼人,郝彪自然极为恼火,瞪着一双三角眼与之对视,如果不是老大在坐,恐怕早已暴跳如雷了。
李天畴突然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点点头,“刚生了场病,还没好利索。”暗讨这个中年人虽然面色和善但眼光犀利,倒是深藏不露。
“年轻人有几分胆子,倒也难得。不过,要是自持胆大撑得慌,四处乱咬,那可是要害人害己啦。”中年男子说着,面色一冷,慢慢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像是掏打火机一般的轻松自如,“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呵呵,我就是麻将。”
第五十九章 选择
李天畴闻言吃惊不小,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尊笑弥勒就是自己要找的麻将,貌似受伤以后就将这人的名字给淡忘了。
自从红毛被人阴了,并有人指明道姓的找他以来,李天畴曾经想到过阿昆,但随即又否定了,因为阿昆绝对没这个能量。于是将更多的怀疑指向了王兆坤,却总是不得要领。
今天见到麻将,很多线索就自然串了起来,似乎还是有很多不对劲儿的地方,麻将真要找自己,大可不必这么费事。
眼见对方把玩着小手枪,李天畴虽然心中忐忑,但面色平静如水。站久了,后背生疼,而且脑袋也有些晕。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不远处的一个大汉身边有只小马扎,呵呵一笑,“对不住啊,身体虚,站不住了。”于是缓缓的走向那名大汉跟前,俯身吃力的搬起了小马扎。那名大汉没有老大的命令,自然不好乱动,很不忿的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吆喝,傻逼草的,马上死翘翘了还这么嚣张?我日……”郝彪又忍不住的跳了起来,麻将极不耐烦的一摆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天畴搬着小马扎走到离麻将大概三米处,停了下来,“我坐这儿,一来身体实在吃不消;二来,站着和你说话有些盛气凌人了。”说罢便慢慢坐下,很是受用。
周围的n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李天畴的一举一动,个个神情戒备,生怕这小子突然对老大施以毒手。郝彪瞪着三角眼,大喘着粗气,几乎就要暴走了。
最安静的只有麻将,眯着眼睛,认真的用手帕擦拭着**,嘴角一扬,淡淡道:“嗯,临危不乱,有点意思,不管你装没装,我都不为难你。坐就坐吧。”
“我和你本没有什么瓜葛,只是一次偶然,听了你的手下的几句闲言碎语,便突然萌发了找你问个清楚的想法。”李天畴慢慢说着,眼睛始终未离开麻将手中的枪。
“闲言碎语?”麻将眼睛一睁,似乎来了兴趣。
“对,没有证实,所以是闲言碎语。呵呵,麻将老大是不是常有兴趣到人间仙境溜达?”
麻将一愣,四下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突然间笑了起来,“小伙子不但胆子肥,还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儿,你是不是有劲儿没处使,撑得慌吧?”
李天畴摇摇头,“没有这个爱好,巧的是这几句闲话似乎扯上了我的……我的一个朋友,所以突然就有兴趣了。”
麻将没说话,脸上仍挂着笑意,似是在等待下文。李天畴清清嗓子,“这个朋友很不幸,她姓周,叫周巧儿。不知道麻将老大还有没有印象?”
“周巧儿?女的?哈哈,你的小朋友?”麻将放声大笑,感觉不可思议,眼前这个老板看中的人,口口声声找自己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缘由,实在是让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麻将老大认为很可笑么?”
好一会儿,麻将才止住了笑声,“十分的可笑,不要告诉我,你在吃老子的干醋,老子去过的场子太多,真没几个有印象的,你说的这个周巧儿长啥模样,现在就是把照片摆在面前,老子也记不得她是谁?没想到小伙子还是性情中人,啧啧。”
李天畴一愣,显然没料到会问出来这么结果,但内心却感到了侮辱和憋屈,有钱有势的人对风月场所的女子自然是随手玩玩儿,图个乐子就抛之脑后。自己的质问在这个黑道大佬的眼里简直像孙猴子念经一样滑稽可笑,但既然话已出口,索性就说到底,他很慢的一字一句,“不管可不可笑,请麻将老大以后不要再纠缠周巧儿。”
麻将带着笑声将手帕往桌上一扔,突然面色一寒,举枪对准了李天畴,目中精光爆射,“小屁孩,老子没工夫听你罗哩叭嗦的讲酸话,看在你还有些胆色的份上,就给你留个全尸,下辈子做人别这么愣头愣脑的。”话音刚落,便扣动了扳机,没有丝毫犹豫。
“砰”的一声枪响,李天畴感觉眼前火光一闪,脑袋被震的眩晕,他预判到麻将要翻脸的同时,枪声就响了,距离太近,身体状况也糟糕,根本无法反应。而且也真未料到麻将说开枪就开枪,这人果然是心狠手辣,下手果决。
只是瞬间,眩晕消失。李天畴感觉自己似乎并未中弹,除了面部的灼伤感以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无大碍。他旋即反应过来,对方手枪里的子弹是没有弹头的空弹。
但就是这片刻之间,李天畴经历了由生到死的瞬变,根本顾不得体味,浑身已是大汗淋漓,后背的汗毛孔悉数张开。他深知子弹去掉弹头,杀伤力很小,但是近距离的情况下,如果处理不好,一样可以伤人。虽然无所谓害怕,但就这样轻易报销了,岂不冤枉之极。
“哈……哈哈”麻将纵声大笑,这回真的把眼泪笑了出来,开心的脸庞像红透了的苹果。周围的几名大汉也跟着大笑起来,郝彪更是狂笑不止,声音极为艰涩难听。
李天畴此刻内心充满愤怒,一种深深的被戏弄的感觉充斥着脑袋,他的右手稍稍下垂,轻触了一下小腿内侧绑着的匕首,反复盘算着以自己目前的体力,能不能对麻将造成致命一击。
但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的告诫自己冷静,即便出其不意,能和麻将拼个两败俱伤,可阿九的小命就没了。自己巴巴跑来救不了人,反而把命给搭进去,那是极为愚蠢的。
刚才麻将虽然羞辱自己,但也从侧面证明对方并未真正动杀机,且忍一忍吧。
“嗯,不错,小兄弟的胆识和冷静超过常人。哈哈,老子这样玩过两回了,还都是小有点名气的人物,你猜怎么着?‘砰’的枪响后,在老子面前,一个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另一个疯了。哈哈哈……”麻将毫不掩饰的炫耀着自创的游戏,对李天畴却也称赞有加,不知何时,‘小屁孩’在他嘴里已经变成了‘小兄弟’了。
“你玩够了没?堂堂麻将就这点本事吗?刚才我的话在你眼里虽然可笑,但也请你能记住。另外,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兄弟?”李天畴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使的语气平和。
麻将收起了笑容,又眯起了眼睛,“刚才拿你逗个乐子,你的屁话就当一阵风吹过,算完事儿了,老子不再计较。至于你的小兄弟,倒让老子有点犯难。”
说到这里,麻将托着腮帮子做思考状,只是片刻间,他一台眼皮,“这么着,两个条件,一是先讲段小插曲,你姑且听着,信与不信,自己琢磨;这第二呢,就需要你拿出些真本事了,否则让你轻轻松松的把人带走,我怎么跟手下的兄弟交代。呵呵,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我麻将不强人所难。”
“洗耳恭听。”
“你把王兆坤给废了,起因如何,我不知道,但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不死不休,而且他身后还有个飚七。接下来的事儿就有意思了,我手下那个不成气的小王八蛋跑了,接下来老子的一批的货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最后这批货的一部分出现在了你的小兄弟手里。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麻将呵呵一笑,“小插曲就这么多,你是聪明人,自己去想啊。”
李天畴心中豁然,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一下顺利成章的连了起来,看来始作俑者还是那个王兆坤。麻将告诉他的用意也显而易见,就是把矛盾往王兆坤和飚七身上引,但麻将眼下收拾自己并不费事,为什么忽然很瞧得上自己了?这让李天畴又糊涂了。
“我记着了,找时间琢磨琢磨。请麻将老大说说这第二个条件。”李天畴点点头。
“我说过,第二个条件是可以选的。但是一旦选择,你就需要要拿出些真本事让我的兄弟服气,不过以你现在的身子骨恐怕打打杀杀的有点勉强,我麻将讲究公平,不仗势欺人,还是用它吧。”
说着,麻将晃了晃刚才的小手枪,“这枪我上次玩儿过后,记不得里面还剩几发子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弹,凭运气吧。哈哈,刚才放了一枪,你的运气不错嘛。这里的兄弟你随便挑一个,猜硬币,谁猜赢了就打对方一枪,生死不论,一枪过后恩怨了结,互不追究。小兄弟要是安然无恙,就可以把人带走,怎么样?”
李天畴头一晕,心道这麻将还真是嗜血成性,动不动的就死啊活的,怎么净碰上这种变态之人?但现在自己和阿九都捏在对方手里,实际上没得选。
“呵呵,你也可以不选,马上拍屁股走人。啥时候挖出偷我货的人,啥时候咱们再谈。当然,这可是有期限的,不过眼下好像已经时间不多了。”麻将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一脸可惜的样子。
李天畴此时非常冷静,枪里到底有没有子弹、有多少子弹,多少空弹,对方可以事先做好手脚,自己完全是被对方摆弄的份儿,问题的关键是麻将想要怎么样。眼见对方笑如弥勒,看不出真实意图,他突然联想到刚才听的小插曲,心中忽然有了计较,咬牙道:“来吧!”
第六十章 死亡游戏
麻将点点头,“小兄弟果然义气,挑人吧。”一甩手将枪放在了桌子上。
“就这位大哥吧,刚才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正好一起碰碰运气。”李天畴顺手一指麻将身后的郝彪,双目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我日你姥姥,尼玛逼的……”郝彪面色大变,一根筋的脑子里猜不出老大后面安排的啥剧情。当真要面对死亡游戏时,他是又气又恨,还有一些些紧张,一股无名邪火全部发在了李天畴身上。
“给老子住嘴!我刚才说的话没听到吗?”麻将啪的一拍桌子,扭头怒视着郝彪,“连个小家伙都怕?净他妈给我丢人。”
“怕个球!老大,我阿彪绝不给你丢人。”郝彪说着,一把脱下了黑衫,光着膀子,浑身的肌肉疙疙瘩瘩,虽不好看,但结实有力。
李天畴仔细一瞧,此人前胸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果然十分彪悍。
麻将面色一缓,没再说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普普通通的一元硬币,在手中掂了掂,“就猜字面吧。性命相搏,只能有一次机会。我定个规矩,如果同时猜对,先猜的为赢;同时猜错,先猜的为输。”说着将硬币分别给李天畴和郝彪看了看,算是验明道具。周围的几个大汉此刻心里痒痒,都不管不顾的围了过来。
麻将的拇指和食指轻捏硬币立在了桌子上,“开始了。”两根手指微微一撮,硬币便如陀螺般在光滑的桌面上急速旋转。一群大老爷们低着脑袋紧盯着桌面,好似赌徒一样双眼冒光。
而李天畴和郝彪二人都显得有些紧张,毕竟是死亡游戏,猜硬币这个环节比较微妙,众目睽睽下,不太好做手脚,看上去似乎公平。但假若枪内没有子弹,猜对猜错都无所谓,可要是有子弹,那就要命之极。
“啪”的一声,麻将单掌压住了转动的硬币,笑呵呵的看着两位游戏冒险者,“谁先来?”
“我先!”郝彪把手乍得老高,他虽然脑子直,却也知道抢占先机的重要。麻将一扭头,“小兄弟,你算是客人,不争个先后吗?”
李天畴摇摇头,“无所谓,生死有命,不急在先后。”麻将一愣,倒是看不出来眼前的年轻人还玩儿的挺深,又一扭头冲郝彪点头。
“老大,字面在上!”
“你确定?”
“呃……”郝彪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心中如同打鼓一般,极难取舍。
“说话呀,跟个娘们似的。”麻将眉头紧皱,很不高兴。
“呃……确定。”郝彪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的不自信却出卖了他的惶恐紧张的心里。
“呵呵,小兄弟呢?”
“那我就猜字面在下吧。”李天畴轻飘飘的一句,突然间不紧张了。他的目力绝佳,在麻将的手压向硬币的一刹那,看到硬币的旋转速度已然放缓,而且略有倾倒的迹象,字面朝上的概率大一些。但郝彪既然先猜到了,自己紧跟着他的答案已经毫无意义,不如猜个相反的,博一把吧,亦是无奈的选择。
“确定了?”麻将的胖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李天畴点点头,并未说话。此刻麻将的手掌缓慢的移开桌面,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
圆圆的硬币清晰的呈现在大家面前:一朵绽放的菊花!
“怎么可能?……”郝彪瞪着三角眼,极为不甘的大吼了一声。周围的大汉也是齐声惊呼,感觉结果不可思议的同时,都很同情的看着郝彪。
竟然赢了,李天畴也是有点错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麻将刚才诡异的神情。
“呵呵,小兄弟赢了,实在是运气不错。”麻将皮笑肉不笑的宣布结果,然后一扭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郝彪,“麻痹的,一副死人像。愿赌服输,还说不给老子丢脸。”
郝彪像是受了刺激,面色潮红,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李天畴,“老子愿赌服输,来吧傻逼!”
李天畴看着郝彪,心思百转,大概率的事件没有出现,难道麻将动了手脚?为了什么?心中疑窦丛生,却又想不明白。于是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麻将的脸上,“麻将老大,可以开始了吗?”
麻将微微一笑,面如春风,“呵呵,胜负已分,开始吧。”说着将桌上的手枪往前一推,李天畴盯着麻将的双手,眼前又浮现出刚才他那诡异的表情,突然心中一紧,没有伸手拿枪。
原地站立片刻,李天畴突然脊背发痒,有些心慌,小楼上似有双眼睛在盯着他。本来极难察觉,但脑海中一副很模糊的图画,一闪即逝。就像是突生感应,说不出的怪诞。
仅仅是抬头的功夫,那双眼睛便消失不见了,仔细回忆着那幅画面,应该是以前梦境中才有的,不过实在太模糊,那……似乎是一张熟悉的笑脸。
“小兄弟好像身体不舒服嘛?”麻将看着发愣的李天畴,笑呵呵的发问。
“呵呵,没有。既然胜负已分,能见一见我的兄弟吗?”现场气氛怪异,李天畴忽然改变了想法。
“当然可以。就差一声响了,做完了事。”麻将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李天畴印证了自己脑海中的某种猜测,幸亏刚才没有伸手拿枪,否则恐怕凶多吉少。
“麻将老大,玩了一晚上的游戏,大家都很尽兴。既然是胜者,我就说两句,冤家宜解不宜结,那一声响就免了。如果真的愿赌服输,我希望现在就把我兄弟带走。”李天畴不紧不慢的话,让包括郝彪在内的众人都大感意外,麻将的脸上也是不易察觉的一僵。
“哈哈,小兄弟,果然直爽仗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麻将说着,突然一把拿起手枪,抬手就扣动了扳机,动作快的不可思议。“砰”的一声,远处的一个大花盆轰然而碎!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今天的游戏让老子大开眼界。去把那个小孩带过来,送他们两个走。”麻将说完起身,竟然手托茶壶施施然的回屋了。
郝彪负责送人,他很破例的将李天畴和阿九二人送到了容易搭车的马路上,更是破天荒的亲自为二人摘下了眼罩,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上几句,终未能张口,挥挥手,上车急驰而去。
阿九受到了惊吓,一路上没几句话。李天畴则在反复回忆着刚才院中那双神秘的眼睛,以及自己脑海里稍闪即逝的模糊画面。脑袋想的疼了,也没弄出个所以然。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城中村边上的网吧,都像是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
第六十一章 家书
李天畴在大伙儿心目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他随口一句发动大家想发财点子的话,却被不折不扣的坚决执行。
船长腆着脸将李天畴请到了网吧,大家立即围了上来汇报一夜间苦思冥想的心得。真是人多力量大,发财的点子五花八门,有说开浴室、发廊的,有说包工程,搞装潢公司的,也有说在小市场搞服装批发的、开餐馆的……
最牛逼的是船长的主意,要成立一家“星相学研究工作室”,一听名字就够唬人的,也不知道这厮是从哪儿抄来的。
李天畴一直认真听着大伙的讨论,不忍打断。说实在话,他对搞生意很不在行,心里也没有任何成型的想法,他却深知,无论是干什么行当都需要投资,可目前最大的难题是没有钱,急缺钱。
但众人的热情是需要肯定的,等着大家说的七七八八了,李天畴笑着道:“每个点子都很好,但要是真干起来,咱们还得花不少心思去琢磨,比如人家同行一个月能挣多少?搞批发从哪儿进货?咱们得投入多少本钱等等,这些过程有个名词叫……”说到这里,他脸上一红,竟然卡壳了。
“叫市场调研。”一旁的德普插话。
“对,市场调研。我对这些也是两眼一抹黑,摸不着门道。红毛一直在干网吧,应该很有心得。这样好不好,就让红毛和德普负责前期的市场调研,有了结果,咱们再一块儿商量该干什么,怎么干。”李天畴当仁不让的指派了任务,既然已经把大家的兴头煽忽起来了,那就是一股劲,说干就干。
大家轰然叫好,围着红毛开始七嘴八舌,李天畴却找了个借口,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大黑门。这到哪儿去找钱啊?
昏昏沉沉的睡了半个下午才醒来,李天畴感觉到身体清爽了许多,精神头也不错。一算日子,好吃懒做也有个六七天了,尽管伤势没有好利索,但无论如何也要去车行了。
院内传来熟悉的说话声,“王婆,东子给您老请安来了。您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啊?”满嘴的油腔滑调,李天畴笑了,是卫东来了。
他急忙打开了窗户,突然一愣神儿,来的不止卫东一人,他身后还站着个姑娘,却是崔敏敏。
“呦呵,嘴里又抹着蜜来了?妈的,我说今天怎么净输钱?你每回来,我老人家都是牌运糟糕,以后没事儿少来。”王婆今天可能输多了,心情不好,匆匆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崔敏敏,便闪身进屋了。
“,怎么说话呢?……”卫东的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极为不爽,正要嘴上一争高下,李天畴急忙打断了他,“卫东,上边来。”
“这个死老太婆。”卫东嘴里愤愤的嘀咕了一句,扭头冲李天畴挥了下手,讪笑着冲崔敏敏道:“上楼。”
“哎呀,小窝温暖,小日子滋润,怪不得把大伙给忘了。”一进门,卫东便评头论足,开起了玩笑。贴近李天畴时,一挤眼睛,声音压得很低,“说漏嘴了,硬要跟着来,没辙。”
“天畴哥。”崔敏敏站在门口,满含微笑。小姑娘多日不见,白净了许多。圆领的休闲装配着牛仔裤,一派纯情的城市少女风范,已经很难寻觅到昔日的乡土痕迹。
“啊,小妹也来了,里面坐。”李天畴招呼着,顺手给卫东递上了香烟。
“先办正事儿,闲话放后。”卫东点着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两天前寄到公司的,应该是老家的信。”
李天畴闻言一愣,心中顿时百味陈杂,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没给家里写信了,也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三豆及其他兄弟了。没由来的鼻子发酸。他连忙撕开了手中的信封,认得出来是父亲的亲笔信,李天畴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信不长,内容也很简单,只是问问李天畴的工作情况,反复叮嘱要注意身体,妹妹已经说下了婆家,年底前就要完婚。字里行间平淡无奇,却散发着浓浓的亲情,李天畴的眼眶湿润,记忆中,这是外出打工以来收到的父亲第一封来信,满是思念和牵挂,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卫东和崔敏敏在一旁没有说话,静待李天畴平复情绪。
“大伙都好吧?”李天畴很短暂的调整,将信件细心的收了起来。
“凑凑活活吧。跟以前一样,吃饱昏天黑,挺无聊的。对了,还有。”卫东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包,“三豆捎给你的,他忙的要死,这回没来成。”
李天畴诧异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好几百块钱,“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找工作不容易,硬让我稍过来,帮不上啥大忙。哎,真心不错的兄弟。”卫东倒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李天畴虽然面色平静,但心里难过,他没有拒绝兄弟的一片好意,默默的收起了纸包。
小屋里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崔敏敏开启了话头:“天畴哥,你这屋子这么小,怎么开火做饭啊?”
“哦,做饭、洗漱什么的都在楼下堂屋。我平常一个人不弄饭,都在外面吃。”
“那怎么成啊,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受不了的。”
“呦呵,小妹学会关心人啦。我咋没这个待遇?昨天在岗上饿的头发昏,也没见你端碗馄饨过来慰劳一下哥哥。”卫东从不放过任何调侃别人的机会。
“还慰劳呢,也不想想你这哥哥平时咋当的……”
“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请客,一块儿去尝尝这里小馆子的手艺。”李天畴连忙岔开话题,生怕两人一发挥,就把自己给捎带上。况且小妹的来访让李天畴颇感意外,也略显尴尬。
两人也不客气,跟着李天畴下楼,刚出大门便碰上了船长,让李天畴惊讶的同时心生敬仰之情,每回饭局,这厮总能赶上,真的能掐会算?
“天畴哥,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走在路上,细心的崔敏敏发现李天畴的行动略显吃力。
“没啥,前两天感冒发烧,差不多好了。”李天畴很随意的回答,双眼却瞪着身旁的船长。让他多虑的是,船长出奇的有眼色,晃着脑袋四处瞎望,一言不发。
还是上回和罗军一起吃饭的那间小馆子,船长这回斯文了许多,一来李天畴的威信在他心目中与日俱增,二来,没有他发挥的对象。
有了崔敏敏在场,一顿饭吃的很平静,很多谈话也放不太开,仅仅是粗略的了解了一下公司同事的近况。
大伙儿虽然混日子,但还算稳定。可能是李天畴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姓朱的肥佬没有再折腾,参与过请愿的同事也没有新的离职发生。华仔宿舍的三人恐怕成了杀鸡骇猴的牺牲品。
老战友吴建国仍旧一如既往的认真上班,只是常常板着脸,话也很少。这让李天畴心中不安,抽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建国。
送走了卫东和崔敏敏,李天畴没有搭理船长古怪的眼神,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拿出家书反复阅读,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让他久久无法入睡,妹子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赶回去,准备一个大大的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