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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入职军训

    次日一早,李天畴赶到公司,才上三楼,就就听见楼道里乱哄哄的,一帮新同事吵吵嚷嚷,不时的传出肆无忌惮的叫骂和怪笑声。什么状况?

    “哥们,来晚了,赶快去领衣服啦。”一个卷毛冲李天畴喊着。

    李天畴客气的点点头,定神一看,可不是,楼道里的许多人都换上了新制服,正在互相打闹取笑。

    制服的式样不伦不类,说不出来的味道。上身是翻领的黑色夹克,下身也是黑色,略微宽松的鸡腿裤,配上黑皮鞋,白袜子,还有一副蛤蟆镜,有点像旧时上海滩上的黑社会。不过土气了许多,机关单位的门卫?似乎又流氓味道十足,这他妈是谁设计的,看一眼就让人讨厌,李天畴心里一阵嘀咕。

    终于见到了范大经理,正笑容可掬的领着一个小姑娘给新到的人发制服。范经理眼神好,一眼看见了人堆里的李天畴,忙招手道,“那谁,来来来。”李天畴确认是在喊自己后,很是郁闷,妈的老子有名有姓,什么那谁。

    李天畴很不情愿的喊了声范经理,接过了范黑脸递过来的衣服。

    “赶快换上,一会儿老板要讲话,然后就要军训。你还要当半个教官嘞。”范黑脸显得很高兴。

    “教官?”李天畴纳闷,“你们没跟我说过啊。”

    “抱歉啊,昨天给忘了。只是半个教官,训练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补充一下啦,提个醒就行。你当过兵的啦,这还不是小菜一碟。”范黑脸似乎对李天畴信心满满。

    李天畴更郁闷了,只是刚来上班,不好当面拒绝,只能勉强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范黑脸更加高兴,和一旁的小妹忙得不亦乐乎,没工夫再搭理李天畴。

    不一会发完制服,范黑脸和那个女孩仔细核对了一下登记表后,满意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大喊 “各位同事,领到制服的立刻换装,从今天起上班必须要穿戴制服,听见没有?好了,换好衣服的新同事到大办公室集合,老同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楼道里吵吵嚷嚷,依旧混乱,根本没人听他的。吹牛的吹牛,抽烟的抽烟,打闹的打闹,比自由市场还热闹。范黑脸出奇的有耐性,一遍一遍的喊话,不厌其烦。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原来还有老员工,李天畴一边抱怨着新制服,一边无聊的数着人头。.

    楼道里忽然安静下来,倒不是范黑脸多么有魅力,而是从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伙人,大概五六个的样子。为首的体型极壮,个头稍微矮了点,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一脸的横肉,虽然面无表情,但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灰西装身后的人高矮各异,清一色的黑西装,有两个哥们还戴着墨镜。他们始终和灰西装保持一定的距离。明眼人能看出是跟班的小弟。有一个小弟,李天畴看着眼熟,似乎是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在办公司里遇见的那个家伙。

    范黑脸很有眼力劲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灰西装面前,点头哈腰:“姐……哦不,老板,制服都发放完毕,请您给新员工训话。”

    灰西装点点头,“纠正一下,不是训话,是讲话。”然后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名小弟,那名小弟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喝道:“刚才范经理让老几把干啥去?都他妈耳朵聋了?!”

    这一声呵斥粗俗之极,但威力很大。一时间,有十来个正在愣神的老员工都一声不吭的下楼去了。“剩下的都去办公室。”小弟又喊了一句,然后退回原处。

    新来的一看这阵势,自然不敢多事,一窝蜂的涌进了大办公室。李天畴邹皱眉头,感觉这新东家似乎不是善类。

    众人坐定,范黑脸屁颠屁颠的跟着老大们站在办公室最前面,嗯哼两声道:“各位新同事,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姓范,是负责人事和后勤的,今后大家就叫我范经理,在坐的诸位可能都已经认识我了。欢迎各位加入兆坤实业公司,今天的主要培训内容就是军训,啊……那个我先不多说了,下面有请董事长王兆坤先生给大家训……哦不,讲话。鼓掌。”

    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之后,王兆坤象征性的摆了摆手,“各位好,我代表兆坤公司欢迎大家的鼎力加盟。相信之前,范经理已经将公司的基本情况和业务发展介绍给了大家,在这里我就不重复了。我想强调的是公司的宗旨和那个……哦对,核心价值观,那就是一切为了客户着想,一切以客户利益为中心,客户就是我们的上帝,就是亲娘老子……”

    “谁都会这么说,有奶便是娘呗。”不知谁嘟囔了一句,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多数人听到了。王兆坤脸色一僵,停下了讲话。

    一名小弟从后面站了出来,恶狠狠道:“马勒隔壁,那个傻逼说的?给老子出来。”

    人堆里鸦雀无声,王兆坤情绪调整的很快,僵硬的表情突然变得笑容可掬,他摆摆手, “小勇,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对同事说脏话。”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刚才那位同事的话,我听了之后很欣慰,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有奶便是娘!’很好,非常的好!这就是我们对客户服务的最高境界……”

    王董事长接下来的讲话,李天畴则完全听不进去了。“有奶便是娘”?这样的价值观岂不是没原则?客户给钱让你杀人放火呢?我靠,这是什么公司啊?有点乱,李天畴摇摇头,反复权衡自己是否真来错地方了。

    王兆坤的讲话终于结束,勉励了两句后,带着小弟离去。范黑脸送到门外不久便领着一名身材高大,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子进来。

    “各位,介绍一下,这是为大家特意聘请的军训教官,钟教官。现在请他给大家介绍一下军训的内容和要点,欢迎。”范黑脸说完先拍起了巴掌。

    至于钟教官讲了些什么,李天畴更加没心思听了,思绪已经游离在办公室之外。突然,大家哗啦啦的起立,纷纷往外走。李天畴这才恍然,罗哩叭嗦的讲话终于结束了。他犹豫了一下便跟着众人出门下楼。

    至少目前,李天畴还没有正式决定去留,毕竟只来了一两天,了解的并不多。但心里有了一个暂时的主意,呆在这里,骑着马找马,昧良心的事决不做。

    在李天畴的眼里,军训的过程有些滑稽,大家的基本素质真是不敢恭维,大概以前闲散惯了,没有一个正形。简单的走队列像逛街一样,还有两位是同手同脚的,怎么也改不过来,弄急眼了还破口大骂。范黑脸在一旁黑着一张脸,急得跟丢了钱包一样。

    钟教官居然刀枪不入,坦然受之。刚开始的唬人形象也荡然无存,李天畴怀疑这家伙也深深领会了客户至上的治理精髓,反正是来混钱的,糊弄一天就ok了。于是乎,所谓的军训变成了大伙嘻嘻哈哈的户外活动,互相发烟,大侃黄色笑话,这班上的快活之极。

    这种快活没有持续多久,下午刚开始训练,范黑脸便一头大汗的跑过来,拉着钟教官嘀咕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教官便点点头离开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各位同事,接到老板通知,我们有一个大客户急需安保人员解决突发情况,那边咱们的兄弟不够,所以要求大家立刻增援。现在马上到公司大门外集合,所有的人都去。”范黑脸这番通知还是说的比较清楚。

第三十三章 拆迁事件

    于是大伙乱哄哄的涌到了公司大门,门口已经有两辆金杯面包车停在那里。每辆车旁边站着两名全身黑西服的人,大伙都认得,是老板身边的跟班。

    其中一名大声喊道:“分两拨上车,动作都快点。到车上再讲要干的活儿。”

    范黑脸开始积极组织人员登车,岂知这帮乌合之众,实在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几个刺头一会儿要上这辆车,一会儿又要上那辆车,折腾半天也没消停。

    那几个黑西服可不是范黑脸,一点也不惯着。手里拎着棒球棍,冲着那几个刺头就是一通乱揍,一番鬼哭狼嚎之后,大伙都怕了,秩序变得出奇的好。

    面包车快速驶离了嵩山路,一路咆哮前行。李天畴坐在第二辆车上,一直在冷眼观察。车上一个戴墨镜的黑西服拉开了一个提包,里面是清一色的棒球棍,“都听好了,我们马上去的地方是一个工地,有流氓在闹事,咱们去就是帮客户维持秩序,把这家伙拿好了,以防万一。”说完便开始发放棒球棍,人手一支。

    李天畴也领到了一支,拿在手里,说不出的别扭。

    面包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是郊区了。一片很大的拆迁现场。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破砖烂瓦,残垣断壁。整个现场只剩下了十来间平房还屹立着,几台工程车停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在等待命令,随时发动。

    一间平房前聚集了很多人,隐约间有人在拉拉扯扯。两辆面包车并排停在拆迁工地边上,黑西服率先跳下了车,嘴里嚷嚷着:“都下来,快点!”

    “下车集合排队。”

    “排毛的队,勇哥在那儿等着呢。麻痹的动作快点,赶快过去!”

    于是乎一帮人手持木棒,像放羊一样朝那间平房前围过去。大家其实各怀心思,搞不清楚接下来将面临着什么,一个个心惊胆战的。个别胆小的走在废墟上,感觉到腿都在发软。

    围着的人群,男男女女足有几十号,各个情绪激动,很多人手里拎着家伙,擀面杖、锅铲、扫把、板砖等五花八门。小勇带着几个老员工与三四个施工模样的人被围在中间。

    人圈里的一个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子扭头一看,立刻乐了,脸上绽放着得意的浪笑。他冲旁边一身黑西服的小勇低声道:“哥们不错,来得真及时,王总的人不错。”

    不明情况的众人远远看见一大帮子服装统一,手持武器的壮年小伙围了上来,单是这种阵势,就把现场的许多人给吓得愣住了,拉拉扯扯也渐渐停止。

    人群中有胆大的喊了一声,“他们找社会上的打手来了,大家不要慌啊,先报警。”

    立刻有人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一名身着灰色夹克衫的大汉一把将手机打落在地上,“麻痹的,想干吗?活腻歪了吧?”

    “太嚣张了,强拆别人房屋,肆意损坏别人财物,真是无法无天,简直是强盗。别以为找打手来,我们就怕了你。”人群中一位戴着眼镜的小伙子立刻出言指责,情绪激动,其他有胆大的也开始附和。

    灰夹克大汉的确是够嚣张,仗着有援兵来了,凶像毕露,还隔着两个人,就一脚踹向那位小伙子,“酸逼一个,你他妈也活腻了?老子就告诉你啥是法,啥是天。”

    眼镜小伙当胸挨了一脚,哎呦一下坐到了地上,其他人不干了,纷纷围上前出言指责,更有个别血性的汉子揪住灰夹克大汉的衣服就要动手,矛盾再次激化。

    李天畴跟着大伙来到了人群边,看着乱哄哄的现场,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哀。

    冲突一触即发,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子一把拉住灰夹克小声道:“刚子,别冲动,接下来的事儿有王总的人办。”随即又突然仰头大喊道:“你们无理阻挠我们合法拆迁,殴打施工人员,破坏机器设备,可别怪我们被迫自卫。”说完冲着身边的小勇一使眼色,“勇哥,看你的了,尽管整,出了事,我担着。”

    小勇点头,看着正在发愣的大伙,喊了一嗓子:“给老子干他们。”立刻有几名黑西服的人拎着棒球棍就扑向人群,接着有几名兆坤公司的老员工也怪叫一声,挥舞着棒子紧随其后。

    一帮新员工都给看傻了,除了个别人脑子一热冲出去了外,多数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有点太玄乎,这他妈就是老子的工作?很多人在平复着心里的巨大落差,还没回过味来。

    小勇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也没有训斥这帮子新人,仿佛是刻意在给他们上现场实践课,况且刚才冲过去的人足够摆平事端。果然,只是分分钟时间,讨说法的拆迁户毕竟是乌合之众,连简单的抵抗都没有,被打的四散奔逃。有几个没跑掉的,被踹倒在地上,棍子像雨点般的往他们身上落下。

    李天畴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喝一声:“住手。”人已经冲了过去,连推带撞,将几个所谓的同事干到了一边。

    “你几把有病啊?”一名黑西服胸口被撞的生疼,大声叫骂。

    小勇也一愣神,脸色顿时变了。他预料到新人里面有胆小怕事不敢上手的,有个别头脑发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甚至会有滑不溜溜,偷偷溜号的,却单单没想到会有这种窝里反的。当着客户的面,这让他很丢脸。他摘下墨镜,一脸冰霜,慢慢悠悠的晃到了李天畴跟前,突然飞起一脚:“你吃拧了吧?傻逼!”

    没想到的是李天畴居然很轻巧的躲开了,他用手中木棒一指小勇喝道:“我们被告知的工作是维持秩序,不是来打人的。”

    “哈哈。”小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跟老子摆这一套?你以为你他妈会做什么高尚的工作?”说着便从旁边人手中抢过了棒球棍,朝李天畴兜头砸下。

    李天畴本来就怒火难平,下手也不含糊。猛的一扬手中的棍子,“咣”的一声就将小勇的木棒磕飞了。

    小勇被震的手掌心生疼,半条膀子都发麻。他大吃一惊,压根就没想到这帮子新人里会有这么一个生猛的异类。小勇从小辍学混社会,群架、斗殴的场面经历的多了,可谓身经百战,还从来没有碰见过有人一个照面就将他手中的家伙给磕飞的。

    惊奇之余便是恼羞成怒,麻痹的,老子这么多年在道上积攒下来的名声就这么毁了?!小勇大吼一声,抽出藏在腰间的砍刀扑向李天畴。

    李天畴只是冷笑,站在原地躲都没躲,眼睛紧盯着对方拿刀的手。突然一棒子就抡了过去,“啪嚓”的一声脆响,小勇一声惨嚎,脸色刷白,捂着手腕开始在地上翻滚。那把刀飞出去老远。

    “麻痹的,大家一起上,给勇哥报仇啊。”一名黑西装叫嚣着,挥舞木棒朝李天畴扑过来,他身边几个人也从四面围了上来。

    李天畴一个滑步躲过了木棍,大声喝道:“住手。”几个人一愣,停住了。

    李天畴正色道:“我虽然只来了两天,也算和大家有点缘分,不想再伤和气。奉劝各位一句,挣钱发财没错,但别做恶事,特别是这种昧良心的事。今天缘分已尽,老子不干了。”说着便扔掉了手中的棒球棍,随手将上身的制服也脱了下来,丢在地上。

第三十四章 结识罗军

    李天畴没再搭理周围的人,俯身将被打的伤者一一扶起。一帮人拎着棍子竟然原地未动,也不知道是在琢磨刚才的话呢,还是慑于李天畴的身手。

    那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子见状大怒,“麻痹的,都干嘛呢?是看风景呢?草几把的傻逼王兆坤。这算怎么回事?”

    在地上翻滚的小勇突然半跪着,恶狠狠的吼了一声,“别愣着,给老子弄死他!”几名黑西服互相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拎起棒子就上。李天畴也不再顾忌什么,找工作受骗的窝囊气骤然爆发。他一把推开伤者,迎着一个子就冲了过去。

    几个黑西装的战斗力倒是不可小视,和一般的街边混混不能相提并论,大棒子抡圆了,倒也惊心动魄,只是他们搞错了对象。很短暂的激烈交锋后,李天畴以挨了一棒子的代价,将四个黑西服全部放倒。有两位二货的手腕还被李天畴硬生生的掰折了,痛苦的在地上直打滚,惨嚎的声音煞是凄厉。

    周围的人大骇,灰夹克手里拿了把铁锹正要往上冲,才跑了两步就怔在当场。他被李天畴眼中弥漫的杀气给吓住了,不由自主的使劲咽了口吐沫,“,真几把的邪门?”

    “警察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扭头一看,果然远处的路边上开来了两辆警车,直奔拆迁现场。可能是趁刚才混乱时,有人报警了。戴安全帽的中年男子反应极快,扭头就跑,灰夹克愣了一下也被另两名同拽着跑了。

    最慌神的是兆坤公司的众人,几个领头的都被放倒了,大家群龙无首。特别是新人,一个个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像做梦一样,不知道自己是干啥来了。老员工中有几个倒是见过世面的,喊了一声:“跑!”好几个人就开始撒腿狂奔。

    新员工甭管明白不明白的,也开始跟着跑,一时间就见穿着黑制服的人四散奔逃,这样场景就像是在拍电影。

    “别愣着,跑啊!”一个大高个一把拽住了李天畴。李天畴一看,大个子眼熟,是新同事,只是没说过话,点名的时候好像记得叫罗军。心思摇摆不定间,也就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跑了起来。

    警笛刺耳的鸣叫,刺激着大伙儿跑的格外卖力。许多人是慌不择路,往什么方向跑的都有,可苦了被李天畴打倒的那几个黑西服,本来就受伤跑不动,还偏偏晕头转向的选择了面包车方向,被赶来的警察逮了正着。

    李天畴和罗军一口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是看不见工地了。罗军累得实在受不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李天畴也歇下来,坐在了罗军身边。两个人对望一眼,罗军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笑什么?”李天畴错愕。

    “哈哈,我笑……嘿嘿,我笑这傻逼公司,还他妈高端服务……你说……哈哈……”罗军仍然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李天畴不禁莞尔,突然想起了满脸横肉的王兆坤和极为恶心人的范黑脸,的确是诡异中充满了滑稽,滑稽中又透露着些许荒诞。

    “你挺能跑的嘛。”好算等着对方不笑了,李天畴掏出香烟递给了罗军一支。

    罗军摇摇头,“没你能跑,刚才这通跑要了我半条命。妈的,身体素质不行了。”又叹了口气,“我算看出来了,整个一帮人里就咱俩算是正经当过兵。招聘的时候吹的好听,说什么只招高素质的退伍军人……这是什么几把烂公司。”

    李天畴笑笑没言语,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了,罗军猛吸了几口道:“刚才你果断出手特他妈解恨,要不是我刚犯过事儿,非和你一块儿揍那帮孙子不可,太他妈傻逼了。”

    “你是哪年的兵?”李天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九五年的,在fj服役,九八年转业的,被分配到一家集体性质的厂子里。妈的,三个月就倒了,老子连同事还没认全呢。”罗军悻悻道。

    “那巧了,咱俩是同年兵,我在sx服役。”李天畴一乐。

    “sx挺远的,怎么想到跑这儿来了?你们转业没有分配工作么?”罗军有些好奇。

    “我是农村兵,哪有什么分配工作一说。我一个战友在sz打工叫我过来的。都来半年多了,还是一事无成。”李天畴悠悠叹口气。

    罗军点点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道:“差不多,我比你早来两年,现在不也是这个鸟样?这狗屁世道不好混啊。接下来你有啥打算?”

    “能有啥打算,接着找工作呗。实在不行就回老家。”李天畴此时的确有些迷茫,不由的想着这半年多,自己冒冒失失的从大山里跑到这花花世界究竟干了些啥。

    “才半年就打退堂鼓了?回老家干嘛?种地?哈哈,娶媳妇?我都混了小三年了,还没想过要回去呢。妈的,我就不信这大好城市没有老子的容身之地?”罗军半带调侃的一通反问倒是让李天畴有些脸红,尽管想法可能不一样,但人家的心气比自己强多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公司的?”罗军似乎挺有兴趣。

    “看报纸上的招聘启事,也没考虑太多就来了,没想到是这么个烂样。”

    “我原来在修车行干的,好好的手贱,喝醉酒打了人,呆不下去了。朋友劝我先随便找个地方躲躲,我就跑到人才市场,结果碰上了那个倒血霉的姓范的,看着人挺热情,就傻兮兮跟来了。”罗军摇摇头,很是自嘲的又笑了起来。

    “你说的人才市场在哪儿?好找工作吗?”李天畴也来了兴趣。

    “全市有好几家,报纸上也作过广告的。要说这最大、最正规的应该算是天河路上的市人才市场。每周四都有一场大型交流会,招人的单位挺多。那儿是现场招聘,比看报纸强多了,就看你碰的对不对了。”

    “谢谢啊,经常看报纸,我都没留意人才市场的广告。要不一起去试试?”李天畴的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罗军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想回修车行,不过暂时回不去。这工作找来找去,真心挺烦人的。反正就是在人手底下干活,碰见好的老板,干的就舒心些,碰见不好的,受一肚子窝囊气,迟早还得换。有时候觉得挺腻歪的,你说咱们就该着给人家打工吗?”

    李天畴一愣,不知道罗军想说什么,反正和这个大块头交谈,处处透着新鲜。

    “呵呵,熬着吧,迟早有一天,老子也要当老板。没有人天生就喜欢被人使唤,这个社会,机会多的是。”罗军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忽然充满了自信。

    李天畴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位大个子刮目相看,人不可貌相,这么个生猛的大块头,说话也是粗粗糙糙的,但见地可不一般,许多话都说到自己的心坎里了。

    “这段时间多留点神,你刚才毁了人家的生意,还伤了不少人,最好躲一躲。”罗军善意的提醒。

    “没事儿,我住的地方挺复杂,他们找不到我。就算找到了,我一样收拾他们。”李天畴不以为然。

    罗军摇摇头,“开这种**公司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脑子里有屎的,还有一种就是身后有大靠山的,最怕的就是后一种,还是小心点为好。”

    李天畴点点头,岔开了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罗军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而且早来了两年,见识广,说出的话也处处透着新鲜,不时有大胆的想法冒出,让李天畴受益非浅。

    看看天色已晚,李天畴提议一起去吃顿饭,罗军要赶回去有事儿,只得作罢。

    罗军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并记下了李天畴的地址,突然问道:“干嘛不买部手机呀,联系起来方便,现在简单的机子不贵。”

    “呵呵,先吃饱饭再说吧。”李天畴有些尴尬。

    “了解。我也帮你留意一下工作,有空去找你玩。”罗军点点头,向李天畴挥手道别。

    市公安局内,刘明坐在办公室里,正一脸凝重的听取经侦支队的苏岩军对银海投资顾问公司调查情况的汇报。

    “已基本查明的事实是,银海公司利用伪造商业票据、低买高卖不动产和股票等手段非法洗钱,两年以来涉及的资金高达数亿;这些钱大部分已经通过地下钱庄流到海外……而银海公司的三个自然人股东,除死者梁某以外,另外两个均已在节前失踪。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名股东叫谢福军,他曾经担任过我市新创之光投资置业有限公司的董事及总经理,在半年前离职,其后便失去了联系。我们按线索深入,有一个意外的发现,新创公司在谢福军离职后,突然在二级市场上大肆购买股票,很短的时间内已成为我市房地产龙头企业凤凰置业的第九大股东。非常有意思,这在时间点上是不是有些太凑巧了?”苏岩军凭借自己的经验分析。

    刘明点点头,“这么巨额的资金,总有它的来源渠道,已经死亡的梁某说不定掌握着很重要的渠道信息。立即通缉谢福军二人并对新创公司进行秘密调查,比如说收购股票的资金来源,那么急的想成为凤凰置业的重要股东,其目的是什么。我看,更大规模的洗钱还是一个重点方向。”

    苏岩军离开后,刘明陷入了沉思。案情比想象中复杂的多,居然牵扯到了凤凰置业?先是有凶案,接着是请愿和流血冲突,这对于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二次上市的凤凰公司来说,看似风马牛不相及,难道其中就没有什么关联吗?

第三十五章 三个耳光

    李天畴在城中村随便找了家排挡解决了晚饭,回到大黑门,感觉到了出奇的安静,除了几个房客在天井里坐着吹牛,再无其他动静了。王婆麻坛鏖战未归,船长也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有些怪不习惯的。

    早早的洗漱完毕,李天畴便坐在小屋里开始写写画画,虽然两天来荒诞的工作经历让他有些沮丧,但意外结识了罗军这么个朋友,内心还是很高兴。

    罗军许多新奇的见识和大胆的想法给了李天畴不少启发,这使得他对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生存和立足,第一次有了大致的规划。尽管很模糊,但意义重大。

    盘算了一下时日,今天是礼拜二,人才市场的交流会是礼拜四,还有一天空闲时间,干脆回物业公司转转。自己已经搬来好几天了,也该回去看看大伙儿。再说,离职时还有半个月工资没领,去找一找老郝的晦气。

    已是深夜,门口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似有重物坠地。李天畴睡的并不很沉,马上就醒了。难道是船长这厮回来了?再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咯…………”像是指甲在挠门,半夜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妈的,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李天畴穿起衣服下床,仔细聆听,“呕……哇……”门外一阵呕吐,绝不像船长的声音,倒似个女声。

    李天畴摁着灯,打开了房门,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混合着胃酸充斥着整个楼道。一名红衫女子半跪在自己房门口靠右一点的位置,一只手还扒着楼梯扶手,后背不停的起伏,显然是呼吸急促。“呕,呕……”的又是两声干呕,但好像已经吐无可吐了。

    尽管女子的披肩长发遮挡着面容,但李天畴还是认出来了邻居巧姐。

    可能是屋里突然透出的光线太亮,巧姐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了一下面颊,仍旧呼吸急促。“呕……”又是一声干呕。

    “你没事儿吧?”李天畴轻声问道。

    巧姐摇摇头,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数次努力都无功而返。李天畴站在一旁,几欲想伸手帮忙,最终还是一动未动。他自小生活在闭塞的大山,本身就是个很传统的人,部队五年戎马,更是苦行僧般的生活,哪有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妙龄女子,自然是手脚不听使唤的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了。

    巧姐又努力了一次,堪堪站起,没想到脚底不稳,被呕吐的污秽物给滑倒了。李天畴在一旁迟疑着,还是手伸晚了,没能扶住对方。这次摔的有些重,整个人仰面倒地,尤其是头部似乎被磕着了。

    李天畴先是一惊,四下观察,这么大的动静,邻居似乎没有反应。继而看着地上仰面朝天的巧姐,腾然脸红,一幅让他血脉膨胀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巧姐身上衣物不多,极为紧身的弹力红衫,勾勒出非常诱人的胸部曲线,下身是一件很短的牛仔裙和长筒丝袜,就这么仰面躺着,让李天畴的眼睛有些恍惚,心却是扑通、扑通的猛跳。

    “啊……”巧姐用手捂着头,极为痛苦。李天畴一惊,啪的伸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人都摔成这样了,自己刚才不知道在瞎想些什么。

    李天畴努力稳住心性,干咳了一声,试探的小声问,“我扶你起来吧?”

    巧姐仍然摇摇头,大口的喘气,“你……帮我一下,找……一下包里的……钥匙……”

    李天畴慌着点头,四下一看,楼梯口处有一个很小的红色女士坤包,还好,里面东西不多,很快找到了钥匙。

    “找到了,我开门扶你进去?”李天畴努力蹲下身来。

    巧姐的反应似是摇头,又好像点头,这让李天畴茫然,不知该怎么办好。正想着下楼叫醒王婆,猛然看见巧姐的手上血红一片,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时候还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真是个二百五。李天畴又抽了自己一耳光,立刻起身开门,返回来也不再瞎问了,一把抱起巧姐进屋。

    巧姐的房间布置的简单而整洁,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让李天畴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把巧姐放到床上,立刻翻看她的双手,确认没有伤口后,开始检查后脑,巧姐头发浓密,只能用手去摸,后脑勺处有轻微的皮肉翻起感,应该是这里了,可以判断出一个不大的口子。

    李天畴顾不得手上的鲜血,立刻跑回自己房间,在行李中一通翻腾,找出了一个小巧的的应急医药包。里面酒精、纱布、棉球、跌打药等样样俱全,他在部队里养成了习惯,出远门就会随身携带,这回倒是帮了大忙。

    狠狠心,李天畴拿了把剪刀,将巧姐伤口周围的头发给剪掉了,然后是酒精清洗、上药和包扎。一套过程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李天畴满头大汗,不是累的,主要心里太紧张,不小心就会触碰到巧姐的肌肤,每每就像低压电流通过一般,苦不堪言。

    好算忙完,李天畴见巧姐似已沉沉睡去,待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应该给人家身上盖点什么。但巧姐衣服上已经沾了不少呕吐的污秽,貌似拿着人家的被子盖上有些敷衍了,李天畴干脆又跑回房间找了一件外套。

    再回到床边,巧姐居然睁大了眼睛,正看着李天畴。

    “呃,给你盖点东西……别晾着。”李天畴的脸又红了,结结巴巴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呕……呕……”巧姐胃里一阵痉挛,猛然翻身干呕,鼻涕、眼泪齐下混合着绿色的胆汁,气味刺鼻。李天畴急忙找来毛巾和温水,半蹲着帮巧姐擦拭,这得喝多少酒啊,他摇摇头。转念又一想,还是要把王婆喊醒,这伺候女孩子的活儿太难,至少对于自己是这样的。

    突然一双滚烫的臂膀搂住了自己的脖颈,非常的用力,但温软如玉,李天畴一下窒息了,确切的说是大脑短路了,与此同时,心脏却开始“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巧姐的面颊滚烫,紧贴着李天畴的脸,一种麻痒难耐却又极为舒畅的感觉瞬间传导到了他的全身,一股原始的兴奋和躁动从心底深处蓬勃而出。

    刹那间,他浑身燥热,咽喉干的冒火,正想张嘴深呼吸,却被一张柔软而湿润的双唇堵住,李天畴的身体一下子起了反应,内心那道潜意识的屏障已经脆弱不堪,无法再压制似熔岩咆哮般的狂野。

    李天畴猛然间反手紧紧抱住了巧姐娇小而又丰满的身躯,生平从未这样拥抱过女孩子,他能体味到对方同样剧烈的心跳。

    “哇”的一声,巧姐的突然身体痉挛,嘴中一股腥味,再次吐出了胆汁。

    李天畴一个哆嗦,猛然间看见巧姐紧闭的双目中泪水滚涌而出,滑落脸颊,他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许多,随手再次抽了自己一耳光,下手极重,半边脸都红了,这是今晚他给自己的第三个耳光。

    不停的深呼吸之后,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畜生”李天畴暗叫一声,使劲晃了晃脑袋,便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蹬蹬蹬的下楼找王婆去了。

第三十六章 你威胁谁?

    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睡,先是被王婆大声数落,满院子的人皆被吵醒,接着是不停的挨个道歉,最后则拿起了扫把清理楼道。回到房间躺下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在莫名的叹息中,李天畴睁着眼睛迎来了清晨第一缕阳光。

    楼下的院子里,战斗的交响乐章再次被奏响。李天畴黑着眼圈起床,反正也睡不着,呆坐了片刻后出门。巧姐的房间安安静静的,应该还在沉睡。回想起昨晚,恍若一梦,他像被突然蛰了一下,立刻飞身下楼。

    在院子里碰上了同样精神萎靡的王婆,老太太肯定也没睡好,貌似自己躺下的时候,隔壁巧姐的房间里还有动静。

    “早,王婆。她……她没事了吧?”李天畴犹豫着。

    “没大事儿了,躺着睡一觉就好。唉,年轻人咋能这么糟践自己。”王婆摇头叹气,“这丫头的命怪苦的……”

    王婆似乎话里有话,这个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人其实真的很不错。李天畴不好再问,憋了半天,整出一句“谢谢你!”

    王婆翻着眼睛,很怪异的看了一下李天畴,嘴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径直回屋了。

    到达凤凰物业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李天畴一眼就看见了门岗拐角处,梁辉正蹲那里吸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天畴不动声色的绕到梁辉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辉哥!”。

    梁辉一愣神,接着抬眼,顿时吓了一跳,“天畴,你这是咋了?咋搞成这副模样?”

    本想开个玩笑的李天畴颇为尴尬,用手挠挠头道:“这两天忙,没休息好。”

    “哎呀,我还以为你被人打了呢,瞧这熊猫眼,啧啧。”梁辉使劲盯着李天畴的眼眶,目不转睛。

    “大清早的说啥疯话?今天有空,过来看看大伙,顺便找老郝要饷。”李天畴连忙岔开了话题。

    “怎么样?找着啥工作了这么忙?”梁辉掏出一支烟递给李天畴,却仍然目光不舍的盯着看。

    “你有完没完?给我说说大伙的情况。”李天畴不耐烦的再次岔开话题。

    “能有啥情况,就这么混呗。”梁辉吐了口吐沫,“你走了以后,越来越几把没劲。对了,忘说了,华仔宿舍那三个全走了,你肯定不知道吧?”

    “全走了?为什么?”

    “为什么?姓朱的那个肥佬干的呗,先是挑刺找茬干掉两个,剩下那个,就是叫邓延超的,自己辞职走了。这几把破事,把老子憋得难受,我早跟你说过,把那肥佬暴殴一顿,让这个傻逼长点记性,你不让,唉。”梁辉摇着脑袋。颇有怨气。

    李天畴并不吃惊,这些他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朱胖子虽然小肚鸡肠,但这种秋后算账的事情绝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想法。难不成参与请愿的十来名同事都要丢掉饭碗?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火起。

    “我一个朋友老是告诫我不要冲动,你比我还冲动。难道把胖子打一顿,那三个人就能留下来了吗?”李天畴虽然安抚着梁辉,其实内心立刻就想揍朱胖子一顿。

    “我草,总可以解解气吧。”梁辉不服气。

    “我先去找郝天乐晦气,总是要解气的。”李天畴拍拍梁辉的肩膀,“先安着。中午喊卫东他们一起聚聚。”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透过门缝,老郝趴在那里看报纸,尽管是来寻晦气的,但李天畴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进来”老郝看得聚精会神,头也没抬。

    “郝大队长挺悠闲啊。”李天畴半开着玩笑,推门而入。

    老郝一扭头,看见是李天畴,一阵错愕,但仅仅瞬间,脸上便笑如菊花了,“哎呀,天畴啊,有日子没见,在外边混发达了吧?”

    “才搬走几天时间,怎么搞的像离开十年八年一样。”李天畴的话不咸不淡,人却一屁股坐在了办公室里唯一的破沙发上,大刺刺的,还翘起了二郎腿。

    郝队长干笑着,眼珠子却滴溜乱转,猜不透李天畴的来意。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你看我这记性。你那个警察朋友昨天来电话找你,我告诉他,你不在这儿干了。后来他有没有找到你?”

    这倒是个小意外,李天畴摇摇头。

    “他挺关心你的,有这么一个警察朋友,很不错啊。”老郝精于世故,看出李天畴有事,一边亲自倒水,一边没话找话。

    李天畴不置可否,郝天乐是个人精,对付这个家伙没必要绕来绕去,开门见山吧。“郝队长,今天找你有两件事,一件是我自己的私事儿,如果我没记错,公司应该还欠我半个月工资,不能人一走就赖帐吧。”

    老郝恍然大悟,闹半天是为钱来的,这好办,他猛然一跺脚,“麻痹的,公司上边这些人办事就是拖,我马上给你打电话落实,放宽心。”说着老郝就要拿起桌边的电话机。

    “等等,你一会儿再落实不迟,我还没说第二件事呢。本来我不该问,也没资格问。但就是好奇心太严重,我听说邓延超辞职了,他们宿舍另俩人也走了?”李天畴笑呵呵的像拉家常一样。

    老郝一愣,继而打着哈哈:“人家有更好的去处,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庙,人往高处走嘛。”

    李天畴点点头,“不过我听说另外两个是被公司开掉的。”

    老郝不高兴了,心道公司开人管你屁事,你算哪个葱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嘴上却说:“呵呵,公司正常的人事变动嘛。”

    “是不是那天参加请愿的人都要秋后算帐?”李天畴不再客气,直接一针见血。

    老郝怒了,“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外单位的人,公司怎么做,跟你有关系么?”

    李天畴笑了,“对不住,郝队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好奇心严重,你多包涵。呵呵,我其实最想问的是,接下来轮到谁?”

    老郝闻言真发火了,一拍桌子,“你半个月工资,我保证两天内落实,打你卡上。其余的就当我没听见,你现在不是公司的人,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天畴点点头,“算我狗拿耗子。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适可而止,不要把事情做绝。大家都是出来打工混饭吃,犯不着,也让人心寒。麻烦你给朱胖子带个话,作为曾经的员工,平常很少见面,心里怪想的慌,我哪天去抽空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你这是在威胁谁?”老郝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哪儿敢威胁,我一个农民工,别的不会,就是有膀子力气。”李天畴哈哈一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老郝气得脸色发白,不过还是忍住了大声喝骂。他深知李天畴不同于梁辉卫东那样的二杆子,这家伙不但身手了得,而且社会关系有点复杂,远的不说,就那个姓肖的警察,三天两头来电话找他,也搞不清楚二人是啥关系。

    更为要命的是,李天畴可是杀过人的,歹徒那么横,都被他用脚给踢死了,还他妈毛事儿没有。想到这儿,老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暗暗为自己的老上级担心起来,急忙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出了办公室,李天畴心情大为舒畅。老郝看来气得够呛,虽然仍不免冲动了,但是有些诉求总是要表达的。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来做,保不保得住梁辉他们,那很难说,但不去做,决没希望。秋后算帐到什么程度,不见得能由朱胖子一个人左右,但他的意见一定很重要。

    郝天乐过于世故,但为人并不坏,所以李天畴没想过多的为难他。他也不想让吴建国太难做,点到为止即可,相信老郝不会无动于衷,去向朱胖子诉苦、抱怨,就算达到了目的。威胁就威胁吧,李天畴笑了笑,他还真有计划去会会朱胖子。

    自从结识了罗军,李天畴的某些言行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以前做事有些缩手缩脚,瞻前顾后,这与他之前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现在独自出来讨生活,为什么不洒脱一点呢?

    李天畴信步下楼,决定先到三豆那儿看看,最后去找老战友。

第三十七章 转变

    三豆的乐观和知足,让李天畴非常安心,他相信三豆会一定会按照自己的目标踏实的走下去,这个目标简单而朴实,但并非人人都能轻易达到。

    李天畴不想把自己需要宣泄的情绪传染给三豆,也不想他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只是聊了几分钟便告辞了。只要三豆快乐,他就踏实。

    没有找到吴建国,徐进说是去公司办事了。李天畴和大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吹了会儿牛,看看时间还早,便到不远的小卖部给肖亚东打了电话。

    “天畴,我电话打到你单位,说你辞职不干了,咋回事?”电话那头肖亚东的声音仍显疲惫,印象中最近两次通话,都感觉老肖忙得要死。

    “没啥,想找个学手艺的工作,换个活法。”

    “哦?你小子想法还挺多。我找你有事儿,如果方便的话,咱们聊聊上回你们公司的事。”

    “我今天有时间,就看你方便不?”

    “那行,就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你差不多的时候到我们局门口等我。”

    “呃……晚上行吗?”李天畴突然想起中午要和梁辉几个聚聚,有点犯难。

    “晚上我有事儿,不行咱们改明天。”

    “还是中午吧,我12点左右到。”老肖找自己不是一次半次了,这回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说,李天畴犹豫着还是答应了。至于请哥几个吃饭,只能再找时间。

    门岗边上,梁辉正在东张西望,见李天畴回来便神秘的挤挤眼睛,“刚才那个肥佬进去了,脸色瘟的像头死猪。”

    “他们几个呢?”李天畴没接话茬。

    “远远看见那个死肥佬,都偷偷溜回岗了。”

    “中午临时有事儿,跟哥几个说声对不住了,改日再请大家喝酒。”

    “哎,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今天就把这头猪给办了。”梁辉压根没听李天畴在说啥,舔舔舌头,晃着脑袋,一脸的匪像。

    “瞎胡扯,光天化日的,你想蹲大牢啊?办他,用不着你们。我可警告你,千万别耍二愣子,我保证这个姓朱的最近不敢瞎瑟。大家伙都踏踏实实的上班,别惹事儿。”李天畴拉下了脸,语气很严厉。

    见梁辉一脸的不在乎,李天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听见没?别惹事儿!”

    梁辉眼睛一蹬,恶狠狠的吐了口吐沫,但最终还是蔫了。

    “我说过,办他,用不着你们。他现在应已经吓得不轻了。”李天畴拍拍梁辉肩膀,转身离开了物业公司。

    市公安局门口,肖亚东一身便装,正拎着个手包站在那里。看见李天畴便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小老弟,难得能请到你吃顿饭呀。”

    “肖大哥,你折煞我了。”李天畴十分的不好意思。

    “最近很辛苦嘛,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肖亚东挺关心的问。

    “啊,是有点忙,这两天没有睡好。”李天畴连忙敷衍。

    “走吧,前面有个不远有个饭馆,西北人开的,味道不错,肯定对你胃口。一会咱们边吃边说。”

    肖亚东一路拉着李天畴走到了一家名叫“善和酒店”的门前,“喏,就这家,闻到味儿了没?不错吧。”说完就率先进了酒店。酒店门脸不大,但装潢的非常考究,正是上客的时间,一股久违了的手抓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选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推让了一番,还是肖亚东点的菜。

    “找的啥工作?这么辛苦。”肖亚东递了一支烟。

    “呃,还在找……”李天畴一时语塞,上当受骗的事儿说起来有些难为情。

    “呵呵,找个好工作不容易,是要花些功夫。你想学什么手艺,我帮你留意听着。”肖亚东看出了李天畴有难言之隐,也不说破。

    “让你费心了,我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了,再求助肖大哥。”

    “嗯,好,有闯劲儿。咱们言归正传,那天电话里不方便,我想仔细了解一下请愿事件的前后经过,越详细越好。”肖亚东是个爽快人,几句话就直奔主题。

    李天畴早已打好了腹稿,从自己参加请愿,到记者的出现,再到黑衣人的现身和突然发难,最后是吴建国中枪倒地,整个经过说的是清清楚楚,并未夹杂多少个人感情。

    肖亚东吸着烟,沉思不语。想着昨天刚接手这个案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治安分局的那帮人拖拖拉拉,至今也没有对案件有一个准确的定性。保安这边还好说,受伤的记者可是不依不饶,最后顶不住压力了,干脆来了个一推六二五,真他妈的不地道。

    按照李天畴的描述,案件毫无疑问是有预谋的故意伤害,虽然没有弄出人命,但恶劣的是有人当众开枪,社会危害和影响很大,局里下了死任务,限期破案。谈何容易,这起案件拖得时间较长,线索和证据少的可怜。

    第一盘菜上来的时候,肖亚东手上的香烟已经烫到了手指,他猛的一甩手,哈哈笑道:“走神了,来来来,别客气。”

    李天畴当然不会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刚才一直没有打扰肖亚东,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想从老肖的嘴里知道点黑衣人的信息。

    “下午还要上班,就不陪你喝酒了,咱们改下回。”肖亚东嘴里塞满了菜,吃相不敢恭维。

    “下回我请你。”

    “拉倒吧,你先找到正经工作再说。对了,过去这么久,当时黑衣人的相貌你还有印象吗?”

    “有,其中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只要站在我面前,我就能认出来。”李天畴回答的斩钉截铁,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围着他们的那个黑衣人头目,一脸的狞恶。

    肖亚东点点头,暗赞李天畴的基础素质很过硬。“需要你的配合,下午耽误你一点时间到局里将嫌犯的相貌特征描述一下,我们有专门的画像师,马上就通缉这个络腮胡子。”

    “义不容辞。肖大哥,那帮人不简单,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且目标明确,我在想,背后应该和我们公司的内部人有关。”

    “我明白你的意思,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而且能够使换这帮黑衣人的人,那也绝不是一般人。”肖亚东的回答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那么,公安局对这么有特点的涉黑分子肯定不会一无所知吧?”李天畴不死心,说话也是口没遮拦。

    肖亚东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有些生气,“你想干什么?激我?还是套我话?涉及机密的你问了也白问,不涉密的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不告诉你。”

    李天畴讪讪笑着,忙替肖亚东夹了口菜,“我这不着急嘛,同事挨打这么久,现在也没个说法,而且那帮人手里有枪,对社会的危害太大了,破案不是讲究集思广益吗?”

    肖亚东冷笑一声,语气变得严厉,“别跟我胡搅蛮缠,还想将我的军?我可警告你,千万别动歪脑筋。赶快吃,吃完了跟我到局里说那个络腮胡子。”

    李天畴暗叫厉害,肖亚东心思缜密,自己的一点小九九被看的透透的,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不过也无所谓,再想其他法子就是。心里笃定,甩开腮帮就吃,一句话也不说了。

    两人闷声不响的,吃得汤水四溅。肖亚东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天畴,按了接听键起身朝外走去,“……嗳对……风格挺象,要查一下……一年前的卷宗……嗯‘星洪帮’……对绰号飚七……”

    李天畴竖直了耳朵,听力超强,但也就断断续续的停了这么几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肖亚东再回来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手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你没有个通讯工具,联系起来太不方便,我有个旧的寻呼机,几年前的,质量很好,你先凑活着用。有条件再换手机。”

    推辞了半天,肖亚东眼睛一蹬:“摆我抽屉里就是废物一个,再说,随时可能找你有事,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嗦?”李天畴无奈只好收着。

第三十八章 城中村的混混

    李天畴从警局出来,还不到下午三点钟。说不清楚为啥,有点急着想回城中村,巧姐应该好多了吧,他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想起这个陌生而又神秘的邻居。

    下了车,才走到城中村的小巷口。见到一个大婶在逗小孩玩,小家伙蹒跚学步,憨态可掬,李天畴突然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竟然有点想家了。

    “哥,李哥。”身后响起了热情洋溢的招呼声,李天畴不禁一笑,呵呵,这张狗皮膏药失踪了两天终于出现了。不过,这样也能巧遇?

    船长一脸的兴奋,双眼通红,夸张的用力拍打着李天畴的肩膀。

    “你属狗的?问着味儿就能找到我?”

    “看你说的,一点不懂得尊重人。你忘了我是干啥的?山人掐指一算,就知道我的贵人在何方现身。”船长很是得意。

    李天畴摇摇头,生怕这厮发挥起来没完没了,所以先发制人, “你这两天跑哪儿混去了?指望你找工作,一点也不靠谱,你以后靠啥吃饭?”

    船长则一脸严肃,“我有正经事,嘿嘿。忙活了两天,哈哈,挺有收获。”

    “正经事?又去算命蒙人?”李天畴很是不屑。

    船长咽了口吐沫,一本正经道:“你怎么就不想我点好,我是去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说着,船长一伸手,眉飞色舞,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呈现在李天畴的面前。“你看,当当当……当,咱有饭吃了!”

    “这钱是从哪儿来的?”李天畴一点也不想开玩笑了。

    “我自己的呀,我赚的钱。”

    “还是算命蒙人呗,你忘了上回那顿打了?真是……改不了吃屎。”李天畴气不打一处来。

    “门缝里瞧人,想多了吧。这钱是从臭虫那里要回来的。”

    “你跟那个臭虫到底是啥关系?说要钱就有钱。那天你挨打的时候,没见他来帮你呀?”

    “呃,合作关系,纯粹的合作关系。”船长见李天畴瞪着眼睛不信,索性豁出去了,“咳咳,前段日子,我们俩约好,我算命,他在旁边帮帮忙,赚的钱对半分。妈的,没想到这小崽子不仁义,把钱全弄跑了不说,还害得我挨顿揍。这两天我一直在找这小子,呵呵运气好,被我给逮着了。”

    “哦?我就奇怪了,之前你提起那个臭虫就吞吞吐吐,现在倒是胆子肥了?”李天畴笑嘻嘻的看着船长。

    “臭虫就是一个小屁孩,啥本事没有,我一个人收拾他三个都富裕。不过……不过他仗着身后有人罩着他,有的时候蹬鼻子上脸。”船长很是不爽。

    是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怪不得一提到臭虫,这厮就软蛋呢,李天畴算是听明白了,但还是搞不清楚这家伙怎么忽然就胆大了。

    “我这人平常其实是很大度的,小事儿一般不计较,但是关于我名声的问题,那就不是小事。妈妈的,这场子不找回来,我船长往后还怎么混?”船长摇头晃脑,把胸脯一挺,牛逼的一毛,但是目光闪烁不定。

    李天畴笑笑,感觉怎么听这话都虚的厉害,但也不想再深究。一来,没多大意思,人家有自己的活法,只要不害人就行;二来,也给船长留点面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慢慢的来到了那个小市场。李天畴发现船长的脑袋不停的四处乱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暗暗留意。

    “哥,那个小店的东西挺好看,一起去看看。”船长突然指着路边一家售卖小饰品的店铺,蹦出了这么一句。李天畴感觉脑子有些迷糊了,船长还真是迷一样的一朵奇葩,这种女孩子爱逛的小店,这厮朝不保夕的,居然也有浓厚的兴趣?

    在得到一定、确定以及肯定的言辞拒绝后,船长一把拉住李天畴,“那你等等我,就一会儿,一小会儿。”眼神中竟有一丝惊慌,生怕李天畴跑了。

    李天畴没了脾气,勉强点点头。没多久,船长就从小店跑了出来,兴高采烈的,手里多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粉色小盒子,但他一反常态,并没在李天畴面前炫耀。

    “哥,咱们吃面去,我请客!”攥着小盒子,船长异常的神采飞扬,说话也大气了许多。

    “这才几点?吃不下。我要回去躺会儿,你自己吃吧。”

    “也行,一会咱俩出来吃晚饭,我请客。”船长见李天畴拒绝的果断,也就不坚持。

    “我要是你,就把从臭虫那儿要回的钱还给几位街坊。在自己家门口,别那么不遭人待见。”李天畴还是忍不住数落了一句。

    “那是,哥说的在理。其实在我的心中早就牢牢的记下了这些,就算是街坊们给我的帮助,我是计利息的,等我发达了全部还他们。真的,我绝不蒙人的,其实大家对我的误会挺深……唉。”

    唉,这个二货!李天畴摇摇脑袋。

    船长的话愈发多了起来,李天畴耳朵疼,没法听下去,径直往前走,而船长照例是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离开小市场不远,二人拐进了熟悉的巷道。巷子里蹲了一排服饰怪异的小青年,大概七八个的样子,船长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话匣子也嘎然而止。李天畴当然早就看出了不对劲儿了,但装作没看见,依旧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本来紧贴在李天畴身后的船长一咬牙,扭头就跑。不过没跑几步就被堵了回来。

    “跑啊,傻逼再跑一个给我看看啊。”一名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男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还贴着块儿胶布,手里拎着根木棍,小脸笑的挺邪恶。

    “唉,臭虫,你这是干嘛?我大哥在旁边,你可别乱来啊。”船长战战兢兢道,声音有些发颤。

    “你大哥?就是前面那个?哎,把那小子拦住。”臭虫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两名带着大耳环的黄毛青年拦在了李天畴前面。

    李天畴一扭头,指着船长道:“我跟他不熟,过路的,麻烦借个道。”

    “听见没,人家和你不熟。哈哈,你怎么逮谁都认大哥?”那个男孩放肆的笑了起来。

    “哎,哎,哥,不带这样的呀,说变脸就变脸啊。”船长大叫起来,又扭头冲着男孩媚笑道,“他真是我大哥,不信你再问问。嘿嘿,虫哥,今天的事情纯粹是误会,你向来是小人不计大人过的是吧?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先把钱拿出来,咱们再接着算后面的帐。”男孩很嚣张的晃着手里的木棍。

    李天畴也不说话,索性站在那里看着船长表演,倒要瞧瞧这厮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船长颠颠的蹭到李天畴身边,面容扭曲,“我的亲大哥嗳,你咋说变就变,这时候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揍吧?”

第三十九章 陌生人来访

    那个男孩扬起腿就照着船长的屁股踹了一脚,“麻痹的,现在还不老实,把钱拿出来听见没?你不是说你大哥很牛逼吗?他不罩着你呀。”

    李天畴微微一笑,“我只是他邻居,就是见面点个头的交情,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

    船长大怒,揉着屁股叫了起来:“哎呀,你个没心没肺的,是你让我从臭虫那儿拿钱的,刚才还嚷嚷着让我请你吃面呢,你咋翻脸不认人啊?”

    李天畴一阵窒息,脸上立刻泛出青气。妈的,这个王八蛋、白眼狼,怎地往别人头上倒扣屎盆子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轻松?

    “打住,我不管你俩啥名堂,第一,把钱拿出来,第二,给臭虫磕个头,算是赔礼道歉。否则别怪我们下手不知轻重。”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精瘦青年慢慢悠悠的晃到了李天畴面前,眼神里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

    李天畴笑着问 “不包括我吧?”

    “你脑子有屎啊,没听我大哥说你俩吗?”旁边一个嬉皮士打扮的青年很嚣张的叫嚣。

    船长心里乐了,小声道:“李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上次跟他们说我拜了个有能耐的大哥,让他们以后别再没事找事儿。他们不信,还把我打了一顿。我吃点亏倒无所谓,但你的名声不能毁了是吧,所以我就……你看这事儿闹的。”

    “滚!”李天畴心里这个气,这个二百五在两边挑,看来今天这事还不能善了,不过区区街边混混,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眼前的这个红毛看来是这群小子的头,李天畴不动声色,依旧下呵呵的,“我要是不答应呢?”

    红毛把眼睛一翻,“跟老子拽是吧?干他!”说着挥拳就打,丝毫不带犹豫的,看来这帮小混混在这一带也是蛮横惯了。

    李天畴向下一蹲,身体微微朝侧前方滑出,便轻巧的躲过了红毛的拳头,并且肩膀一晃一挺,硬生生的撞击在红毛的腋窝,将这厮给撞到了墙上,红毛吃痛,“啊!”的怪叫一声。

    与此同时,李天畴感觉身后两根木棒同时袭来。意识还行,但速度太慢,李天畴心里评价着,足下发力一蹬,整个身体迅速朝侧前方蹿出,快如狡兔。两根木棒都打个空了。

    一旁的船长却杀猪般的叫了起来,李天畴偷眼一看,这厮已经被放倒在地,好几个人正围着他乱踹。本不想立刻施手援救。但船长太能喊了,表情之痛苦,声音之凄惨,简直是到了杀猪场。

    别打出啥问题来,李天畴不忍,返身冲了过去,连撞带踢,围在船长身边的四五个人顷刻间摔倒了一地。船长兀自在地上又是蹬腿,又是嚎叫。

    还没来得及欣赏,“我草泥马!”那个红毛又大喊着冲了过来,这次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有点穷凶极恶了。

    这帮小青年,充其量只是街边游手好闲的无赖,李天畴并不想下狠手,做的太过。只需在气势上吓住红毛,其余的人根本不足为虑。

    想到这里,李天畴突然转身大喝一声,如晴天惊雷,震得大家耳鼓发颤,人却猛的冲向红毛。

    志在必得的红毛,先是被对方的大喝唬的一愣,紧接着就发现李天畴眨眼间就到了跟前,手里握着匕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耳边便听见“砰”的一声,眉宇间飞出无数个小星星,自己的面门已经重重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就像在快速奔跑途中撞到了砖墙上的感觉,红毛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脚下软的像踩了棉花,身体不停的晃悠,眼前的小星星还在不断飞出,手里的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青年们都愣住了,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自己的大哥便将匕首扔了,还在李天畴身边走起了猫步。直到红毛倒下那一刻,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哥被揍倒了。这是什么速度?从未见过“身经百战”的红毛哥一个照面就被放倒的场面,众人都不敢动了。

    李天畴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支烟,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朝船长走去。船长此时已经停止了嚎叫,但仍然卧倒在地上,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正在四处乱看。

    李天畴照着船长的屁股就是一脚,“起来,别挡着人家走道。”

    “嗳,嗳。”船长慢慢爬起,顿时变得可怜巴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李天畴扭头对着依旧惊愕不已的小年轻们道:“再说一遍,我不是他大哥,也不照着他。我们只是邻居。”说完,迈步便走。

    “嗳,李哥,说啥呢?听不懂啊大哥。等等我,你不是我大哥,谁是我大哥?什么狗屁邻居,嗳……慢点。我说的没错吧,大哥,你真是够狠,够威风……”船长像只花喜鹊,一路叽叽喳喳的跟在了李天畴的身后。

    傍晚的大黑门里依然热闹,几个邻居坐在小院里聊天,一见到船长,大家又开起了玩笑。

    “船长啊,今天咋又是鼻青脸肿?我说你在外边混得是啥职业呀,这么暴力?”

    “那个啥改不了吃屎呗。”

    “哈哈,哈哈……”

    “放那个屁,你们懂啥?老子今天和我大哥在外边干了一架,两个人对二三十号人,知道啥结果不?”船长老得意了,摇头晃脑的,不经意看见楼上的一扇窗户开着。

    “看出来了,就是你这样了。”一人答道,又是一阵哄笑。

    “不聊了,不聊了。”船长嘴里含糊了一句,居然扭头就钻进堂屋,上楼了。

    “呦?咋不叫阵啦?”

    “就是,跑啥呀,有本事接着吹。”

    “……”

    李天畴也是有些诧异,好好的,不知道船长又犯啥病了。正要上楼,却被王婆叫住了。

    “小李,过来说话。”王婆有点神神秘秘。

    李天畴感到奇怪,跟着王婆来到偏房,“王婆,啥事?”

    “你是不是在外边惹上了什么人?”王婆的声音很小。

    李天畴一皱眉头 “这话怎么说?”

    王婆四下看了看,声音更小了:“下午有几个小年轻在打听你,面生的很。我在隔壁的裁缝店里打牌时听见的,就偷偷看了一眼。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善类。”

    李天畴一愣,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似乎并没交恶什么仇家,难道是罗军来认门?不大可能,这家伙相貌堂堂,显然不该归入匪类;刚才那帮混混?也不大可能,才照过面,不会立即就来,再说,既然在这带混,王婆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突然心念一动,李天畴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兆坤公司,罗军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这个可能性大,他记起来在范黑脸的登记表中“住址”一栏自己填写过城中村,只是有些笼统。工地上整出了那么大动静,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也在情理之中。

    想通了这一层,李天畴不动声色,“怕是认错人了吧?我这几天一直在找工作,没有招惹谁。”

    “那就奇怪了,他们知道你的全名,还知道你住这一带,只是不清楚具体住哪家。幸亏邻居不知道你叫啥,否则……”王婆皱着眉头嘀咕着,显然是很担心。

    李天畴笑笑安慰王婆,“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应该是个误会,王婆你别多心。”他知道这个谎话编不圆,但也只能如此说。

    王婆迟疑的点点头,但显然不信,末了又叮嘱了一句:“小李呀,一个人在外边打工可要注意。交友不慎会吃大亏的,现在的社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天畴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注意。王婆,呃……那个巧姐好些了吗?”

    “早好了,中午就活蹦乱跳的了。”王婆看李天畴的眼神又突然怪异起来。

    “她……没说啥吧?”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李天畴的心跳骤然加速,脑海中居然又出现了昨天夜里的画面。

    “那能说啥,我中午睡觉来着,没聊上几句。”王婆说完转身径直走了。

    李天畴有些失望,上楼的时候,正看见船长耷拉着脑袋,一步三晃的往下走,很狭窄的楼梯把李天畴堵的死死的,“哥,我出去会儿。”船长的话有气无力,像丢了魂一般,硬从李天畴身边挤了过去。

    这又抽的啥疯?看来和船长相处,需要时时刻刻准备着猜谜。

第四十章 礼物?

    在巧姐门口,李天畴迟疑着想敲门,迟疑着……再迟疑着……最终还是没伸出手来。该说些啥呢?你好多了吗?貌似挺愣的,叹了口气,掏钥匙回屋。

    无意中一扭头,李天畴突然瞥见离楼梯拐角不远的地方,一个很眼熟的小盒子,粉色的,只是已经瘪了。船长手上的那个?这个二货跟宝贝似的的攥了一路,怎么丢这儿了?

    带着诧异,李天畴俯身拾起了小盒,打开一看,一枚漂亮别致的胸针,只是有一根金属细杆断了,其他完好。

    还真没看出来,船长这厮挺有眼光嘛,李天畴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张长满络腮胡子、赖不拉叽、每天都不清不楚的脸,有些想笑。但忽然另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蹦了出来,他却笑不出声了,这胸针是送人的么?

    回到房间,李天畴竟有些伤神了。没有心思再写写画画,索性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床上,脑子乱哄哄的。昨天夜里和巧姐独处的画面,根本不打招呼似的,就那么一幅一幅的蹦了出来,挥之不去。

    隔壁房间很安静,难道她不在?窗户是开着的呀,他走进院子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扇开着的窗户。敲下门,问候一声就那不会那么难吧?李天畴开始评估自己和同龄异性的交往能力,结果是没有结果。

    很轻的敲门声传来,李天畴一怔,心道这狗皮膏药突然间变得斯文了么?难以置信的下床开门。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巧姐正捧着一件外套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平添几分脱俗和优雅的气质。这与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泼辣风格完全不同,也与昨晚的醉态和柔弱无助相去甚远。

    “呃……”了半天,李天畴的脑子竟然短路,愣在了当场。

    “怎么?不欢迎?”巧姐倒是大大方方的,一笑间两个浅浅的酒窝,反而让李天畴不知所措。

    “喏……衣服还你,我洗过了,谢谢你。”巧姐一抿嘴,伸手把衣服递了过来。

    “啊,那个,快请进,快请进。”终于回过神的李天畴手脚有些忙乱,作邀请姿势的手上竟然拎着刚接过的外套,大失风度。

    巧姐笑着摇摇头,“不了,昨天给你添麻烦了。”突然看见了小桌上的那只粉盒,她的脸色微微一变,迈开的一只脚又不经意的缩了回去,“都搬来几天了,还没认识一下。我叫周巧儿。”说着巧姐很爽快的伸出了一只手。

    “我叫李天畴……”李天畴慌忙也伸出手握了巧姐的手,只是轻触一下,不敢造次,“那个,屋里坐吧。”

    “我还有点事,先这样了。”巧姐的微笑着颔首,转身离去。

    李天畴悻悻的关门,怅然若失。

    ……

    兆坤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里,满脸横肉的王兆坤正在大发雷霆,茶杯、烟缸摔了一地。一众小弟在旁边战战兢兢,一个个默不作声。

    “麻痹的,明天继续给老子找,我就不信,巴掌大点的城中村还找不到个人?”王兆坤挥舞着双拳,怎么都难以发泄出心中的怒火。

    拆迁工地窝里反的事情,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很快在整个道上传开。王兆坤的一张老脸愣是没地方搁,客户方面没法交待不说,大家都在道上混,自己的表哥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笑破肚皮。

    面子虽然不能当饭吃,但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兆坤公司所谓的业务有一大半都在灰色地带游走,很多是违法的。业务宣传自然不能大张旗鼓,来钱的生意全凭信誉和道上的熟人介绍,信誉要是没了,那业务就彻底垮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勇保出来,其他几个还在局子里。幸亏几个小兄弟嘴硬,没在里面瞎说八道,但时间长了,保不齐会乱咬。王兆坤的火越窝越大,客户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善后,“草泥马的,找出这小子,老子非把他活剥喽!”

    “姐夫,要不行就找七爷帮帮忙,以你的身份,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范黑脸小心翼翼的建议。

    “滚你妈蛋!就是他妈你招的人,你怎么把关的?你不知道我和老七不对付吗?麻痹的,你这脑子是不是被猪舔过啊,我草!”王兆坤跳着脚的骂,恨不得大嘴巴抽自己的妻弟。

    一边沉默不语的小勇突然开口,“老板,那个人不简单,几个得力的兄弟还都在里面关着,恐怕不容易弄住他。要是七爷那里随便过来一两个硬手,就好办多了。”

    王兆坤突然沉默了,脸上的横肉在不停的一抖一抖。发火归发火,但小勇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凭目前手上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人,还真难办成事儿。但要让他向自己的表哥低头,那也是难上加难。

    回想起当初自己和表哥一同来sz混世界,那时真是一穷二白,兄弟二人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一直咬牙挺着。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流过,一晃就是十多年,物是人非,兄弟二人早已分道扬镳。单从结果上看,二人的成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表哥目前已经是功成名就的民营企业家,大慈善家,还当过****,在道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大佬,那光环多的直晃眼。自己是个啥状况,一气儿瞎折腾到现在,还只是一家不入流的公司的小老板,要不是表哥时不时的接济一番,这日子都没法混下去。

    但王兆坤并不买表哥的帐。印象中,表哥从来都瞧不起自己,对他很直观的一句评语是,没脑子,上不了台面。这让王兆坤耿耿于怀了很多年,所以早早的离开表哥自己单干,期间闯了不少祸事,都是表哥擦的屁股,但这不影响王兆坤对表哥的愤恨。

    绝不能让这家伙看笑话,老子有能力自己摆平。每每惹祸,王兆坤都是这么立誓,这回也不例外。他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咱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外来户,还需要去搬救兵?这个人我丢不起。我明天亲自去客户那儿解释,小勇和阿力把所有的兄弟们带上,就算把那个地方翻个个,也要给我把那个王八羔子找出来。”

第四十一章 烧烤摊的冲突(1)

    李天畴躺着无所事事,干脆坐到小桌前写写画画,渐渐的思绪平缓,人也精神了许多。不知不觉已经傍晚,天渐渐黑了下来,他忽然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

    船长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说请吃饭?姥姥的,这二百五真是指望不上。李天畴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桌边的小盒子上,这胸针是送给谁的呢?莫非……

    “哥,哥……吃饭喽!”楼下的叫喊声有气无力,却正是船长的破锣嗓子,听上去蔫耷耷的。

    李天畴笑了,这货倒还有点记性。他推开窗子,探头挥了挥手。出门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小盒子装到了兜里。锁门路过巧姐的房间,貌似里面安安静静的悄无声息。

    “跑哪儿去了?到了饭点我还以为你故意溜了呢。”

    “哪能啊,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船长一拧脖子,回话倒是有了些许气力,但兴致仍然不怎么高。

    “去哪儿吃?”李天畴耸耸肩膀。

    “要不咱一块喝酒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东西便宜,味道好。”忽然想到了喝酒,船长的精神为之一振。

    “看不出你还能喝酒,好啊,客随主变。”

    俩人从大黑门出来,一路溜达到小市场,路上船长话不多,一直是蔫不啦叽的。少了花喜鹊般的吵闹,李天畴反倒有些不习惯。

    他猜到船长有心事,八成和兜里的盒子有关,先不说破吧。找地方坐下来灌上几杯马尿,到时后你不想听,他都会死气白咧的趴在你耳边说个没完。这种喝酒的路数,李天畴可谓身经百战。

    没想到傍晚的小市场比白天还热闹,像赶庙会似的人挨人,人挤人。各色小吃摊一个挨着一个,冒着浓烟但香味扑鼻的烧烤摊也是随处可见,摊主们统一的点着大灯泡子招揽顾客,整个市场被照的如同白昼。

    船长领着李天畴挤出人堆,在一个位置较偏的烧烤摊前停了下来,摊边一个小木牌上写着“郭记海鲜烧烤”,老板是一个挺壮实的中年人。

    可能是位置的缘故,摊子的生意并不红火,这么好的时段,三张长条凳只坐了一男一女两人,像是一对年轻恋人。

    “老板,来十串烤翅,十个生蚝,嗯,再来十瓶啤酒。”船长落座,大声点单,恢复了几分生气。

    “呦呵,王仲,好些天没见了,怎么?发财了?”中年老板看似和船长挺熟。

    “发财谈不上,手里有点小钱。下次记住,叫我船长。”船长鼻子一歪,又显出牛逼的范儿了。

    “呵呵,好嘞,马上就来。”中年老板憨厚的一笑,忙活去了。

    这是搬进城中村以来,李天畴看见的第一个没有鄙视船长的街坊,而且还是一个小老板。怪不得这厮会领着自己跑到这儿来喝酒。

    “点那么多,你喝得完吗?”

    “小瞧我酒量,告诉你,十瓶不够,我今天要不醉不归。”船长得意起来,又开始了摇头晃脑了。

    很快,鸡翅、啤酒、生蚝都上来了,老板还特意先开了四个瓶子。

    “李哥,结识了你,是我船长此生最大的荣幸,头回请你喝酒,我先干为敬!”说着,船长抄起一瓶啤酒,一仰脖子,咚咚咚的全灌进了喉咙。

    这倒让李天畴意外了,从未见过这厮如此豪迈过,看来船长今天是要借酒浇愁,心情是差到了极点。

    “哥,喝呀,我全干了,你随意。”船长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好,我也干了。不过可说好了,头一瓶咱们对着吹,接下来慢慢喝,不着急。”说完,李天畴也灌了一瓶。

    “哥,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挺窝囊的?”一瓶酒下肚,船长的脸上泛起红潮,连眼睛也红了。

    “想听真话不?”

    “当然要听真话。”

    “不是一般的窝囊。”

    “草!喝酒!”船长又抓起一瓶啤酒准备往下周,被李天畴一把枪了过来,“慢点喝,你趴下了谁买单?”

    这时隔壁摊子上了一桌客人,约莫五六个,全是二十出头的壮小伙,打扮的时髦前卫。为首的一个膀大腰粗,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左上臂一个狼头刺青非常醒目。稍稍靠手腕处还有一个麻将的图形,里面纹了一只血红色的幺鸡。此人一身的匪气,落座之后鼻孔朝天,十分的**。

    “呦,昆哥、龙哥,今天来得早嘛。”摊上的老板热情招呼,显得和对方很熟。

    幺鸡身边一名板寸头的小伙子很牛逼的哼了一声,“啤酒先上三捆,菜按老规矩,你看着上,快点啊。”一帮人围着方桌开始嘻嘻哈哈的抽烟吹牛,声音肆无忌惮,时不时的传来狂放的怪笑声,非常的刺耳。

    “昆哥,昨天跟着老大去开洋荤,爽不爽?”

    “爽个几把毛,老大找乐子,哪有咱跟班的份儿?不过真他妈见世面了。”那个叫昆哥的幺鸡男显然很得意。

    “人间仙境,真的就是仙境吗?”

    “草,比他妈仙境还要仙,那简直就是神仙的仙境。小妞水的一比,说起话来骚中带浪,老子的耳朵根子都痒的慌,恨不得上去每个人都掐上一把。”

    “哈哈哈……”一桌人夸张的大笑,旁若无人。

    一边长凳上的那对恋人低头嘀咕了两句,叫来郭老板结账走了。

    “哥,我总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船长依旧是一副酒中陶醉的样子。

    “刚开始有点,现在还真没资格了。”

    “哦?为啥?”

    “因为咱俩半斤八两,都是城市盲流。”

    “城市盲流?哈哈,为城市盲流咱干一个!”船长笑的极为夸张,又抄起了身边的酒瓶子,不过拿错了,是个空瓶。一仰脖子发现不对劲儿,这厮顿时大怒,借着酒劲一甩手,“啪”的一声把酒瓶子给摔了。

    这下响动太大,周围几个摊子的食客都纷纷回头,远处一个客人还骂了起来,“耍什么酒疯?不能喝就别喝。”李天畴连忙起身道歉,郭老板也忙跑过去赔不是。

    隔壁摊子上的那帮年轻人停止了说笑,一个个恶狠狠的瞪着船长和李天畴。“麻痹的,哪儿来的两个傻逼,找事儿是吧?”昆哥嚷嚷着站了起来。

    隔壁摊的老板见状立刻抱住昆哥,“大家喝酒开心,别计较,别计较。昆哥,给个面子,今天才开张,你看这样,菜都免单,就是图个高兴。”郭老板也跑了回来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赔不是。

    昆哥一甩胳膊,骂骂咧咧:“麻痹的,再几把瑟,老子他妈削你,**崽子。”

    事情好算平息,郭老板悄声对李天畴低语,“你也消消气,这帮人惹不起,你俩留点神,别喝多了。”李天畴点点头压住心头怒火,心想船长的心情不好,酒量也差的一毛,不能再让他喝了。

    “吃点东西吧,垫饱肚子,咱回去聊。”李天畴拿起一只生蚝递给了船长。

    “不行,今天你要陪我喝酒,不醉不归。”船长不知道是开始耍酒疯了还是二劲儿上来了,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叫嚣。

    李天畴想起下午王婆的话,觉得还是早点回去为好。但船长现在这副德行,不让他发泄出来,恐怕说不准真会生出什么事端。

    “兄弟,认我这个哥吗?”

    “那当然。”

    “那好,既然请我喝酒,就痛快一点,心里有啥委屈,就说出来。”

    船长默不作声,闷头吃着生蚝。

    “如果没啥事儿,就听我的,吃饱了肚子,咱们回去聊。”

    “……”

    “这是要送人的吗?”李天畴从兜里拿出了那个粉色盒子。

    船长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点点头,“咋会在你这儿?”

    “在楼道捡的,是你下午刚买的吧,可惜坏了。”

    “我踩的。”

    “好好的,干嘛踩坏?”

    “她不要,瞧不起我。”船长回答的很痛快,有点出乎李天畴的意料。

    “你很喜欢她?”李天畴试探着问,自己心里也有一些某名的紧张。

    “喜欢。但她都没正眼瞧过我。”

    “……”

    “不过我也知道,谁让我没本事,混得这么惨呢。不怨她,她是一个好女孩,我真配不上她。”船长说完,埋头不语,不知道在想啥。

    隔壁桌又传来阵阵怪笑声,昆哥闷了口酒,眉飞色舞,“这人间仙境里面有四大当家花魁,我草,个个是绝色美女,据说是卖艺不卖身……”

    “那有个毛意思啊。”一个小弟插嘴。

    “你懂个屁,人家那叫档次高,有品位。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跑进去就脱裤子啊,草!”昆哥很不屑的数落了一句,又灌了口酒,神秘的压低声音,“咱老大就喜欢这个调调,跟一个小妞缠了好几天,妈的,就是上不了手。我是运气好,昨天晚上见着了,那小模样,我草,就一个词,极品!”

    “那后来老大上手没?”一个小弟心痒痒的。

    “哪儿那么容易?小妞鬼着呢,特他妈能喝,老大那样的酒量都被她给灌晕乎了,我和黑牛在外面大厅等了老长时间,妈的苦的一逼。”

    “老大那样也能熬得住?牛逼呀!”

    “滚!说话没大没小,当心被听着抽你。唉,老大真是好兴致,摇摇晃晃的还要送那小妞回家,咦,好像就住这一片儿,晚上太黑,妈的车开不进来,小丫头趁老大一个不留神,溜给跑了。你说这个扫兴。”

    “嗨……”几个混混一片唏嘘。

第四十二章 烧烤摊的冲突(2)

    船长忽然抬起头说:“巧姐,你见过的,咱邻居。”

    “你从臭虫手里把钱抢回来,就是为了买这个?”李天畴看着手里的盒子豁然开朗。

    “嗯,今天她生日。”

    “很漂亮的礼物,收好它。说不定哪天她会收下。”

    “没可能的,我自己清楚。”船长很镇定地摇摇头,“我这个样,给不了她什么,也保护不了她……她是个外地人,命跟我一样不好,很苦。她的工作没人瞧得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干这行,只知道她需要很多钱……后来偷着听王婆说过,她家的境况很不好,爹妈身体差,常年病泱泱的,兄弟姊妹也多,为了挣钱,她到sz打工,被人骗了,后来……就干这行了。”船长的话匣子打开了,李天畴一直静静的听着。

    “有一次好奇,我实在忍不住,就偷偷跟着她,可那种地方,我这样的根本进不去。那天很晚了,我看见一个打扮气派的王八蛋恶狠狠的把她往小车里拽,我冲上去想帮她,被那个家伙的小弟两脚给踹趴下了,我真没用,不是个男人……”船长说到这里,放声大哭。

    “哎,麻痹的,嚎丧呢?有完没完?”隔壁摊子上的混混立刻破口大骂,两边的老板又忙不迭的跑过去赔不是。

    李天畴此刻却根本没在意,心里异常的压抑,没想到巧姐的命运竟是如此凄苦,随手拿起啤酒拍着船长的肩膀,“别哭兄弟,咱喝酒!”

    船长止住了哭声,一把抓过酒瓶子仰头就灌,“当啷”一声,酒瓶落地,船长哈哈大笑,李天畴同样一瓶下肚,笑着问船长:“现在感觉男人不?”

    “超男人的感觉,再来!”船长浑身已经红透了,尤其是红鼻头,已经泛出了闪闪亮光。即便如此,他居然没倒下。

    看着对方的人都站了起来,李天畴胸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邪火,他一把揪住船长,“那天你跟过去的地方叫啥名?”

    “呃,叫人间……。”没等船长把话说完,李天畴举起酒瓶大呼:“再来!”

    “来!”

    “妈的,是男人就忘记过去。”

    “忘不掉!”

    “接着来!”

    “来!”

    “咣当”又摔了一个瓶子。

    “两位,差不多了……”看着已经围上来的混混,郭老板极为紧张的搓着手。但此刻两人已经喝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啥也没听见。

    “俩傻逼一惊一乍的,皮肉痒了吧。”昆哥一脸怒气的拎了一个酒瓶站在了船长身后,“你马勒隔壁的,今天是不是存心找事儿?”

    “二位,二位,差不多回去了。”郭老板慌忙拦在前面,声音都变味了。

    “老板,再拿四瓶。”船长眯缝着眼睛,充耳不闻。

    “麻痹的耳朵聋了?”昆哥真没料到,眼前两个货居然敢对自己如此无视,“你他妈滚开!”昆哥一把撕开了郭老板,一脚就踹到了船长身上。

    “麻痹的,谁踹我?”船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眯缝着眼睛,居然很霸气的骂了一句。不但郭老板吃了一惊,李天畴也大感意外,真他妈是酒壮怂人胆。

    “哎呀,**崽子,活腻了。”昆哥扬手就是一酒瓶子。

    李天畴早有防备,把船长往身旁一带,一把捏住了昆哥的手腕,劲力一吐,就把对方的胳膊反扭过来,昆哥疼的如鬼一般的叫了起来。

    “啪”的又一声,酒瓶碎了,船长极为牛逼的一瓶子拍到了昆哥的脑袋上,自己也愣在了当场。

    “麻痹的,敢打昆哥,上啊!”几个混混嚎叫着冲了过来。

    四周顿时乱作一团,食客们纷纷躲避,一时间桌椅板凳倒地无数,酒瓶子乱飞。船长脑袋上也挨了一瓶子,满脸的鲜血,这厮居然大吼一声,拿着半截酒瓶一通乱挥,一时间无人敢近身。

    李天畴始终摁着昆哥,冲船长伸出了大拇哥,“兄弟,真爷们!”,在蹬飞一名扑过来的壮汉后,他突然间心中畅快之极。今天就他妈率性一回!他一抬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烧烤用的铁签子,摁牢了昆哥,把心一横,“噗”的一声,将昆哥的胖胖的手掌硬生生的钉在了桌子上。昆哥的鬼叫声顿时变成了凄厉的嘶喊,很是吓人。

    “尼玛逼的,你那个老大叫啥?”李天畴反手就扇了昆哥一个老大的嘴巴。

    周围无论是动手的还是看热闹的,全部愣在当场,昆哥的叫声更显凄厉。这是从哪儿来这么个煞星,手段忒狠了吧。

    “再问一遍,你老大叫啥?”李天畴说着又是一个大嘴巴。周围几个拎着酒瓶的小弟,脸上都是一哆嗦,却没有一个敢上手的。

    “我草泥马,麻痹的你……有种……啊,啊……”昆哥嘴还挺硬。

    “小兄弟,差不多赶紧走吧,你闯大祸了。”郭老板战战兢兢的蹭到李天畴身边小声嘀咕。

    “呵呵,打都打了,不着急。”李天畴一扭头,“他妈的,不说是吧?”又抄起一根铁签子,把昆哥的另一只胖手也摁在了桌子上。

    “哎呀,我说,说啊……他叫吴敏钟,道上都叫他麻将哥,啊……喔呦……”昆哥斗大的汗珠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他算是彻底的怕了这尊瘟神。

    “麻将现在在哪儿?”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们做小弟的向来都是听招呼的,随叫随到,不敢瞎问。”

    李天畴感觉着他没说实话,但此地不宜逗留。抬眼一看,威风凛凛的船长已经仰面朝天,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由的心下着急。他扔下昆哥,大跨步上前,只一拳一脚,便干翻了旁边两个准备再次上手的混混,目中寒光闪过,让其余的几人均是一哆嗦,不敢轻举妄动。

    他摸了摸船长的鼻息,一把就将其扛在了肩上。李天畴环视四周,对郭老板道:“打坏的东西,我改天赔你。”然后扛着船长在众目睽睽下扬长而去。

    离开了小市场,李天畴加快了脚步,暂时不能回大黑门,先要给船长治治伤。他印象中,在城中村北面出口的大马路上有一家私人诊所,不知道开没开门。

    围观人群中有几个脑袋五颜六色的小年轻齐刷刷的用充满惊奇和崇拜的目光盯着李天畴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看毛看啊,走了,都散了。”鼻梁上裹着厚纱布的红毛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双手叉着裤兜,悻悻的迈步前行。

    “红毛哥,那小子太他妈狠了,你这仇……”几个发型潮人一溜小跑的跟在红毛身后,转眼消失在巷子深处。

    所幸诊所开着,一名精瘦的老者坐堂,几缕长须,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世家风范。老者先给船长搭了搭脉,又清理了外伤,迟疑片刻道,“外伤不足为虑,止血消炎就好。但脉象混乱,就怕酒精中毒。我这里条件不足,只能用小苏打洗洗胃,之后需观察一个小时。如果仍不见好转,立刻送医院,不能耽误。”

    李天畴点点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能治好就行。他跟老头道了声谢,便蹲门口抽烟去了。

    回想刚才一幕,算是彻底的放纵了一把。离开小市场的时候,他总感觉背后有几道特别的目光盯着他,很不舒服。又蹦出来个麻将,貌似自己得罪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还都牛逼哄哄,有些背景。李天畴心里默数着几个人的名字,自嘲的笑笑,爱他妈的谁谁吧。

    船长这厮还是有他可爱的一面,就是人赖了点。不知道巧姐在干啥,倘若知道今天这一幕,会作何感想……连着抽完两支烟,舌头有些发麻。李天畴返回屋里,见船长还没醒,只得又蹲回外面,老头不苟言笑,自己也没啥可说的,而且诊所也太小了。

    马路不远处,突然一阵吵杂,一群人拥着不知道啥物件朝诊所这边慢慢走来,李天畴却看得真切,差点没笑出声。这不是刚才那帮混混吗?用三轮车驮着张小餐桌,上面趴着昆哥,周围几个人用手扶着,以保持平衡。

    昆哥已经没有凄厉的喊叫,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哼哼。一众小弟边安慰边咬牙切齿的立誓要为昆哥报仇,其中一名小弟说到动情处,嗓音沙哑,几欲痛哭。李天畴听着,感觉直反胃。

    好容易快到诊所了,吵吵嚷嚷的众混混突然看见了蹲在门口的李天畴,一个个呆若木鸡。昆哥脸色一变,暗暗叫苦,刚才一通电话,叫了不少帮手,全在小市场周围找人,麻痹的,没想到这个二货居然蹲在诊所。现在被盯着,也不敢掏电话。

    李天畴原地没动窝,只是呵呵一笑,“看病有个先来后到啊,等我们看完就轮到你们了。”

    “那是,那是,我们排你后面。”一名小弟很识相。

    李天畴点点头,“很快就好了,你们要是等不及,可以到前边的医院去。”

    众人皆摇摇头。李天畴掏出一支烟点着,“我也不为难你们,随口一问啊,麻将住哪儿?”

    一名小弟道:“我们是跟着昆哥的,还够不着麻将哥。”

    “看来还得问昆哥喽。”

    “我刚才都跟你说了,我们做小弟的真不知道老大的行踪,他有事会打电话叫我,真的。”趴着的昆哥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劲儿了。

    “嗯,好主意。”说着李天畴起身走到了昆哥身边,开始翻他的衣兜。很快摸出一部手机,“给我说说,哪个是麻将的号码?”

    “我草,大哥,差不多就得了。我们刚才得罪你,你打也打了,还没完了?你当你真牛逼到家了?”一名小弟忍不住发飙了。

    李天畴摇摇头,“不是我没完没了,你们刚才还叫嚷着要报仇雪恨呢,我得防着点。另外,我有事找麻将谈,不惹我,我就不会为难你们。”

    小弟哑了火,张着嘴不知道说啥好。

    “大哥,如果我们做小弟的随意把老大卖了,日后咋混呀。你刚才说不为难我们,说话咋不算数?”另一名小弟倒是有点小聪明。

    “嗯,有道理。那你告诉我,你们叫来堵我的人都在哪儿?”

    “呃……大哥,不如这样,你找我们老大,我们可以传话,到时候再约日子,你看咋样?”

    “呕……哇……”诊室里传来了呕吐声,船长好像醒了。

    “行,反正现在没事,你约吧。”李天畴说完把手机扔回给对方,转身进屋了。

    诊室里酒腥味浓郁,老头早有准备,在床边放了个塑料盆,船长刚吐完,脸色煞白。

    “现在没事儿了,回去多喝点水,最好有小米粥,养养胃。”老头叮嘱一番,似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李天畴明白,立刻算了诊疗费,扛起船长就出门了。

    一众混混还在门口发愣,“约好了么?”李天畴看着昆哥。

    昆哥一副可怜相,“刚打了电话,老大没接。”

    “跟我耍心眼?也成,你记住带话,我姓李,三天内帮我约好麻将,打我的传呼,传呼号xxxxx。否则我就找你,呵呵,我总能找到你的。”李天畴说完,头也不回的扛着船长走了。

    等着李天畴都走的看不见了,众人纷纷开始破口大骂,什么剥皮抽筋、碎尸万段,用词恶毒很辣,大晚上的怪吓人,中医老头感觉不妙,立马就要关门。“麻痹的,老子的手还在桌板上呢。叫唤个屁呀!”昆哥欲哭无泪。

第四十三章 船长的心思

    船长闹腾了一晚上,一会儿要喝酒,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又是哭声震天,吵得的四邻难以入睡,王婆拎着大扫把冲上来好几回。没办法,在喂了船长一杯温水后,李天畴照着他猛抽了一嘴巴,这小子瞪直了眼睛,不一会儿竟真睡过去了。

    巧姐的房间始终没有动静,李天畴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一脑袋扎到床上一动不动了。

    第二天也不知道啥时候醒的,反正太阳已经老高。李天畴揉着昏昏的脑袋,突然想起今天的人才市场有大型招聘会,连忙翻看手表,顿时心凉了半截,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按罗军的话早散摊了。得了,这周算是没指望了,等会儿先买份报纸翻翻吧。

    楼下传来细细的说话声,听不太真切,嗯?哪儿来这么香的饭菜味?李天畴忽然感觉到很饿,不知道船长醒了没,这小子真够他妈折腾人的。听听隔壁没啥动静,还是让这厮多睡会儿吧。

    锁门下楼,楼下堂屋的景象让李天畴一下子怔在了当场。巧姐穿着围裙正忙着炒菜,发髻用一根碎花绳高高挽起,俊俏的如邻家小妹,让人心动不已。船长脑袋上顶着一坨纱布在打下手,乐得屁颠屁颠的。妈的,怪不得这厮起得这么早。

    “大哥,你起来了。”巧姐发现了愣在楼梯口的李天畴,嫣然一笑。

    “啊,起来了。忙呢?”

    “呦,哥,终于起来啦。你不应该呀,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昨晚你又没受伤。”船长得意的一腿,这哪儿是打招呼,分明是大肆吹嘘自己光荣负伤,了得之极。

    李天畴也不搭理这厮,正想洗漱一下出门。巧姐已经解下围裙热情招呼,“大哥,快洗洗,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了。”

    随便洗了洗,正待要客气两句,巧姐二话不说,递过来一副碗筷,不容拒绝的眼神让李天畴毫无反抗的伸手接住。

    “那谢谢了!”

    船长同学则一声不吭,显然没有热情相邀的意思。我草,这个二货,翻脸比翻书还快。正在愣神间,巧姐又一把抢过李天畴手中的小碗,为他盛了满满一碗汤。

    “二嫂也一起过来吃点吧。”巧姐热情相邀。

    “不用,我吃过了。”院子里,邻居大牛的媳妇正抱着小孩在看花,语气冷冰冰的,显然不想和三人凑在一起。李天畴这才发现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四人带一个小孩,许多邻居打工中午都不回来,王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巧姐不以为意,忙着帮李天畴夹菜,不一会儿李天畴的碗就已经满的塞不下了,船长瞪着眼珠子欲言又止,守着一桌子佳肴居然忘记了动筷子。

    “愣什么?吃呀。”巧姐一声轻唤,船长就像听到了命令一般抄起筷子就开始行动。

    三人闷头吃饭,谁也没作声,气氛有些沉闷。李天畴干咳一声,没话找话,“这王婆不会说什么吧?”

    “不会,楼下可以做饭的,二楼不让用火。堂屋除了碗筷和柴米油盐自己买,其他都是公用的,煤气要分摊收钱。”巧姐解释。

    “这菜真好吃。”

    巧姐抿嘴一笑,又替李天畴夹了一筷子菜“好吃,就多吃点。”

    “你这手艺跟人学过吧,大馆子里做的也没有这个香。”李天畴又赞,这回是真心的。

    “我七八岁就会做饭了,看妈妈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十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就能做一大家子的饭了。”巧姐笑着,语气中无不自豪。

    “那么小就会做饭,真不容易。”李天畴感叹。

    船长平日里尖牙利嘴,能吹能侃,此时却嘴笨的只会扒拉饭。插不上话,这货心里着急,眼见巧姐一筷子一筷子的给李天畴夹菜,自是极度不忿,于是巧姐的筷子到哪儿,这厮就抢先夹上一筷子。

    李天畴看出了道道,心里暗暗发笑,却也不介意。看了一眼船长道:“你这脑袋还疼吗?”

    “不疼,这算什么?太小儿科了。比这重的伤,我都受过不知道多少回了,眉头都没皱过。想当年我还在洼菜甸子混的时候,那才叫牛逼,有个小子在我这儿开了道口子,看见没有,这儿,嗳,就这儿,现在还有疤呢。我一声没吭,反手就把这孙子办了……”船长对李天畴感激的热泪盈眶,可算给了发挥的机会,这哪儿能放过?

    在船长激动的慷慨陈词声中,李天畴和巧姐都默默的放下了碗筷,这二货口沫横飞,口水像下雨一样,没法吃了。

    午饭在船长的演讲声中结束,大家一起动手收拾,倒也其乐融融。二嫂拎着小孩走进堂屋,巧姐热情的招呼,她却理也不理,就紧拽着小孩进房了。巧姐愣在当场,心里十分的难受。李天畴看在眼里,大致猜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船长当然也看见了,吐了口吐沫,狠声骂道:“麻痹的,这老**,狗碧草的,一看就是个卖的货,拽啥拽啊?”没想到这句话却闯下了祸事,巧姐身子突然一震,脸色当场就变了,一声没吭,转身就上了楼。

    “哎,巧儿……”船长搓着手着急,“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追上去,却被李天畴一把拽住,“你刚才瞎说什么?怎么嘴里没有把门的?”

    船长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这到底咋回事?”

    “你仔细想想,刚才说啥了,这巧姐听着能不生气吗?”

    “……”船长翻着白眼,作冥思苦想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以后在人家面前别骂那些脏话。”这都不明白,咋有时候笨的跟猪似的。李天畴恨不得踹他一脚。

    船长恍然大悟,“这可咋办?我不是诚心的,麻痹的,你看我这张嘴。”

    “没办法,也别想着去解释,以后注意就是了。”

    “……”

    看着船长原地乱转,李天畴心烦的摇摇头,“你自己在这儿发呆吧,我出去溜达一下。”

    “大哥,我正好要出门,一块走吧。”话音传来,巧姐人已经站在了楼梯口,小姑娘收拾的十分靓丽,米黄色的短大衣,配上红白相间的花格子长裙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李天畴愣神的功夫,巧姐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我也有事出去,带上我。”船长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巧姐和李天畴一起出门。

    “我们出门啦,看好门啊,别让狗咬了。”船长大喊一嗓子,算是打招呼了。这厮现在还对二嫂愤愤不平。

    “滚你妈的王八蛋,狗屎王仲!”屋里传来二嫂愤怒的吼声。

    “我……”船长还要还嘴,却被李天畴一把捂住,拽出了门外。

    巷道太窄,三个人并排略显紧张,只好两人前,一人后。每当巧姐和李天畴并排时候,船长便会快步上前,很似无意的将李天畴挤开,偏偏巧姐又放慢脚步,依然和李天畴并排。三人就以这种不停变换步幅的方式走出了小巷。

    在不远处小巷拐角,两双贼兮兮的眼睛一直盯着三人。“烂仔,那个人就是姓李的没错。我继续跟着,你赶快回去告诉勇哥。”

第四十四章 王婆的忠告

    小勇听了小弟带回来的好消息,沉默不语,也高兴不起来。说实话,对于李天畴,他从心底里有一种恐惧感。

    这个人的身手太可怕,小勇吃过苦头,自讨绝非对手。即便趁其不备偷袭,也没有丝毫把握。昨晚上,另外一个小弟带来的消息则更让他心里没底,姓李的这个二百五,居然荤素不忌,跟麻将手下的人干了起来,据说下手狠辣,还十分轻松的扬长而去。

    小勇的江湖阅历丰富,深知有些人不能轻易招惹,尤其是对于这种背景一无所知的人,不摸清楚随便下手,会惹出大祸。他非常不满王兆坤的愚蠢和鲁莽,但没办法,老板就是让你吃屎,你也得捏着鼻子去吃。他有时甚至可以不鸟老板,但他绝惹不起王兆坤身后的七爷。

    “勇哥,召集人干吧,现在可是绝好的机会。”小弟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慌个屁。这个人不好弄,人多了没用,而且大白天的很容易惹出麻烦。”

    印象中,勇哥从来没有这样长过他人的志气,李天畴大闹工地的事他没在场,但听说了,看来所言非虚。小弟眼睛珠子乱转,“咱弄不住他,可以弄他身边的人啊,老板不就是要找出他吗?把他身边的小妞弄过来,不愁他不来。”

    小勇眼睛一亮,“这小子有马子?那就好办了,你确定吗?”

    “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小妞热热乎乎的走在一起,不过旁边还有一个男的,长得像一坨鸡屎,不知道是干嘛的。”

    “我草,你他妈到底确不确定啊?这事儿不能乱来。你和二饼给我仔细盯紧他们,搞清楚了再说。”小勇很谨慎,盘算着最好先和王兆坤通通气,否则惹出一身骚,费力不讨好。

    李天畴买了报纸,就不愿意再往前溜达了,想回房间认真挑选一些招聘信息,一周的时间太长,他等不了。和巧姐告别,便往回溜达。

    船长当然是想跟着巧姐一块儿走,路越长越好,最好永无尽头。但人家面如冰霜,一言不发,真心不好受。而且刚惹过事,心里到底害怕,所以跟了没几步,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

    一口气冲进李天畴的房间,船长怎么着都开心不起来。

    “咋不一块走走?多聊聊啊。”李天畴有心逗逗船长。

    “没话说啊,人家不理我。”

    “你平常不是挺能吹的嘛?咋关键的时候就拉稀呀?”

    “真不知道说啥好,在她面前就慌,麻痹的,也不知道咋回事。”

    “有啥说啥呗。”

    “那不行啊,中午那句不就捅篓子了吗?”

    “妈的,真是个棒槌,谁让你成天没事骂街呀。算了,不跟你说了,别捣乱啊,要么老实在这儿趴着,要么回你自己屋去。”李天畴扭过身子不搭理船长了。

    船长闭上了嘴,开始胡思乱想,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刻也不消停,还时不时的长吁短叹。

    “折腾够了没?你干脆回屋吧。”李天畴这个烦心。

    “哥,你说这巧姐不会烦了我吧?”

    “那我哪儿知道?不过你后都能像昨天晚上那样,像个爷们,人家绝不会烦你。”

    “真的?我草,那咱俩找时间再把红毛他们弄一顿,麻痹的,打出威风来。”

    “滚远点,谁让你整天没事打架?有毛病吧。真爷们就是男子汉,就是要能担责任。大道理我说不清楚。这么说吧,你要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养活妻儿老小,养活全家,还得让他们过得好一点。懂没?”

    船长瞪着眼睛点点头,算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没搞懂,做个真爷们就这么简单?跟他以前理解的不大一样啊,那些个当大官的,孤胆英雄,还有大老板款爷之流岂不是超爷们了?

    “小李……小李在吗?”楼下传来王婆的喊声。

    “找我?”李天畴探出了脑袋。

    “下来一下,有话跟你说。”王婆的气色不对。

    “老太太找我,我下去一下。这儿呆着还是回你屋,自己选,反正别乱跑,这两天要小心点。”

    “就在你这睡会儿,这床比我那儿要舒服多了。”船长又显出死皮赖脸的本色。

    “……”

    “王婆,啥事儿?”

    “昨天太晚了,不方便。有些话我要好好跟你说说,你别不高兴。”王婆一脸严肃。

    李天畴点点头,大概猜到了王婆想要说的内容。

    “昨晚上你和那个王八羔子出去闯的祸可不小,整个街坊四邻都传遍了。且不论事情的缘由,但我一定要把话说在前面,我租房子给房客,一定要对他们的安全负责,这要是三天两头打打杀杀的,大家没个安全感,我这房子就没法租下去了。

    “而且,听说你们惹得那帮人很有来头,你想清楚了怎么善后了么?多了我也不能再说,你小伙子是个明白人,今天就把话说死,仅此一次,如果再有下回,只能请你另找地方住了。”王婆的语气严厉,让李天畴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昨晚上还真没想这么多。

    “就按您老说的办。”他没有向王婆道歉或保证什么,那些都是虚的,而且他真不知道惹下的这两帮人啥时候来找麻烦,难道这城中村呆不下去了么?

    “还有,巧姐这孩子命苦,我不管你还是那个王八羔子,都别伤着人家。”王婆突然扔下了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转身走了。

    城西郊区的一个四合院内,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周围站着几个黑绸子衬衫的彪形大汉,各个收心敛气,一声不吭。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两条大狼狗,吐着舌头,哈着气在四周窜来跑去。

    男子稍稍有点谢顶,但面色红润,圆圆的脸庞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身材虽然有些发福,但偶尔双目中射出的精光,却难掩此人的霸气。

    “阿昆死哪儿去了?”男子喝了口茶,突然发问。

    “在……在养伤。”左侧一名大汉低头小声回答。

    “哼,成天瞎招拜,以后别跟着我了,妈的,净丢人。”

    “大哥,他知道错了。”

    “他知道个屁,道上都在传我的人被两个街头混混给打了,麻痹的还不嫌丢人?”男子发怒了。

    “是,是,只是……”

    “只是什么?”

    “阿昆说,其中一个姓李的要找您谈事儿。”那个大汉满头冷汗。

    男子一愣,忽然笑了,“呦呵,这年头连街上的瘪三也长威风啦?哈哈,有意思。”大汉搞不清楚大哥为什么会笑,也附和着干笑两声。

    但男子突然脸色一冷,仰头道:“这破事儿先往后放放,老板交代的事情这两天都要经点心,麻痹的,出了问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围几人同时点头应承,那个大汉还不死心,吞吞吐吐道:“大哥,那阿昆的事儿你看……”

    男子大手一挥,打断了大汉,“他自己擦屁股,解决不了也就别来见我了,我麻将手下不要废物。”

第四十五章 新工作

    接下来的两天,竟然出奇的平静,院里的房客刚开始还对烧烤摊事件议论纷纷,但热度也就维持了半天,除了对李天畴多看几眼之外,大家该干啥干啥。

    船长很老实,大概被李天畴的话给吓着了,成天躲在自己房间研究他的占卜艺术。不光是吃饭、就连上厕所他都一刻不离的跟着李天畴,生物钟调整的如此同步,不得不让人佩服其十分牛逼的适应能力。

    例外的是巧姐,以往上班夜出晨归,但这两天好像是在给自己放大假,几乎成天呆在院子里,时不时的烧上几道好菜喊两人下楼吃饭。

    院子里很多邻居对巧姐敬而远之,以前她的作息时间和大家相反,平时很少照面,倒也相安无事。这两天呆在一起了却平生许多烦恼,个别清高的老女人甚至还对她横眉冷对,斗鸡似的小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男人,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巧姐勾了去。

    除了李天畴和船长,能和巧姐聊上两句的也只有王婆。小姑娘心里苦,但脸上始终笑吟吟的。不过,幸亏有李天畴和王婆在,大家不敢过份,特别是李天畴,被街坊们吹的跟凶神恶煞一般,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李天畴没事出去打两个电话,还特意跑了躺远路应聘了一回,啥结果也没有。他倒也不灰心,空闲时就跟巧姐聊聊天,而且多选择在楼下人多做饭的时候。李天畴自然是有意为之,就是表明一种态度,让一些颇为傻逼的邻居收起对巧姐的轻视之心。

    很操蛋的是船长这厮,他显然不能坐视李天畴和巧姐聊的那么高兴,总能在很不恰当的时间冲下楼来插科打诨,整个一个搅屎棍。

    越是平静,李天畴的心里却越是不安。几次出门,他都感觉背后有隐晦、阴冷的目光在盯着。当然也仅仅如此,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却让他时刻保持十二分的警觉。

    这天下午突然有人来访,说找李天畴,王婆打牌刚回来,自然心生警惕,一口回绝“没这个人。”李天畴在堂屋里听着声音熟悉,忙跑出来看,竟是罗军。

    “我朋友。“李天畴歉意的朝王婆笑笑,急忙把罗军让进院子。

    “你住这地方真不好找。”罗军摇着脑袋。

    “难找还不是被你找到了。”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李天畴邀其上楼慢慢聊。

    “地方不错嘛,就是小了点。”罗军打量着李天畴的小屋,连声称赞。

    “哪里,再不错,也快住不下去了。随便坐。”

    “咋了,工作还没着落?”

    “没有,还在找。”李天畴苦笑着摇摇头。

    “巧了,我今天一半是为这事而来的。另外就是认认门。”罗军掏出了香烟,递给李天畴一支。

    李天畴眼睛一亮,“你能找着活儿干?”

    罗军点点头,“我的事,老板出面给解决了,前两天就上班了。车行现在缺人,不过招的都是学徒。”

    “学徒也行啊,我就需要学手艺,修车很不错。”李天畴很高兴,这可是个意外惊喜。

    “我不知道你找没找到工作,觉得是个机会,所以一下班就来找你。我草,这通找。”罗军仍然城中村复杂无比的巷道抱有成见。

    “忘了,我现在有个寻呼机,还没机会告诉你。”说着,李天畴把寻呼号码写了下来递给罗军。

    “学徒的待遇不好,挣不了几个钱。但能学到技术,你要愿意,我明天就跟老板说说。”

    “当然愿意,待遇差点不要紧。”

    “那成,有消息我打你寻呼,成与不成,就看你和老板的缘分了。今天来另一个目的就是给你赔个罪,上次有事,没在一块儿吃个饭,今天我请客,咱俩好好聊聊。”

    “那哪成,到我的地头,当然我请。”

    两人正在客气时,一个裹着纱布的脑袋很是时宜的从门外探了进来,“带上我呗。”

    三人从楼梯下来,巧姐正在摘菜。“别整了,今天哥请客,一块吃去。”船长摇着脑袋十分的豪放。

    巧姐偷眼看了一下李天畴,见他没有表态,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很快就做好了。”

    “一块儿吧,大家凑在一起热闹些。”李天畴也笑着邀请,因为他刚被船长偷偷踹了一脚。

    四人一行,就在城中村外面不远的地方找了家干净的小馆子。虽然是头回见面,船长一点也不生分,就跟自己做东一样,拿起菜单一通海点,还不时的询问巧姐愿意吃啥。罗军瞧着有趣,很小声的跟李天畴说“你这个朋友超有特点。”李天畴苦笑,恨不得一脚将船长踹出去。

    罗军办事很有效率,第二天上午就打传呼过来,传呼机显示“老板同意面试,下午两点。”下面又一排小字显示了修车行的地址:玉华路29号,裕兴汽车服务公司

    玉华路在城东,离城中村有段距离,但不是特别远。李天畴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裕兴汽车服务公司。店的门脸不小,有三四个敞开的工作间并排连着,里里外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车,看上去生意十分红火。

    罗军身着黄蓝相间的工作服正站在门口四下张望,见了李天畴赶紧招手,快步迎了过来。

    “一块儿进去吧,老板在里面,我先帮你问问看有没有空。”罗军领着李天畴进了店门,示意他稍等,便朝工作间后面走去。

    两三分钟的样子,罗军很快回来,“老板现在刚好有时间,我带你过去。”

    到了工作间后面,罗军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办公室门,小声道,“老板姓耿,我们都叫他耿叔。”

    办公室不大,但是非常敞亮整洁。里面坐着一位身着淡黄色夹克衫的中年男子,冷峻而略显消瘦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眸子中隐隐透着一丝清冷,让人不敢直视。只是鬓角有了些许白发,昭示着岁月流逝的痕迹。

    伸手敲了敲门,“进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很有磁性。

    李天畴并不是怯场之人,他拽了拽衣角推门而入,中年男子注视着李天畴并未说话。

    “你好,我叫李天畴,是来应聘的。”。

    “坐。”中年男子点点头,伸手示意。“小伙子喜欢干汽车修理这行?”

    “没接触过这行,还谈不上喜欢,但我能吃苦,能学。”李天畴老实回答。

    中年男子又点点头,“听小罗说,你以前当过兵?”

    “是的,转业后先是务农,然后到这里打工。”

    “来sx市有多长时间了?”

    “半年多,早先做的是物业保安。”

    “在sx市有地方住吗?”

    “有,在城东南的城中村租的房子。”

    中年忽然男子不说话了,短暂的看了李天畴一眼,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道:“小宋,叫阿华到我这儿来。”

    这就完了吗?面试似乎过于简单了点吧?李天畴心里没底,耿叔的目光深邃,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霸道,只是掩饰的很好,一闪即逝。尤其是在看自己的时候,李天畴竟然有一中被摆在放大镜下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舒服,也不常有。记忆中只有教导大队的王队曾经给过自己这样的感觉,这个老板不简单。

    轻轻的敲门声后,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进门站在了李天畴旁边,“叔,你找我?”

    耿叔点点头道:“你那儿缺个学徒,这个小伙子就交给你。嗯……就这么个事儿。”耿叔似乎不愿意多说,扭头看电脑了。

第四十六章 不安的感觉

    前后没有三分钟的时间,老板的亲自面试就算结束了。这效率太讲究,也可能是罗军事先做了工作的缘故吧,李天畴只能这么认为。

    从办公室出来,新师傅倒是热情,“我姓彭,叫彭伟华。今天下午先跟我熟悉熟悉,明天正式干活。

    李天畴点点头,“我叫李天畴,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彭师傅多多指点。”

    “别跟我客套,随便点就好,以后叫我阿华吧。”彭伟华笑呵呵的,“你新来,还没有工作服,先穿我的吧,就是脏了点,别介意啊。”

    “谢谢!”

    “干这行就要肯吃苦,多看,多记,多想。忙起来,我没空跟你说,全凭你自己琢磨,今天你主要是在旁边看,明天开始给我打下手。”彭伟华边戴手套边说。

    李天畴点头表示明白。下午的活儿倒没什么复杂的,无非是更换机油,检测胎压等,还有两单汽车美容的。

    彭伟华一直在忙,很少说话。李天畴看得很认真,以前在部队开过车,并不生疏,所以领悟的很快。有的时候,彭伟华需要个扳手什么的,他竟能抢先一步递过去。

    一下午过得很快,下班时间,罗军已经换好衣服跑了过来,“华哥。”

    彭伟华点点头,“你哥们?”

    “我很好的哥们,以后请华哥多多照顾。”罗军看起来对彭伟华很尊敬。

    “人不错。行了,你也下班吧。明天早上7:30来,别迟到。”彭伟华忙着手里的活,随口嘱咐。

    “你运气不赖呀,让你跟着华哥,看来耿叔对你印象挺好。”两人边走边聊。

    “跟哪个师傅不都一样吗?”李天畴不解。

    “大不一样,华哥是跟着耿叔的老人,在这里公认的好脾气,为人也仗义。你不知道,有些师傅脾气古怪,不好伺候,还有个别师傅小心眼,根本不教你。”罗军如数家珍,一点也不瞒着。

    李天畴点点头,“哦,是这样。你带徒弟了吗?”

    “还没那个资格,我刚满师不久。”

    “咱们都下班了,别人咋不走?”李天畴仍然有些疑惑。

    “车行要到晚上九点半才打烊,真正的师傅也就四五个,其他都是学徒和打杂的。按这儿的规矩,新来的学徒头半个月都不考勤的,全凭自觉,能干下去的就干,干不下去趁早走人。我今天刚好有点事,早走一会儿,以后还得补回来。”。

    “唔。还有这么个规矩,倒是少见。”李天畴若有所思。

    “慢慢学吧,这行也不容易,主要是能吃苦。今天不多聊了,我得先回去了。”

    李天畴点点头,“行,早点回去吧。”

    告别了罗军,李天畴心里突然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说不清楚,反正是时有时无的。于是不再耽搁,搭车回了城中村。

    傍晚六点半的样子,大黑门里稍显冷清,几个房客刚吃过饭,坐在院子里闲聊扯淡,匆匆打了个招呼,李天畴便上楼了。

    巧姐的房门关着,里面没有声息。李天畴迟疑了一下,又走到船长的房门前,也是关着的,同样静悄悄的。伸手敲门,没有回应,再敲,还是没有回应。吃饭的时间,不会还在睡大觉吧。李天畴这么想着,心里的不安突然强烈起来,他立刻下楼。

    “几位,瞧见船长了吗?”

    “没见着,我们几个刚回来,才吃过饭。”

    “下午被人叫出去了。”二嫂突然在屋里应了一声。

    “哦?啥时候的事儿?”李天畴心里着急了。

    “差不多四点来钟,那人他好像认识。”

    “一直没回来吗?”

    “没有,反正我没见着。”

    “叫他的那个人长啥样?”

    “没看见,我在屋里,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外面说了半天。”

    “谢谢啊,那个……看见巧姐了没?”

    “没见着。”屋里突然冷冰冰的一句,没声音了。

    没工夫计较,心里反复盘算着船长认识的人,但好像在做无用功,船长在这片儿可是名人,认识他的人海了去了。李天畴突然感觉头疼,立刻返身上楼,再敲巧姐的房门,同样是没有回应。

    李天畴不再迟疑,飞速下楼冲出了院子,在隔壁的裁缝家找到了正在麻桌酣战的王婆,“王婆,打扰一下。”

    “小李?什么事儿?”激战一下午,连晚饭还没顾得上吃,王婆的眼神有点迷散。

    “有没有见到王仲被谁给叫走了?”

    “没注意,这王八蛋属猴子的,成天蹦来跳去,谁有功夫注意他呀。”

    王婆对船长成见挺深,又在牌桌上头眼昏花,看来问不出什么,麻桌上其他三位情况更糟。李天畴道声谢,转身出门。

    城中村其实挺大,巷道众多而且复杂,要想地毯式的全串一遍,没有个一天功夫根本搞不定。略作思考,李天畴决定第一目标直奔小市场。

    傍晚的小市场依旧热闹繁华,几天前的打斗冲突早已没了痕迹。郭记海鲜烧烤摊前,郭老板正忙着招呼客人,见到李天畴微微一愣,“小兄弟,今天一个人?”

    李天畴摇摇头,“郭老板,打听一下,见到王仲没?”

    “没有,从那天晚上,一直没见过他。”

    “哦。对了,郭老板,那天的事很抱歉,我说过赔你钱的,你给个数吧。”李天畴突然记起,冲突的晚上把人家摊子砸了。

    “不用,不用。几张烂桌椅板凳,不值钱。”

    “我先去找人,你这两天算个数,我过来找你。”李天畴知道郭老板是客气,那天他的摊子损失最大,海鲜、蔬菜就撒了一地,当天的货都报销了,焉有不赔之礼。

    在小市场周围反复兜了几圈,毫无收获。李天畴反而静下心来,巧姐和船长二人一块儿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巧姐并未惹什么人,亦不大可能会有啥危险。

    船长很可能有麻烦,红毛和昆哥前后两拨人与之有过冲突。这两天二货被李天畴吓破了胆,除了上厕所,几乎足不出户。所以能把他叫出去的一定是他熟悉的人,而且又让他感兴趣的事儿,红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通了这一层,李天畴松了口气,红毛那帮街边混混即便报复船长,充其量也就打一顿,下不了狠手。突然感觉饥肠辘辘,先填饱肚子再说,如果再找找没结果就先回大黑门,说不定这厮已经回去了。

    想了想,还是上回的风味面馆对胃口,李天畴三步并两步的挤出人群,很快来到了面馆门口。

    红脸的老板正在紧张的埋头和面,都没功夫抬眼招呼李天畴,面馆今天的生意超好,屋里传来食客阵阵的哄笑声,看来人满为患啊。正犹豫着抬脚步入,一声熟悉而又令人讨厌的破锣嗓子,让李天畴差点笑出声来,“我和我大哥在这个馆子结拜是很有纪念意义滴,看过‘桃园三结义’没?……草!一帮文盲?!张关刘知道不?妈的,简直没有共同语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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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