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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罗伟民的建议

    出来后,罗伟民没有走远,就站在大门口给肖亚东打了个电话。“喂,肖队。是我,罗伟民……嗳,谈的还不错……呵呵,不客气。是这样,我想现在和你面谈一下,有时间吗?……唔,那好,中午见。”

    “走吧,咱们先回所里。”罗伟民向不远处的助手找了招手。

    “老师,那个叫李天畴的瘦瘦的,看上去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报上说的那么凶猛嘛。”助手对今天刚见过的当事人你充满好奇。

    “人不可貌相嘛,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又跟我跑了一段时间。看问题还这么表面化?”罗伟民有点不满意。

    助手名叫叫罗琳,是他一个远房哥哥的女儿,一年多前刚从政法大学读完研究生毕业,放弃了bj不错的工作,非要南下闯荡,远房哥哥没办法,只好托罗伟民照顾。罗琳聪明、好学,也能吃苦,不足的地方就是有些情绪化。罗伟民对她就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疼爱有加,但在工作时则非常严厉,就连称呼也只能以老师相称。

    “反差太大了嘛,报纸上把他说的英勇无敌,帅的没边。可闻名不如见面,嘻嘻,就是很好奇。”罗琳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们平常接触各种各样的案件,形形**的当事人。这种反差用的着这么好奇吗?”罗伟民的脸一下板了起来。

    “老师,你说李天畴会被移交起诉么?”罗琳吐了吐舌头,赶紧换了话题。

    “这很难说,如果是推定防卫过当,那是肯定要公诉的。”罗伟民道。

    “这也太没天理了吧。明明是见义勇为,勇斗歹徒的英雄,却偏偏惹上官司。如果被判防卫过当,那就是有罪。做好事还惹祸坐牢,这以后谁还见义勇为啊。”罗琳愤愤不平。

    “你说的是舆论导向,跟法律两回事儿。如果你看问题总是这么情绪化,那么对你未来的律师生涯恐怕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我倒想听听你怎么看这个案子。”罗伟民道。

    罗琳想了想回答:“从法理角度讲,认定防卫过当的最首要条件是防卫强度超过了不法侵害的强度。需要从不法侵害的手段、急迫性、参加人数、心态和后果等方面综合对比才能得出正确判断。”

    见到老师鼓励的目光,罗琳又继续道:“回顾案件经过,很明显的,李天畴在阻止犯罪时,无疑是处在绝对劣势。

    “首先,嫌犯人数占优;其次,嫌犯有武器优势;再次,嫌犯有明显危及当事人的举动;第四……仅仅是结果意外,嫌犯死了,当事人受伤。但并不能说明当事人的防卫强度是高于于嫌犯的不法侵害强度的,充其量是强度相当。所以李天畴应该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

    罗伟民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分析的也算清楚。但光是注重罗列双方形式的优劣,对判定并不起主导作用。你还忽略了两点,第一,就是李天畴当时的心态,罪犯固然是要杀人逃命,但李天畴的心态不好判断,是为了有效抓住罪犯?还是为了保命?或者是还有其他?第二,能力或体力问题,李天畴可是有‘准特种兵’背景的,歹徒三个人加起来也未必超得过他。

    “所以问题的关键要放在‘意愿’上,只需要抓住一个关键点就好:试想歹徒在受伤后,还能向李天畴连开了4枪,这个变化在激烈搏斗中会严重影响他对当时形式的判断,所以最后即便是李天畴使用防卫手段导致歹徒死亡,也不能推断当事人是过失或是使用多余手段。因为在极特殊的情况下,当事人的意愿出于本能,所以正当防卫是成立的。”

    “啊,老师,你看的真透彻。看来我还要不断的加强学习,嘿嘿。但是我不明白,法理上应该很清楚了,为什么警方还要以防卫过当的名义拘留李天畴?”罗琳大拍马屁。

    “因为防卫过当还有另外一种推定,那就是通过尸检来还原不法侵害过程,进行细节推断,证人的证词反而成了参考。实例中,检方更多的会采用这种推定,当然,这里面也会有很多争论。不能忽略的是,公安机关或许还有其他层面的考虑。”罗伟民回答。

    “那这么说,我们帮不了什么忙了?”罗琳有些着急。

    “那倒不是,难度可能会大一些。同时还要分析公诉方看待问题的角度。”罗伟民说道,“咱们要快点回所里,中午我还有其他事儿。”

    罗伟民的办事效率很高,中午与肖亚东谈话中,确认了两件事,一,如果警方正式立案,那么他将成为李天畴的辩护律师,完全免费,这样可以以合法的途径调阅相关的案卷资料;二,是立即递交对李天畴取保候审的申请。

    分手的时候,罗伟民犹豫了一下,说道:“肖队,我有个想法,不是很成熟,但你可以参考一下。李天畴的事件最好不要刑事立案,更不要走到公诉的层面,那样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问题是事情的发展由不得我们控制。”肖亚东苦笑。

    “还是有突破点的,主要是看拘留李天畴的出发点是什么。我想,更多的可能是处于公共安全因素的考虑。但从法理看,有些牵强。即便是到了公诉层面,也会面临很多争论。

    “而且舆论压力也是不容忽略的重要问题,社会需要倡导什么?否定什么?所以,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途径,最大限度的控制或消除公共安全的隐患,我想你们警方会慎重考虑的。行政拘留,以教育为主最好。”罗伟民很直白。

    “唔,有道理,这些我也曾考虑过。但是这个突破点并不好找。”肖亚东点点头。

    “我感觉可以往其他行政执法口子靠,把李天畴的个人资料移交给特殊部门备案。仅仅是备案,这对李天畴本人影响不大,还能兼顾到公共安全,这种做法不是为了图省事,用你们体制内的术语叫归口管理。”说道这里,罗伟民狡洁的一笑。

    看了看肖亚东沉默不语,罗伟民继续道:“至于什么特殊部门,你比我还了解,地方国安啊、特勤之类的。毕竟国家之大,有不少身怀绝技的人士隐于民间,你总不能基于怀疑的理由把这些人都逮起来吧?警方累死不说,而且会使社会乱套。再说,你想逮也未必能逮得到,李天畴只不过运气差些,露富了。”罗伟民的话意味深长。

    肖亚东眼前一亮,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么一层,这个罗伟民有一套。嗯,回去找刘铁军合计合计,非把这个老狐狸拖下水不可。想到这里,肖亚东的心情大好,送别罗伟民后,便兴冲冲的走向刘铁军的办公室。

    ……

    在办公室里的罗琳越想越不舒服,从警局回来后,她内心一直在替李天畴抱打不平。年轻人的正义感很容易被情绪化,她索性拿起电话拨给了在《都市晚报》当记者的大学同学,“琳琳,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话筒传出了同学任佩仪爽朗的声音。

    “切,你才是大忙人呢。“罗琳回了一句,犹豫片刻道:”嗳,说件事儿。你们报社前几天刊登的凤凰物业公司保安勇斗歹徒的事迹有没有后续报道?”

    “有啊,早晨收到警方通报,‘1.14’案的在逃嫌犯已经被抓获。你挺关心这个事儿啊?是不是有什么料要报给我?”任佩仪是个工作狂,从不放过任何新闻线索。

    “嘿嘿,还真有猛料。怎么着,想要吗?得先说清楚怎么谢我。”罗琳卖了个关子,其实内心还有些纠结,这样做合不合适。

    “拉倒吧,还猛料呢,就你那点信息渠道,别蒙我。”任佩仪并不轻易上钩。

    “不听拉倒,不过可以给你先透露一点点,是关于那个保安李天畴的事儿。”罗琳自己反而受不得激。

    “李天畴?哎呀,快说,快说。”任佩仪没心思开玩笑了。

    “先说怎么谢我。”罗琳不让步。

    “好吧,年初三请你吃大餐、陪你逛街。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不许耍赖啊。最新消息……李天畴可能因涉嫌防卫过当,现在被警方控制。”罗琳故作神秘。

    “真的假的,这也太无聊了吧?我们媒体还准备呼吁市政府给李天畴颁发‘好市民’奖呢。什么狗屁防卫过当?难道见义勇为的时候只能指望用嘴打倒歹徒?这是什么垃圾逻辑啊?”任佩仪提高音量抱怨起来。

    “是真是假,你自己去核实吧,我说你至于喊这么大声吗?”罗琳没想到任佩仪的反应这么大,有点后悔爆料了。

    “你懂什么,这叫正义的呼声。我马上去核实,你可别骗我。”任佩仪很着急的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罗琳感觉事情大条了,她担心以任佩仪的性格会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只怪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老师说的还真不错,以后自己可得好好改改了。

    罗琳万万没有想到,正是由于她的冲动,一个小小的“爆料”给李天畴事件带来了转机。

第十七章 并不冷清的年三十

    肖亚东此时已经坐在刘铁军的办公室悠哉的抽着烟,看见对方笑眯眯的进门,心想搞定了。“老刘,怎么样?辛苦啦!”肖亚东忙起身热情的递上一支香烟。

    “什么怎么样?”刘铁军脸色一变,假装糊涂。

    “装傻呀?李天畴的取保候审啊?”肖亚东知道刘铁军在装13。

    “刚才你跑哪儿去了,让老子一个人顶在前面,妈的老是被你当枪使。”刘铁军不满的抱怨起来。

    “咱们不是商量好的吗?你不也看见我下楼应付记者去了吗?记者好对付吗?还跟我摆谱?”肖亚东也不客气。

    “诺,看见没?在这呢。”刘铁军也不闹了,扬了杨手中的纸,有些得意,“我有附加条件,光请客喝酒可不行。今天晚上帮我值班。”

    “你大爷,坐地起价啊?”肖亚东叫了起来,“不行,我两年没回家过除夕了,这样的事儿,你也好意思提?”

    “行了,好像你很伟大的样子,我也懒得跟你罗嗦。别跟我谈条件,就一句话,行,还是不行?”刘铁军斩钉截铁,神闲气定。

    肖亚东的五官有些扭曲,纠结了半天,从牙缝里蹦出俩字“成交!”。

    “痛快!”刘铁军立刻拎了自己的公文包,走到门口时顺手把手里的纸塞给了肖亚东说道:“帮我把办公室的门锁一下,对了,刘局让你给他打个电话。新年快乐!”话音未落,人已跑出门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肖亚东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尼玛的,这个老狐狸!”肖亚东无奈的摇摇头。

    李天畴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鞭炮声,城市的上空不时绽放着绚丽的焰火,年味儿浓郁。这是李天畴第一次在sz这样的大都市过年,貌似一个自己感觉很冷清的新年。

    他拒绝了肖亚东用车送他,而是徒步走回。漫步在大街上,行人稀少。李天畴回想着这次莫名其妙的官司,结束的同样莫名其妙,不仅感慨世事变化无常。哎,不管怎么说,麻烦暂时结束了。

    他很庆幸选择了信任肖亚东,否则现在的自己是逃亡,拟或是坐牢?不好设想。这时候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过年的,小妹长高了吗?三豆在这个除夕夜在干些啥?有没有去找怀山?大奇的伤好多了吧……就这么一路瞎想着,居然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

    李天畴眼睛一晃,发现门口蹲着一个人,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竟然是三豆。看样子像是睡着了,李天畴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三豆的肩膀,“三豆,醒醒。”

    三豆抬头揉了揉模糊的眼睛,定睛一看,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掉了出来,他呜咽道:“天畴哥,你跑哪儿去了,都快急死我了……哪儿也找不到你,三儿说你被警察抓走了……呜呜,队长也不说实话,说你去帮警察指认凶手去了,马上回来,可一整天也见不到你人,呜呜……”

    “队长说的没错,我去帮警察指认凶手了,有点事儿耽误了。你……哎,这大过年的蹲在这儿,咋没去找怀山啊?”李天畴心里难过,忙把三豆扶起来,一起进了宿舍。

    “我这不是想找你一块儿去怀山那儿吗?你都不在,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三豆边抹眼泪边说。

    李天畴了解三豆憨实,要对人好,那就是一根筋儿。所以从小到大,多年的兄弟,即便日常相处不免磕磕绊绊,他从来也没有真正去伤害过三豆。感情上,他已把对方当作了至亲的弟弟。

    “好了,不提这些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看天也晚了,就甭去怀山那儿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就咱们俩,你看怎么过?反正要热热闹闹的。”李天畴笑着提议。

    “咱喝酒庆祝,你看!”三豆破涕为笑,从怀里掏出一大包东西,往桌子上一摆,嚯,还挺丰富,一包花生米,一包五香豆,一份猪头肉还有一份什锦凉拌菜。接着又跟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瓶白酒,咧嘴一笑,大大得意了一番。

    “好!今天晚上过年,咱哥儿俩就好好喝一番。我提议,喝完酒,咱俩再夜游sz,怎么样。”李天畴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中!你说啥就是啥。”三豆说完,兴冲冲的开始找杯子。

    虽然只有两个人喝酒,但推杯换盏,说着开心事儿,倒也热闹。不一会儿,大半瓶酒就下肚了。这时候两人的脸都有些红了,三豆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谈着他每月给家里寄钱,心中就有一种自豪感,现在他是家里兄弟姊妹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三豆决心一定要在城里混出个人样来,到时候把山沟沟里的父母接过来享福。平时不太爱说话的三豆,此时仿若要把一年没说过的话说完似的。

    李天畴除了喝酒外,就一直微笑着当个听众,他感觉到了三豆的变化,以前唯唯诺诺的三豆,现在变得很有想法,成熟了很多。他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叹环境对人的改变,现在能有胆量跳出大山去闯世界的人还不多,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

    在李天畴的怂恿下,三豆表演了一段家乡的土歌,也是三豆放羊时常唱的:“尕妹妹的个大门上,我浪三浪,我心里面跳得个慌……”歌声粗旷,在山坡上能透过群山传得很远,但在宿舍里,把李天畴的耳朵震的够呛,可三豆已兴奋的无所顾忌,引亢高歌。

    “谁啊这是?干嘛呢?再喊就抓起来!”一声大喝,门被踢开了,三豆被吓得脸一下煞白,刚端起来的酒杯也掉到了地上。李天畴也是一愣,抬眼望去。

    “哈哈哈,看把三豆吓的。”“天畴,你回来了,哥儿几个看宿舍灯亮着,寻思上来瞅瞅。”“没事儿吧,天畴?”门口一下涌进来三四个人,都是同事。梁辉、小文,还有前岗的卫东和徐进。

    “大过年的,把人吓着要赔钱的。来来来,快来坐,一块儿喝几杯。”李天畴热情的招呼着。

    大家嘻嘻哈哈的,各找座位,梁辉拍着三豆的肩膀笑着问道:“三豆,没事儿吧?”,三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悻悻的骂道:“妈的,歌兴一下给搞没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哈哈哈。”三豆的话又引来一片哄笑。

    “天畴,这大过年的,咋才回来?没事儿吧?”梁辉两手搓着耳朵,很是关切。

    “没事儿,帮着指正凶手,又有点儿其他事儿给耽搁了。这不,赶回来吃年夜饭吗?”李天畴笑着,给大家散了烟。

    “哎,我说,这酒也不够啊。等着,我那儿还有,今儿晚上咱得好好喝。”卫东说着起身跑出了宿舍。

    “有酒无菜也不像话,我负责整点下酒菜来。”梁辉也起身出去了。

    “你们都吃过年夜饭了?”李天畴问。

    “哪儿啊,换班后凑合着吃了点东西,然后就一块儿去网吧玩儿了会,没啥意思,就寻思着回宿舍整点酒。这不,刚到楼道,就听见三豆的干嚎,那个凄惨!哈哈。”徐进大笑道。给三豆说的脸更红了。

    “对了,华仔的事情怎么样了?”李天畴忽然问道。

    “家里人还没回去,应该还在闹。两边都难,可惜华仔了。哎,草他玛的,什么世道。”徐进和小文立刻神色黯然。

    李天畴意识到问的不是场合,忙道:“算了,甭说这个了。今天过年,大伙儿好好高兴高兴。”

    说话的功夫,梁辉和卫东就跑回来了,一下拿来了三瓶酒和几个凉拌菜。于是乎,大家围坐在一起,重新倒酒。

    “每个人都是口杯啊,全满上。不许耍赖,不能掉链子。天畴,你给说两句话,新年祝福啥的。”梁辉说着举起了酒杯,大家也都把酒杯举了起来。

    “这让我说,有点勉强了。好吧,咱也不是矫情的人,说就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咱的传统佳节。我和三豆是头回和大家在一起过年,非常的高兴,是真高兴!我祝愿大家新年,喜气洋洋!和和美美!平平安安!新年快乐!哈哈,最后还有一句,咱打工人万岁!”李天畴也很高兴,喜庆的话脱口而出。

    “新年快乐!打工万岁!干!”大家异口同声举起了酒杯,煞是热闹。

    人多能闹腾,没几下就把酒量差的三豆和小文灌趴下了。喝到后半夜,所有酒瓶子全都见底,没倒下的几位,依然倍儿精神。

    “我说,咱们接下来啥节目?”卫东晃了晃空酒瓶,有点不甘心。

    “按老家的习惯,守岁呗。”梁辉吐着烟圈。

    “就这么坐着吹牛打屁?没劲儿。”徐进摇摇头。

    “你们没来时,我还和三豆说,喝完酒去夜游sz市呢。没成想这小子先倒下了。”李天畴无不可惜。

    “,你甭说,这提议不错。”梁辉立刻来了劲儿。

    “大晚上的,游个啥?什么也看不着啊。”

    “就是在大街上溜达,我来sz有小半年了,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sz市的夜景,赶上除夕夜,应该很不错。”李天畴颇为向往。

    “我嚓,这溜达可是体力活,明天交班就惨了,不去不去。”徐进直摇脑袋。

    “我看这样,反正是守岁,愿意看电视和睡觉的就回屋,愿意溜达的,咱现在就出发。”梁辉建议。

    众人没意见,除了徐进回宿舍看电视外,能站着的三人一起下楼,出去夜游sz市。

第十九章 请愿

    大年初三一早,肖亚东就打来电话,由于人员紧张,李天畴最终还是没有赴约。肖亚东也不在意,就在电话里简单的聊了两句,然后挂断了。

    中午的时候,吴建国风风火火的从老家赶了回来,比计划的假期提早到了两天。看得出来,这个年他是没过好,队长肯定是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将凶杀案的情况告诉了他。

    在宿舍里,和李天畴简单吃了顿午饭。吴建国借着这个机会,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虽然吃惊战友的冒险经历,但他啥话没说就匆匆忙忙去找队长了。

    对于华仔的事情,公司的处理态度从暧昧变得混乱而且日益强硬,这让吴建国很气愤。李天畴心里也不是滋味,所以并未刻意劝解战友,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大伙应该尽量帮助华仔的家人争取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

    年初五,农贸市场外,小商贩陆陆续续出摊了,摊子五花八门,光是小吃就让人眼花缭乱,豆捞、五香蛋、烤海鲜摊、肠粉等等,不一而足。小区后门外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繁杂。

    趁午休时间,李天畴溜达到后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摊位虽然种类不少,但还真没有北方的那种馄饨摊,这倒是个很好的机会,于是就近蹲在地上和豆干摊的老王头聊了起来。

    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要想在路边支个小摊,手续还挺烦杂。体检,卫生许可、工商登记等等,一样不能少,n个衙门口子,甭管大小,统统都得走上一遭,待领了一堆牌牌后,才能允许摆摊。

    当然也有不少野摊,啥也不用办,但工商、市容来了立马就得跑路。而且市场管理处也查得严,听说还养了一帮混混,不交摊位费,就打人收东西,狠着呢。

    李天畴听了颇为感慨,啥营生都不好混。他给老王头递了支烟,又详细了解了一下办摊申请的流程,道了声谢,便回宿舍了。

    刚到宿舍的楼洞口,,李天畴就碰上了打饭回来的吴建国,心里奇怪,“建国,这么晚才吃午饭?”

    “别提了,上午忙的连放屁的时间都没有。哎,真是烦透了。”吴建国一脸的抱怨。

    “华仔的事儿还没解决?”

    “早呢,事情搞大了。上午你在班上,可能不知道,华仔家属跑到总公司去闹了。那边保安拦着不让进,双方正僵着呢,正好公司的二号老板汪总的车要进大门,被华仔家属给堵了个正着。两边人刚开始也就是拉拉扯扯,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连警察都去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李天畴大为吃惊。

    “唉……”吴建国叹了口气,左右看看,伸手指了指楼梯口,示意回宿舍再说。战友如此小心,李天畴却颇不以为然,但也没再罗嗦,二人一前一后闷声上楼回了房间。

    房门关严实后,吴建国也顾不得吃饭,竹筒倒豆子般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李天畴听的气血翻腾,再看看战友的表情,窝囊气受的也不小。

    公司的做法很不厚道,原本容易解决的事情,由于拖来拖去,最终把问题给拖复杂了。现在有了更大的麻烦,不知道总公司忽然抽的什么风,派了一个惹祸的人事部副经理负责处理华仔的事情。但这小子不学无术,纯粹公子哥一个,还眼高于顶,根本瞧不起打工仔。接待华仔家属的时候,态度蛮横,还侮辱他们想要敲诈勒索,终于把人家给惹毛了。

    华仔家人自然是不依不饶,特别是他那个姐夫也是个整事儿的主,狮子大张口,这个费,那个费的算了好一大堆,公司根本不会接受,双方就大闹起来。

    “反正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惹祸精拉了一坨屎,现在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吴建国说着,猛扒拉了几口饭。

    “那公司到底打算咋样?有没有诚意谈啊?比如说抚恤金的标准最起码要说说吧。”李天畴忍不住发问。

    吴建国一愣,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他半道上插手忙的晕头转向,主要按上面的交代劝慰和安抚华仔家人。至于抚恤金,公司一直云里雾里的没跟他交过实底,或许是级别不够吧,想到这里他含糊应道,“老郝应该清楚,差不多也该有个预案吧?”

    李天畴心里冷笑,老战友果然是厚道可欺,连关键问题都不了解,难怪工作不好做。这也说明公司根本没有诚意去谈。抚恤金无论多少,有和没有完全是本质的区别,这对华仔的家人意义重大,即便多给一点,对于这么大一个公司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的小钱。但令他想不通的是,偏偏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公司为什么会自毁形象呢?

    “其实双方各让一步,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问题是矛盾已经不可收拾,现在华仔的一个亲戚还在医院躺着呢,他妈的,老账没解决,又添新帐,这叫什么事儿。”吴建国似乎还抱有幻想,但提起后面的问题又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保安匆匆跑进了宿舍,上气不接下气,“吴队长,公司喊你过去,有急事。华仔宿舍的人和几个老乡去总公司请愿去了。”

    吴建国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这他妈,连饭都不让人吃了。”说着,拿起帽子就往外走。李天畴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吴建国摆摆手,“你别瞎掺和。”

    李天畴气闷,所以没有犹豫的也跟着下了楼,但吴建国早已经骑着自行车一溜烟的跑远了。

    “天畴,站这儿干嘛?刚才去宿舍没找着你。”身后传来梁辉的声音。

    李天畴回头一看,门洞口站着好几个人,除了梁辉,徐进和卫东都在。

    “刚吃过饭溜达。啥事儿?”

    “上午华仔的事儿听说了么?”

    李天畴点点头,“刚知道。”

    梁辉一脸怒气,“王八蛋草的,心里直窝火。我们几个商量好了,给华仔他家壮壮声势,一起去怎么样?”

    李天畴有点犹豫,自己出现在现场,可能会让吴建国为难。但心头实在恼火,华仔的事件搞到这种地步让人憋屈,大家同事一场,就算冲动一回,建国想必也应该能理解。于是点头:“算我一个。“

    一群人骑了四五辆骑自行车,声势倒也壮观。一路上梁辉还在不断的拉人,管他有没有人在岗,最好大家都去。

    凤凰置业公司总部位于繁华的岳港大道,单车时间需要二十多分钟。大伙才拐到路口便远远的看见总部大楼前围了好大一群人。此刻楼下大门紧闭,门口站了一排相同制服的保安,神色紧张,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再往外围,就有些混乱了,一左一右聚集了两堆人,各闹各的。郝队长正被华仔的几个家属围着大声争吵,帽子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另一边则是华仔的几个老乡和宿舍同事,每人都在头上扎了根白布条,还用竹竿打着条幅,上书“见义勇为,反被冤枉,无良公司,欺压良善”,还有横批“严惩打人凶手”。吴建国站在前面,不知在说着什么,亦是满头大汗。

    众人停好自行车,扒开围观的人群鱼贯而入。一下又挤进来七八个穿着同样保安制服的壮小伙,看热闹的搞不清楚是哪一拨的,场面骤然紧张起来。

    吴建国扭头,一阵错愕,继而非常生气,“你们要干啥?咋都跑来了?谁在岗上?”大家互望一眼,没人说话,一个个绕过吴建国,站在了华仔老乡身边。

    李天畴硬着头皮走到吴建国近前笑呵呵道:“建国,是这样,大家也就是表达一下情绪。意思到了,我们就回去上班。”

    吴建国一把揪住李天畴的衣领低声喝问:“你跑来干啥?不是让你别掺和吗?”

    “也来表达一下我的情绪。真的,挺憋屈的。”李天畴仍旧一张笑脸。

    “胡闹,表达个屁!这不是添乱吗?赶快滚回去!”形势所迫,吴建国难免上火。请愿的力量一下增加了不少,还都是自己手下的员工,这让他很难堪。

    李天畴也不高兴了,慢慢拉开了吴建国的手,“给一同打工的兄弟吆喝一声,怎么叫添乱?我理解你的难处,但你也别妨碍我。”

    吴建国一时语塞,他了解李天畴,牛脾气一上来,谁也挡不住。情急之下,又一把拽住对方大吼:“你不想干了?我可警告你,把事情闹大,公司可是要开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天畴听了老战友这句话竟有了一丝陌生感,他猛然一转身,指着旁边华仔的家属:“华仔尸骨未寒,这算什么?这样的公司不干也罢。”说着一甩吴建国的手,也站到了请愿的人堆里。

    吴建国愣在当场,表情复杂。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加盟请愿,华仔的老乡兴奋了,一个矮个子情绪激动的挥起手臂大声喊道:“严惩打人凶手,还我亲人!”,口号挺能调动情绪,十几号小伙子异口同声的跟着喊了起来,声势不小。

第二十章 混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总公司大楼十楼的办公区,有不少员工也伸出脑袋来看热闹。临街的一间豪华敞亮的办公室里,窗边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面色阴沉的注视着楼下,暴怒的眼神里带有浓浓的轻蔑和憎恨。

    这时一位年轻的女职员敲了敲门,匆匆走了进来,“廖经理,汪总请你参加紧急会议,廖经理……”

    年轻人一转身,瞪着女职员,眼中寒光乍现,女职员一个哆嗦,吓得没敢再说话。不知嘴里咒骂着什么,年轻的廖经理甩着膀子出了办公室。

    这位廖经理便是吴建国嘴里的那个惹祸精,名叫廖家辉。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代其父亲在董事会行使权力。廖父在三个月前突发中风,目前仍在家中养病。

    会议才开了个头,便不欢而散,廖家辉满脸怒气的冲出了会议室。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还一脚踢翻了走廊里的一盆鲜花,吓得前台美眉花容失色,这个小太保又抽疯了。

    全几把往老子身上推,一群王八蛋!屁大点事儿也上纲上线。廖家辉在心底咆哮着,他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被这帮公司高层当成了可笑的玩物。这帮白痴都在等着看笑话,看自己老子的笑话。

    难道真应了叔叔的话?自己只适合呆在闲职上吃喝玩乐?麻痹的,老子偏还不服气了,就不信眼前这点破事还摆不平了。廖家辉掏出了手机,一咬牙拨了出去,“七叔,有事麻烦您了……”

    此时楼下的请愿行动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郝队长招架不住,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体态臃肿的物业公司朱经理。

    华仔家属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朱胖子除了会高呼两句“冷静,请大家冷静”的口号外,明显不擅长游击战,面对家属的围追堵截,毫无招架之力。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此刻已经披头散发。心里却把公司上面那帮人的n代祖宗都骂了个遍,麻痹的,把人家请进去,摆个姿态会死啊?我草拟前十八代的姥姥!

    而华仔同事这边便倒是相对安静,大家举着条幅肃穆的站着,偶尔会喊两句口号,秩序不错,多半也是看在吴建国的面子上。

    不安分的是华仔的几位老乡,一会儿跑到左边帮帮腔,一会跑到右边喊口号,非常的忙,唯恐天下不乱。

    看热闹的人群突然分开,走进来一帮年轻的男男女女,五六个人的样子,从长枪短炮的装备来看,应该是记者。

    为首的一个年轻女孩梳着个马尾辫,打扮的非常干练,她指挥着身后的小伙子拍照,然后掏出录音笔径直朝吴建国这边走来。

    “你好,我是《都市晚报》记者任佩仪,请问你是凤凰物业公司来现场请愿的吗?希望能够接受我的采访。”任佩仪一边摆弄着录音笔,一边大方的对吴建国说着,语速很快。

    “对不起,我们不接受采访。”吴建国双手乱摆,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都下来了,心里又急又气,苦口婆心了半天,到底还是把记者招来了。这将意味着自己的工作能力糟糕,挨批不谈,副队长这个职位能不能干下去还两说。

    任佩仪耸耸肩,并不介意,拿着录音笔绕过了吴建国,直奔举着着横幅的保安。吴建国几欲伸手阻拦,可人家一个大姑娘,自己真的做不来。再说记者有采访的权利,自己横加干涉,似乎也没有道理。

    华仔老乡抢先一步围过来,非常热情的对着录音笔侃侃而谈,任佩仪认真的听着,还不时的插上几个问题。

    朱胖子见大事不妙,远远的伸着手指头大声呵斥吴建国,由于太嘈杂,胖子在喊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楚。

    华仔老乡尽管情绪激动的说个不停,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还捎带上了口号。任佩仪皱皱眉头,一抬眼,看见后面站着的保安有几个眼熟的,上次采访时见过。于是微笑着冲那几个老乡点头致谢,人却迅速脱离包围走到了李天畴面前。

    “请问能接受我的采访吗?”

    李天畴看见了吴建国的窘境与尴尬,心里对战友怀有歉意,不愿再多事,于是摇摇头道:“我不擅表达,你采访别人吧。”

    任佩仪并未灰心,而是盯着李天畴看,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好面熟啊,居然想不起名字了。”

    李天畴一愣,搞不清楚眼前这位美女记者说的是哪跟哪儿。

    “他就是李天畴,你上次要采访的那个什么城市英雄。”一旁的梁辉插话了,显然他见过任佩仪。

    任佩仪顿时一脸兴奋,“怪不得呢,你就是李天畴?上次挺遗憾,只拿了张照片,今天居然见到真身啦。你可是见义勇为的城市英雄啊。”

    李天畴瞪了梁辉一眼,心里这个别扭,一方面自己实在不喜欢抛头露面,英雄这顶帽子太大,消受不起;另一方面,面对漂亮女孩,自己总是笨手笨脚不自在。所以运了半天气,愣是没吭声。

    “我听说年前你被警方带走了,是不是真的?”任佩仪干脆换了个问题,上次在警局被肖亚东忽悠回报社,她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可算逮到机会了。

    “没有,我只是临时被叫去指认凶手。”李天畴想起了了肖亚东的嘱咐,便有了谨慎,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说。

    “哦。”任佩仪颇为失望,看来上次自己也不是完全被忽悠。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任佩仪又兴奋起来,“择日不如撞日,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先搞定采访任务,然后想请你吃个饭。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你做个专访。”然后满眼期望的看着李天畴。

    “对不起,我马上要回去上班,没有时间,谢谢你的好意。”李天畴不失礼节,却很干脆的拒绝了。

    “那可不可以再约时间?”任佩仪并不死心,还硬塞给李天畴一张名片。

    “真的没时间,上次你该写的都写了,也没啥好说的。”李天畴仍然一幅拒人千里的表情,心里更加谨慎,记者果然难缠,瞅冷子能躲就躲。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能够顺利取保候审,在关键的时候就是由于有了任佩仪的搅和。

    突然人群外围传来了连续的、刺耳的刹车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辆面包车骤然停在了附近的路边。李天畴很随意的瞥了一眼,几辆车子居然都没有牌照,不由的心里一紧,感觉到情况不对。

    大家愕然间,面包车上跳下来了不少黑衣打扮的年轻人,二话不说就冲进人群。看热闹的人就像炸了锅一样乱套了。来着不善,要出事!

    黑衣人看似杂乱,实则分工明确,行动迅速,几下冲散了围观人群后,立刻分为三拔,一拨冲向记者,一拨冲向举着横幅的保安,第三波已经到了华仔家属面前。

    几个黑衣人开始架着华仔的家属往面包车里拖了,行动很快,连华仔的几个老乡也没能幸免。李天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吴建国,而吴建国也是一脸茫然。

    “别让他们把人带走。”华仔的一个老乡声嘶力竭的大喊,立刻挨了一名黑衣男子的拳头,满脸鲜血。

    另一拨人已经开始动**记者手里的照相机,一名男记者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胸前的相机,脸上挨了一个大耳刮子,任佩仪义愤填膺,冲上去理论,被一个黑衣人随手甩了个跟头。

    任佩仪倒是很机警,人还没爬起来,就迅速将录音笔揣进了贴身的内衣里。

    突然的变故,让李天畴和梁辉等人心头直冒火,正要冲过去阻止,却发现己方也被黑衣人围住了。

    “别多事,马上给老子散了,否则干死你们。”一名满脸匪气的黑衣人瞪着蠢蠢欲动的李天畴,神情极为嚣张。四周好几个黑衣人手里拎着木棒慢慢靠近,虎视眈眈。

    一旁的吴建国忙挤进人堆,一把拽住李天畴低声道:“赶快回去,千万别冲动。”然后一扭头冲着梁辉他们大声喝斥:“都他妈的回去,上班去,别惹事。”几名胆小的同事,犹豫着慢慢向后缩身。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李天畴一扭头,不远的地方,一名黑衣人胆大之极,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将手伸进了任佩仪胸口。

    李天畴顿时血脉膨胀,脸色铁青。他一把甩开吴建国,两个起落就晃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借着助跑他猛然抬脚,一个大飞踹,将彭佩仪身边的黑衣人踢了个跟头,对方怪叫一声摔出去老远。

    身旁的梁辉也是个血热的主儿,见李天畴动了,他也豁了出去,大喊一声:“操他妈,太欺负人了,干他们啊!”然后一拳砸向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徐进和卫东也是血往上冲,叫喊声中奔着正要关门的第一辆面包车冲了过去,华仔的家属全被拖进了车里,对方眼看就要开车跑路。

    现场的兄弟已经完全失控,吴建国满眼失落的愣在一旁,内心充满矛盾和迷茫。

    这帮黑衣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混混,行动迅速还很有指挥,一声吆喝,一帮人兜着圈子就将徐进他们截住,抡起棍子就打,双方开始混战。虽然哥几个都是退伍军人,孔武有力、但对方人多,而且手持武器,几个照面间,徐进他们便落了下风,终于没能阻止那辆面包车飞驰而去。

    这边的梁辉就惨多了,也就第一拳占到了便宜,黑衣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将他围住,几棍子下去,就倒地不起了。

    李天畴连着干翻了两个黑衣人,一把将任佩仪扶起,护在了身后。

    满脸怒容间,李天畴又见几个黑衣人突然冲向围观的人群,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摁倒了一个正在拍照的小伙子,一把抢过手机,熟练的打开机盖,取出了一个卡片,然后狠狠的将手机摔倒地上。

    看热闹的人纷纷向远处躲避,场面极为混乱。这时任佩仪使劲拽着李天畴手大声喊了起来:“快点帮帮他们。”李天畴回头一看,跟着任佩仪来的那两个摄影记者,一个已经被打倒在地,趴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另外一个满脸鲜血,相机已经被抢走,一个黑衣人还在不依不饶的踢他。

    李天畴二话不说,迅速冲上前,甩起膀子,老一个大耳刮子抽到了那名黑衣人的脸上,力道刚猛,黑衣人大叫一声,摔了个跟头,一脑袋撞在路边护栏上顿时昏了过去。他顺势一伸手将那个男记者扶起来,也拽到了自己身边。

    “哥们,还能走吗?”

    “谢谢啊,走应该没问题。”男记者双手捂着脸,显得极为痛苦。

第二十一章 枪击事件

    李天畴再一回头,猛然间发现梁辉倒在了地上,身旁几个黑衣人还在用脚猛踹。他怒吼着大跨步上前,抡起胳膊照着一个黑衣人的脸就是一巴掌。他下手奇重,黑衣人怪叫着甩出一口血水,捂着脸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李天畴更不停手,脚下生风,大巴掌直抡,“啪”,“啪”,“哎呦”……偏偏这样简单的抡巴掌,黑衣人就是躲不开。顷刻间,围在梁辉身边的黑衣人全部趴下了。

    眼见李天畴打斗生猛,黑衣人反应很快,立刻调整人手将他团团围住,最前面的几个已经将木棒换成了砍刀,呼哨一声,挥刀就劈。

    既要招架躲避,又要顾及地上躺着的梁辉,一时不慎,李天畴臂上挂彩,险象环生。

    人圈边上,一名被李天畴的巴掌抡倒的黑衣人,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瞪着凶狠的眼珠子,一面抹着嘴边的血水,一面掏出了一把***对准了李天畴。

    愣在一旁的吴建国见状,心头猛的一跳,暗叫不好。他大吼着“躲开啊!”,没有丝毫犹豫的飞速扑向那名黑衣人,“嘭”的一声闷响,一团青烟间吴建国倒在了血泊中。

    枪响来的太过突然,周围打斗的人都是一愣。一个貌似领头的大汉冲上去就给开枪的人脸上一巴掌,“麻痹的,作死啊?谁让你开枪的?”接着环视四周,仰头一声口哨,大喊一声:“撤了。”

    黑衣人扶起同伴,纷纷后退,迅速奔向各自的汽车。

    正在搏斗的李天畴闻听枪响,心里骤然一紧,但无奈周围人太多,还不来及反应,面前的对手便突然停止动作,迅速退去。他站稳脚跟,一眼就看见了倒地不起的吴建国,心下大为慌张,难不成刚才开枪打的是吴建国?他咽喉发干,踉跄的跑了过去。

    吴建国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腹部一片鲜血。“别吓我呀,建国,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李天畴坐在地上抱着吴建国,头脑一片空白。

    大楼办公室里年轻的廖经理看着窗外,得意的手舞足蹈,“太他妈爽了。让你们几个老几把瑟,爷是那么好玩的吗?哈哈!”

    而同一层楼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里,几个站在窗边的中年男子已经没有了最初幸灾乐祸,一个个面色惊愕,张着的大嘴都能把秤砣吞下去,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救护车和警车,心直往下沉。

    汪总更是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王八蛋的胆子大到如此程度,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绑人啊。这哪儿是公司的高层代表,简直是土匪。这件事要是深究,大伙都没有好果子吃。汪总突然感到心绞痛,脸色煞白,眼睛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市第三医院急诊楼一层的走廊里,满当当挤的全是人,但秩序并不混乱,除了交头接耳的谈话声,基本听不到吵闹和喧哗。人堆里,穿着保安制服的居多,凤凰物业能来的人,基本上全来了,还有部分记者和几名民警。

    门外边还站着几名尴尬的中年人,一个个大腹便便。其中一位赫然是惊魂未定的朱胖子,在他自我介绍是代表公司来探望和慰问受伤员工之后,得到的是众保安们憎恨和鄙视的目光。讪讪的站了半天,没人搭理,几个人只好灰溜溜的到门外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来回穿梭,一口气同时收治三个危重伤员,对于一个规模不大的三级医院来说还是有些挑战的,急诊室的救治资源瞬间全部动员起来。

    李天畴静静蹲在长廊的角落,双手抱着脑袋,一动不动。一旁的卫东愁眉苦脸,嘴都说干了,李天畴就是不吭声。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不太规律,一抬眼,美女记者任佩仪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卫东,卫东则是无奈的摇头。

    任佩仪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初次接触,但李天畴给她的印象深刻且复杂,最初对自己言辞冷漠,人也硬邦邦的,不谙世故。但在挺身而出的那一霎那却是热血铮铮,此时为了记挂同事的安危却又变成了毫无表达**的木头……她忽然想起和同学罗琳私下里议论的话,不禁面色一红,转身离开了。

    吴建国和梁辉已被推进急救室快一个小时了,仍然毫无消息。李天畴揪着的心也迟迟无法放下。脑海中最初的混乱,已莫名的消失,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被扔到了一边。心底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为战友祈福。

    这次事件从请愿发展成混战,太过突然,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受伤记者和部分在现场的保安都心有余悸,场景回忆五花八门,给警方的调查取证增添了不小的麻烦。

    急救室的灯突然熄灭了,一个白大褂走了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谈话,离得近的已进围了上去,“有两名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撂了这么一句话,白大褂欲转身再度进去,守在门口的徐进一把拽住了白大褂“还有一个呢?”

    “那个受枪伤的比较重,还在抢救。”徐进愣了一下,便快步走向李天畴。

    远处角落里的抱着脑袋的李天畴突然抬头看着徐进,“情况怎么样?”

    “梁辉和那个记者没事了,建国……还在抢救。”徐进小声说着,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李天畴的双眼布满血丝,眸子深处带有浓浓的杀机,他从未见过对方会有这样凶狠的目光。

    李天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低头,双手又把脑袋抱了起来。徐进和卫东对望一眼,没再说话,却各自在心中祈祷起来。

    不远处的任佩仪也刚刚得到消息,紧张的情绪松懈了大半。庆幸同事好运的同时,却看到李天畴的可怕模样,心里一紧,开始怀疑这家伙会不会被逼疯掉。

    负责案件调查的是治安分局综合科的李瑞,他调阅了沿途街口的监控录像,那帮黑衣人在逃跑路线的设计上十分狡猾。由于事发地点在城正南方向,几辆面包车分别从西南和正南方向逃窜出城,接警的交巡警在反应和拦截时间上十分有限,对方在郊区纷纷拐进了岔路,便没有任何消息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瑞回到办公室,在烟雾缭绕中眉头紧锁,他敢断定这帮黑衣人来头不一般,而殴打请愿职工,绑走职工家属也不仅仅是简单的因劳资纠纷而引发的**。虽然还无法判定是否是有预谋,但事件背后的弯弯绕绕一定很多。

    事件说不定会牵扯到sz市最大的国有控股地产上市公司的高层,最近该公司为了筹划在hk二次上市,正在进行频繁的股权变更,整个管理层的人事变动也是山雨欲来。李瑞的老婆在这家公司上班,每天回来就不停的叨叨公司的小道消息,听得他脑袋疼。

    在这样一个重要关口,发生自损形象的乌龙事件,公司高管的脑袋都被驴踢了么?琢磨半天,李瑞一个头两个大,决定请示上级,将案情通报给市局的刑侦大队。毕竟事件中涉嫌绑架、斗殴等严重的刑事情节,治安分局的刑事科资源有限。

    急救室的灯又灭了,这次李天畴等来了一个不算太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消息。吴建国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由于伤口复杂,需要二次手术,人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命保住了,这是万幸啊。”卫东试图让李天畴的心情平静一些。

    “就是啊,卫东说的没错,你开心一点呗。”徐进在一旁帮腔,可惜语言组织上没有太多营养。

    李天畴的眼神依旧可怕,哥俩都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而任佩仪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三人离去,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时隔一天之后总公司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派人过来借看望一线员工为名,又是举办座谈会,又是发开门红红包,大打温情牌,情绪不高的众人很不适应。

    连着几天,物业公司难以想象的平静,请假过节的外地员工也陆续赶回,人手相对宽裕了不少。参与请愿的员工都被朱胖子一一找去温馨谈话,鼓励大伙好好干,并拍着胸脯保证既往不咎。

    李天畴是唯一表示拒绝谈话的人,害得郝队长亲自登门慰问。大家话不投机,没聊两句,李天畴说声肚子饿了,便甩手出门,将郝队长一个撂在了宿舍。

    警方的调查也是毫无进展,没牌照的面包车一辆也没找到,大家要求严惩凶手的呼声似乎渐渐没了声音。

    最让人意外的是华仔的家人全都回到了招待所,并声称已进和公司达成了谅解协议。消息传来,一片哗然,卫东和徐进在宿舍里跳着脚的大骂,李天畴则默然。

    大家联合华仔宿舍的同事,一块儿去看望华仔家人,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如果是得到了合理的补偿那也就罢了,不枉大家折腾一场。可到了招待所,服务员告知,那家人已经在昨天结账走了。众人全部愣在当场,一种被戏耍愚弄的感觉迅速蔓延。

    懒得去想公司到底在瞎折腾啥,李天畴每天上完班就去医院坐着,三豆偶尔空闲会陪着他。有一次在医院碰上了探望同事的任佩仪,干练的女记者看上去十分憔悴,面色很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李天畴也没心思打招呼,两人竟然就一声不吭的擦肩而过。

第二十二章 城中村(一)

    请愿事件后,李天畴变得沉默寡言,吃喝拉撒是随随便便,胡子茬老长,也不管不顾。不过远远看去倒也又几分硬朗、成熟的味道。

    崔敏敏看得心疼,没事会偷偷跑到宿舍将李天畴的脏衣服带走,第二天再找机会将叠得整整齐齐干净衣服送回来。李天畴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好。

    李天畴真实的想法是不愿再干下去了,保安这个职业或许不太适合自己。他不习惯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这与他当初走出大山的初衷相去甚远。这次事件其实对他的影响很大,他非常不喜欢被别人掌控甚至是肆意玩弄的感觉。目前耗着就是在等吴建国的病情好转。

    李天畴并不是一个心胸广博的人,华仔事件以特别诡异的结局收场,就像是给大伙开了个超级恶心的玩笑,除了对兄弟们造成伤害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这是他在情感上无法接受的。

    打工人的命就这么贱吗?李天畴并没有责怪华仔家人的意思,但并不代表他能够随意豁达,甚至有时他会有很强的报复心,那帮对自己兄弟造成伤害的黑衣人和幕后指使者,他一定会还以颜色。所以,每天除了为战友祈祷外,李天畴就是琢磨那帮人的来历。

    事件的后续消息少的可怜,除了朱胖子代表公司给大家开会喊口号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当然,两场会议,李天畴统统没有参加。至于那帮黑衣人的来历却成了敏感话题,公司总部似乎在刻意封锁消息。在大伙儿的压力下,老郝象征性的跑到治安分局询问案情进展,带来的结果就是还在调查。

    公司突然正面、主动了许多,不但垫付了吴建国和梁辉的全部住院费用,还特批大奇媳妇租住物业公司的一间小仓库,人文关怀一下子上升到如此高度,让李天畴瞠目结舌。

    而他一直比较关心的《都市晚报》对请愿事件的报道,最终没了下文,别说是照片,连个豆腐块文章都没有。看来一向标榜言论自由的新闻媒体也不是一方净土。莫非任佩仪那天的神情萎靡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个礼拜后,吴建国的二次手术非常成功,李天畴悬着十来天的心也总算落地了。

    “你咋那么死心眼,愣往枪口上扑。这回算你命大,你怎么就不替嫂子想想?”李天畴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埋怨着吴建国。

    “那有啥?在部队拉练的时候你为了救我,还背着我跑了十来里路呢。”吴建国不以为然的笑着。

    两个老战友谁也没再提那天的不愉快,平淡的聊着,回忆着部队那些难忘的点点滴滴。吴建国正在康复期间,李天畴并没有提及自己要离开的想法,拖段时间再说吧。

    随着吴建国和梁辉的日渐康复,李天畴也重新开朗起来。没事儿的时候开始寻思辞职的事情,但是要离开,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他一个外来务工的农民,在sz市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辞职最现实的结果就是没地方住,没有生活来源。

    李天畴盘算着自己的工资卡加上过节的加班费,差不多也有个千把块钱,临时租个便宜的房子还是可以承受的。

    辞了职能够轻松几天,顺便找家大医院看看脑子,那个奇怪的噩梦似乎有些日子没出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李天畴想想就心烦。

    找了个机会,李天畴将摆馄饨摊的想法连同从老王头那里打听到的申请过程都详细的说给了王娟听。王娟大为高兴,但末了又有些沮丧,自己和小姑子刚来没多久,那些个衙门一个也不认识,李天畴略自然是热情的答应找时间陪她们跑一趟。

    李天畴在岗亭里猛翻报纸,看了很多房屋租赁信息,结果令人沮丧。他发现基本没有适合自己的房子,主要原因是房租太贵。自己手里的这点钱,还要看病,全交了房租就别吃饭了。

    正在郁闷时,卫东晃进了门岗岗亭,“看啥呢天畴?这么专心?”

    李天畴看了一眼卫东道,“租房信息,就是瞎看。有事儿?”

    “嘿嘿,没烟了,蹭根烟抽。”卫东腆着脸笑嘻嘻的。

    李天畴知道卫东、梁辉、徐进他们几个都是有一个花俩的主,每天下班,不是泡网吧就是去喝酒。工资根本不够花,到了月底就光棍了,到处蹭烟蹭饭。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大伙也拿他们没办法。李天畴摇摇头,从衣兜里拿出了香烟。

    “谁租房子?你啊?”卫东点着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烟。

    “帮别人问问,报上登的太贵了。哎,你小子消息灵通,你知道哪儿有便宜的房子租吗?”李天畴合上了报纸,随口一问。

    “呵呵,你还真问对人了。不是跟你吹,我虽然不是什么包打听,但租房子的事情那是绝对的专业。你想租多便宜的?”卫东立马神气活现起来。

    “单人住,有简单的家具,房租不超过100元。怎么样?看看你有多专业。”

    “那太有了,就是房子小点,条件差点。简单的家具嘛,嗯,有张床,有张桌子,别就没有了。”卫东肚里头似乎还真有货,“你猜猜多少钱?”

    李天畴摇摇头。

    “绝不超过八十,而且可以每月付。便宜吧?”

    “惬。”李天畴显然不信。

    卫东瞪着眼睛咽了口吐沫,“你听说过城中村没?咱这儿是香河区,紧挨着咱们这边的是黄冈区,也是sz有名的商业区。黄冈区的西南角,紧邻着城乡结合部,那里有好大一片居住区,学术名词叫什么来着?哦对,叫棚户区。

    “那里的房子很多都出租,而且很便宜。我来咱公司之前就和一哥们住那儿的,两人住,还有简单的家具,一个月房租才一百二,那边最便宜的单人间,一个月只有五六十。怎么样,有兴趣没?”卫东兴冲冲的又点燃了一支烟。

    “离这里远不远?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看看房子?”李天畴感觉听上去不错。

    “有点远,坐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你那个朋友要是在市区上班,得买辆自行车。我下午班结束以后都有空,就看你了。”卫东笑嘻嘻的。

    “行,事不宜迟,下午班后咱们就去,我请你吃晚饭。”李天畴想想又问:“晚上,人家还给看房?”

    “那儿的房东全天候服务,我认识一个房东,人不错,如果有空房,当时就能看。”卫东拍着胸脯保证。

    “行,就这么定了。”

    下午的时候,李天畴陪着王娟姑嫂二人去了派出所,办理了暂住证。乘热打铁,又跑到街道办理摊位申请,一下午两件事情办的比较顺利,也算了却了李天畴的一桩心事。看看时间不早了,李天畴赶回宿舍和卫东汇合。

    本打算乘坐公交车,但卫东脸皮厚,死磨硬泡问同事借了两辆自行车,李天畴很无奈,不过这倒让他觉得搬到新地方以后,的确需要买辆自行车,这样出门办事要方便很多。

    两个人骑的很快,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卫东喊了起来,“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左拐弯就到了。”李天畴顺眼望去,此处高楼大厦已经很稀少,建筑物多以平房和四层以下的小楼为主。

    周围人来人往,虽然也很热闹,但不像城市的繁华地段那样到处是大商场,这里的商店都是小门小脸,沿街一字排开,装潢的土里土气,和繁华地段的大卖场绝不在一个档次。

    在路口拐弯后,街道突然变得很狭窄,平房和二层小楼密密麻麻,错错落落,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就是城中村的入口了。”卫东扭头介绍。跟随卫东拐进了一个非常狭窄的小巷道,巷道两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破烂,能够容纳通行的路只有一米多宽,地面也是坑坑洼洼,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到沥青了。

    卫东在前面领路,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李天畴惊奇的发现这城中村里面的小路密如织网,行走在里面如同在走迷宫。不熟悉状况的人,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如果没有人带路,方向感差的人就是折腾一天也不见得能走出这迷宫。

    好容易在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大黑门面前停了下来,门是虚掩着的,往门里看,黑洞洞的,似乎很深。“就是这里了,咱们一块进去。”

    支好了自行车,李天畴跟着卫东进了大黑门,弯弯曲曲的绕了七八米,豁然开朗,里面竟是一个不太规整的四合院。

    门洞的正对面是一栋木质的二层小楼,两侧各有三间平房,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像是过去大户人家的宅院。与小楼正对的,也就是门洞口这一侧又是一排平房,一看就知道是后来修建的,与院子里的其他建筑格格不入。天井里面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周围摆满了坛坛罐罐,很是杂乱。

    “王婆,王婆在吗?”卫东扯开喉咙开始喊道,停了一下没有人应声。卫东又喊了一遍,这时二层楼上的一扇窗户打开了,探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哎呦,我当是谁呀?东子,有日子没见了,怎么着,在外面发达了,回家省亲啊?”声音清脆、婉转,如晨时百灵。

    “嗨,巧姐啊,你还在这儿,发达个球啊,我找王婆有事,她在吗?”卫东问道。

    “出去有阵子了,可能马上回来。有啥事儿啊?上来坐坐呗。”年轻女子说道。

    “要钱不?现在我可是穷鬼一个,还是在院子里等会儿吧。”卫东口没遮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可不稀罕你那俩臭钱。自个在院子里等吧。”年轻女子大怒,“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第二十三章 城中村(二)

    卫东得意的哈哈大笑,拉着李天畴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抽起烟来。没多大的功夫,门洞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卫东回头一看,“哎呦,王婆,可算等来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妇人出现在了门洞口,老太太个头不高,长相还算富态,就是妆化的太浓了,尤其是两圈又粗又黑的眼影,使李天畴联想到了家乡的猫头鹰。

    “啊,你吓死我!你个小兔崽子,这么大声音干嘛?咋又跑回来了。”老太太表情夸张的捂着胸口。

    “嘿嘿,我这不是想你老人家了嘛,想的不得了了,就过来请安啦。”卫东嬉皮笑脸,油嘴滑舌,显然和老太太熟悉之极。

    “嘴上抹蜜啦?还想我老人家了,我呸。搬出去小一年了都没回来看过一次,这回想我了?是不是没地方去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太太丝毫不卫东的讨好。

    “看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过的确有事,还有空房吗?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哥儿们李天畴。这位就是这里的房东老太太,我们都管她叫王婆。”卫东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王婆象征性的冲李天畴点点头,然后眼睛斜瞅着卫东“如果是你租,那是真没有房了,如果是别人租,可就另说。”

    “哎哟,草。我说王婆,我就这么不遭你待见?实话告诉你,还真就不是我租。瞧见没有,是我哥儿们租。我这是给介绍生意,不识好人心。”卫东叫了起来,一脸的不满。

    “这位小伙子,你要租房?”王婆不再理会卫东,直接问李天畴。

    “是的,大妈,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

    “别叫大妈,叫我王婆就行。还真巧了,二楼还有一间空房,如果诚心,我带你上去看看。”王婆挺痛快。

    “等等,王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我给你介绍生意的份上,先落实一下租金,尽量便宜点。”卫东急忙插话。

    王婆瞪了一眼卫东,继续不搭理他,扭头对李天畴道:“先看看房子吧,如果满意了再谈租金,否则都是扯淡。”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李天畴没有意见。

    王婆身子一扭头前带路,三人攀着很陡峭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楼上一条狭窄的走廊连着足有八间房,每个房门挨得很近,可以看得出来,房间很小,应该是重新隔过的。

    房东用钥匙打开了正对楼梯口右边的一个房门,里面一张绷子床,一张小木桌,还有一把椅子,房门背后放置着一个帆布做的简易衣架,几样东西就把小屋挤得很满,三个人站在里面转不过身来。

    “怎么样?就这条件,已经在这一片算是很不错的了,小伙子。”王婆很自信。

    “还不错,王婆我们谈谈租金吧。”条件比想象中要好很多,收拾的也算干净,李天畴比较满意,也就不再罗嗦。

    “嗯,小伙子很爽快,王婆我也不亏你,一个月90元,不还价,水电另算。”

    “哎呀,我的王婆嗳,我的亲奶奶。刚才不是说了吗?给点面子,便宜点,好不好?”卫东在一旁大呼小叫。

    “,小兔崽子,别不识抬举,你去旁边打听打听,像我这样的房子,一个月租金是多少,少了一百二都甭想谈。干嘛看你面子啊?我是看这个小伙子不错,才给了这么低的价钱,你还在这儿鬼叫,是你租房还是他租房?”王婆眉毛一竖,厚重的眼影几乎拉成了半圆。

    “90就90,问一下,房租是几个月一付?”李天畴阻止了还待要说话的卫东。

    “三个月一付,不要押金。如果是一个月一付,得再加一个月押金。”

    “好,那我先付三个月的。可能过几天才般过来。”李天畴毫不犹豫的就掏钱了。

    王婆笑嘻嘻的接过钱,说道:“小伙子就是爽快。不要紧,以你搬来那天开始计算。提醒一下,这小楼是纯木的,怕火,可千万别在里面做饭。还有,屋里没厕所,方便都要到外面去。自来水、开水都是公用的,就在楼下,其他就没什么了。”说完,王婆递给李天畴一把黄铜的小钥匙。

    “哦,对了下次来时别忘把身份证复印件给我一份,现在管的严。”下楼时王婆不忘提醒一句。

    回来的路上,卫东一个劲儿的抱怨李天畴操之过急,不然还能侃侃价。李天畴淡淡一笑,“这样的房子,值这个价了。”

    李天畴没有食言,晚上果然请卫东吃了一顿大餐,就在出了城中村路口的一家大排档,溜肥肠、猪头肉、蘑菇炒肉片,大米饭管够。菜的味道很不错,而且足够便宜。

    卫东很满足的摸着肚皮,还不时的打着饱嗝。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跟李天畴说,这是几天以来打秋风,吃到的唯一一顿油水充足的饭菜。

    李天畴正想结账离去,旁边桌上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一直自斟自饮,此刻却突然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排挡,异常的快,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站住,麻痹的王八蛋!”店里的老板娘立刻大声叫喊,小老板闻声从后堂嗖的一声从后堂蹿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就追了出去,但是没有多久,他便垂头丧气的又回来了。

    “没逮着?跑了?”老板娘一脸怒气的盯着自家汉子。

    “跑了,比兔子还快。又是这个王八蛋,下次见了他,非把他腿给打折喽。”小老板咬牙切齿。

    卫东有点尴尬的耸耸肩,“吃霸王餐的,不过这里的治安总体还是好的。”

    李天畴微笑着并不介意。

    从大排档出来,二人推了自行车还没走几步,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从路边传来,“两位大哥,耍耍不?”循声望去,一个打扮妖娆,看不出年纪的女子正在一旁对两人使劲搔首弄姿。李天畴一呆,左右望望,除了自己卫东之外并无他人,继而脸上有些发烫,他见过报道,这女子似乎是街边揽客的站街女。

    卫东可没李天畴那么木纳,显然是见过场面的,同样一句嗲兮兮的声音:“姐姐耍一次多少钱呀。”

    “呦,哥哥还是个老嚼子呀,快餐一次四十。如果两个哥哥一起来,姐姐我这里打折。”

    “哥哥我……唔……”卫东还没嗲完,便被李天畴一把搂住了脖子,就这么拽着,拖出了好远,背后还传来那名女子咯咯的荡笑。

    “我说你至于吗?逗着玩玩,你勒死我了。”好不容易挣脱了李天畴的胳膊,卫东忙不迭的抱怨起来。

    “下回你自己逗着玩去,别带上我。”李天畴没好气的跳上了自行车。

    “城中村好玩不?哈哈,这里就是天堂,我的天堂。哈哈……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着整个沙漠……”卫东紧跟在后面,得意忘形的大开李天畴的玩笑。

第二十四章 城中村(三)

    回到宿舍,李天畴感觉轻松了一些,落脚地算是找到了,就等着吴建国康复出院。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找房子准备离开,他有一种预感,公司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那天参与请愿的人,他也跟本不相信朱胖子口口声声的既往不咎的鬼话。

    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是,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对付那帮王八蛋,他不想连累身边的任何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找工作了,否则没饭吃就得卷铺盖回大山。嗯,顺带再看看脑子。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大奇出院了,满面红光,恢复的很不错。公司借着这个机会,给所有在凶案当晚参与追击歹徒的保安每人现金奖励200元,以资鼓励,还特意弄了个见义勇为的大红榜贴在宿舍走廊。

    钱不多,但是一个很重要的表态,终于得以正名。早这样做,何至于会发生请愿甚至是流血事件?尽管大伙儿一头雾水,但还是挺高兴。

    可奖励名单里唯独没有李天畴,一共就那么十来个名字,卫东上下扫了n边,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喃喃自语着“麻痹的,最大号的英雄咋会漏掉?”

    没多久,大伙就开始议论纷纷,卫东还特意跑到郝队长那里询问名单是否有遗漏,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那为什么没有李天畴?”卫东进一步追问。

    郝队长支支吾吾了半天,“呃……这是上面最终批准的名单。”

    “上面?哪个几把批的?眼睛长裤裆里啦?”卫东瞪着眼珠子勃然大怒。

    “怎么说话呢?眼里还有没有领导?我看你是不想干了,给我滚回去上班去,麻痹的,碍着你蛋事儿了。”郝队长一拍桌子,也火了,一顿臭骂将卫东赶出了办公室。

    尽管大伙愤愤不平,但没有人再去找郝队长。多数人并不像卫东和徐进那样二杆子,其中还有好几个人还参加过请愿,公司已经既往不咎了,再跳来蹦去的,丢了工作可就不值当了。

    李天畴倒是很平静,不用猜都知道是那个朱胖子搞的鬼,上次的谈话自己没去,会议也不参加,压根没给他面子。朱胖子虽然体型气派,但心眼比针尖还小。这样的人也能当经理?李天畴摇摇头,反正过不久就要辞职了,懒得去罗嗦。

    王娟的馄饨摊终于支了起来,开张那天,大伙都去捧场,早上一拨,中午一拨。一大群身着保安制服的壮汉围着馄饨摊吃得不亦乐乎,吧唧吧唧的响声四起,仿若到了猪圈。卫东还多要了一碗,当然不是他付钱。

    李天畴抽空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决定趁第二天上午没班,把一些暂时不用的物件,诸如风扇、家乡带来的老棉袄等,先搬去城中村。

    一大早,李天畴借了一辆自行车,驮上行李就出门了。城中村的位置很好认,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条巷道的入口,他的方向感很强,在小路纵横的村里绕来绕去,居然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个大黑门。

    早晨的院子里面十分热闹,男男女女的十来口子,都挤在小院的天井洗脸、漱口。没办法,正是上班高峰,只能都赶在一块儿。

    王婆正拿着个衣架子骂骂咧咧,声音很大,而且极为刺耳,听了会儿,大概的意思是哪个王八蛋把她昨天新洗的衣服给弄脏了。但大家跟没听见似的,依旧各忙个的,估计也是见惯不怪了。正好看见到李天畴进来,王婆停止了叫骂,换作一副笑脸道:“呦,这就搬进来啦。”

    “王婆,早。”李天畴笑呵呵的点头。

    “早早。嗳,给大家说说啊,介绍一下,咱们又新来一个房客,叫……哎,你姓什么来着?”王婆虽然断了词,但仍然笑如春风。

    “我姓李。”李天畴不知道王婆要唱哪出。

    “呵呵,对,他姓李。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能互相照顾是最好了,我王婆最喜欢有爱心的房客了。”王婆嚷嚷完,又对着衣架拧起了眉毛。

    这就完了?李天畴本以为王婆要发表长篇阔论,没想到只有两句半。而忙碌的人们依然忙碌,几乎没有人过来打招呼,最多是瞟上一眼,点点头而已。李天畴站了片刻,见王婆真没下文了,便尴尬的上楼了。

    打开房门,放下行李,李天畴一下躺在了光板床上,思考着该如何去找工作,报纸上有很多招聘信息,先挨个试试再说。另外做好吴建国的工作也很重要,辜负了战友的一片美意,着实过意不去。

    正在胡思乱想,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神情萎缩的男子探身进来,光从面相上看,居然判断不出大致的年龄。因为他面部的络腮胡子基本和头发差不多长,穿了一身牛仔服,到处是口子,也不知道是划破的还是故意扯的。

    李天畴赶忙坐起身来,感觉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新来的?今天搬过来?”萎缩男啃着手中的油条,很是享受的样子。不过油条碎屑沾在胡子上,看上去极为邋遢。

    “是的,今天刚搬过来,贵姓?”李天畴说着,递过一支香烟。

    “姓啥不重要,我大号叫船长,你就叫我船长。我住你隔壁。”萎缩男咧嘴一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眼角上居然还耷拉着眼屎,而黄黄的板牙上沾满了嚼成糊状的食物,让李天畴很快作了个决定,上午不吃早饭了。

    船长伸过油腻腻的手拿了香烟,熟练的点着,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船长?这名字倒很新鲜,八成是个外号,李天畴嘀咕着。船长似乎看出了李天畴的疑惑,很来劲的解释起来:“《丁丁历险记》看过没有?我草,居然这都没看过,那里面有个船长很威风,我跟他长得差不多。”

    李天畴很遗憾的表示没看过,船长颇为失望,他耸耸肩熟练的吐了口烟圈,“我在这带很熟,有什么事找我,有空过来聊天。”然后又突然靠着李天畴的耳朵小声道:“这儿的房东,就是那个王婆,特他妈黑,要防着点她……哎呀,又要出门辛苦工作了。”仿佛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船长突然伸伸懒腰,自顾自的出去了。

    李天畴怔在当场,有些想笑,这人还真是一支奇葩。

    接着躺了会儿,看看时间还早,李天畴决定先到医院看望吴建国和梁辉,锁好房门下楼。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该上班的都已经出去了。王婆正蹲在地上洗衣服,正要打招呼,李天畴忽然眼睛一花,似乎看到一袭杏黄色的披衫在门口拐角一晃不见了。

    怎么这年头还有人穿杏黄布的袍子?李天畴晃晃脑袋,兴许是自己眼花了。

    郝队长还是想的比较周到,派了几个同事在医院轮流照顾吴建国和梁辉。吴建国能够快速康复并能够扶着东西下床活动,这与小文的悉心照料是分不开的。

    李天畴到医院的时候,小文正扶着吴建国在走廊里晒太阳,他笑着跟李天畴打了个招呼,便借口有事到梁辉那边去了。

    吴建国精神状态很好,李天畴被朱胖子算计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反复安慰李天畴不要往心里去,在别人屋檐下打工,哪有不受委屈的?李天畴表面点头称是,但也意识到了战友的变化,变得没有锐气了,他不好评价这种变化的好坏与对错,却从内心深处体味到战友昔日的豪情与热血正在一点一滴的逝去。

    梁辉的身体恢复速度可就快多了,正在病床上生龙活虎的海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病人。病房里有不少人,除了两个同事,梁辉的哥哥嫂嫂也在,他们是专门从外地赶来的,见梁辉没事了,正商量着连夜赶回老家。

    梁辉比卫东还二杆子,一见到李天畴就大声咋呼着,等出院以后,非把那个朱胖子狠揍一顿,出口恶气不可。哥哥嫂子不明白状况,又开始担心起来。把李天畴逼急眼了,他大声警告梁辉如果敢轻举妄动,这朋友就没得做,梁辉才哼哼着闭嘴。

    中午时候,李天畴不依不饶的请大伙吃了顿饭,包括小文在内一个不少。他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感谢,那天如果自己不冲动,大伙现在不会是这么个情形。或许唯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第二十五章 套肥佬计划夭折

    下午上班,李天畴收罗了很多报纸,开始研究招聘信息。他对技术工作比较感兴趣,学会一门手艺是比较靠谱的,他日回到家乡也绝对有用武之地。

    报上的招聘信息可谓海量,李天畴边看边记录,不一会就写满了一张小纸,到底是大城市,人力的需求太大了,这样也使得他对未来的求职充满信心。

    “天畴,你上回的那个警察朋友来电话了,他给你留了号码,说让你有空给他打过去。”郝队长很难得的出现在门岗,伸手递给李天畴一张纸条,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桌上写满字的的那张纸。

    李天畴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肖大哥有什么急事?想了一想,拿起岗亭里的分机给肖亚东拨了过去。

    “喂,请讲。”肖亚东的声音似乎很疲惫。

    “肖大哥,我是李天畴。你刚才找我?”

    “哦,天畴,有个事儿问你。我们上午开了一个案情通报会,有一个案子是关于你们公司**的,有多名职工受伤,你参与了没有?”

    “**?啥叫**?”李天畴听着不对味儿,并没有正面回答肖亚东的问题。

    “我们不具体负责这个案子,也不太清楚,我就问你参与了没有?”肖亚东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参加了,你还没告诉我啥叫**。”李天畴很执着,为啥不是以绑架伤害来定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不能跟你说的太多,只想提醒你现在还在取保候审期间,凡事动动脑子,不要瞎冲动。案子怎么定性,我说了不算,那是要根据调查取证的结果判断。至于什么叫**,你自己查字典去。”肖亚东的话里明显带有火气。

    “我们正常请愿表达诉求,但遭到了绑架和殴打,这明显是有人阴谋策划。我的一个同事还受了枪伤躺在医院。我就不明白调查取证了半天,都取了些啥玩意儿?报社记者也挨打了,到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我觉得不对劲儿,凭啥不是绑架伤害案?”李天畴心头来火,对着话筒就是一通发泄。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肖亚东显然很错愕,他很了解李天畴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委屈发火。过了半响,话筒里才再次发出声音,“抱歉啊天畴,可能我了解的不够详细,毕竟通报的比较笼统,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提醒。另外,你也不要抱怨和激动,案件目前还没有完全定性,你刚才说的很重要,有空我找你聊聊。记住啊,任何时候都不要盲目冲动。”

    李天畴道了声谢谢,便挂断了电话。这个消息着实让人郁闷,看来那个幕后指使者能量不小啊,手伸的挺长。对付他们,自己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过肖亚东也是为了自己好,这一点还是让李天畴很感动。

    几天以来,只要有空闲,李天畴就按小纸上的记录打几个电话求职,但运气实在不好,不是对方招满人了,就是李天畴自身的条件不合适。很多技术活儿,比如司机、钣金工、修理工等都需要有经验的熟练工,根本不考虑学徒。

    李天畴不服气,找工作又不是一两天能轻松搞定的,耐着性子慢慢来吧,兴许真的运气不好呢,他安慰着自己,又在报上挑了些信息。

    又是一通电话后,依然一无所获,李天畴心里有些没底了。门槛低的,自己不愿意干,自己想干的,人家又不要,实在没了脾气。

    看着纸条上的最后一条记录,兆坤实业公司,招聘司机、专业保镖若干,退伍军人从优。貌似挺合适的,自己在部队会开车,但回到地方上没有驾照,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正在犹豫时,“天畴哥。”一句甜美清脆的声音飞入耳畔。李天畴一抬头,崔敏敏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笑盈盈的站在岗亭门口。

    “小妹,有事儿?”

    “你这两天早上都没出来吃早饭,嫂子说这样对身体不好,所以让我给你端碗馄饨。”崔敏敏说着,腮边一抹绯红。

    “谢谢嫂子,那怎么好意思。”李天畴说着,急忙在兜里找钱。

    “哎,你干嘛?请你吃的,不要钱。”

    “那不行,要得,要得。”

    “一碗馄饨也不值几个钱,你客气啥呀?”崔敏敏嘴一噘。

    “再不值几个钱,也不能白吃。”李天畴终于找出了零钱,递了过去。

    崔敏敏脸色变了,突然跨步进门,将大碗重重的墩在桌上,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还没拿钱呢……”李天畴木纳着,不知道崔敏敏因何突然生气。

    “趁热吃,一会儿我来收碗。”窗外飘来这么一句话,小丫头人已走远了。

    没几天,梁辉出院,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逢人就要侃上两句自己在请愿那天是如何英武果敢,身手了得,唯独在李天畴面前不敢瞎吹。

    最雷人的是梁辉上班第一天,就让郝队长带话,让朱胖子以后走夜路要注意安全,气得老郝同志跳脚的大骂,还摔掉了一个茶杯。不过郝队长绝无可能去带话,也不能把梁辉怎么样,他深知这个二杆子啥事都敢干,犯不着惹一身骚。

    不过梁辉的确够二,对朱胖子的痛恨有增无减。他并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这家伙居然和卫东密谋跟踪朱胖子,决定趁没人的时候,用麻袋将这个肥佬套起来暴打一顿,也好替李天畴出口恶气。

    卫东总觉得有点悬,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将事情透露给了李天畴。套肥佬的计划就自然夭折了。

    李天畴再次对梁辉发了一通脾气,这个二货虽然横,但在李天畴面前还是乖乖的,最后反复保证不会再乱来的情况下,李天畴才放过这厮。

    这件事让李天畴头疼,这帮兄弟虽然莽撞,但都是为自己好,可总这样下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看来自己早点离开公司的想法是对的。

    ……

    sz市东郊的一家顶级会所,名为飘香云海。虽然位置很偏,但生意极好。到这里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从停车场内一辆挨着一辆的豪车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来。

    傍晚,二楼一间非常雅致的包房内,两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饶有兴致的听着古筝演奏,慢慢的品着香茗。

    左首的中年人一身黑色休闲装,两鬓已见白发,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但周身一股强大的气场,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最为奇怪的是,在光线不太充足的包房内,此人却戴着一副墨镜。

    右边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头板寸,双目如炬,虽然面庞消瘦,却棱角分明。额头右侧一道长长的暗褐色疤痕,增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一曲终了,身着大红色旗袍的年轻演奏师款款起身,微微一鞠躬,便抱着古筝退出了包房。

    包房内安静下来,两个中年人都未说话,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首质朴而略带伤感的古曲。

    “强哥,这次过来是否会多呆几天?”沉默了许久,右边的男子终于开口说话。

    “明天就走。”黑衣男子摇摇头。

    “呃,家辉惹出了一点小麻烦。”右边男子的措辞有点犹豫。

    黑衣男子沉默着,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似在等对方接着说下去。

    “昨天董事会决议,免了家辉代行董事职责的权利,连他的行政职务一起抹掉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这件事恐怕对我们的计划有些影响……”右边男子额头上见汗了。

    “大势所趋,算不了什么。倒是家辉,让他长长记性也好。”黑衣男子终于开口了。

    右边男子连连点头,然后又愁眉紧锁,吞吞吐吐着:“只是这次他动用了老七的人,警方也介入调查了。”

    黑衣男子又沉默了,并没有询问事情的缘由。只是片刻后,他端起茶来泯了一口,缓缓道:“家辉不懂事,飚七也不懂事?他他妈是在给老子踹窝心脚,你告诉他,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事,他就别在sz呆着了。”

    右边男子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很少听到强哥这样说话,尤其针对飚七,如此警告显然过火了。但越是平静,他就越是感受到了对方喷薄而来的无形威压,仿若火山爆发的前奏,所以不敢有丝毫异议。

    “我最近很忙,你抽空代我去看看我大哥。家辉也一起回去吧,他留在这儿只会添乱。”黑衣人虽然是不紧不慢的说着,但语气却不容抗拒。

    “我立刻去准备,只是家辉一离开,董事会那边……”

    “罢都罢免了,留在这里有屁用。放心吧,我刚才说过,大势所趋,那些人玩儿这种小把戏,翻不起大浪。”黑衣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包房。

第二十六章 辞职

    离凤凰物业公司不远的一家名叫****的小饭馆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中午饭局,大家正在为吴建国的康复出院接风洗尘。

    郝队长姿态很高,非要请客,一摆就是两桌,平常关系不错的都被叫来了。

    除了吴建国不能喝酒外,其余人则是推杯换盏,大为尽兴。特别是梁辉和卫东,上窜下跳,四处敬酒,反正是老郝掏钱,不喝白不喝,可劲儿的造。

    最搞笑的是,菜还没有上齐,梁辉和卫东已经把老郝灌的脸红脖子粗,说话都不利索了。俩人蹿倒着老郝把结账的钱留下,便架着他回去睡觉了。

    两个人再回来的时候,满桌人哄笑,吴建国只有无奈的摇头。

    回到宿舍,借着吴建国高兴,李天畴也不再隐瞒,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吴建国大为惊讶,张着嘴半天没言语。

    “建国,这是我真正的想法,人有时需要换个活法不是?”李天畴掏出了香烟,但吴建国没有伸手去接。

    “你都想明白了,还跟我说个什么劲?”吴建国明显是生气了。

    “你是我的老大哥,也是你把我给带出来的,让我见识了这山外边这么精彩的世界,我打心眼里感谢你。我不跟你说说,心里绕不过去。”

    “正因为我把你带出来了,才要对你负责。你这么一辞职,到哪儿吃饭去?找个工作容易吗?我知道你脾气倔,眼里不揉沙子,可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这花花世界可不比咱当兵的时候。你都来了半年了,连这点都看不开吗?”吴建国大声质问,心里这个火大了。

    “我只想换个活法,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么多来打工的,难道换个地方都得饿死?大伙其实都是在不停的选择,你就说进喜,他不也是跳槽干了业务员吗?人家现在不是挺好的嘛。”李天畴笑呵呵的也不生气。

    “我说不过你,嘴里一套一套的。你能跟进喜比吗?人家是有门路的,你有什么?你真要辞职,我也拦不住,但我把话撂下,到时候混不下去,卷铺盖回大山的时候可别怪我当初没说过你。”

    “路是我自己走的,不会怨谁。倒是要麻烦你一件事,帮忙多照顾照顾三豆。”李天畴见话不投机,也不愿意再谈下去了。

    吴建国哼的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他是真生气了。

    吴建国想不通也正常,他是为自己好,只是想法不一样而已。李天畴真心不想再惹老战友生气了,他起身拍了拍吴建国的肩膀,便出门了。

    其实吴建国还有一点没想明白,朱胖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李天畴,到时候事情会更加不可收拾,这一点李天畴心里明镜着呢。

    从建国的宿舍出来,李天畴又跟三豆聊了聊,三豆倒是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就是感觉太突然,有点舍不得。李天畴鼓励他好好干,争取能能够早日攒够钱,把爹妈都接到城里来享福。

    李天畴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第二天就把辞职报告交到了郝队长手里,老郝似乎早有心里准备,并不是太吃惊。他答应李天畴尽快将报告递上去,并许诺在正式离职前,宿舍可以继续使用,不用急着搬。李天畴婉拒了郝队长的美意。

    李天畴借了一辆自行车,没有通知任何人,就把剩余的行李搬到了城中村大黑门的租住屋内。简单的收拾妥当,他竟然感觉舒心了许多。到公司还了自行车,一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多,便想着再打几个电话碰碰运气。

    溜达到不远的一家小卖部,李天畴一摸兜里,两张写的满满的纸上被自己用笔划的全部是横杠,只剩下一家,兆坤实业公司。

    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很快,话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喂,哪里呀?”

    “你好,我在报上看到贵公司招聘司机,我想应聘。”

    “没错啦,不过我们招的司机还要干一些其他的活,你能接受吗?”

    “其他的活?”李天畴不理解。

    “哎呀,就是一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啦。你开过几年车?”

    “有个两三年吧。”

    “那好啊,电话里说不清楚,总要见一下面的啦。你明天下午两点到我们公司本来好了,你记下地址,沙头区嵩山路98号。”

    李天畴记好了,便挂了电话。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打了那么多电话,终于有一家公司同意面试,这就是好的开始。他正想跟大奇、梁辉他们都打个招呼,小小告别一下,却在小区门口被郝队长叫住了。他告诉李天畴,辞职已经批准,工作日就到今天为止。

    李天畴不得不感概,这样的办事效率堪称神速,上午交报告,下午就批了。不出所料,朱胖子惦记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看着老郝貌似难过不舍的样子,他就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啥也别说了,接下来李天畴很爽快的将制服、宿舍钥匙等统统都交接了。但消息传的飞快,很多同事都知道了李天畴突然辞职的消息,一时间宿舍里挤了不少人。

    大家最多的反应就是太突然,李天畴不愿多说,只是笑呵呵的解释自己想学门手艺。情绪最激烈的当属梁辉,他瞪着眼珠子质问,“是不是被姓朱的那个死肥佬害的?”

    李天畴很不放心梁辉的二杆子劲儿,他同样瞪着梁辉,“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倒是你一天没事找事儿,就不能消停点儿。”

    仍然瞪着眼珠子的梁辉,琢磨了半天,感觉不出来李天畴像是在骗他,一下没了脾气,蹲在一边闷声抽烟。

    大伙正在瞎聊时,吴建国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看,屋里一下安静了。李天畴连忙起身,“建国,进来坐会儿……”

    吴建国摇头闷声道:“找个时间吃顿散伙饭吧。”

    李天畴点点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就在今天。但不能叫散伙饭,晚上就在****。我请。”

    晚上自然是一通折腾,吴建国心情不好,很快就喝醉了。而李天畴这样的酒量竟然也破天荒的吐了一地,大伙想扶他回宿舍睡觉,他执意不肯。没有办法,卫东和梁辉二人骑着自行车将他连夜送回了城中村。

    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大黑门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李天畴腾的一下坐起了身,有点头晕脑胀。没时间懊恼和回忆,简单的洗漱、收拾,他到外边随便找了一家排挡填饱肚子,然后向店老板打听了嵩山路的具体位置,便出发去面试了。

第二十七章 兆坤公司

    嵩山路98号已经到了市区东北角的边上了,这是一栋半旧不新的四层楼房,外立面是淡绿色的马赛克瓷砖,如此风格的装饰显然有些年月了。楼房后面带着个挺大的院子,正面大门是茶色玻璃,“兆坤实业有限公司”的牌匾竖着悬挂在大门的左边,几个大字还是挺显眼的。李天畴整理了一下头发,走进了一楼大厅。

    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走廊,中间靠里是楼梯,其余的位置则是空空荡荡。里面光线昏暗,老式的楼房采光不太好。门口左边摆了两张桌子,两名门卫模样的人正坐着吹牛,好像为什么彩票号码的事突然大声争执起来,丝毫无视李天畴的存在。

    李天畴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眼看时间要到了,只得打断两位面红耳赤的老兄:“打扰一下,我是来公司面试的,请问该找哪一位?”

    “面试?没听说过,你上楼问问去。”一个门卫不耐烦的摆摆手。

    “请问,你们这是兆坤公司吗?”李天畴心里不高兴,

    “兆坤公司在三楼,你自己去问,烦不烦?”那个门卫也挺不高兴。

    原来这栋楼里还不止是一家单位,李天畴忍住心头的火气上楼了。三楼的楼梯口又是一个大大的兆坤公司的名称横幅,应该是这里了。

    左手第一个房间门牌写着“业务接待室”,应该不是面试的地方。接着往里走,第二个房间是“办公室”,兴许是这里?李天畴想着问问再说,便敲了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喊。

    听这声音中气挺足,但透着一股邪劲儿。李天畴推开了门。好家伙,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呛得李天畴的眼睛都有点发涩,小小的屋子,满是蓝蓝的烟雾,三个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正在喷云吐雾,这得抽了多少烟。

    “找谁?”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斜瞪着个眼睛,声音硬邦邦的。

    “我是来面试的。”

    “面试?搞不清楚,要问问瘸子。”那个青年看了看旁边两个人,两人统一的摇头,只好走到门口大喊,“傻逼瘸子,瘸子,有人来面试啦。”

    不一会,走廊另一端的一个房间打开了门,“瞎几把喊啥?带人家过来啦。”一个中年男子沙哑的声音,跟昨天电话里的很像。

    那个青年吹了声口哨,对李天畴道:“那边,看见没?你自己过去吧。”

    李天畴道了声谢,刚转身出门,便听见身后“咣”的一声大响,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了。我草,这里的人怎么如此怪异,哪像个公司样啊,李天畴摇摇头。

    一个满脸黢黑的中年男子接待了李天畴,拿着他刚填写的简历,啧啧赞叹,“小伙子不错,挺精干,以前在部队上干过挺长时间?”

    李天畴点点头,他仔细观察了一番黑脸男子,不像是瘸子呀,可能是个外号。

    “你自己有住的地方吗?”黑脸男子又问。

    “有,是租的房子。”

    黑脸男子满意的点点头,“你对我公司的业务范围了解吗?”

    “不是太清楚。”李天畴确实不知道,招聘信息就那么两行字,啥也没写。

    黑脸男子咳了一声,很是一本正经,“我们很很专业的高端服务公司。”看看李天畴一脸迷惑,他进一步解释:“简单的说吧,就是为高端人群提供高质量的服务的公司。什么叫高端人群,懂吧?”

    李天畴摇摇头,不是太懂,但也好像知道点意思。

    黑脸男子呵呵一笑,很是得意,“跟你说话要通俗一些,高端人群就是有钱人,有地位的人,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核心客户,是我们的上帝。”

    他顿了一顿,又问:“什么叫高端服务?知道吧?就是力所能及的为这些客户提供高品质的财产、人生安全甚至是私人**的保全 、保卫服务。当然,为了扩大业务发展,我们还承接一些非特定人群的服务,就是指不限定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是客户需求的保全工作,我们全能承接。所以,我们的业务范围很广泛。这就对人员的素质要求很高……”黑脸男子开始开始摇头晃脑,口沫横飞。

    “这不就是保安吗?我应聘的是司机工作。”李天畴有些头晕,打断了黑脸男子的裹脚布式的演讲。

    黑脸男子一愣,有些生气,“作为公司一份子,无论是什么职位,都要了解公司的业务发展,就算是司机也需要熟悉。再说,我们公司的人员都是一岗多能,既能在一线服务,又会做后勤保障,当然薪水和提成也会相应提高。”

    李天畴意识到刚才有些不礼貌,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黑脸男子很满意李天畴的态度,当然也很满意自己的口才,喝了口水,继续他的长篇阔论:“比如说,影视明星到我们这个城市来演出、走穴,临时安保不够,就需要聘请我们;大卖场开业、周年庆典等大型活动也需要聘请我们;某个富豪需要安全保卫,更需要我们。

    “当然我们在财产保全方面也有很多业务延伸,比如某家公司追偿不到债务,可以聘请我们解决。总之我们的客户遍及社会的各个阶层,我们接触的业务也是种类繁多,方方面面。最后总之,我们是最高端、最专业的保全服务公司,我们的职业也是最有前途的职业。”黑脸汉子说到最后很是激动,居然手舞足蹈。

    李天畴听傻了,一会高端,一会儿又广泛,这话怎么说,全凭一张嘴呀。不禁想起门口办公室那三个一脸痞气的青年,难道也是专业素质很高的人才吗?

    没有看到对方预期中的欣喜,黑脸男子有些失望。

    “如果李先生没有问题,我想谈一谈薪酬和福利待遇方面。”黑脸男子见李天畴沉默不语,立刻话锋一转。

    李天畴开始对这家公司有了另外的想法,只是还没想清楚,所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很好,入职以后基本薪资是1200元一个月,还有奖金和提成。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奖金加提成是根据一个工作项目来确定,公司拿大头,个人拿小头。嗯,不理解?那么我还是说个例子,比如一家公司聘请我们追债,按行规100万的欠款,如果我们追回来80万,我们公司将获得提成收入8万元,公司拿80%,参加这个项目的人员分配剩余的20%,怎么样?很优厚的吧?所以我们公司的理念就是以人为本……”黑脸男子一开口就收不住。

    李天畴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黑脸男子终于发挥结束,抹了抹嘴角的分泌物,看着李天畴,一脸满足的样子。李天畴的胃里直犯恶心。

    “喏,再填一张表格,我们平时上班都有统一的制服,需要交制服押金200元。交过钱后,你明天就可以领制服上班了。”

    “对不起,我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出不起这押金。”李天畴的心里对这家公司有了想法,说话也不怎么顾及了。

    黑脸男子一愕,迟疑了片刻,“这样啊,那就不好办了……等等,可以变通一下滴,要不你写个欠条,先领了制服,等发工资再扣回去,你看怎么样?”

    李天畴心想,只要不让我出钱,倒也无所谓。先观察两天再说,如果公司乱来,立马不干就是了,快速填完表格交给了黑脸男子。末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没有驾驶执照。”

    “那不要紧,先在业务岗位熟悉一个月,执照公司会帮你搞定。”黑脸男子摆摆手,似乎很不以为意。

    他收好表格和欠条,很开心的样子,突然像地下党接头一样伸出了双手,“欢迎你光荣的加入我们兆坤公司,在这里你将迎来你职业生涯中最为辉煌的时光。”

    李天畴吓了一跳,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双手迟迟不敢伸出。没想到又是一个突然,就感觉自己的手一紧,黑脸男子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并使劲的甩了甩。

    “按惯例,新员工入职,我是要带着到公司各部门熟悉一下情况的。今天不巧,很多同事出去做项目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明天你就上班了,到时候再和大家认识不迟。哦,对了,你看我们聊了这么久,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范,负责人事和后勤的,你就叫我范经理好了。”临到门口,黑脸男子还是喋喋不休。

    晕晕乎乎的离开了兆坤公司,李天畴感觉有点像做梦,这家公司说不出的诡异,但愿不会有什么猫腻吧。李天畴不禁慨叹一个人出来混还真不容易,不过也未见得室坏事,不在江湖飘,哪知生存之艰辛。

    下了公交车,时间还不到五点钟。李天畴索性慢慢散步往回走,每次过来都走的是卫东带过的那条巷子,这回换条道走。

    沿着大路走了一段,估摸着已经转到了城中村的北面,正好有条巷道,就这里了。李天畴点了一支烟,慢悠悠的走进了巷道。

    这条巷道比较宽,就是有些脏乱。渐渐的路越走越宽,两边竟然有了一些零星的店铺,越往里走,店铺越多,虽然大多比较简陋,但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有。

    再深入,居然还有一个小型的集贸市场。这还真是新发现,怪不得呢,感情城中村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都是在这儿解决。

第二十八章 船长(一)

    李天畴饶有兴趣的边走边看,寻思着,待回儿到了饭点儿,索性就在路边吃碗面,顺手解决了晚饭问题,倒也省事儿。

    正走着,突然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些混乱,吵吵杂杂的叫骂声中,一群人正围成一团,似乎逮住了一个什么人正在打骂。本来不打算看热闹,但李天畴目光扫过,却被人腿缝隙中的露出的杏黄色袍子给吸引住了。

    这么眼熟?这个袍子太特别了。李天畴凑上前一看,确认了这件杏黄的土布袍子曾在大黑门里见过。人堆里面的惨叫和哀求声似曾相识啊,呵呵,倒是像极了几天前见过的那个奇葩!为了不至于搞错,李天畴大喊一句:“船长吗?”

    “哎呦……哪位哥哥?快救救我……救命啊!”人堆里果然传出了船长杀猪般的嚎叫。

    “妈的,傻逼,我让你叫,让你叫。”一个大汉抡着拳头使劲又捶了两下。

    “骗老子,骗得过瘾不?还钱!”一个高个甩起腿来一通往里猛踢。

    “……”

    这么多人打一个非出事不可,旁边一圈看热闹的,嘻嘻哈哈,愣是没人管。李天畴不了解情况,和船长也没有什么交情,但毕竟是新处的邻居,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厮被打残。他快速扒开人堆,大喊道:“大家住手,再打就出人命了!”

    听到喊声,几个人先后停手愣在那儿了,李天畴乘机把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船长给拉了起来。这厮灰头土脸,眼眶肿的的老高,嘴也被打豁口了,还流着血。

    “你干啥坏事了?咋犯众怒了?”李天畴很诧异。

    船长猛往地上吐了两口吐沫,血不拉叽的,看着怪恶心。他竭力睁开肿的象桃子样的眼睛看了一眼李天畴,乐了,“嘿嘿,我早说你是贵人吧,多谢出手相助。”

    李天畴一晕,总共才见过两次面,你啥时候说过我是贵人了?

    这时候旁边的人不乐意了,那个大汉伸手一扒拉李天畴,“你俩当我们不存在啊?你谁呀你?”

    李天畴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大汉,浓眉大眼的,穿着一身普通的蓝布工作服。旁边好几位都是这身打扮,不怎么像混混,也不能是无业游民,应该是什么厂子里上班的工人。

    他对大汉的印象不坏,本来也不了解双方争执的原因,于是李天畴很客气:“这位大哥,我和他是邻居,刚好路过给碰上了,我不太清楚状况,但你们这样打他,会出人命的。”

    “这小子到处摆摊骗人,上午刚骗了我家里人的钱,说是什么半仙显灵,妈的,狗屁!”果然事出有因,这大汉虽然气势汹汹,但也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就是,这傻逼一天到晚坑蒙拐骗,我家老爷子的钱也被他骗过。”旁边一人也帮腔。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小子尽坑街坊,恨不得打死他。”

    “……”

    大伙儿开始七嘴八的舌数落船长的斑斑劣迹。船长倒是挺光棍,一声不吭算是承认了。看来这家伙在这一带小有恶名啊,李天畴心里有数了:“你坑了人家多少钱,还人家呀。”

    “没多少,但钱不在我身上。”船长翻了个白眼。

    “没多少是多少?钱到哪儿去了?”李天畴一愣,心道这二货被揍成这样还嘴硬,真是要钱不要命。

    船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钱到什么地方去了,旁边人听着不耐烦了,又开始吵吵起来,还是那个大汉,“小兄弟,这儿没你的事,多少钱不是主要的,我们今天就是想教训教训这个王八蛋,让他以后少坑人。”

    “我和他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既然碰上了,也不好不管。这小子打也挨了,算是有了个教训。这样好不好?他坑了大家多少钱,让他还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李天畴也挺为难。

    一听说还钱,人堆里立刻有人喊道:“他骗了我二十。”“这小子坑我妈五十。”李天畴听着头大,心里想船长还真是没出息,做骗子都这么没品位,这几十几十的也好意思骗。

    那个大汉沉默了一会儿发话了:“看你挺仗义的,就给你面子。这小子今天把钱还上,再给大家伙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坑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李天畴听着挺合理,扭头看着船长,船长腆着个脸,表情极其纠结,憋了半天也没蹦出半个字。

    “怎么着?还不乐意?那就接茬打,什么时候解气,什么时候算完。”

    “不能再打了,出人命咋办?给这小子送派出所去。”

    “你傻呀,这家伙出了名的老油条,保管你今天进去,明天就出来,还屁事儿没有,你信不?”

    人们又来火了,李天畴心里也渐渐有了气,忍不住踹了船长一脚,“行还是不行,你放个屁。再这样,我就不管你这破事儿了。”

    见李天畴要撂挑子走人,船长慌了,一把拉住李天畴道:“等等,不是我不想还,那钱,那钱实在是不在我身上。”

    我草,李天畴有点抓狂了,一把揪住船长道:“那你他妈到底把钱弄哪儿去了?”

    “钱都给臭虫拿跑了。”

    臭虫?臭虫是谁?李天畴彻底无语。

    “小兄弟,你就不该管这件事,你也听见了吧,这小子说没钱。我们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不会再打他。这样吧,让他给我们大家伙道个歉。另外,我可不信这家伙的话,爽快点,要么自己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要么给我们搜搜。”大汉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不太好吧?”李天畴听着大汉的后半句话有点不舒服。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我们只好自己……我草!”大汉说着突然瞪直了眼睛。李天畴纳闷的一扭头,也是一愣。

    只见船长迅速脱掉了已经不成样的杏黄道袍,接着扒掉了脏兮兮的牛仔服,嘴里嘟嘟囔囔,“你们不信是不是?”,光着膀子又开始脱裤子,只几秒钟,浑身就只剩下一件黄不唧唧的三角裤头了。

    李天畴的脸都给气绿了,咋就摊上这么个倒霉邻居呢?这货还他妈真是个老油条,啥都能干,犯贱!随即一脚踢到了船长光溜溜的屁股上,“你还要脸不?赶快给我把衣服穿上。”

    眼前景象把大汉为首的众人也给看傻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起哄,人是越聚越多。大汉咽了口吐沫,冲李天畴竖起大拇指道:“你这邻居还真是奇才!算我倒霉。”说罢,一扭头挤出人群走了。

    “走吧,这他妈是啥逼事儿呀。倒霉。”其他几个人见大汉走了,也纷纷摇头离开。

    “穿上衣服,听见没?在这儿现眼啊?”李天畴看着一脸茫然的船长,忍不住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扭头就走。

    “等等,哎,等等啊贵人。哦不,哥。”船长见李天畴走了,慌忙套上裤子,拎着其他衣服便追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船长(二)

    李天畴加快脚步钻出人群,扭头一看,晕!船长这厮紧紧跟在身后!像块狗皮膏药,甩都没法甩掉.。他索性驻足,冷冷的看着船长在面前像耍猴一样的穿着衣服。

    “穿好了?没事儿了?”李天畴黑着个脸。

    船长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有啥事就快说。别老跟着我,老子跟你不熟。”李天畴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来邪火。

    “也没啥事,嘿嘿,那个……那个你吃晚饭了没?”船长吞吞吐吐了半天。

    “我吃没吃饭,跟你有啥关系?”李天畴说着转身便走。

    “哎,哎,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吃晚饭,带上我一个呗。”船长一溜小跑跟着李天畴,一副嬉皮笑脸,“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热心肠,谁说咱俩不熟?我算过的,你可是我命中的贵人睐。再说了,咱们是邻居,你这新搬来,不也得贺一贺嘛……哎,你听我说,我这……我这从早上开始还没沾口热水呢,你帮人帮到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天畴算是彻底服气了,不过这这厮的确可能遇到了难处,要不然也不会狼狈到这种程度。帮人帮到底?好吧,那就帮到底。李天畴突然顿住身形,“一起吃个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条件,把你这张臭脸洗洗干净,看着我就吃不下去。”

    “嗳,就等你这句话了。”船长兴高采烈,颠不颠的跑到旁边一家店铺的水池边冲洗起来,血水、鼻涕甩的到处都是。

    “你个死王仲,吭都不吭一声就用老娘的水池子,你这脸皮属城墙的?”铺子里传来老板娘的咒骂声,船长装没听见,李天畴却在一旁臊的有点脸发烫。

    洗完之后,船长一脸水唧唧的问道:“哥,你说咱们上哪儿吃?”李天畴真想大嘴巴抽他。

    选了一家特色风味面馆,船长满脸兴奋。进门后,李天畴点了两个大碗的牛肉面便坐下了。船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对面,扯开嗓子喊道:“老板,我那碗再加份牛肉,快点儿啊。”还真他妈不客气,李天畴摇摇头,极其郁闷。

    面馆老板是个红脸汉子,本来还是笑嘻嘻的迎客脸,一见到船长,脸就耷拉下来了。再一听到这厮叫唤,当即就怒了,“王仲,又想吃霸王餐啦?带钱没?没带就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咋说话呢?你这是待客之道吗?别门缝里看人好吧。实话告诉你,今天是我家哥哥请客,看见没?这位就是我哥,还不赶快下面去呀?罗嗦个几把毛。”船长拿着一双筷子来回比划,人嚣张的不是一般二般。李天畴这个臊啊,船长这臭气熏天的名声还真不是盖得。

    老板显然不想和这个赖皮纠缠不清,一双眼睛瞪着李天畴,李天畴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老板的目光顿时变得同情甚至有些怜惜,随即摇摇头,到后面忙去了。

    李天畴再也忍不住了,隔着桌子一把揪住船长喝道:“你他妈不害臊,我还嫌丢人呢,谁是你哥哥?”

    “哎,我说轻点,这儿还疼着呢。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个老板很势利的。再说,免费认个干弟弟,你又不吃亏,你急啥?”船长一脸不在乎,反而笑嘻嘻的。

    认了你这么个弟弟,老子亏大发了,李天畴气得无话可说,索性不理船长了。

    面条很快就上来了,船长这厮真是饿疯了,也不管烫不烫,甩开腮帮子就吃。吸溜吸溜的,汤水四溅,转眼间就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李天畴皱皱眉头,把碗挪开了点,慢慢的吃起来。

    面的分量很足,而且味道鲜美,牛肉也卤得很香,李天畴暗暗称赞,小店厨师的手艺还真不赖。正吃得兴意盎然间,突然发现对面没动静了,微微一抬头,李天畴看见一双肿的如桃子般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瞪我干啥?”李天畴没好气的甩了一句,正待继续,却发现船长的面碗已经空空如也。闹半天,这小子已经吃完了。妈的,看这家伙眼神的成色,跟个恶狼似的,一点也不像吃饱的样子。

    “你什么情况?”

    “嘿嘿,要是再有一碗就好了。”船长留着哈拉子,很腼腆的样子。

    吃货啊!李天畴叹了口气:“那就再要一碗。”正要扭头招呼老板,船长就已经扯开喉咙大喊,“老板,再来一碗牛肉面,大碗的,别忘了加份牛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得了,今天好人就做到底吧。看你有多大的肚皮,老子今天管够,李天畴摇摇头继续他的吃面工作。

    “哥,大恩不言谢。你绝对是个讲究人,日后只要有用的着的地方,甭管是刀山火海,你只管哼一声,我船长绝不含糊。如违此誓言,我就是你弄出来的。”船长拍着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噗……”李天畴一口面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船长连忙起身,又是递纸巾,又是拍后背,比李天畴还忙。

    面馆老板远远的呸了一句,奶奶的,怪恶心人的,这小子有奶便是娘,真是人中极品。

    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李天畴匆匆将碗里剩余的面几口扒拉干净,生怕船长一会儿还会整出什么妖蛾子来。妈的,这顿饭吃得还真难受。

    船长正在狼吞虎咽中,李天畴叫来老板付了钱,快步走出面馆,心里想,还是躲着点船长比较明智。

    “哎,哎……等会儿,你急个啥呀?”船长嘴里含着面条在后面大喊。

    李天畴装没听见,加快脚步,沿着巷道急行,很快离开了市场。回头一望,船长没有跟上来,不由的松了口气,妈的,没由来的怕了这小子,李天畴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想了一下大黑门的方位,便拐进了一条岔路。

    走过这条岔路,再拐个弯,就应该是正对着大黑门的巷道了。李天畴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多钟,貌似回来的早了点,这无业游民的日子,时间似乎过得慢了许多。

    路口处,突然一个黑影猛然冲出,迎面扑来。李天畴是何等机警之人,快速闪避身形,顺手就是一巴掌。由于不明白状况,他手上留了大部分力气。尽管如此,就听见黑影“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不过听着哼哼唧唧的声音,李天畴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的个大爷哎,又是船长这个狗皮膏药,今天算是给粘牢了。

    “啊哟,开个玩笑,你来真的?妈的,疼死我了。”船长骂骂咧咧的揉着大腿站了起来,李天畴原地没动窝,冷冷的看着这货演戏。

    “算了,算了。老子不是计较的人,你说你也是,就那么急呀?咱俩顺路,搭个伴一块走多好。”船长一副贱笑的模样,伸出手来就搂住了李天畴的肩膀。

    李天畴啪的一声打开了这厮的手,“没人找你麻烦了?你也混饱肚子了,该上哪上哪去,离我远点。”

    “瞧不起人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帮我也不是真心的,不过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是吧?”

    李天畴只管闷头走路,对船长的絮絮叨叨概不搭理。

    “我从小到大就被人看不起,混到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那些人成天就知道欺负我,耍我,把我当个狗一样,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船长还是一路小跑跟着,嘴里只管絮絮叨叨,“以为今天好算碰上了实诚人,没想到是个假实诚。呸,我还把你当作我命中的贵人呢,啊?妈的,你也瞧不起我。行,离你远点,不就离你远点吗?……呜呜”船长说着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嚎啕大哭。

    李天畴停住脚步再次傻眼了,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对付这货才好。

第三十章 船长(三)

    船长这通哭,时间可不算短,边哭还边嘟嘟囔囔,看样子伤心事还不少。这小子真的假的?不过观其一下午的表现,虽然赖了吧唧的的让人讨厌,但本质似乎也坏不到哪里去,算是一个可怜人。

    李天畴的心也软了,好算止住了哭声,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船长的肩膀,“一块儿回去吧。”

    傍晚六七点钟,正是晚饭时间,大黑门的院子里可谓热闹之极。做饭的,看电视的,听曲儿的,大声呵斥小孩的、压抑着音量干架的……简直就是一曲众生交响乐。

    可惜王婆不在,少了主旋律,大概是和麻友鏖战还没回来。李天畴和大伙不熟,微笑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船长可不一样,俨然是这里的名角儿,一路摆着手和大家打招呼,胯部一扭一扭的,还走起了猫步。

    “哟,船长,你这是到哪儿唱戏去了,脸整的跟个李逵似的?”

    “他会唱个屁的戏,一定是摸人家小媳妇的屁股,被人揍的吧?哈哈……”

    “你借他个胆,他也不敢,肯定是**摔的。”

    “哈哈哈……哈哈哈”

    “……”

    和早上不一样,打工族在这个时间段是最自由的,大家毫无拘束的开着船长的玩笑。船长也不含糊,尖牙俐齿,奋起还击,一时间口水满天飞,十分热闹。

    李天畴摇头笑笑,快步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一下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心里算了笔账,这两天刚取的三百元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照这种状况,不出两个礼拜就要断炊了,真是闹心。

    楼下传来了哄笑声,间或伴有船长的惨呼,看来这二百五又被人捉弄了。

    心烦就索性下床坐在了小桌前,找出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心里琢磨着那帮黑衣人的来历,朱胖子应该不知道内情,但事后说不定会得到点什么消息;肖亚东那里也说不准会有些信息;还有那个郝队长……嗯,明天计划要做的事等等,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一小张纸。他并不是个健忘的人,只是在写写画画中,更能静下心来思考。

    等纸的反面也画满了,李天畴又把它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屋角。这屋里的小灯太暗了,明天买个台灯,好久也没看报纸了,这可不是好现象。他不确定自己能在城中村待多久,但这里的环境他并不讨厌,甚至才住了一天,就有一种融入的感觉。

    出租房的墙壁都是木板隔的,隔音效果一定不怎么样。但此刻的小屋却很安静,左边的邻居船长,还在下边吹牛,自然整不出动静。右边的邻居是貌似叫巧姐的姑娘,悄无声息的,应该人还没回来。

    正准备下楼洗漱一番,楼梯处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接着“咣”一声,李天畴的房门被推开了,确切的说是被踢开的。船长嬉皮笑脸,一步三摇的晃了进来。李天畴皱着眉头道:“你小子不知道敲门进屋啊?”

    “对不住啊,哥。下次,下次一定记住。”船长点头哈腰,人却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李天畴的床上。

    “我马上要睡觉了,你还有啥事?”

    “这么早睡觉?这才几点啊?聊会儿呗,聊聊再睡,睡的香。”船长赖兮兮的,挤挤眼睛又道:“弄支烟抽。”

    “有啥可聊的,聊你怎么骗人、坑人?”李天畴很不情愿的扔了支烟给他,索性也坐了下来。他实在还没想出有啥好法子对付这斯。

    “看你说的,李哥,那咋叫坑人呢。算命这玩意儿可是门大学问,但是道行不深可不行,犯冲也不行。就拿今天来说吧,出门不吉利,碰到王婆这疯老太婆乱咬一通,乃大凶之兆,按理说要避一避,没办法呀,还要糊口啊,我就硬着头皮……”船长又开始口沫横飞。

    “行行行,打住。我没工夫听你扯这些,实话告诉你,我不信这个。”李天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船长,“我倒是有些奇怪,你到底叫船长还是叫王仲?”

    “我当然叫船长,方圆几里的街坊四邻谁不知道?你可别听某些小人瞎胡扯。”问起这个,船长倒是一瞪眼睛,一本正经起来。

    “好像你这名号也不咋地呀,我下午亲眼所见,你这大号挺不遭人待见的。”似乎是碰到了船长软肋,李天畴笑了。

    “那帮孙子,王八蛋草的,老子都不稀罕搭理他们。我船长的名号在这地界叫响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屎呢。”

    “跑我这儿抖威风来了?下午咋不见你狠啊?我就纳闷了,百家姓里根本没有姓船的这么一说呀,干嘛不承认你姓王?我告诉你,既然拉着我聊天,你就实诚些,别他妈满嘴跑火车。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你还整天瑟啥?”李天畴毫不客气,他发现对付这号人,就得逮着软肋使劲捅。

    “我那傻逼老子姓王,跟我没啥关系,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姓。他妈的这个老王八蛋!”船长突然提高了音调,歪着脖子叫起来,眼圈有些发红。

    李天畴倒是没料到船长会这么激动,看来这姓名之争对船长有着重大意义,他的身世乃至成长经历一定有着难以抹去的痛苦记忆。每个人的内心,总有一些脆弱的、不愿为人知的东西需要守护。自己却故意的在船长的伤口上撒了把盐,是否有些不厚道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船长的情绪逐渐平静,“哥,你是个好人。这辈子除了养父外,你是我碰上的唯一一个实诚待我的人,和你一块呆着,我觉得踏实,这是实话。

    “也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爹妈,我是被养父带大的。我亲爹姓王,还给我起了个什么狗屁名字叫王仲,这些都是我记事儿以后养父亲口告诉我的。妈的,这管生不管养的王八蛋。”船长说到这里,又狠狠的骂了一句。

    李天畴皱皱眉头没有插话,只是帮船长把烟点着了。

    “养父是个海员,那时我太小,为了照顾我,他辞职改行了。养父拉扯我很辛苦,到处打工,他人老实,也没有什么手艺,所以尽管很拼命,我们俩也只能混个半饱。我小时候总遭人欺负,每次被人揍,我都不敢告诉他,慢慢也习惯了。

    “我上学后,花销就大了。勉强支撑了几年,实在没办法,养父又回去做了船员,每次出海就把我丢在邻居家。邻居家那个女的不是个东西,收了钱还不让我吃饱。他一回来,我就告状,养父没办法,只得同意我一个人呆家里。没人管了,我就到处瞎混,也没心思学习,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后,去了读了一所职高。

    “可是好景不长,高二刚上完的时候,有一次养父出海,船遇难了,就再也没回来。只剩下我自个混了。养父是个大好人,一直对我很好,没娶老婆,也没要求我改姓。可惜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船长说到这里,倒是动了真情,眼泪啪嗒啪嗒的。

    还真没想到船长会有这么苦难和曲折的身世,李天畴唏嘘不已。

    “这些年你是靠啥过活的呢?”李天畴又递给船长一支烟。

    “刚开始还好,养父给我留了点钱,把剩下的一年职高给对付过去了。毕业后,街道的人把我介绍到一个小印刷厂当学徒,在厂里我倒是学了点绘画设计之类的东西。可厂子太小,也就一年多给倒了。我就开始到处打工,饭馆里跑堂,在发廊里当学徒,干过好多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我人太笨,再加上也有点那个,嘿嘿,总干不长。

    “后来干脆自己干了,跑到公园给人画头像,不过挣不到钱,我还自学了一点……那个相术。以前我是不会在自家门口摆摊的,没办法,现在不是日子紧嘛,反正就这么饱一顿饥一顿的混到现在。”船长说到后面竟然有了一些不好意思。

    “还相术?骗人术吧?你别急着吹,我可不想和你纠缠这个问题。我问你那个臭虫是怎么回事?你骗的钱,怎么跑到臭虫身上了?”

    “骗人?这话太难听了,我这儿可是技术活儿,你不明白这相术的神奇……”

    “打住,你就直接告诉我臭虫是怎么回事就行,别扯别的。”

    “臭虫,呃……臭虫就是一个小屁孩,至于咋回事,这个说来有些话长。”船长吞吞吐吐,表情又开始纠结,似乎一提到臭虫,船长的伶牙俐齿就笨拙了许多。

    既然船长不愿意说,李天畴也不勉强,他感到一阵阵困意袭来,忙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我明天还要赶早,咱们有空再聊。不过你既然没把我当外人,我也就讲几句心里话,别老这么吊儿郎当的成天瞎混,找个工作干是正经。你的养父如果活着,看见你现在这副德行,非把你丢到海里喂鱼去不可。”

    “那是,那是。这不,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吗?可我也就会个算命、画像啥的,其他的东西两眼一抹黑,工作不好找呀。”船长连忙点头附和着,但却没有丝毫走人的意思。

    “找时间再和你好好聊一聊,不过今天我真困了,回去睡吧。”李天畴下了逐客令,见船长仍无动静,看样子还想赖下去。索性把心一横,对付赖皮,那就简单加粗暴最好。他一把揪住船长的衣领子,就将这厮提了起来。

    “哎,哎,你这是干嘛,我自己走,哎呦,草!疼啊!”船长大叫着被李天畴硬拽着出了门。

    “砰!”的一声,关门之后,李天畴顿时有一种极为轻松的感觉。

    “哥,晚安啊!”门外的船长居然还整了这么一句,把正在伸懒腰的李天畴差点整岔气儿了。

第三十一章 千万别冲动

    清晨七点来钟,李天畴被楼下的吵闹声给惊醒了。起身穿上衣服下床,推开小窗,王婆大嗓门的叫骂声激荡在小院四周,声势相当骇人。李天畴不由的笑笑,这王婆还真有个性。

    索性探出头观望,下边院子里一派热闹景象,紧张而又战斗的早晨。房客们各忙个的,跟他刚搬进来的那天早上一个光景,不同的是上次王婆是群骂,这回却有了专门的pk对象。

    王婆一身睡衣,嘴里叼着牙刷,满嘴白花花的牙膏沫子,双手揪着船长,腮帮子鼓的浑圆。船长头发乱蓬蓬的,抱着个硕大的纸箱,还有些物件散落在地上。

    这厮又惹出什么祸事了?李天畴正在诧异间,王婆突然发狠了,一口吐掉牙刷,“兔崽子,要么把东西留下来,要么还我房租,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你还能从老娘的眼皮子底下走出这个院子。”说着便腾出了一只手来拽船长的纸箱。

    船长也急眼了,伸手打开了王婆的胳膊叫道,“死八婆,别把事做绝了。不就几个月的房租吗?我也是写了欠条的,凭我船长在这一带响当当的名号,还怕赖了你不成?再警告你一次,我大号叫船长,别总揭人短,乱叫外号,没素质。”

    “放你妈的屁!连自己真名都不敢认的主儿,你让我拿什么信你?你那破借条早八辈子过期了,没脸了吧?这几天趁我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来顺东西,弄坏了老娘三把锁,这种没**的事儿也能干得出来,还他妈响当当的名号,我呸!”王婆伸手再次抓住了箱子,嘴上白花花的沫子喷了船长一脸。

    “你嘴里放干净点,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啥叫顺啊?你个死八婆,别人怕你,我船长可不怕你,有种你甭放手,别怪我欺负老年人。”船长歪着脑袋大声争执,也是寸步不让,

    李天畴这时大概听明白了争吵的原因,突然心生感慨,也不知道这小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右手边的小窗户也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一头长长的秀发随晨风飘起,透出淡淡的清香,是个年轻女子。“妈的,一个疯子,一个癫子,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大概是怕王婆听到,女子只是小声嘀咕着。

    但是李天畴离着近,倒是听了个真切,忍不住一扭头,正巧女孩也转过头来,两人正好脸对脸。好清秀的一张脸,李天畴突然记起来女孩应该叫巧姐,自己第一天和卫东来时曾经见过。正要打个招呼,没想到女孩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便迅速缩回脑袋“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李天畴也不以为意,再扭回头,下面的战局却发生了新变化,船长的纸箱子已经被扯烂,东西撒了一地。王婆大概是遭到了船长的反击,怒不可喝,转身拿起大扫把就要上手。院子里忙碌的众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真是淡定的可以,只是偶尔扭头看看热闹,然后接茬忙自己的,

    我草!这新环境果然需要好好适应一下。李天畴由衷的钦佩邻居们的淡定,但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下楼拉架。

    好一番苦口婆心,总算是让王婆消气了,李天畴又对船长威逼吓唬两句,这厮聪明的一塌糊涂,自然是乖乖的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一场风波平息,李天畴自己却换来的是一个保证人的身份,如果一个月内船长再不支付拖欠的房租,则由他代为支付。没由来的惹上了一笔烂债,这算怎么回事儿?又冲动了!妈的,肖大哥的话一定要牢记心中啊!李天畴一拍大腿,这个后悔。

    赶时间上班,虽然公司看上去不咋地,但第一天还是不要迟到为好。嘛溜的洗漱一番,锁门下楼。

    船长已经将乱七八糟的物件归拢成一堆,见到李天畴,眉眼舒展,又腆着脸凑了上来。“哥,真不知道咋谢你了,嘿嘿。”

    “昨天晚上咱俩说过的,赶快正经找个工作,就算是谢我了。妈的,自己脑子发昏给你做了保人。”李天畴现在是见了船长就怕,头也不回的快速走出院子。

    身后一阵踢里塔拉的脚步声,李天畴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猛的一扭头,几乎是鼻尖顶到了船长的鼻尖,“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我赶时间上班,警告你啊,别再跟着我。”

    “不耽误你的……一起吃个早饭吧。”船长添了一下红肿的嘴唇,不为所动的声音传来,李天畴真担心自己会疯了。

    就在小市场的早点摊匆匆吃了一笼包子,才算甩掉狗皮膏药。李天畴直奔公司。

    令李天畴难以想象的是这第一天的上班,实在是云里雾里。那个范经理并没有实践诺言带着他熟悉公司,相反一整天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更别提那传说中的制服,莫名其妙的写了二百块钱欠条,十分的不爽。

    李天畴和一群打扮各异的年轻人被安排在一间大办公室里,说是看学习资料,下午培训。结果众人喷云吐雾、吹牛打屁了一上午,什么事也没干。

    这帮人大概十来个人,都是新招的。老的一个也没见着,听说是做项目去了。看着身边这些人,李天畴总感觉不那么对路子,一个个痞气十足,张嘴闭嘴就问候对方的家眷,印象中,似乎没有几个正经是像样的退伍军人。

    下午才有一名所谓的副经理给大家讲解公司的业务内容,都是一些范黑脸反复嚼过的牙巴子。不到十分钟,底下睡倒一片,这哪是上班啊,李天畴隐隐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末了,那名副经理通知大家第二天要军训,然后才能出去做项目,李天畴哑然失笑。

    这一天混得稀里糊涂,晚上回到大黑门,居然没有碰见船长,李天畴心中暗暗烧高香,早早的洗漱完毕,便把门关上了。他需要清静清静,这兆坤公司绝不像那种正经公司,心里突然想打退堂鼓了,看来还要继续找工作。

    一晚上睡得很香,没有任何打扰。船长那厮也不知到哪儿鬼混去了,整夜没听见回来。

    而在同一天晚上,凤凰物业的一间职工宿舍内,七八个保安喝得酩酊大醉,缘由是为两名同事践行。但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没喝多少,就醉成一片,梁辉和卫东摇摇晃晃的拎着酒瓶子出来闹事,幸亏吴建国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好设想。

    酒桌上的两位主角今天被公司勒令离职,原因是在巡视园区的时候抽烟吹牛,并在监控死角小便,被业主投诉。这两位也恰恰是原来华仔宿舍的同事,并曾经参与过请愿活动。

    大伙憋屈的是,**大点的小事,变成了严重违规。而且一名同事只是松了送腰带,却被说成小便,根本不容辩解。鬼知道投诉是真的假的?肥佬朱胖子开始下死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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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