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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大本事     破梦者txt下载     破梦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三章 真假医生

    申英杰一扭头走到了走廊的窗户一侧,一方面想观察不远处医院大门的情况,另一方面也不希望与许文的谈话引起关注。

    “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来抓李天的?”申英杰直言不讳。

    “知道了还问?”许文点点头,没想到他会更加直接。

    “以他的家人为诱饵,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馊主意?你觉得合适么?”

    “你到底是问我?还是在问哪个王八蛋?”许文故作轻松的开起了玩笑,不着声色的化解了难题,同时眼睛却也在十分警惕的四下里查看。

    “不都一样么?你老实告诉我,是谁在窃听我的电话?”

    这一句话把许文给问懵了,表情绝对不像在伪装,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道,“英子,我知道你为李抱打不平,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那我问你,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李会来博爱医院?”

    “指挥部的统一命令,你请假刚走的时候。”许文却并不奇怪,逻辑上也很好理解的,李天从封锁区逃离,获悉家人的信息,自然会想办法过来探望,人之常情,至于他从什么渠道得知家人的消息,在许文看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困难,但是对于李天,根本不是个事儿。

    申英杰歪着脑袋沉思,火气也消下去了一大半,看样子许文真的不清楚,大家曾一起在‘巡游者’中相处日久,彼此熟知,申英杰察言观色,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许文没有撒谎,自己一下子反而有些心虚了,难道真的是教官?

    除了他还会有谁?一番思索后申英杰的脸色瞬间又变得相当难看,可又无法表达出来,心里开始反复盘算,该如何阻止李天畴露头,这个天罗地网闯进来就别想再出去,可惜医院太大了,李天畴敢来,势必会伪装,仅凭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分身到多达十几个通道去甄别和示警,一下子竟无计可施。

    唯一的可能,就是期盼李天畴能再次跟她联系,但申英杰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做为老外勤她更清楚,李天畴一旦入网,最危险的时刻就他接近家人的那一瞬间,也通常是抓捕的最佳时机,或许在病房里面,她才能起到一点作用,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英子,一块儿来坐坐吧,一会兴国也会过来,大家好久没见了。”许文的话里有话,其实他也担心,担心申英杰会做蠢事。

    他很清楚对方的心思,从昨天晚上在奚老峰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情绪化,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抓捕李天畴,上面势在必行,教官在都没什么用,大家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对李天畴的同情和帮助绝不能选这种时机。

    现在的许文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冲动的家伙了,滇南和缅国之行也同样锻炼和刺激了他,与李天畴一路势如破竹相比,他是倒足了霉,到处吃瘪和挨打,差点把命丢在异国他乡,回国后看见袁华的惨样,他更是后怕不已,也认识到了差距,其实同样转悠了半个月,他连人家的基地在哪儿都没找到,相反,闯下的祸倒有一大半算在了李天畴的头上,教训深刻。

    从哪个角度讲,许文都会尽力去帮助李天畴,但绝不会再鲁莽。

    三个人各有心事的坐在一起,寒暄了两句各自的情况,却绝口不提涉及到此次事件的任何消息,无形中已经有了很大的隔阂。申英杰的态度是明摆着的,而许文的态度模糊,另外俩人都猜不透,‘鬃鼠’知道的事情不多,只是奉命行事,反而是最为轻松的一个。

    申英杰注意到三楼体检中心的情况,应该是被整个封锁起来,表面看时不时有医护人员走动,其实进出都要受到严格的检查,偶尔也会有类似于病患的体检者,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伪装的同行,心里不由的再度紧张起来。

    “家属会在医院待多久?”申英杰貌似不经意的一问。

    “不知道。”许文耸耸肩膀,同样不经意的嘀咕道,“不过我估计上午各项检查,下午开始心理干预,这个过程应该不是一天两天。”

    申英杰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大的阵仗怎可能会坚持的下去?大家除了这件事难道不要干别的活了么?任何事情都是有张有弛,李天那么聪明,一定会选择防范最为疏松的时候,那么他被发现和抓捕的几率就会小很多。

    啊呦,不对!试想一个得知家人脱离险境,正常来说,他应该是要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们,尤其是得知家人近在眼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见上一面,李天尤其是这种性格,绝不会因为危险而有任何顾虑,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否则也不会不顾追杀,一路才从西山赶到粤省。

    如此做想,申英杰立刻怀疑李天已经来到了医院,甚至是就在这栋门诊楼上,她条件反射一般的开始四下张望,在许文二人面前也毫不掩饰。

    这时候,又有一拨医护人员鱼贯经过走廊,进入到体检中心,申英杰眼睛瞪的大大的,无法分辨这帮戴着口罩的男男女女中会不会有李天,但她再也坐不住了,“我想去看看家属。”

    “这个时候恐怕不太合适,等体检一结束,我们找个机会。”许文有点为难。

    “我还有其他事,看过后我就走。”申英杰坚持,他知道许文是行动的负责人之一,别人进不去,但他肯定有办法。

    许文的眉毛微微一挑,一个深呼吸后貌似做出了让步,“看看就好,绝不能跟家属交流。”

    “没问题。”申英杰已经站起了身。

    “帮忙盯着点。”许文跟‘鬃鼠’交代一句,然后带着申英杰朝那体检中心的大门走去。

    检查果然相当严格,即便是自己人也没有丝毫马虎,申英杰身上的所有武器、证件都被扣了下来,许文也同样,进进出出好几回,已经习惯了,他只负责体检中心的外围,里面由另外一个家伙负责,面相很生,人也不太好讲话,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调过来的。

    第一道关卡之后居然还有第二道,申英杰心里又嘀咕开了,这么严格,人怎么能混进来?这不摆明了告诉李天此处极度危险么?不过想到之前遇到的对手的强悍和可怕,这样的小心谨慎好像也不过分,但诱捕李天就过于勉强了。

    不知不觉,申英杰的心情就放松下来,希望李天能知难而退,在第三间心电图室,她看见了李天的妹妹,眉眼之间兄妹俩的神态非常相似,不由的就令申英杰亲近了几分,可惜不能交流,许文就在旁边,而且身后还有一名虎视眈眈的警卫,申英杰只得作罢。

    一圈转下来,李天所有的家人都见过了,申英杰也失去了继续逗留的理由,他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如果还能有机会联系到李天,她会如实将看到的情况转告,并竭力劝阻他不要来医院。

    离开的时候,走廊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很像李天,申英杰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但定睛仔细再一看,绝对没错,挺拔的腰身,迈步时习惯性右肩微微前倾,同时左手有一个半握拳的动作,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点没有喊出声来!

    但这样一个小小的异常举动并未逃过许文的眼睛,而且更可怕的是后面那名警卫摸样的人竟然先许文一步跑上前拦住了那名男医生,此人一手抵住医生的肩膀,一手摸向腰间,剑拔弩张的架势立刻引起了链锁反应,宽敞的走廊里忽然拥挤不堪,出现了很多警察和便衣,此刻即便是李天的能力超群也无法再走掉了。

    男子一把将医生推到了墙根,扫了一眼对方的胸牌,二话不说撕掉了他脸上的口罩,动作极为连贯,一气呵成,然后就愣住了,扶在腰间想要拔枪的手也很快松弛下来。

    “方文达,放射科?”男子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招手让人过来核对今天上午的医生名录,都在电脑里,十几秒的时间就核对清楚了,方文达方医生,男,现年三十二岁,的确是今天院方参加体检的医师,头像和照片比对也没有任何问题,弄半天闹了个乌龙。

    医生一脸懵逼,看来吓的够呛,男子也很尴尬,把口罩还给医生,拍拍对方的肩膀说了声抱歉,望着腿脚发软的方医生慢步离去,申英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背影跟李天一模一样的人?

    “走吧。”许文拍怕申英杰的后背,他自然也是紧张了半天,脑子里瞬间就有几个问题在挣扎,刚才的人是李天该怎么办?如果李天暴起反抗又该怎么办?申英杰再添乱呢?等等问题他都无法立刻给自己答案。

    咣当一声,侧面一个面积颇大的诊室的门被打开了,门是厚重的钢制推拉式门,申英杰刚才看过,是核磁共振室,李天的父亲头疼,而且心脏也不舒服,正在里面检查,想必是刚刚结束。可是从里面第一个走出来的医生把周围所有人都给惊呆了,又一个方文达!

第六百三十四章 目标出现

    那名一直跟在申英杰身后的男子反应极为迅速,打手势示意同事拦住方医生,同时飞快的通过对讲机喊话,“各小组注意,查找并拦截一名男性医生,放射科方文达,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刚从体检中心出来。”

    现场负责甄别第二个方文达的同事很快给出了肯定的手势,此人才是放射科真正的方医生,男子并不奇怪,拿着对讲机继续喊话,效率十分之高。

    “各小组注意,疑似目标出现在门诊主楼三楼,请做好拦截和抓捕准备,目标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伪装成放射科方文达医生,再重复一遍……”

    “小顾,把方医生头像群发给各小组。”

    “……”

    男子的命令一个接一个,非常的连贯,效率极高,也根本不在意身旁的许文,而作为外围布控负责人的许文眉头微微一皱,快步走向门口的同时也拿出对讲机喊话,声音低沉,绝没有男子那般张扬,申英杰没有犹豫的紧随其后,她此刻心里扑腾扑腾直跳,生怕晚上一步,李天已经在外面被团团包围。

    男子正是许文所说的不太合群的同僚,在临时行动组中表面上跟许文平级,一个负责内部,一个负责外围,但显然权利更大,可以越过许文直接命令外面的行动组,他并没有阻拦许文二人离开,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整个医院似乎都被震动了一下,各个重要通道、电梯间、楼堂各门口等等忽然就多出了很多人,这些人打扮的形形**,但无一不行动迅速、目光锐利之辈,特别是门诊主楼,前后大门和偏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医院的门口更是如临大敌,干脆设了哨卡。

    按照刚才李天离去的时间推测,他能够顺利离开门诊大楼的可能性极低,除非一出体检中心的大门就连奔带跑,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此行为一定会引起外围监视人员的注意,所以许文判断,李天还在大楼里。

    这虽然令人头疼,但许文的心中更是隐隐的有些期盼,一旦狭路相逢,他倒是真想再次领教一下李天的真本事,时隔数年,他一直在求证对方是‘巡游者’曾经的影子成员的真实性,其成长速度果然如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么?

    头疼的是身边的申英杰,现在是多单位联合执行任务,千万别弄出什么幺蛾子,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即使教官在也兜不住。

    ‘鬃鼠’已经不见了人影,应该是发现了李天的踪迹,否则他不会擅离职守,许文看了看申英杰,还是没有避讳她,“‘鬃鼠’报告你的位置。”

    “五楼,东头消防通道,目标不见了。”

    上楼了?许文很意外,没弄明白李天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在门诊大楼里跟大家捉迷藏?他不认为对方会那么无聊,但他更信任‘鬃鼠’的能力,稍加思索后,立刻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调动了多达六七个外围小组,主旨是把李天堵在消防通道内,从下到上,一层一层把他往楼上逼,门诊大楼高达九层,必须压缩他的活动空间。

    许文下达命令的时候有意打开了指挥授权的共享频段,让内部负责的那个男子也能听的清清楚楚,目的是让他心里有数,也好方便配合,申英杰却是越听越心凉,没想到李天会这么快被发现,也特别讨厌许文用这种近乎无赖的压迫式方法,六七个组一起动,很快就会把李天逼到顶楼,无处可逃,但她也无可奈何,人家在执行任务,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此时门诊楼四楼西侧的消防通道拐角,李天正把一只点燃的香烟塞进‘鬃鼠’的嘴里,“谢谢了,兄弟,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再委屈一下。”

    ‘鬃鼠’哭笑不得,他被捆在了维修井边,身上套着一件医师常穿的白大褂,左胸处还别着方文达的员工牌,而自己身上的外套全在李天身上,包括武器、耳麦、对讲机之类的装备,一股脑的全被搜罗走了,刚才回答许文,也是李天模仿了他的声音,逼真的让他难以置信。

    眼前的李天畴,脸模子依然还是方文达的相貌,看不出哪怕半点破绽,但‘鬃鼠’相信此人百分之一百就是李天,对方的话,他能听的懂,而且一起生死与共过,气息特征绝不会有错。

    “兄弟,别故作从容,你以为真能逃得掉?”见李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鬃鼠’很诧异,故意拿话激他,让他知道厉害,即使重新乔庄改扮,也难逃出布置的如同铁桶一般的医院。

    “谢谢提醒,我还想问个事,你跟踪‘血影’的时候,在人质中有没有发现一个叫宋晓彤的人?她是裕兴集团的董事。”

    “没有。”‘鬃鼠’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听说过裕兴,也知道宋晓彤其人,但不像申英杰、武放那样熟悉李天曾经的那个集合,更不知道此人对李天的重要性,虽然怀疑当时在赣省大枢纽离开的依维柯车上很可能还有人质,但分身乏术,只能舍弃一头,可这条线索应该还没有完全被忽略,相信‘信鸽’一直在跟,可是到目前都没有更新的消息。

    “好,咱们后会有期。”李天也很干脆,拍拍‘鬃鼠’的肩膀转身就走,他由衷的感谢这个曾经的伙伴,在危难之际救了他的一家人,这样的大恩难用谢字表达,只有日后再图回报。

    看见家人全都安全无恙,李天很放心,他们都在官家手里,没什么好顾忌的,眼下要去找张志强,查找小宋和怀山妻儿的消息,这三件事儿不办完,他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之所以把‘鬃鼠’捆成这样,也是不想对方太过难做,哪怕转身之后对方大喊大叫,他也不会责怪对方。

    才下了半层楼梯,李天脸上的摸样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肤色到摸样都在迅速改变,很快变成了一模一样的‘鬃鼠’的脸,他再次动用了绿光的模真能力,这项能力极为耗费精神力,一天最多也就能用两三次,优点是可以连续调动,中间没有什么冷却时间一说。

    “你应该和教官好好沟通一下,问他‘信鸽’办的事儿怎样了?”楼上传来‘鬃鼠’的声音,反复考虑后,他还是给了李天方向。

    “好,我会的。”李天加快了步伐,他已经听见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感知力告诉他,至少有好几个组的搜索力量在向四楼、五楼集中,虽然大部分被他错误的引到了大楼的东侧,但仍然有不少人会完全封闭西侧的消防通道,许文的压缩方法其实是针对整个楼层的,他不想再跟同僚发生任何冲突,‘鬃鼠’的跟踪能力太强,李天不得已而为之。

    与此同时,王处那边终于有了重大突破,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比对,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他居然像中了头等大彩票一样,真的找到了教官所说的那个被王启乾当做贵客的家伙的资料。

    此人入住在市中心的水晶新丽大酒店,手持马来籍护照,办的是商务签证,持有人姓名张世宗,登记入住的时间在半个月前,但根据酒店前台反应,此人其实只住过一两天时间,大部分时间好像都在外面办事,酒店的监控也能支持这一说法,此人应该就是张志强。

    更重要的是,张世宗已经在今天一大早就办理了退房手续,酒店方面反馈,张世宗的随身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双肩背包,不知道是离开了粤东还是换地方住了,总之他并没有通过酒店预订车票、机票。

    王处立刻组织人手展开调查,双管齐下,迅速协调公安部门办理手续,调取相关网络数据,逐一排查和比对持有张世宗护照的人是否通过网络渠道预定了汽车、火车或者飞机票,分发张世宗的肖像给多个办案小组,分别赶赴车站、机场、海关等重要交通枢纽,现场查找。

    又是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王处等来了好消息,张世宗通过代办处预定了两张机票,一张是早上七点五十分粤东飞往沪都的班机,该航班已经抵达了沪都国际机场,另外一张是从沪都飞往澳洲的国际航班,起飞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果然如米甲预料的一样,张志强已经正在外逃的路上。

    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分,时间上还来得及,王处马上将情况汇报给了临时指挥部,马不停蹄的整理已经掌握的证据,并拟定赶赴沪都的人员,预定最近时间的机票,指挥部已经通过国安上级渠道协调沪都方面拦截张世宗,但只是暂时性的,对方持有商务签证,也不是本国公民,如果没有详实可信的证据,难以长时间留置此人。

    正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米甲打来了电话,他刚下飞机,就被一连串未接电话给吓了一跳,但仍然选择了王处这一头先回过来,毕竟张志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第六百三十五章 张世宗落网

    简要的听取了王处关于张志强露头的介绍,教官的心头一震,暗叹此人的果决和狡猾,自己只是往这个方向捋了一下,竟然就被猜中了,这家伙此次入境铺了这么大一个摊子,居然说放手就放手,甩的干干净净,一定是有重大变故,只是一路上他都没想明白产生变故的原因,或许从蛛丝马迹分析,只能从张家古老的传说入手。

    而张志强舍近求远去沪都出境,非但说明此人的狡猾,而且还从侧面反映出他此番迫切离开的心里,虚晃一枪,不想有任何耽搁和拖延,其实还是与这个变故密切相关。

    王处的措施非常及时和高效,别说米甲,就是‘巡游者’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短时间内赶到沪都,只能依仗当地同行对他采取留置措施,尽量拖延时间,但是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事情就难办了,甚至会弄成涉外事件。

    短期内无法收集到张志强在境内违法的充分证据,两名猎杀者,一个咬出来了阿莫,另一个只知道‘恶魔’沙夫曼,但是此人已经死在了封锁区内,其他的都不清楚,可惜还有两名猎杀者尚未落网,正在围捕缉拿中。

    张志强的核心马仔阿莫是在莲山落网的,此人顽固不化,审了一天了,还没有撬开口,而被权兴国和‘鬃鼠’解救出来的谢大宝被折磨成了神经病,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短时间内也没法指望的上,唯一能沾上边的、能疑似指控张志强的事件,就是王启乾的死,可惜没有抓到凶手,‘鬃鼠’怀疑是‘红珠’干的,当然,也暂时没有找到确凿证据。

    先不管这么多,教官建议就朝这个方向准备,凯伊特的监控资料有相当一部分被删除,技术人员已经恢复了部分硬盘,张志强出入生活区别墅的录像也被截取出来,无论侧面、正面的影像都很模糊, 只能凑合的用,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助手,找到此人也算是个突破口。

    另外,两人一致认为立即拘捕李向南,此人是三年前吉丰贸易公司洗钱案的重要参与者和知情人,而且与王启乾的关系密切,与张志强应该有过直接接触,从他的角度拆穿张志强的真实身份比较靠谱。

    最后就是请马来亚国方面协助,调查张世宗的真实身份,但不见得很快会有反馈,甚至都不会有结果,现在的身份伪造非常可怕,只要花的起钱,专业犯罪集团会搞一个全套的真实身份给你,不是以假乱真,而是以真乱真。

    总之多管齐下,这回一定要把张志强绳之以法,教官苦笑,尽管知道从人质绑架案开始的一系列案件都是张志强在幕后策划,但愣是没有充分证据将其直接拘捕,此人心机之深,端的可怕。

    俩人的电话通了很久,收了线后,教官没有耽搁的立刻拨了第二个电话,直接打给指挥部顾如东副厅长,简单汇报了自己西山之行的情况,也从对方那里知道了李天逃离封锁区的消息,这个次序不能错,他知道,王处就在指挥部里,说不定就在顾厅长身边,不能先回复申英杰等人的电话,再打给指挥部,这一点非常重要,只可意会。

    两个电话结束后,教官打了一辆车直奔指挥部,途中才跟申英杰通了电话,基本明确了李天从医院逃离的事实,之前和顾厅的通话中他就有这个感觉,只是对方没明说而已。

    对于李天连续的逃离,并最终离开了大家的视野,教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方想要什么,又避讳什么,他都比其他人更为清楚,相比较而言,教官更担心张志强那头,还有两名没有落网的猎杀者,可是到了指挥部,教官还是非常意外,特派员白晓军已经带人赶赴沪都了。

    连个面也没见到,自然意外,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与沪都的同行协调,再也没有比白晓军的身份更为合适的了,另外,时间上太赶,片刻耽误不得,连证据材料都没带,只能靠后续传真补上。

    沪都那一头只能等消息了,教官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封锁区的两个猎杀者,到现在都没有抓住,隐患巨大,必须快刀斩乱麻,跟顾厅简单交换意见后,教官亲自负责抓捕,重新调派人手,博爱医院的大部分人都可以撤回来了,‘巡游者’的几名主力都在,量那两名猎杀者插翅难逃。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教官基本上是否定了在医院布下天罗地网捉拿李天的做法,莫名其妙的言论也开始冒头,分不清主次,白白浪费人力物力的说法也指向了亲手布置医院抓捕任务的白晓军。

    教官听之,只能苦笑,从事件整体的角度出发,无论是张志强还是李天畴,都是重点,只是随着事件的进展和变化即时调整,这样的言论就等于把教官架在了火上烤,烤就烤吧。

    雷厉风行的调配好人员,然后听取耿辉在现场的电话报告,两名猎杀者还没有离开封锁区,因为对地形不熟,一直在山里兜圈子,搜索队几次咬住对方并发生交火,但每次都被对方狡猾的逃脱,这俩人的战斗力强悍,熟悉山地作战,其中还有一名水平很高的狙击手,所以搜索队至今尚无建树。

    这个过程中恰好许文、权兴国、’鬃鼠’等几人陆续来报道,教官把指挥权交给了许文,要求他们配合耿辉半天内结束战斗。

    且不提许文等人出发,教官还要留下来等候沪都的消息,接近正午十二点时,沪都方面发来张世宗在机场被扣留的通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教官都感觉到有点不真实,若不是白晓军去了,他都想跑过去亲自确认一把。

    随后不久,沪都方面又发来了张世宗的照片,正面一张,侧面两张,教官久久的凝视着张世宗的五官,虽然这家伙经过了整容,整个相貌已经不是当年的张志强,但轮廓还在,尤其是那双眼睛,照片上虽然看着人畜无害,但那骨子狠劲儿是可以隐藏的,正面对上,它会像刀子。

    “就是他!”教官长出一口气,从此人第一次在境内搞事情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终于落网,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简单,如此顺利,如果能再往前追溯,可以跳跃到二十年前,张志强是那次境外任务的参与者,原本尘封已久的旧案是不是也可以重见天日?

    一想到这些,教官的心头忽然就像压了一坨沉重的铅云,晦涩而凝重,令他难受,重启陈年旧案谈何容易,牵扯到诸多头绪,非常的辣手,白晓军此次抢先赶到沪东,或许也不是坏事情。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教官的沉思,拿着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有预感,打来电话的应该是李天,因为许文和‘鬃鼠’私底下向他汇报了发生在医院的一幕,他也一直在等待这个电话。

    左右看看,王处和他手底下人都忙着在准备沪都方面的材料,连一块吃顿饭都成了奢望,应该不碍事,尽管如此,教官还是走出了会议室。

    “教官。”话筒里果然传来了李天的声音。

    “嗯。”

    “我想知道‘信鸽’怎么联系?”

    “失联这么久,一意孤行,你只想跟我说这个?”

    “没有失联太久吧?玫瑰不是一直跟着我么?”

    被李天拿话钻空子,教官为之气结,“封锁区里的事情,还有医院里的事情,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血清,但我必须要找到宋晓彤。”

    “不要指望做交易,如果你还记得曾经的团队,还是我的学生,一个小时内,我希望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教官压了压火气。

    “……”

    “有一个好消息,你的朋友常怀山的妻儿已经被找到,如果没有意外,下午两点会到达粤东。”教官干脆再来一个糖衣。

    “是时候的话,我会出现。”

    “小子,你在挑衅我?”

    “没有,我一直尊重您,也谢谢大伙儿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我不想再去当一只小白鼠!”

    “没人拿你当小白鼠!可你想过没有?你是新型病毒的感染者,谁会放任你在外面招摇过市?放任你就是对其他的人不负责,我相信你的身体有特殊性,或许能抵抗这种病毒,否则也不可能活到这个时候跟我通电话,可我一个人相信有用么?你越躲着就证明问题越大,到时候就别谈什么小白鼠了,你就是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

    教官激动了,一口气讲了很多,听上去每一句话就能拔高半个声调,到最后几乎是在嘶吼,他并不避讳周围办公的人,对李天定位根本没有用,博爱医院差点搞成了混凝土,他照样也能跑得掉,这个时候只能讲道理,打感情牌。

    “……”

    “不要回避,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想当那只可恶的老鼠么?”

    “宋晓彤生死未卜,张志强逍遥法外!”不出所料,李天的回答完全不再谈什么老鼠了,教官被气乐了。

    “为了让你相信,我违反一次纪律,实话告诉你,就在一个小时前,张志强被抓住了。还有,你也看到了,你的家人就在医院里,他们刚刚饱受惊吓,你就忍心不闻不问?”教官真的下了血本,感觉电话那头李天的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呼吸声都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第六百三十六章 击掌相庆

    粤东市城西怡景街10号,是教官曾经临时的办公地,目前是‘7.15’专案组的临时指挥部,绿树成荫,美丽幽静的街道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而且越来越浓重,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到了紧张,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可一眼望去仿佛每一株大树都可能会活过来一般,每一栋建筑后面都可能藏有令人心悸的恐怖存在。

    此时的怡景街与粤东大道交汇的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几乎没有拐入怡景街的,好像交汇口的中间有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大道上夏日炎炎、车水马龙,怡景街内幽暗清凉,冷的让人心悸。

    似乎谁也没有察觉这个诡异的现象,轰隆隆的机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名车手出现在路口,头戴烟熏色头盔,全身黑色的超薄弹力紧身衣,打扮的十分的干练清爽,机车拐弯进来后放慢了车速,引擎依然发出轰,轰的声音,让整个街道为之震颤。

    机车缓缓的停在了一栋米黄色小洋楼的院门前,但是车手并没有关闭引擎,嘴上缓缓的念道,“怡景街10号。”

    随着机车手下车,怡景街瞬时间就如同活过来一番,数不清的武装人员从建筑物和大树后面冒了出来,几乎将10号小洋楼给团团围住,他们人人戴着简易防护面罩,几乎全都手持自动武器,跟机车手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非常忌惮对方。

    车手环顾四周,显得神闲气定,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距小院铁门五米的地方,对身边如临大敌的警察、武警们视而不见。

    小院的铁门咣当一声被打开,教官出现在门口,他身边站着的是王处,后侧边却是申英杰,她没有去封锁区执行任务,而是留在了临时指挥部,当听到教官亲口说李天会来自首的时候,她根本不相信,但也赖在了这里没走,心里盼着会有奇迹发生,但又担心对方万一出现了之后,随之而来的、不可控的可怕事情,所以一直处在高度的紧张状态。

    车手缓缓的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熟悉的、同样戴着简易防护面罩的脸,仔细观察,车手身上的超薄弹力紧身衣也是皮质的,从脸模子到身材,无一不是李天的样子,车手把头盔干脆就扣在了机车的后座上,抬头凝视着面前的三个人,“教官。”

    “回来就好。”教官点点头,同时不经意的摆摆手,示意围上来的警察和战士们后退,他虽然也很紧张,但是从心里上,感觉李天来自首的事情不是乱开玩笑,家人和亲情是他的软肋,他会慎重选择,这次果然没有赌错。

    教官有的时候很鄙视自己,嘴上嚷嚷着不使用任何的要挟手段,但他自己这一回却是用的实实在在、还特别露骨。但他依然还算有担当,为了公平对待李天,他承诺从对方的身体检查开始到案情调查结束,他都会一直陪在自己的学生身边,别人都担心李天会携带易传染的病毒,各个戴上了防护面罩,他却没有戴,非但他不戴,申英杰也同样没带,用王处的话来说是下了血本了。

    其实在教官的看法中,道理很简单,李天从封锁区逃出来满打满算已经有近五个小时了,新型病毒从传染到发病的潜伏期只有一到两个小时,要传染早就传染一路了,尤其是在医院那个人群密集的公共场所,当时为了抓捕李天,防护和安全措施做得并不到位,公共安全隐患很大,细究起来,无论是透露医院消息的申英杰还是拍板组织抓捕的白晓军都是要担责任的。

    预计和规划了李天畴从封锁区逃出来的路线,疾控和防化人员已经把城西铺满了一小半,并无一例病毒案例爆发,所以教官推断李天畴的身体并没有携带病毒传染源,由此更为惊讶此子身体的特殊性,但这些都不能说,说了也不作数,因为没人会信。申英杰不戴面罩则完全是情绪化的表现,教官也不做规劝。

    车手是李天不假,虽然带着防护面罩看不清相貌,但从行为举止和说话声,教官都自信不会认错,而且心里暗暗欣慰,此子说话算数,身上做足了防护工作,也说明很有态度和诚意。教官身侧的申英杰更是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本来紧张不安的心里突然放松下来,“你……终于回来了。”

    李天点点头,忽然很出乎预料的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像是在邀请申英杰走近,对方心里一阵激动,想都不想的就要迈步,却被教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王处也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别动!”

    这一声断喝让刚刚退到远端的警察们立刻又紧张兮兮的迅速压了上来,周围的空气又马上变得凝重和诡异。

    “教官,跟英子说两句话没关系吧?”李天却是十分轻松,而且还特别执意要私聊,一下子把教官给憋的没话可说,这么多人围着,众目睽睽,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手脚,若是说对方想拿申英杰做人质更是扯淡,从西山到粤东这一路上,他有大把的机会,所以不知不觉间他手上的力道就松了下来。

    “放心吧,我这身高分子隔离服纯进口的,绝对没有问题。”李天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笑意,隔离面罩后面应该是一张充满阳光的笑脸。

    而申英杰也挣脱了教官的手,几步就来到了李天的面前,“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帮我照顾下我爸妈,给他们编个好听点的故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陪伴他们,别人都不合适,只能拜托你了。”

    申英杰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居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低头使劲抹了抹,又倔强的抬起头道,“我一定尽量做好。”

    “教官,给英子请段长假可以嘛?”李天又张口问教官,一下子让米甲同志满脑袋雾水,不过事情挺伤感,可以理解,唯一不明白的是都说这么大声了,周围的人全能听见,靠近靠远了说有区别么?

    “没问题,只要在半个月内,我都可以协调批准!”尽管有疑问,但只要不过分,不违反原则,面子上还是要照顾李天的,马上这家伙被隔离起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重获自由,这点人情也是应该要讲的。

    “谢谢!”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申英杰问。

    “没有了,拥抱一下,感谢一路相伴。”李天说着话居然真的伸开了双臂,申英杰张大了嘴巴一下子呆在了当场,却被对方瞬间拥在了怀里,这一举动又迅速引起了四周的紧张和骚动,就连教官都不由自主的往前连踏两步。

    好在这个拥抱极为短暂,李天畴很快和申英杰分开了,他依然稳如泰山的跟标枪一般的戳在当场,而申英杰则一脸飞红,如果仔细观察,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也有一丝迷惑,但很快这种情绪就统统消失不见,因为刚才的那一刹那,李天畴的一句话很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帮忙藏起我的头盔,实在不便,请送到流云观交给白云大师”。

    此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街角拐弯处开来了三辆白色的依维柯客车,清一色的只有车牌,没有任何图标,车子一停稳就从上面跳下来很多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在教官的示意下分列在李天的周围。

    李天笑笑,转身就走,上了第一辆车,申英杰和教官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穿上了笨重的防护服,申英杰上了第二辆车,而教官朝王处挥挥手,仍然上了第一辆车,就陪坐在李天身边。

    “小子,你刚才和英子说了什么悄悄话?”教官打趣的问,厚厚的防护罩让他的发音带着浓浓的嗡嗡声,他的眼睛极为毒辣,李天的小动作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视界。

    “我说,我妈一直想让我找个媳妇,如果照顾的过程中很为难,请她担待。”李天早有应对,拆解教官的套路根本不在话下。

    教官为之语塞,讪讪的干笑两声,又问,“你这身什么高分子的玩意儿从哪儿偷来的?”

    “博爱医院。”李天更是挥洒自如。

    教官却晕了,‘巡游者’的主力,加上白晓军带来的人,还有地方国安、特警、武警,如此强悍的实力,居然被他如入无人之境,不但从容的看了家人,还有空偷一套人家的隔离服,这份儿身手和能力,他已经无法看得透了。

    这一天很特别,对于整个‘7.15’专案组来说真的双喜临门,在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两个最重要的案犯先后落网,尽管教官坚决不同意这种说法,但不妨碍临时指挥部内部击掌相庆的热烈氛围。

    ‘7.15’专案,实际上是一系列重大专案合并后的总称,以7月15日李天的家人被绑架为始发案件命名,随后又在7月20日发生了裕兴集团洗钱窝案、7月22日裕兴高管人员藏毒贩毒案等等一系列案件,以7月25日在粤东高新区发生的病毒案为转折点,设立了专案应急临时指挥部,对系列案件合并侦办,参与其中的部门之多,级别之高都说明了案件的严重程度和对社会的危害性。

    此后,恶性案件一个接一个,虽然多数发生在封锁区内,但案件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相反还出现了重大的伤亡和损失,专案组顶着巨大的压力,很是灰头土脸的熬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也就是7月30日,案件突然来了个大反转,涉案的两名最主要的案犯,不费一枪一弹,双双束手就擒。

第六百三十七章 关心则乱

    三辆依维柯车在浩浩荡荡的武装看护下一路向东北行驶了近三个小时,进入sz市,绕着城区转了大半圈来到城西南的郊区,这里山清水秀,人烟稀少,却在山林深处有一处颇具规模的建筑群,占地面积很大,四周高墙电网堪比监狱。

    远观建筑群,由数栋不同结构的楼房组成,间或还有几处统一风格的平房院落分布,里面居然有小花园和草坪,甚至还有运动场,总体的格局有些杂乱,但绝不像监狱。

    大门是高达五米的钢制电动门,门口除了‘保密单位’的黄牌子以外,没有悬挂其他任何招牌,领头的一辆越野车办完手续,电动门轰然打开,轰隆隆的声音很让李天烦躁,这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依维柯车的驾驶室是全封闭的,周围的车窗也是特种玻璃,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本身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何况李天和教官的座位也是被单独隔离开来的,坐了一路,辛苦不说,精神上的压力是肯定的。

    而且正压式的呼吸器时间长了非常难受,总给人一种气闷的感觉,以教官自身之苦推及李天,他当然能理解。

    “放心,不会有大问题,在这里检查完身体,确保没有传染源,最主要的问题就解决了,忍一忍。”教官安慰李天,其实俩人一路上的话不多,主要谈的是裕兴的案子,还有封锁区内的事情,有关张志强,俩人就好像约好了一般只字未提。

    不清楚李天是什么心态,教官自己是不会主动往张志强身上扯的,有关张家秘密、张氏宗祠的事情非常神秘荒诞,但也非常重要,车上除了他俩以外还坐了几位防化和医护人员,为防止泄密,他计划另找合适的机会跟李天单独聊一聊,当然,这也要取决于体检情况和白晓军那边的进展,能不能撬开张志强的嘴,教官觉得难度很大。

    “你好像不舒服?”见李天不回答,而且表情痛苦。教官颇为担心。

    “没事儿,一会就好。”李天摆摆手,并不愿意多做解释。

    车辆鱼贯而入,厚重的钢制大门关上以后,押解任务完成,李天将与世隔绝多少时日,谁也说不清楚。

    坐在第二辆车上的申英杰十分焦急,第二个短信发出以后一直没有回复,李天交代的事情就悬在了半空,他的头盔里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就连教官都瞒着,可见谨慎和珍贵。

    申英杰的信息是发给一个可靠的朋友的,可以说是跟她患难与共的生死姐妹,名叫孙志玲,此次跟着白晓军从帝都来,留在了怡景路10号待命,没有再去沪都,头盔的事儿就托付给了她。

    按正常程序,李天的随身物品经过防疫部门的检查消毒是要暂时封存的,根据案情的侦办需要可能会随时调用,也可能一直封存到侦办结束再另行处理,

    因为要做体检和隔离,申英杰暂时腾不出手来,许文他们又去了隔离区,想来想去只好委托孙志玲,为了避免唐突,她没敢乱编理由,只是假借教官的口说李天的物品都会成为物证,非常重要,请帮忙妥善封存,但是收到对方的第一回复后她就后悔了,回复上这样告诉申英杰,已经按物证封存,还需要什么特殊处理嘛?

    糟糕!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引起了注意,申英杰感觉自己的脑子被灌浆糊了,然后她确信,第二个短信不是灌浆糊,而是灌了猪油,“好的,谢谢!不需要特殊处理。”

    稍加仔细的想了一下,申英杰就恨不得要掐自己的脸,好让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一下,谢个毛线啊?人家按正常的程序办事,你忽然蹦出来添什么乱?这一下不就等于告诉人家李天的东西有问题么?

    对方没再回信息,申英杰不时的翻看手机,患得患失,两天之后等她离开这处保密单位跟李天和教官告别时,她都有一种负罪感,本想跟对方多说两句话,但她心慌意乱之下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杀回怡景街找到那个头盔藏起来才安心,所以很快落荒而逃。

    “英子这是怎么了?”教官莫名其妙,他暂时先不回去,之前的承诺自然要做的有些样子,可是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处理,只好电话办公,两天下来,他一点也不轻松,他有预感,下午或者稍晚点时间他就必须离开了,但走之前一定会处理好李天这一头,不能让他受委屈,即便目前他还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也要公平、公正对待,用事实说话,这是底线。

    “搞不清楚,可能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吧。”李天摇摇头,其实从申英杰的情绪和表现,他早已判断个七七八八,目的也达到了,只是对自己目前攻于心计所不齿,可以说是利用了申英杰,有机会要给人家道个歉。

    机车头盔里藏的是那叠黄绢,七彩羽毛和菩提叶都在里面,李天不担心东西被人控制,而是担心被人无意间给毁掉或者扔掉,两样宝物对寻常人来说毫无价值和作用,甚至扔在地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但对李天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申英杰能够保护头盔,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方便,又在无意间透露了东西的特殊性,两样宝物同样也安全。

    此次回来所谓的自首是不得已而为之,难以预料被关起来会有什么遭遇,考虑再三,李天还是把七彩羽毛和菩提叶藏在头盔里与自己暂时分开,避免麻烦。

    不把家人的问题解决,李天始终无法放开手脚,况且寻找宋晓彤,还要依仗以前‘巡游者’的兄弟,所以姑且听教官一回,走正常途径把身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指控和嫌疑洗干净,当然,他也做好了另外的准备,一旦遭受不公或者有人再想把他当做小白鼠摆弄,他也不会束手无策或者忍气吞声。

    以李天现在的能力,真正能困住他的地方实在少有,关键是要防着暗箭,尤其是前两天乱七八糟的体检和传染源检测,稍不注意就可能中招,好在教官说话算数,全程陪同,那种下作手段貌似也不会遇到。而且这个很像一个基地的地方真没把他当嫌疑犯看待,手铐镣铐一概没有,隔离区内行动自由,让他的心里踏实不少。

    按教官的说法,他们三人已经被排除了病毒携带的嫌疑,正式取消隔离,但接下来还要待一段时间,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大家都心照不宣,‘7.15’案件正在侦破,有关对李天方面的指控正在整理,马上就要接受调查,这个过程不可能省掉,但并不代表李天就一定有罪。

    另一方面,疾控人员在李天的血液里发现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素,目前正在分析成分,更为奇怪的是,如此剧毒的东西居然对李天的健康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一问题引发了一些专家的兴趣。

    当然,这个话教官没有明着说,但即便如此还是让李天极为敏感,“不会再拿我做实验吧?”

    “不会,就是配合研究一下。”教官有些尴尬,但有些事情不能不说,不当面说清楚,以后可能会闹出**烦,结合此次的事件,他曾暗中评估过李天的能力,有数据有推测,机要情报部门专门有一套对外勤人员综合能力评估的系统,加上教官自己的分析,他惊讶的发现,李天少部分指标正常偏高,但更多的指标突破了模型极值,是非人力所能达到的,综合下来,无论是系统还是教官自己都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这是件比较恐怖的事情。

    还有,经过对‘恶魔’沙夫曼的尸体解剖和弹道分析,此人身中两枪,均被正面击中,如果沙夫曼的身份被进一步证实,李天的反应能力和攻击速度都是极为罕有的,虽然有关‘恶魔’可怕的说法,传闻说比较多,但我方优秀的外勤人员曾与之在境外交过手,对此人的印象极为深刻,丛林里与之遭遇,正面杀掉他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在教官的眼里,李天目前的综合素质在外勤队伍里是一笔很宝贵的财富,要善加对待,正确引导,现在还这么年轻,成长空间巨大,况且此子的品质一贯不错,不要因为一些人的偏见和私利,不要因为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把人家给逼到对立面,数年前的研究所事件决不能再重演。

    “怎么配合?具体的东西呢?”李天并不好忽悠,马上就紧逼一步。

    “这样,一会吃过中饭,我请他们负责人来,咱们坐在一起谈谈,让他们拟个需求,违背正常意愿的事情,你可以当即拒绝,我全程都在。”教官的话掷地有声。

    “另外,你刚才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小宋目前还没有消息,我坐不住。”

    “这个真不好说。”关于这件事,教官不能忽悠,“你想想,半个多月来,围绕在你身边发生了多少事?一件件来,都在加班加点,其中的变数你很清楚,急不来的。但小宋那里你放心,有‘信鸽’盯着,封锁区的战斗也结束了,许文、‘鬃鼠’他们撤下来都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相信大伙。”

    李天点点头,不好再说什么,实际上教官还是耍了个滑头,把‘巡游者’的兄弟们都搬出来要挟他,感情牌打的不着痕迹,已趋化境,不过也不是吹牛,没有‘鬃鼠’如此一路辛苦的紧盯对手,他的家人也很难这么快被解救出来,这一点李天自然心里有数,‘信鸽’其人他没接触过,但能进‘巡游者’也不简单,曾经的兄弟们协同作战,没道理找不到小宋,自己也没必要叽叽歪歪了。

    “那俩家伙还有没有活口?”李天对两个猎杀很有印象,其中一个狙击手十分厉害,他很担心兄弟们,为什么只提许文和‘鬃鼠’,还有别人呢?

    教官苦笑,别提留活口了,耿辉牺牲,权兴国身中两枪,今天上午才抢救过来,两名凶悍的猎杀者自然是被打成了筛子,想要活捉他们太困难,这会儿王处难受的要命,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出现在指挥部,耿辉是他的兵,一手带出来的,感情很深。

第六百三十八章 干尸

    教官是傍晚离开的,驱车去了sz市,然后马不停蹄的乘坐晚上的航班直飞沪都,白晓军那头搞不定了。

    整整两天下来,对张世宗的审问非但一无所获,而且还发生里离奇恐怖的事件,昨天夜里,物证室的一名兄弟死于非命,而且死状可怖,浑身的血液被抽的干干净净,成了一具干尸,就像碰上了灵异传说中的吸血鬼。

    白晓军一干人借用了沪都国安的地方对张世宗进行临时羁押,等手续办完就直接将人押回帝都,虽然只是临时性的,但对待有过特殊过往、特别重大的犯罪嫌疑人,防卫措施相当完备,单独一栋三层小楼,周围光警卫就有三道岗哨,四下里被围的跟铁桶一般,就这样还不够,市国安的头头亲自出面协调,由公安局调带来一个中队的武警战士在外围值守,基本是密不透风了。

    羁押室和审讯室都设在一楼,全程闭路监控,张世宗表现的很淡定,从他被抓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如此,起居也很正常,按时吃饭睡觉,不吵不闹,不接受审讯的时候,就呆在羁押室内坐着发呆,心情好了还会哼两句流行歌,不耐烦了就直接倒头大睡。

    可越是这样的表现,往往就越难以对付,这也是教官最怕遇到的情况,老白没有暴跳如雷已经是持非常审慎的态度了。李天与张志强有本质的不同,前者的实力突飞猛进,几乎看不到底,但品质操守教官心里有一杆秤,谈不上楷模,但也是腰杆挺的直,行的正的人,张志强则深藏不露,只是为人完全是整个社会的对立面,好像天生谁都欠他一样,索取起来肆无忌惮,不择手段,标标准准的一大祸害。

    这俩人在现实中纠缠不断,而在不可预知的冥冥之中居然也有着某种联系,张志强和李天都是二十年前境外执行任务的外勤,张志强应该可以验明正身了,但此李天非彼李天,怎么想怎么都不可思议,太巧合,巧合的让人想到了佛家所说的轮回,那么会不会有报应呢?教官不相信超自然的事情,但这件事儿非常的头疼。

    不管怎么说,教官对待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对李天,能保就保,甚至不遗余力,对待张志强则是能往死里搞就绝不让他再喘气,同样不遗余力。当然,这王八蛋就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7.15’案件,张氏家族秘闻,还有二十年的旧案,他总要贡献点啥,这些都是教官心里的想法,不可能都诉诸于言行,姑且当个目标吧。

    再说出事的物证室,位置在二楼的最东头一间,也有闭路监控,但蹊跷的是,事发当时,被害人突然站起身,好像是听到了某种声响,或者是看到了什么,然后监控探头捕捉到的画面就是一团雪花点,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三分钟不到。

    被害的兄弟再次出现画面中时已经倒地不起,同伴发现状况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他们冲进物证室时,眼前的这位兄弟呈一种奇怪的卧姿,确切说不是卧,而是仰面朝天,只是躯干挺的老高,下肢是跪着的,与头部撑地,就像被榨干了的咸鱼一般,整个体态成拱形,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因为浑身的血液被迅速抽干,被害者的头部显得很大,眼珠子是凸出来,就像挂在眼眶上的玻璃球,身上找不出任何外伤的痕迹,尸体初步勘察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被害人体内的水分含血液被抽调了百分之九十,短短的三分钟内,这怎么可能?

    小楼被四周的明哨、暗哨看的严严实实,事发前数个小时,除了办案人员,都没有其他任何人出入,外围的武警荷枪实弹,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现场勘察的结果更是让人一头雾水,房门和窗户保持完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也没有外来人员进出的痕迹,办公设施完好,所有的物证也都在,没有一件丢失,这种诡异的事情,沪都局还是第一次碰到,似乎已经超出了可以科学解释的范畴。

    起初白晓军还想捂着盖着,但又发生了新的怪事儿,原本一言不发的张世宗开始讲话了,讲的并不是白晓军需要的内容,而是域外的故事,还全是妖魔鬼怪的故事,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大漠戈壁的僵尸,丛林里的蛇窟,深藏高山大川中的旱魃,而且还非常的生动,讲到精彩处自己连声惊叫和鼓掌,一上午,白晓军快被这厮给逼疯了。

    没有办法,只能求援,原本以为摘了个大桃子,没想到抓到手上的是个烫山芋,好在上级并没有怎么苛责,而且效率奇高,毕竟在白晓军之前,沪都国安已经汇报过了,一方面协调地方上给予帮助,另一方面通知了教官,并派了一个奇怪的小组过来,谁都没听说过,但教官知道,这个组的全称是国安局九处超自然事件调查组。

    这个组的组成和成员出身更奇怪,就三个人,一个和尚,俩道士,一位出身龙虎山正牌道士,还有一个茅山俗家弟子,教官苦笑,觉得玩笑开大了。

    教官先于这个组到达沪都,马不停蹄的打车到局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也顾不上休息,便立刻听取有关案件的通报,因为详细的尸体解剖报告还要等一等,所以教官便提出先见一下张志强,在他的眼里,张世宗的化名根本不存在。

    白晓军显然要强调张世宗,更显然要陪同在一起,教官也没意见,他和白晓军同在九处供职,同事关系少说也有十几年了,本来一直交情不错,就是由于张志强和李天的先后出现,让一些同时代的老人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旧案,才使二人开始疏远,甚至有小道消息说教官牵头要重查这桩陈年积案,搞的某些人很不爽,白晓军便是其中之一。

    不光白晓军,还有现任副处长时庆凡,都是当年案件调查的经手人,已经盖棺定论的东西老是被人揪住不放,没有人会高兴,教官这几年的人缘可想而知。

    但教官也无所谓,耿焕章的事儿,他是有些操之过急,但他没有非揪着不放,清者自清,煤疙瘩不可能洗成白如玉,历史的真相总会被证明,只是时间和机会的问题,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李天居然吃饱了撑的跑到洪谷去了,这就非常敏感了,教官是他的老师,顿时有了烂泥巴掉到裤裆里的感觉。

    不过,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查与不查都由不得任何一方,教官现在对那桩旧案一点也不着急,相反对张氏宗祠和张家的秘闻倒是非常感兴趣。

    张志强大晚上的被叫起来显然不太高兴,坐在防护椅上眯着个眼睛仿佛还在打盹,手脚戴的都是重刑具,但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手腕处还是细皮嫩肉,连个红箍都没留下来。

    “张世宗,抬起你的头。”白晓军白天受够了此人的折磨,情绪也是相当的烦躁,恨不得过去给对方两脚。

    可是张世宗半垂着脑袋到根本没有搭理他,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就差再流点口水恶心人了。

    “张世宗!”白晓军啪的一拍桌子,长身而起,说话就要绕过桌沿冲过去,却被教官一把给拉住了,笑呵呵道,“何必着急?反正有的时间耗,没睡醒就让他再睡会儿。”。

    “我没那个心思,真当自己是外国人啊?耗时间是吧……”

    “莫上火,莫上火,抽一支。”教官继续笑呵呵,抓起一支香烟递给白晓军,“忘了跟你说件事儿,刚才打车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在封锁区击毙的悍匪身份确认,是沙夫曼本人,绰号‘恶魔’,东南亚极端分子中排三号人物。”

    白晓军脸一僵,不明白教官在搞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当能着嫌犯的面说?可他这个疑问还没在脑子里过完,突然感到一道寒光直刺眉心,端的让人心颤,抬眼一看,半垂着脑袋的张世宗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和教官二人,刚才的那道凶光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但眼神里的煞气却久漫不退,令人生畏。

    “张志强,醒了?故人见面,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教官叼着香烟,笑的很玩味,其实也很勉强,刚才那道如刀子般的目光,他印象深刻,还是二十年前大家抽调到一起集训,张志强曾经这样瞪过他一次,年轻气盛外带着凶狠,跟目前这种蕴含着血腥杀气的目光完全是两回事儿,但骨子里的霸道是一样的。

    对方不答,只是盯着桌子上的香烟,教官二话不说,亲自起身拿了香烟给张志强递过去,并点上了火。

    “老米,这就不对了吧,身份还没确认,你就这么样自信?”教官坐回座位的时候,白晓军忍不住低声质问,看得出来他很不愿意听到张志强这三个字。

    “审讯手段多样,略施小计而已。”教官打了个哈哈,忽然正色道,“既然身份还没确认,那张世宗也不见的就是真的吧?”

    ps:今日小忙,更新晚了,见谅哈~

第六百三十九章 锯鳞蝰蛇

    白晓军为之语塞,十分愤懑的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决定冷眼旁观,看你米甲能审出什么花样来。

    “我要是没有记错,你是**年兵,我是八七年兵,咱们来自全军各部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一百八十人就选出十八个,比例刚好百分之十,第二轮就干脆剩下个零头,我就是在第二轮被淘汰的,但你和李天都以优异的成绩入选。想一想,一晃就是二十年,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教官慢悠悠的抽着烟,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戎马生涯中,似乎不是在审讯,而是在和张志强一起回忆过去。

    “二十年前?”张志强歪着脑袋,连吸两口香烟,似乎也慢慢进入了状态,时而嘴角上翘,时而眉眼低垂,表情越来越丰富,好像在回忆着人生曾经的酸甜苦辣,他忽然坐直了身体,脸上绽放出童叟无欺的笑容,“那时候我刚娶老婆,在泽尔曼丹岛的达夫市,好多亲友来祝贺,我们是在自己家的院落里筹办的婚礼,那一天院子被布置成了花的海洋,叔叔、婶婶,邻居卡万多、特蓬、马哈茂德等等,多的我都记不清了,他们让我唱歌,让我想想,啊哈,是一首很有趣的民歌,叫做《rasa sayang》,国文翻译叫‘心生欢喜’,我发挥的不错……”

    张志强嘴上叼着香烟,讲的眉飞色舞,若不是有刑具在身,他肯定要声情并茂、手舞足蹈,教官的脸色虽然淡然依旧,但眼神渐渐阴沉下来,手上的香烟灰留的老长都忘记去抽一口,而白晓军则表情古怪,内心轻松了不少,甚至想发笑,不得不服眼前这个王八蛋,白天用恐怖故事瞎掰,现在又故伎重演,开始编自恋故事忽悠教官,真特么是个人才。

    “我记得你和李天都来自同一个部队,驻地在tg,当时还吹牛说有假期了,邀请我去玩……”教官示意书记员速记,然后冷不丁的一句话,想从心里上带偏对方的思路。

    “叔叔的舞可跳的真棒,他虽然也是华裔,但是会跳萨宾舞,还会跳锡克族的bhangra,我婶婶就不行,她太胖了,可如果跳一段盘子舞还是很不错的,对了,忘了跟你说我的新娘,她可是典型的马来人,叫迪丽,长得很漂亮……”

    “你的叔叔当然是华人,你们都来自西山省的洪谷县,祖上并不姓张对吧?历史上算是个比较庞大的家族,当时直系旁系加起来不下于数千人,到现在恐怕就更不得了了,我很感兴趣,这样一个大家族,原本根深叶茂,不知道什么原因会分家并连续南迁?更有意思的是你们家这一支主脉又搬到了伏牛镇,那应该是解放前的事儿了吧?从吕梁向东南跋涉两百公里,到了太行山东南麓,其中的艰辛常人难以体会,唯独你父亲张木根没走……”

    “他们当时喝了很多酒,叔叔,拉罕,卡万多都醉了,都没走,真的,一个都没走,我们继续唱歌,一直唱到了深夜,那是一个令我非常难忘的夜晚,你知道为什么?”这次轮到张志强打断了教官的话,表情非常陶醉,依然在回味他那莫须有的婚礼。

    “伏牛镇我刚去过,我发现了一个很罕见的宗族祠堂,还在镇集上见到了张九根父子俩。”教官才不会被对方带偏节奏,而是一点点如抽丝剥茧一般的敲打对方。

    “哈哈,你果然猜不到,这天晚上,就在这天晚上,我可爱的新娘被谋杀了,我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太阳都出来了,她躺在我们新房的床上,浑身是血!”张志强讲到此处,那种陶醉的神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凄厉中掺杂着惊恐的复杂表情,嘴唇也开始微微的哆嗦,那种乍喜到乍悲,心灵突然遭受重创的情绪变化被表现的淋漓尽致,完全不像是在演戏。

    这下子不但教官皱起了眉头,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白晓军也呆了半响陷入了迷惑,莫不会是真的抓错了人了?

    但张志强的表演或者说情绪发泄才刚刚开始,他突然把烟头放进嘴里使劲大嚼,仿佛烟丝里的苦涩难闻的味道能麻痹他的神经,旁边的警卫立刻冲上去掰他的嘴,一个人掰不动,又上去一个。

    “好了。”教官发声制止,其实他自己已经面色铁青,再也没有刚才的淡然。

    张志强一阵干咳后开始嚎啕大哭,从一把鼻涕一把泪,到最后捶胸顿足,不禁让人悚然动容,如果他讲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那的确是人间惨剧,这个时候就连教官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但当他再次凝视对方的眼睛时,不由的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好险,差点让这家伙给骗过,二十年前他们组的教官就是蓝翎,后来他对张志强的评价有四个字,狼心蛇性。

    狼,凶残嗜血,蛇,阴狠冷血,用这四个字形容,几乎把一个人一竿子打到了地底下,如此性格,如果是在部队上,可以说早就前途尽丧,但强悍的个人能力和技战术水平还是让他和李天一道入选了特战队,事实证明,蓝翎从不愿承认张志强是他的学生,也不愿别人当他面提起这个人。

    这让米甲不由的想起了东南亚一种十分凶残和狡猾的动物,锯鳞蝰蛇,非常善于伪装,但会出其不意的咬你一口,并且一口致命,蓝翎教官的评价尽管是那件事事后作出的,但绝对恰如其分。

    “带下去吧。”米甲突然有些疲倦,跟白晓军交换了一下眼色,挥挥手让警卫将张志强带走。料想此行不顺,可没想到第一天接触,就被张志强随便糊弄了几招给搞的晕头转向,他承认不善于审讯,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看来还是没有找准对方的软肋和实锤,阿莫落网已经是第四天了,审讯工作依然毫无进展,谢大宝的病情不容乐观,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指望不上,只能看李向南了。

    不不,还有,教官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至少还有两个方向可以去挖,但需强有力的助手,一方面是张氏宗祠,必须以非常仔细和严谨的态度厘清线索,找到张家传说的秘密,另一方面,教官本来不打算现在就动手,因为时机不好,但眼前的形势无法再等,他要迅速布置一番,准备连根拔起‘血影’组织。

    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钟,白晓军的精神头状态不好,显然连着两日审讯,他也被折磨够了,自然不会有接下去谈话的兴致,教官先告辞,跟着一名年轻的同行去了后面的招待所。

    可是没想到睡到后半夜,大概是凌晨四点钟不到,教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叫醒他的仍然是晚上引领他来招待所的年轻同行,一开门,教官就发觉对方神色慌张,立刻心头就泛起了嘀咕。

    “报告,独栋出事儿了,傅局请你马上过去。”独栋指的就是临时给白晓军一组人临时办公的那栋老式的三层小楼。

    “有说什么事儿么?”教官边穿衣服边问。

    “物证室又发生命案。”年轻人的眼神里有那种非常明显的恐慌。

    嘶,教官倒吸一口冷气,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张志强,而不是去命案现场,好端端的,张志强一关进来就发生命案,如果跟他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年轻人前面带路,并没有违背教官,二人直奔独栋的一楼临时羁押室。而此时的独栋灯火通明,周围人影绰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的有人进出楼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想想也令人惭愧,短短的两天,两条人命,任谁也坐不住。

    一路都有年轻人引领,没有废太多口舌和手续,一楼的左手边的一排房间都是羁押室,第二间正是关押张志强的地方。不要小看这间羁押室,四周的墙壁全都经过钢筋混凝土的加固,没有窗户,只有一道厚重的钢门,内饰有防撞海绵墙,至少有四个方向的监控探头交叉拍摄,从不同角度对准房门,起居室,没有死角。

    令教官张大嘴巴的是,昏黄的灯光下,张志强鼾声如雷,正四脚八叉的躺在小床上睡的香甜,见鬼了!

    教官这边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申英杰在粤东却是心花怒放,居然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那个头盔。

    申英杰下午就抵达了粤东,碰巧的是好姐妹孙志玲正好呆在怡景路10号没出去,这次申英杰显然不敢再马虎大意,跟对方聊了半下午,只字未提物证的事儿,晚上还一起吃了顿饭。

    聊天中看得出来孙志玲颇有些郁郁,主要是因为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和申英杰不一样,后来的发展方向和特长是情报收集分析,而不是外勤,但是和当地同行配合总是搭不上拍子,搞的王处挺尴尬,也搞得白晓军恼火,所以后续很多事情也没再让她插手。

    白晓军一共带来五个人,三个跟着他去了沪都,孙志玲和另外一名同事留下,但留下的那个家伙是个彪悍的外勤,在封锁区执行任务忙的不亦乐乎,就她一个人闲着待命,实际上很难受。即便是申英杰关心的物证收集和封存工作她也没插上手,都是当地同行在做,负责的好像是一个姓高的家伙,反正孙志玲贼看不惯那人。

    有这些信息就足够了,安慰了一番好姐妹,申英杰去了市区探望了李天的家人,一路上绞尽脑汁想着编瞎话,还真被她想出来一个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的故事,就是几年前‘巡游者’处理西南案件的事,当时李天作为影子成员参与,当时无人知晓,真的有点神龙不见首尾的样子。

    申英杰将故事改编了一下,把西南说成西北,除了主人公李天,其他的人名和有些情节都是现编,居然被她夸夸其谈说了两个小时,说的李父李母不住的惊叹,连着妹妹和妹婿都跟着听上了隐,最后连申英杰自己都怀疑,如果将来退役,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写故事?

第六百四十章 螳螂捕蝉

    看着老人家总算对李天放了心,申英杰也就松了一口气,从言谈中可以看出一家人在张志强手中除了担惊受怕以外,并没有吃大苦,对方还算以礼相待,所以心里干预上侧重排解和疏导,她会找医生再了解一下,反正每天要来,倒也不急在一时,心里惦记的是李天的头盔,所以告辞离开了。

    而且申英杰还发现了一个被忽视的情况,或许‘鬃鼠’没有提到过,也或许教官没顾得过来,就是被对方长达两周多的拘禁中,李天一家人从来都没见过宋晓彤,毫无疑问,实施绑架的是两批人,应该是分开行动,至于是不是关在同一个地方,很不好说,‘信鸽’在盯依维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很让人放心不下。

    想了想,申英杰还是决定先跟‘鬃鼠’确认以后再跟教官说,至少要提醒审讯人员,这个线索可以做一个突破口。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本来这么晚了貌似不合适,但左思右想不放心,申英杰还是去了一趟物证室,找孙志玲嘴里的那个姓高的家伙腻歪一下。

    临时物证室就设在市国安局大院后面的一栋小楼内,单独一个小院,守卫森严,离着怡景街10号不远,申英杰的临时宿舍也被安排在这间大院里,只不过是前面的一栋楼,有点像招待所性质,跟后面的办公区是隔开的。

    物证室是一间在二楼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大部分从封锁区内提取的物证,经过消毒处理后都暂时集中在这里,地方明显不够,也根本来不及移交。

    小房间的灯还亮着,但申英杰却惊讶的发现李天那天开来的机车就安安静静的停在楼下的一株榕树旁,被一个大的透明塑料布蒙着,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机车左边把头上正挂着那顶头盔。

    这也太马虎了吧?申英杰并不为找到头盔高兴,而是连声抱怨工作人员的责任心,本想立刻过去把头盔抓在手上看个究竟,但想想不太好,尽管是打着教官的旗号,但也不能做的太出格,物证的严肃性毋庸置疑,可这样放着不合适,好歹给拿到房间里,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蹭蹭上了二楼。

    可惜没有人在,值班的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会不会是那个姓高的也不得而知,申英杰下楼等了半天,有点按耐不住了,头盔近在咫尺,看上一眼应该没啥问题吧?又没贴封条,也不带走。

    申英杰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干练果断之人,一旦有这个心思了就没能控制的住,取了头盔,借着灯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很正常,很漂亮的头盔,但她毕竟是外勤出身,凭经验猜测如果头盔没什么异常,一定是在其中藏匿了细碎的物品。

    这一次猜对了,反复摸索之后,申英杰发现了头盔内部靠右侧的一面有异物,而且内衬的海绵防护软垫是可以拉开的,从其中取出了一叠非常柔软的物件,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她二话不说就藏在了衣兜里,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飞快的整理好头盔内部,看看没有异常之后,又将头盔挂回了龙头上。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申英杰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跟做贼一样,总觉得这次弄不好会犯大错误,至少程序上的违规让她恐慌和内疚,特别是因为是打了教官的旗号,最起码孙志玲是知道的,万一有什么问题,岂不把教官也连累了?

    但做都已经做了,也没啥好后悔的,申英杰扭头再看了看那辆机车,然后快步离开小楼。

    “她没拿头盔。”远处黑暗的角落中,一个女声压得很低。

    “但带走了一样东西。”另一个声音强调。

    “要不现在就把她控制起来?”

    “不急,看她有什么反应,盯紧了就好。”

    简短的交谈后,角落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从暗中出来,一个上了楼,一个直接离开了这间小院。

    出了这间小院的身影身材窈窕,像个女子,小碎步疾走,动作轻盈,足尖踏地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她行进的方向自然也是招待所,此刻的申英杰应该刚刚上楼。

    未料到才走到花坛的拐弯处,一个黑影冷不丁的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女子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连连后退,试图与之拉开距离,黑影带着口罩,显然有备而来,但在国安局内遭遇拦截还是头一回听说的新鲜事。

    可未料到对方似乎有恃无恐,步步紧逼,三两步就到了女子的面前,并闪电般的探出右手,五指如爪,直奔女子的肩膀。

    欺人太甚!女子显然也不是庸手,左腿佯装后撤,同时上半身微微向左倾斜,右足已经飞快的踢向来人的裆部,一出手就是狠招,她并不愿意呼叫,因为刚才跟踪了申英杰,心里多少有点顾忌,突然出现的身影肯定跟申英杰是一伙的,事情闹的太难看不好收场,先脱身了再说。

    来人冷哼一声,伸出去的右手五指变爪为拳,然后一挺腰身,他的右臂忽然间暴涨,嘭的一声闷响,击中了女子的肩膀,同时右腿微微一台,膝盖稳稳挡住了对方已经失去力道的足尖。

    女子闷哼一声,一个趔趄,这一拳的力量很大,半个膀子都麻了,眼看对方又要上手,知道不是此人的对手,连忙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跟踪别人?”黑影反问,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再不表明身份,我叫警卫了。”

    “随便,我还真怕你不叫。”黑影轻蔑的笑了起来。

    “你想怎么样?”女子为之气结,看来对方识破了什么,真要是叫了警卫,会惊动很多人,到时候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

    “警告,再跟着她,我就对你不客气!”

    “知道你在做什么?”女子忽然觉得此人的体型很眼熟,只可惜技不如人,不能揭开对方的口罩看个明白,但是她也不怕,奉命行事,真出了问题,自然有人兜着,出言威胁也是让对方知难而退。

    “这个话应该我问你,我的警告不会有第二遍。”黑影十分嚣张,说完话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而此刻坐在宿舍里的申英杰惊魂初定,掏出那团软乎乎的东西在台灯下仔细查看,是黄色的绢布,外层皱皱巴巴的,边缘都被烧成了糊状,还有很多连成串的黑色小颗粒,极为坚硬,明显是被烟火撩过。

    这么破烂的东西,李天居然当宝贝?大惑不解的申英杰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绢布的外层,里面还有一层,不过比外层要好多了,再次揭开后,她呆住了,眼前一根蔫蔫的羽毛,一支快要干涸了的枝条,最下面的两片叶子都黑的快要干瘪了。

    “这是什么东西?”申英杰无语,弄半天,冒了风险居然会弄回这么个东西,李天不会就是要跟我开个玩笑吧?

    她不甘心的拿起羽毛左看右看,毫无稀奇之处,无非就是颜色多了几种而已,比这种好看的羽毛多的是,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根枝条,情况更为糟糕,蔫不拉及的叶片已经没什么水分,可以做标本了。

    尽管失望透顶,申英杰还是把这两样东西重新放好,托着腮帮子发了一会呆,反复回味着李天当时的话,流云观?白云道长?他应该不会乱开玩笑,说不定这两样东西是个什么信物,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于李天应该是要完成一个心愿。

    对呀,他不是神经兮兮的一路装道士么?之前失踪了那么久,他一定是在流云观里混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还不上,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找个信物滥竽充数一下。

    申英杰自顾自的想了半天,自我感觉这个解释最能说得通,不知不觉间又立刻心情大好,不管怎么说,李天嘱咐的事情她办妥了,明后两日找个时间去流云观,就算猜错了,人家道士也能解释,可千万别是什么令人难堪的糗事哦。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教官一直忙到了大天亮,太阳升起来老高,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整整五个小时,除了看现场、开会,就是看尸体,混乱不堪,光沪都市公安局的法医、刑侦专家就抽调来了好几个,连着几场会的内容,在教官的脑子里都搅成了一团浆糊。

    但案件的确离奇诡异,不仅前后两具干尸的死因一模一样,还有其他很多共同点,都是浑身的体液被迅速抽干后死亡,可能在抽干的瞬间还有意识,非常的残忍;尸体上都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伤口;现场没有第三者进入的痕迹;物证室内也没有丢失任何物证;在出事的时点上,监控录像全都变成了雪花点等等。

    有一个法医的观点引起了争论,他认为,尸体生前应该是被突然出现的高温蒸腾,而导致的快速脱水,在短短数分钟内形成了干尸。

    这个观念一说出来就立刻遭到了反对,小小的物证室,哪里来的高温形成条件?放火么?如此高温的大火还不把整栋楼给烧掉了?也有说死者生前是不是被绑架走了,杀害后弄成了干尸又被放了回来?各种脑洞纷纷大开,教官听了半天,没有一个靠谱的,感觉最先那个法医提出的观点可能反而可能接近真相。

    这还不算完,还有凑热闹的马上就到,教官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要去接机,去接九处的超自然现象调查组,沪都当地的同行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么一个部门,而白晓军又耍滑头找理由推给了他,教官只好赶鸭子上架,跟和尚道士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三个仙人

    但教官接到的不像是和尚道士,而是三个长相极为普通的人,都是俗家打扮,普通到扔进人堆就不容易找出来的那种。

    和尚俗家姓翟,法号教官记不住,就叫他翟和尚,是三人中年级最长者,估计着至少是五十岁开外了,生的又黑又瘦,面相极为世故,如果不自我介绍,绝对想不到他是个和尚。

    龙虎山那位道士,体型又高又壮,正当壮年,浓眉大眼,整个人看上去真的有点虎虎生风的味道,道号木玄子,这个好记,教官就叫他木道人。

    第三位,茅山的俗家弟子,姓苏,没有道号,又是个瘦子,眼睛总是迷成一条缝,不过皮肤很白净,白的有点过了,总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貌似他最年轻,木道人喊他小苏。

    以上三位,教官在九处那么长时间都从未见过,就算是大的学习会上都没露过脸,超自然事件调查组要么是个临时设立的机构,要么是个低调到极致的秘密部门,直接受处长指挥和领导,另外,教官的工作性质也是常年在外,一年到头回到处里的时间是屈指可数,没见过也算正常。

    未料到三位很好相处,没有满口的阿弥陀佛和无量寿佛,就连不怎么说话的小苏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教官干脆做到后排,趁着路上空闲,把两起命案的发生经过和初步的侦查分析都详细的介绍给他们,都很客观,不掺杂任何的个人观念。

    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一个个若有所思,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简单了解了第一起案件,但没想到紧接着就发生了第二起,事态超乎想象的严重,所以良久都没有任何表态,教官的心头反倒升起一丝希望,若是对方听完以后拍着胸脯侃侃而谈,他就全当今天上午是出门散心的。

    一回到局里,三人顾不得教官带着他们一一介绍,翟和尚便提出要去物证室看一下现场,而木道人要去看干尸,只剩下小苏似乎还没拿定主意,最后干脆跟着教官去了羁押室,并不是要提审张志强,就是教官对此人极不放心,纯粹去看一看。

    翟和尚和木道人分别由白晓军的人陪同,倒也效率奇高,很快各司其职。

    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钟,隔着钢化门的小窗,张志强正哼着小曲刷牙,看样子是睡了个大懒觉,小桌上还摆着未曾食用的早餐,怕是等这家伙洗漱完毕,中午饭也该要送过来了。

    张志强发现了小窗外的教官,将牙具随手一丢,兴冲冲的凑到了窗口,张口就是叽里咕噜的一通鸟语,一个字儿也听不懂,至少旁边的小苏是啥也没有听明白,教官虽然没研究过语言学,但见识多广,对周边一些国家的语言多少有些了解,从口型和发音判断,这厮居然说的是地道的马来语,听不懂,但基本不会有偏差。

    “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还能说国语,腔调里还带着点西山味儿。”

    张志强的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然后耸耸肩表示没听懂,叽里咕噜自言自语了一番,转身又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倒水洗脸,扫床单叠被子,最后坐下来吃早饭。

    这一切的举动,教官看的十分仔细,试图从对方细微的动作和习惯上找出张志强刻意伪装的漏洞,但遗憾的是他竟然半点也没有看出来,一旁的小苏并没有打扰教官,也在以他的视角观察着这个很可能跟干尸命案有关的重要人物,眉宇间的神色渐渐开始凝重。

    “有没有看出什么?”从小楼的走廊里面出来,教官询问。

    “还不好说,这个人身上的煞气很重。”小苏出言很谨慎,这让教官更加高看他一眼。

    “这不奇怪,我跟你简单讲一下这个人的历史。”教官头前引路信步和小苏在后面的小花园周围溜达,张志强的事情很多、很长,教官捡了些重要的事件串起来大概介绍了一下,个别涉密的地方含糊带过,其中就包括了那宗二十年前的旧案。

    前半段小苏听的很认真,后半段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直到教官讲完,他才缓缓道,“我感觉到的煞气不是那种简单的杀戮,而是一种来自非自然界的血腥和凶煞。”

    “非自然界?在地球?”教官对这种自相矛盾的话感到可笑,之前对此人的谨慎和认真态度还抱有好感,但一听这句话,就立马失望了,那些非科学的玄而又玄的东西,他是不信的,虽然自然界存在着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但教官认为那不是什么鬼神,而是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能认知和解释的那一步而已。

    “非自然界,你可以理解为另一个空间,如果说我们现在生存的空间是自然界,那么一些宗教学说中的阴间、仙界甚至是亡灵界、魔界等等,我的认为就是非自然的空间,当然,还有外星空间的超自然世界,那个太遥远了。”小苏很认真的解释。

    “阴间?还等等?”教官瞪大了眼睛,没由来的就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真的笑出声来,面前这个小师傅的年级怕是刚刚满三十吧?莫非还要给我讲解一番宗教神话理论?眼下有多少燃眉之急的大事儿要等着去办,哪有闲情逸致听这等嗦?

    “的确还有很多,不过我涉猎的范围太窄,只能在这一块打转转,嫌犯的煞气应该来自阴界,但又不完全是,非常的古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我可以和他单独聊一聊?”小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教官的不耐烦,依然很认真。

    “这恐怕需要申请,先吃饭吧。”教官明显不想再听下去,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手表,正好也快十二点了,马上汇合另外两位大仙,一起吃顿饭,就算完成差事了,然后把他们仨交给白晓军,自己该干啥干啥去。

    其实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教官收到‘医生’发来的一条消息,说申英杰莫名其妙的被人跟踪,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但当时三个大仙在车上,没来得及处理,吃完饭他要过问下这件事,还有,就是‘信鸽’盯的依维柯迟迟没有进展,必须要换个思路,尽快解决宋晓彤的问题,否则李天畴那里迟早不安稳,拔除‘血影’的计划也无法顺利开展,沪都这一块儿先让白晓军和三个大仙烦心吧。

    午饭没有大鱼大肉,就在招待所,要的是普普通通的工作餐,教官特意交代全素食,最起码的宗教尊重还是要讲的,白晓军一组人和沪都局的一位李副处长都过来作陪,大家吃的很快,谁也没有谈案情,随口说的也都是一些客套话。

    唯一面色呆滞而凝重的就是木道人,他看过干尸以后有这种反应自然很正常,小苏依然笑吟吟的,看不出变化,即便是教官的怠慢似乎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不正常的反而是翟和尚,精神状态比刚下飞机的时候好多了,别看瘦不拉几的,光斋面居然就吃了三大碗。

    教官没心思烦这些,几句话很顺利的把仨人推给了白晓军,然后抹抹嘴溜之大吉。

    回到房间,教官先把电话拨给了‘医生’,“申英杰是什么情况?”

    “她昨天回来的很晚,没进招待所,而是直接去了后面的小楼,我当时在许文的房间吹牛,出来的时候看见孙志玲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所以好奇,也就跟上去看了看。”电话那头的‘医生’把昨天晚上申英杰去物证室的经过详细讲了一边,他就是昨天晚上警告女子的口罩男,而那女子自然就是孙志玲。

    “这丫头,才吃这行饭么?自己在犯错误,还搞这么大的疏忽?她想干什么?”教官明显上火了,不敢相信申英杰会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物证室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办案人员调取物证也要凭手续,你一个放了假的人跑那边去干什么?明显不对头,还落人以口实。

    电话那头的‘医生’没敢吱声,这件事除了教官以外,他没跟任何人讲,本来也不打算告诉教官,但想想很古怪,而且一大早,申英杰又走了,为了防止再被别人跟踪,‘医生’装扮了一番也跟了出去,从粤东市的博爱医院一直跟到了sz市的新园路公交总站,一路上形色匆匆,但没有发现异常,最后申英杰竟然上了开往郊区的大巴车。

    犹豫再三,‘医生’还是决定再次跟着上了下一趟车,这趟车一直开了近一个小时,申英杰在梧桐岭下了车,然后开始徒步上山,跟到这里,‘医生’发觉申英杰的行踪越来越古怪,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消息给教官。

    “梧桐岭?”教官一下子警觉起来,盘山公路至少有三公里,再往上走就是流云观,她去那里干什么?

    教官曾去过几次流云观,还是在李天畴被‘放逐’的那段时期,这家伙在福山搞了一通事情后跑到流云观当起了道士,假模假样的一呆就是两年,在这个期间,教官前后共去过两次,都是经过了简单的乔装改扮,主要是想看看李天畴的近况,担心这小子想不通乱来。

    他也曾和白云道长有过几次谈话,敏锐的发现,凡是涉及到玄云大师的问题,对方就含含糊糊,搞的很神秘的样子,这让教官非常不爽,最后一次索性亮明了身份,白云这才老老实实的讲了李天畴在流云观的生活,使他直观的了解了一些这小子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居然还真的悟道了?玄云大师?教官对白云的话半信半疑,因他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对于宗教方面不感兴趣,所以想想李天畴身披道袍的模样都感到搞笑,但这件事他并没有重视起来,只盼着这小子玩玩儿就好,不要乱搞事情,安安稳稳的度过‘放逐’期,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现在申英杰居然去了流云观,还是在李天畴被控制起来的敏感时刻,中间一定有古怪。

    看来计划不如变化快,原本教官让许文、‘鬃鼠’、‘医生’短暂修整,也正好等待陶猛归来,再加上顾箭整整一个组,他要重新分配人手,一部分人替换‘信鸽’,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宋晓彤,另外一路以‘信鸽’的前期工作为基础开始对‘血影’布局,时机一旦成熟,将其连根拔起。

    这么着急上火,主要还是李天畴的原因,另外就是武放,教官想把这些琐事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干净后,集中优势力量再入西山,至于张志强,先困住这个人再说。

    别人能忘记武放,教官不敢忘记,任务是他派的,他要承担这个责任,而且如此一员虎将不能就这么白白损失掉,他在西山失踪已经超过一个星期了,恐怕凶多吉少,教官嘴上不说,其实心急如焚,还有一层原因,武放是蓝翎教官的关门弟子,一旦有个好歹,他都没脸再去见蓝翎。

第六百四十二章 曼殊沙华

    教官瞬间就调整了思路,意识自己目前的处境也很尴尬和危险,看来老对手无时不刻的在惦记着他,尤其张志强落网,对方似乎坐不住了,派白晓军来充当一个棒槌的角色,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志强被关押后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三天两条命,如果还控制不住,事情会越闹越大,到时候谁都不会轻松。

    不如趁这个机会组织精干力量再去西山,留顾箭一组的两个人配合‘鬃鼠’去寻找宋晓彤,其余的人全都做成行前的准备,勉强由许文负责,自己在沪都周旋,吸引注意力,可惜李天此时指望不上,否则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去过西山,又有无与伦比的个人能力。至于收拾‘血影’组织,只能暂时缓一缓了。

    想到此处,教官干脆让‘医生’盯牢了申英杰,看看她到底在干嘛,随时汇报,挂了电话后,教官随后就联系了许文,让他先做去西山的出发前准备,名义上是寻找武放,目的地洪谷县和伏牛镇,核心是调查张氏宗祠,寻找一本传说中的札记,等待陶猛、‘医生’等到位后,随时准备出发。

    收了线,教官打开了电脑,在文件夹里找到一个不久前刚编辑好的加密文件,打开简单的浏览了一边,里面有地图,有文字,还有照片,是他西山之行的所有记录,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有关张氏宗祠的内容,他剪掉了两张非常敏感的照片,存在了别的地方,然后重新加密,发给了许文。

    想了想,教官又联系了顾箭,让他在组里挑两个好手跟着‘鬃鼠’去替换‘信鸽’,其余人,包括顾箭本人在内,都听许文安排和指挥。

    布置好这一切,教官并没有感到多轻松,马上一点半钟,要赶着去前面的小楼开会,真正意义上的碰头会,今天三个大仙是主角,但他也跑不掉,上级明确要求他、超自然事件调查组、沪都当地同行配合白晓军侦破此案,嫌犯张志强暂时不押解回帝都,就地审问定罪。

    教官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三楼小会议室内坐满了人,会议还邀请了沪都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组的组长罗昌华,以及其他几位刑侦、法医专家,教官眼中的三位大仙正襟危坐在椭圆会议桌的左首边,他们正对面是白晓军三人,左上首主位是沪东市国安局副局长刘骏,他的身边是李副处长,再旁边留了个空位,应该是给教官准备的。

    看来又是一个多部门联合的办案组,教官对此已经习惯了,不搞多部门也没办法,张志强牵出来的全是大案要案,而且还是系列案件,仅仅是在封锁区内抓获和击毙的所谓的猎杀者就多达十几人,他们实际上就是极端分子的集合体,身份还在逐一核实中,已经知道的都十分吓人,同时也说明这个王八蛋太危险了,在东南亚的恐怖势力中还是有相当地位的。

    果然,教官坐定后,刘副局长宣布‘8.2’专案组成立,组长是他本人,只是个挂名,但在教官看来,刘局连这个挂名都不想要,因为案件是上级直接布置侦办的,要求当地同行都要配合白晓军,很难弄,可他是局领导,这种事情哪能推得掉?协调着吧,副组长三人,分别是白晓军、米甲和罗昌华,然后第一次碰头会开始。

    罗昌华身边的一名年轻人首先讲述案情经过,配合着幻灯片和图表说明,讲的条理清晰,逻辑性很强,不得不说,刑侦办案还得说公安部门是行家里手,很多容易被忽视的地方都被一一提点出来,比如说,两起案件的案发时间惊人的一致,经过初步技术处理和分析,命案都发生在凌晨两点四十左右,前后误差就没超过十分钟,可能会更一致,但技术上无法进一步证明。

    另外,物证室虽然没有丢失任何一样物证,但物证摆放有挪动过的痕迹,尤其是一个小的物证袋,封口贴又被灼烧的痕迹,里面放着一枚玉扳指,是张志强随身携带之物,看上去蛮贵重,但暂时没有提取到任何类似于指纹的东西。

    被这样一提点,教官都有一种思路被大大开拓的感觉,不由的对罗昌华和他身边的年轻人另眼相看,其实,若不是两名受害者都是国安内勤人员,若不是案情有极大可能与张志强有牵连,案子完全可以交给市公安局侦办,国安部门协助即可,但可惜没有如果。

    既然是碰头会,与会者都是从不同角度陈述案情,不做任何结论性的发言,接下来便是法医的尸检分析,非常详尽和专业,受害者都没有任何明显的内外伤,说明他们生前没有遭受过暴力或者说是物理上的袭击,直接死因是急速的脱水,关于高温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完全证明,因为死者的脏器虽然也脱水了,但组织结构没有被明显破坏,也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可人体内那么多的水分包括血液都去哪里了呢?陈尸现场环境干燥,与周围环境保持一致,尸身下方同样如此,没有半滴水渍,这是本案最无法解释的一个现象。

    紧接着便引出了物证室是不是第一现场的问题,同样是公安局刑侦部门的一名探员在作陈述,结合现场勘察和尸检报告,他倾向于物证室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教官冷眼观察罗昌华,他没有做出任何反驳,所以推断这名探员的陈述基本代表了公安刑侦部门的意见。

    接下来便是三大仙的时刻,首先发言的是翟和尚,他也以他的视角对物证室做了现场勘察,教官很担心他的话一说出来会不会引起大家的抵触或其他的反应,但情况还好,翟和尚的发言倒也有理有据,没有太过离谱的,他主要提了三点。

    第一是物证没有丢失,并不代表物证没有问题,他重点提到了那个玉扳指,应该是嫌犯随身物品中最为特别的一个,而且这个东西很明显有些年代了,最早可以追溯的明末清初,应该是一枚武扳指,也就是军用扳指,武将射箭之用。以琥珀扳最为常见,当然还有其他材质的,比如驼鹿角、象牙、玉、翡翠等等,琥珀以淡黄色为最佳,驼鹿角材质的特点是扳指上有血线,跟目前物证室的这一枚类似,但翟和尚认为此枚扳指绝非驼鹿角的,而是一种不知名的凶兽的骨骼,饱含着凶煞之气,正常人戴久了会出问题。

    第二,翟和尚也提出了空间的说法,但是和小苏不同的是,他用空间说法否定了刑侦部门关于物证室并非第一现场的陈述,提法很简单,也很玄妙,但不具有说服性,某些古老而特殊的物品能够开辟域外空间,空间的大小因物品的不同而异,这种东西存世的太过稀少,只存在传说里,并没有实例证明,但物证之一的玉扳指很可能就是这种稀世之物,大家听了都当是活动了一下脑筋,没人提出质疑,因为根本就不信,提出来也没有意义。

    有关第三点,仍然针对了玉扳指,这一次也没人能明确提出反驳的意见,充其量扣上迷信的大帽子而已。

    和尚也用现代化手段,他从一个很独特的角度拍摄了玉扳指表面的血线纹理,还有内径的血线纹理,高清照片放在幻灯片上,是两朵刺目的彼岸花!不同的是一红一白,红色的是表面纹理,一共三朵相连,白色的是内径纹理,同样三朵相连,都刚好围成圆环。

    彼岸花代表者死亡,红色的叫曼殊沙华,通往地狱,又称‘地狱的召唤’,白色的叫曼陀罗花,通往天堂,又称‘天堂的来信’,一个面对死亡,一个面向新生,一色之差,便是天使与恶魔的区别,在同一枚扳指上出现,十分的邪门。

    “这绝不是雕刻上去的,但要是说天然形成的纹理,似乎也解释不通,试问什么样的鬼斧神工能做到这般巧合?”翟和尚用了一句反问结束了他的陈述,全场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确实非常邪门。

    教官所有所思,尽管彼岸花还有别的意义上的解释,而且花的颜色也不仅仅是红色和白色,还有黑色、紫色和深紫色,但针对眼下的案件,似乎翟和尚的说法更为贴切,这让他猛然想到了之前在伏牛镇的张氏宗祠中发现的那张燃烧的图画,画面中央那狰狞凶恶的怪兽令人印象深刻,可四角花边却正是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

    尽管教官一直不信鬼神,更反对封建迷信,但这一次动摇了,张氏宗祠处处透露着古怪,不知为什么,他相信这枚扳指是张志强从宗祠里带出来的,看来再去西山势在必行。

    “这枚扳指的确有些特殊,建议对嫌犯的所有物品进行一次彻底、详细的检查,包括运用现代化的手段和仪器对扳指的材质做科学分析。好了,接下来下来继续。”都不说话,白晓军只好打破沉默,说实在的,科学的案情分析,很突兀的出现了玄弥的东西,他也不好说什么,但相信很多人都跟他一样,非常的别扭。

    木道人登场,他一开口就把在坐的众人给雷倒了,现场一片哗然。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大牛

    木道人声称他找到了死者的魂魄,打算晚上做一场法事尝试还原当晚死者遇害时的情形,生怕大家不相信,他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摆在桌子上,瓷瓶通体青色,像是装黄酒的器物,上面用红布封口,看上去非常扎眼,也处处透着古怪。

    “请问这位怎么称呼?”刘局笑眯眯的询问,眼看着大家不是目瞪口呆就是交头接耳,更有甚者捂着嘴巴想笑却又强忍着的样子,场面实在尴尬,他只好发声圆场,中午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还没来得及认识几位,会前介绍的人太多,他实在对不上号。

    “俗家姓李,道号木玄子。”木道人认真答道。

    一旁的李副处长连忙低声向刘局简单的介绍了几句国安九处超自然事件调查组的情况,他知道的也不多,其实还不如教官,反正就是上面派下来的一个偏冷门的外勤组,目的就是来协助破案。

    刘局何尝不知,只是案情分析会开成这样,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他是老公安出身,破案就要讲究证据、线索和思路,讲究证据链的完整,上来动不动就要做法事,这算破的哪门子的案?搞不懂上级是怎么想的,派这么个组过来,是拿人寻开心还是添乱?

    想是这么想,但作为局领导又兼着‘8.2’专案组的组长,他却不能随便乱说话,只能通过圆场的方式把这位木道人给晃悠过去,让别人发言,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他其实挺期待教官的意见,并不单单是对方的名气大,几年前因为一起间谍案,两人有过短暂的合作,刘局对教官的本事甚为推崇。

    “呵呵,小李的思路独树一帜,冒昧问一下,如果按你所说,能够还原再现当时的现场,可不可以拍摄或者录制下来?”刘局仍然面带笑容,这句貌似很感兴趣的问话其实是转折前的铺垫,对方无论回答是与否,他都会在接下来的一句把对话扎死。

    “还做不到,事实上能不能还原,我也没有太大把握。”木玄子老老实实回答,实际上他有思想准备,也明显感受到了现场的尴尬,这种场面他也不是头回碰到,习惯了。

    事实上,但他的确在第二名死者的肛门处找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魂魄,很可惜,三魂中只找到了爽灵,七魄中也只找到了伏矢,其他的都已消失于虚无,哪怕再多上一两魄,把握性也会大一些。

    刘局说的不错,倘若冒险使用了本门的绝密功法,成功倒还罢了,不成功非但徒增笑话,还要冒着自己的魂魄被拘走的危险,失望之下,他伸手收起了那个小瓷瓶。

    “不要紧,也是一种思路嘛,大家抓紧时间,从多个角度多谈一谈。”刘局说这句话时自己都脸红,这算是哪门子的思路,但他敏锐的看到对方并没有坚持就退缩了,所以立刻/抢下话头看向了教官,不用问,他对这个组的第三位小苏的发言已经不感兴趣,打算直接跳过。

    但教官不这么认为,翟和尚的话其实给了他触动,白玉扳指一定有问题,就间接说明张志强有问题,但如此诡异的杀人,他是如何做到的?貌似只能从尸体上找答案,可是常规的手段显然已经钻进了死胡同,受害者死于急速脱水似乎已经成了定论,但要用什么方法证明?花多少时间去证明?这些都是未知数。

    至于所谓的第一现场的假设,教官早在潜意识中就把它给否定了,且不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小楼周围守卫森严,真把国安局大院当成隔壁老王家么?还是说把人家特勤人员当傻子呢?

    只可惜木道人的方法,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讲是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的,是一种宗教活动衍生的仪式,跟科学严谨的破案程序根本搭不上界,证据链上也不可能有这么一环,退一万步说,就算场景还原成功,光木道人一个人看见有什么意义?

    所以教官不想发言,因为没有太好的思路,但碍于刘局的面子,只能简单讲两句,他把刚才心里的想法归纳成三点,一,大家说了那么多,并没有从凶手的作案动机上考虑,这一点很重要,往往找不到动机的凶案会让侦破工作陷入困局,第二点,物证室是第一现场,关于这个观点,教官毫不含糊,态度上也近乎武断,他不想多做解释;

    第三点,教官经手的案子,离奇古怪的太多,但往往越是巧合,越能接近案件的真相,他认为,张志强刚一收押,国安局就发生命案,这就是时间和时机的双重巧合,多一个思路从玉扳指入手,从张志强本人入手会避免走更多的弯路。

    教官的思路无疑非常清晰,而且谈到的几点都切中要害,尽管他否定了第一现场的假设,但罗昌华丝毫不为意,不住的点头,刘局也颇为赞赏,他对案情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教官的话却是他想听的。

    “更正一下,是张世宗,至少我们是以张世宗的名义收押此人的。”别的方面白晓军说不出什么,他本身就不是办案出身,也没做过几天外勤,业务上实在拿不出手,但在这一点上,他必须抬杠。

    “是什么不重要。”教官微微一笑,但随即面色变得十分严肃,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火气,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争这些有意义么?既然你抬杠,那也别怪我米某人不客气,“我强调张志强的原因,就是想从他本人的身世入手可以更方便一些,比如西山、洪谷,以及张氏家族。”

    此言一出,惊的白晓军眉毛直跳,姓米的莫非吃错药了?这种话从某种程度讲是机密,也是犯忌讳的事儿,就是在处里开会,观点不对闹矛盾时,谁也不会公开去谈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米甲不知道么?李天出事儿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去了洪谷?

    “谈案情,教官不要扯远了,现在此人是不是张志强还有待证明,不是么?”白晓军尽管把语气放的十分平和,但气炸了表情一览无余,他其实是相当委屈的,一再明里暗里的提醒你米甲,不领情也就罢了,自己又偷偷跑去西山,别以为王处替你遮盖,我白某人不知道,我有点破过你么?现在可是你坏了规则,这种事情能公开说么?弄出大问题看你怎么收场。

    “也是。”教官微微一笑不再坚持,他刚才的火气的确没有控制住,但也不后悔说过的话,是时候该喊一嗓子,到时候看看有谁会跳出来,他相信刚才的话不出两秒钟就会传到帝都有关人物的耳朵里,张志强就这样被关着,放心的了么?

    刘局是何等敏锐的人物,立刻察觉到教官和白晓军俩人不对付,而且隐约牵扯到他不应该触碰的东西,所以咳嗽两声开始总结性讲话,充分肯定了的几方的发言,主张先按照罗昌华的侦破思路推进,当然,要结合教官的几点意见作参考,他不在的时候,专案组全权由白晓军指挥,然后宣布散会,非常干脆。

    教官不得不佩服刘局的聪明,至始至终都没有点白晓军一方的人发言,最后却把指挥权交给白晓军,说明他洞察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又不想知道原委,也不想去烦里面的因果,抽身奇快,大牛!

    教官是第二个抬腿离开会场的,也很干脆,不干脆不行,申英杰那边出了状况,‘医生’发过来的消息语焉不详,总之流云观出了大事儿,白云道长好像生命垂危,而且观里还牵扯了一场官司,听说正被当地派出所调查。

    白云老头身体极好,几年前见他时还红光满面,仙风道骨,怎么恰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了?教官虽然不是火急火燎,但隐隐感觉申英杰此刻去流云观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得到了李天的某种暗示,此刻分身乏术,很多东西也不用藏着掩着了,所以他直接把电话拨给了申英杰。

    “英子在什么地方?”

    骤然接到教官的电话,申英杰有点慌神儿,不过她现在正处在假期时段,到处走走也无可厚非,稍稍镇定一下后回话,“教官,我现在正在梧桐岭。”

    “哦?离着流云观很近嘛。”

    “流云观?”申银杰一惊,同时也有怨气,都请长假了教官怎么还扒着她的行踪不放?不舒服。

    “对呀,流云观,之前没跟你说过,天畴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我和观里的白云道长也认识,刚才得到消息,说白云重病,不知道什么情况?方便的话帮我问候一下?”

    申英杰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冷汗,话说到这种程度她哪里还听不出来?教官是在帮她圆场,避免太过尴尬,其实她来流云观的一举一动,对方都很清楚,思前想后,索性把心一横道,“我正在流云观,白云道长卧床不起已经有好几天了。”

    “什么原因?为什么不请医生?”

    “老仙师倔的很,不让请,吊着一口气说就想见一面李天。”

    “哦,观里现在谁主持事情啊?”

    “有个叫卓群的中年道士,不过现在流云观挺乱,惹上了官司。”既然承认在流云观,申英杰决定就索性说个清楚,其实卓群已经被派出所拘传走了,她刚去山下的派出所闹过一场,没什么用,因为牵扯到了命案,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无能为力,正在一筹莫展,否则她也绝不会这般痛快的承认。

第六百四十四章 身份确认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流云观会扯上什么样的人命官司?

    经过申英杰的了解,这还是源于四天前的事情,流云观夜间突发火灾,道观内众人自行扑灭后偷偷掩埋了一具尸体,但却对第二天赶来的调查部门隐瞒了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隐瞒,申英杰还没有打听清楚,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有人将这件事报告了派出所,并声称亲眼看见有人杀人了,派出所来人,按照报案人提供的线索真的挖出了尸体。

    这一下非同小可,流云观立刻就被动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白云道长一直不愿意为这件事做解释,原本派出所来人是要把老道给拘走的,但看在老头子病的下不了床了,才退而求其次把临时管事儿的卓群给带走。

    “你就地再详细了解情况,给老人家做做工作,人命官司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看看能不能抽时间去探望一下白云。”教官吩咐申英杰,他总觉的从对方被跟踪,然后又突然去流云观,再碰上流云观扯上官司这一连串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但具体古怪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若不是沪都这边有重大案情,教官真想亲自跑一趟流云观,那里一定有不少李天不为人知的秘密,上回老头子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教官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另外,找到这个报案的人,如果有困难找‘医生’,我让他马上赶过去。”

    收了线,教官有立刻又把电话拨给‘医生’,详细交代一番后还是不放心,决定第二天如果没什么事儿,他将赶一早的飞机去sz市,亲自找老道士聊一聊,李天是他最好的学生,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真是急死个人,如果能在老仙师那边的到什么启发,那是再好不过。

    退一步说,即便去了没有收获,对于这个新发生的命案他也很有兴趣,以白云的修为和淡泊居然会隐瞒命案,太有点不可思议,教官有种预感,此去说不定真会有什么发现。

    还没到晚饭时间,申英杰的电话就到了,她的情绪很激动,说报案人已经查明,是观中的一名俗家弟子,道号卓然,这小子刚开始死不承认,后来‘医生’上了手段,这才老老实实告知报案的经过。

    这个卓然显然被当时的情况给吓坏了,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才表达清楚,流云观上报的一切事情都是假的,所谓的火灾在此人看来就是妖怪降临,天外飞仙,当时地动山摇,红光冲天的样子把这小子吓的不轻,而被隐藏的尸体也不是陌生人,是当时流云观一个贵客的随从,并且卓然亲眼看见这名贵客指挥妖怪把自己的随从给活活吓死了,然后又把尸体推到了山坡下。

    这名贵客姓张,自称青云道长的远方亲戚,长相很威风,也很凶狠,害怕‘医生’不信,卓然表示还有个小兄弟可以作证,那天晚上他俩一起看见张姓贵客放出妖怪的。

    这个小兄弟被找来以后,申英杰一下子就认出了此人是裕兴的成员德普,她之前跟着李天在福山四处找人,就和这个憨憨的少年有过一面之缘,应该跟李天的感情不错,经过申英杰的提示,卓然也承认有俗家名字,叫王仲,外号船长。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教官很开心,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张姓贵客会放妖怪?他忽然就联想到了干尸,联想到了张志强,连忙从手机里调出了张世宗的正面像,发给了申英杰,后面付了一句话,“让俩孩子认认,张姓贵客是不是这个人?”

    不到一分钟就有消息反馈,照片上的人正是张姓贵客,教官一拍大腿,得来全不费工夫,张志强的身份应该可以确认了,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往sz市,此人身份坐实以后,就可以把这个王八蛋牢牢的关在大狱里,有的是时间收集证据,定罪是迟早的事儿。

    教官吩咐申英杰和‘医生’保护好两个目击证人,另外再努力做一下白云老头的工作,如果老仙师能够揭开张志强的身份,那无疑将是一记有力的实锤,只是对方想见李天的愿望委实有些难办。

    在房间里连着转了好些圈,教官也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李天的案子牵扯的太多,没有几个月到甚至半年以上的时间是弄不清楚的,单单一个裕兴集团的案子就能让人焦头烂额,更莫说是后面发生的一连串恶性案件,问题的关键是张志强认罪伏法,但谈何容易?

    思前想后,教官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流云观,老仙师跟李天之间有什么秘密,要交待什么事情他都不得而知,所以在去之前要跟李天通个气,唯一的顾虑就是这小子别犯浑。

    教官打算直接去找刘局请假,他是专案组组长,必须有的程序不能省,也不想再给白晓军落口实,但是刚想着出门,白晓军的人却找上门了,通知有一个紧急会议,是关于晚间采取相应行动的讨论。

    才开过会,又要开?教官无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推脱,跟着那人一起去了小楼的会议室,一进门才发现是个小范围的会议,桌子周围坐着的除了白晓军和他三个手下,就剩下罗昌华和木道人,加上米甲本人也就六个人。

    会议只有一个主题,就是对晚上采取行动的讨论,一是单独隔离物证玉扳指,派专人看守观察,二是采纳木道人的意见,对第二具干尸进行简单处理后尝试还原案发场景,说白了就是做法事。

    教官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这是白晓军自己的主意,一看罗昌华颇为无奈的态度便可知晓。对于玉扳指采取隔离措施,教官不反对,毕竟下午的会议,大家对玉扳指的重视几乎达成了一致意见,但派专人守在旁边就大可不必了,因为想法但太过粗线条,最起码按刘局的要求,先通过技术手段弄明白材质再说,万一是某种极具杀伤力和放射性的东西,那就是不负责任。

    对于第二点木道人的想法,教官其实也没有多大意见,试试也好,即便是无神论者也承认存在超自然的现象和力量,只是科学的认知还没达到而已,他就是没弄明白从白晓军嘲笑对方到采纳其意见,这种急转弯的思路是个什么个心态。

    最关键的是教官不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为什么不多管齐下?放任大活人张志强在那里自我嗨的要死,最起码连轴式的审讯不能说放就放吧?

    教官很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罗昌华立刻赞同,白晓军尽管不高兴,但也没明着反对,熬鹰式的审讯工作就交给了罗昌华,关于物证的成分鉴定也是必要的,但今天怕是来不及了,可他仍然坚持晚间观察这枚诡异的玉扳指,尤其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会有什么变化,只不过用监控代替人工,将其放入坚固密闭的空间,这样总没问题吧?

    仔细想想,似乎真没什么问题,教官不再吭声,但是行动之后没有后续的跟进手段?似乎并没有连贯成步骤的计划,总感觉不伦不类,比如,万一出问题的应急措施等等,当然,这一点教官没吭声,罗昌华给补上了,还建议把行动决定报给刘局,白晓军情绪上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这样的集体决定,就算出了啥问题也好拉上这两位,没道理拒绝。

    “老米,木道人这边你就帮忙负责监督,咱们仨各管一摊,现在回去吃饭、休息,晚上十一点整还在这里集合。”白晓军很热情的拍拍教官的肩膀,难掩得意之意。

    “sz市那边案情有点变化,我恐怕要抽身过去一趟。”

    “哦?什么变化?”

    “是张志强涉及的另外一起命案,不过,还没有最终确定。”教官的回答有些模糊,流云观那边的事情,他暂时不想让对方知道。

    “还没确定?那就先交给地方上嘛,这里才是重点,刚才上级下了通知,干尸案件限期在月底前侦办终结,压力很大呀。”白晓军显然不会再放任教官到处乱窜,他现在是全权负责的总指挥,又有上级的命令,自然是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教官皱起了眉头,但亦无可奈何,本想找刘局说这件事儿,但想了想,对方很可能一句话就把他再推回给白晓军,无疑是自讨没趣,而且在这种关键时候抽身离开也容易落人口实,还是忍忍吧。

    流云观发现了张志强同伙的尸体,按道理这件事儿教官至少要跟专案组通个气儿,但他决定先缓一缓,一方面时机不成熟,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白晓军的不信任,还有两个目击证人弄不好也要先找个地方转移保护,不知道为什么,教官一下子就谨慎了很多。

    匆匆吃过晚饭,教官回到住处,仔细检查了房间的角角落落,确认没有监控、窃听之类的设备之后,他才打电话给‘医生’,让他和申英杰尽快做好三件事,一是尝试跟当地公安机关接洽,保护好死者的尸体,需要什么手续他想办法补;第二是保护好两个目击证人,最好是转移居住,;第三,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请大夫到流云观给白云先看看病,保住白云的命。

    深夜十一点钟,月朗星稀,小楼周围如临大敌,二楼的审讯室内熬鹰室的审问方式才刚刚开始,罗昌华安排了三组人员,对张志强采取车轮战,各式问题设计了十多套,反过来倒过去的讯问,此外还有辅助手段,两侧墙角架设了大瓦数的日光灯,效果堪比舞台的射灯,给张志强戴上耳机,下巴处架着托架,想装死睡觉,马上便有轰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其欲死欲仙。

    胡扯八道也没问题,两侧的大灯能逐步加码,几分钟之内就能让张志强的双目肿胀疼痛,闭上眼都没有用。

    教官站在门外隔着铁质的小窗看了一眼审讯室,张志强正在起劲儿的讲故事,似乎根本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这次用的是闽南话,讲的很溜也很快,眉飞色舞,时不时的还非常激动,在教官看来,如此阵仗恐怕对张志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夜间行动

    来到物证室的时候,木道人正在忙,足蹬白底棉靴,绕着伏尸的地方脚踏八卦步来回转圈,步伐沉稳,速度很慢,每绕一圈,便洒下一些小米,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极为专心投入,浑然没有在意教官的到来。

    木道人的行头也换了,一身深灰色的道袍,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布兜,背插拂尘和桃木剑,由于他身躯高大,行走时衣袖飘飘倒也威风凛凛。最前面的第一张办公桌被改成了香案,上面摆放着香烛和果干贡品,整个室内的环境烟熏火燎,有点鬼魅阴森的感觉。

    教官就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木道人摆弄,对方足足走了九九八十一个来回,方才停下脚步,教官注意到地上的小米不知不觉中已经均匀分散成一个圆形,非常的规整,这倒是挺有意思。

    此刻木道人从斜挎的布囊中取出大把的红绳,然后又捧出了下午开会时见过的小瓷瓶,将其中的三根红线缠绕在小瓷瓶的瓶颈,随后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放在了地上圆圈的中心位置,三根红线指向了三个方向。

    紧接着木道人席地盘腿,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口中念念有词,教官听不明白,想来都是晦涩难懂的经文,约莫小半柱香的功夫,木道人长身而起,自言自语了一声,“成了。”

    蓦然发现教官站在门口,连忙迎到跟前,“教官什么时候到的?”

    “没多久,看你正忙,就没打扰。”教官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快指到十二点钟了。

    “子时已过,再有一炷香的工夫就可以开始了。”木道人有点拘谨,从下午会议到现在,基本没有人支持他的提议,刘局更是明确反对,这就算定调了,但白晓军突然来了个大反转,非但采纳他的意见而且让他全力施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让木道人激动不已,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哪怕只窥得一丝端倪,也可为破案找到一个方向。

    眼下的教官态度不明,既然白晓军让此人担当监督,自然有他的道理,决不能怠慢了。

    “教官可以到这边观看。”木道人指着香案一侧,那个位置不知道有什么讲究,教官小心避开地上的小米和红线,依言站了过去。

    “你忙你的,我看着就好。”教官本想去去白晓军那边绕一圈,但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这家伙不待见他,去了也是不自在,而且今天在这个物证室里除了他和木道人,没有任何旁观者,连门口的警卫都撤的远远的,绝对是担心子夜凶物再度出现把人变成干尸,他和木道人摆明了是实验用的棒槌,再无其他用处。

    这样揣测白晓军的恶毒似乎不太公平,毕竟人人忌惮的那枚诡异的玉扳指被转移走了,如此做法,白晓军那边貌似也很危险,其实不然,教官下午的质疑实际上提醒了他,让他做了万全的防范。

    一楼的一间羁押室被改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四周墙壁原本都是经过混凝土加固过的,在羁押室内又安放了一个大号的保险柜,内置摄像头,白玉扳指就放在保险柜内,基本上万无一失。

    而且羁押室内并没有人驻留,只在门口安排了守卫,白晓军几人都在闭路监控室,隔着那间羁押室二十多米远,应该是怎么折腾都没啥危险。

    白晓军这次所谓的行动其实是耍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小聪明,在找不到作案动机的情况下,从他的角度看,不是物证室有问题,就是白玉扳指有问题,将二者分开,分别监控,晚上不出事则以,一旦出事就能获知原因,其实也简单有效。

    教官和罗昌华之所以没有明着反对也基于这个原因,但这样的思路还是过于粗线条了。

    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一切正常,监控探头下的白玉扳指安静的待在保险箱内,为了保证画面清晰无死角,保险箱内安装了不间断电源的led暖光灯,几个角度都有,在灯光的照耀下,白玉扳指发出柔和的光泽,正面的那株曼殊沙华殷红如血,血线的纹理极为醒目,让人乍看之下很不舒服。

    但就这么一个单调的画面,看久了也会产生视觉疲劳,白晓军几个人轮流盯着,看了老半天都已经索然无味,最多是切换一下摄像头的角度,上下左右绕一圈,再也没有别的花样了。

    与这间监控室的淡然无味相比,另一头的审讯室就热闹多了,张志强的座椅周围已经扔了一圈烟头,明明有烟灰缸,他也随地乱扔,一个人大战九名审讯人员,毫无倦意,故事讲完了,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有时候自己还会哈哈大笑,口渴了就不停的要水喝,不给就不说话了,大灯和耳机对他的作用不大,先后几次对他采取约束措施,张志强不是越说越兴奋,就是要昏昏欲睡,根本看不到效果。

    罗昌华面前的烟灰缸也插满了烟蒂,尼古丁和焦油让他的嘴里发苦,嘴唇麻木,手边的案情材料也已被他翻的稀烂,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极富表演天赋的家伙居然能制造策划出如此多的、具有恶劣影响的案件,他到底是个疯子还是个天才?

    起初罗昌华本着审慎的态度,中立的看待张志强,他就是个嫌疑人,而不是先入为主的案犯,但随着对案情的了解和领教了张志强的表演,他越发笃定此人性格上的复杂性,潜意识里也越来越将这家伙当做了极具危险性的人物。

    这或许是张志强刻意表演的失败,对于白晓军之类,他可以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可对于老对手教官,他只能装疯卖傻,而对于罗昌华这样的老牌刑警,这些过火的表演往往适得其反。

    但这一切对张志强来说都无关紧要,只要过了今晚,他就准备离开了,若是放在以前,张志强在守备如此森严的情况下很难逃离,但现在有了白玉扳指,这区区的三层小楼,即便外围全都加固了装甲钢板也拦不住他。

    三楼的物证室内,木道人将七条红线打了个结,连在了瓷瓶封口的红布上,七根红线,每一根串了一枚铜钱,然后将所有红线的末端又同样打了个结跟自己手腕上的一根红绳相连,木道人做的很仔细,动作也很慢,全部归拢妥当,他长出一口气,扭头看向教官,“你可愿意观看那当时的场景?”

    “我可以看到么?”教官有点心不在焉,他办案从来没有这样无聊和荒诞过,木道人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观看香港的捉鬼电影,看第一部时感觉到新鲜,再往后看就索然无味了。

    木道人也不答话,像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一个小瓷瓶,比那个装着所谓魂魄的瓷瓶小的多,“等一会将里面的牛眼泪倒两滴抹在眼睛里。”

    教官接过小瓶自嘲的笑笑,拿在手里左右看看,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再用手晃晃,里面似乎真有液体在流动,木道人藏的这么深,想必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很珍贵,姑且当一番好意先拿着吧。

    “以前对你们组知之甚少,莫非你们真的捉到过鬼神一类的东西么?”深夜无聊,离着两点四十还有不少时间,教官也是随口问问。

    “鬼很寻常,但是神就说笑了。”木道人笑笑,对于教官的提法也是不知者不怪,“正常的鬼都已经去了阴间,留在这阳间人世的很少,多数都是去不了的,也有少数是不愿去的,所谓孤魂野鬼就是这么个由来。”

    “哦?为什么去不了?黑白无常难道也会失职?”教官调侃。

    “这些鬼魂大都留有怨念和牵挂,还有枉死的,比如人自杀后是不能转世投胎的,他们的魂魄就在阳间游荡,倘若真的被黑白无常拘走,那是要下地狱受尽煎熬的。”木道人的解释并不能完全让教官消除疑惑,但他也不打算深究,了解一下而已。

    “前年在桂省的浅西渡有一个自然村,村里就发生了恶鬼案,所谓恶鬼就是生前怨念极深的人死后形成的鬼魂,此鬼生前饱受欺凌,死后恣意报复,短短一个月就制造了十三起命案,一个不到五百人的小村庄,被其害死、吓死的就多达近五十人,其余的人家全部搬离了村庄,使那个地方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

    当地寻常的破案手段难以捉拿真凶,不但如此,鬼案还越闹越大,甚至影响到了别的村庄,这种情况下,我受命去处理,发现这个恶鬼极为聪明狡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法门,将被他害死的冤魂拘在手里奴役驱使,大有做大成厉鬼的趋势,不得已之下,只能果断拿之,并让其飞灰湮灭。”

    还真的能捉鬼?教官晃了晃脑袋,面前这个木道人若不靠骗吃饭的家伙,此番话到真要颠覆了他无神论的世界观,前年桂省的鬼案倒不难查,也不是什么高度保密的案件,等有空闲一定要去翻阅相关资料,印证一番,教官不清楚,他此刻已经严重动摇了所坚持的某些东西。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时间飞逝,很快过了凌晨两点半钟,人体生物钟就好像天然有反应一般,让教官和木道人同时精神和紧张起来,而一楼审讯室中的张志强突然脑袋一垂,居然又睡了过去。

    以上两处地方都还算正常,但另一头的监控室却出现了状况,负责盯着监控的一家伙突然失声惊叫,“黑了,怎么没电了!”

    白晓军原本让几个人轮班,一个人盯着屏幕,其他打盹,一个人一个小时,这声惊叫把打盹的全给惊了起来,纷纷抬头看向屏幕,满屏的漆黑,什么也没有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血盆大口

    “怎么回事儿?”白晓军睡眼稀松。

    “屏幕突然黑掉,不是监控室这边的问题,刚才自检了一下,探头运行也正常,应该是保险柜的led灯坏了。”

    白晓军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时间,分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四十分,不由的喃喃自语,“早不坏晚不坏,怎么会这么巧?”

    “头,现在怎么办?”

    “去修灯,不,去现场看一下,做好防护措施,武器都带上。木子,你值班,其他人跟我来。”白晓军虽然不擅长办案,但在关键的时候也不是个含糊的人,顺手就抄起了靠在墙边的有机盾牌,第一个冲出了房间。

    副总指挥一马当先,其他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抄起家伙紧随其后,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当地同行,临时被派过来由白晓军指挥调遣,眼见领导身先士卒,自然是个个奋勇。

    来到门牌号为104的房间门口,白晓军并不莽撞,先询问了附近的守卫,得知并没有任何异常后,他让人把走廊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包括104室内的电灯也可以在外面开启,一瞬间,一楼灯火通明,大家顿时有了安全感,这么多手持武器的壮汉,什么妖魔鬼怪都被吓跑了。

    白晓军让人打开了房门上边的小铁窗,一名队员伸头向里面看过去,房间里自然也是铮明透亮,那个大号的保险柜正孤零零的杵在中央,柜门完好,一切都跟他们之前布置的没什么两样,于是回头给白晓军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白晓军点点头,自己又伸脑袋朝里面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后才一挥手,让人开门,他要亲自进去打开保险柜,立刻就有一名孔武有力的家伙拦在了他的面前,此人叫王东民,是他从帝都带来的,尽管房间里看似没有危险,但他也不可能让自家的组长打头阵,“头儿,让我在前面。”

    “小心点。”白晓军并不争执,毕竟这里不是案发现场,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危险,而且这枚白玉扳指在他看来也不大像传说中那么邪门,只不过下午开会时,几乎每个人都对此物警惕异常,他才当回事儿看待。

    咣当一声,钢制门锁被打开,旁边两名守卫合力拉开了房门,王东民蹭的一闪身就闯进了房间,若不是门口太窄,大家很可能是一拥而入占据有利位置警戒,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家眼前突然一黑,四周顿时伸手不见五指,莫说房间里的灯光,就是整个楼道灯火都全部熄灭了。

    一声极为沙哑的嘶叫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也惊扰了已经开始心里发慌的人们,叫声中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气息,白晓军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太熟悉了,好像是王东民,他此时刚从门口挤进来,眼前红光一闪,很快又是漆黑如墨,他大喝道:“大家不要慌!东民,东民。”

    没有人应答,突然又是一声惊叫,叫声尖锐而凄厉,这个声音很陌生,但显然是遭到了攻击或者是发现了什么,受此影响,冲入房间的人们终于开始乱了,白晓军感觉周围都是四处乱窜的身影。

    终于有一束光陡然出现,那是应急手电筒的光芒,手持电筒的人正是白晓军的另一名部下叫高亚雷,有了光亮,人们才稍稍镇定,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短暂的惊慌并没有真正影响他们的战斗力,一个个紧握自动武器,时刻警惕着周围,这种状态下没有擦枪走火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接二连三的应急电筒照亮,房间里也勉强算是灯火通明,恐怖的一幕终于发生,离着高亚雷不远处,王东民的身体一动不动的横陈在地上,不知道生死,在他旁边还有一名呆坐在地上的家伙,浑身瑟瑟发抖,双目失神,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恐怕就是刚才尖叫的人。

    “立刻让人检修电路,搞清楚停电的原因。”尽管故作镇定,但白晓军的声音也变得相当嘶哑和干涩,看向躺在地上的王东民的眼神也陡然变得怪异和恐惧。

    因为王东民的相貌在发生着显著的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瘪,丰满的脸庞快速萎缩成只蒙着一张皮的骷髅,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球愈发显得突出,整个身体也在快速缩小,一具全新的干尸就这样呈现在在众人的眼前,说不出的诡异和震撼!

    嗷的一声喊叫,王东民身边的人连跑带跳的向四处散开,就连白晓军也下意识的连连后退,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整个一楼突然断电,白晓军这边闹腾的厉害,别的地方也同样,审讯室内虽然没有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但也把罗昌华给折腾的够呛,尤其是刚才的几声喊叫,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在确认张志强没有逃走的可能性后,才指挥人手,一路上三楼看看教官那里的情况,一路直奔104室。

    三楼的物证室也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但那几声可怖的喊叫还是中断了木道人做法,更为悲催的是木道人为此遭到反噬,大吐几口鲜血后,整个人都萎靡的不行,教官手忙脚乱的抢救一番,别的没听懂,但是让他速速喊小苏过来却听的很清楚,救人要紧,教官扛起木道人就去了招待所小苏的住处,路过一楼时看着混乱的局面也暂时无法顾及。

    待他从招待所返回时,小楼周围的警卫至少激增了一倍,盘查的极为严格,基本上是给封死了,不能出也不能进,就算教官持有特别证件也没有鸟用,直到罗昌华闻讯从里面跑出来接他才避免了进一步的尴尬。

    “刚才木道人生命危急,去了趟招待所。”尽管对方没有张口询问,教官还是要主动解释,尽量避免误会和麻烦,但教官心里清楚,这种敏感的时候突然跑出去,恐怕浑身长嘴都不太能说清楚。

    “哦?他没事儿吧?”罗昌华倒是蛮关心。

    “交给了他的同伴小苏了,说是没问题,但我还是让他们叫了救护车。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活见了大头鬼!进去就知道了。”罗昌华也没心思再闲聊,扭头引路。

    一楼已经恢复供电,秩序也貌似回归正常,但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凝重和诡异的气息,楼道里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而出事的104室门口围满了人。

    几个法医正在里面忙碌,白晓军站在王东民尸体不远处,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保险柜已经让人打开,白玉扳指完好无损的呆在里面,而四周的led灯和监控探头也都正常工作,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监控室那边所有的显示器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果然是活见了大头鬼,教官和罗昌华换了鞋套进入室内,其实也用不着换,刚才停电混乱的时候,地面早已经被踩的乱七八糟,履行一下程序而已。

    王东民的尸体特别显眼,宽大的衣服裹着他干瘪的尸身,让人看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尤其那双凸起的眼珠子,特别像电影《恐怖人间》里的死亡玩偶。

    教官远远的看了两眼,跟前两具干尸如出一辙,他没有去打扰法医们的工作,而是缓缓的站在了那个大号的保险柜前,柜门是虚掩的,显然刚才因为检查的缘故才被打开的。

    “怎么没有关好门?”

    “刚刚又把线路检查了一遍,还没来及关。”旁边一名守卫解释。

    “老罗,尽量把人疏散开吧,这个玩意儿古怪。”教官仔细盯着保险柜查看,站在此物旁边,他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罗昌华回身招招手,命令道,“都向后撤,不相关的人员各就各位!”

    大家执行命令很到位,人员呼啦一下撤了个精光,除了几名法医和必须的保卫人员,门口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了,就连白晓军也被人给架走了。

    罗昌华没走,他递过来一双手套,教官戴好后慢慢打开了虚掩着的特制钢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开启了第二道小门,不大的空间显得很透亮,白玉扳指妥妥当当的躺在那里,只不过教官感觉在直视状态下微微的有些刺目。

    这绝不是光线过于强烈的缘故,而是一种散发性的微热,跟以前曾接触过的光波热辐射有点类似,教官凝视着玉扳指表面的血线,艳丽的曼殊沙华让他感到了一股心悸,正面的这一朵尤其殷红,但它似乎在动,纤长的花瓣好像刚刚变换过方位,他很怀疑是自己眼睛的错觉,于是使劲揉了揉再度凝视。

    没错,花蕊呈深紫色的圆形,好像在缓缓转动,因为四周褶皱的轮廓太过于对称,所以很难有所察觉,但是过了片刻,教官又否认了自己的判断,他发现了花蕊中心有非常细微的水波纹样,在向外一层一层的扩散,给人的直观的感觉是花蕊在转动,其实,那只是视觉上的欺骗。

    突然间,水波一样的花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纹路,非常的突兀,而且迅速将花蕊全部给染成了墨色,黑的发亮,中心处又出现了一个亮点,亮点亦在快速扩大,进而占据了整个花蕊,这时候教官才看清楚亮点铺开后的轮廓,那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血盆大口,挂着血丝的尖牙像匕首一般尖利,口中猩红的舌头在快速蠕动,不知为什么,教官觉得这恶心的舌头里蕴含着极为恐怖的能量。

    画面极为清晰,就在这时,教官的周身传来剧痛,想火灼一般,感觉皮肤由内及外的出现了一股张力,躯体被撑的极为难受,体内血管中奔涌的血液开始躁动,继而迅速沸腾,一起涌向血管、机体和器官中最薄弱的位置,它们有迫切冲出身体的冲动,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教官意识到了不好,连忙闭眼,同时身体猛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眼帘中那张大嘴骤然放大,蠕动的舌头像喷薄而出的血色长虹直奔他的面部袭来。

    教官抑制不住的大喝一声,一个铁板桥,整个身体直接向后便倒,咣的一声被摔的浑身酥麻、眼前金星乱冒,饶是如此,他浑身的肌肉还是本能痉挛着,做着最后搏命的一击,可惜空挥了数下,什么也没打到。

    “你没事儿吧?老米。”罗昌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咣当一声关上了那个保险柜的大门,再度查看教官时,对方浑身是汗,面色煞白,就像刚生了一场大病。

第六百四十七章 血主

    教官暂时不能答话,耳朵里山呼海啸一般的嗡嗡作响,好像整个人都置身在极地荒原,任肆虐的狂风随意揉捏,但他心里清楚,应该是堪堪躲过了一劫,如果反应再慢半拍,被那舌头沾上一星半点,恐怕自己就会变成第四具僵尸。

    罗昌华二话不说,将保险柜锁好,又喊人去拿加固的大锁来,然后俯身将教官扶着坐起,也不容他有什么反应,一直拖到门外,这个地方太危险,他大声吆喝呆若木鸡的几名法医赶快抬了干尸离开,在无法确保安全的情况,整个房间都不允许再有人进入。

    一定要想个办法牢牢封住这个保险柜,否则还会出事,罗昌华虽然没有看到那条恶心、恐怖的舌头,但是一抹红光在教官面前闪现,妖艳至极,其实教官的反应速度快到了极致,果断后退并后仰倒地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他印象极为深刻,结果还被整成了这副摸样,红光的可怕让他十分心悸,他也就是离着远一点,否则谁会知道那玩意儿不会照他一下子?

    “警官啊,渴死了,再送点开水来。”斜对面的审讯室里,张志强像是在故意添乱,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况下,他一点也不老实,原本垂着脑袋假装睡觉,现在大家越是紧张,他越是不停的要吃要喝,搅的看守一个个烦躁不堪,真想大嘴巴子抽他。

    教官虚弱的抬抬手,似乎有话要说,罗昌华赶紧俯身,将耳朵贴近了对方,只是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把……他们,他们……分开……”

    罗昌华脑子的反应很快,教官的意思他完全明白,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必须要把张志强和那枚诡异的玉扳指分开,不是几十米远,而是要保证绝对的距离,“放心,我马上安排,一步一步来,天亮后张志强就去宝明监狱,那个该死的戒指暂时封存。”

    保险柜的门缝让人用铅水浇注,然后整个104室也被封的严严实实,教官在被送医院的途中自己坐了起来,尽管胸口还像巨石压迫一般沉重,但比刚才的情况好多了,至少能够开口讲话了,他坚决不去医院,谁劝都不行,没办法,救护车开了一半又中途折回。

    可是救护车才开到了国安局所在的那条路口,就听见了巨大的爆炸声,地面都为之震动,紧接着就看见不远处招待所后面的半空中红光冲天,绝不是火焰的颜色,而是那种妖艳的血红,在天际间夺目的一闪便消失不见,夜空又恢复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糟糕!”旁边陪着的一名同行一拍大腿,连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其实不到三百米的距离,这人也不知道喊了多少边,救护车堪堪到了门口还没有停稳,他便嗖的一下跳下了车飞奔而去,其他的同行也纷纷下车狂奔,把个大病号教官给完全遗忘了。

    随车的医护人员抱怨了几句也不多说话了,眼看着国安局大门里面乱成了一锅粥,肯定是发生了爆炸事件,不知道有没有死伤者,救护车倒是回来的正好。

    事急从权,教官掏出了自己的特别证件递给旁边的护士,让她拿给司机,直接往里开,他心急如焚,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枚玉扳指无论是个什么玩意儿,今天晚上炮制了干尸还不会罢休,一定会再次兴风作浪,怕就怕张志强会借机逃脱。

    救护车到了绕过招待所大楼就无法再往里开了,内部道路已经被封锁,所有人纷纷下车,刚刚有了点行动能力的教官立刻摆脱了搀扶他的护士,“我自己可以,拜托你们赶紧去看看里面。”

    现场有点惊悚,那栋三层小楼被炸塌掉了小半边,爆炸中心显然在104室的位置,现场有很多人在徒手扒砖头忙着救援,不停的有战士们赶过来加入到救援行列,罗昌华灰头土脸,声嘶力竭的在充当临时指挥,看样子事发突然,有人被埋进了废墟。

    教官拖着虚弱的躯体好不容易来到了了罗昌华身边,“情况怎么样?”

    “你怎么回来了?”罗昌华一扭头,十分诧异,又看见有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也参与到抢救中才恍然大悟。

    “糟糕了,至少有六七名战士被埋了进去,张志强也在里面。”

    “这样干不行,要赶快调专业器械。”望着堆积成小山一般的废墟,教官倒吸一口凉气,六七条鲜活的生命啊。

    “挖掘机、工程车已经在路上了。”罗昌华顾不得跟教官多说,又扯着嗓子冲不远处喊道,“撬杠不能那么用,小心二次坍塌!”

    现场一片混乱,教官也没法子再细问,但心里有更深的担忧,那个保险柜还在么?红光闪现,还有那个恶心的舌头……不不,或者那个白玉扳指怕是逃走了吧?教官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用逃走二字,直觉告诉他那个凶物已经不在这里了。

    离着国安局大院大概一百多米远的马路边上,横躺在地上的张志强悠悠然醒了过来,他坐起身使劲晃了晃脑袋,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好像刚才发生了爆炸,然后他就被气浪掀的腾空而起,意识中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痛,是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疼痛,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折磨,令人备受煎熬和恐惧,此种体会实在难以忍受,似乎整个躯体要崩塌和毁灭,灵魂也要出窍。

    就在张志强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咔嚓一声,他感觉灵魂真的脱离了躯体,那种活生生被抽离的感觉令人恐惧的想要发狂,不对,应该是有一部分灵魂随着一抹红光永远离开了他。

    你个王八蛋!张志强愤怒的仰天咆哮,他嘴里的王八蛋自然指的是隐藏在白玉扳指中的恶魔,被张志强称为血主,嗜血狂暴,超乎他想象。

    在与血主有了意识交流后,张志强是答应过跟对方签订类一份似于灵魂契约的东西,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如何控制此物的方法,更担心反被血主控制,所以才会在机场很爽快的束手就擒。

    而且张志强了解到,刚刚在流云观大战一场的血主现在正处于极度的虚弱期,他有很多机会寻找其弱点和漏洞,所以踏踏实实的住进了羁押室,痛痛快快的交出了身上携带的所有物品,也包括那枚白玉扳指。

    其实这个扳指并不是血主的居所,而是困住这个恶魔的法器,至于是什么时候,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将它困在此器物中,血主自然不会告知张志强,但它却非常需要张志强的帮助。

    有关这一点,张志强能从与血主的交流中敏锐的判断出来,说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枚古老的白玉扳指既然出自张家,那么张氏一脉故老相传的秘密中自然也能找到破解扳指封印的物件,至少这是目前所知的唯一线索,物件很可能存在于被张家先祖隐藏起来的那批宝藏中。

    血主闪烁其词,不肯告知来历,也不说什么是封印,什么物件可以解除封印,当然也怕被张志强给勒住了命门,反受其害,因为解除封印的物件,同样能毁了整个白玉扳指,血主绝对无法独善其身,搞不好亦会随之飞灰湮灭。

    所以,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只能协商着达成一份协议,然而这种协议对他们两个没有任何约束力,张志强自然是吃大亏,因为他远非血主的对手,对方弄死他跟碾死个蚂蚁一般轻松,协议自然是商谈不成。

    最后血主想了个主意,双方各自交出灵魂的一部分,存入玉扳指中,并且教了张志强一种心法,叫‘魔云经’,又称‘忘忧心经’,声称是神魔一脉的入门心法,三日内必有小成,不但能使自身实力暴涨,而且还会使用几样御敌的法术,更重要的是,这门心法能确保玉扳指内的灵魂无恙。

    这种哄小孩的把戏自然不可能让张志强上当,但他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争取一个缓冲的时间,毕竟要比对方逼着他立刻答应协议强的多,血主的本体被困,分身也无法离开玉扳指太远,太久,又是在大战后的虚弱期,所以张志强并没有太多顾忌,束手就擒后,他被单独羁押,隔离了玉扳指,也正好给了他验证心法的机会。

    但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血主就用分身就杀掉了一个人,吸**血后,实力恢复的非常之快,等第二具干尸出现后,血主的分身居然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羁押室来找他,虽然呆不了多长时间,可张志强也意识到上当了,但也无可奈何,除了苦练那‘魔云经’,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再忽悠血主一把。

    到了第四天凌晨,张志强的‘魔云经’果然也有小成,血主似乎并没有骗他,张志强随时都能感受到身体内那种令人心驰激荡的澎湃力量,比他以前辛苦了十数年练就的一身本事要强大的多,可以毫不夸张的讲,此刻他要想离开国安局,绝对易如反掌。

    但张志强忽然不愿意走了,因为还是搞不定血主,他甚至认为再待一段时间,利用羁押的有利条件,可以麻痹血主,亦可以找到此物的其他弱点。只可惜,血主却没有再给张志强机会,三具干尸的精血让其恢复了一定的道行,决定立刻就走,此间人们搞的那种铅水灌注的东西很是可怕,要不是牺牲修为拼尽全力,怕是连分身都会被困在其间出不来了。

    张志强原本还侥幸的以为能再忽悠一段时间,只要不交出‘魔云经’中所称的精血,不真心实意,双方就无法订立协议,也根本不可能交出所谓部分的灵魂,但是他失算了,‘魔云经’之所以又被称之为‘忘忧心经’,是血主下的套子,本意就是向血主敬献灵魂的誓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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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者介绍:
牺牲却又意外重生,期望却与噩梦想伴; 胸怀志向抱负远大,管他苦逼囧途独乐; 他日再度挥洒热血,觉醒在奋进中萌芽; 追求大道无意插柳,诸天世界却露峥嵘; 战神荣耀七炎之主,叱咤于风云际会时; 原本又是绕梁一梦,却不料,破梦者又是续梦人。 乱编一首打油诗,权当简介。 本书纯属杜撰,如有雷同实为巧合。破梦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破梦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破梦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