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反偷袭
喘着粗气的蒙面人,弯腰背起了彭伟华,随着另一名蒙面人一起走到院中。这时,从柴房里又出来一个黑衣人,后背同样背着一个人,却是段桂南。
“差不多到点了,走了。”
“没落下啥吧?”
“只要有他们俩就算交差,其他的管我屁事。”
三名蒙面黑衣人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鸟都不愿来拉屎的农家小院外又出现了两个身形,一男一女,却是匆匆赶来的李天和申英杰。
远远的就看见了院门虚掩,李天心道不好,立刻飞奔着冲进了院内。
“怎么这么鲁莽?哪像个富有经验的老外勤,反常!”申英杰边警戒,边皱着眉头小声嘀咕,她依然对解李天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认识不足。
二人来到这福兴村也实属凑巧,李天下午带着小刘马不停蹄的去寻找德普和范斌,原本以为是碰碰运气的事情,因为裕兴事发太突然,二人虽然不是什么核心成员,但也是李天一手从城中村带来的小兄弟,会不会被敌手关注,能不能躲得掉都很难说。
满世界寻找范斌未果,已是夜晚,但李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和可能性。未料到却轻易找到了德普,可怜他正惶惶然的躲在一处老旧小区的出租屋内,刚刚和远在流云观的船长取得联系,正琢磨着怎么冒险过去,未料久违了的李天却寻上门来。
德普激动的大哭,他其实最冤枉,踏踏实实的帮着蚕豆打理网吧,是那种宅在电脑边上一动不动的人。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对于裕兴的变化不太了解,只知道公司越来越厉害,仅此而已。
他接触的人面也窄,除了老大蚕豆外,也就和臭虫、船长及范斌往来,只是惊讶臭虫的变化很大,有的时候难以适应,其他的则寥寥。自从谈了个女朋友后,他更是像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哪有功夫了解裕兴高层的你争我夺。
但前天突然接到船长和蚕豆的电话,内容惊人的一致,“不要去网吧啦,赶紧跑!”德普觉得船长在开玩笑,本不想理睬,然而接下来蚕豆的电话,语气十分严肃,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偷偷摸摸跑到网吧一看,居然是关着门的,他这才相信蚕豆所言非虚,但德普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心慌慌的回出租房,也不知道往哪儿跑,后来在小区附近碰到臭虫原来一个跟班的,一问才知道出大事儿了,于是被吓得立刻回到房间里,不敢再出来。
好容易稳定情绪后,德普回忆了对臭虫过往印象较为深刻的言行,以及他知道的几个落脚点。
李天默默思考,逐一排除,几个落脚点他其实都去过,没有什么发现,但德普有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有一段时间很忙,经常和良子大哥往城北跑,说是重建咱们的根据地,我虽然听着奇怪,但也没细问,以为他在开玩笑。”
“城北落脚点?重建根据地?”李天琢磨着,忽然一下子想到了福兴村,那个地方他也呆过,裕兴落难时最后的、也是最秘密的一个据点,后来听祝磊说被谢满给烧了。
这便宜师傅难道躲在福兴村了?倒还真有可能,彭伟华原本也不是一个一味贪婪的简单鲁莽之辈,很早就想到了后手,说明他有想法,也有某些发现,更有可能是防着谢、安二人一手。
李天决定事不宜迟,立刻赶过去,正巧申英杰打来电话说忙完了,要与之汇合,他也不推脱,先将小刘和德普送到了车行,嘱咐罗军立刻带二人去sz市的安全屋,自己和申英杰随即动身。
但没想到地方找对了,却来晚了一步。
救起了臭虫,这家伙醒来后惊得哆哆嗦嗦,都不敢直视李天。为了不耽误时间,李天只得温言安慰,很快从臭虫嘴中得知彭伟华被绑走的经过,于是想委托申英杰先将臭虫送回车行,由罗军安排。
但申英杰死活不答应,李天也没招,于是不再搭理二人,也不想惊扰还在厢房内睡得跟死猪一般的几个臭虫手下。
在对现场仔细观察一番后,李天凝神屏气,竖起耳朵倾听乡野四周的动静,以他现在的感知能力,如果对手没有走远,绝不可能逃不过他的追踪,事关重大,他也省了故弄玄虚的举动。
即便如此,申英杰还是看得心烦意乱,不知道李天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做什么,正要发声催问,却见对方突然转身就走。
“喂,又犯什么病?”申英杰愤怒,跟着跑到门口,却见李天在小路上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已追之不及,她只好留意对方远去的方向,回头一把拽住臭虫,怒气冲冲道,“跟着我。”
离福兴村口不到两里路的地方停着两辆黑色越野车,在夜色和周围植被的掩映下像两块大土包,前面一辆车的后排座上有两名男子在低语。
“超过时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左侧男子有些焦急。
“能有啥问题?姓彭的又不是三头六臂,再等等看。”
“姓彭的没问题,让二位久等了。”车门猛然间被拉开,一个黑影呼的一下闯进车内,噗嗤就坐在了两名男子身侧。
两人被吓的惊叫起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就像鬼一般出现在车内,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这太有点匪夷所思了。车门左侧们的男子反应很快,立刻就想拉开车门逃走,但那门就像生了根一般死拽不动。
“我劝二位消停一下。”道士自然是李天,他说着话,手却没停,只见其右臂闪电般的一撸,两名男子刚刚掏出的手/枪已经到了道士手中,二人的手均似被火炭灼过一般疼痛难忍。
“你是什么人?”坐在旁边的男子颤声问道。
“不值一提。”道士把玩着手中的枪,忽然伸手一拽身边男子肩膀,也没见道士怎样的动静,只是身形一晃便已坐在了座位的中间,而那名被拽的男子则不由自主的滑到了车门左侧,瞪着眼睛,楞没看清楚刚才是如何移形换位的。
“这样好,你们在两边,省的我费力气。”道士将其中一只手/枪揣入怀中,抬头朝前方努努嘴,“你们等的人来了。”
两名惊骇不已的男子均不由自主的朝前挡风玻璃观望,只见不远处的乡路上隐隐绰绰的出现了三个黑影,呈品字形,一前两后,正是要接应的自家兄弟。
其中后面的两个身影相对臃肿,一个应该背着彭伟华,另一名则背的是段桂南。
二人正在惊骇不已时,黑洞洞的枪管已经抵在了右侧车门男子的的太阳穴,“下去,让他们上车,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子战战兢兢,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感觉身边这个道士就是个妖怪,这大晚上的跑出来做事果然容易撞鬼。
咔哒一声,李天已经打开了枪的保险,“我不会说第三遍,下去接人。”男子吓得终于回过神儿来,战战兢兢的打开了车门,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想跟同伙交流下眼神,但眼前只有冰冷的枪管,对方几乎将枪管抵到了他的额头,于是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心里。
“你也一样,下车,当好你的司机,听我指挥。”李天扭头又冲左侧男子吩咐。
这人的心眼多,默默的拉开车门,想跳下车后就喊一嗓子,然后扭头就跑,他不相信对方一个人能制住他们五个好手。
但这个念头才在脑子里出现,后脑勺就吃了一击,“特么的,跟我玩儿花样。”李天将晕掉的男子直接拖到了后排座上横躺,自己则跳到了驾驶位,掏出手机给申英杰拨了过去。
“到哪儿了?出村口,往西两里地,有车子打着双闪。”
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申英杰收了电话,感觉莫名其妙,没想明白对方从哪儿弄的车,但也习惯了这家伙的神神叨叨,伸手一拽身边的臭虫,“快点,你怎么还在哆嗦?很怕他么?”
“没有。”臭虫不敢多说话,也搞不清楚这个靓女跟李天是什么关系,只是满脑子在想着如何面对曾经的大哥,手上做下了不少坏事,也很难指望对方原谅,所以边想边哆嗦,根本控制不住。
出了村口,果然远远的就望见了黑暗中双黄灯在一闪一闪,申英杰不疑有他,加快了脚步。
李天站在车边上,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待看到二人的身影,立刻就钻到了第一辆车的驾驶室里。
“什么情况?”申英杰气喘吁吁,夜里乡间的路实在不好走。
“上后边那辆,跟着我。”李天发动了车子,“别管里面的人,敢有反抗就收狠狠收拾。”
申英杰迷惑的走到后面的越野车边,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方脸男子,下巴处有一道斜斜的伤疤,面相甚是凶恶,但表情却是战战兢兢,还很难看的给申英杰挤了个笑脸。
她并没有马上上车,而是着手检查了一番,后排座上像叠罗汉一样躺着两名黑衣男子,皆是昏迷不醒,后备箱里居然还蜷缩着一个人,四肢被绳索捆绑,哼哼唧唧的显然神智清楚,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更为惊讶的申英杰二人。
“段桂南!”臭虫一下认出了对方。
申英杰瞬间明白了什么情况,这些人恐怕就是刚才偷袭小院的敌手和被掠去的人,甚至还包括了前来接应的车辆。她心里面惊骇的无以复加,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李天是怎么做到的?看来这家伙身上还藏着更多的秘密,教官给的这个任务貌似还真不简单。
第五百七十五章 李氏逼供
正在犹豫着,前面的车子已经动了,申英杰知道李天做事不喜欢拖沓,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于是她迅速跳上副驾驶位,命令那个刀疤男子开车,紧跟着前面。
申英杰也是个老外勤,尽管没有从李天嘴里得到什么消息,但她瞬间就判断出整个车内的状况,可以说,除了她自己就没有真正的同伴,昏迷的、后备箱里的,包括驾驶员在内都是来路不明的敌手。
而小臭虫也并不能完全信赖,将后背交给此人是要冒风险的,但她相信李天,甭管什么手段,这帮人绝无能力再反抗,就凭臭虫见到李天吓的那个样子,比老鼠见了猫还不如,一路上倒也大可放心。
前车是由李天亲自驾驶,速度很快,七绕八绕的离开福兴村后上了县级公路,没走多远便从岔道上了高速。
高速前方直通sz市区,李天畴决定绕过福山,直奔罗军准备好的安全屋,对方突袭失手的消息捂不了多久,他要尽可能的抓紧时间从这些人嘴里得到一切有价值的线索。
一路无话,在高速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后,李天从一个匝道下了高速,前方已经是sz市东北郊的北塘新区,罗军选择的安全屋就在新区的中心地带。
李天故意在外围的环城路上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一头钻进了一条不宽的马路,两边都是新建的商品房,黑压压的十分密集,靠南侧的商品房后,豁然开朗,从小路进去,里面居然是一片别墅群,别墅区的名字很大众化,叫别样假日,罗军就等在大门口。
见到李天的车,他招招手,小碎步的赶过来,拉开车门就跳上了副驾驶位。“辛苦!”说着话,他递给李天一张门卡。
已经是深夜,岗亭门口只坐了一个昏昏欲睡的保安,李天刷卡进闸门,他看也不看,倒是非常顺利。
别墅是罗军找信得过的朋友租的,房东移民海外,很难得回来,所以方便而且安全。李天一下子弄来这么多人,还是把罗军吓了一跳,但是不该问的,他绝不会去问,很快就安排好了房间。
“这几个货,关在一起就行,不用单独安排。”李天十分忙碌,罗军打下手,找来粗绳将五名黑衣人挨个捆的结结实实,全仍在了一楼一个靠北的小房间。
“喂,喂,你这是要私设公堂么?”申英杰成了闲人,帮忙不是,不帮忙也不是。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李天头也不抬,伸手拍打着彭伟华的脸,这家伙额头肿胀青紫,挨了这一棍挺严重,“弄盆凉水来。”
另一边傻站着的臭虫闻言立刻转身跑了出去,罗军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天,对方摇摇头,暗示没事。
果然,不一会儿臭虫就端着一盆凉水过来,李天接过后全泼在彭伟华的脑袋上,这一下彭大掌柜没法不醒了。
“咳咳,咳咳。”彭伟华被水冲的连声咳嗽,好容易才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周围站了一圈人,除了申英杰外,全都认识,曾经的、现在的兄弟,罗军是怎么蹦出来的?卧槽!还有便宜徒弟?!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彭伟华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但是浑身没有气力,只得无奈的伸手指着李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带他去那屋。还有那个断腿的,也是个关键人物,罗大哥辛苦下,看看怎么帮他治治,外面的大夫就算了。”李天说完,伸手一把就将彭伟华给提了起来,往肩头一抗就进了另外一间小屋。
“你特么的放开老子!”彭伟华终于能喊出声了,立刻咆哮起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喝醉后与偷袭者搏斗的场景,第一印象便认为是偷袭者是李天派来的。
小屋陈设十分简单,靠窗一个五斗柜,中间一张书桌,两边把椅子,别无他物,李天将彭伟华扔在了椅子上,伸手拽过另外一张,坐在了老彭的对面。
“我问你答,非常时期,我不想有废话。”李天很难得的掏出一支烟点上。
“你特么卑鄙,敢找人偷袭老子。”
“祝磊他们是怎么去港仔湾那套别墅的,说说前后经过。”李天并不理会对方。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先说说,我怎么会被弄到这儿来的?臭虫,该死的臭虫呢?”老彭根本不配合。
李天立刻起身打开房门,招手把还在客厅里发愣的臭虫叫了进来,未料申英杰也借机跟了进来。
“跟他说说,他是怎么到这里的。”李天的情绪明显有些急躁了。
臭虫察言观色,不敢耽误,立刻将被偷袭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他口齿清楚,说的分外有条理。
彭伟华听后,眼珠子一转,“就算这样又怎么地?指望我老彭承你的情么?”
“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无论是小宋还是老祝、张文他们都困在局中,某种意义上说,小宋处境更危险,稍有耽误都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说完了是不是还要收债啊?收你那个良心债?你当我老彭傻子呀?”
“你个王八蛋!”李天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揪起彭伟华,扬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申英杰上抢一步挡住了李天,却把臭虫吓得连退数步。
“你不但私设公堂,还要刑讯逼供么?赶紧放手!”
面对申英杰毫不惧怕的目光,李天还是压了压火气,松开了彭伟华。
“看见没?这就是我收的好徒弟,尼玛的,忤逆不孝,敢打老子,有种你再来呀。”
啪的一声脆响,彭伟华半张脸都给抽肿了,李天虽然被申英杰挡着,但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就给了老彭一耳光,闪电般的速度,绕过了申英杰的身体。
莫说臭虫没看清,就连申英杰自己也大感恐惧,她只感觉李天的手在身侧一晃,便没了踪迹,如此进的距离,真的一点反应能力都没有。
“臭虫,看着他。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李天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小屋。
申英杰一跺脚,连忙跟了出去。
隔壁小屋里关着段桂南,罗军正在勉为其难的给这家伙的小腿正骨,段桂南疼的龇牙咧嘴,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李天进屋算是解放了罗军,他实在对医术没啥了解,粗手粗脚的倒像是在有意折磨段桂南。
“我来吧。”李天并不外行,以前特训的时候,普通的跌打损伤应急自救还是有一套的,后来在流云观里悟道,翻了不少典籍,没事儿瞎琢磨,略通一些道家医术,尤其外科方面,对伤筋动骨的医治还是有独到办法的。
李天抓着段桂南的小腿略施手脚,这家伙的疼痛顿时立减,然后轻缓揉擦断骨位置,心中有数之后,稍加修正,缓缓推合,然后找来木板固定,应急处理便算大功告成。
看着李天露这么一手,申英杰已经见惯不怪了,罗军搬来两把椅子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自我介绍就免了,说说你和谢大宝的关系。”李天单刀直入,对于对方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根本不予理睬。
“大当家,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个管理人员,其实谢总的事情我并不是太清楚,而且,我才来不到一年……”
“我只问你和谢大宝的关系,别扯别的,你是聪明人,他和安永祥到裕兴的目的是什么,我了解一二,别废那么多话。”
“呃,可能你听了别人的误导,误会我了……啊!”段桂南还待狡辩,企图蒙混,但李天哪有那个耐心,伸手就抓在了对方的断腿处,还没怎么使劲就让这家伙疼的差点抽晕过去。
“你最好认清形势,我知道了的别你想象的多。”李天的脸冷的可以滴水,申英杰这次却没有阻止对方,说不上来的原因,可能第一映像就觉得段桂南不是个好鸟。
“我只想知道谢大宝的底子,你是用什么手段利用裕兴的名头在大肆洗钱的?”
“我真不知道呀,付总和谢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一个普通的打工的,哪知道老板的底子?”
“应该是谢大宝指使,而不是付尔德,他没这么大胆子!我最烦栽赃陷害的小人。”李天也不再废话,一拳就捣在了对方的伤腿上,可怜段桂南抗不住,大叫一声竟昏了过去。
“你别这样。”申英杰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已经有了暴怒情绪的李天,“但凡这样死扛的,一定有命门被对方捏着,就算弄死了也不见得有结果。”
李天铁青着脸在小屋内来回转圈,他纵然能力超群,身怀诸般异能,又悟得道家心法,但人心隔肚皮,如何窥探对方心思,他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此刻臭虫火急火燎的敲门进来,“大,大哥,华哥喊你过去,有话跟你说。”
第五百七十六章 做个交易
小屋内,彭伟华翘着二郎腿,尽管左半边脸肿得像猪头,但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略带点张扬的神态。
“想起来什么,就直说吧。”李天深吸一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老彭对面,申英杰和臭虫只站在一旁。
“让他们都出去。”
臭虫看看彭伟华,又瞅瞅李天,转身出门,申英杰则大为不满,但在李天暗示的目光下,只得强行忍住怒火,也摔门出去了。
小屋短暂的安静后,彭伟华换了个坐姿,冲李天勾勾手。
“还有什么花样?”李天将身上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对方。
“你想知道什么?”老彭点着烟,很贪婪的吸了一口。
“谢大宝和安永祥是什么人?一直利用裕兴洗钱,难道你们从来就没有察觉么?还有,关于爱华的合资项目,这一条,越详细越好。”
“头两条么,你还真是问错人了,我也想知道这俩王八蛋是什么东西。”说到此处,彭伟华略一停顿,目光变得凶狠,“至于洗钱,我草特么的付尔德,他一直瞒着我们,要不是这煞笔,老子早已经弄到一大笔了……”
“那就说说爱华吧。”李天打断了对方。
“高科技公司啊,中米合资,磐石牵头的,我是董事长。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么?”
“表面上的东西就不要嗦了。你们的一批试剂被查获,就没有什么想法?你知道这些玩意儿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那都是个误会,试剂当然是用来实验啊,马上生产线一上马就生产药品啊,还有疫苗,都是高科技产品,你不懂。”
李天很无奈的看着这位曾经的师傅,大祸临头,裕兴崩塌,居然还在人五人六,想着他那笔钱,他恨不得冲上去再给老彭再来两个耳光,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我是不怎么懂,但可以告诉你,这批试剂是用来做基因重组实验的,与爱华立项上马的东西并不关联。我还可以告知你,这批试剂只是个开头,在粤东查获了另外一批,规模要比这个大的多,似乎也是要运送到爱华的。”
“那不很正常么,爱华正在筹建一个生化实验室,未来的产品也会越来越多。我就搞不明白了,凭什么查我们?”
“实验室?谢大宝给你画的饼?”李天冷笑,“连厂房都才挖了几个土坑,难道想在空中架楼?还是想凭借几个所谓的冷链物流公司,就能玩转你们的产品?”
彭伟华语塞,但还是不服气,“这是建设资金不到位的问题,特么的,谢大宝和米方没一个说话算数的。”
“什么都没有,却把莫名奇妙的东西弄来了,你觉得逻辑上说的通么?”
老彭不说话了,顽固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丝不安。
李天望着彭伟华,长叹一口气,“我给你说个故事,真事儿。那是在两年前了,我去了滇南。”
接下来,李天以游客的身份讲述了张志强和境外恐怖势力在缅国秘密建立的生化基地,包括坟场、骇人听闻的变异生物以及隐藏在山洞里的实验室,其中省去了很多敏感和不便被外界所知的机密。
“我是侥幸看见,又侥幸逃脱,但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你希望发生在身边么?”
“扯远了吧?听着有点天方夜谭。”彭伟华躲躲闪闪,努力回避着李天咄咄逼人的目光。
“那么你认为谢大宝和安永祥俩人不计回报,使劲往裕兴砸钱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是看好裕兴的发展。”
“你前面不是说了么,为了洗钱呗。”
“只是一方面,不是全部,否则也不会又弄个爱华,你觉得你是擅长经营管理,还是很懂生物医药?他们凭什么选你当董事长?”
几个问题弄得彭伟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当时抱着互相利用,互相欺骗的目的,只为了后期的投资款。老彭早想好了后路,钱一到就想办法弄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急的弄倒祝磊。
只要这两桩事一妥当,他就会想办法收拾谢、安两个混蛋,只要控制了裕兴,所有资产就是他说了算了,万一计划不成功,还可以带着钱远走高飞,妥妥的双保险。
但谁知道这两个没安好心的家伙藏着这么大的阴谋?现在一下栽进了大坑,想爬都爬不出来。幸亏平时留了心眼,手里握着重要的证据,但是就一定能翻盘么,或能洗脱自己么?
即便能洗脱自己,眼前这个便宜徒弟回来了,特么的又顶着个救世主的光环说三道四,自己在裕兴的地位还是个狗屁,白折腾了。
彭伟华脑子里在天人交战,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李天自然也明白,默默的点了一支烟,并不打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彭伟华重重的叹了口气,“做个交易怎样?”
“裕兴这个样子,你还谈做交易?”李天的火气立刻上来了,在彭伟华这里浪费了许多宝贵时间,甚至还打擦边球透露了滇南之行,未料到对方还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为什么不能?有因必有果,别真以为我是个傻子。”彭伟华也把眼睛瞪了起来,“裕兴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但还没有哪一个仇家有这样大的手笔来栽赃和报复裕兴,一切都是你惹的祸!你刚才终于说出来了在外国见到的那个什么变异的玩意儿,你真以为把自己说成游客我就信了?
“要不是惹下了这样恐怖的仇家,裕兴能有今天?你道貌岸然的指责这个,指责那个,实际上这场大祸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我说的错没错?”
彭伟华一通长篇大论将李天说得哑口无言,虽然对方在强词夺理,而且在竭力推脱责任,但祸根的源头的确是自己惹出来的,无可回避。
李天低头猛吸着香烟,心情十分烦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可恶的师傅。
“说话呀,现在怎么不理直气壮了?”彭伟华得理不饶人,
“说说你的交易吧。”李天扔掉了烟头,他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祸根在我,但是你应该知道苍蝇不叮无缝鸡蛋这个道理吧?你不贪,他们怎么利用你?怎么栽赃你?”
“说的轻巧,我不贪,你能保证别人也不贪么?付尔德特么的都把老婆孩子都弄到国外去了,还有老祝,这一个个的,合着就是我老彭贪?放眼现在的裕兴,你能说出几个这样的无缝鸡蛋?”
“至少还有祁宝柱,还有小宋和游士龙。”李天直视着彭伟华,真感到累了,“算了,还是谈交易吧。”
一提到这三人,彭伟华也默然了,他把头勾下来沉思片刻,“好,看在他们三个的份儿上,我就跟你谈一把,我手里有谢大宝的罪证,段桂南身边带的玩意儿也被我翻出来了,这两样换我离开福山。”
“这个我做不了主。”李天摇摇头,“而且现在离开,你觉得能活着走多远?”
“你……”彭伟华闻言正要发火,但后面一句话让他愣住了,他知道李天指的是什么,谢大宝和安永祥还是真能干的出来的,这就比较要命了。
“我赶来福山的时候,碰到一帮亡命之徒,他们都隶属一个叫‘血影’的组织,不知道你还记得当年的‘旭风堂’么?”
彭伟华点头。
“相比起来,‘血影’实力更强,更专业,而且更血腥。这种组织,不是仅凭以前的江湖手段就能对付的了的。所以我建议你在这里呆段时间,至于后面不管怎么样,甚至涉及到法律层面,我保证你能得到公平的对待。”
彭伟华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李天从小屋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小时,老彭同志太难缠,但终归还是有收获的,而且有了段桂南手里的资料,也不怕这厮不开口说话了。
“你去哪儿?”申英杰一把抓住了正欲离开的李天。
“去拿样东西。”李天自然要再次返回福兴村,彭伟华将两样东西都藏在了那所农家小院里,当时为了救人没有细想,也忘记了搜查,只能再跑一趟。
“一起去。”
“这回不行,这里的安全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想的美,把我单独甩开?你觉得可能么?”
“这里有你在我放心,而且周围的兄弟们,罗军也根本挨不上,替我谢谢大伙儿。”
“呀,你都知道了。”申英杰吓了一跳,这个别墅周围刚刚秘密调来了两个外勤小组,成员不多,但都是精兵强将。是她把福山的进一步情况汇报给教官后,不知为什么就有了这样的结果。
李天一直呆在小屋内跟彭伟华问话,自然不知道这些经过,但不声不响的就察觉到安全屋四周有同行的存在,真是比狗鼻子还灵。
“这里面的人,你应该及时交给警方处理。”
“这我知道,麻烦你协调一下,取完东西回来就按你说的办。”
申英杰只能无可奈何,气恼教官调来一堆人多事,反而牵扯着她没了自由,再想跟在李天身边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调虎离山
再返回福兴村,李天畴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凌晨四点钟。这回从别墅出来,为了确保安全,他绕了更大的一个圈子,但还是发现了沿途有眼睛时隐时现,想来对方也不乏有追踪高手。
不过,有了国安外勤组的到来,李天倒不用太担心安全屋了,至少对方会投鼠忌器。而福兴村这一边,他更不会认为有人能从他手里走东西,只是担心来晚一步。
于是李天也不遮遮掩掩了,大大方方的将车子停在了村口西侧两里地的地方,因为前面的小径和烂泥地,也实在没办法走。
徒步穿过整个小村,已经能看见掩映在树林中的农家小院了,貌似跟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院门是虚掩着的,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知道臭虫手底下的几个小混混有没有离开此处,还是根本没醒过,接茬在睡呢?
似乎有第三波人来过,李天在门前驻足,仔细观察着锈迹斑斑的破铁门,隐约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但强大的感知告诉他,里面已经没有活物存在,他略一思考,推门走了进去。
院内一切如故,唯一不同的是东侧厢房的门大开,李天没有立刻去查看,而是直奔囚禁过段桂南的柴房,彭伟华告诉他,两样物证都藏在房梁上悬挂的熏肉里。
不知道彭伟华是什么心态,连藏东西都想的这么怪异,但李天一进门,脸色便凝固了,房梁上的辘轳旁挂的不是熏肉,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是一名消瘦的年轻男子,双目突起,面目狞恶,眉毛很浓,呈倒三角状,左边眉毛下方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粗大的麻绳吊在脖颈上,但李天第一眼就判断出这人不是吊死的,而是死后被人故意挂在这里。
两样所谓的物证显然早没了,这是个什么人?又是什么人抢在自己之前行凶杀人?李天心念一动,暗叫不好,他迅速掏出电话拨给了申英杰,但对方却在通话中。
李天飞快的退出柴房,在院中仔细辩听,顿时皱起了眉头,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均有人在接近小院,听喘息和脚步声都不是善茬。他立刻查看了东厢房、正堂以及小院的其他地方,除了那具尸体,再没有其他人。
看来对手经过数次试探之后,终于按耐不住,是想要正面接触一回了,李天冷笑,他暂时无法得知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小院,但深信院内不简单,应该是被动过手脚了,于是片刻不停留,飞身从正门冲了出去。
但李天的身体还在半空中,眉心忽然一股不自觉的刺痛,太熟悉的感觉了,只有***的直接威胁下他如此敏感,只是以李天目前的能力,一般的枪手还真的很难伤到他。
心随意动,李天的身体突然折断了一般,上半身急速倒仰,下肢作踩水状,整个身体斜斜的向门右侧滑去,砰的一声巨响,对面的枪手果然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但是打空了。
夜视镜下的小院门口早就没了人影,李天的身体刚一沾地便迅速弹起,身体像水面跃出的飞鱼,两个跳跃就钻进了右侧的树林里。
枪声似乎就是信号,农家小院的四周出现了绰绰的人影,清一色的黑衣面罩,足有十来个之多,虽然瞬间就失去了目标,但这些人并不慌乱,一通急速跑位后,竟稳稳的把小树林和院门给围了起来。
“我应该叫你什么?李天还是李大当家呢?”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晚十分突兀。
李天并不答话,却暗暗吃惊,这人的声音应该是第一次听见,绝对不是张志强,但怎么会对自己如此了解?
“不说话也不要紧,我们可是老相识,这次见面,我期待很久了。”对方似乎是边说话,边慢慢靠近。
李天不敢托大,从左右腋下掏出了手枪,这是之前在那两辆越野车上缴获的,自然不会让申英杰知晓。
如此阵仗,不开杀戒怕是不行了。李天早已分辨清楚周围对手的方位,这样的埋伏和围堵,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之所以迟迟没有往外冲,就是在猜测这粗豪声音的主人是谁
“呵呵,对待故人,不要这么紧张。”那人似乎感到了危险,立刻停住不动了,“不妨出来叙叙旧啊。”
“既然是故人,不妨报上姓名,恕李某忘性大。”李天话音刚落,便嗖的一下迅速离开了原地,紧接着便是砰砰的两声枪响,他原来蹲过的地方被子弹打的枝桠乱飞。
小把戏!李天暗骂了一句,迅速决定就选择这名喊话男子为突破方向,于是忽然抬手朝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连放两枪,身形已经朝着相反方向的一片草丛冲了过去。
男子的气息早被李天锁定,原本还想换个方位继续喊话,未料一团黑影扑面而来,快的不可思议,男子始料未及之下就要抬手开枪,嘭的一下,脑袋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瞬时头晕目眩,仰面栽倒,紧接着脖领子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被拖进了草丛。
男子栽倒之际,周围枪声又起,但无法伤到李天分毫,反而纷纷暴露了位置。说是小树林,其实就是十多株高矮不一的树木环抱的一处疙瘩地,虽然面积不大,可对方呈包围之势,反而不好全力施展,即便是躲在远处的狙击手也有很大的视线障碍。
李天飞速游走,片刻间又干倒了三名枪手,再返回草丛时,狙击手居然还是没能锁定他的位置,
略略辨认了一下男子的容貌,李天并不认识,但眼下也不是问话的时候,只要干掉远处的狙击手,周围剩下的枪手对他并不构成实质的威胁。
但李天还是对形势估计得过于乐观,待他再次抬头,准备离开草丛出击时,对方却率先发难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把***首先开火,位置锁定的十分精准,若非李天强悍的预判能力,这一枪很有可能躲不过去,饶是如此,子弹擦过右臂,依然弄的鲜血淋漓。
李天不敢怠慢,一连串眼花缭乱的翻滚跳跃,又飞速的钻进了树林里,心里头有些上火。周围居然还藏着第二个狙击手,说明这次正面交锋,对方想将他一举拿下的决心极大。
而且这个狙击手的水平远非前一个可比,单单这份隐忍的能力就十分可怕,不到有绝对把握的时候,绝不会发出致命一击,这才是一名优秀狙击手的基本素质,这让李天想起了曾经旭风堂的凌风。
周围的枪声嘎然而止,两名狙击手也悄无声息,就像毒蛇一样,一击不中又潜伏再暗处,李天也不敢再轻易冒头,竟然被生生的困在了树林里。
偏偏在这个时候,李天兜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他不敢拿出来看,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光亮都有可能会暴露位置,他相信那两条藏在暗处的毒蛇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电话是申英杰打来的,她心急如焚,十分钟前,别墅区发生一点小小的状况,一辆中型的厢式货车不知什么原因开进了别墅区,慢慢悠悠的居然轰隆一声撞坏了别墅的围墙。
原本这种小事,申英杰不会受干扰,有罗军出面交涉就行了,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停电,整个别墅区都停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申英杰心知不好,一面吩咐臭虫看好彭伟华,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段桂南身边,以防发生意外,外围还有同事,这样安排料想不会有大问题。
但是恢复照明后,彭伟华不见了,臭虫昏倒在小屋里,不省人事。申英杰立刻通知周围的同事封锁别墅区的主要出口,然后就发现了手机里有未接的李天来电,可对方的电话居然是无人接听状态。
管不了那么多了,跑掉一个彭伟华,剩下的段桂南绝不能再不能出事,即便得罪了李天,她也要采取应急措施,于是立刻联系了刘强,将段桂南连同那五名被李天弄回来的黑衣男子全部交给了警方。
“这小子真的疯了,非法拘禁他人,私设公堂是要吃官司的。你也跟着他瞎闹?”刘强扔下这么一句话,气的申英杰直跺脚。
天光都已放亮了,外围的同事一直没有发现彭伟华的行踪,申英杰亲自出马后也是铩羽而归,却碰都到刚刚回到别墅的李天,形象狼狈不堪,而且还身负两处枪伤,这个惨样把申英杰吓了一跳,好在经过仔细检查后,伤势都无大碍,
申英杰这才难以启齿的讲述了彭伟华失踪的经过,以及自作主张采取的应急措施,颇有点惴惴不安,心道一会儿李天发火一定要忍住,否则就没法跟在这家伙身边了。
孰料李天听过之后,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大意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又见彭掌柜
原来,在福兴村参与伏击的人并不只是李天看到的二个狙击手和实力不俗的一帮黑衣人,还有两个更厉害的角色在暗中窥视,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这次伏击李天,对方志在必得,派出来的杀手与第一次山间公路上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十分难缠和狡猾,较之当年旭风堂中最厉害的角色还要阴狠许多。
李天身上的第二处枪伤就是因为诱杀狙击手而不得不与最后登场的两人拼个两败俱伤。
“你杀人啦?”听完了李天的叙述,申英杰颇有点担心,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份,不具备执行任务的资格,惹出性命官司会有**烦。
“不杀他们,我哪儿能跑的出来?”李天反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现在的身份挺微妙,我是担心……”
“不怕,你如实汇报,看看教官的态度再说。”李天很不以为然,这次为了家人和小宋,他可顾忌不了那么多,该什么责任,他不会逃避,但想要以任何理由阻止他参与这件事儿,门都没有。
“我当然要汇报,但还是奉劝你手上注意点分寸,能不闹出人命,尽量避免。”申英杰叹了一口气,很同情李天目前的遭遇,也很理解他的心情,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教官没有明确态度前,给李天最大的方便。
“对手这次失利后,恐怕就要拿人质做文章了。”李天心里开始隐隐担忧。
“你也别着急,自己单干毕竟力量有限,所以我把段桂南交给警方,相信以他们的资源和专业手段,很快会有消息的。”申英杰还是试图劝解李天。
“安全屋看来也不安全。”李天摇摇头,“把我调开,阿华随后逃脱,配合的天衣无缝,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中,而且还很会利用我急于寻找线索的心里诱杀我,你觉得这样的对手会是一般的亡命之徒么?”
“无论怎样的凶犯都应该由法定的机构来处理,我想你还是适可而止吧。”申英杰把心一横,该说的话一定要当面说出来,否则闹出大乱子,后悔都来不及。
“这个不需要你说教。”李天的脸果然冷了下来,“人质都是我的亲人,该怎么做,我自有章法,也与有关机构互不干扰。”
说完,李天起身离开,他要好好静一静,身体不累,但心累。家人与小宋久无消息,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案子,往后怎么样,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申英杰十分无奈,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于是计划将目前的消息推迟汇报,先去警局看看情况再说,那个段桂南是重要人物,说不定会有重大进展。
李天只在小屋里休息了一个小时,便再度离开了别墅,只剩下了罗军和一头雾水的臭虫。
事实上,彭伟华到底是被劫持还是独自逃走,从申英杰讲述的经过尚无法判断,如果是前者,对手为什么扔下段桂南不管,此人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彭伟华,
如果是独自逃走,又能过做到里应外合,那么内鬼不难找出,除了臭虫,没有其他人,但这家伙是怎么跟外界联系的?可惜那个厢式货车的肇事司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否则很可能从这人身上能找出点线索。
李天判断,彭伟华逃走与他被袭击有一定的联系,但并不像他最初想的那样互为因果,也就是说,对方事先一定已经发现了彭伟华在福兴村留下了诱饵,李天重返村里的小院是必然的。
那么从这个逻辑上看,彭伟华所说的两样证据是真实存在的,对方也在寻找,而且很可能找到的东西是假的,索性将计就计,选择就地等待,伏击李天。
这样一来,逻辑上勉强能说通,但彭伟华失踪的两种可能性依然不能判断,所以李天故意没有询问臭虫,目的是留给他一定的空间便于观察,总会露出些马脚出来。
假如彭伟华的失踪与对手没有直接关系,那么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说句不好听的话,是在找死。而且眼下如此紧张的状况下,他藏身的落脚点十分有限,福兴村一完蛋,相对理想的去处也就剩下五华镇的那个小院了。
那个地方,除了裕兴真正的高层,外加小刘和小霍,没有其他人知道,彭伟华在事发前有没有启用这个小院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处便是菜家园,但毕竟离着福山太远,主要交通要道已经被严密监控,当时没走成,现在再去冒险恐怕没有半成把握。彭伟华最终无路可走还是贪心惹的祸,为抓段桂南,白白浪费了时间,却没有得到想要的那笔钱。
但无论怎么说,五华镇还是要去一趟的,但愿运气好能再次碰到彭大掌柜,否则这家伙被对手劫走的可能将会大大增加。
五华镇的小院依旧保持着大伙儿曾经离开时的风貌,外墙简单、朴素,略带着一点破败,小铁门上淡绿色的油漆快掉光了,怎么看也不像被重新启用过的样子。
宅院的房东是海叔曾经一个过命的朋友,当时半租半卖的给了裕兴,大伙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打理,能保持成这样就算不错了。
铁门上有个锈迹斑斑的小锁,根本不堪为用,只能防君子,挡不住小人,李天站在门前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绕到侧面,单手搭住墙沿嗖的一声跳进了院内。
院子里居然令人耳目一新,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与院墙外的景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堂屋的门是开着的,正中央是一张破旧的木制大圆桌,大伙曾经围坐吃饭时用过,当时热闹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但现在圆桌上首端坐着一个人,正一脸无奈的看着李天,不是彭伟华还能有谁?
彭掌柜的妆化的像沿街乞讨的叫花子,破衣烂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其实他前脚才偷偷窜进这个小院,李天后脚就赶到了,前后连十分钟都没有。
“草,老子前辈子欠你的,走到哪儿都能跟着来?”
“其实,我只是想证明一下你是不是被人给掳走了,现在看来,彭掌柜还是很有一套。”
“你埋汰我?”彭伟华把嘴一撇,“特么的,要是能够走出去,老子也不会再回五华。”
“这我知道。”李天点点头,“昨晚我在福兴村非但没拿到东西,还被伏击,彭掌柜就不想解释一二么?”
“那跟老子没关系,该说的都跟你说了。”彭伟华嚯的一下就站起了身,一左一右的掏出两把手枪,咣的一下就摁在了桌子上,“你想随便找个由头再我弄回去?你认为可能么?”
“你错了。”李天摇摇头,“咱俩过去不管有怎样的恩恩怨怨,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是希望能坦诚一把,既然是做交易,也应该清清楚楚是吧?可我昨晚什么也没拿到。”
“那是你的问题,搞不好被姓谢的给抢了先手呢?告诉你消息,就算完成了交易,咱们互不相欠。你要是再没完没了,别怪我不客气。”彭伟华胡搅蛮缠,恶狠狠的把两把枪端在了手上。
“不对!”李天仍然大摇其头,“如果姓谢的抢了先手,他们就应该在你来五华的路上把你干掉,这样一了百了多好,只需要坐着看裕兴最后完蛋就行了。但是你仍然活蹦乱跳,说明真东西还在你手上,投鼠忌器之下,还不值得冒险杀了你。”
“你放屁!想吓唬老子?”彭伟华一句粗**出以后,其实心里已经慌了,李天固然可恶,但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昨天夜里逃走实属无奈,他可不想后半辈子坐牢,而且李天并没有给他应有的承诺,所以再大的风险也要冒一下。
逃出来后,彭伟华也时时担心半路遭到黑手,可是一路上顺风顺水,身后连半点尾巴的迹象都没有,但他清楚,这并不是好兆头,于是故意兜圈子试探,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以谢、安二人后来做局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好像也不应该这么菜,原本为自己的聪明和好运气而沾沾自喜的老彭,被李天这么一说,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额头豆大的汗珠也立刻冒了出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怕是这小院你也待不成了,你还能去哪里?”李天不仅不慢的又补充了一句。
“你住口!不用再绕来绕去的诈老子。”彭伟华端着枪,貌似有点激动,但眼神却四下张望,生怕什么人已经悄悄埋伏在了院子的四周,可是越心虚,就越想给自己壮胆,他故意提高嗓门,“没错!东西托付给过命的兄弟了,老子但凡有什么不测,那东西就会出现在条子手里,如此保命的玩意儿,怎会轻易告诉你?”
“这么说,你根本没有诚意?那不如就跟我回去吧。”
“做你的千秋大梦,跟你回去坐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特么还有没有点人性?好歹老子也当过你师傅,就这样翻脸无情?”彭伟华立刻暴跳如雷。
第五百七十九章 往事重放
“自己做的事儿,总之自己心里有数,后果也要自己承担。我所能做的就是不想让无辜的兄弟们受罪,也不忍看你横死街头。”李天的音量不大,但字字扎心,老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滴溜乱转的眼珠子,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跟我回去吧,呆在里面总比外面安全。”
“不行!我不想坐牢。”彭伟华大吼,手里的两把枪也握得更加严实,“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东西在哪儿,也算挽回一点我的过失,跟你走,那是不可能的,别逼我再做糊涂事儿。”
彭伟华能有这么一个觉悟,倒是超出了李天的预期,估计这家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但很显然,五华的小院已经暴露,自己如果撒手离开,便宜师傅恐怕真的会凶多吉少,可又不能逼的太急,眼看对方的两把手枪机头大张,那种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不是轻易能伪装出来的。
“这样你看行不行?先跟我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咱俩把事情捋捋顺,等那东西起了作用,你再做个选择也不迟。”李天算是做了最大的让步,暂不把便宜师傅交给警方,待事情有了转机再慢慢做工作,搞不好老彭最后想开了,也保证了他的安全。
“哄三岁小孩呢?就你弄的那个安全屋,连我的人都瞒不过,我还能有啥指望?”
“我想给臭虫一个机会,但是他选择了你。”李天苦笑。
“就是吧,你看看你做人的水平。”彭伟华得意的哈哈大笑。“连你一手从城中村带出来的小家伙都不跟你,多失败?我就不懂了,叔他当初为什么就选择了你?连特么海秃子也跟着起哄……”
“别扯远了,这些是是非非的事儿,还是等度过难关以后慢慢扯吧,眼下当务之急是离开险地。”李天的语气开始冰冷,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要走也可以,我要自己选地方。”
“说说看是哪里?”
“蔡家园。”
李天沉默,蔡家园的确是个理想之地,但也为彭伟华日后的逃脱提供了便利,往深山里一钻,只要挨得几天辛苦,就可以逃到邻省,老彭倒是一番好算计。
另一个麻烦就是一路凶险,没有点运气和本事,恐怕半路上不是被抓就可能被做掉了。而且李天带着个嫌犯往邻县跑也是极不方便,无端的让申英杰和教官难堪。
但事情这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好,我答应,但也希望你能表达下诚意。”
彭伟华冷笑,将左手的枪收入怀中,再摊开手掌时,多了一个食指大小的金属条,看外观似乎是很常见的优盘,“这玩意儿里面存着很多视频、录音和数据,都是谢大宝和安永祥俩人的罪证,算是个定金。”
说完,他一扬手抛给了李天,接着又道,“东西来之不易,我花了很大功夫,但是没有备份,而且少了密码,你也打不开。”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老彭安全到了地方才会告诉你密码,别枉费心机试图通过什么技术手段打开它,没用的。”
“还有一个段桂南的呢?”
“那个不急,也不在我身上,但我要是心情愉快了,会让人交出来。”
李天无语,此刻真想冲上去把老彭踹倒,浑身扒个精光,再看看这混蛋到底有没有在说实话。但想想又算了,倒底师徒一场,好歹留点颜面吧,别到时候逼急了,连密码也没了,鬼知道这优盘里有没有密码。
“走吧。”
“等等,我拿样东西。”彭伟华终于把另一支枪也给收了起来,转身跑进堂屋后面的小房间,不一会拎着一个小巧的密码箱出来。
“就剩这点家当了。”彭伟华自嘲的解释,但看见李天的神态不对头,微闭着双目,似乎在凝听着什么。
“喂……”
李天摆手示意不要说话,两个喘息后他才恢复了常态,“现在恐怕走不了了。”
“有人来了么?”彭伟华本来就疑神疑鬼,被李天这么一说,心里就慌了,自己也拼命竖起耳朵听动静,但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呀。
李天却没有理会他,脑子里在紧张的思索着对策,由于距离原因,加之又是大白天杂音较多,他无法确信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但是小院外围四面八方都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对方竟敢如此大张旗鼓,莫非胆子肥的真敢造反了?
但很快李天就察觉不对,来人不但行动迅速,而且令行禁止很有章法,数百米开外的机动跑位,一般人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响,除非边跑边喊。
但李天却能很准确的分辨出脚步行进的方向、停顿节奏以及喘息规律,比亲眼所见都真实。这些人往往是杂乱的穿插一段距离,然后就分批止步,就像**纵的木偶一般整齐划一。
对方很快就逼近了小院,李天终于确信来人为什么会这么毫无顾忌,都是标标准准的警察加武警,自己难道是乌鸦嘴么?这下还真的走不掉了。
“倒底怎么回事儿?”彭伟华急了,他虽然还是没有听到脚步声,但看着李天诡异的神情,也被越来越压抑的空气所惊扰,匆忙掏出怀中的手枪,厉声质问。
“怕是被包围了。”李天坦言
“特么的,又吓唬老子。”彭伟华根本不愿意相信,也不再搭理对方,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小院铁门处,就着缝隙向外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彭掌柜腿一软,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只见远处树林边上出现了大批的草绿色军装,其中还夹杂着少许藏蓝色公安制服的身影。
再一扭头,看着李天负手而立的淡然模样,彭伟华勃然大怒,几乎要歇斯底里,“你特么的王八蛋!是你招来的警察是吧?假兮兮的跑来稳住老子,然后在让人把这儿围个水泄不通,你拿老子想换什么?钱?地位?还是女人?你卑鄙!你小人!老子特么瞎了眼信你的话。”
李天苦笑着不解释,彭伟华这个样子,解释起来只能越描越黑,便宜师傅没有拿枪当场嘣了他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但此时却要防着对方激动之下做出出格的举动,否则就大大的危险了,武警战士手中的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果然,气急败坏的彭伟华拿枪指着李天,再次咆哮,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开枪,李天在高度紧张中也控制住了差点动手的冲动,只要对方的眼神和手指有一点点不对,他绝对会率先先发动攻击。。
彭掌柜跺跺脚,一转身就往后院跑去,李天仍然没动,因为后面也是一个样,老彭等会儿还得跑回来。这让他想起了好几年前,他和彭伟华去东石村寻找受害人张老板的情景,似乎如出一辙,被大批的警察包围,当时便宜师傅跑掉了,自己却进了局子。
“里面的人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徒步走出来。”外面的铁皮喇叭响起,李天却差点笑了起来,场景还真的跟当年的东石村的翻版。
彭伟华自然又跑了回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咒骂李天了,一转身又踩在了东侧院墙下的石头上,战战兢兢的在墙沿上伸起脖子观看,片刻后,那神态同样如遭雷击一般。
外面的铁皮喇叭挺烦人,对彭伟华的刺激也非同小可,李天忽然察觉到了一位非常熟悉的女性气息,应该是申英杰。
她也来了,就说明教官的态度有了明确的指向性,看来事情在朝着越来越麻烦的方向发展,难道真要逼人撕破脸皮么?
“阿华,算了吧。到里面蹲着,未尝不是件好事,总比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强。”
“滚你嘛的!”彭伟华的大脑已经不做主了,又发疯一样的跑到西院墙,连跳几下居然爬不上去,他气的就朝墙沿上开了一枪,院内院外的空气骤然紧张。
这种情况下,就算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还是先保住彭伟华的性命重要。李天叹了口气,心随意动,身形激射而出,瞬间就抢到了彭伟华跟前,一记老拳将惊骇中的彭掌柜给打晕了。
李天将彭伟华全身搜了一遍,扔掉了所有武器,然后背起便宜师傅走到小院门前,朗声道,“我们没有武器,现在走出来,请不要开枪。”
院外不止有申英杰,还有老熟人肖亚东、刘强,他们对李天的声音自然很熟悉,于是对视一眼后,老肖还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参战的武警和特警保持警惕,后退拉开距离。
“出来吧。”老肖沉稳的喊话。
咔嚓一声,李天伸手拉开了铁门,那个锈得不成样子的小锁自然蹦断了,他背着彭伟华的身影还是让肖亚东和刘强错愕,而站在后面的申英杰的面色极不自然,矛盾中充满了关切。
第五百八十章 另一个外勤组
尽管如此,如临大敌的特警们还是端着枪冲上前喝令李天放下彭伟华,双手抱头。
李天照做,只是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申英杰,之后便把眼皮子微闭着,根本不再看肖亚东和刘强打,更遑论打招呼,任凭身边的警员摆布。
二人被拷上了警车,肖亚东却很不习惯多年不见的李天竟是这种冷漠的态度,而且整个人气质上的变化也让他印象深刻,淡然、沉稳,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貌似数天前才通过电话,怎的见了活人却如此的陌生?
申英杰却是有些失魂落魄,教官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她措手不及,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对方十分冰冷的话语,“必须制止李天的一切行动,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措施,借助当地国安和警方的力量制服他。”
这是非常严厉的措辞和命令,跟拘捕也差不多了。申英杰很难相信如此待遇会落在李天身上,她更没想到的是,教官早就调来了势力更为强劲的直属外勤组,全面监控李天的行踪。
这组人在能力上要强于滇南之行的顾箭那组,尤其擅长监视追踪,否则这么偏的五华小院也不会如此轻易暴露,不清楚李天现在作何感想,但申英杰非常担心。
由于李天十分配合,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参与过裕兴的非法勾当,所以警方只是暂时限制他自由,并没把他当嫌疑犯对待。
申英杰首先找了李天,他正坐在单间羁押室内发呆。
原本想想好好聊一下,劝劝这家伙不要那么冲动,也顺带告知教官态度的转变,但李天的表现却让申英杰吃不消,虽然没有冷嘲热讽,但一直在冷笑,所以她匆匆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肖亚东亲自过来,一方面多年未见,叙叙旧,至于近况就无需了解了,他已从刘强那里得知了李天的真实身份,以前只是朦朦胧胧,限于纪律不便打听,现在着实为为小老弟脱胎换骨感到高兴,但老肖也很困惑,在此次裕兴事件中,李天究竟扮演何种角色?为什么国安方面会如临大敌一般。
案件一旦牵扯上国安部门,那么背景就极不简单,看得出来,无论刘强还是申英杰都对李天眼下的行为持否定态度,况且小老弟跟裕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栽进去就不好玩儿了,所以肖亚东也有开导和警告李天的想法
“很久没见啦。”老肖笑呵呵的递上了香烟。
“的确如此。老大哥现在高升了?”李天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对香烟也没有拒绝,自从在流云观混了两年,这玩意儿好久都没碰过了。
“高升个屁,就是累死累活的命。”肖亚东干脆把大檐帽也给摘了下来,“把你请到这里来,一方面是对你的保护,另一方面也是想约束下你的行为,你毕竟身份特殊,更不能干扰案件的正常侦办。”
“了解。”
对方的回答只有干脆的两个字,这让老肖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瞬间就找不到目标了,他干咳一声,“了解就好,我也听说你的家人失联已经有一个星期了,相信警方的能力,一定会尽快找到他们,现在你们那头的人也在全力配合,希望你能克制一些。”
“这个……也了解。”李天的话清淡的就像一碗白水。
“那就好。”肖亚东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的岁数在那儿摆着,老于世故,又侦破过大大小小的案件无数,如何听不出来对方极不耐烦的敷衍,只是情绪控制的非常好,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儿一般,其实骨子里就没把这番说辞放在眼里,如此一来便要十分警惕了。
“无论怎么说,感谢你帮我们找到了彭伟华,这对案件的侦破非常重要,好好休息休息,说不定一觉醒来,已经找到了他们。”
“谢谢。”李天似乎没有再想说下去的意思,老肖只能准备起身告辞。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取决于你的态度,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想一想。”
“最多不能超过四十八小时吧?”
肖亚东的脸一僵,这个他还真的不好说,李天不是普通人,四十八小时以后,国安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带走。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
“好,谢谢。”李天再无其他话了。从对方的言语中他已经推测出来自己不容易再出去,至少裕兴的案子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都无法出去。
于是李天决定晚上就离开此处,以他现在的能力,莫说这警察局的区区羁押室,就是森严壁垒、深墙阔院的监狱也困不住他。
只是这样一走,性质就变了,教官难堪是小事,行者的身份恐怕也保不住了,虽然还不至于站在执法机构的对立面,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家人的安危不得不让他做出抉择,李天有一种预感,藏在深处的对手很快就会联系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对方该用的手段都用过了,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
凌晨两点钟,申英杰接到了刘强的电话,李天逃离了警局,始料未及,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她定了定神儿,将这一消息汇报给了教官,对方沉默片刻,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线。
教官的表态让申英杰有点抓瞎,她的任务就是紧跟李天,监视和约束他的言行,现在人跑了,任务自然就无疾而终,教官又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明确指示,自己总不能无所事事的耗在福山吧?
正在烦闷中,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中,申英杰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是我,李天。”
“哎呀,你个家伙。现在人在那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跑?”
“现在不说这些,大家心照不宣吧。帮我一个忙,有句话要带给教官。”
“什么话?非要我转告?你自己跟他说呀。”申英杰很生气。
“现在还不想面对他。”李天的语气生硬,似乎对教官有很大的意见,“有三组人在跟着我,其中一帮人不是什么好鸟,我待会就收拾他们,另外两组都是自己兄弟,请他们尽快离开吧,否则波及到就不好了。”
“什么?!”申英杰吃了一惊,她只知道教官调来的直属小组,神出鬼没,李天刚逃离警局没多久就被他们呢给咬住了,也的确有些本事
但怎么还会有另外一组人?李天凭什么判断他们是自己人?申英杰感到事关重大,当地临时指派给她的国安外勤人员昨日就已经全部撤离,这一组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可惜李天已经挂了线,真正感到事情大条的申英杰不敢怠慢,立刻电话给了教官,将李天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他。
教官也很诧异,隐隐感到事件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相信李天的判断,既然认为是自己兄弟,那么这组人就有某种特质被李天认可,应该是国安的人无疑,但这样的调动,自己竟然不知道,会是哪一组被派出去了?顾箭么?
联想到昨天局里的会议,教官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某位同僚对自己例行指责,虽然言辞委婉,但矛头直指他不能严明纪律、袒护下属,这种陈词滥调几乎逢会必说,所以被教官称之为例行。
滇南行动之后,便有了这种调调。早先他还针锋相对,到后来就随他去了,毕竟李天是立了功的,即便造成了不良影响,也并非不能挽回,至少局里认可了教官的意见,就算定性给保了下来。
指责的声音也渐渐没了市场,只要李天乖乖的蛰伏一段时间,就不会有啥事儿了。
但风云突变是在半个多月前,这位同僚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不但旧事重提,还翻出了一些新证据,证明因为李天在境外擅自行动中,造成了多名无辜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必须要重新调查,并绳之以法。
都两年多了,而且是局里已经定性的事儿,怎么还没完没了?教官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察觉到了某些不寻常,连一向中立的特别行动一科的白科长也支持那家伙的观点,很耐人寻味。
没多久,教官就从某个渠道获知,李天好好的道士不做了,跑到晋中的山沟里去调查当年的张子强。
这一惊非同小可,教官深知重启十七年前营救事件的调查难度有多大,所以严令李天不得造次,可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偷偷摸摸的自己开干了,这不是自己在往墙上撞么?
教官似乎明白了同僚重翻旧事的因果,也让他高度的紧张起来,但没成想,才几天的时间,李天的家人突然出事,这其中由于没有必然的联系,他不好判断,但立刻采取了一连串的措施,包括把申英杰派出去,目的就是约束李天,一旦这小子冲动之下做出出格的事情就完蛋了。
但眼下的情况比教官预想的还要糟糕,李天逃离警局,说明其在思想上已经豁出去了,托申英杰转告的话,其实是在严重警告,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再顾及同僚情谊。
第五百八十章 第一次警告
教官完全没有了睡意,站在阳台上一支又一支的吸烟,他记得上次这样玩儿命的抽烟是在两年前,李天冒着生命危险在缅国察多克的非法地下实验室取证拍摄时,当时在同步视频,紧张而惊险,让他小半夜就吸掉了一整包烟。
现在这种紧张感又来了,关注点还是行者,但完全不是对敌斗争那回事儿了,差点就要对立起来,个中滋味,只有教官才能品出其中的苦涩。
李天是教官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但现在他却要认真考虑学生发出的警告,犹豫了几次,他还是决定不把外勤组撤下来,原则就是原则,没办法用感情替代,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另外一组人倒底想要干什么。
夜枭是教官另一个学生,也是直属外勤组的组长,个人能力非常全面,而且统筹能力突出,在监视李天的同时兼顾盯着另一组人也不是难事。
想到此处,教官回到房间通过电脑向夜枭发出了一连串加密指令,然后踌躇着是不是要找那个针对他的同僚面对面的谈谈,其中的风险性必应该让对方知晓,如果一意孤行,大家不好收场是小事,一旦造成重大失误和损失,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忽然间手机振动,教官打开屏幕时刻意关注了一下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夜枭发来一条消息,后面紧跟着又来了一段小视频。
在福山通往粤东的省级公路上发生一起离奇车祸,两辆同向行驶的本田商务车几乎在同一时间先后莫名其妙的都撞在了隔离栏的绿化带上,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更离奇的是第一辆车从前到后绑了一圈人,每个人身上写着一个大字:血影成员,坏事做尽,人人可诛之,刚好十三个字,是十三个彪形大汉。
如此之短的时间,也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从哪儿找来的红漆,每个人身上的字都非常显眼,偏巧出事的地点斜上方竟然有一个高清摄像头,将整幅画面拍的清清楚楚,此人恐怕是想借助这玩意儿向外界宣泄他的立场和对血影组织的憎恶。
“不,他是想试图激怒对手!”教官在心里默默判断,他太了解李天的个性了,发出警告后立刻动手,先拿不明身份的一帮人开刀,还算保持了一些理性,没有伤及人命。
但这个画面太轰动了,造成的影响也显而易见,尽管警局会在第一时间到交管部门封存监控录像,但没那么容易把所有人都给封住,过往车辆难免会有好事者。
那么接下来就要轮到两个外勤组了,但愿李天能手下留点颜面,教官苦笑。
果然,凌晨四点十五分,夜枭又发来一条消息,在粤东市东南郊高新区的一个工厂外,一辆停着的丰田陆巡打着双闪,在车内发现六名被捆成粽子的驾乘人员,经身份甄别,其中有一名叫顾箭的同行被确认,另外五人均是其同伴。
在车里还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是第一次警告!”
最可气的是顾箭这组人还不是被夜枭他们主动发现的,是顾箭的组员向附近同僚发出了应急呼救。才脱离危险的。也就是说,他们同样知道夜枭这组人存在。
教官傻眼了,事情如他之前预料的一摸一样,握着手机的手全是冷汗。顾箭这组人的能力他很清楚,即便是略逊与夜枭这组,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被连窝端掉吧?
现在李天的手段岂不是惊世骇俗了?教官感到自己对他的估计还是远远不足,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夜枭这组了,看来行者想要将身后的尾巴全部拔除,除了正常反应外,他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教官没工夫再想,飞快的回复消息,反复叮嘱夜枭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跟对方起正面冲突,保持距离。
想了想,教官又给申英杰拨了电话,大半夜的对方居然也没睡。
“李天已经去了粤东,你能联系上他么?”
“没有办法,他离开警局时什么也没带,包括我帮他弄的一部新手机。”
“那么就想办法,去粤东,找到他,阻止他。”
“可是……”
“没有可是,尽快跟夜枭取得联系,另外,我也会尽量让当地外勤组配合你们。”
挂了电话的申英杰没有耽误,套上外套就出门了,对于命令的服从性,她一向贯彻的很坚决,只是感觉电话里教官的语气明显不一样了,怪怪的,还带有点焦躁情绪,这在以往从来没见过。
莫非李天已经闯下了大祸?申英杰不敢想下去,飞快的下楼,直奔前面的花园,那里停着一辆吉普车,是她从本地国安临时借用的。
在发动车子前,申英杰顺利的联系到了夜枭,但对方很快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目标跟丢了,两名外线组员也失去了联系,刚刚把情况汇报给教官,此刻正在粤东市东郊的坝塘路附近待命。
这个混蛋!申英杰发了狠,放下手机,拧钥匙打火,突发状况下既然教官没有更改指令,那就是对她这一头还抱有希望,但愿此去粤东能找到这家伙,她想起了那家叫什么冷链物流的公司,李天曾在打电话时口头提起过。
车子轰的一声冲出了停车场,同一时间,粤东高新区的一间工厂也有一辆商务车咆哮着冲出了厂门口。车上的驾驶员正是李天。
他在高新区外围绕了一个大圈,彻底摆脱了夜枭的追踪,然后再重新返回高新区内的三鑫冷链物流公司,也即是通过肖亚东查到的发小常怀山名下的那间公司。
李天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警方梳理出来的线索表明,家人失踪的时间与怀山回家探亲的时间惊人的一致,还有,就是游士龙从粤东返回福山的过程中失去联系的,他一定发现了什么才遭遇不测的。
所以,李天很早就把调查的重点目标锁定在三鑫公司,但是才到福山就接连遇上了小宋被绑架和裕兴大案爆发,突发状况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节奏,等回过味来,实际上已经错失良机。
但李天并不死心,一定要实地看看心里才踏实,哪怕留有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对寻找家人有莫大的帮助。
因为注册资本金不大,李天原本以为公司的规模很小,但是到了实地后才发现自己猜错了,这件公司的占地起码超过了三十亩,黑压压的一排排库房,盖得颇为密集,只是从外面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虽然是夜间,门卫室居然没有点灯,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非但如此,连个值班用的床铺都没有,孤零零的一把椅子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出门再看没有一点生机的厂区,李天判断期间没有一个活人存在。但既然来了就要仔细的查看一遍,他总有一种预感,在这个地方或许会有一些重要的发现。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三鑫公司
从大门口的视角看,三鑫公司的平面布局呈内凹形状,中间是小型广场,往后是一栋扁平的二层楼房,面积不小,平面推测,最起码也有个七八百平米,有点像办公楼。
小广场的左右两侧都是长条形状的库房或是厂房,白色的活动板材和蓝色房顶,就像是临时搭建的一般。
唯有那栋楼房是水泥结构,李天决定先去小楼看看,孤身一人走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他又有了一种深入险境探奇的感觉,尤其是四周安静的有些吓人,仿佛整个空间都没有其他活物存在。
小楼的大门是纯钢化玻璃的对开门,没有上锁,借着清淡的月光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轮廓,大概离着门口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一处类似于玄关的半墙,墙体上有大字,虽然光线原因无法辨认,但大体可以猜测是公司的招牌。
半墙前面是一张长条状的前台接待桌,侧面有一盆已经秃了的植株叫不出名字来,前台的左右两侧都是通道,通向其他房间或是楼上。此外,楼内的正厅就别无他物了。
李天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霉腐味道扑面而来,似乎这里有几日无人进出了,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也蒙上了淡淡的灰尘,他皱起了眉头,感觉整个厂区已经被废弃掉了。
整个正厅都没有什么可看的,李天凭感觉选择了左侧的通道,通道挺长,左右有不少房间,所有房门紧闭,上面都有小小的标牌,“办公室”、“统计室”、“经理室”等等。
当然,也有的房间门口没有贴任何标牌,李天并不猎奇,而是有顺序的一个一个房间查看,大部分房间除了办公桌椅和文件柜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这些房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从桌子上的灰尘判断,至少有半周以上没有人搭理过了。看来此地是真的被废弃了,李天甚至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差错,白白跑了一趟冤枉路。
但打开了“调度室”的大门,他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办公桌椅上几乎没有灰尘,这就太奇怪了,李天注意到了地下散落的线缆,似乎是接入计算机设备的电源线和数据线,尽管桌面和文件柜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纸质文件,但他判断此处至少在近两日还有人办公。
李天尝试打开墙边的电源开关,整个办公室顿时雪亮的刺人眼睛,电路并没有被掐断,证明这间公司撤离的相当蹊跷和突然,似乎在时间上隐隐的有了一些佐证。
调度室并不大,只有三张办公桌,每张桌子上还有明显的摆放物件的痕迹,特别是桌沿前相同的位置上都有一小块明显的压痕,大致上可以判断此处日常摆放的应该是电脑显示屏之类的办公用具。
略路观察后,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发现,李天吧嗒一声关闭了电源,瞬间四周又是漆黑一片,走廊里更是如此,他略让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便带上了房门。
后一间是总经理室,很意外的是门锁被上了两道,这虽然难不住李天,但如此状况还是让他不由的提高了警惕,门缝处有一股令人十分厌恶的味道由内而外的散溢着,虽然淡淡的,但很不舒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啪嗒一声,锁扣被拧开了,李天握着门把手,心中的不安和糟糕的感觉愈发强烈,全神戒备中猛然一推门,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令人作呕。
李天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的想起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两年前缅国之行的那个坟场的味道,大惊之下,他连忙侧身紧贴墙边,感觉没有其他异常后才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屋内的场景令李天这个见惯大世面的特工也吓了一大跳,屋内陈设简单,一个黑黢黢的身体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头往后仰,斜看的角度,五官已经浮肿的变形,面部很多肌肤都在溃烂,溢出不明眼色的浓水,上面爬满了米粒大小的白蛆。
此人已经死去多时,面部皮肤为什么会呈现出黑色,李天不得而知,但很清楚屋内密不透风,布满了细菌,所以迅速的退了出来,此时楼道里也恶臭无比,看来这道门事先被人给密封过了,否则如此气味不可能被关的严严实实,只是不知道用意何在。
李天迅速脱下外套扯成了碎布,然后将全身裸露的部位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才再次走进房间。
刺目的灯光下,尸体显得异常恐怖,全身都在膨胀,尤其五官,双眼球已经被硬生生的挤了出来,端的吓人无比,膨胀的肌肤将外衣撑的鼓鼓囊囊,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破裂一般。
椅子之下已经积了一大片滴下来的体液,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不停蠕动的白蛆,李天最多只坚持了一分钟便不得不再次跑了出来,干呕了数遍,鼻涕眼泪横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尸体,感觉就是残肢断臂摆在眼前也比这个样子好上许多。
从面部轮廓无法分辨死者是谁,但从身高判断,很像怀山,这里又是总经理室,李天对怀山遇害于此的推测越来越强烈。
待他第三次返回屋内,强忍着胃部不断的翻涌和喉咙里的干呕,检查了办公桌及附近,没有有价值的发现,尸体也没有明显的外伤,他不得不再次退出。
随手关了灯,将办公室门重新封闭后,李天靠在墙边足足调整了数分钟,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李天刚才第三次进入时已经基本判断死者是怀山,他用桌上的一截塑料纸裹在手指上撬开了死者的嘴巴,大门牙右侧的虎牙和槽牙均缺失,这个特征符合他对发小的记忆,那还是在村里放羊时,怀山不慎滚下山坡给摔的。
终于还是有了发现,只不过发小遇害还是让李天悲从心起,也基本坐实了家人是被怀山诱骗之后才失联的推测,对方显然在得手之后才杀人灭口,并且迅速的撤离了三鑫公司。
从尸体的**程度推测,怀山遇害时间应该是在四天前左右,那时候自己应该在赶来福山的路上。李天不是刑侦专家,只是根据集训时学到的一些常识来判断,时间上可能有较大出入,但在逻辑上对事件的发展做简单配比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么对手是否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三鑫公司走一趟呢?假设如果成立,那么这间楼房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李天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简单的清理一下身体,将那些包裹的碎布全给扔了,然后向前厅走去。
右侧通道房间不多,但似乎更加邪恶和神秘。首先是两间会议室,一大一小,大的那间桌椅齐全,椭圆的长桌可供十来个人开会,没什么异常的地方,靠近房门一侧的墙面上还挂着个显示器,桌面上同样是落满了灰尘。
小的这一间就很奇怪了,宽大的桌子拼在一起,除了一条狭窄的走道,几乎挤满了整个房间。在这间屋子里,李天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似乎有人在此处起居的痕迹,这样拼起来的桌子有点像老家的大通铺,长长的土炕上能并排躺上五六个人。
李天在房间里滞留了很久才出来,虽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他有一种留恋的感觉,脑海里想象着家人是否在这间小屋里待过,心里不由的大痛。
往后走便是一间陈列室,但推开房门后,室内空空如也,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地板上的压痕非常清晰,似乎有什么货架之类的重物长期压在上面。
再往后走就是男女公用洗手间,李天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自来水也很正常,他趁机清洗了一番,但刚关上水龙头,便传来了一声异响,声音虽然不大,但格外的真切,李天仔细分辨,动静似乎来自那间大的会议室。
第五百八十二章 完全错了
这个声音非同寻常,像是某种机械开关,又像是人为的触碰某种坚硬的物件,但在李天的感知里,整间工厂里除了自己一个大活人,绝对再也没有能喘气儿的了。
难道感知有误?李天并不急于循声而去,而是静静的倾听四周的动静,半分钟后,除了偶尔的水滴,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于是李天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那间大的会议室,打开房门后,房间里居然有蓝色的荧光,而悬在半空的投影仪居然被打开了,射出刺目的白光,投在了对面的墙上。
墙上的画面是待机的蓝屏,下面一个很细的条幅,显示着时钟的图案,旁边的阿拉伯数字13:59,像是在倒计时一样往回倒数着时间。
李天索性打开了电灯,随便扫了两眼便知会议室刚才的确没有人来过,那么这个投影仪是怎么打开的呢?答案似乎并不难找,门框上的墙角处有一个小黑盒子,此时也亮起了绿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认真回忆了以前特训时的一些肤浅的电子知识,李天恍然大悟。眼前的小黑盒恐怕是某种带有热敏感应的感应装置,有人进来的时候,它会扫描体温,符合要求后边自动启动了投影仪的播放功能,如果猜的不错的,附近十米范围内应该还有一台一直在待机状态的小型电脑。
寻找这台电脑也不费事,就在会议桌台面的底下,李天取出了一台黑色的触摸屏平板电脑,已在启动状态,一个灰色的对话框猛然弹出来,中间出现了一个醒目而刺眼的血红骷髅头。
骷髅头下面有一行字,“请选择是否自动播放?”再下面有两个按键,分别是“是”和“否”。
李天手捧平板电脑,一下子脑袋乱了,迟迟没有做出选择,不知道是不是陷阱,也不知道接下来播放的是什么东西,一着急,竟然紧张起来,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及其少有的事情。
投影上的倒计时时钟已经显示12:38,看来剩下的时间只有十二分钟多一点,如果一直不做选择,这玩意儿恐怕就会自动启动。李天凭经验和感觉分析,应该不会有多大偏差。
李天脑子里像过电一样的回忆这几天自离开家门后的遭遇,暗杀、尾随和噩耗几乎一路伴随着他,身边亲近的人不是失踪就是被陷害,对手这样处心积虑,并不是刚开始想的那样简单,他们不单单是像要他的命,而且要夺走他的一切。
家人不见了,小宋被绑架了,裕兴垮掉了,接下来是真正要命的时候,前两次截杀,对手并没能称心如意,那么第三次势必会势不可挡,李天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甚至怀疑电脑中的骷髅头就是血影的标志。
他立刻想到了一个视频案例,国外一个王牌特工被暗杀,对手就是采用了远程控制笔记本电脑的手段启动了藏匿其中的**。
这个案例并不复杂,但是防不胜防,当特工打开妻子发来的邮件时,跳出了类似的对话框,同样有倒计时的时钟,按说特工应该警觉,但对于自己家人信任超过了理智,他选择了“是。”
事后调查,才知道那封要命的邮件是有黑客盗取了特工妻子的账号后冒名发出的。
李天如是想着,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他条件反射一般的将电脑放在了办公桌上,此时电脑屏幕上的倒计时显示是10:01.
这么快就过去了两分半钟?当倒计时进入9:59时,还在发愣的李天被滴的一声蜂鸣给吓了一跳,屏幕上跳出了一副画面,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内容差点让他失声惊叫。
那是妹妹和妹夫的合影,背景很模糊,看不清楚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但两人的神态很安静,妹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穿着白色连衣裙,妹夫则一本正经,打扮也很普通,蓝格衬衣和牛仔裤。
李天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点“下一张”的按钮,突然想到了特工案件,一下子又像碰到火炭一般把手缩了回来,但心里迫切想知道下一张照片的内容。
其实电脑的自动运行程序已经启动,李天的手指碰与不碰都不会改变结果,最多影响进程的快慢,如此状态下还舍不得离开,李天是在赌命,真的想看到下一张照片的内容。
十秒钟后,果然跳出了第二张照片,李天此刻已经浑身大汗淋漓,终于见到了久违的父母,二老的合影同样背景模糊,而且人物撑满了整个相框,其实也没多少背景可言。
普通的生活照,再烂的摄影水平也不会照出如此不成比例的照片,除非是为了掩盖背景,而改变原照人物的比例。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细节,一下子引起了李天的注意,似乎瞬间就明白了许多。这两张照片均不是在最近的时间段照的,相片应该是取自家中的相册,可恨两年没回家,对家中老相册的印象不深了,但他确信一点,对手播出照片,就如同那个案例中的邮件一样勾人。
那么怀山他……李天突然发现自己完全错了,从一开始的推断就错了,他迅速看了一眼倒计时,还有九分三十秒,不管来及还是来不及,他如一团风一般冲出了会议室,直奔左侧通道的那间“总经理室”。
事情的逻辑似乎完全被颠覆了,从家人的失踪到怀山突然探家,这一过程应该是人为做出来的因果关系,死去的怀山不会说话了,但他的身上一定能找到些许线索。
真后悔刚才没有仔细查看,李天边跑边脱衬衣,一脚踹开总经理室的大门,将衬衣往怀山身上一盖,背起尸体就跑,外面的库房之间停着几辆车,不知道还能不能开,但愿苍天有眼。
怀山的尸身已经**的不成样子,稍稍用力就被手指扣烂了,李天畴只好尽量蹲伏着身体,让整个尸身的中心压在后背保持平衡,同时心里在默默计算着时间,也顾不得难以忍受的气味和不明液体。
第五百八十三章 紧急应对
李天一口气跑到了楼外,清新的空气瞬间洗去了身上沾染的污浊,甚至后背尸身的味道也淡了不少,他感到鼻子有些痒,于是深吸一口气,直奔最近的一辆箱式小货车。
可惜运气不好,李天在驾驶室拔出电线打了半天火也启动不了,于是又换了一辆,同时心里默数着那该死的倒计时,终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打火成功,倒计时也至少过去了足足七分钟。
再次抱起怀山,对方整个膀子和半个后背的皮肤都被蹭脱落了,隔着衣衫,脱落的腐烂皮肤摩擦着同样腐烂的肌体组织,滑唧唧的像泥人被浇了水一般快要分解溃散了,李天又感到了鼻子**,跳上驾驶室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对于寻常人来说,打喷嚏这种再普通不过的生理反应,放在李天身上就有非常致命的威胁了,以他的身体素质和免疫能力,寻常的病菌和病毒根本奈何不了他。
即便是在缅国丛林里的坟场中,无处不在致命病菌并没有伤到李天毫发。但现在,因为怀山的这具尸身,李天发觉自己中招了,喷嚏打完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
千钧一发之际,也容不得他细想,车子一启动,如飞一般冲出了三鑫公司的大门。
暂时没想好目的地,先逃离的越远越好,鬼知道对方在那个办公楼里安放了什么致命武器,以自己如此强悍的身体都没有挡住病毒的袭击……等等,李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冷汗直冒中,立刻掏出手机拨给了申英杰。
正在高速公路上开车飞驰的申英杰很有预感的接听了电话,现在任何一个陌生号码,都能令她紧张半天,来点不出所料的是李天,但她还没有松口气时,对方的话就像连珠炮一般让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是我,紧急情况。我现在在粤东高新区,位于高新丁甲路38号附一号的三鑫物流公司有紧急事件要发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请尽快协调,并紧急调动当地武警和公安力量封锁该区域。”
“什么事情?你发现了什么?”申英杰不敢大意,但如此没头没脑的,连什么状况都不清楚,如何去汇报,协调?更遑论调动武警了。
“说不清楚,总之是一种直觉,你实在做不了主,就赶快汇报教官,就这样。”李天说完便飞快的挂了电话,总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身体也开始有些发冷,这是病毒在体内爆发的前兆,不知道强悍的恢复能力还起不起到一些作用?
这回这个跟头载的有点冤枉,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对方步步为营,一个圈套套着一个圈套,实在防不胜防,此刻的李天只能尽量深呼吸,不断的提神,争取在清醒的状态下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申英杰连续回拨电话无果后,只能接通教官的手机,“教官,我在赶往粤东的路上,刚接到行者的电话,说粤东高新区的丁甲路38号有紧急状况发生,请立即协调当地公安武警封锁该区域。”
“他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没有,他说是直觉,很急的样子就挂线了。”
“胡闹,两眼一抹黑,怎么协调?你再拨他电话!”教官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紧张起来,凭良心讲,他对李天的能力毫不怀疑,也相信这家伙寻常状态下不会心生邪念,但对方福山之行接连遭受打击,会不会受了刺激,也不好说,而且没有任何线索的调动地方武装力量简直跟儿戏一般。
“没用,不接了。”申英杰挺不高兴,心说这俩人什么毛病,有话直接说啊,拿我当传话筒算怎么回事儿?
“把号码发过来,我试试。你的粤东之行不变,尽快找到他。”教官似乎看穿了千里之外申英杰的小心思,也不再嗦。
“接技术部门。”教官看着手机上申英杰发来的消息,脑子里在激烈的斗争,这种无头绪情况下的突发事件下,想要采取应急措施,就必须要启动非常特殊的危机应对程序,走特殊通道,但后果和代价是难以承受的,一旦这小子的所谓直觉有偏差,教官恐怕真就要提前退休了。
“请立即锁定15351****96这个号码,并进行卫星定位和跟踪。”教官说完后放下手机,心里还在打鼓,实在难以决定,是不是该采信李天的汇报。
可这该死的家伙为什么不接电话?时间不等人,教官豁出去了,最后一次拨打李天的手机,不管通与不通,都要有个选择。
“喂……”
“行者,详细描述一下你刚才通报的情况。”教官也没时间多废话,只是稍微有些诧异李天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头。
“我的直觉,在三鑫公司……咳咳,我发现了一具腐尸,然后看见了一个远程与自控联动的疑似****,咳咳……咳……”李天说着话,开始大声的咳嗽。
“行者,你怎么了?”教官终于重视起来,对方真的出了问题,这有些不可思议。
“没什么,请尽快封锁丁甲路,并疏散周围人群……咳咳,咳……”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
“暂时这么多……”
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教官连续数个深呼吸后,伸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相信李天。
申英杰在一刻不停的拨打李天的电话,一连十数遍,手机都瞬间打掉了一格电,但不是占线就是通了不接听。正在懊恼时,一则消息进来,“行者有麻烦,请尽快找到他。”
“找个毛线啊,连电话都不接。”申英杰大声抱怨,“等等,他有什么麻烦?教官怎么说半句藏半句?”
滴滴,又是一则消息进来,申英杰一看,非常熟悉的图标,国安外勤专属的通讯通道自动启动,紧接着弹出了一副地图,坐标一一出现,正是放大的粤东高新区卫星路况图。
一个红色的小点正在高新大道上缓慢移动,如果走上匝道,方向应该是g26高速,正是朝着自己的对向驶来,李天,到底你有什么麻烦?
第五百八十四章 坠崖
申英杰放慢车速,瞪大了眼睛紧盯地图,她知道那个红点应该就是李天畴,教官突然采取了非常措施,锁定了李天畴的手机,说明事关重大,眼看红点缓缓接近匝道,速度也似乎也越来越慢,她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如果跟李天畴对向交错,申英杰可使用的办法实在有限,理智一点是狂奔数十公里远寻找匝道,然后掉头再追上来,但显然会错失良机,再不成就是紧急停车,冒险跑到对面的车道上拦截,但是大晚上的,又在高速公路上,很有被撞成肉饼的可能。
申英杰可没有如此疯狂的心态,但她急中生智想出的第三个办法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用车撞开中间的隔离栏,横到对面车道拦截,但场面上似乎更为疯狂。
正在胡思乱想的申英杰发现情况又有变化了,那个缓慢移动的红点突然快了起来,居然没有进入匝道,而是径直的朝前挪动了。
见鬼!申英杰连忙放大了地图,红点所在的公路是一条东西向的省级公路,从移动方向来看,李天畴正在朝西边的邻省运动,前方第一个大城市就是阳州,相距约二百公里的样子。
这下可好,必须马上寻找匝道离开高速,否则追之不及。申英杰重重的一脚油门踩下,立刻把车速提了上来,夜间出来太过匆忙,也无法协调和请求沿途的同僚给与跟踪和配合,一切全靠自己了,但愿教官能有所安排。
再说李天畴,此刻昏昏沉沉,刚才跟教官通电话的时候差点失去意识,好在自己极为特殊的体质,在真正遇到致命危机时忽然全面启动了防护与反击。
来犯之敌的强悍,彻底激发了生命潜能,他的每一处机体、器官、神经、血管、甚至细胞都在瞬间沸腾起来,无数细胞涌向已遭到破坏的组织,与来犯者展开了激烈的搏杀,在疯狂的吞噬与被吞噬中,更多的细胞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分裂与再生,疯狂的争夺、修复已经沦丧的失地。
李天畴的体温迅速升高,全身如火灼,瞬间就大汗蒸腾,就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炙热的温度,意识模糊的他自然无法看到自己周身已经隐隐的泛出了红光,只是咬牙硬挺,保持最大限度的清醒和反应能力,好在视野之内还是黑黢黢的道路,尽管时而扭曲,时而模糊,足以保证他操控车辆,快速前行,越远越好。
轰然一声,李天畴顿感五脏六腑像爆炸了一般,脑海里极光俱现,各种色彩交替,瞬间归于空白,那种耀眼的白光像极了他在流云观紫园的石台上第一次看到的景象,白的刺目,难以直视。
白光之后,意识便陷入了混沌与虚无,无边无际的灰暗烟气自四下弥漫,迅速填满了整个世界,那种厚重与庞大,足以吞噬任何存在,让一切生命看不到方向。
忽而,在这混沌深处传来一声脆鸣,仿佛很遥远,又好像近在耳边,一成不变的烟气开始缓缓转动,自开始的丝丝缕缕很快汇聚成数个庞大无匹的风轮,旋转越来越快,直至模糊。
奇怪,怎地没有风?燥热与窒息的恐惧迅速让意识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但很快,又是一声脆鸣,犹如实质的音波荡涤整个空间,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紧接着一道鎏金的光芒在眼前一闪即逝,复苏的意识很快捕捉到了那光芒里的信息。
当默默诵读的时候,整个空间也为之一震,刚刚模糊的巨大风轮又渐渐清晰,虽然旋转的速度还无法分辨,但风轮已融合成黑白两色的太极图,庞大的根本无法找到边际,
“太上玄虚宗,弘道尊其经。俯仰已得仙,历劫无数龄。巍巍大真德,寂寂因无生,霄景皆空构,乘虚自然征,日月光炳灼,安和乐未央……”这是在流云观藏经阁里曾经读过的《太上弘道颂》。
随着一道清凉注入,紧绷着的、快要崩塌的空间终于缓和,犹如火炉一般的躯体渐渐冷却,四周的红光也随之淡去,李天畴的整个身体已经趴在了方向盘上,虚弱的无法移动分毫,眼睁睁看着前方已经模糊的道路逐渐清晰,却无法修正和控制已经歪向一边的车辆。
“轰”的一声巨响,黑色的商务车像脱缰的野马撞上了路边的护栏,无可阻挡的惯性使车身翻进路基,然后接二连三的打着滚摔向山谷的谷底。
申英杰好不容易找到了匝道,在驶过连续两个圆弧形的大弯道后终于重新上了高速公路,这一回她将沿着李天畴刚才行驶的轨迹前行,烦躁的心里稍稍平静。
但仅仅没过几秒钟,申英杰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机地图上的红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动了,而且亮度比刚才微弱了许多,她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距离,大概离自己不超过五十公里,只是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于是她连忙扩大地图的比例,详细记录红点的坐标,飞快的发给了教官。
快速反应的动作一气呵成,可是刚刚做完,手机屏幕里的红点就消失了,申英杰深吸一口气,把那个位置牢牢的映在脑子里,然后连续踩踏油门,车子瞬间就达到了疯狂的速度。
黑色商务车冲出路基的地方,已经位于山区,属于南岭东南向的支脉,群山连绵起伏长达数十里,是典型的侵蚀型山地地貌,山中险峰错落,谷地交织,地形极为复杂。
粤桂高等级公路蜿蜒向西,穿行在群山之中,紧靠公路边有一处险峰,陡峭挺拔,暗红色的山岩上寸草不生,山下却是茂密的山林。
公路边缘的林地里蹲着几个身影,约莫五六个人,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错车用的岔道上还停着一辆体积颇大的黑色越野车。
黑影们并非聚在一起,而是错落分散在高大的植被旁,方圆也就几十米,如果把一个人当做一个点,用虚线连接起来,便组合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图形,一种燕尾形状,又或者是一个螃蟹的钳子。
林地内非常安静,黑影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偶尔印着月光,在某一处高大的植被下面有光华闪过,才可能被认出那是一双眼睛。
黑影们统一穿着防水冲锋衣,蒙着面,都背着半人高的背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物件。让人汗毛直竖的是,他们每人手上都端着式样不一的利器,带着夜视仪的步枪、形似单兵肩扛的发射架上架着一根大口径的长筒,不知道是发射什么用的。
还有一个黑影,扛着一支像标枪一般的长杆,长达一米五开外,通体幽蓝,长长的尖头锐利无比,尾部三叉飞翼,有一个细线连在此人身后的背包里,基座是一个带有扳机的长方形发射器,有点像海上渔民使用的捕鲸枪。
最前端的一个黑影,身材魁梧,手上赫然端着一把带有瞄准镜的军用什字弩。如此罕见的利器组合,如此奇怪的站位,如此耐心且纪律严明的潜伏,像是在等待猎杀什么凶猛的猎物。
这样的静默等待,刚刚不过半个小时,所以没有人会感觉烦躁、不安或者紧张,其实比这个再长数倍的时间,也不会人有任何的不耐烦,因为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职业猎手。
一阵为不可察的振动,前端那个身材魁梧的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巧的方盒,半个手掌大小,像是一个微型显示器,经过特殊处理的液晶屏,灰扑扑的,看不出有丝毫光泽,他飞速的扫了一眼,便又把盒子收了起来,靠在树下略一思索,朝身后的同伴打了个手势,便端着利器,一马当先离开了位置,向山林深处进发。
身后的同伴几乎同时运动起来,缓缓散开队形,一声不响的紧随其后,动作迅速而轻灵,丝毫不被身上随处可见的装备所困扰。
而在据他们东北方向五公里远的山林深处,同样有一组人也开始行动,同样的人数、打扮和装备,如果白天在高空俯瞰,就会发现,这两组人在朝着同样一个目标原点迈进,这个原点就是李天翻车坠落山谷的位置。
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在目力所及的广阔空天里,有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电波、信号在繁忙穿梭,交织成网,密集的恐怖程度超出人们想象。
燕山脚下,靠近京通公路的地方,一栋不起眼的钢筋混凝土小楼掩映在密林之中,小楼的第三层灯火通明,一间非常宽大的工作间内,有许多身着统一制服的人在忙忙碌碌,一人多高、竖柜式的机器一字排开,占据了工作间右侧的大部分空间。
工作人员对一个特别频段进行了连续监控和跟踪,刚刚截获一段加密讯号,一番辛苦解密后,得出来这样的一段对话:
“虽然有点小小的偏差,但时间上足够了,我想,我们最终找到的可能只是一堆废铁和烂肉。”
“无论是什么,就是烂泥也必须全部给我带回来。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推测,你最多还剩下两个小时。”
“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身后那个麻烦你自己处理,就这样。”
ps: 从今天起,破梦者恢复不定期更新。因为两部书同时更新,加之工作繁忙,有点吃不消,请见谅,我会尽快调整好,谢谢书友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七彩光域
教官正在飞速赶往京郊一个秘密基地的途中,在那里,他将搭乘一架小型军用运输机连夜赶往粤东。
他已经收到了从粤东当地反馈过来的数条消息,情况相当危机,高新区丁甲路一带已经被全面封锁,其中38号三鑫冷链公司发生连环爆炸,爆炸中心的主体建筑已经成为废墟,其周围五十米的副中心范围目前依然火光汹涌,浓烟冲天。
火势虽然被有效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暂时无法扑灭,最先到达的当地公安和武警战士已经有十数人受伤,后期抵达的疾控与防化特别工作组已经从爆炸之后的烟气中检测到了非特定特征的有害毒素,浓度很大,正在分析具体成分,时间上恐怕不容乐观。
这种毒素的杀伤力极强,无色无味,随着爆炸粉尘和烟气扩散,加之当晚的风向飘忽,非常难以控制封锁范围。受伤人员的显著特征就是毫无征兆的倒地昏迷,多数已经出现了皮肤溃烂、呼吸困难、甚至是休克的情况。
据最先赶到现场的公安干警描述,一接近三鑫厂区边缘,就有数名同事倒地不起,进而迅速昏迷;紧接着便是准备突入火场的消防战士,尽管事先得到了上级指示,视情况谨慎处理,他们把安全距离扩大到距爆炸中心有六十米远的地方做突入前准备,但也先后有数名官兵吸入有害气体倒地。
临时成立的联合指挥小组大骇,立刻把安全距离扩大到一百五十米以上,随后又扩大到了二百米,同时请气象部门密切协同,以最严谨的方法预判未来三到五小时的风向风力,着手疏散风向下游的工厂和居民区群众。
目前,爆炸造成的损失和伤亡情况还无法统计,一线参战人员的主要工作精力还是放在对火情的控制和对有害毒素可能引发的次生灾害的预防上,封锁范围扩大到半径三公里,已经紧急疏散的单位和附近居民达一千八百多人。
幸亏是子夜时间,工厂只有零星的值班人员,但居民区就麻烦大了,相邻最近的一个小区,距丁甲路38号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00米,六栋小高层,十多栋多层住宅,近千户居民,从通知到紧急疏散需要大量的工作和时间。
教官紧锁双眉,这些都是笼统的消息,现场的细节情况恐怕要比这些只言片语的描述可怕的多,选择相信李天无疑是赌对了,可教官的骨子里当然不愿意承认是在赌博,所以之前对李天的种种猜忌,现在要谨慎乐观一些。
策划这次爆炸的家伙是如此的丧心病狂,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警告、威胁、报复、炫耀,还是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利益索求?与发生在福山的裕兴大案有什么关联?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教官敏锐的意识到几个核心问题,必须要抢在犯罪分子前面。
首要的就是寻找李天的下落,他几乎是整个系列事件中的一个纽带,从裕兴,到仍然隐藏在暗处的犯罪分子,很多矛盾都指向了他,而且整个事件的触发点也是自李天家人的失踪开始。
当然,还有教官不愿意宣诸于口的隐忧,就是李天越来越难以控制的事实,这其中固然有情由可缘的因素,但其日渐夸张和变态的个人能力,也愈发让人担忧。
从申英杰传回的报告看,行者身上似乎已经有了某种用科学难以解释的神秘力量,会不会是这家伙拿着道袍当外衣和幌子,也很难说,毕竟家仇在身,又遭逢重大变故,性格上跑偏或走向极端,并非没有可能,只有亲自跟行者会上一会才能定性。
当然,教官自己都在怀疑,再次面对李天畴时,他是否还能拥有对这家伙的把控力和自信心,只有天知道。
另外,李天目前的被关注度程度是教官最为担心的,据他了解,不光是国安高层,还包括了几家涉密的研究机构,甚至包括海外的某个久负盛名的研究所不知道从哪里闻到了腥味,也把触角伸了过来。
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实背后都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在教官看来,在福山基地发生的那次意外后,李天的血清样本应该是被泄露了,此后,行者在滇南行动中一鸣惊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想不被人瞄准都不可能,若不是他拼了老命保李天,这小子哪儿来好命躲到道观里安稳几年?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全力寻找李天的家人,这是个命门,可以说李天脑子里的善恶之念全在这个命门,一旦其家人的安全出了问题,事情就完全大条了,所以,裕兴的案子先拖一拖都不要紧,无非是对方连环套中的一环,看似声势浩大,其实远不如以上两点重要。
再有,就是尽快抓捕谢大宝和安永祥,据可靠情报,这两个人现在还在国内,警方早已撒下了天罗地网,想出境是不太可能了,除非他们躲到深山里当野人,公安不能用的手段,在国安这边应该不是障碍,教官还是颇有信心的,‘巡游者’早在两天前就已展开行动,相信这次武放一定不会让人失望,而许文,已经被临时抽调到了粤东。
在上飞机之前,教官又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申英杰发来的,李天的信号忽然失踪,她还附了一张截图标注了具体位置,第二条却把教官惊出了一身冷汗,却是那段被破译之后的对话。
仔细揣摩着对话中的语气和口吻,教官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才下达了指令,“暂停跟踪该频段,注意保密。”
山林中忽然起风了,一片乌云压来,月色黯淡无光,粤桂公路七十二公路处的山谷里升腾起一股股青烟,夹杂着淡淡的焦糊味儿和其他难以形容的腐臭气息,随着风力的加强,这股青烟很快就消散于无形,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却弥漫在了更为广阔的空间里,让人不安,继而心生恐惧。
已经被摔的严重变形的黑商务车,四轮朝天,倒扣在谷底松软的泥土上,相当多的零件已经四分五裂,不知道飞散到哪里去了,右后轮的轮胎已经扭曲成可怖的形状,轮胎上有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但显然这把火没有烧彻底,可能刚刚爆燃,又很快熄灭了。
李天费了老大劲,才从汽车里爬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车厢内污浊的气息淤积在胸口,仿佛怎么也排不干净,那是怀山**的尸体散发出的味道,很难以置信,仅仅这一具尸体的腐朽气息,竟然远远超过当年他在缅国坟场里体验过的味道。
一路上,李天都是车窗紧闭,担心怀山体内携带的病毒会随风传播,他刚刚亲历了这种可怖病毒的高致命性,但相关的其他特征,比如生命周期、繁殖速度、传播途径等等一概都不知道,所以无论多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李天现在还很虚弱,虽然清新的空气有助于他快速恢复,但丝毫松懈不得,怀山的遗体必须全部密闭起来,否则无法预测其后果,而在野外唯一的处置方法就是深度掩埋。
抬头仰望,夜色如墨,连刚刚看到的一点星光都隐藏在了云层背后,黑呼呼的山岩颇为陡峭,一层一层的轮廓向上延伸并渐渐模糊,目力所及的范围,已经看不到峰顶,但从更远处公路上传来的声音判断,此处海拔的落差不小于一百五十米,没有被摔成肉饼已经非常幸运了。
李天只记得车子在连续翻滚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仿佛就在耳边,又好似来自灵魂深处,他下意识的用尽所有力量回应,并全身紧紧团缩在一起。
此后,剧烈的撞击和震荡让他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的右手紧紧贴着左胸,那里有一个柔软之物,是白云大师在他初入紫园时馈赠的方巾,里面裹着的是一支七彩羽毛和数片菩提叶。
李天取出观瞧,两样奇物完好如初,他颇多感慨,这两样东西不知不觉贴身带在身边已经有两年多,偶尔想起来会看一看,除了不会陈腐干枯之外,他实在没有发现什么神奇之处。
李天畴也曾数次试图感应意识深处的那个伴生灵魂,但得不到丝毫回应。按照白云老杂毛所说的,两样物件有助于温养受伤的伴生灵魂,可屡试不成的李天畴只好把这番话当做玩笑。
但今天却完全不同了,两次命悬一线之际,都有异相凭空而现,首先是那声啾鸣,亘古而悠远,宏大威严的音波仿佛可以荡涤尘世中的一切污秽杂垢,意识深处忽而祥光乍现,李天畴一下子置身于庞大无匹的七彩光域之中,沐浴着透体的清凉,瞬间就把他从痛苦的机体修复过程中给拯救出来,否则,单单是那不断攀升的体温,就足以让李天畴爆体而亡。
这是一次非常奇妙的体会,李天畴很清楚自己刚刚经历的这场生死大劫,此时再仔细端详着羽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里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就如他不久前见过的七彩光域。
而那声呼唤,母庸质疑来自那个伴生灵魂,可惜李天畴回应之后再无声息,他难道再度陷入了沉睡?闻着菩提叶冲鼻的幽香,李天畴的精神为之一振,直到此刻他方知道当时白云老道所言非虚。
李天畴仔细收好这两样保命的奇物,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状况要比初醒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总感觉机体内还有一片晦涩难辨的阴影阻碍着体能的快速恢复。
可惜他此时的意识、视觉和感知能力远远不如巅峰时的状态,可能只比普通人稍稍强上那么一点,还无法探查这片阴影的实质,也只能放在一边,同时也放弃了攀爬到公路上求援的想法。
恰恰相反,他现在必须要谨慎行事,隐藏好自己,至少在体能和感知能力全面恢复之前不能轻易露头,对手的阴险卑鄙和穷凶极恶毋庸置疑,但其强大的势力也给李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谁知道他们还留有什么后招?
似乎曾经的张志强还无法具备这样的能量,否则也不会轻易被逐出境外,虽然西南之行,两人曾再度交手,李天好像也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质的变化。但世事无常,数年前的情况无法跟现在做简单类比,说不定张志强也只是个被甩在外面的棋子罢了。
李天重新在车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部手机,可糟糕的是不能用了,在后备箱里并没有合适挖掘的趁手工具,他环顾颇为狭窄的谷底,好在四周有高大的植株,他很快收集了一堆结实的树枝和木棍,还有摔散的零件,只要趁手和坚固一点的,都被他捡了回来。
几种简易的工具很快出笼,李天选了一块不易被水流或山洪侵蚀的高地开始挖掘,其实怀山的遗体已经被摔得惨不忍睹,左臂和头颅已经脱离身体,完全密闭深埋是不可能了,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忽然,李天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就像是有什么阴冷的东西从心底滑过,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威胁,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神辩听四周的动静。
第五百八十六章 幻杀
夜风咧咧,似乎有越刮越大的趋势,天上的乌云已经浓的化不开,见不到半点星光,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形同小儿在笑,在这种漆黑的夜晚阴森可怖,间或夹杂着不知名的鸟类的低鸣,好似在缓解着暗夜颇为诡异的氛围。
李天畴凝神倾听了半天,感觉这鸟鸣声颇有规律可寻,四周宁静如常,于是慢慢放松下来,继续挖掘,但是片刻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数声夜莺的鸣叫,粗狂而短促,显得很不寻常。
此后好半天,又寂静无声了,李天畴心里默数着时间,至少超过了三分钟,最后连猫头鹰的声音也没有了,他立刻意识到有大型动物袭扰了夜莺栖息的地方,不管是有意无意,擅入者已经逼近了山谷的范围,或者是五百米,或者只有三百米。
当然,擅入者也可能是人,但三更半夜,什么人会选择这种时间跑到这荒郊野岭?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颤,很细微,混杂在夜风中极难分辨,像是枝条被压弯之后反弹的声音,又像是地表植被或腐叶被重物缓缓碾压后发出的**。
但李天畴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分辨,破空之声乍起,一股极为强劲、恐怖的杀机扑面而来,直刺意识深处,他的眉心瞬间就如针扎一般疼痛,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身体完全是靠着本能竭力向旁边闪躲。
李天身上所有的神经、肌肉瞬间爆发出来的能量也仅仅让他身体的位置偏移了不到两寸,但就这么点距离,却让他避开了致命一击,强劲的弩箭带着尖啸划开了他锁骨上的皮肉,噗的一声没入了他身后的泥地中。
如此强悍的力道,李天几乎不用想就能断定对方使用的是制式的军用**,而且很可能带有夜视瞄准功能,有效杀伤距离超过三百米,在野外和丛林作战中,是极为犀利的杀人凶器。
容不得细究偷袭者的身份,李天连续几个翻滚躲到一块山岩后面,手中临时抓了一根粗木棍,前段嵌了一截金属管,断面弯弯曲曲、极为锋锐,是他从摔瘪的车前保险杠上截取下来的,算是唯一的防身利器。
虽然丧失了大部分的感知能力,但李天还是很快分辨出了来者的气息,竟然多达五人!而且正在散开队形,呈扇形包围,距离近者以不足一百米,而最远者也没有超过一百五十米。
从潜伏、摸近、队形站位判断,对手显然是一支极为专业的猎杀组合,而李天猜测,刚才的***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武器,这五个人应该各有所长,并且精于配合。
野外作战,若是在体能全盛的时候,李天倒也不惧,可现在就要命了,尽管他此刻的体力和感知力在一点点的恢复,但速度显然还远远不够,还不足以支撑几种凌厉的异能,或许最为实用的‘幻杀’可以勉强发动一次,当然,这也是眼下唯一的保命手段。
这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徒手击杀能力,李天之所以将其也划进异能,就是因为发动攻击的速度太快,太过匪夷所思,用秒杀这个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可怕,不是正常训练就能练就的。
近距离,特别在是十米以内,一旦发动攻击,对手几乎无从反应和判断,幸运点儿的,或许还能看到攻击时拉出的些许残影,但这毫秒间的变化任何人都无法逃脱随之而来的击杀。
这项异能并非莫明奇妙的凭空出现,而是李天众多机缘中最为奇怪的一个,加之后天的感悟而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幻杀’的练成会对其他几项异能有着莫大的帮助。
二年前,李天进入流云观紫园的首日,在大石台上得遇奇缘时看到的那些异象,随之涌现出来的庞杂浩繁的陈年旧事,如同山洪一般被灌入脑海和意识深处,只可惜诸多事件支离破碎,无法连贯和拼接,有的只言片语,有的只留一道剪影,完全摸不清章法。
可有一件事情比较诡异,在李天的脑海中,那是很连贯的一组图画,虽然画工粗糙,但基本上讲明白了整个故事。第一幅画,一个虬须大汉站在流云观山门处,他的对面是名身材高大的长须老道。
第二幅,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山门,老道在前,虬须客在后;第三幅,二人在大殿外,长须老道跪拜三清祖师像,虬须大汉在其身后傲然而立。
第四幅,二人在大殿外的院中相对而立,这一幅画风清奇,寥寥几笔便将二人的神态描绘的十分传神,那是一种怒目相向的样子,虬须大汉是侧面像,右手上多了一条细线,像是捏着一根木条,又像是短刀,而老道完全是正面而立,但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第五幅也是最后一幅,居然和第四幅画一模一样,不对,有一点点细微的差别,老道的脖颈出有一条细线,不仔细观察,并不明显,而虬须客的右手依然下垂,手里还握那条像线一样的东西,不同之处是线的末端,多了一个黑点。
初时,李天琢磨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从画意上直接理解,虬须客来流云观找老道士,二人在大殿前面的空地上谈事情,也可以理解为讲经论道,可能是话不投机,虬须客惹怒了对方,差不多就是这样,但若仅仅只是如此,这个故事似乎并不完整。
后来,李天畴总是不自觉的想起第五幅图画,尤其是老道脖颈处的那条细线,绝不是第四幅画的重复,也不是笔误,那是一道十分齐整的刀痕,相当传神和可怖。
因为老道士的面部表情与第四幅图有着细微的不同,眼眶略大了一点,眼珠子好像更加突出,那是一种极度惊愕的表情,也可说是措手不及。
李天畴终于想明白这幅图画的画工貌似粗糙,但笔力奇绝,虬须客右手捏着的那条细线也能够证明他的判断,就是细线下面的一个黑点,那应该是老道士的鲜血!
从第四幅图的两人相对而立,到第五幅图,虬须客完成击杀,中间没有任何过度的动作图画,这说明什么?作画者偷懒,略去了对动作的描述?还是虬须客本身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描绘,也让人无从反应?
李天畴不得而知,只能从这组图画的意图来揣摩,作画者究竟是为了表达老道被虬须客杀掉的事实,还是为了表达虬须客击杀对手的过程?如果是前者,前面三幅图倒也能说明点问题,可为什么在第五幅图的表现上那么费劲儿,直接让老道士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不是更为直观么?
可如果是后者,前面三幅图岂不是太嗦了?李天畴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弄明白,最后决定到‘藏经阁’去查找有没有关于记录老道士或者虬须客的典籍和文献。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待在‘藏经阁’,翻遍了所有流云观的典藏,除了吃饭喝水,几乎足不出门,有关画中的二人,连只言片语的信息也没找到,但却无意中发现了一部怪书。
之所以称之为怪书,是因为书的材质怪,书页用的不是纸张和绢帛,而是某种兽皮,也看不出年代,但无论古今,这样的材质在中原地区十分少见,更奇怪的是整部书就那么四页,抛去一个字都没有的封面,就剩下三页干货。
但就这三页内容,却让李天畴惊讶不已,顿时有种拨开云雾、醍醐灌顶的感觉,内容全都是无字的图画,画工和笔法跟他头脑里的那五页图画何其相似,乍眼一看如出一辙。
第一页是四张组图,每幅图均是一个赤身**的人偶,内容极为简单,依次是站立舒张、下蹲、全身团作圆球状,头颅包裹在双臂中、最后一张是身体骤然舒展,腾空而起,体态呈飞鸟状。
李天畴略一琢磨,便意会到四张图是某种形体训练,再看下一页,却是野外的某个断崖边,与第一页不同的是,图画中多了些景物的描绘,看那断崖似曾相识,但是画面寥寥数笔,实在太简单了,一时还无法跟以前见过的地方作对比。
断崖边上,人偶垂臂站立,左手拿着一根树枝,人偶的对面是一条体型巨大、饥肠辘辘的饿狼,吐着长长的舌头,对其虎视眈眈。
这个画面又使李天畴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五福图画,这一页跟当时的第四幅图简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方向倒转过来,虬须客变成了人偶,而那老道士变成了饿狼。
第三页的画工就可圈可点了,居然用工笔画法将人偶出击时,拉出的道道残影描绘的栩栩如生,从直立到下蹲,再到躯体蜷缩,最后爆发腾空,身体极尽舒展,一道弧线直扑饿狼,人偶在空中的不同体态,就像慢动作一般呈现在眼前,直到最后一个动作,人偶已经变成了实质,手中树枝的齐根插入了饿狼的眼睛,令人惊叹。
自始至终,饿狼的形态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如此描绘,画面旨在说明一个问题,人偶的动作奇快无比,作为对手的饿狼根本无从反应。这与那五幅图中的老道士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便被虬须客划开了脖颈。
李天畴豁然开朗,这是一种原始的搏击训练方法,画面上的动作看上去普普通通,跟自己集训的时候学到的实战搏击术大同小异,没什么惊艳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画面中所表现出来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即便是数年前在缅国林区见到的变异生物掠食者‘天使’,也不具备这样闪电般的攻击能力。
不自觉中,李天畴便依照画面完成了舒展、下蹲、团缩,再到爆发腾空的动作,在仔细体味中,除了身姿像蛤蟆跳以外,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东西,未免心有不甘。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光影
客观来讲,这套动作也证明了些许寻常的道理,拳头只有缩回来再打出去才会更有力量;攻击的时候,脚尖和腰身的同时发力,才会使整个身体更具爆发力,但如果能把自己像个炮弹一样弹射出去,那种急速的效果岂非天方夜谭?
那种超自然的、玄妙之极的发力水准和对力量的绝对控制是难以想象的,李天自的身体素质虽然要远比寻常人强悍的多,但与那画面描绘出的意境还是很有差距。
问题出在了哪里?难道画面只是一种夸张的意境,并不是实际的东西?作画者会那么无聊的浪费几张价值不菲的兽皮?李天畴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他并不着急,全当是一种意外的发现,没事儿就研究一下,或者依葫芦画瓢做几遍这样的动作,然后反复揣摩,脑子里想着猎豹扑击的瞬间,甚至会跑到山脚下的池塘边观察蟾蜍跳跃的动作。
可惜依然收效甚微,只是每天练习几组这样的动作渐渐成了习惯,既不费事,还能强化日常的锻炼、更好的调整身体从静止到爆发状态瞬间的协调性,如此反复,倒也乐此不彼。
唯一的发现,也或者可以称之为收获,就是在意识深处看见小腹内有一团若有若无的光影在游走,鸽子蛋一般大小,纯白色的,非常的暗淡,此物游走的范围很小,就是围绕着丹田转圈,有时候不仔细体会,无法看到。
光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李天畴还真没在意,是不是练习了图画中的动作才有的也说不清楚,至于有什么作用,他琢磨了半天,试图用意识了解或者引导此物,但是没有用,这玩意儿没有实质,不是投影,没有温度,内部虚无一片,也无法捕捉和感应,意识一旦离开,它在丹田处就不存在了。
完全无从下嘴,这种怪事,李天畴还是第一次碰到,于是他真的有事儿做了,天天抱着脑袋在紫园静坐,没事就用意识去探查那团光影,累了就调理打坐,藏经阁有很多道家修身养性的心法,李天畴信手拈来,很快就能恢复。
用意识探查自己的身体,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能力,奥妙无穷,李天畴对这种体会说不清楚,后来被教官送去集训,他才在很偏的科目中有所涉猎,但科学界将这种能力归咎为特异功能,属于意念的一种,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还在理论界争吵不休。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欧洲曾发现过两例具有这样特异功能的人士,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脑电波异常,瞬间的情绪爆发,能承载寻常人难以企及的电流,而且可以靠意念进行简单的物理运动。
比如,明明站立不动,意念者可以让扫把打扫庭院,也可以让鹅卵石突然飞起来攻击目标等等,但是用意识去探查自己身体的,只有一例文献记载,同样发生在欧洲。
据说此人看见了自己的胃部又长了一个胃,又说自己脑袋里有岩浆要喷发,这个人后来被诊断为疯子,关进了精神病院,可没多久就死亡了,有医学学者对他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惊讶的发现此人的胃部的确长了一个鸭蛋大的胃状肿块,实际上是肿瘤,但死因却不是肿瘤,是脑溢血,脑血管间歇性迸裂。
李天发现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又或者,按科学的说法是特异功能者,但并不是天生的,当然,形成的过程却是一波三折。
最先有这种体会还是在数年前,他遭受枪伤在耿叔那里抢救,眼见撑不过来了,伴生的灵魂在脑海的深潭里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保住了他的性命。
从那以后,李天发现自己意识突然变得十分强大,似乎能从整个脑海中自由的剥离与融入,感知力也随之强悍无比,更为奇妙的是意识有了独立的感官能力,突出的是视觉和嗅觉,就跟正常的生理功能一样,他能够通过意识探查自身身体内部的组织、器官,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的气味,实在妙不可言。
最初的时候,李天以为这种能力是伴生的灵魂所拥有和支配的,事实上的确有一个巧合,强大的意识居然随着伴生的灵魂休眠而忽然沉寂,这让他一度极为失落,忽然拥有了珍贵无比的东西,又骤然失去,这种感觉十分令人心塞和抓狂。
直到李天被秘密劫持到那间生物研究所,在遭受极度痛苦的非人折磨时,整个人的身心都要濒于崩溃了,伴生的灵魂再度出现,强大的意识也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他居然真正看到了那个伴生的灵魂,还能与之对话,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生命中并存于一体的那个它终于飞灰湮灭了。
接下来不算太长的时间里,李天感觉到精神极度的虚脱和无力,仿佛灵魂被抽空一般随时都可能长眠不起,但是那若有若无的特殊意识却在强劲复苏,在脑海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氲的雾气凝结成水滴,又由无数的水滴汇聚成水流,继而形成汪洋迅速充盈了整个脑海。
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回来了,直到那一刻,李天才知道伴生的灵魂留给他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如果没有这样强大的意识,李天身上出现的某些异能根本无从谈起,充其量身体有那么一点特殊性罢了。
李天如获至宝一般随时随地的研究着这股强大无匹、却又十分特殊的意识,可惜收效甚微,对意识的认知和运用极为艰难,一直限于皮毛,无法登堂入室,窥其全貌,几项莫名其妙、突然蹦出来的异能,也很能说明问题,因为时灵时不灵的,过于晦涩。
冥冥中再次来到了流云观,老道居然突发奇想的将李天引入紫园,这玩意儿岂是常人能看见的?李天不但看见了那道古朴的圆形拱门,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跟着老道走了进去,这种天赐机缘大的无以复加,白云老道自己都说不清楚,当时脑子里是哪根筋给搭错了。
得入紫园,李天的整个身心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尤其是脑海中潜藏的那股卓尔不群的意识也骤然活跃,这才有了后来他突飞猛进一般的‘悟道’,白云牛鼻子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李天畴每天那种惊人的变化,由肉眼凡胎变为得道高人,只用了两年?
牛鼻子各种不服气,但又深信不疑,李天畴每次从紫园中出来都会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无论从体态到气质都在变化,渐渐的,老道发现李天畴的周身开始弥漫出一圈淡淡的光影,而且每一次出来,光影的颜色都不一样,从淡灰色变为白色、渐次到淡黄色、淡金色,最后是浅紫色。
寻常人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但老道却能认得,以他几十年的修为和博学,自然是大吃一惊,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虚灵炫光?牛鼻子不敢相信,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在眼前,要不然也不会失态的直呼此子得道了。
李天畴可根本没心思在乎老头的一惊一乍,现在体内的这个光影说不定又是一个机缘也未可知,他如同着了魔,钻进紫园就不出来了,居然一连在里面呆了足足七天,再出来的时候,碰巧撞见了白云老道,这老头瞪圆了眼睛发现李天畴又不一样了,曾经笼罩在其周身的淡淡光影消失了,他难以置信的搬着李天畴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有看出半点门道来。
返璞归真了?老道的脑子里闪过这个词汇时,感觉已经麻木了,此子给人的惊奇太多,似乎再来一打也不会再刺激他的神经了。
“我有什么不同么?”李天很奇怪老头的举动。
“的确很不同。”老道重重的点头。
“不同在哪里?”
“呃……似乎也没什么两样。”老道语塞,李天最后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返璞归真应该只是个传说。
李天沉思,忽而仰头哈哈大笑,他并不是在笑老道的窘态,而是有了非常重要的感悟,对小腹中的那个光球已经越发的明亮,更为关键的是意识对其探查终于有了反应,至少不排斥,两者天生似乎就有渊源一般,岂不是意外的惊喜?
只是眼下对这个光球还不甚了解,只是感觉它的出现与紫园中的石台有关,甚至可以说石台对光球有着滋养作用,只是短短的七天时间,虚影便成了犹如实质的光球,这样的速度让李天心痒难耐。
于是李天畴每天晚上都要到紫园断崖边的石台上静坐,忽然一晚,借着月光他想起了兽皮书页上的最后一张图画的景致,两处断崖竟然如此的相似,他灵机一动,莫非那图画描绘的就是眼前的紫园?
李天畴越看越像,站在某个角度再次观察,他发现崖前的那株龙爪槐,位置跟图画上的不差分毫,正在惊奇间,忽然间腥风大作,紧接着莎莎莎数声,身后居然出现了一条花斑豹!
这不是一般的豹子,浑身煞气逼人,体型巨大,甚至超过了牛犊,四肢粗壮,前肢探出,露出形同弯钩一般的利爪,血盆大口真的名副其实,猩红的长舌冒着丝丝白气,此物最奇特的地方就是它的一对眼睛,眼眶斑白,眼球奇大如同鹅蛋,而且瞳孔呈金黄色,泛着夺目的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