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紫园的秘密
不对头啊,莫说紫园,就是流云观方圆百里内,也不会有这等猛兽,它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本身就是这园中之物?这大虫显然很不友好,李天立刻警惕起来。
李天一直都没搞明白流云观内怎么会凭空出现这样一个独立的空间,他曾试图在山前山后仔细测量和观察过,流云观连通前**院的长廊外侧,只有一道蜿蜒的围墙,再往外就是断崖,哪里有仙境一般的竹园和石台?
在李天看来,紫园就是流云观最大的秘密,藏经阁内,没有任何书籍记载过这座紫园,白云老道向他谈及的时候也是含含糊糊,或者有意隐瞒,亦或者他也不知道,唯一的入口便是那后院长廊边上的围墙,靠近宅舍的那座古朴破旧的圆形拱门,但在所谓的凡人的眼中拱门是根本不存在的!
豹子就匍匐在那株参天的菩提树旁,瞪着巨眼,射出的金色光华居然有如实质一般的温度,十分灼热,两者间的距离不过七八米远,李天畴甚至能够感受到花斑豹猩红舌头喷出来的腥臭之气,他下意识的拧身、垂臂,手中多了一根纤细的树枝,与豹子对峙的形态整个就是图画中那个人偶的翻版。
手边实在没有别的武器,身后就是百仞悬崖,李天畴也不好轻举妄动,他一边仔细观察着花豹,参照‘掠食者’估算着此物的攻击能力,一边想着应付之策,对付异种生物,他还是有些许经验的,猛然间脑子里就是兽皮画中人偶发动突袭的动作,先发制敌!
此刻的豹子忽然昂首,并前身匍匐下探,后腰及屁股微微撅起,双目凶光爆射,如同弓起的弹簧一般,那是要发动攻击的前兆。
李天畴情急之下心随意动,不由自主的迅速团身,所有的精气神都集中在腰眼和前脚掌,双目死死盯着豹子的眼睛。
忽然间紫园中惊雷震天,夹杂着李天畴的爆喝声,他的身形已经闪电般飞出,就在豹子扑击的瞬间,已经不可思议的欺近到了对方的身前,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枯枝齐根插入此物的巨眼之中。
就在那一霎那,李天畴从豹子的眼神中读出了惊惧,他自己也极为意外,原本还准备了保命的后招,却根本没有发动的机会,直到身体在豹子的嘶吼中翻滚在一旁,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完成了那图画中的闪电一击。
豹子在啸中挣扎了几下就此不动,受损的巨瞳里流出来的是金黄色的血液,李天待要上前看个究竟时,此物竟忽然间变得有些虚幻,先是那血液,就如清风拂动一般飘忽,继而化成点点金芒,渐渐消散,紧接着是整个豹子的身体也在虚化中慢慢消散。
只是一支烟的功夫,体格庞大的豹子便彻底不见了,此物爬伏的地方只留下了李天刚刚当武器使用的树枝,完好如初。
‘幻杀’由此而成!
惊奇不已的李天忽然头脑发胀,继而疼痛无比,脑海深处就如爆炸一般,迸射出无数的五颜六色的碎片,在黑暗飞速掠过,它们起初很无序,很多碎片碰撞在一起,闪现出耀眼的光芒,偶尔也有能够拼接在一起的碎片,整体像是某个画面,有些碎片则很快消失在远方。
李天急忙用其强大的意识去探查,可惜太快了,那几幅偶尔形成的残缺画面一闪即逝,他似乎看见了亭台楼阁,红色的巨柱,宛如仙境般的云海,紫色的竹林,远处闪着金色光芒的巍峨大殿,还有一个人,就立在那竹林旁,正是画面中一身灰色麻衣的虬须大汉,此人身板如小山,双耳垂肩,五官稍显模糊,面目狰狞,那粗矿的巨眼似乎正瞪着李天,突然从中闪出了一道紫色的电芒。
这道电芒从它出现的一刹那便迅速暗淡,变成了犹如实质的紫色晶芒,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空间那些不断飞逝的碎片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一般,运行轨迹慢的肉眼可辨,似乎很快就要静止不动了。
啊的一声,李天如遭雷击,浑身战栗,脑海中顿时漆黑如墨,那些刚才还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碎片突然间爆裂成星星点点统统消失不见,如此恐怖的电芒仿佛能洞穿一切,李天下意识的感到自己要被此物瞬间撕成碎片。
突然体内丹田处白光大盛,那个光球忽然出现并开始飞速旋转,发出嗡嗡的轰鸣,仿佛瞬间就要脱体而出,它似乎对紫色晶芒有着天生的敌意,在肆无忌惮的咆哮。
白光的炙热和耀眼让李天迅速变成了人形的光柱,并且不断的向四周拓展着空间,紫色晶芒静止不动了,它似乎有点惧怕这疯狂生长的光柱,悬停在空中片刻,竟然慢慢消散了。
李天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震的耳膜发麻,头皮发炸,片刻后那种体外极寒,体内巨热的痛苦渐渐消失,他如脱力一般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再勉强用意思去探查时,紫色竹林边的虬须大汉已经不见了。
沉寂良久,李天仰天长啸,这个紫园虽然不知为何物,但绝非这凡世间的东西,落在流云观定然有其原因,想不到跟我李某人有着莫大的渊源!
李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坐在了地上,而且四周水渍渍的,还有尚未化去的冰晶,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在意识中,还是在这紫园内,李天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了,浑身疼痛难忍,一点也使不上力气,索性盘腿打坐调理。
但李天忽然意识到这只是一个表象上的收获,真正的机缘在于那团光球,那些古怪的图画和‘幻杀’,甚至是后来出现的巨型豹子只不过是诱导他开始识得紫园神机的附加之物罢了。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紫园不安生了,李天在园内开始了破坏性的探查,从石台到竹林,敲敲打打,折枝挖根,忙活了好几天,结果一无所获,直到第五日,他浮躁的心态渐渐平和,但是重新回到石台上打坐,再也没有半分心如止水的境界,一连几天下来均是如此。
李天由此意识到他跟紫园的缘分该是告一段落的时候了,这是他下定决心离开流云观的主要原因,什么时候再回去,却要看机缘,但他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
此刻,谷底劲风扬起,草木摇曳,李天感到了些许的凉意,同时头脑也进一步的清醒许多,感知中,合围的五个对手同时在动,每个人相对李天的距离和方位都在迅速改变,就像人手的五指,拇指和食指飞快的逼近目标,而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的方位相对缓和,但渐渐形成了第二圈的合围。
这些猎杀者经验老到,而且非常了解李天的危险性,在这样狭窄的山谷谷底,采用如此小心翼翼的围捕战术,可谓是滴水不漏,做足了功课。
但李天还是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五人小队中的核心人物,位于食指位置的一个高大身影,他刚刚藏匿于一棵大树之后,移动的是时候体态却极为轻灵舒缓,在这地形复杂的谷地里实属难得,即便放在‘巡游者’中也是一等一的水平。
到了这种程度,苦功、悟性和经验缺一不可,这人把身体和手中的弓弩全部隐于树后,连一片衣角都没有露在外面,这样做,通常不会由他发起第一波攻击,往往充当补刀者或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发给予猎物致命一击,这对李天畴来说更为危险。
也有可能是刚才在远端一击不中,给此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需要调整,再伺机而动,反正他们人多,可以这样奢侈,但李天畴不能,他立刻放弃了食指方位的家伙,而把重点转向拇指方位。
这个人个头不高,但行动异常敏捷,现在已经拉进到距李天畴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藏身在灌木丛中,双手端着一个大家伙,比那军用***还要大出整整一号。
李天畴凭借着敏锐的视觉判断,那应该是一个综合发射器,用于发射类似长钉、投枪、金属捕网之类的大号杀器,一般用于捕捉大型野生动物或者海洋生物,是极为专业和少见的器具,没想到今天这玩意居然用来对付他,饶是李天畴做了假道士也怒从心起,’幻杀’就给他了!
经过短暂的调整,李天的体能在进一步恢复,所有外伤的伤口都已经愈合结痂,相应的,那种强悍的感知能力也在缓慢提升,他有意识的探查了体内的那个光团,原本只剩下几缕近乎透明的烟气,现在也开始慢慢充盈,虽然微不可查,但却能真实感受到。
如此,李天心境大定,他再次迅速确认了四周敌人的方位,在脑子里简单计算了一番,杀掉母指方向的矮子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不但可以进一步贴近与食指方向大高个的距离,而且还能避开第二层包围圈的中心点。
第五百八十九章 连环杀
眼下就等那个矮子进一步靠近,李天不是神仙,无法在长达五十米的距离发动‘幻杀’,但他相信对方手里的发射器的有效杀伤距离应该在五十到一百米之间,有了前车之鉴,对方并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
所以李天也在赌,赌对手再靠近点。
果然,那个矮子在灌木丛中略微调整后,又弓着身体,迂回朝李天藏身的地方摸进,动作非常之小心,但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处在无名指位置的那个家伙也开始迅速朝李天的位置靠近,就好像拇指和无名指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合围。
李天立刻判断对方想利用这两个突前的诱饵逼自己现身,能击杀他最好,如果失手,另外三人,谁的位置有利,谁就补刀或者重新发动袭击,他们玩儿不是合围,也不是两层围杀,而是连环杀。
这种杀招的特点,就是不断的用自己的同伴为诱饵,袭扰猎物,每个同伴又不是简单的诱饵,而是真正的杀手,诱饵和杀手的身份在极为短暂的搏杀中交替互换,一旦发动,就无法再停下来,直到分出结果,极为凶残。
采取这样的战术,往往是为了猎杀能力极高、或者极为难缠的猎物,等于是猎手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显然这帮人把李天摆在了很高的位置,一定对他非常熟悉,而且绝不留活口,这个幕后的指使者就不用猜了,必定是张志强无疑,他却不在这帮人中,李天没有发现此人的气息,但可以肯定,这家伙离自己不远了。
破解这种杀招的唯一办法就是迅速拉开与对手之间的距离,倘若李天体能在全盛的时候,自信是有办法的,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眼看无名指方位的那个家伙离着自己越来越近,李天已经别无选择,他的身体忽然就动了,如同壁虎一般迅速游走,直奔拇指方向的那个矮子,‘幻杀’是不能用了,只需一招就会迅速抽干他所有残存的体能,必须一点一滴的省着用。
迂回中的矮子十分错愕,因为按他的估计,李天应该攻击更为快速靠近他的同伴才对,他手中的发射器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达到一击绝杀的效果,所以刚才他刻意放慢脚步,以期同伴能吸引猎物。
但没想情况到反过来了,自己变成了连环杀中第一环的诱饵,如果被猎物迅速贴近,他这个诱饵也就彻底变成了对方的开胃菜。
冷血杀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惊慌,矮子的头脑冷静之极,迅速刹住脚步,一根长达半米的长钉已经被安装在激发孔内,但李天来的太快了,四肢飞速的交替,身体像贴在草上滑行一般,俩人的距离眨眼间就被拉近了十多米。
矮子一惊,身体迅速倒退,同时瞄也不瞄的扣动了扳机,嗖的一声,长钉如利箭闪过一道黑光,噗的一声狠狠的钉在了李天身侧的草地上。
李天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长钉尾部就在左肋不远处急速晃动,稍偏一点就能把自己钉在地上,而且对方的机警与滑溜也超出了他的判断,眼看这矮子在后退中再次抽出一根长钉,李天想也不想,将手中的唯一的武器狠狠的掷向对方。
木棍带着尖啸声飞出,李天忽然发了狠的一跃而起飞速狂奔,直扑矮子,对方手忙脚乱,用手中的发射器砸飞了绑着尖锐金属的木棍,但就这么一点点细微的时间耽搁,李天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矮子来不及惊呼,一翻手腕,用刚才拔出的长钉直刺李天的左胸,但是太晚了,他似乎感觉到长钉已经触碰到了猎物的身体,可这一下再也没能刺进去,他的脖子喉结处遭受了猛烈一击,眼前的所有影像迅速消失,李天的拳锋将他整个脖子都打折了。
与此同时,李天下意识的迅速矮身,嗖,嗖的两声尖啸,他就觉得右肩一麻,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射中了,也幸亏这样一个救命的动作,一根弩箭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噗的一下钻进了尚未倒地的矮子的胸膛。
李天借势趴在了地上,劈**过矮子手中的长钉,看也不看的朝着身后甩了出去,然后连续几个翻滚扑进了灌木丛中,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搜身,期望得到一件趁手的武器,也只能再找机会。
刚才一连串的冒险,极耗体力,李天必须要给自己创造隐蔽和喘息的机会,否则保命用的‘幻杀’根本发动不了。
连环杀中的第一个诱饵已经报销,第二个诱饵和那个拿着弩箭的指挥者却同时发动了袭击,看来同伴如此轻易的挂掉,还是让对手乱了方寸。
一瞬间,剩余四人的方位又发生了改变,无名指方向的杀手突前,处在李天畴藏身之处的正前方,食指方向的大高个紧随其后,位置偏右一点。
中指方位的家伙仍然不疾不徐的在左侧,而小拇指方向的那人最为诡异,居然兜了个大圈子,绕到了原来拇指攻击时的方位,很快就把矮子留下的缺口给补上了。
这帮杀手真的是狡猾难缠,也够狠毒,随随便便就葬送掉一个同伴,并不在乎,李天皱皱眉头,飞速的拔掉了右肩上射中自己的武器,这是一根长针,由吹筒发射,针长超过了一尺,通体幽兰,针尖呈黑色,带有血丝,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针尖无疑是喂了剧毒。
李天的体质特殊,寻常的毒物奈何不了他,无论是在缅国的‘坟场’还是不久前接触过怀山的尸毒,他都能化险为夷,但这种毒药极为顽固,毒力发作的有十分阴狠晦涩,右肩的麻痒已经开始显现,虽然暂时不影响行动,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情况骤然反了过来,原本是对方急,李天不急,他需要依靠缠斗边恢复体力,边慢慢击杀对手,但现在不同了,他必须要在毒性发作之前杀掉所有的猎杀者,否则非常危险,四个杀手,每一名都不好对付。
由于第一环的诱饵死的太快,第二环没有黏住李天,所以连环杀居然轻松的就被破掉了,对方反而更加谨慎,很快调整战术,形成了四方合围,其实就是一个半圆弧的圈子,而李天所在的灌木丛后面就是陡峭的崖壁,这里是谷底的死角,无路可退,也没有腾挪空间。
谷底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无名指方位那个突前的家伙正在小心翼翼的向灌木丛逼近,他只知道李天的大概方位,所以也不敢贸然发动袭击,他很清楚,一旦出手失败,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李天的夜视能力有了进一步的恢复,对手的一切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包括另外三个方位的家伙,都逃不过他强大的感知,这三人都在悄然加速,地理位置对他们太有利了,完全是在等待突前的家伙发动袭击后,逼近了攒射围杀,而这人已经离他不足二十米,千钧一发了。
李天屏住呼吸,全身放松,左手持长针,右手抓起一把泥土,心神呼应那团白光,身形嗖的一下居然在原地消失。
突前的家伙十分紧张,吹筒已经贴在嘴唇,但这样好像感觉还不够保险,于是右手又从腰后摸出了消音手枪,之前在射中李天后,首领随之发出的指令就是让他率先发动攻击,也等于明确告知他是第二个诱饵,虽然连环杀不存在了,但猎物已经被逼进了死角,垂死前的反扑是极为可怕的,他不想像矮子那样挂的不明不白。
一阵微风拂过,眼前的枝叶在摇晃,突然扑棱一声,一团拳头大的黑物扑面而来,突前的家伙吓了一跳,在躲避和激发吹筒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显然这点大的东西并不是猎物本身,也不足以对他构成致命威胁,对方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于是他心底一宽,脚底板一滑,腰身一歪就轻松避开了这团黑乎乎的东西。
但还没有来得及暗自庆幸自己的沉稳和机智,忽然疾风扑面,一团巨大的阴影就像从脚边毫无征兆的冒出来一样,很突兀的矗立在自己面前,端着吹筒的家伙骇然之极,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右眼钻心的刺痛,直透灵魂深处,紧接着太阳穴又挨了重重一击,这家伙便脑袋一软,瞬间魂归天国。
李天抱着对手的尸体,飞速夺下手枪,忽闻数道劲风袭来,一道来自正前方,另外两道一左一右,剩下的三人几乎同时发动了袭击,三个方向基本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于是老实不客气的抱着尸体飞快的转了半圈。
‘噗,噗噗’密集的三声闷响,三件武器全部击中了目标,一支弩箭,一把飞刀,还有一把短小精致的、有着飞来去式样的短斧。
前两件都被怀中的尸体给包销了,最后一件飞斧却是没能躲过,太快了,生生劈在了肩胛骨上,确切的说,一小半在尸体上,另一大半在李天身上,斧刃太长,呈圆弧状,李天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几乎跟尸体同时栽倒。
发动‘幻杀’后,李天的体力大损,力量、敏捷度和身体的协调性都大打折扣,幸亏有尸体在手,否则三件武器他都很难避开,但他在倒下之前还是迎着急速扑过来的大个子扣动了扳机。
第五百九十章 劫中劫
噗噗两声闷响之后,便是一声野兽般的嘶嚎,终于撕裂了山谷中宁静肃穆的伪装,为这神秘的夜色增添了一分狰狞和诡异。
李天畴知道他击中了对方,至于杀伤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他在身体倒地的一瞬间,竭力往草丛里翻滚,感觉动作笨拙之极,斧刃嵌进了骨头里,也撕裂了一部分肌肉,疼痛倒在其次,伤情严重制约了他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要命的事情。
尖厉的呼啸声再度响起,又一柄飞速旋转的短斧擦着李天的头皮掠过,削落了周围所有遮蔽着的枝丫,在远端划了一个圆弧,又呼啸着飞了回去。
果然是飞来去飞斧,这种短斧,李天以前在集训的时候看过有关资料,属于十分罕见的冷兵器,公开报道的只有一次,在北部非洲某**人政变时,叛军劫持了政要,有不明身份的国外雇佣兵参与营救,在强攻叛军临时营地时,出其不意的解决暗哨,打头阵的就是飞斧,这也是它第一次在军事行动中亮相,黑暗中,飞斧划着美丽的弧线飞舞,毫无征兆的让两颗人头飞起,又落地,十分的惊悚和诡异,就是飞斧干的。
短斧百分之八十都是特殊的塑料材质,只有斧刃和斧柄末端是精钢打磨,整体呈翘起来的镰刀形状,没有相当的能力不敢玩这种玩意儿,想想看,伸手去接回急速旋转中的利刃,光凭胆量,那是比较扯淡的。
李天畴仰着身体,双肘、臀部和脚后跟交替着快速移动,眼睛却死死盯着飞斧消失的方向,手枪最终没有再度击发,因为飞斧的主人和另外一个掷飞刀的家伙同时选择了静默,都是极富经验的猎杀者,最有利的时机没能击杀猎物,他们选择藏身,再度寻找战机。
这同样也给了李天短暂的喘息机会,好在意识和感知力依然清晰,李天畴胡乱抓了把乱草塞在嘴里,紧咬着苦涩、泛着土腥味的草根和烂泥,飞快的拔掉了肩上的短斧,剧烈的、透彻心扉的疼痛让他浑身战栗,利用粗重的呼吸勉强压制住了想要嘶喊的冲动。
豆大的汗珠如倾盆大雨,瞬间让李天的全身湿透,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差,自从被怀山身体携带的病菌感染后,虽然扛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但体能一直难以恢复,刚才又接连遭受两处严重的外伤,其中一处居然也中了剧毒,若非他体质特殊,又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道家心法和‘七彩光域’护体,他恐怕早就挂掉了。
其实上面所说的任何一样伤害,都能瞬间要了一个普通人的性命,且不谈那种极为霸道的新型病毒,单单是怀山尸体所携带的尸毒,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消受的。
李天畴能撑到现在,已远远超出了对手的预计,对手自然是张志强,当然,他并不了解具体的战斗情况,但是从猎杀小组已经超出时限,却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就能够大致判断出结果,好在还准备了后备小组,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只是时间上相当要命,再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米甲也应该到达了粤东。
一想起米甲,张志强就头疼,仿佛非要盯着他打,他先后几次被打的狼狈出逃,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搞出个‘巡游者’,貌似也是专门针对他的,而这个怪胎般的李天畴从一出现就仿佛是他的克星,每回遇到都倒足了大霉,缅国的那个基地的崩溃的太过意外,对整个组织的影响太大,全拜此子所赐,如果此次不解决这个人,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
往事尘封了二十多年,张志强并不认为米甲有这个能力旧事重提,重启调查的难度和后果都不是他这个年纪和职位的人所能承受的,但却深深的忌惮李天,居然不声不响的开始深挖他的过往,还去了洪谷县,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手机传来信号,是猎杀小组自出发以来传回的第一个消息,他只看了两眼便把手机扔在了一旁,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还是有了一丝不安,折损三人,重创猎物,就这么八个字?什么鬼?去你妈的!
张志强从身上摸出另一部手机,飞快的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然后又招招手,把一名亲信叫到身边,“让阿楠做好准备,五分钟后跟我出去,其他人不用动,照顾好家里的客人。”
粤省省道,距离李天坠车地点东向二十公里的地方也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对向行驶的东风卡车突然偏离行驶路线,撞毁了中间的隔离栏,巨大的惯性又让这辆车冲向了自东向西行驶的一辆吉普车,车中之人正是匆忙赶路的申英杰,面对突如其来的横祸,有着多年特训经历的她还是应对的相当沉着和冷静,在两车迎头相撞之前果断跳车,虽然保住了命,却无法保住车辆。
看似寻常的车祸,确让心急如焚的申英杰一筹莫展,可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后面,劫后余生的申英杰跌跌撞撞的爬起身,眼前的景象让她颇为胆寒,她的吉普车被撞出了路面,斜躺在路基旁,前脸都散架了,而东风车的车头下方也凹陷了半边,满地的碎玻璃渣滓和撞散了的零件,近十米长的车身斜横在道路上。
申英杰一瘸一拐的先查看了自己的吉普车,驾驶室已经瘪的不像样,她的心顿时凉了半载,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里面存有代表着李天的红点最后消失时的地图截图,位置就在这条省道上,再往西二三十里,可没了图,她也难以准确定位,而且赶过去的交通工具也报销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联系教官。
于是申英杰翻回头再去查看东风车,但愿驾驶员没事儿,也好借移动电话报警并联系教官,但奇怪的是东风车的驾驶室里并没有人,非但没有人,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莫非撞车时被甩了出去?
申英杰绕着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转了好几圈,居然连人毛也没找到,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场车祸是事前经过策划的?
容不得她多想,此时先后有好几辆过路车都停了下来,不停也走不了,深夜的省道虽然并不繁忙,但还是时不时的有过路车辆,东风大卡车趴窝后几乎占据了整幅路面的四分之三,已经无法顺畅的通行,车型小,胆子大的可以慢慢悠悠的擦着路基小心翼翼的通过,稍微大点的车就过不去了,车辆越积越多,出事地点很快热闹起来。
早有人打了报警电话,申英杰也顺利的从热心人那里借到了手机,但却联系不到教官,郁闷之极,干脆直接又拨给了许文,连拨了好几次才拨通,可惜通话音才响了一半,手机又被热心人一把给夺了回去,“拜托啊,没电了,深更半夜的哪能像你这样打?”
申英杰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转身想再找人借电话,旁边靠着路基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驾驶员探出脑袋,“靓女,要打电话,这里有。”
“谢谢。”申英杰连忙绕过去。
“手机在充电,你就委屈一下呀。”车后排座的一个热心人把手机从窗户里递了出来,手机的后屁股还连着电线,申英杰也不讲究,更没有细究对方为什么费事儿从后排递出手机,只是朝对方友好的一笑,接过手机,低头拨号码。
就在这个时候,热心人突然探出手臂,猛然搂住申英杰的脖颈,死命的往车里一带,申英杰顿时失去重心,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就栽进了车里,但曾经‘巡游者’的成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瞬间反应过来的申英杰顺势右肘一个肘击,狠狠的击打在对方的腮帮子上,力道奇大,可怜此人连喊都没来及喊出声,申英杰的第二下攻击就让此人彻底哑炮了,左手一拳,直接掏在了此人的小腹上,数年训练出来的力量放在那里,寻常人哪能受得了?
但这帮偷袭者显然也没有这么草包,申英杰反击的同时,她身后也出现了一个家伙,突然抱住申英杰就往车里塞,此人力量奇大,申英杰根本控制不住体态,一下子被周进了车里,副驾驶的一个壮汉也出手了,迅速翻身,左手揪住申英杰的头发,右手就是狠狠一拳,捣在申英杰的太阳穴上。
这一拳误打误撞,被击中的位置很不好,而且此人力量很大,申英杰一下子就头昏脑涨了,有意识的抵抗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挥动肢体,身子一软就晕倒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排队等着通行的司机们吃了一惊,其中不乏有热心人叫喊起来,“嘿,干嘛呢?”
“欺负人啊?”
“卧槽!打架啦。”
越野车却突然启动,先是猛的往前一撞,把前车怼出去一米多远,然后又飞速倒车,又把后车撞开了,然后猛然间左打方向,一个急转弯就完成了掉头,呼啸着逆行逃离。
第五百九十一章 死亡收割
此时的山谷里安静异常,风变小了,空气也显得越来越沉闷,整个谷底死气沉沉,李天已经连续变换了两处藏匿地点,尽管仍然无法摆脱对手的锁定,但目前的位置是最理想的,灌木丛深处,有一个凹下去的浅坑,左手边是凸起的岩石,攻守相宜。
对方似乎并没有急于进攻的愿望,李天畴也暂时无能力再动了。
呱呱,是乌鸦的叫声,十分的突兀,给这死气沉沉的山谷平添了神秘而恐怖的色彩,起初是一只,随着叫声的频繁,似乎是来了一大群。
顾不得这些扁毛畜生,李天迅速的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只觉得眼前发黑,直冒小星星,体能的极度透支和疲倦让他摇摇欲坠,但生死攸关之际,决不能倒下,于是盘膝盖而坐,强迫自己静心,就如在紫园中的石台上,口中默念《太上弘道颂》,取出贴身藏着的薄绢,手中轻抚那根七彩羽毛,尽量赶走那些躁乱的心绪。
羽毛已经黯淡无光,想是在李天坠崖的时候已经激发出了全部的能量,不免可惜,但他仍然感受到了蕴含其中的那股凛然和澎湃的气息,让人为之精神一振,随之,一股沁人心扉的芬芳冲入他昏沉沉的大脑,让他的脑海很快变得空灵。
对手还剩下两个,也有可能是三个,依然是敌强我弱,好在手里还有一把枪,又多了把短斧,武器倒是弥补了一些体能上的亏空,运气也不算太差。
当然,若是在身体全盛状态下,不管手里有没有武器,李天畴自信,即便不能团灭这个猎杀小组,也能很轻松的脱身,而那些个时灵时不灵的异能,只要有一两个能发挥作用,分分钟屠掉整个小组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现在也只有想想的份,更多的是后怕,刚才对方如果再坚持发动一次袭击,以李天畴摇摇欲坠的状态,未必能挡得住,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人有的时候太过于谨慎,或者太自持经验,反而会错失大好良机,李天畴自嘲的笑笑,收好薄绢,又竭力朝灌木丛深处挪动一番,一点点距离就已累的满头大汗。
山谷里又起风了,但风向发生了改变,也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刚才激战中,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盘旋着的乌鸦越来越多,那股奇臭无比的腐尸味又弥漫开来,李天畴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离着那台坠毁的汽车很近,灌木丛后面就是空地,怀山的尸体就在旁边,恶斗过程时,自己无意中兜了一个圈子。
谷底本来面积就不大,东西两个方向被峭壁夹死,形成一个v字形,左右腾挪的空间太小了,风向一变,空气似乎却更为凝重,李天畴感觉到周身湿漉漉的难受,起雾了,还夹杂着晨露,除此之外,就是越来越浓烈的腐臭气息。
奇怪的是,猎杀者迟迟不动,莫非是在等待援兵?指望刚才的击杀吓退他们,那是很不现实的,对方干这一行,可以说个个都非常冷血,在刀尖上讨生活,就根本没有害怕一说。
那么等待援兵就是唯一答案,否则这么耗着没有丝毫意义,天亮之后,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得出这样一个判断,李天畴唯有苦笑,张志强啊,你还真特么看得起我。
以李天畴现在的感知,三个猎杀者,离他最近的不到二十米远,最远的也没超过三十五米,呈扇形包围,貌似中间的那个大高个已经没有了生机,他不好确认,现在的感知力无法做到精细判断,姑且这么认为吧。
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大有优势,为啥不动呢?难道援兵已经很近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天畴的左前方传来一声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在死寂的山谷里回荡,有点毛骨悚然,吼声中仿佛满含着痛苦和狂躁。
令李天畴诧异的是,声音源正来自左前方离着自己最近的那名猎杀者,他是耍飞刀的高手,之前的缠斗中,此人唯一的一次出手,就让李天畴忌惮,迫使他宁可用身体硬接那柄飞斧,也不愿意碰此人的匕首,这是战斗经验,也是对危险本能的预判,电光火石之间就要拎得清楚,否则早就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随着这声仿若来自地狱般的吼声,低空盘旋着的大批乌鸦瞬时间振翅高飞,呱呱的鸣叫,让这黎明前的黑暗更为惊悚可怖,而右侧的家伙也突然大声嚎叫起来,非常的凄厉,犹如来自深渊的魔鬼,那个使飞斧的家伙骤然腾身而起,张牙舞爪的形象让李天畴吃了一惊,本能的握紧了手枪,差点扣动扳机。
然而此人并非朝着李天畴奔来,而是原地跳着脚的转圈,他一面用双手疯狂的抠抓自己的前胸,一面不时的嚎叫,整个人忽然就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而左侧的家伙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跳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杆自动武器,对着李天畴藏身的所在就是一同乱射,根本没有准头,最后几枪干脆就射向了天空,这家伙抛掉了手中的武器,忽然疯狂的用双手开始抓自己的脸,似乎是奇痒难耐,鲜血四溢中,连眼珠子都要抠出来了。
看着这样疯狂的一幕,李天畴目瞪口呆,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忽然中邪了么?还是说以这种方式来引导援兵?太匪夷所思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朝二人扣动扳机,就连刚才那家伙疯狂扫射的时侯也没有,因为感觉不到危险,就是太诧异了。
这时,使飞斧的家伙忽然奔跑起来,他的侧后方不足二十米就是峭壁延伸出来的坚硬的岩石,这家伙居然不管不顾的撞了上去,咣的一声,顿时头破血流,摔倒在地,兀自挣扎者要爬起来,喉咙里嗬嗬的声音不断。
使匕首的那家伙更惨,乱跑中撞在了大树上,他居然契而不舍的爬起来,再往上撞,一连三四回,终于爬不起来了。
听着两个人嗬嗬的声音,李天畴的心里在发毛,他在流云观翻阅过无数道家典籍和民间传说,有关斩妖除魔,捉鬼驱邪等等各种轶事看过不少,却从来没有听闻过一例这样恐怖的自残事件。
渐渐的,两名猎杀者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气若游丝时,身体还在地上不停的扭动、乱摆,形象之可怕,即便如李天畴这样见惯血腥场面的人也不忍直视。
真的是见鬼了,福生无量天尊!李天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居然还不自觉的口宣三清。
扑棱棱一声,一只乌鸦居然栽在了李天畴眼前,使劲在挣扎,眼仁睁的好大,似乎在死死的盯着李天畴,乌鸦的翅膀胡乱拍打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扑~啪,扑棱棱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响起,一只只乌鸦从空中栽落,顷刻间就有十来只之多!
望着这些乌鸦的尸体,死状狰狞可怖,李天畴突然恍然大悟,莫非那俩人,还有眼前这些乌鸦都是中了那种不知名的病毒?
一想起病毒发作时的可怕,李天畴一脸凝重,即便强悍如自己的身体也根本扛不住,否也不会意识模糊后坠崖,搞成了这种惨样。
怀山的尸体必须尽快处理掉,否则后果严重性难以想象。
李天畴不再调理打坐,也不再顾忌对方是否真的有援兵,快速收好武器,用微弱的感知仔细探查了四周的动静,暂时确认安全后,他挣扎着起身,从灌木丛中缓缓走出来。
那名身材高大的猎杀小组指挥者确实已经死去,李天在匆忙中打出的两枪,居然全部击中此人的胸膛,摘掉这家伙面罩,从相貌看居然不是东亚人种,卷曲而泛黄的头发,淡蓝、泛着灰黄色的眼球,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李天强打精神,仔细搜查了对方的背包和全身,收获不少,一把带有夜视功能的****,六支配套的弩箭,标准单兵匕首,在此人的大腿外侧,居然还别着一把美军单兵标配的m9贝雷塔9毫米手枪,武器之丰富,让李天叹为观止,看来这帮杀人犯倒是很有钱。
除了武器,这人的背包也有一大堆野外生存与作战所必须的其他装备,通用医药包、杂物包、防毒面具、高分子水壶、手腕式图表、逃生绳索等等,当然,还有一部手机,这是李天最迫切需要的。
李天抽迅速打开手机的地图定位功能,很快得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坐标,犹豫了一下,还是拨打了教官的电话,可惜无法接通,他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立刻编写了一条短信,简要说了遭受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攻击、新型病毒的恐怖和严重性、还有精确的地理坐标,然后发了出去。
想了一想,不放心,李天又把同样的信息发给了申英杰,这才收了手机查看另外几个猎杀者。
其他几个人的装备大同小异,只是使用和擅长的武器不同,李天意外的从那个擅长飞斧的猎杀者身上扒下来一件‘模块化可调整战术背心’,这个东西很牛逼,他数年前在资料上见过,当时有报道,美军还在研发,现在居然已经装备了,看来这帮人不但有钱,还很有来头。
第五百九十二章 气急败坏
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李天累的几乎虚脱了,稍微歇了口气,从猎杀者的杂物包里翻出压缩食品和瓶装水,对付着吃了个半饱,这些能量补充对他体能的快速恢复非常重要。
坐着休息了片刻,天光已经放亮,晨雾渐渐散去,李天畴来到怀山尸体前,看了看满地死去的乌鸦,决定还是要做一些简单的掩埋处理,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至于这些乌鸦和其他人的遗体,他就无暇顾及了。
猎杀者的衣兜里有打火机,但是找不到引燃和助燃的东西,报废的汽车里连半滴油都没有,没办法火化,好在这帮人携带的武器和工具不少,投枪、长钉,还有飞斧,都可以做挖掘工具,效率要比他自制的工具高的多。
浅坑掩埋并不是难事,但对现在的李天畴来说,又累的像扒了一层皮,好在完事儿了,做好记号后,他顾不得疲乏,立刻抬腿出发,时间再也耽误不起,谁知道对方的援兵什么时候出现?
必须远离此处,找个安全的地方尽快恢复身体,现在无论是张志强还是教官都在满世界的找他,除了罗军和申英杰,他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相信。
沿着谷底的走向,约么才走出了半里地,李天畴刚缴获的手机就有了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左右观察一番,才按下了接听键。
“行者,在哪里?”话筒里传来教官急切的声音,没有试探,直接了当,可见他看了短信以后多么的紧张。
“消息收到了?”李天畴明知故问,现在跟教官没什么话说,因为注定要撇清关系的,不想对方为难,更不想对方约束自己,在找到并确认家人安全之前,他是不会听任何人的。
“我到粤东了,已经做了应急处理,你是不是还在事发地?”
“一定要严肃对待。”李天畴继续答非所问,“我猜测这种新型病毒是一种罕见的孢子形态,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对宿主的要求低,存活时间长,繁衍迭代状况还不清楚,反正危害极大,一旦发病,就形同魔鬼。”李天畴知道教官能轻易定位他,所以都懒的多说,但再三强调病毒的可怕和严重性是必须的,至少对的起他曾经穿过的军装和行者的代号。
“还有,现场我没有能力处理干净,所以必须大范围武装封锁,半径不低于五公里,派最好的生化专家来。”李天畴根本不给教官说话的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将手机扔在了原地。
其实这部手机留到现在,李天畴就是为了等待教官这个电话,现在除了家人的安危,他心无旁及,准备就在这片绵绵的群山中找个地方养好身体,然后直接去找张志强,可能是一两天,也可能会时间更长,因为身中两种剧毒,他现在只能压制住,还没想好怎么根除。
张志强,是个男人,大家就面对面的做个了断。
话筒里传来忙音,教官苦笑着收了线,刚刚到粤东,为防止电话被监听,他一上飞机就启用了新号码,没想到错过了李天畴之前的来电,也错过了申英杰的呼叫,现在已经跟对方失去了联系,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糕。
当务之急是应对李天畴提到的新型病毒,在这件事情上,教官仍然选择信任这个学生,而且从刚才的通话中,他也很欣慰,对方并没有因为私人的事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这就是很好的证明。
所以教官看过短信的第一时间就向上级汇报了情况,十万火急,上级非常重视,已经做了最为妥当的应对,不但紧急调来了生化、防化专家,而且已经责成地方国安全面配合米甲的东南之行的工作,其中就包括了针对这次新型病毒的调查和突发应急的处理事项。
以上只是一条线,更多其他的安全职能部门也同时高速运转起来,很多资源都是现成的,尚未投入到夜间发生的粤东开发区丁甲路事故现场封锁的预备部队,几乎全部被紧急调往新的事发地点,有李天畴提供的精准坐标,一切都很高效。
迎接米甲的是当地国安某部门的一个处长,姓王,大约四十岁出头的样子,黝黑的皮肤,国字脸,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略显花白,他也是丁甲路突发事件专门负责与米甲对接的行动一把手。
王处为人直爽,见了面没有多少客套,一句欢迎,便直接引着米甲上了停在一旁的越野车,除了驾驶员,二人都没有随行人员,所以同乘一辆车也好说话,驱车赶往现场的路上,王处抓紧时间,简明扼要的介绍了目前丁甲路现场的情况。
由于信息及时,应急反应的行动快,所以没有造成大范围的恐慌和社会影响,但是现场内部的情况不容乐观,这种新型病毒的确如李天畴所说的,非常可怕。
目前已经隔离了两百九十八人,确诊感染的超过七十人,其中有十九人已经死亡,令人心痛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的消防官兵,病毒的发病的速度极快,令防化专家和疾控的医生措手不及,附近驻军的生化部队也参与了封锁与救援行动。
现在以丁甲路38号为中心,半径三公里范围已被封锁的密不透风,半径五公里范围为次级封锁区,严格禁止人员流动,发现有从核心区出来的人一律就地隔离,其他生物格杀后焚烧处理。
“这么说,生化专家那里已经有了进展?”
“只是初步的,时间太紧,目前确认了病毒的一项弱点,就是怕低温,温度低于十度就无法存活,很罕见,一般的生化病毒都是怕高温,这种新玩意儿有点反其道的意思,但越是高致病性、高传染性的病毒,就相应的越有弱点,只是需要时间去寻找。”
“非常了不起,从事发到现在只过去不到五个小时,我们的生化专家是一流的。”
“但是也不能太乐观,弄清病毒的生存周期和迭代性还需要时间,就怕出现变种,任何病毒一旦出现变种就很麻烦。”
教官点点头,大局控制住了,很不容易,另一个事发地点按照这样处置,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荒郊野外也便于放手施为。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李天畴,他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丧心病狂的施毒分子必然跟裕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申英杰反馈的情况来看,李天畴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包括此次事件主使人的身份信息,教官甚至怀疑他跟李天畴想到一块儿去了,否则这小子也不会这么疯。
“对了,我曾经的一个学生前两天就在福山,她负责裕兴事件的对接和联络,就在今天凌晨,我和她失去了联系,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夜里两点五十分,当时她已经到了粤东。”
“哦?叫什么?我们这边跟她对接的是谁?”王处并不插手裕兴事件的调查,所以不知情也属正常。
“临时调派,到福山后联系过省厅的秦科长,代号玫瑰。”申英杰的主要任务实际上是一路跟着李天畴,有些话他也不好说,玫瑰是申英杰在‘巡游者’中的代号,能够独立执行外勤任务的国安人员才有代号,属于高级别的保密信息,但申英杰已经调离‘巡游者’,教官之所以不经意的说来,就表示非常正式和重要,有打擦边球的嫌疑。
“好的,我马上问问。”王处一愣,感觉事关重大,但也没有多问,立刻掏出电话联系相关人员。
李天畴才离开山谷没多久,外围就出现了几名身穿防化服、头戴防化面罩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肩上都背着一个大包裹,手持各种奇怪的武器,沿着第一批猎杀者的足迹慢慢向谷底推进,远远看去,这帮人显得格外臃肿,体态也十分诡异。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他们与前面那帮先到来的猎杀者一样散开了队形,山谷林地,地形复杂,这帮人的速度就象蜗牛,好不容易推进到了目的地边缘,打头的一个人接到了一个电话,立刻终止了队伍的前进。
他似乎在跟电话那一头的人讨价还价,说了好半天才收了线,转身招呼一个同伴跟他同行,另外的人在原地待命。
两个人端着武器,缓缓进入目的地,好一会儿才抬出一具尸体,已经用防护隔离袋装好,并且反复做了密封,为首的那人不顾疲劳,一声令下,这帮人居然顺着原路返回了,而且是速度极快的奔跑,比来的时候何止快了一倍,只不过十分臃肿的打扮看上去破为滑稽。
张志强这会儿终于有点气急败坏了,刚带着手下阿楠出发,便收到了消息,猎杀小组全军覆没,并且还有一个更为糟糕的消息,猎杀李天畴的地点已经暴露,很快就有可能被封锁,所以,立刻停止一切行动。
张志强铁青着脸,马上联系已经出发很久的第二组的人,让他们抓紧时间,但令他抓狂的这帮人居然才到山谷附近,几乎要破口大骂的张志强意识到这次又是功亏一篑,别的他不管,但山谷里有一个家伙的尸体必须要带出来,否则会惹**烦。
稍微平静下来,张志强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现在在什么位置?”
“西郊,双板楼。”对方回答。
“那个尾巴呢?”
“在,单独关在小屋里。”
“做掉她。”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双楼镇
挂了电话,张志强余怒未消,决定去看看他费尽心力请来的几个‘贵客’,可就在这里这个时候,一名留着平头的黑衣男子敲门进屋。
“老板,刚有消息传来,安永祥在边境失踪了?”
张志强一惊,饶是他很有定力,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确认他失踪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看着张志强的可怕表情,黑衣男子有点紧张,他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下额头,“阿莫和他约好晚上十二点过境,因为有点急事,阿莫出去了一趟,回来侯就不见人了,但行李都在,阿莫以为临时外出,所以大意了,后来电话打不通,他就带了几个兄弟去找,那个屁大点地方,反复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结果,他就想到了口岸附近,怀疑安永祥是不是信不过他,准备自己过去,所以又带人去堵他,可几个小时下来,还是没见到人。”
“几个小时?”张志强火大了,一把揪住黑衣男子,“草泥马的,阿莫是猪啊?还是第一天跟你做事?”
“我……已经让人在棉老到前山一带围堵,阿莫……阿莫他也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所以才……”黑衣男子被张志强揪的脸红脖子粗,连紧张带害怕的,说话已经语无伦次。
张志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慢慢松开了对方,不知为什么,现在他似乎越来越缺乏定力,心态还不如前两次入境的时候,这是万万要不得的,面对李天,他似乎怎么下嘴都觉得很别扭,这一回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偏偏又被这个家伙给跑了,似乎运气总也不站在他这一边。
“从昨天晚上十二点到现在,保守计算也有七八个小时了,你认为还能堵得到么?”
“我……要不再在前山一带扩大范围……”
“让人撤回来吧,让阿莫也回来,我另有事情让他做,等会儿告诉你去哪里,做什么。”张志强摆摆手,示意黑衣人出去,他不担心安永祥独自外逃,而是怕这个王八蛋被人给劫了。
张志强现在也没了去看看‘贵客’的心思,脑子里在飞速盘算安永祥被什么人劫持了,裕兴的人当然是不可能了,李天被困在群山里,武警全副武装的封锁了所有要道,他一时半会休想出来,而跟着李天的那个小尾巴也被处理掉了,剩下一种可能,只能是米甲的人,对,‘巡游者’!怎么会把这帮人给忘了?
等等,莫急莫急,根据可靠消息,许文来了福山,武放却去了洪谷,南辕北辙有点放烟/雾弹的意思,但随着米甲来到粤东,‘巡游者’整体出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主要目标在哪里?
张志强的脸阴晴不定,很明显,米甲在撒网,动作还不紧不慢,李天的事情如此突然,他也能做到临危不乱,倒也难得。可是网如果撒的太开,往往什么也捞不到,反而容易把网给弄没了,张志强冷笑一声,姑且就让我把你这个破网给收了吧,既然出来了,那就不要再回去,跟李天做个伴儿不是很好么?
想到这里,张志强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精致的手机,毫不犹豫的拨出了一个号码。
“聂总早上好啊!”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对方那人似乎十分不快。
“事情有变,我想在交易上加点东西。”
“先别给我扯这个,粤东开发区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
“那个鬼地方有什么问题么?”张志强很轻松的吹了声口哨,而且还舒舒服服的换了个坐姿。
“别给我装,你想死,没人陪着,别拉上老子,你也不配跟老子谈交易。”
“那好啊,聂总不满意,我马上把谢大宝交出来,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你威胁我?”
“哈哈,聂总言重了,你位高权重,我小小一个商人哪敢威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听筒里直接就变成了忙音,对方居然挂了电话。张志强倒也不生气,看了看时间,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起身拿了外套准备出门,姓聂的怕的要死,但现在还不是彻底得罪他时候,否则他和那个人的联系就会中断,整个交易也就变成了自说自话,但张志强有信心,姓聂的还会联系他,因为无论米甲还是李天,都是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提议一定会令对方感兴趣。
现在的事情要缓一缓,弄急了容易出问题,他有点后悔刚才下令处理掉那个小尾巴,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办法尽量善后。
此次入境的几个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最大的收获是大笔的资金已经顺利转移到了境外,至于砸给裕兴的那些钱,权当是手续费了,剩下一个李天畴,依然是最辣手的,但可以慢慢玩死他。
当务之急是把洪康弄出镜,还有谢夫曼的尸体也是相当麻烦,现在情况这么紧张,想要安全出境,非常不易,张志强必须亲自出马,先去接应那帮干不成人事的家伙,他们远远不如谢夫曼的那一组,统统去基地回炉吧。
双楼不是两座楼,而是一个区域的地名,地处粤东市西郊,原来叫双楼镇,后来改为街道,是一片很大的居民聚居区,类似于以前sz市西南的城中村,建筑格局落伍,人口众多且成分杂乱,整个粤东有近三分之一的外来人口居住在这里。
清晨五点钟,天还没亮,双楼的早市就已经非常热闹,菜市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市场后门有一条叫原街的小巷道,一名留着长发的年轻人依在巷道口的墙边正大嚼着手里的油条,目光却时不时的盯着停在路口的一辆黑色丰田越野车。
年轻人光着膀子,肩头搭着个白色汗衫,穿着大裤衩,脚蹬人字拖,裤腰带上还挂着个工地上常见的安全帽,一副十足的外来务工人的打扮,越野车刚从外面开回来不久,可能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样子,年轻人就出现在这里了。
此时,他已经喝光了豆浆,三根油条也已经啃了很久,但是仍然无法确定越野车上的人去了哪一栋建筑。这里的房子修的太乱,巷道口是两栋五层的楼房,往后是大片的平房,其中还夹杂着各种私盖的二层小楼,密密麻麻,让人看着都头晕。
年轻人就是顾箭,他一路跟踪越野车过来的,居然在进入双楼的岔路口时被对方袭扰了一下,耽误了时间,等他再次找到越野车的时候,车上早就没人了。
顾箭一组人在开发区被李天略施手段戏耍一番后,气愤不过,打算联系当地同行,重新寻找蛛丝马迹,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李天再次找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顾箭收到了教官的消息,命令他放弃任务,小组的人撤回福山待命,而他自己则改为跟踪和保护申英杰。
随后教官发来了申英杰的坐标,顾箭想要一雪前耻的打算就此报销了,很沮丧的打发同事离开,然后搞了一辆雅马哈摩托,一路风驰电掣的冲出了城。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离着申英杰越来越近了,对方的信号突然消失,而且前方还发生了交通事故,顾箭放慢车速,仔细观察事故附近被堵起来的车辆,以期在其中找到申英杰。
以为是要费很大力气,但没想到前边不远处忽然有人在喊‘打架了!’,紧接着一辆越野车便疯狂掉头,然后飞速的逆行而去,顾箭没有看见申英杰被人暗算的经过,但车子从他身边冲过去的时候,他透过后排还未来及关上的车窗,看见申英杰正横躺在后排座位上。
虽然对方的车速很快,但练就了一双鹰眼的顾箭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他甚至还扫到了坐在后排上一个面向凶恶的青年男子。
看情形,申英杰一定是被劫持了,顾箭二话不说,调转车头跟上,但才跟了没多久,他就从倒视镜上看见了另外一辆白色的皮卡,正飞速的冲了上来。
顾箭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止一辆车,还有同伙,这样一来,他貌似暴露了,刚才跟的太紧,真没料到对方做事会如此的小心谨慎,前后夹击之下,他的处境也立刻麻烦了。
他尝试着减慢车速,试探一下对方,没想到差点把小命给搭进去,白色的皮卡骤然加速,对着摩托车屁股就径直撞了上来,幸亏顾箭车技娴熟,而且提前也做了些准备,否则真的就给撞的粉身碎骨。
顾箭没办法,再次把车速提起来,紧跟着前面的丰田越野车,逆行在道路上非常危险,不但要应付对手的前后夹击,还要时刻注意迎面而来的车辆,他已经险象环生。
就这样坚持了一段路,顾箭迫不得已在一个隔离带的豁口,拐向了对面车道,两辆车似乎急着赶路,并没有再理会顾箭,一前一后的呼啸而去。
到了正常行驶的路上,就没什么危险了,顾箭索性放开了追赶,没多久就看见了仍然在逆行道上狂飙的两辆车,这次他不敢再咬那么紧,调整车速,远远的缀着,但即便如此,他清楚,对方一定知道他还在后面。
很快要进入粤东市的西郊,两辆车子飞快冲向右边的岔路,顾箭抬头注意路标,是工业园区和双楼方向,在慢行中,虽然来不及向教官通报,但他已经通过腕表向自己的组员发出了紧急呼叫,他们整个组之间都有位置共享,兄弟们能很方便的根据位置引导赶来接应。
没了后顾之忧,顾箭再度加速,一路狂飙,远远的又看见了对方,但意外的是那辆白色皮卡不见了,黑色的越野车正在丁字路口右拐弯,这个丁字路口视野开阔,左边通往工业园区,右边通往双楼,路口两侧各有一排等待红绿灯通行的车辆,就是没有见到白色皮卡。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有了突破
绿灯放行,黑色越野车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发动机的轰鸣声远远就能听到,可见对方已经急不可耐。
但这样着急并一路狂飙的劫匪居然能耐着性子等红灯?顾箭有些犹豫是否再度贴近越野车,以他多年外勤的经验,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看着对方飞速离开,他也顾不得许多,把心一横又咬了上去。
可当哈雷摩托的速度还未完全提上来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倒视镜的右侧闪现,伴随着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顾箭赫然发现,那辆消失了的白色皮卡突然出现身后,貌似是从路边的帆布窝棚里蹿出来的。
皮卡的速度极快,狰狞的车头径直对着摩托车呼啸而来,摩托车仿若巨浪前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危险,躲无可躲,顾箭脑子里闪过皮卡的运动轨迹,当机立断的跳车了。
轰的一声巨响,摩托车被撞飞出去,许多被撞散的零件如天女散花般在空中飞舞,皮卡左右蛇形一般的扭动一番,调整方向后并不减速,轰轰的也向丁字路口的右侧拐去,一晃眼的功夫就去的远了。
顾箭被惯性摔出去好远,但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小腿处擦破点皮,他定了定神儿,腾的一下跳起来拔腿狂奔,不远处有一间摩托车修理铺,虽然大清早的还没营业,但卷帘门是半拉起的,门口还用链子锁锁了一排摩托车。
喊了两嗓子,并没有店老板出来,危机时刻,顾箭哪里还顾忌那些小节,歹徒越凶残,就表明申英杰的处境越危险,链子锁对顾箭来说是小儿科,挑了一辆看上去成色不错的川崎,稍微在车子的仪表下面捣鼓了一下,立刻发动着了。
轰隆一声,顾箭骑着摩托呼啸而去,凭借倒地时最后一眼的印象,他判断对方还有颇长一段路程不会从大路拐弯,这种感觉往往很神奇,以往的追踪任务中,他多次碰到了暂时跟丢对手的情况,但就是凭借着这种感觉一般的判断,每每又把对手给重新咬住。
这次也不例外,没有多久,顾箭又发现了黑色越野车的轨迹,虽然只是在远处的小街中一闪而逝,但并不能瞒过他的眼睛,在了纷繁复杂的事物中快速找准目标是他们这一行入门的基本功,顾箭在其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唯一的担忧是那辆白色皮卡,它又不见了,从顾箭再次跟踪而止的途中就没有见到过对方的影子,有两种可能,一是皮卡又躲在暗中伺机窥探身后的追踪者,二是在路口肇事后,担心会惹出麻烦,皮卡选择直接从某个岔路逃离。
顾箭判断是后者,他不认为对手能强悍到事无巨细,毕竟刚才路口的那一下撞击太过惨烈,皮卡逃离时顾箭显然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除非他们在后面还安排了同伙,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为了避免再度被暗算,顾箭决定咬住黑色越野车后,自己也要乔装打扮一下,他从直觉上推测,对方的落脚点应该就在这片居民区里。
越野车在居民区里兜了两个圈子,最终停在了原街路口,而此时的顾箭刚刚找到了一处藏匿摩托车的地方,并顺手偷了一套民工的衣服,甚至连人家的拖鞋也顺过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他只拿了武器、腕表和手机,然后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则塞在了摩托车的座箱中。
等顾箭接近越野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人了,不知道去了哪栋建筑,看来刚才有点小心的过头了,他倒并不气恼,决定先快速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顺手买了早餐,还查看了一下同事们的方位,还都在从福山到粤东的路上,估计赶过来也要一个小时左右。
越野车上至少有三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以顾箭的身手对付他们勉强有点胜算,但要是顾及到申英杰的安危,还要考虑对手有没有携带武器,有没有其他的同伙,所以他并没有半分把握,自然不敢贸然行事,先查清楚了再说。
距越野车最近的是一栋五层高的临街居民楼,楼下全是门面房,基本都是小吃店,小超市,杂货铺等小生意,旁边还有建筑格局一模一样的一栋五层居民楼,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前者更破更旧。
两栋楼的后面就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平房,一排连着一排,很多二层小楼也混迹其中。终于吃完了手中的油条,顾箭胡乱在大裤衩上擦了擦手,踢啦着拖鞋,信步向后面的第二排平房走去,他发现有一栋白色瓷砖做外立面的小楼比较惹眼。
滇南,青江县的一个旅馆内,陶猛放下电话,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跟教官取得联系,两个小时候后就会有接应的同事驱车过来,此后去sz市的路上就会轻松许多。
陶猛和同伴刘勇志一直在盯安永祥这条线,从裕兴事发后,他俩是第二批被教官秘密调到福山的,当李天紧追着彭伟华不放的时候,他俩也没闲着,从专案组那里了解到谢大宝和安永祥已经分别外逃的消息,办案人员还从安永祥的女秘书嘴里撬出安永祥在案发前曾让她查过去昆河的航班,借口是出差谈生意。
但在办案人员的眼里,安永祥早就做好了出逃的准备,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自然不会告知李天,甚至在警局混了半天的申英杰都不知道。
专案组的探员发出协查通告后就紧急出发了,陶猛和刘勇志也随即悄然出发,可以说是两条抓捕线,倘若消息可靠,安永祥如果没有通天的本事,将插翅难逃。
事实证明,安永祥没有这种本事,虽然当地警方的探员没有找到他,但陶猛二人却还是很快查到了他的行踪,并当机立断,利用阿莫这帮人疏忽的时候,一举诱捕成功。
陶猛原计划是就地寻求当地警方支持,但几次尝试都没有联系到从福山赶过来的探员,刘勇志分析,诱捕的地点太敏感,也太复杂,他们所处的小县城叫前山,位于保山西南四十公里处,已经非常接近南坎口岸,过境之后就是果敢武装控制区,谁知道边境上与安永祥接头的人是什么样的势力,有何等背景,所以应该带着安永祥快速撤离,陶猛深以为然。
但是一出旅馆,二人就发现了不对头,夜深人静的县城小街上,气氛明显有些紧张,‘巡游者’所执行的任务都有很大的危险性,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对危险有着非常敏感的嗅觉,警惕性很强的刘勇志甚至发现了一名携带武器的不明身份的可疑分子,俩人一商量,陶猛带安永祥先退回旅馆,刘勇志负责侦查探路。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出入县城的主要路口都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滞留,三三两两,游来荡去,看似无所事事,但在深夜的街头已经十分显眼和嚣张了,这些人怕是真的针对安永祥而来。
陶猛二人诱捕成功后曾在旅馆里逗留了一段时间,对安永祥采取特别措施、验明正身、初步问询、商量撤离方案等等前后没超过四十分钟,但就这么点时间对方显然已经发现安永祥不见了。
情况紧急,这个地方决不能再逗留,只能冒险、走小路离开,于是刘勇志负责探路,陶猛带着安永祥在后,一路辗转,绕了近一个小时才有惊无险的离开县城。
此后他俩带着安永祥一路狂奔近百公里路,感觉出了德宏州时已经天光大亮,陶猛这才向教官汇报,当时教官已经离开粤东开发区的现场,正驱车赶往粤桂公路李天坠崖的地点,在他的建议下,陶猛又向sz市专案组发出通报,安永祥已经落网,请求当地的警方支援配合。
为了保险起见,教官同时联系了当地同行,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应,大家同是专案组的,但国安的侧重点不一样,人押回sz市就会办理移交,教官也无须向警方解释什么。
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教官紧锁的眉头难得的舒展了一回,俗话说好事成双,才放下电话,顾箭就打了进来,汇报已经找到了申英杰,由于小申受伤颇重,他正护送着对方前往医院的路上。
“公然在交通要道绑架公务人员,知道对方的身份么?”教官非常愤怒。
“我怀疑是‘血影’的人,因为在被击毙的一个暴力分子的手臂上我发现了英文圆体字‘bs’的缩写。”电话那头的顾箭心有余悸,刚才枪战的时候有一颗子弹是擦着他的脑袋过去的,可惜跑掉一个,逮住一个,还打死了一个。
“现场发生了枪战?”教官大吃一惊,还是顾箭动作快,警方那边和当地国安还统统没有消息。
“小规模的,对方很凶残,还携带有自动武器,双楼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们这边没人受伤,郭啸留下来配合警方。”
“你们组的人又回去了?”
“当时情况紧急。”
“嗯,做的好,要确保申英杰的安全!”总算有惊无险,教官的额头也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顾箭做事儿靠谱,不负众望。
第五百九十五章 菩提叶静心
李天畴沿着山峦的走势向东北方向走了大约五里地,山地实在难走,体能枯竭,也真累的无法前行,便钻进前面的密林中休息。
其实他在离开谷底时侯就已经察觉到有第二批人接近,应该就是对方的援兵,李天畴此刻的感知力虽然微弱,但近距离范围内仍然够用,拥有这项特殊的能力,在关键的时候真可以保命,否则极有可能糊里糊涂的一脑袋撞上去。
这批人同样有五个,但不想前一拨人那样精于丛林猎杀,而且精干、凶悍,眼前这帮人磨磨蹭蹭的,行进的十分缓慢,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他现在能招惹得了的,只能选择尽量避开。
幸运的是这帮家伙在丛林中似乎都是十足的菜鸟,根本没有察觉到附近李天畴的存在,两者之间最近时只相隔了不到二十米,十分惊险。
跟那拨人小心翼翼的错开之后,李天畴加速赶路,但也就坚持了五里路,除了体能因素,行囊太重也是原因,从第一拨人身上收刮了不少战利品,都是好东西,可惜不能全部带走。
武器是必须的,手枪两把,清一色的m9,**9个,多了拿不了,军用匕首、单兵战术背心,狠狠心都拿了两样,还把那个大个子的弓弩和箭支也背在行囊中,其他的就算了,特殊点的就拎了一把飞斧,行走山路时充当柴刀使唤。
以上算是轻的,几乎所有人的饮用水和压缩食品都被他收集到一个背囊中,其他的还有一些必备的杂物,如药品、逃生绳之类的,也裹了一兜子,没法不贪心,山里没有吃喝,这是快速恢复体能的基本保证。
当然,李天畴在体能全盛做道士的时候基本不需要这些腌之物,一周左右除了喝点水,什么都不吃也没啥问题,现在显然没那么仙风道骨了。
意外的在密林中发现一个山洞,洞口呈东南朝向,白日能见到些许阳光,洞内也还算清爽,面积不大,但足够能容纳两三个人遮风避雨,李天畴索性就在此处安顿下来,再往远处走也不见得有如此合适的地方。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山洞处在封锁圈的范围内,很难避开麻烦,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
简单的安顿一下,李天畴就地躺倒闭目养神,大约个把小时侯坐起身,从怀中拿出那块方黄绢,小心翼翼的取出七彩羽毛,依然是暗淡无光,而且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也淡去了不少,令他扼腕叹息。
不知道这羽毛是否还能恢复如初,李天畴的意识深处也仿若这羽毛一般一片暗淡。
不知从何时起,李天畴似乎已经跟七彩羽毛建立了某种感应和联系,羽毛曾经被激发出宏大无匹的七彩光域令他震撼,也让他陶醉期间,就好像置身于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祥和、舒适而宁谧,并且充满了力量。
他似乎能从意识中听到某种神秘的召唤,就在魔幻般的光晕深处,每每让他心驰激荡,无法自己。
可惜实在难以分辨那召唤的声音,而七彩光域的出现也太过短暂,只是为了挽救他的生命而竭尽所能的绽放着光华,让他来不及去感悟,去细细体会。
长叹一声,李天畴收好羽毛,又取出了第二样神奇之物,就是那紫园中随羽毛一同掉落的菩提叶,含翠欲滴的七片叶子就像当日刚落下时一般,没有丝毫变化,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此物的珍贵。
以前每看到它,李天畴就会感到一股暖意,心中就会多几分安宁和淡然,但这回明显不同,叶片中的脉络异常清晰,牙黄色的丝线交织成网,日光透过叶片,犹如流光在其间来回穿梭,叶片也宛若活过来一般,李天大为惊奇,不知不觉中,心中的那片灰暗顿时就会淡去了几分。
菩提叶居然还有这等妙用,李天如获至宝,捧着叶子对着日光仔细观瞧,那束流光仿佛又不动了,之前的景象就像是一种错觉,令人恍然间回味无穷,满眼灰暗的色彩淡了下去,而且心境和精神真的轻松了几分。
尽量用感知探查一下身体,神经密集的脑部和后腰那种灼烧和麻痹感正在缓慢消退,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右肩肩胛处终于有了疼痛感,伤口处的淤血也在化解,他现在的意识和感知力还不能深度探查,无法从细微处去查看血管和神经状况,但的确都在明显的好转。
李天若有所思,这菩提叶的确是宝物,能够极为高效的缓解精神压力和对神经带来的损伤,似乎正是那匕首所含剧毒的克星,但却是贪不来的,刚才那种神奇的作用也仅限于次了,再捧着看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与其如此,不如用道家养生心法辅助调理身体,看看功效再说。
若是还在那紫园的石台上,这些伤势可能都不是大问题,但在这小山洞里,只能一步步慢慢摸索了,李天清楚,心情就是再着急也没用,所以他尽量克制自己去想家人、小宋、裕兴的众兄弟以及一路跟着的申英杰。
要说不牵挂是不可能的,但以现在羸弱之躯去找张志强拼命,那无疑是在说笑话,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尽一切可能快速恢复,再去找这个王八蛋晦气,李天相信,只要他活着,家人就安全,而且他越没有确切消息,张志强就越着急。
只是还有另外一帮人很不好说,李天以前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否则洪谷之行,他不会那么快暴露,其实从他被劫持到那间神秘研究所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只是对方藏的太深,李天还无法摸出头绪。
可是经过此次一路冲杀,李天确信这帮人是存在的,他甚至感觉这帮人跟张志强有着某种联系,而且能量之大,就连教官也对他们也要忌惮三分,比张志强更难对付,所以,他要在心里和身体上做足一切准备。
其实想想看,从老家往福山赶路开始,李天就一步步掉进了张志强的陷阱,只不过运气好,再加上有些保命的特殊能力,张志强怎么也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力气,仍然不能奈何他,这时候应该笑,而且要放声大笑,李天收好了羽毛和菩提叶,将其贴身藏好,真的面带笑容开始垂眼打坐。
粤东高新区,凯伊特生物制品有限公司,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驶进公司的大门,绕过前面的办公楼和厂区,径直开往后面的生活区。
这是一间规模很大的公司,占地超过了四百亩,即便在精英云集的高新区内,也是数得着的大企业,整个厂区集生产、生活、办公于一体,建筑配套相当完善。
厂区最前面是气派的草坪,左右两侧绿植、假山,中建广场是极富开拓特色的奔牛雕塑,前面国旗、厂旗、地区彩色旗帜迎风咧咧。后面建筑就是主体办公楼,虽然只有四层,但占地面积大,清一色的大理石外立面现代感十足。
办公楼后有专门的员工通道与生产车间、仓库相连通,全封闭式管理,再往后就是生活区了,有两栋职工宿舍楼和若干栋小公寓式别墅组成。
那辆奔驰车就在紧靠里面的一栋别墅停了下来,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下车,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其中一个中年人就是经过易容之后的张志强,另外一个是稍显年轻的阿楠,也是张志强的保镖兼助手。
凯伊特公司表面上是一个海外侨胞投资所建,实际控制人却是张志强,这也是他在境内最后一个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实体,而且也是唯一一个从投资建立到运营至今完全合法的一个企业,此次入境,他能选择的落脚点也只能是这里。
张志强刚从外面办事回来,打发了那帮蠢货,安排了西山的事情,他略感疲惫,但高效办事一向是他的行为准则,稍微小憩一下,他打算去粤东开发区丁甲路的现场转一圈,不光是为了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还想去观察一下新型病毒的威力,现在消息封锁的很严,市区虽有各种传言,但跟他想要的效果显然差了很远。
但是一坐下来,张志强就听到了一条令他错愕的消息,李天的小尾巴被人给救走了,非但如此,‘血影’还损失了两名好手,并且‘血影’似乎嗅到了危险,已经从整个闽粤地区开始撤离。
张志强的额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没想到一个小尾巴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损失两个人是小事儿,但‘血影’一旦撤离,他将失去一大助力,以后办起事来会缩手缩脚,他这次带来的好手,有三分之一被李天报销在山谷里,可以说是遭受了重创,这个时候‘血影’再离开无疑是釜底抽薪。
看起来顺风顺水的仗已经打到了头,接下来差不多都是硬仗,‘巡游者’来了,米甲动了,甚至还出动了其他的行动组,可以说姓米的倾巢而动,要来一次豪赌,但这些在张志强眼里都不算什么,李天没死,就意味他随时可能再度出现,这才是这盘棋局的关键点,必须要集中优势人手,在山里困死李天,另外也不能让米甲好过,更不能让他捣蛋,要让他鸡飞狗跳起来。
张志强几次抓起那个精致的手机,几次又放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另一部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阿顺,帮我把家看好,上次告诉你有客人去了,现在我想起来是谁了,一会就把传真发给你,留下他!”
想了一想,张志强又拨了一个号码,“阿莫,嗯,我挺好,华叔也好,不不,暂时不用回来,我告诉你一个号码,去找这个人……”
远在数千公里外的清江县的一个小旅馆里,等得心急如焚的陶猛二人终于接到了一个电话,确认对方是保山国安的同行后才放宽了心,两人迅速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又再次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安永祥,并观察了他的健康状况,一切都没问题,同行二十分钟内就到。
第五百九十六章 客气的同行
大概过了十分多钟,一辆金杯面包停在了旅馆楼下,挂的是地方牌照,车窗除了前挡玻璃以外,均是统一的深茶色玻璃,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
自车上下来两名男子,一名中年人,身体粗壮结实,还有一个相对年轻点,体型和相貌都普普通通,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旅馆,在接待台前说了两句话,然后径直上了二楼。
陶猛他们住的房间在219室,上了楼梯左拐,一直要走到走廊尽头,从楼上窗户观察,这俩人可能就是要等的同行,但这个时候一定要格外警惕,二人对视一眼,趁着对方行进的空挡,陶猛简单查了下身上的武器,并坐在了安永祥的身侧,刘勇志则反复通过临街的窗户,仔细查看了旅馆周围的情况,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敲门声响起,刘勇志示意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然后拉开了房门。
“你好,请问哪位是陶同志?”站在门口正是那名中年男子,一身灰色的中山装,面色红润,相貌堂堂,正面像看上去更年轻些,就是有一点点谢顶。
“你是?”
“刚才咱们通过电话的,保山市局温峰。”对方说着话,掏出证件晃了一下。
“来的这么快,请进,请进。”刘勇志不再怀疑,连忙侧身让人进屋,此时,陶猛也站了起来,“我是九处外勤,陶猛,二位辛苦。”
“啊呦,失敬失敬,看我这眼神。”中年男子打了个哈哈,错把刘勇志当成了陶猛,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连忙介绍,“这位是我的搭档,季学军。”
四人又简单客气了一番,温峰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注意到了缩在角落中的安永祥,这人面色灰败,但一双眼睛却是贼亮,刚才咕噜噜的乱转,看二人注意他后,立刻又把目光缩了回去。
“时间紧急,不如现在就出发?”陶猛自然是急着回去,而且押解安永祥,最怕节外生枝。
“没问题,大老远的,初次见面,本来应该请你们吃个便饭的。”温峰十分客气。
“还有机会,这次实在情况特殊。”
“行,那就不嗦了。车子就在楼下,我们负责把二位送到昆河,那边有省厅的同志帮忙订票,安排你们登机,等会把信息发过去,我给你的是省厅李祥和的号码。”温峰说着话,拿出手机飞快的操作了一下,陶猛立刻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感谢,我们现在出发。”
一行五人,鱼贯出了旅馆,温峰和刘勇志在前,陶猛押着安永祥在中间,这家伙被铐着手铐,陶猛给他搭了件衣服做掩饰,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季学军在最后。
金杯车里除了一名司机,并无其他人,满员十一座的空间够大,陶猛押着安永祥坐在第一排的双排座上,为了便于观察前方情况,季学军有意无意的坐在了他们后面,温峰陪着刘勇志,一前一后的坐在另外一侧。
“老顾,出发,辛苦啊!”温峰吩咐一句,咣当拉上了车门。
“好嘞,坐稳当了。”老顾挺乐观,回头冲大家一笑,不慌不忙的发动车子,面包车从小街缓缓驶出,上了县城的大马路,这才开始加速,一看就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司机。
“从县里到昆河只有一小段高速,大部分都要走省道,所以时间长一些,如果一路不停,最少也要六个小时。”温峰主动介绍行程,“所以,路上抓紧时间休息,没办法,滇南的交通设施还相对落后。”
“不要紧,这样已经很好了,就是一路给你们添麻烦了。”陶猛客气。
“谈什么麻烦,都是为了工作。我们每隔两个小时停下来休息一下,省道上虽然不像高速公路有服务区,但每隔一段,也有饭馆商店,下一站就一起吃个饭,吃饱喝足好赶路嘛。”温峰在热情介绍中,再次发出了邀请,十足的热心肠。
“太给你添麻烦了。”陶猛不置可否,但也不能总不给人家面子,所以回答的含含糊糊。
刘勇志自从出了旅馆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他斜靠在座位上,看上去像在假寐,实际上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路上会危机四伏,不是瞎猜,而是多年做外勤工作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感觉,他相信陶猛会跟他有同样的感觉。
被调到‘巡游者’刚刚满两年,刘勇志和陶猛最对脾气,经常一起出任务,二人也算老搭档,一直配合的非常好,很有契合度,说起调到‘巡游者’,这还要追溯到数年前李天的滇南之行,那次的任务,‘巡游者’遭受重创,郭耀武牺牲,袁华变成了不人鬼不鬼。
当时的运气也不好,教官因为李天的事儿受了牵连,沉迷了一段时间,但他仍然竭尽所能的保住了这个组,并找机会物色优秀的外勤人员补充和调整‘巡游者’,立志重新打造一个无往不利的优秀外勤组,刘勇志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被教官看中的,他来自西山省,实际上是和申英杰来了个对调。
刘勇志自然也听说过这个组的过往,还听说过曾经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影子成员’,后来销声匿迹了,每一个老组员都对‘影子成员’的事情忌讳莫深,但许文应该知道的更多,否则也不会不经意间透露了这次行动,似乎又跟这个失踪已久的‘影子成员’有莫大的关系。
“我记得,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我们也配合过一次九处的行动,当时在外围,不过弄的很紧张,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枯燥的行车中,温峰似乎很无聊,从兜里摸出香烟分别递给陶猛和刘勇志。
陶猛没烟瘾,但不反对抽两口,人家热情,自然也要适当的给面子,所以接了点上,刘勇志婉拒了,他平时也抽烟,但执行任务时很少抽,尤其这种情况下,他更不会抽。
温峰也不勉强,把那根香烟直接扔给了后面的季学军,这个年轻人上车以来也没说过话,而且坐在陶猛身后,让刘勇志总感觉有点别扭,季学军点着烟,扭头看向窗外,不声不响的抽着,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特有的那种朝气和活跃感,这是刘勇志第二个感觉别扭的地方。
“要说遭这个罪无所谓,能有事儿做也行啊,谁知道第四天就让我们回单位了,说是任务完成了,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温峰继续他的唠叨,似乎对那次的突发任务很有意见。
陶猛听出来了,温峰说的恐怕就是那次‘巡游者’集体到滇南执行‘木器厂怪案’的那一次,这对于很多成员来说都是不愿意去揭的旧伤疤,表面上完成了任务,但谁都知道是‘影子成员’最后力挽狂澜,否则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而且折损了手足一般的兄弟,让大家很久都没缓过劲儿来。
尽管不愿意听,但陶猛也没有打断对方,太过生硬不好。
“你当时在不在九处?那次行动很奇怪,后来也闹的很大,我听说直属特事科都来人了。”没想到温峰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居然直接就问上了,过去了那么久,这个人居然还有如此的好奇心,也实在是服气了。
“我当时在执行任务。”陶猛含糊含糊的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温峰听来就特别的生硬和见外了:我正在执行任务,你别老是问东问西好不好?
温峰尴尬的笑笑,终于关上了他的话匣子,狠狠吸了几口剩下的半截烟,然后开了窗户把烟屁股给扔外边了。
车内再度安静下来,陶猛也熄了烟头,掏出手机,将自己、刘勇志和安永祥三人的身份信息发给了省厅的李祥和,没有多久,就收到了对方回复的信息,三张机票已经订好,是晚上八点钟从昆河飞sz市的直航。
想了想,陶猛又发了一条信息给教官,讲明已经得到同行的帮助,又简要说明了一下行程,顺利的话将在晚上十点半到达sz市。发出去后很久,并没有得到教官的回复,陶猛也没在意,教官赶到粤东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估计是忙的没工夫看。
车子在有节奏的颠簸,温峰居然把头一勾,打起了瞌睡,季学军则是一会儿望向窗外,一会儿又扭头看看前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也更加引起了刘勇志对他的关注,司机老顾倒是精神抖擞,车子开的四平八稳。
不知不觉的开了一个多小时,尽管滇南一段省道的路况不好,但往来车辆并不稠密,所以碰不到东部沿海动不动就大堵车的局面,所以走到现在都很顺利,这时候老顾扭头嚷了一嗓子,“前面就是新店,大伙儿要不要歇一下?”
温峰一下子就醒了,揉了揉眼睛,前后看看,然后冲陶猛道,“肚子饿了吧?就前面新店,有几家不错的馆子,吃饱喝足,歇一歇?”
陶猛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下刘勇志,见对方没啥意见,于是点点头,“那就暂时歇一下,让几位跟着我们受累,真不好意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整那么客气干嘛?”温峰埋怨,一扭头冲老顾喊道,“就新店了,停在滇南春菜馆门口。”
“好嘞!”老顾应了一声,仿佛心情都愉快了很多,脚下微微轰着油门,连口哨都吹起来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危机显现
车子拐进了前面的一个岔路口,没开几分钟,便看见路边的建筑物由稀疏渐渐密变得密集起来,再往前开,出现了沿街的商店和饭馆,建筑和装潢档次还不低,每家门口都或多或少的停着几辆车,各地的牌照都有,貌似多数是赶路休息和吃饭的。
老顾似乎熟门熟路,一路往前开,大概又走了三百多米,在一家名为‘滇南春菜馆’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家独门独院的三层建筑,统一的黄底白边的瓷砖外立面,看上去与众不同,占地少说也有三四百平,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小车,远远的就能闻到飘过来的饭菜香味。
“到地方了,两位老弟下车活动活动,尝尝这里地道的苗家菜,不会耽误多少时间。”温峰拉开车门,第一个跳下了车。
“我就不去了,勇志陪一下温老哥,帮我和他带口吃的就行。”陶猛很警惕,而且正是饭点的时候,隔着窗户看过去,一楼就有很多就餐的客人,带着安永祥很不放便,所以决定不下车了。
“那怎么行?不是路上说好了么?”温峰一听就急了,人蹭的一下又蹿上了车,伸手就拉陶猛,“吃个饭又耽误不了什么事儿,给老哥一个机会,赶紧赶紧。”
“真的不放便,好意心领了。”陶猛推辞,指指饭店里,又伸手指指身边安永祥的手铐,“影响不好,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的麻烦,你们赶紧去吃,给我带口吃的就好。”
“人家二楼有包间,根本不影响我们,门一关,谁看见谁呀?”
“就是,一块儿吃着热闹,不耽误事儿。”季学军也过来帮腔。
任凭温峰他们怎么说,陶猛就是不下车,弄到后来温峰也有点不高兴了,幸亏刘勇志过来打圆场,温峰才扫兴的摆手嚷嚷,不去算了,可能我温某人面子不够啊。
陶猛苦笑,给刘勇志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好好陪陪温峰,也算表达个歉意,情况特殊,没办法。
刘勇志会意,十分热情的一搂温峰肩膀,“温哥,别上火,也甭理他,就这么个人,都有啥好吃的,给小弟介绍介绍,第一次来滇南,也没机会出去溜达。”
如此一来,温峰也不好再板着个脸,掏出香烟来,递过去,“要说我们滇南,虽然是小地方,但特色菜一绝,别的地方根本吃不到,像过桥米线那样烂大街的,我根本不会请你吃,听我报菜名啊,你可能都没听说过,孔雀开屏、腊肉蚕豆象耳……”
俩人边走边聊,在最前面,季学军跟在后面,老顾围着车子检查一圈,然后笑呵呵的跟陶猛打了招呼,一溜小跑的也进了饭店。
老顾很细心,临走时把车门也给带上了,这倒是清净了许多,陶猛将车窗摇了一个小缝隙,掏出香烟,递给安永祥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有的时候人情世故的比什么都累,这是陶猛的感受,幸亏有搭档刘勇志在,否则这次还真把人都给得罪完了。
“领导,哦不,警官,我想上厕所。”安永祥低头嘬巴着香烟,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差点没把陶猛气的背过气去。
“大的小的?”
“闹,闹肚子。”
“你特么给我老实点,刚才为啥不说?”陶猛一把撕住了安永祥的脖领子,“敢耍花样,有你苦头吃!”
“实在是闹肚子。”安永祥一脸可怜像,昨天逮他的时候可绝不是这种神态。
陶猛没办法,再重大的嫌疑人也是人,吃喝拉撒没法限制,干脆掏出钥匙把手铐打开了,安永祥用手反复揉擦着起了红箍的手腕,还没喘上两口轻松的气,右手腕又被对方拎住,冰冷的手铐再度套在上面,同时吧嗒一声,竟然跟陶猛的左手铐在了一起。
“下车。”陶猛命令。
安永祥没辙,只好苦着个脸站起身,陶猛伸手一试车门,并没有锁上,回身拿了上车时的破衣服,罩在了俩人的手腕上,拉开车门,带着安永祥下了车。
“警官,你这是带我去哪儿?”眼见陶猛并没有往饭店门口的方向走,安永祥有点惴惴不安。
“你不是闹肚子么?”
“是,是呀。”
“去拉屎啊,去野地里拉,随便你怎么拉。”陶猛头也不回的牵着安永祥快步疾走,绕过饭店侧面的围墙往后,就是大片的菜地,找个背阴的地方就让这厮拉,不拉好了不给吃饭。
之所以选择后面的菜地,就是因为视野开阔,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陶猛的视线,他随身携带了两把枪,在野外也能紧急应对,如果在饭馆那种封闭的空间,反而缩手缩脚,障碍多,无辜的平民也多,乱起来根本没办法控制。
不过,如此选择有个致命的弱点,若是对手想竭力阻止安永祥被带回sz市,不计死活,那么安排狙击手会是最佳选择,省时省力,就是代价太大,陶猛不认为对手会那么做,因为还没有要到见生死的时候。
但也不可不防,找了半天选中了一个土堆背后,从仰角观察,刚好阻挡了身后沿街那一带最高建筑物的高点。
“警官,你站我旁边,拉不出来。”安永祥蹲在那里,一脸苦菜花样,只问臭屁,没任何动静。
“你想清楚,如果不拉利索,一会儿上车,至少两个小时你别想再下车,拉不拉随你。”陶猛一肚子气,专门点了根香烟。
安永祥没办法,涨的脸红脖子粗,还是没动静,陶猛实在没兴趣再跟这厮废话,提起这家伙的身子,一拳就掏在安永祥的小腹上,力道不大,但是很讲究部位,结肠和肚脐眼之间靠下一点点的地方。
这一拳算是个偏方,不是针对便秘,而是闹肚子,又拉不利索的情况下,十分有效果,安永祥最后脸都拉绿了,陶猛捏着鼻子忍了半天,好容易等这厮弄利索,回到金杯车旁边时,老顾正端着一个大木盘在四下张望。
“哎呀,跑哪儿去了,吓我一跳,差点就要喊人了。”老顾一脸紧张,可能再晚来一会儿,他真要去喊人温峰他们了。
其实,刚才下车的时候,陶猛望二楼看了看,温峰、刘勇志他们正在靠窗的一个包间里,他看见了刘勇志,同样刘勇志也看见了他俩,两人之间只需要眼神交流即可,当时的温峰正在跟服务员说话,真没有回头注意到窗外,但是季学军应该也看到了,没道理不跟老顾打声招呼啊?
“这家伙闹肚子,我带他解决一下问题,让顾老哥费心了。”陶猛连忙解释,老顾亲自端着四菜一汤下来也不容易,他一再道歉、致谢。
“别那么客气,应该的。这里虽然是小地方,但人傲气,端个盘子送菜,还要自己跑路,没办法,谁让人生意好。”老顾把餐盘端上了面包车,“慢点吃,不够了喊一嗓子,我们就在那个靠窗户的包间。”
老顾前脚刚走,陶猛腰上的手机就振动起来,是刘勇志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温有问题。”
陶猛一惊,但没有四下张望,而是不动声色的拉着安永祥上车,他不清楚刘勇志是怎么识破温峰的,但是在他看来,温峰只是世故,相比之下,季学军更想有问题的,只是感觉上有那么一点,并不强烈。
托盘内四菜一汤,味道、色泽都非常诱人,但陶猛完全没了食欲,刘勇志这个档口发出短信是有深意的,老顾亲自送菜,倘若他也有问题,就有无数机会往菜里下毒,这是非常恐怖、而且防不胜防的事情,但安永祥的眼睛绿了,眼巴巴的看着陶猛,那意思是可以吃了么?
“你刚刚拉过就特么要吃,下水可真好,先等等。”陶猛四下看看,也不避讳安永祥,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包,是他贴身携带的百宝囊,里面分两部分,左边都是粗细不一、不超过手指长短的奇奇怪怪的工具,他从其中挑出一支最细的、钉锤状的工具,通体银光闪闪,是纯银打造的。
然后又拉开右侧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塑料袋,里面是一排排细长的隔层,放着花花绿绿类似纸条的东西,没有任何标签和说明,但陶猛很熟练的撕开隔层,从里面挑出一黄、一绿、一红的三色纸条,然后又把塑料袋仔细收好。
“警官,你这是干嘛?”安永祥尽管口水泛滥,但见到陶猛如此谨慎的举动,他有些心理惴惴。
陶猛不理他,将小钉锤一般的长棒插进了中间那小盆白汤里,时间不久便抽出来仔细观察,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又将手中绿色的纸条状东西插入汤中,很快又拿了出来,除了绿色变深以外,仍然没有其他变化。
“警官,你,你是怀疑,怀疑这饭菜里面有毒?”安永祥的眼神变得恐惧,连嗓音也开始有点哆嗦了。
“我有说过么?”陶猛瞥了一眼对方,又把剩下的两种颜色的纸条放入汤中,很快拿出来后,反应跟那张绿条一样,除了颜色变深,没有其他变化,稍微不同的是,红色的有点透明,那是里面油太重的缘故。
依次有把别的菜试了一遍,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和变化,其中一盘油炸出来的糍粑,没有任何汤汁,陶猛干脆连试都没试。
“没事儿了,吃吧。”陶猛很轻松的吹了声口哨,把小钉锤擦干净收好,伸手拿起一块炸成金黄色的糍粑,张口大嚼。
第五百九十八章 试毒
陶猛吃的津津有味,但安永祥却紧张的要死,虽然看着盘子里那条五色拉花的肥鱼直流口水,可就是不敢动,他知道自己这条小命已经很危险了,尤其是落到了警方手里,那更是只能自求多福,因为对方无孔不入。
现在的安永祥巴不得身边天天站俩警察,但他又绝不愿意坐牢,所以很矛盾,要命还是要自由?他都想要,只能选择逃亡,甩开阿莫独自偷越国境,他是冒了大风险的,踏出那一步,就彻底的得罪了身后的那个人、那股势力,不止他自己,全家的性命都搭上去了。
可是如果不走,也难保不被灭口,有风声说,谢大宝根本就没逃出去,前几天就被弄死了,反正安永祥再也不敢联系任何人,换句话说就更不敢待在阿莫身边了。
可特么的,运气实在是糟糕之极,安永祥一跑出来,居然撞上了陶猛二人,还上了他俩的当,实在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不过话又说回来,待在陶猛二人身边,安永祥感觉比之前踏实的多,至少俩警察不会要他的命,但后台老板张志强的能量之大,还是让他每每不敢放松警惕,还有远在海外的家人,他现在也无暇顾及,只能祈求各种神佛保佑了。
温峰他们一来,安永祥就敏感的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变化,基于他多年跑江湖的经验,认为季学军根本就不像是干警察的,身上没那个味道,温峰太世故,能不能跟警察沾上边也不知道,但跟他倒像是一类人,安永祥紧张起来,一路观察,可越观察,心里就越发毛,就越感觉这两人是被张志强派来杀他的。
安永祥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身边的俩警察能够保护他,可这个姓陶的真让人琢磨不透,一会儿看上去很精明,一会儿又傻不拉几,你都怀疑饭菜有毒了,拿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试来试去,试过之后还真敢吃?
那玩意儿能管用么?银针试毒?这方法放在以前可能起点作用,用在现在就是说笑话了,还拿些花花绿绿的试纸,要让别人看了,倒是煞有介事的真像那么回事儿,可在安永祥的眼里就是小儿科了,他以前搞过生化、搞过试剂,酸碱试纸能试出个鬼的毒啊?
“味道很不错,你真不吃啊?”陶猛倒是越吃越上瘾,吃的汤水四溅,而且根本不用筷子,就用手抓,五个手指全是油乎乎的,“也好,养养肚子,别一会儿在路上又给我找事儿做。”
安永祥心惊胆战,又哭笑不得,想张嘴提醒一下对方,可是已经吃成这样了,再说也没有意义,他生怕陶猛吃着吃着就眼睛一翻,口吐白沫,不对,他又希望这家伙立刻就七窍流血,倒地不起,安永祥已经注意到了陶猛把手铐的钥匙放在哪里,说不定还能有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是直到陶猛吃饱了,打着嗝都没有任何异常,安永祥仍然疑神疑鬼,毒药也应该有个发作期,等等看,尼玛,就是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你特么别用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好不好?”陶猛一句话把安永祥下了一跳,一抬头,温峰、刘勇志和季学军三人已经从饭店里出来了,有说有笑,后面跟着老顾,手里还拎着一提矿泉水。
“怎么样?饭菜合不合口味?”还没上车,温峰就笑呵呵的询问,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怨气,似乎对吃饭前陶猛一连串的奇怪举动也不在意。
陶猛相信他们在窗户上应该能对面包车内外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是假装没看见还是心境很大?那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起来吃饭的过程中大家聊的还是很开心,至少面子上暂时过得去,可心里面藏着什么?何时爆发?很难预料。
“非常不错,都吃撑了。”陶猛摸着肚子,指着旁边的残羹剩饭,一脸的满足样,他注意到同伴刘勇志的表情,微笑中带着一丝迷惑,竟然让他看不懂。
这是很少有的事,俩个人配合了这么久已经相当默契,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刘勇志自己也很迷茫,内心无法决断,自然不能给同伴以明确的暗示。
如此就糟糕了,刘勇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后,又有了新的发现,很快推翻了他最初的想法,在矛盾中无法找出正确的答案。
“陶老弟,胃口不行嘛,这才吃了多少啊?”老顾开着玩笑,将手里的那提矿泉水往车上一墩,“路上喝,出门时忘了。”
“这家伙刚才闹肚子,养胃呢。”陶猛也跟着以玩笑话回应,安永祥干笑几声不敢说话,眼前这两帮人明显面和心不和,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可能倒霉了。
刘勇志想要把食盘还回店里,还没伸手,就被老顾一把抢了过去,“跑腿的事儿让我老顾干,你们都歇着。”
刘勇志无奈,同样把询问的眼神看向陶猛,对方微不可查的摇摇头,饭店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他之前带着安永祥出去方便,也是借机仔细观察了一番。
之后陶猛又故作玄虚的试了一把毒,目的就是做给温峰二人看的,对方却毫无反应,这本身就很说明有问题,否则再心大的人也不会对这种明显不信任的举动听之任之,可陶猛就是没想明白,对方为什么就样心大无所谓,预示着什么?还是某种***?
再看季学军,还是那个老样子,脸上不咸不淡,叼着根香烟站在车旁左顾右盼,心不在焉,莫说是国安外勤,就是在普通民警队伍中也找不出这种外表看着像游魂一样的人物,且看且应对吧,陶猛暗示刘勇志安心沉着,同时思考着是不是把这个情况告知教官,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不能动不动就汇报,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独立执行任务?
老顾笑呵呵的回来,跳上驾驶位,温峰则撕开那提矿泉水的塑料包装,掏出里面的矿泉水,一人发一瓶,“菜有点咸,喝水涮涮,出来的匆忙,我们也没准备,将就一下了。”
“已经很好了,老温你太客气。”
“这才哪儿跟哪儿?这次你们是在执行任务,我就不好瞎打岔了,下次你们假期来,来了一定给我打电话,咱们好好喝一个,喝好了,再带你们到处转转,让你们看看,滇南其实到处都是好地方。”
“到时一定叨扰。”刘勇志连忙点头应个景,中午吃饭喝不了酒,温峰很遗憾,一直在抱怨。
陶猛则把手铐打开,解放出自己的左手,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且,跟安永祥铐一起挨太近,查看手机也不方便。重新铐上安永祥时,陶猛察觉到温峰在有意无意的看过来,本来也属正常,但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老顾发动车子,大家继续上路,可是再度出发,车子里的氛围比起之前诡异了许多。
温峰只说了两句场面话后,就低着脑袋继续打瞌睡了,不像刚出发时那样话唠,而季学军的变化最大,居然也把双手抱在胸前也开始打瞌睡,而且貌似很快就睡着了。
这似乎给了陶猛和刘勇志敞开交流的机会,但情况不那么简单,倒视镜中的老顾的脸红光满面,随着车子的晃动,圆脑袋蹦蹦跳跳的,那双小眼睛似乎在无时无刻的注视车子内部的状况。
两个人都把手机调成静音,互发短信,看过之后马上就删除,警惕是必要的,但万一搞错了,闹笑话是小事,伤了同行的心是万万要不得的。
“温有什么问题?”陶梦问。
“他接了一个电话,时间很短,被我借口找厕所时撞见,神色很不正常,但掩饰的很好。”刘勇志回答。
“这不能说明什么。”
“对,但是结合刚进门时,靠近楼梯的一桌客人,明明跟他相熟,但他却装作不认识,所以我觉得安有问题。”
“这倒有点意思,那桌几个人?”
“五个。”
“那后来为什么又犹豫了呢?”
“因为你在试毒的时候,温看见了,眼睛里的愤怒和尴尬是无法掩饰的,但很快恢复如常,我觉得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所以反而不好判断了。”
“唔,我是故意的,但温的反应,我跟你的看法完全相反。”
“姓季的怎么样?”
“除了中途上了一次洗手间,一直闷头吃饭,话不多。”
“那五个人,据你观察,有什么发现?”
“不好说,打扮上跟常年在外地跑的业务员差不多,口音很杂,五个人的年龄极为相近,都是二十六七的样子,很大的一个疑点,这桌人的桌子上没有酒,非常少见。”
“嗯,看来真有可能遇到麻烦了。”
两人的看法相左的时候也不少见,但一般不会立即较真去说服对方,而是就着紧要的事情往下交流,全面了解对方观察到情况,做到信息共享,心中有底。
安静的车厢里有着难以形容的沉闷,为了避免引起注意,陶猛和刘勇志的交流不会太频繁,往往说上两句,就歇一会,伸个懒腰,或是喝口水,要不就看看外面的风景,所以还算隐蔽。
车子拐了个急弯后突然驶进了一个岔道,而且车速骤然加快,陶猛敏锐的发现路线不对,这条省道他虽然没有开车走过,但跟腕表地图上的显示路线南辕北辙。
“老顾,路走错了吧?”
“啊?没错呀,前面老鹰山道路塌方要抢修,早上就收到路况消息了,要绕道走。”
“可出发前你好像没说过。”
“哎呀,你看我这个记性,上年岁了,忘性大。”老顾虽然说着话,但手脚上的动作却是相当利索,频繁换挡,金杯面包车咆哮起来的速度也是叹为观止。
“停车!”陶猛厉声喝道。
第五百九十九章 马路惊魂
“坐好了!”老顾非但不理会,还大声吆喝了一句,脚下继续猛轰油门,车子在剧烈的颠簸中狂奔,陶猛一把揪住了身边的安永祥,将其护在身后,随即拔出了手枪。
再看后面的温峰,蓦然间惊醒,刷的一下就站直了身体,一手死死拽着椅子背,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就摸向了腰间。
“别动!”刘勇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直硬邦邦的手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腰,而侧面的季学军在乍醒后,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连连向后退了数步,差点没保持住重心栽个跟头。
刘勇志用后屁股抵住椅子背,稳住身体,另一只手飞快的在温峰身后摸索,一把五四手枪赫然在手,他抛给陶猛,然后蹭蹭两步就冲到了驾驶位后面,举起手枪对准老顾,“警告你,立刻停车!”
“哎呀,我说你们都瞎折腾啥呀?没见后面有尾巴呀?”老顾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路况,双手紧紧扶着方向盘,神情十分专注,根本没在乎身后的枪口。
随着老顾这句话,车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扭头往后看,透过模糊不清的后车窗,果然,一辆深绿色的陆地巡洋舰正紧紧的跟在后面,什么时候咬的这么近的?除了老顾之外,居然没人察觉到,只顾着警惕车内,而放松了车外,这太不应该,如是想着,陶猛的额头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别人的角度可能看不清楚,但刘勇志通过倒视镜能看到后车前半部分的情况,甚至能够能清晰的看到副驾驶位那个家伙的面孔,正是饭馆里遇到的、楼梯拐角的那桌人中的一位,面相方正,五官扁平,犹如麻将中的白板,很有特色。
卧槽,难不成真闹乌龙了?这下尴尬大了,刘勇志也傻了眼,此时车内的气氛很诡异,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坚持询问老顾,“你什么时候发现后面有尾巴的?”
“一开出来没多久,他们就跟上了,刚开始我还以为跟咱们同路呢,后来发现不对了,路过果子园的时候,他们就把速度加上来了,然后始终保持距离吊着,太明显、太没水平。”老顾很忙,边解释还边超了一辆车,技术水准真是没得说。
“那你刚才拐到这条岔路上也是为了验证你的猜测?”刘勇志自然不会轻易人云亦云,心中还有疑惑,趁现在当面问出来,以免到后面再发生什么误会。
“不是,真有通知,我拐到这个岔路,就是选择到龙溪绕个圈,然后再上省道,这是最近的走法。”老顾说着话,指指控制台上自己的手机,那意思让刘勇志自己查看。
刘勇志收了手枪,扭头看了一眼车厢内的更为尴尬的几人,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把老顾的手机拿在手上,为了安全,他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这时候可决不能因为愧疚去和稀泥。
“直接打开,没密码,短信息里面有个公共服务,‘查交通’,你一看就知道。”
刘勇志按步骤打开查看,还真是那么回事,还是‘省交通厅权威路况’发布的,于是十分不好意思的关了手机,将其放回原处,“对不起,老顾,刚才是我太鲁莽,先给你陪个罪!”
老顾摆摆手,显然精力上忙不过来,前面的路况有点复杂,几辆大货车尘土飞扬中狂奔,其中一辆还骑在路中央行驶,以现在金杯车的速度强行超车非常危险。
知道不好再打扰对方,刘勇志悻悻,顺势做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飙车的过程中发生什么紧急状况,他也好搭把手。
而此时陶猛早就收起了手枪,很不好意思的冲温峰一笑,“抱歉抱歉,温老哥,刚才太紧张,容易想歪,让你受委屈了。”
现在外敌当前,以尽量消除尴尬和隔阂为主,为了表示诚意,陶猛又掏出了对方的配枪,稍稍掂量便知道枪支内子弹是上满了膛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枪还了回去。
温峰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看的出来去情绪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眼睛里蕴含着煞气,好像还带着点悻悻然和别的味道,令人琢磨不透,可陶猛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他也不好再发作,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收起手枪,然后一声不吭的坐在了座位上。
季学军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面对误会,他似乎没有更多的感情宣泄,对陶猛的道歉不置可否,但是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不过来了,距离感十足,不知道在防备什么,还是说对陶猛二人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坐好了!”老顾再次大喝一声,准备冒险超车,后面的陆巡咬得太紧,刘勇志在倒视镜里目测,前后两车的距离不超过十米,对方已经撕下了伪装的面纱,准备放手一搏,要是被他们在屁股后面硬怼几下子,绝不好受。
大家不约而同的抓紧了扶手,金杯车的发动机发出了嗡嗡的嘶吼,老顾按出了一长串连续鸣叫的喇叭,提示前面的大货车,然后方向轻轻向左一打,紧接着一脚油门轰上去,面包车蹭的一下就蹿到了和大货车平行的位置。
两车并排,道路狭窄,高速行车下非常危险,面包车实际上紧贴着中间的隔离带,随便看两眼就能让人紧张的要死。老顾决定再度超车,前方还有三辆大货车,其中一辆红色的康明斯仍然骑在两股道的中间,车品很差,也是十分嚣张,超车难度很大。
可难度再大也必须超,这个时候如果被后车撞一下,很容易带偏方向,那就有车毁人亡的危险,刘勇志从他的角度看得更真切,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已经骑虎难下。
“温老哥,后车是本地牌照,能方便查一下对方的身份么?”陶猛此时已经倒坐在椅子背上,密切的关注着后车的动向,只是金杯车的后挡风贴了一层膜,看不真切。
“没问题,我试一下。”温峰立刻掏出了手机,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陶猛拉开车窗,把头探了出去,然后回头大声道,“‘滇q9k362’”
温峰立刻输入,然后找了一个号码,编辑了一番,发了出去。
车子很有可能是套牌,但查比不查有意义,之所以这样做,陶猛也是想进一步消除与温峰之间的隔阂,危机时刻,大家要精诚合作,另外,他需要目测角度,在必要时,他会采取果断措施。
这时,刺耳的喇叭声连续想起,老顾几乎是手按着喇叭键没松开,第一次超车未果,差点被挤到隔离带上,对方是个大拖挂,前后车长恐怕在十五米以上,车子还开的飞快,驾驶员也是个贼大胆,更是个二杆子,可能是厌恶喇叭声,也可能仗着车大欺负人,非但不向旁边让,反而慢慢把车头往中间挤。
刘勇志有些恼火,摇开副驾驶的车窗,使劲拍打着车门,以期提示和警告对方,但那个驾驶员似乎很开心,刚开始装没看见,后来居然也拍打着车门图乐子,还时不时的扭头哈哈大笑。
咣,的一声闷响,金杯车被陆巡狠狠顶了一下,整个车身往前一冲,然后是剧烈的抖动,此时老顾的手相当稳,死死的握住方向盘,脚下轻点刹车踏板,但没有大幅度减速,以免给对方创造二次撞击的机会,精湛的驾驶技术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至。
尽管如此,金杯车还是险象环生,车身数次跟隔离拦擦撞,激起一连串的火花,相当的惊险。
刘勇志此时回头,右手捏成半拳的样子向陶猛挥舞了两下,这是他俩之间才能看的懂的手势,意思是向后车发出警告。
陶猛也正有此意,刚才考虑自己贸然行动是不是有喧宾夺主的感觉,而且从老温刚才的反应来看,似乎总是慢半拍,也许他有他的苦衷,怕是这个外勤的身份水的厉害,也有可能像刘勇志说的那样,他真有问题。
但危机时刻,也顾不得许多,陶猛掏出手枪,再度拉开车窗,刚才他已经观察过后车角度,无论怎么加速撞击,对方的车头总是从右向左摆,他打开保险,首先向天空连开两枪,鸣枪示警是必要的,可惜没有警车里备用的大喇叭,否则效果会更好。
果然,对方的车速骤然慢了下来,似乎是被两声枪响给吓住了,瞬间就被金杯车来开了数十米的距离,而且越拉越远。另一个附带的效果,就是把旁边十分嚣张的大拖挂司机给吓住了,他通过倒视镜清晰的看见陶猛举枪射击的情况,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瑟的有点过头,惹了不该惹的人,一身冷汗之下,立刻右打方向,让出了超车位。
借着这个机会,金杯车呼啸的冲了过去,前方就是那辆霸道的红色康明斯,老顾仍然保持全神贯注,而且车子也没减速,因为丰田陆巡虽然被吓住了,但仍然远远的缀在后面,显然不死心,在等待新的机会。
刘勇志完全明白老顾的意思,必须尽快冲过这个危险的路段,陆巡虽然暂时退却,但谁也不知道对方还安排了什么样的后招,所以他摇开车窗再度拍打车门,对付陆巡,因为已经确定了敌我关系,迫不得已可以用枪警告,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要是随意掏出枪比划,那是要犯错误的。
第六百章 不择手段
在刘勇志的不断拍打和呼叫后,康明斯竟然缓缓的靠向一边,把整个车道让了出来,貌似不像想象中那么难搞,但老顾好像忽然就迟疑了,并没有轰起油门往上冲。
“怎么了,老顾?”刘勇志不明所以。
“我觉得不对头,特么的,没那么凑巧吧?”老顾的样子比刚才还紧张,眼睛死死瞄着前面的车辆,不止是康明斯货车,还有前面的最后一辆大车,看上去对视觉更具有压迫感,这是一辆近十米长的大型厢式货车,车身高达五米左右,就像一座快速移动的小山,车子的成色很新,应该是刚上路没多久。
金杯车就在康明斯的车尾部,老顾只需要两三脚脚油门,几十秒钟的时间,就能很快的连超两车,从而冲过这个危险路段,但他还是在犹豫。
“什么凑巧啊?”刘勇志边大声询问,边通过倒视镜观察后方,陆巡远远的变成了火柴盒大小,而被超过的两辆货车也在被慢慢拉开距离,除了车道上,周围似乎没什么危险因素,老顾在想啥?
“我觉的这几辆大车的前后距离和顺序好奇怪。”
刘勇志闻听,立刻观察行车道上的这一串大货车,从最前面的箱式车到眼前的康明斯,再到刚刚超过的拖挂,和最早的那辆绿色的重卡,这样的排列很正常啊,无论是高速路上,还是普通的省道上,这种场景很常见,大货车总是扎堆,因为吨位在那儿摆着,不能开太快,漫长的道路上往往就能聚到一块儿,所以看了半天,刘勇志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不管他了。”老顾自言自语的一咬牙,略一观察道路两侧后,脚底板开始加力,慢轰油门,车子很快就跟康明斯平行了,刘勇志很紧张的注视前车,那辆大箱车除了速度略有加快以外,没有其他异常举动。
但这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举动,知道人家要超车,为什么还要加速,刘勇志一下警惕起来,他看看神情紧张的老顾,忍住了没有发问。
不知道是速度加的过快的缘故,还是康明斯在有意减速,金杯车很快就超过了康明斯的头部,在两车渐渐错开的同时,刘勇志专门观察了一下康明斯的驾驶员,这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壮年男子,面庞很宽,浓眉大眼,旁边还坐着一名大汉,上半身肌肉紧绷,肌肤黝黑,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双方之间貌似心有灵犀,刘勇志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在偷眼看过来,目光触碰的刹那间,络腮胡子迅速扭头,贼溜溜的目光也骤然消失,可是旁边的那条大汉倒是很随性,跟刘勇志大大咧咧的对视片刻后,才转而看向前方。
之所以形容为贼溜溜,这是刘勇志的感觉,因为对方的目光有些偏恶意,准确的形容,就是那种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窥探,而旁边壮汉的目光更多的是阴冷,阴冷中带着杀机,这不是普通讨生活的司机应有的表情,多年的外勤经历告诉他,这种人往往更像是雇佣兵或者杀手。
刘勇志一个机灵,扭头冲老顾道,“康明斯有问题,加速冲过去。”
老顾没啃声,全神贯注在方向盘上,前面只剩下一辆大箱车,距离不到二十米远,刚超过康明斯后,金杯车的位置很尴尬,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用***提醒,也要一鼓作气冲过去,老顾眼睛瞪圆了,脚下的油门一踩到底。
金杯车的发动机不是轰鸣了,而是嘶嚎,车子的速度在瞬间就提到了极限,刘勇志转身向大家提示危险,做好全面的预防措施。
陶猛、温峰三人自然也一直在紧张关注,这个提示的发出,预示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季学军动作最快,他几步就蹿到了车子中门的对面,并死死抓住了椅子背和上方的护手,仿佛在脑子里早已演练了万一撞击发生,撞车的部位和角度。
温峰原地没动,但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枪,抓着椅子背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手背已经发白了,他脸上的肌肉极不自然的紧绷着,一言不发,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而陶猛在第一时间打开了安永祥的手铐,万一真有不幸发生,撞车的瞬间,此人在双手自由的情况下,能多一分逃生的希望。
安永祥巴巴的望着陶猛,脑子里百味陈杂,这一刻,他最多的感触恐怕还是跟着警官安全的多,他知道谁来了,也知道张志强的脾气,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绝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在‘滇南之春’吃饭的时候,他们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因为人多眼杂,而且陶猛二人警惕性太高,没有绝对的把握,现在依然如此,机会不多,只有蛮干了,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果然,金杯车的速度才飚起来,前面的厢式车也骤然加速,并且车头很快向路中央摆了过来,幅度之大,出乎意料,以厢式大货的自重和车高,如此速度下骤然猛打方向很容易会造成翻车的危险,但对方似乎真不要命了。
“草泥马!”老顾也不是没有预判,迅速松开油门,一脚离合下去,右脚连续点着刹车踏板,这时候绝不能一脚刹死,否则车轮抱死就彻底完蛋了,这也是他应急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但是仍然晚了,对方也在刹车!
轰隆一声,金杯车的右侧车头已经撞在了厢车的侧方,紧接着就是极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刘勇志早就离开了副驾驶位,尽管如此,还是被巨大的惯性给甩到了挡风玻璃上,由于做了事先防护,尽管挡风玻璃碎了个大洞,他居然没有被甩出去,只是整个人看上去都不怎么好了。
而车厢内的几人基本上都被摔成了滚地葫芦,季学军挑的位置最好,但个人能力似乎最差,从车厢中部直接摔倒了副驾驶位后,若不是椅子背抵住了他的身体,相信他能直接被摔出去。
安永祥也不咋地,被摔的头破血流,唯一的好处是有个肉垫,没有进一步造成伤害,他的肉垫就是季学军。
温峰虽然其貌不扬,但深藏不露,身上很有两把刷子,他居然凭单手之力把椅背上的护手都拔断了,连滚两个跟头,居然毫发无伤。
当然,最能抗的还是陶猛,他是唯一一个没摔跟头的人,双手抱着前面的椅子靠背,居然把靠背给抱弯了,这种硬抗造成的伤害也很大,双臂剧痛,肌肉也被拉伤,实属无奈之举,他的责任重大,必须时刻注意外部危险的同时,还要盯紧温峰。
此时,除了陶猛之外,唯一清醒的人就是老顾,他虽然被安全气囊炸的面脸鲜血,但手上动作并未停歇,飞快的重新挂档,向左右反复打着方向,试图摆脱车子右前脸和对方的接触,他的动作非常娴熟,车子前后错了几下便脱离了对方,旋即,他立刻再轰油门,残破的金杯车就冲向了左侧绿化带。
当时没人知道老顾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有陶猛瞪着眼睛看见了全过程,可以说老顾凭着一己之力挽救了大家,因为后面的康明斯突然加速冲了上来,虽然一脑袋顶在了金杯车的后屁股上,但对方两车前后夹击,把金杯车挤成废铁的图谋破灭了。
已经严重破损的金杯车被这么一顶,加上自身的速度,直接冲断隔离带,冲向对面车道,巨大的惯性根本无法控制,很不巧的又跟对面的一辆小轿车撞在了一起,金杯车被撞的转了一个圈,然后翻下路基,那辆小轿车更惨,前脸几乎都给撞没了。
路基并不高,落差大概三米多,四周基本就是长满了荒草的野地,可即便如此,金杯车也被摔变形了,斜躺在荒地上。
陶猛第一个从车窗里爬了出来,再度撞击后,他也受了伤,连紧握着的手枪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好在还有一支备用的,他连滚带爬的冲向驾驶位,首先看到是老顾,他面部鲜血长流,张着大嘴在使劲喘气,
“老顾,你这么样?”陶猛一面大声呼喊,一面伸手拉门,只可惜门窗被摔变形了,根本打不开。
心急如焚的陶猛又跑到了另一侧,他居然没见到自己的战友刘勇志,陶猛的脑子立刻就懵了,于是探头再往里看,不远处是安永祥的一张大脸,眼睛瞪的圆圆的,几乎了无生机。
“你特么还能喘气儿嘛?”陶猛心里大急,好在副驾驶的门虽然变形,但门角是往外撇着,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观察门把手,伸手拉了两下,干脆掏出手枪,对着锁孔处就是一枪。
手脚并用的打开了副驾驶门,陶猛钻进了半个身子,伸手一探安永祥的鼻息,脑袋顿时空白一片,这家伙没救了。
粤东市,怡景街有一座十分不显眼的老式洋房,黄色的院墙,灰扑扑的铁门,透过门缝,能够看到里面小花园的部分景致,花团锦簇,绿树成荫,二层小楼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之下,十分的幽静和神秘。
这座洋房是国安部门的一处临时安全屋,教官就在这座建筑里办公、处理紧急事务,一份沉甸甸的报告刚摆在他的桌子上,让他眉头紧锁,实际上,十分钟前,他的手机就收到了简短的电子报告,陶猛这一组出事儿了。
在保山市西北一百六十五公里处的名保高等级公路上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辆保山本地牌照的金杯面包车由于操作不当,与同向行驶的东风云龙厢式货车相撞,随后越过隔离带,又与对向行驶的一辆红色小轿车再次相撞,面包车翻下路基,造成多人伤亡。
据称,该面包车是一辆公务车……
泛泛的报告,语焉不详,但陶猛刚才的发来的短信却让人看了为之心寒,继而怒从心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教官的眼睛却如撞到了火焰一般的灼痛难忍:任务失败,疑犯安永祥身死,小刘在重症抢救,等待指示。
第六百零一章 探险队
哗啦一声,教官拉开了办公桌旁的窗户,凝视着窗外绿意盎然的花园,心里久久不不能平静,略显湿热的空气拂面并未让他好受一些,反而更显烦躁。
教官点燃一支香烟,试图厘清思路,从申英杰被绑架可以看做是整个事件的标志性转折,说明对手按耐不住开始跳到前台,而陶猛这组遇袭,更像是赤果果的宣战,对手莫非真的就只有张志强势力?完全不像他以前的行事风格和手法,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也有可能是张志强被踩到了痛处,恼羞成怒才着急四处点火,扩大事态,从而声东击西?可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教官悚然一惊,连忙拿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但是打不通,一连拨打几遍都不在服务区,一个很不好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他又换了一个号码拨打出去。
“我是米甲,请迅速定位‘逆火’的位置,越快越好。”
‘逆火’是武放在‘迅游者’中的代号,此次事件以李天的家人被绑架为开端,随着事件的发展,他就奉命秘密进入西山省的洪谷,调查张志强的过往。
原本在这件事上,教官一直不赞成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重启调查,甚至严肃批评了李天的擅自行动,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把教官逼到了墙角,特别是有人公开在会议上提议重新调查李天在滇南执行任务时是否涉嫌严重犯罪,尤其是在境外的种种所作所为等等,这就等于反将一军。
换句话说,不管你有没有实际性动作,对方都认为你已经在干了,而且还很快做出了反应,那还不如真的就放手去查,李天已经把事情捅开,显然没那么容易把窟窿再填回去。
最初去西山的人选是许文或者顾箭,因为武放的性子太爆,并不合适细致的调查工作,但随着裕兴的事态的爆发,李天的种种行为已经昭示着有失控的可能,教官身边就两个组可以调派,才不得已才临时换成武放。
但现在武放暂时联系不上,他与对方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五个小时之前,武放汇报说已经查到了张子翠的线索,正准备顺着这条线去县城,武放并不知道,他的调查轨迹,正是在走李天之前的老路。
教官叮嘱武放一定要小心行事,以不暴露自己为前提,即便暂时没有什么进展,也一定要以安全第一。
但愿联系不上只是因为暂时信号不好,打完这个电话,米甲又拨打了顾箭的号码,“报告你的位置。”
“粤桂公路事发地东北七点五公里处。”顾箭一组成了机动力量,营救申英杰后,又被派入李天坠崖的出事地点,目前正和当地同僚、武警战士一起大范围的搜索李天的踪迹。
“有什么进展?”
“尚未有新的发现,再往东北三公里,就是著名的奚山风景区西南界,山势陡峭,地形复杂,很难展开搜救。”
之所以用搜救二字,就是因为现场发现的遗留武器中,含有另外一个人的血迹,不属于五具尸体中的任何一具,而且这种血迹还不止一处,生化人员陆续找到了五个点,可以简单还原发生在凌晨的战斗中,其中一名受伤人员的运动轨迹。
教官几乎可以认定这个受伤的人就是李天,五具尸体只有一具被简单掩埋了,教官猜测就是李天电话里说的怀山,尸体高度**,应该是主要的病毒源,已经做了极为特殊的密封处理。
其余四具可以假象是追杀李天的不明身份的人,其中有两具尸体的死状极为可怖,这与丁甲路因病毒遇难的人员的特征基本吻合。
“你立刻返回市区,到我这里,其他人继续,就以风景区西南界为限,反复拉网式搜查,他一定还在山里。”教官命令,很快挂了电话,因为有一个信号进来。
“我是米甲。”
“报告,‘逆火’的信号已经消失,最后一次出现,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具体位置在东京108.9度,北纬34.2度,在吕梁山西南麓的东侧。”
“知道了。”教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出预料,武放也出事了。
经过苦苦的思索和权衡,教官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既然对手四处扇风点火,他就将计就计,紧急赶赴西山,一定要弄清楚武放失踪的原因,调顾箭飞昆河,给陶猛以最大的支持,虽然之前他已经协调当地省厅的同志保护陶猛,控制现场抓获的肇事嫌疑人,但他担心再有变故。
教官叹了口气,西山的洪谷是张志强非常敏感的神经,那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与二十年的那次境外行动失败有着怎样的关联?多年以后李天再次撞破,看来冥冥中是该要揭开面纱的时候了。
至于粤东的事情,两个病毒毒源现场已经得到有效控制,生化专家正在夜以继日的对病毒**进行研究,上午就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所以很多事情暂时插不上手,预防方面,公安、武警、国安等各部门联手,又有王处坐镇,他没有不放心的。
教官和‘迅游者’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并抓住丧心病狂的投毒分子,许文正从福山赶来粤东的路上,完全可以临时替代他,既然对手在玩儿弦外之音的把戏,他也必须跳出事件的本身,去捅一捅对方的神经,顺带进一步看清对方接下来的重点在哪里。
崇山峻岭中,李天已经连续更换了两处藏身的地方,武警在大范围的搜山,甚至动用了直升机,力度之大,超出了他的预计。
李天不愿意跟搜山的队伍发生任何冲突,里面甚至有曾经的战友,他远远的还见到了被不久前被他戏弄过的顾箭,所以只有东躲西藏,体内的两大毒素非常顽固,目前虽然被牢牢控制,但还难以找到彻底根除的方法,所以伤势和体能恢复的太过缓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感知力的恢复似乎超过了身体其他各项机能,这也是李天赖以保命的重要手段,提前感知对手的方位,可以让他从容的应对和逃离。
怀里的两样宝物依然如故,每次取出来都对增强他的精神力有帮助,但随着取出次数的增多,作用也越来越不明显,李天畴意识到自己恐怕在过度的索取,两样宝物可能已经衰弱到了极致,便用黄绢仔细包好藏在怀中温养,不到万不得已,不再取出。
李天畴最新找到的藏身地,位于一处陡坡的底部,在茂密植被的遮盖下很难看出来有一个山洞。
从整体的地理位置判断,山洞似乎已经处在封锁区的边缘,再往北就会无路可走,不是险峰峭壁就是藏在暗处、无所不在的临时哨卡。
一队探险者从奚山风景区的东侧进入,先坐皮筏漂流了七星溪,然后在碧渊潭西侧做登山探险前的准备,他们的目标是奚山风景区的主峰奚老峰,海拔一千五百七十米,位于风景区的西南端,是粤东地区海拔最高的山峰,因为山势陡峭,风景秀丽,极难攀爬,所以成为众多探险者征服的目标。
但翻过奚老峰就是封锁区,景区已经得到通知,暂停了对奚老峰的开放,但这批探险者登记的是与奚老峰一公里之隔的七星峰,显然不在禁止的范围,景区的管理人员也无权制止。
探险队一共由八人组成,六男两女,在景区是以‘粤东好运之光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名义登记报备的,手续一应俱全,俱乐部的法人代表叫崔响,民营企业家,在粤东产业园区投资了两个工厂,喜爱登山运动,俱乐部是他的玩儿票之作,原本崔响是要亲自带队参加本次登山活动的,后因故放弃,改由经理毛东明带队。
六名男队员清一色的强壮汉子,就连体格魁梧的毛东明在其中都算小字辈,两名女队员,身材娇小,却长的貌美如花,面相很相似,听说是孪生姐妹,但这样的外形,很难跟登山队员联系到一起。
毛东明也是勉为其难,队员中几乎没一个熟悉的,都是崔老板的在产业园的哥们介绍过来的,人家来了就加入俱乐部,交年费,原本以为都没什么底子就嚷嚷着要爬奚老山,挺扯淡的。
可没想到户外攀岩一试,各个都是高手,不但攀登技巧一流,对各种户外器具的使用也是熟练无比,如臂指使,至少他身边的两个专业级教练自叹不如。
就这样,一支奇怪的探险队在当天下午就拼凑而成,第二天就开始了征服奚老峰的壮举,俱乐部甚至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来及准备,崔响点了毛东明带队就催着大伙出发了。
探险队在碧渊潭的西北一公里处的缓坡上扎营,准备第二天一早开始攀登,为了避人耳目,扎营的地方选择更靠近七星峰的位置,其实距奚老峰不足一公里,距七星峰只有七百米。
这种打擦边球的做法,毛东明并没感觉到什么不妥,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封闭奚老峰,是因为军事管制还是其他的原因,他也不太关心,以前这种事儿也遇到过,想爬照爬,不会有问题。
其实,毛东明被崔响点名带队的那一刻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他不知道身边这七个登山技艺精湛的队员为什么偏要攀爬奚老峰,他甚至还想入非非的跟那对姐妹花套近乎,如果能一亲芳泽,那真是不枉走这一遭。
第六百零二章 多长心眼
令毛东明更为惊讶的是,这七个人并不像老板介绍的那样,是来自几个朋友的引荐,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其实据他观察,这帮人互相之间都认识,而且还很熟的样子。
这原本可能是巧合,熟人碰一块了,可这种概率太小,还有奇怪的,没进入景区之前,这些人好像还能憋的住,有意无意的装作陌生和疏远的样子。
可自从漂流开始后,他们似乎就不再避讳什么了,说说笑笑,姐妹花中的妹妹还当着众人面跟一个长相丑陋的黑大个打情骂俏,让毛东明大跌眼镜,顿时心里开始泛起了恶心。
可对方根本就拿毛东明当空气,有时候几个家伙用一种他根本听不懂的方言在交流,说的又快又急,其中一个人眼神特别凶狠,看人就像是刀子剜过来一般,毛东明无意中与其对视过一次,感觉后脊梁都在冒冷气,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毛东明是个地道的城市人,胆子不大也不小,从出生、上学到参加工作一直四平八稳的待在大城市里,吵架、打架见过不少,只是没有亲自实践过,他还在体工队练过攀岩,前后有那么一年半载,也自认为见过几个脾气火爆的狠人,但跟眼前这位相比,就好比是猫和老虎的区别。
这些人绝不一般,回过神儿来的毛东明决定留个心眼,轻易不去招惹他们,凑凑合合的带完队,交差了事。
于是毛东明成为探险队中最沉默的一个家伙,所谓的领队也名不符实,指定宿营地,次日几点出发等等,全由那个凶狠的家伙拿主意,刚开始还很生硬的征求一下毛领队的意见,到后来连问都不问他了。
毛东明记得,那对儿姐妹花姓姚,而那个凶狠的家伙姓李,其他的人则对不上号,说来也惭愧,他从小就记不准人名,跟这帮家伙接触太少就更记不住了,反正谁谁谁他也不关心,对姐妹花也很快死了心,就这么地吧。
一路无话,探险队来到预定的宿营地点,集体动手开始搭建临时营地,毛东明一下傻了眼,这帮太专业了,不但速度相当快而且配合的十分娴熟,一根烟的功夫,四顶帐篷拔地而起,不但结实美观,而且整齐划一,呈菱形占位,很有讲究,这哪里是探险宿营,简直就是行军打仗啊。
更傻眼的是毛东明不知道自己的小帐篷该搭在哪儿?
“你随便啦。”凶狠的家伙一句话就把毛东明打发了,搞的他好像是硬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蹭名额的。
没办法,毛东明最后把自己的临时小窝搭在了菱形最尾巴的位置,也就是最靠山坡下面的地方。
晚餐倒没有什么,每个人都携带了高热量的即热素食,那帮人围成一个小圈,边吃边聊,没有人来邀请毛东明,他也很不自在,干脆躲在帐篷里自己解决了晚饭。
没想到餐后没多久,那个凶狠的家伙便来找他了,言辞间忽然客气了不少,还主动给毛东明让了一支香烟,让他受宠若惊又摸不着头脑。
坐下一聊,才知道对方主要是打听奚老峰及其周围的情况,这些事项在出发前,毛东明都做了简要介绍,可此次对方问及的问题相当详细和专业,包括景区在山下设的安全点,救助站的具体位置,山间有没有小路可以直接绕到后山等等。
毛东明曾经数次爬过奚老峰,其中有两次成功登顶,自然对这些问题不在话下,但最后一个问题引起了他的警惕,你们不是来登山的么?为啥还要找小路绕后山?不知道那边封锁戒严啦?
李姓男子忽然变的很能说,还跟毛东明讲了一个故事,表示他也是受人之托,有一个患难的朋友,祖籍是粤东人,少年的时候跟随家人去了海外,一直没机会回来,现在身染重病,最后的时刻,很想再看看家乡的山水,小时候就盼望能够登上奚老峰,但这个心愿恐怕难以达成,所以此次李姓男子回国,专门到粤东,就是要亲自登顶,并沿途多拍一些照片,还要把很著名的奚老洞的传说也一并记录在摄影镜头里带回去,时间上很仓促,否则也不会这么赶了。
怕毛东明不相信,这人还把手机打开,用手指翻了半天,指着一个单人的彩色照片告诉毛东明,照片上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哥们,现在躺在医院里。
还有这么个故事?毛东明将信将疑,但好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崔老板接触的都是有来头的商人,外商老板多了去了,说不定还真有这么回事儿,想想还挺感人的,人在外面飘,到老思故土,人之常情。
人在社会上混,一定要长心眼,要多长心眼,只要没有坏心思,心眼越多越好,毛东明是有心眼,但没长那么多,被李姓男子这么一忽悠,就没再往深处想,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费几句口舌的事儿就能帮人家大忙,没必要那么小气,此时,毛东明在沿途遭遇的不快也被扔到了九霄云外,这就把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给断送了。
安全点和救助站平时基本上没人,最多一个巡山值守人员,还多半不在岗位上,奚老峰被关闭后,里面临时进驻了水文勘察和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说是检测奚老峰山溪的水文环境和水源污染问题。
这只是一个公开的说法,这些工作人员其实都是清一色的是现役武警战士,还有国安特勤,人数不多,但十分精干,而且是携带武器上山的,可见对这个病毒源地的封锁有多么严密。
但毛东明不知道,就告诉李姓男子,安全点以前有个值班员,现在不知道啥状况,至于救助站,好像临时改成了水文监测站,大概有个五六个人,他也有日子没来了,都是听景区工作人员说的。
半山腰的确有一条废弃的小路,说是可以绕到后山,沿途也的确有一个奚老洞,从来没有对外开放过,但是地方志上多有提及,毛东明也是知道的,那是他第一次登奚老峰时,俱乐部聘请的一个老向导告诉大家的,据说特别的凶险,别说普通人,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登山运动员都不敢轻易尝试,但具体位置在哪儿,能不能过去,他更不清楚,也没试过。
李姓男子千恩万谢,说稍事休息,邀请毛东明带领大家进行适应性训练,熟悉熟悉周边环境,到了还放下了一摞酬金,美刀的。
毛东明特别意外,带队好多次,第一次拿小费,总有点过意不去,但人家是外国人,反正登记的时候,护照上是东南亚某国的,算是外籍华人,人家习惯这个,所以再三推辞后,还是收下了。
夕阳西下,幽静的碧源潭边绿草如茵,金色的余辉把秀美山河渲染的如同画境,在溪水边抬头仰望,奚老峰、七星峰与三公里外的朱秀峰如同三把鎏金的巨剑直至苍穹,端的令人心驰激荡。
探险者的营地此时只是险峰之下的一粒小石子,很不起眼,但在夕阳下却显得特别的别扭和诡异。
留下一名壮汉值守营地后,毛东明带着其余六人出发了,目标自然是奚老峰,而不是登记的七星峰。
俗话说拿了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毛东明此时更像个向导而不是领队,竭尽所能的介绍奚老峰周围的自然环境,指着远处险峻的山体侃侃而谈,什么地方看似坡缓,实则凶险,什么地方仰望是凸起的山岩,其实另有奇径,什么地方可以徒手,什么地方必须使用器具,如数家珍。
这还只是山脚一带的情况,奚老峰之雄奇,地质环境之复杂并不是山外泛泛看到的那么简单。
李姓男子也做足了谦虚好问的样子,心里则慨叹不已,身后的五个人均是沉默寡言,姚氏姐妹也一改之前的叽叽喳喳,俏丽的面庞尽显冷峻,实际都在暗暗记下毛东明所述的要点和地理位置。
“稍微停一下。”处在队伍最前方的毛东明忽然示意队伍暂停,并伸手指着右前方远处的一块凸起的巨岩道,“那个岩石后面就是救助站,也是进入山脚的必经之路,当初选址的时候就是为了方便中转,万一登山队员遇到险情,这是唯一一个、也是最近的救助站。”
“哦,你不说,还真没看出来,选址很安全,很隐蔽呀。”李姓男子不住点头,但心里着实一惊,幸亏有这么个向导,否则说不准没头没脑的就给撞上去了。
“救助站东南三百米远还有一个安全站,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也好跟人家打个招呼?”毛东明征求意见,此时在封山期,他其实怕麻烦,什么水文站和防疫站的人好不好说话他也没个谱,但应该没多大问题,而且明天登山迟早还是要经过,一次也是烦,两次也是烦,不如提前说了。
“不去了,不去了,环境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大家一路都很辛苦,明天一早我们准备点小礼物,到时候大家一块儿去说,可能更方便一些。”
那就随你呗,毛东明无所谓,一行人又顺着原路返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