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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结果

    几个骑兵匆匆催马从路上跑过,他们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村庄,虽然已经来过这里,他们还是决定进去打听一下。

    就在这2天当中,这条路他们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关于胡安娜的下落,所以虽然已经反复寻找了很多遍,可他们还是不得再次搜查一遍。

    就在这几个骑兵快要到村子口时,他们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路上走来了几个看上去象是也在打听什么的人。

    这些人同样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不过从他们携带的武器可以看出这是群训练有素的士兵。

    几个骑兵戒备的看着不这些不速之客,直到他们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同样警戒着望着这边。

    “你们!”骑兵的头领大声喊了句“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

    “先报上你们的名字,”对方也并不含糊,立刻大声反问“你们又是谁?”

    骑兵头领大声的报出了自己主人的称号名姓,然后又问了句:“你们打听到什么了吗?”

    “我们不走运,”对方无奈的边说边吆喝着坐骑走过来“我们沿着河边儿走出老远可什么都没打听到,还以为你可以从你们这得到什么好消息。”

    “算了,我们大家都够不走运。”

    骑兵头领叹口气,他刚想再说什么却忽然想起对方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来历,于是他打算追问一下,可就在这时,看着已经快到面前的几个陌生人,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这种感觉完全是没有征兆的,而且因为来的那么突然,以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或是提醒自己的人小心,那些人已经突然向他们展开了袭击。

    对方几个人在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面前,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突然遭到袭击的骑兵们甚至没来得及摸到身边的武器,已经被纷纷砍翻在地。

    那些人显然是这种突然袭击的好手,他们根本不管什么所谓骑士的荣誉或是士兵的尊严,偷袭在瞬间成功,几个骑兵被纷纷掀翻在地,唯一一个反应及时拔出剑来的士兵,被对方早就藏好的弩穿透了小腹,痛苦的摔下马去在地上不住挣扎惨叫。

    一个人走过来麻利的举剑狠狠刺下,直到那个士兵终于没了动静才拔出剑来。

    “想不到斐迪南的手下一直在附近没走,”一个一脸胡子的男人走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骑兵头领面前蹲下来搜了搜他身上的东西,然后摇摇头“这些人也许不是斐迪南派出来的,你们也听到了他们说的了,巴利亚里多德的贵族们也派人在找胡安娜。”

    “那我们可要快点,”用剑杀死最后一个士兵的那人一边擦着剑上的血一边说“如果让巴里亚里多德的人发现我们过了河,我们这可就要和他们一样了。”

    “得把这些倒霉蛋的尸体藏起来,不能让他们漏了我们的底,”领头的人说着站起来看看不远处的村子“不过真糟糕,怎么在这有个村子,这下可能要麻烦了。”

    “也许我们可以让村里的人也都闭上嘴,”有个人说完之后向旁边另外几个看上去和他们不太相同的同伴看了眼,见那几个人并没有露出反感的样子,就裂开嘴露出黄烂的牙齿笑了起来“现在可是乱的很,所以出点什么事情不会有人注意。”

    “不过如果事情闹大就不好了,”那几个显然跟这些看上去就像是作奸犯科的强盗的家伙不是一路人的同伴相互望了望,就如同之前防备那些倒霉的骑兵一样,他们也暗暗防备着这些不是善类的自己人“你们总不能把全村人都杀光。”

    “那要看这些人是不是聪明了,”带队的头领说完翻身上马,像那几个人问了一句“你们来吗?”

    几个人相互又看了看,然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之前说话的那个人。

    那是个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老辣的老兵,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新伤,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打中留下的伤痕让额头上的肉翻了起来,炎热的天气让他额头上的伤口似乎有发炎的迹象,因为这个他没有带着头盔。

    “走吧,去看看。”

    那个老兵终于开口,这让他的同伴和另外那些如同强盗般的同伙们也暗暗松口气。

    因为从开始双方就相互戒备,这让他们相处的并不那么融洽,之前还看不出什么,可现在他们不但悄悄渡河到了塞戈维亚渡口对岸,更是已经深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这种时候如果再不能相互信任,那就很糟糕了。

    “好吧听你的乌奥莫托,”听那老兵这么说,几个同伴立刻点头同意,其中有个人还开玩笑的说“跟着你总是走运,当初在萨维利亚你脑袋中了一枪都没死,大伙都说你的命硬。”

    听到这话,几个囚犯好奇的向叫乌奥莫托的那个士兵看了眼,他们从开始就对那人额上的伤痕很好奇,因为从那被烫得翻卷起来的伤口皮肉看得出来,那应该是被火枪击中的。

    乌奥莫托,当初在塞维利亚战役中虽然勇敢,可最终在西西里人的猛烈射击中倒在战场上的那个经验丰富的模范军火枪兵,很好运的没有送掉性命。

    他在在战斗结束之后才从昏迷中醒来,让他意外的是,一颗铅弹在把他的头盔扯出了条长长的口子后,又在他的额头上犁出了个可怕的深深伤口,不过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而且从西西里人眼皮下逃掉,最终回到了贡萨洛的军队里。

    而凡是见到他的人都因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但活了下来,居然还能奇迹般的生还,这让乌奥莫托一下子名声大振,很多火枪兵因为觉得的他运气好的出奇愿意和他一个队列,因为那样也许在对射的时候子弹也不会打到自己了。

    乌奥莫托奇迹般的遭遇甚至惊动了贡萨洛,他破例召见了这个士兵,然后把他调到自己的卫队里担任了个领队射兵。

    这支身上还染着浓重血腥味道的搜索队向村子方向走去,他们需要是否已经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如果那样,他们并不在乎杀人灭口。

    没有人觉得这么做部队,甚至没有人感到有什么不妥当,即便是那些士兵也只是稍稍表示了少许的犹豫,可他们犹豫的也只是在想是不是该把整个村子全都杀光而已。

    不过很快就是乌奥莫托也开始觉得这里的人可能真的要有麻烦了,因为还没有走进村子,他们就发现似乎村里一直有人在偷偷观察着他们。

    这完全是在战场上多年的经验培养出的明锐感觉,或是从他们都已经离村子很近却还没有看到人影看出,这里的人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有点不对劲。”一个囚犯低声念叨了句,看到头目微微点头,他就向队伍一旁的路边靠了靠,然后趁着同伴向前走去挡住他后立刻接着树丛的掩护向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乌奥莫托也低声吩咐士兵们做好准备,他悄悄从马鞍上摘下火枪,警惕的看着面前这座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村子。

    过了一会,那个探听消息的囚犯忽然从路边跳出,他的脸上挂着异常的兴奋,还有一丝掩不住的残忍。

    “村子里似乎有人在埋伏着,他们在等我们。”

    “那些人要干什么?”囚犯头目向乌奥莫托看了眼“看来事情好办多了。”

    乌奥莫托没有说话却点点头,原本就并不严重的良心负担在听到这个之后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或者说他们也只是要个借口。

    一群人开始分工,根据探信的人报告,村子里的那些村民似乎很小心,他们大多躲在房子里,不过因为在村子口由两栋房屋恰好可以挡住进出的道路,所有有几个人就埋伏在那里。

    至于他们是在发现了村外的那场屠杀还是因为什么早就有所准备,就不得而知了。

    “不用太麻烦,冲进去把他们打倒在地,然后再想办法怎么解决他们。”

    几句话的时间,这些要么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要么有着丰富犯罪经验的家伙就商量好了对策。

    他们一部分人继续向着村里走去,而另一部分人利用地形纷纷从两侧悄悄逼近村庄。

    终于有个人影出现在了村子口,那是个看上去有了些年纪的男人,他站在那里向着远处走来的这些人打听着,随着渐渐靠近,可以看出他乃是戒备的脸上似乎又有些疑惑。

    “你们是哪儿来的当兵的?”那人向走的前面的乌奥莫托大声问着,虽然都带着武器,可毕竟真正的士兵要比一群来历不明的武装份子看上去稍微让人放心。

    “我们在找人,”乌奥莫托大声回答“也许你们知道些什么事情。”

    “最近这两天可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打听消息,不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赶紧说着,似乎想要把这些外来者尽快打发走,不过他脸上始终挂着丝疑惑都看着乌奥莫托那些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已经找到男人不远处的乌奥莫托问着“是不是觉得我们的人少了几个?”

    男人的脸色瞬间一变,他伸手打算去抓杵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铁耙,却被早有准备的乌奥莫托手里的弩箭直接把肩膀射穿,几乎与此同时,村子里响起了一片呐喊和惨叫。

    让搜索队意外的是,村子里的村民很是难对付,虽然对他们发起了袭击,可那些村民立刻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武器进行了抵抗。

    不过随着乌奥莫托和两个同伴手里的火枪发出的巨响,那些抵抗的村民维持的那点勇气瞬间崩溃,接下来随着搜索队的人连连砍倒几个人,那些村民终于吓得扔掉了武器。

    搜索队的人开始在村子里大肆劫掠,不过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这些村民似乎对他们随手乱抢东西并不在意,大多数人只是警惕的盯着他们,而那个被射穿了肩膀的村民被带来后,搜索队才知道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我们只是害怕强盗,”忍着剧痛的村长一边身子哆嗦一边辩解着“这些天有太多的人路过,现在可不太平,我们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村子。”

    搜索队的两个头领聚在了一起,经过一番讨论,精明的犯人和狡猾的士兵都觉得这些人很奇怪。

    “他们完全不在乎我们抢走他们的东西,这个村子看上去可不富裕,”犯人头领远远看着那些一直盯着他们的村民“你看他们现在这样子像什么?”

    “像是盼着我们抢完之后立刻走人,”乌奥莫托摇摇头“这不对劲,他们太安静了。”

    “是啊,如果是我就算是害怕也会很生气的,”头领边说边向那些人走去,在村民们戒备的注视下,他突然抓起其中一个人把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告诉我你在藏着什么?”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村民立刻大声说,他的样子有些惊慌似乎在极力辩解“求你放了我,我们没想冒犯你们。”

    “我可不这么想,”头领抓着那人的衣领把他拽到一棵树下,然后向同伴打个手势,立刻有个搜索队员找了几根长短不一的绳子,一边打着接头一边走来“我觉得用这种办法能让你说实话。”

    头领让同伴儿把已经打好的圈套套在那人的脖子上,然后把绳子甩过树杈,把另一头绑在马鞍上。

    然后他用马鞭在马股上轻轻拍打着:“现在说说你们村里的事情吧,否则我只要稍微用力……”

    头领没有说下去而是手上用劲轻轻一敲马股,坐骑立刻向前一蹿!

    虽然立刻拽住缰绳,可绞索猛然一拽的力量还是把那个村民拽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让他发出声惨叫,与他同时发出轰叫的是那些被逼在一旁的村民。

    “还有女人,我不想让女人也受这种罪,”头领说着再次拽起那个因为恐惧在地上不住蹬踹两腿,以为自己已经被吊起来的村名“下次我就不会拉住缰绳了。”

    “上帝不要杀我,没有我的事,我没有杀那几个人!”

    那个村民大喊起来,与此同时,那些原本被逼着站在一旁不敢反抗的村民突然不顾一切的向看押他们的搜索队扑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一切突然大乱,一个没有准备的搜索队员被直接扑倒在地,另一个人虽然砍倒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人,但还是有人扑上来把他撞倒在地。

    一个离乌奥莫托很近的村民向着他冲来,乌奥莫托已经来不及点燃火枪,他用火枪作为武器狠狠的把那个人砸翻在地,与此同时两个手持弩弓的同伴倒是同时射出了致命的弩箭。

    搜索队员开始向村民们展开屠杀,犀利的武器和凶残的杀戮瞬间把鼓起勇气的村民们打得落花流水。

    终于他们再次被逼迫到了一堵墙下,然后在首领的命令下搜索队员开始向着他们缓缓逼近。

    “不要杀我,我知道那些人在哪,就是你们在找的那几个人!”

    一个村民突然大喊,他旁边立刻有人要抓住他,有的要堵住他的嘴,但搜索队员们立刻把他们戳刺倒地,然后把那个人拽了出来。

    “你知道那些人在哪?!头领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迅速向走过来的乌奥莫托看了眼,从士兵眼中他看到的是同样的激动甚至疯狂“告诉我他们在哪?”

    “不要说!那样我们都会死的!”

    村长挣扎着爬起来,他已经被砍断了一条腿,现在他全身血污声音也因为痛苦和恐惧变了调子。

    “让他闭嘴,”头领不耐烦的吩咐着,然后他抓着那个村民走到一旁“告诉我他们的下落,我我保证你能得到一大笔赏金。”

    “不,没有赏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似乎被村长的话提醒了,他不停的摇着头向后退去,却被头领抓住,他开始用力挣扎,可是随着手背被一柄匕首钉在墙上,他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

    接着是另一只手,头领残酷的搅动匕首,惨叫声不停的从那人嘴里迸发出来。

    直到他终于忍受不住嘶喊着求饶,头领才把两柄匕首拔了出来。

    “告诉我他们在哪?!”头领在那人耳边吼叫着。

    “在……在后面,在村子后面林子里……”那人一边痛苦的喘息一边回答,他听到其他村民发出的绝望叫声就也跟着吼了几声,可他已经被乌奥莫托拽着向村子后面走去。

    “带路!”乌奥莫托在说出这句话时,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村子后面有一片稠密的树林,遮天蔽日的树冠相互搭杂在一起,让阳光始终无法照到阴暗的树林里面。

    或许是已经猜到了可怕的结果,刚一走进树林的,一阵阴凉就让人觉得有些古怪,随着继续向前,乌奥莫托的心就越来越冷,直到在那人带领下他们来到了树林里一片微微向下塌陷下去的空地。

    看着那片明显在不久前被翻动过的土地,乌奥莫托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吩咐同伴回村去收集工具。

    很快,搜索队员们开始挖掘起来。

    之前因为下过雨,地面挖起来并不是那么困难。

    很快,随着锹镐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闷响,人们心头全都骤然一震。

    他们开始加快速度,伴着坑里的淤泥被掘出,一辆倾斜的马车一角逐渐展露出来。

    渐渐的,马车露出了它的全貌,同时一阵阵令人恐惧的恶臭味道也从塞满了淤泥的车里冒出。

    终于,车门被强行打开了。

    虽然已经想到什么,在看到车里一幕之后,乌奥莫托霎时脸色发白,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坑里。

    “上帝,出大事了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宣誓!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塞巴斯蒂安·唐·卡彭迪没有睡着,他隐约有种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从胡安娜等人失去踪迹的消息传来时,人们就已经知道出了事,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他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唐·卡彭迪让人给自己送来了宵夜,平常仆人会为他准备两片杂麦面包和一段熏得半熟的干肠,还有一小瓶葡萄酒,这样监狱长在吃得饱饱之后很快就可以入睡。

    不过今天食物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唐·卡彭迪却让人为他准备了一大瓶葡萄酒。

    监狱长坐在靠窗前的椅子里,从这里可以看到监狱大门口,以往他总是白天坐在这里审视他的领地,而晚上吃宵夜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床上独自小酌。

    不过今天他一直紧盯着大门,而且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起来。

    夜渐渐的深了,仆人因为坚持不住早已经躲在门外的角落里打起了盹儿,可唐·卡彭迪依旧盯着大门口。

    尽管已经越来越晚,可他那种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一样有这种感觉,事实上已经有三天的时间却还没有关于逃亡者们的下落,这已经不能不让人有了最糟糕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会让人自然而然的去推想如果最担心的事情变成现实,那么该怎么办?

    胡安娜是合法的卡斯蒂利亚女王,而她也已经有了子女,这么一来如果她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和菲利普的孩子将会是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继承人。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个结果却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另外对更少数的人来说,关于胡安娜的下落还有着另外一层心思。

    那就是如果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究竟有多少没有人知道,毕竟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即使是相互之间亲密无间的亲友也不敢坦然议论。

    这其中在马德里这种猜忌就更加强烈,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唐·卡彭迪。

    当亚历山大安排他的人去寻找胡安娜的下落时,接受了这个任务的唐·卡彭迪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关于罗马忒西亚公爵为什么会选择他,唐·卡彭迪多少有些猜测,不过他没有去特意打听。

    因为他知道推荐他的人未必愿意让这件事情恭祝于大庭广众之下。

    “胡安·费尔南多·唐·班德拉兹。”唐·卡彭迪喝了口酒喃喃自语。

    他知道向公爵推荐自己的应该就是马德里市长,不过对于这种“看重”,他就觉得压力很大。

    唐·班德拉兹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那位公爵走到底了,为了这个他甚至不惜用那些叛乱者的性命向公爵证明了他的忠诚。

    而他推荐唐·卡彭迪也是这种表示忠诚的手段,因为他不但知道唐·卡彭迪的确很有本事,更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能为公爵办事。

    只是这么一来,唐·卡彭迪不但就被迫上了那条叫“罗马忒西亚公爵”的船,而且这条船还沿途没有下去的机会。

    虽然对这种被迫举动很不高兴,可要说因此憎恨唐·班德拉兹,唐·卡彭迪却又做不到。

    相反他心里隐隐激动兴奋,对于马德里市长把他拽上这条船,监狱长心底里不但不反感,甚至还想喝杯酒庆祝一下。

    隐隐的,黑夜中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监狱长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到窗前看着大门,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明显,然后似乎已经在监狱外面停下,他立刻转身出门,一脚踹醒了正在打盹的仆人,然后吩咐他去把自己手下们叫醒。

    而他自己沿着台阶快步下楼,向着房子外面走去。

    当监狱长来到院子里时,大门已经打开,一群人催马冲了进来。

    他们身上都热腾腾的,对前面的人从马上跳下来时,头上的汗水直接溅到了监狱长脸上。

    就着火把的光亮,监狱长看到自己派去的人脸上的神色,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急匆匆的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大人。”搜索队的头领闷闷的应了声,他飞快的回头看看身后的同伴们,见他们都在看着他就扭头低声向监狱长报告“我们在渡口对岸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要找的人,不过……”

    随着头领低声耳语,唐·卡彭迪脸上露出了呆滞的神色。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当亲耳听到时,他还是觉得好像如在梦中。

    直到头领低声催促了一句,唐·卡彭迪才突然想起什么向他身后的搜索队看去,当发现人群里的确没有找到贡萨洛派的那些士兵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命令已经闻声赶过来的手下们:“快点准备一下,我要去王宫。”

    手下们立刻忙活了起来,他们有人准备马匹和车辆,有些则忙着准备武器。

    “你们的人都先安顿下来,”监狱长向头领看了眼,见那人要说什么,他就不等对方开口继续说“我答应过你们的一定会兑现,不过现在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出去,所以你们得听我的安排。”

    原本还想分辨的头领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在这所监狱里唐·卡彭迪就是主宰,如果不想惹麻烦或是还希望能得到许诺的东西,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搜索队被唐·卡彭迪的人带走,他们被安置在一座单独的小楼里,坚固的建筑和很粗的铁栅栏足以能防止他们逃走,不过现在唐·卡彭迪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他知道那些士兵肯定会向贡萨洛报告发现的一切,那么如果他不想在出了力之后还被人白白抢走功劳,哪怕是注定没有贡萨洛快,也必须尽快去见公爵报告这件事。

    而且唐·卡彭迪知道,这样做除了表功,更重要的是向罗马忒西亚公爵表明他的态度。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天上乌云沉重,看不到一颗星星,即便是夜晚也可以感觉到天空中阴云弥漫的重压。

    即便买车走得很快,可依旧觉得四周闷热潮湿,一道光亮闪过,隐隐的雷鸣从天边响起,唐·卡彭迪不由扯了扯袍子的领口。

    在这样一个夜晚里旅行多少有些危险,所以唐·卡彭迪带上了他信任的手下,也带上了那份他呕心沥血准备的建立国家治安制度的手稿。

    这当然不是一个向罗马忒西亚公爵自荐的最好时机,不过唐·卡彭迪还是打算碰碰运气。

    埃尔帕尔多宫今晚同样灯火通明,除了贡萨洛和唐·班德拉兹,很多人都借故留在宫中没有离开。

    所以当有人发现监狱长没有在座时多少有些惊讶。

    唐·卡彭迪受到了公爵单独召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有些人原本猜测监狱长可能要时来运转了。

    可他在这个时候却没有留在埃尔帕尔多宫,这就又让人们不禁猜测发生了什么变故。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贡萨洛和唐·班德拉兹,最先受到召见的三个贵族无疑成为了这些新进依附亚历山大的马德里贵族中如今最显赫的。

    这固然因为他们本身就有着很大的权利,更因为他们显然是公爵最看重的。

    所以当公爵和两位军政主官都并不在场时,三贵族成了所有人的带头人,不过他们显然也各自关系不同,所以一群人分成了三个圈子聚在厅里低声议论着。

    屋里虽然闷热潮湿,却没有妨碍人们的情绪,而且所有人看向别人时眼中都多少透着一丝古怪,那样子就像是有什么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远处传来,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几个满头大汗的士兵出现在大厅门口,他们看到厅里那一群贵族因为有些意外不禁慢下脚步,但是立刻就有一个人向他们走去。

    有人认出那人是贡萨洛的副官,而那些士兵在只来得及向弯腰,可不等他们行礼带头的那个人已经被贡萨洛的副官抓着穿过那些目光闪烁的贵族,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人们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他们又向那些留在大厅门口的士兵看去,不过那些人显然已经得到命令,所以他们由赶来的卫兵带着纷纷退出大厅。

    人们不由又是低声议论,眼神间传递的诡异神色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

    一个个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在人们心头闪过,同时他们也在琢磨应该怎么面对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人们,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向公爵提出建议了,”民政官霍哈尔比纳加洛斯忽然抬高了嗓门,看到成功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民政官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们应该请求公爵向马德里人宣布他对这座城市的责任。”

    “您是说什么责任?”收税官莫拉达托向前一步问着“要知道公爵是罗马忒西亚的君主,而不是马德里公爵,所以如果宣布对马德里的责任是否不太妥当?”

    “为什么会不妥当?”霍哈尔比纳加洛斯似乎没想到会遭到反驳,他用稍稍有些夸张的意外表情看着收税官“难道您认为公爵没有这个权利承担对马德里的责任与义务吗?”

    霍哈尔比纳加洛斯的反问立刻引起了人们发出的低低惊呼,原本就隐约分成两派的贵族们相互望着,眼神中都不禁露出了似乎准备随时与对方争辩的斗志。

    “当然是不妥当的。”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法院院长突然加入了进来,他站在两人中间似乎在担任仲裁的角色,可他的话却已经证明倾向于谁。

    “如果公爵宣布对马德里的所谓责任,虽然这样可以让公爵更方便的对马德里予以统治,但是这样也恰恰把公爵禁锢在了这座城市里,”法院院长说着深深的看了眼霍哈尔比纳加洛斯“对有些人来说也许这是件好事,但对公爵本人却没有任何好处。”

    法院院长毫不客气的驳斥让霍哈尔比纳加洛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而接下来税收官的话则让所有人都不禁暗吸口气:

    “因为着意味着即便他贵为马德里的统治者,可依旧要听从某位卡斯蒂利亚君主的命令,可是不要忘了,公爵是恩里克四世的儿子,更关键的是他是位纯粹的卡斯蒂利亚王子。”

    霍哈尔比纳加洛斯泛着铁灰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注意到即便是围拢在他周围的贵族也露出了犹豫的样子,这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就在民政官打算继续辩驳几句时,通向里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谢尔出现在门口,他向三贵族微微点头示意要他们进去,看着鱼贯而入的几个人和接着就又紧闭的房门,外面的人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一阵沉闷的雷声突然传来,正在低声议论的人们不由向窗外看去。

    夜空中一道道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阴云上面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奋力挣扎,似乎要穿透那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被扯破的云层降落在大地上。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人们闻声望去,诧异的看到马德里监狱长出现在门口。

    而唐·卡彭迪显然没有闲心去应付那些围过来要搭讪的贵族们,他穿过人群来到房门口,在向门口的卫兵说出来以后,就站在那里等着回音。

    只过了一小会儿,谢尔就和卫兵一起出来,他在请唐·卡彭迪进门时向那些等在外面的贵族看了看,然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唐·卡彭迪穿过小过道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屋子里已经聚集的人们。

    房间里很韩静,除了亚历山大所有人都站着,他们围在亚历山大四周默默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决定。

    看到唐·卡彭迪进来,三贵族不由向他望去。

    不过唐·卡彭迪没有回应,他几步走到坐在个半圆圈椅的亚历山大面前,也没有开口而是沉默的等待着。

    “你已经知道了?”亚历山大问了句,看到唐·卡彭迪点头,亚历山大伸出双手用力揉了揉脸然后才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些人“谁能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

    “殿下,搜索队带回的消息已经很清楚了,”唐·卡彭迪终于开口,他向站在最靠外的乌奥莫托看了看“根据搜索队的报告,女王夫妻和汤戈马达牧师在离开那个叫黑潭村的地方后因为听了村民们的话抄了近路,结果他们的马车陷进了之前因为下雨塌陷的泥沟里。”

    虽然已经听过报告,可亚历山大还是向乌奥莫托看去。

    看到公爵望过来,乌奥莫托立刻向前一步答着:“是的殿下,就像这位大人说的,女王陛下的马车陷进了泥沟,因为下雨周围的泥沙一直塌陷,他们根本来不及从车里逃出来,然后淹没了整个马车,直到……”

    乌奥莫托说到这在胸前划个十字,脸色苍白停了下来。

    “那些村民呢?告诉我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亚历山大向唐·卡彭迪看去。

    “准确的说他们什么都没干,”监狱长想了想摇摇头“他们只是指了路,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女王的马车陷进了泥沟,最终被淹没,这从……尸体的痕迹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是被活活闷死的。”

    “这是谋杀,”唐·班德拉兹开口了,人们的目光立刻向他看去“那些村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然后他们打算干什么,等到风声过去挖出马车抢劫死者的钱吗?”

    “这的确是谋杀,”贡萨洛点点头“那些人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整个村子的人都有罪,他们将被处以绞刑,我愿意亲自监督执行。”

    亚历山大默默点头,他知道如果说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当中唯一对胡安娜的死有所遗憾的,应该就是贡萨洛。

    作为伊莎贝拉的继承人,如果胡安娜是一位英明的女王,贡萨洛无疑就会成为她最强大也是最可靠的支持者,在将来与斐迪南的争夺中更是会成为她最有力的臂助。

    可惜胡安娜却是那个样子,而这对于贡萨洛来说自然让他失望。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从不是一个愚忠的人,他能忠于伊莎贝拉只是因为她拥有能让他效忠的资本,一旦在胡安娜身上看不到这种资本,贡萨洛就不会再继续留恋。

    贡萨洛说完,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寂。

    乌奥莫托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些大人物,如果不是没有人告诉他可以离开了,他根本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

    现在看到大家突然都沉默下来,火枪兵不由好奇偷偷向他们打量。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微妙的气氛在房间里酝酿着。

    三贵族同样在偷偷打量两巨头,他们很想由这两位当中的某一个人首先开口,但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终于,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只能由自己来说,法院院长向前迈出了一步:“殿下,除了惩罚凶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亚历山大再次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缓慢的扫过面前几个人,随即轻轻点头:“你说吧。”

    窗外飘进来星星点点的湿意,不过厅里依旧闷热的厉害。

    虽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可贵族们只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用聊天打发时间。

    突然,两扇紧闭的房门毫无征兆的打开。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亚历山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贵族们立刻蜂拥而上,不过不等他们开口,唐·班德拉兹向前一步,他手里拿着一份用上好的羊皮纸写的文件,当他打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过去。

    “上帝恩赐与卡斯蒂利亚,创造了这虔诚的王国……”

    唐·班德拉兹开始念着宣言上的词句,虽然因为时间仓促根本无法仔细的遣词造句,但马德里市长颇为渊博的知识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

    “……尽管不愿承认,但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所有人宣布,上帝所赐之君主,伊莎贝拉女王合法的继承人,卡斯蒂利亚之合法女王,阿拉贡的胡安娜,已经不幸遇难……”

    念到这时,大厅里骤然响起了一片惊呼,不论是否早已想到,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还是因为难以置信而惊呼出声。

    “伊莎贝拉女王之骤然驾崩如惊天霹雳,虽至王国震动,却未动摇正统,然胡安娜女王之驾崩,令卡斯蒂利亚之王位危在旦夕,悬于外人之手,觊觎王冠者窃据宝座非为妄言!”唐·班德拉兹突然大声念着,他的声音盖住了人们的惊呼,让所有人不由呆呆的向他看去。

    “鉴于此卡斯蒂利亚之正统式微,王国统嗣易主之际,我等宣布,承认乔迩·莫迪洛,即罗马忒西亚公爵贡布雷为卡斯蒂利亚王室合法王子,亦为合法之王位顺位继承人,由此确立合法地位,立此宣言,上帝为证!”

    随着德·班德拉兹的宣告,在贵族们的注视下,五巨头同时跪倒!

    “卡斯蒂利亚国王,万岁!”

    呼声在这一刻响彻大厅。

    与此同时,外面雷声大作,风声骤起~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进军,进军,进军!

    几个面色苍白不住颤抖的村民排成一排站在长长的房间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马德里,也是第一次进到大城市,不过等待他们的是可怕的命运。

    除了被搜索队当场杀掉的那些人之外,包括村长在内的黑潭村的男人们都被押解到了马德里。

    为了这个,马德里的搜索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在确定知道了胡安娜等人的下落之后,搜索队就派人向其他被排出来的同伴求援,同时他们迅速掩盖了之前杀掉的那些来自巴里亚利多德的人的痕迹,小心的藏匿在村子里。

    不过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泄露了行踪。

    为了把胡安娜等人的遗体运回马德里,搜索队和因为发现了附近的异样闻讯而来探听消息的巴里亚利多德人,展开了一场残酷的相互追逐与屠杀。

    当巴里亚里多德人终于发现这个位于塞戈维亚渡口不远的村子附近出现的异样情况,而派来大批军队调查发生了什么时,搜索队已经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渡过塞戈维亚渡口,逃到了马德里人控制的地区内。

    这样一来,关于胡安娜的下落自然也就泄露,只是巴里亚里多德人还并不知道被那些马德里人带走的是几具装进棺材里的尸体。

    不过这当然也瞒不了多久,随着那些棺材进入马德里,一场真正的风暴也已经不可避免的来临了。

    那些村民被押送到了王宫,第一次走进如此奢华的地方,他们却因为恐慌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他们只知道看到他们的时候四周的人爆发出了可怕的愤怒,那些衣着考究看上去就身份高贵的贵族老爷们这时候却像是一群最野蛮的暴徒般纷纷向他们扑来。

    如果不是有卫兵拼命阻止,也许他们根本就来不及被送到面前这位年轻的贵族面前,在路上就已经被那些愤怒的人撕成碎片了。

    这些村民当然不知道那些贵族里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因为愤怒,而多少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算是尽上一份作为臣子的态度也就罢了,不过他们当中还是有人因此送了性命。

    而很不巧的是,在混乱中被人杀死的,恰恰就是村长这个罪魁祸首。

    “你们谋杀了那些可怜的人。”

    那个年轻贵族的声调很平静,可越是这样村民们越是感到不安,他们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可怕命运,只是依旧多少怀着侥幸的心思希望出现奇迹。

    “老爷,我们没有亲手害他们……”有个村民鼓起勇气辩解着。

    “可你们看着他们死,”亚历山大打断了他“或者你们完全就是有意这么干,对,你们知道那条路很危险,路面因为长年累月的侵蚀已经形成了塌陷的泥沟,那样的马车走在上面是个什么结果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看着就可以了。”

    亚历山大幽幽的说着,他的语气始终平静而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在说着的只是件很小的事情,但是他的话却让听到的人都不由从心底里升起一阵阵的寒意。

    “想想吧,他们掉进那条深沟,四周的泥沙不停的灌下来,灌进车子逐渐淹没他们的身体,他们拼命向外爬,或许还向你们求救,可你们只是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可怜人,看着他们挣扎,绝望的哀嚎,或许还有临死前对你们的诅咒,然后,他们被活活的淹没在泥水当中。”

    亚历山大缓慢的说着,整个大厅里这一刻压抑得令人快要喘不过气来,有人艰难的扯扯衣领似乎要喘口气,可看到四周其他人那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禁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你们是有罪的,”亚历山大稍稍提高了语调,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几个村民,不论是出于需要还是这些人的行为,他对即将作出的判决并不犹豫,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几个人他有些无语“你们将被判处斩首,你们的脑袋将被用来示众,身体会被焚毁,你们将因为犯下的罪行永堕地狱。”

    “我要忏悔!”一个村民突然大喊起来,他不顾旁边卫兵的拉扯身子拼命向前蹿着“我要找牧师,我不想下地狱,你们无权审判我的灵魂,上帝会宽恕我的!”

    亚历山大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依旧声音平静,不过却显得毋庸置疑:“你不会被宽恕,因为你犯下的罪行即便是教皇也无法帮你解脱灵魂,因为你们不知道自己谋杀的是谁。”

    听到亚历山大的话,那人不由一愣,他停下不住挣扎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年轻贵族。

    “你们谋杀了你们的女王和她的丈夫,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儿子菲利普亲王,还有女王最信任的牧师,宗教审判所的首席审判官,上帝派给我们惩罚异端与邪恶的战士汤戈马达牧师,你们触犯的,是上帝。”

    亚历山大的话让村民们最后的奢望在一瞬间破灭,他们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宣布了他们命运的人,接着其中有个人突然发出惊恐的大叫,身子一软向地上瘫去,同时一阵恶臭从他身下的地板上传了出来。

    “你们不是异端,所以不会被送上火刑柱,而且你们因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注定会身首异处,这是你们应得的惩罚,这是我根据卡斯蒂利亚的法律与贵族们赋予我的权力给予你们的惩罚,”亚历山大慢慢站了起来,在四周人们的注视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村民“我是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胡安娜女王的表兄,卡斯蒂利亚的王子。”

    审判结束了,实际上从头至尾只是个形式的这场审判,对很多人来说,却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和深远的意义。

    第一次,亚历山大正式以卡斯蒂利亚王子的身份出现在卡斯蒂亚贵族们面前,这一步不论是对亚历山大自己还是对这些参与其会的贵族,都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从这一刻起,亚历山大将彻底抛开所有的掩饰,借口和伪装,他将以胡安娜去世后卡斯蒂利亚最接近王位的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就意味着他不可避免的和胡安娜的子女争夺王位,这一幕让很多人我又想起了当初伊莎贝拉与胡安娜之间的王位争夺战争。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似乎一切只是在原地徘徊,从未走出真正的一步。

    审判之后的执行正如贡萨洛希望的那样,由他担任行刑的监督官。

    亚历山大知道,贡萨洛是在用这种方式结束与伊莎贝拉之间的那段延续了多年的关系。

    从此,贡萨洛·德·科尔多瓦和伊莎贝拉一系的阿斯塔玛拉后代,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行刑是在王宫里进行的,因为关于胡安娜夫妻遇害的消息终于还是传了出去。

    马德里人完全被这一可怕的惊呆了,人们先是相互问着“这不是真的吧”,在得到越来越多肯定的答复后,人们大声哭泣起来。

    很多人因为愤怒开始做出各种各样疯狂的事情,甚至有人用极端的方式残害自己的身体,似乎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

    马德里贵族们开始有些慌张,他们想不到胡安娜在普通民众中会有这样的影响,不过很快他们也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两位卡斯蒂利亚女王离开人世,这种打击的确是令人震惊的。

    民众认为这是上帝的惩罚卡斯蒂利亚,至少是在惩罚阿斯塔玛拉家族。

    可是很快人们就听说了另外一个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的传言。

    “女王是被害死的,不过不是被那几个低贱的村民,而是被早就想要她性命的某个人。”

    这样的留言一旦传开,民众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们大声质问那些说出这个可怕猜测的人凶手是谁?

    而他们得到的回答虽然模棱两可,却又那么清清楚楚。

    “之前难道没有听说过女王被囚禁吗?”

    “如果女王死了,谁可以得到足够的好处?”

    “女王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她的巴里亚里多德,甚至和她的丈夫还有牧师一起拼命逃跑?”

    “听说菲利普亲王的身体很不好,可就是这样,他们还宁愿逃出巴里亚里多德,那他们在害怕什么?”

    人们提出疑问,但是得到的却只是一个个的反问。

    可偏偏是这些反问,却又那么清楚的把一切的目标指向某个人。

    斐迪南!

    即便始终没有人真正说出这个名字,可即使是对没有见识的普通民众也知道了人们在猜疑谁。

    而这种猜疑不需要证据,甚至不需要是否合理,人们只要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有理由也有能力做这些可怕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马德里人,因为怒火而沸腾了!

    即便是马德里贵族们也不敢想象当看到愤怒的民众涌向王宫时,那如狂潮般可怕的一幕!

    那样子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们,任何试图挡在面前的障碍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撕碎,踩踏,碾为齑粉!

    这就是民众的力量,更是愤怒的民众能够爆发出的可怕的破坏力。

    贵族们不但不敢阻止,甚至不敢出现在民众的面前。

    因为这个时候的平民是最愤怒,也是最没有理智的,当他们被怒火彻底点燃的时候,想到的只会是破坏一切。

    他们会认为只要是贵族都是和斐迪南勾结起来的,这个他们不需要理由而是只想借机宣泄心底里所有的不满和愤怒。

    所以他们也是根本分不清敌我的,以致即便是他们的支持者,也可能会成为他们发泄怒火的可怜牺牲品。

    不过当民众来到王宫外时,他们被早有准备的卫队阻挡住了。

    精良的刀枪,盔甲,火枪,还有大炮。

    当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出现在民众眼中时,愤怒的民众才好像稍稍冷静了下来。

    随后开始有人向着王宫大声呐喊,他们要求市长和据说正在王宫里的贡萨洛将军出来,要他们告诉大家真相,更要他们把那些杀害女王一家的凶手交给他们。

    在民众的不停呼喊声中,唐·班德拉兹出现了。

    马德里市长用从未有过的谦卑语气请求民众冷静下来,他不停的向大家招手,然后用悲伤的语调对被推举出来与他说话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市民证明了人们的猜测。

    “女王是被那些人谋杀的,现在她可怜的灵魂已经上了天堂,这虽然是上帝的安排,可是请相信我和你们一样感到悲伤。”

    市长说完之后突然又变得坚强了起来,他叫那些人宣布:“不过好在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殿下已经为可怜的女王伸张了正义,殿下已经感觉那些人斩首,而且是由贡萨洛将军亲自予以执行。”

    市长的解释让那些市民怒火多少稍有缓解,不过即便这样人们依旧无比愤怒。

    特别是站在更远处的普通民众,在听到前面传来的话后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得到宣泄,相反他们因为没有能够亲手惩罚罪犯更加愤怒。

    “主谋!我们要知道主谋是谁!”有人突然在人群中喊了起来“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他谋害了女王一家?!”

    这个质问让唐·班德拉兹不由吓了一跳。

    虽然胡安娜的意外身故可以让他们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但是唐·班德拉兹却深深的知道这是一柄双锋剑。

    在利用这柄锋利的利剑刺向敌人的时候,也随时都可能伤到自己。

    所以他知道必须尽快把民众的注意力吸引向他们需要的地方,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和在王宫里的亚历山大商量。

    怎么办?

    胡安·费尔南多·唐·班德拉兹头上瞬间冒出了汗水!

    他知道接下来他要做的决定可能将影响到整个班德拉兹家族的命运。

    是成为卡斯蒂利亚未来新贵的翘首,还是让姓氏家族蒙羞,甚至整个家族都可能灰飞烟灭,这一刻的斗争对唐·班德拉兹来说简直如被煎熬。

    接下来唐·班德拉兹几乎忘了自己当时在说什么,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全身因为兴奋而隐隐麻木,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肾上腺素的刺激而造成的结果,可他却清楚的听到了因为他的话而引起的如波涛般的怒吼声。

    “惩罚主谋!去巴里亚里多德!惩罚主谋!去巴里亚里多德!”

    民众的呐喊声一波高过一波,终于有人站出来开始号召民众:“去请愿,去向乔迩王子请愿,请王子带我们去巴里亚里多德惩罚凶手!”

    先是几个人,然后就有人加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还在激动的唐·班德拉兹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不过看着民众被掀起的情绪,他突然暗暗为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庆幸。

    如果在那一刻他选择了沉默或是稍稍犹豫,那么他的命运可能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不过现在这些假设都已经不存在了,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竭尽全力帮助亚历山大,和他自己实现那些梦想。

    民众的呼声是不能违背的,特别是当差不多整整一个城市的人都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时,所以亚历山大很快就应着民众呼喊出现在了王宫的城墙上。

    当他左边站着马德里市长,而右边站着贡萨洛的身影出现时,兴奋的民众先是有些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接着人群中就有人爆发出了震动人心的呼喊:“国王万岁!”

    这个呐喊让马德里人短暂的陷入茫然,接着就有人好像如梦初醒般跟着高喊了起来。

    伊莎贝拉去世了,胡安娜也遭遇了意外,阿斯塔马拉家族如今还有谁?

    恩里克的女儿胡安娜是不可能继承卡斯蒂利亚王位的,而胡安娜的子女却因为斐迪南的原因,至少在这个时候已经受到了质疑。

    还有谁?

    唐·班德拉兹松了口气,他注意到站在亚历山大另一边的贡萨洛似乎和他一样,而站得稍远些的三贵族和其他人,这时候脸上已经难掩激动。

    艰难的一步终于迈出去了,接下来他们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只要命运不和他们开个最大的玩笑,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的辉煌。

    “不用担心,市长,”亚历山大突然开口,他虽然一直望着下面的民众没有回头却好像猜到了唐·班德拉兹的心思“教皇陛下很快就要驾临马德里了,相信我,他会给你带来更大的惊喜。”

    亚历山大的话让唐·班德拉兹强忍着没有去看站在他身边的马德里主教,而且到了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亚历山大虽然很看重当地贵族,可似乎对主教却偏偏不是那么在意。

    这显然很不正常,除非在教会方面他有着更大的倚仗,否则不可能如此怠慢马德里主教。

    再联想到亚历山大说到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即将驾临马德里,一个念头突然从唐·班德拉兹脑海中闪过。

    亚历山大要让教皇常驻马德里!

    或者说,难道他要把这座城市变成另一个梵蒂冈?!

    这一刻之前那种因为过于激动全身麻木的感觉再次袭来,唐·班德拉兹甚至觉得自己向下面挥手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一直以来伊莎贝拉试图把卡斯蒂利亚打造成另一个基督圣地的野心早已为很多贵族所知,而且很多人为此投其所好纷纷献上种种“圣迹”“祥瑞”以表忠心。

    这甚至影响得她的女儿玛利亚到了葡萄牙之后也热衷于此。

    可是现在,这位罗马忒西亚公爵却干脆要把一位教皇安置在卡斯蒂利亚,然后让马德里变成另一个梵蒂冈。

    只是这个手段已经足以证明这位卡斯蒂利亚王子的野心丝毫不逊于伊莎贝拉。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唐·班德拉兹低声问了句,他问这话的时候并非讨好,而是很认真。

    “接下来,”亚历山大微微扭头望向西北“进军巴利亚里多德。”

    当亚历山大向他的新臣们宣布他的决定时,在大约100多法里外,骑在马上的箬莎正眺望着远方。

    伊比利亚的阳光把她白皙的肌肤晒得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不过这让她看上去更加健康,也更加活泼。

    这时候的箬莎手里拿着根镶嵌着大块玳瑁握柄的马鞭,随着她的手在空中一挥,马鞭带着风声闪过了一道虚影,箬莎向她的军队下达了命令:“进军巴利亚里多德!”

    随后,她嘴角挂起浅浅的微笑。

    “亲爱的哥哥,我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夜讯

    空中还挂着几颗寂寥的星星,天色有些暗淡,厚实的帷幔里稍显闷热,或许是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让他难以成眠,斐迪南早早醒了。

    躺在身边的女人动了动然后就安静下来,斐迪南向身边看了看,看到女人光滑的肩膀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曲线,他坐起来把俩腿垂在床边,看着敞开的窗户外那还不太清晰的天空出着神。

    胡安娜已经失踪4天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想来到了现在也已经不可避免。

    斐迪南这时候也已经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他知道卡斯蒂利亚人恨他,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因为他是一个阿拉贡人。

    这听上去多少有些让人恼火,毕竟以往的几个世纪以来虽然两国恩怨重重,但是如果往上追溯,两国王室不但出于同一个家族,而且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甚至还曾经就是一个国家。

    可为什么到了如今两国君主都已经结成夫妻,而且有了子女,可是民众却如此固执的不顾大局呢?

    斐迪南觉得有些无法理解,甚至有些委屈,可这软弱的表现虽然看上去能博取一定的同情,却并不能改变他的处境。

    远处隐约已经可以听到鸡鸣,斐迪南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天阴沉沉的,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一阵冷风吹来,斐迪南不如挫了挫胳膊上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这两天他其实一直没有睡好,随时随地都在等待着可能会传来的各种消息,即便是在夜里哪怕有一点动静都会被立刻惊醒。

    可尽管这样,到了白天他还要强打精神去应付那些老奸巨猾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们。

    从托雷多来的教会使者团原本因为胡安娜的失踪已经准备返回托雷多,可结果却是他们又借故留了下来。

    斐迪南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塞戈维亚渡口成了巴里亚里多德与马德里之间的分界线,也成了他和亚历山大之间较量的最前沿。

    只是斐迪南知道他比亚历山大应付的敌人要多得多,因为至少他的敌人不用分出一半的精力来对付身边那些随时可能捅刀子的队友。

    斐迪南从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困难,他固然不知道谁是他的敌人,也不知道谁是他的朋友,在他眼里每一个卡斯蒂利亚人都是潜在的叛徒。

    这让他除了感到惶恐不安,更多的还是绝望。

    看不见的敌人固然令人担忧,但是更让人不安的,是他开始对原本十分信任的那些人也产生了怀疑。

    斐迪南知道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必须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更要避免因为盲目的怀疑,导致身边的人产生不满情绪,以至离心离德。

    可尽管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又总是不由自主的审视那些身边的人,以致即便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可一些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态度上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身边的人明显变少了。

    或许有些人的确已经开始为他们自己想着其他后路,可斐迪南相信多数人还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变得有所顾虑。

    必须改变这一切,斐迪南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他一边谨慎的审视身边的每个人,一边又强迫自己必须信任他们,这种矛盾的煎熬让斐迪南在这几天当中真是受够了罪。

    远处几声尖利的鸡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几个人匆匆忙忙的绕过花坛向着宫殿方向跑来。

    斐迪南的心骤然一紧,他预感到那几个人应该是带来了什么消息,于是他抓起掉在地上的外袍随便往身上一披就大步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

    这时候那几个人也已经进了大厅,很快走廊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斐迪南从那脚步声的慌张与混乱中已经预感到了可能将要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只是当那些人急匆匆的走到他面前向他报告时,斐迪南依旧还是怀揣着渺茫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很快就被现实碾得粉碎。

    “你们说什么?”

    斐迪南看着向他报告的手下,用很轻的声音问着,见他们并不开口他就向前一步抓住最近的一个人把他抻到自己面前低声问:“你刚才告诉我什么?”

    “女王,女王好像已经驾崩了。”手下用很低的声音重复着这个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消息“消息是从马德里传来的,据说女王的马车在半路上遇难。”

    斐迪南缓缓松开手,他并没有如人们想的那样在听到这个可怕消息后暴跳如雷,而是就那么平静的慢慢转过身一步步的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这个样子让手下们更加担心,他们纷纷跟在后面,甚至不顾已经闻讯起来,一脸错愕站在床边看着他们的国王情妇。

    径直走进屋的斐迪南似乎才从这可怕的噩耗中清醒过来,他转身向等着他吩咐的手下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接着他不等回答就又继续问:“那么说这些消息是马德里传来的,他们发现胡安娜的下落了吗,还有除了胡安娜之外的其他人呢?”

    国王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些人有些不知该先回答哪个更好,直到斐迪南那迟来的愤怒终于感染他的情绪,发出声暴躁的“看在上帝份上快说点什么!”的吼叫,手下们才开始慌乱的回答。

    听着手下面匆匆忙忙报告的听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种种传言,斐迪南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不过他似乎依旧竭尽全力控制着怒火,直到他忽然摆手打断了手下的报告。

    “你们是说他们全都死了,三个人?”

    “是的陛下,女王夫妻和汤戈马达牧师都已经不幸遇难,”手下小心的回答。

    “那么说,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斐迪南的情绪突然变得高涨起来,他来回在房间里走动,双手不停的用力互相搓着“哦既然这样,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

    斐迪南不住的自言自语,然后他突然停下看着手下们说:“去去把所有人都召进宫里,趁着他们还没有听到消息,快些去!”

    看到那些人匆匆离开房间,一直在角落不安地看着斐迪南的女人走过来担忧的问:“为什么还要急着去告诉卡斯蒂利亚人?”

    “这总好过他们自己听到消息之后就给我找麻烦,”斐迪南不耐烦的解释着“虽然他们当中肯定有人会借着这个和我捣乱,可如果他们以为我会向他们屈服那就大错特错了。”

    斐迪南原本线条阴柔的脸上掠过一丝凌厉,他在女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然后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权杖紧紧捏在手中,

    “我会让他们每一个人知道卡斯蒂利亚现在的主人其实是我,而且我会让这个现状一直维持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死为止。”

    说完,他对着镜子整了整原本已经带得很正的王冠,在对自己的外表看上去十分满意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出房间。

    在身后,女人担忧的看着消失在门外的斐迪南的背影,接着好像想起什么急匆匆走到与隔壁小房间相连的房门前敲了敲,把也早已经被惊醒的女仆叫到了自己房里。

    “让人赶紧准备足够的吃的和衣服,再备好马车,”女人叮嘱着自己的女仆“还有去家里告诉奶妈准备离开这里。”

    女仆有些惊慌的低声追问:“夫人您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我不知道,可我必须有个准备,”女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我要为我的儿子着想,他虽然注定成不了国王,可我至少要保证他能安然无恙。”

    斐迪南穿过几条走廊来到前厅的时候,已经看到有几个人等在那里。

    这些人个个都是脸色难看,有的更是神情恍惚,似乎有什么可怕的灾难就要降临在面前。

    斐迪南其实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短短的时日内两位君主相继驾崩,这对于任何国家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灾难,更何况卡斯蒂利亚如今正面临着如此微妙的局势。

    只是尽管理解,可现在身处如此局势当中的是他自己,而造成这种局面的也偏偏是他,所以对斐迪南来说,这些人就很有可能变成他的敌人。

    而且从这些人居然这么快就出现在皇宫里,斐迪南意识到消息可能早已经传开,这就让他原本想先下手为强的念头不由打了不小的折扣。

    看见斐迪南,那几个卡斯蒂利亚贵族立刻通通迎了上去,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这个时候斐迪南无疑是面对这一惊天变故必须有所应对的最佳人选。

    “上帝呀,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一个上了年纪的卡斯蒂利亚贵族哽咽着向费迪南张开两臂,对这个刚刚失去妻子的鳏夫和现在又突然失去了女儿和女婿的父亲,这个老人显然是打算给他以安慰“我可怜的国王,我可怜的国王。”

    “上帝宽恕我,这是对我的惩罚。”斐迪南的声音同样哽咽难辩,他同样伸开两臂向前走去,可还没有走出几步就突然双腿身子向地上瘫去。

    人们立刻发出惊呼,猛扑上去纷纷搀起大声哀嚎的国王,失去女儿的父亲那令人悲伤的哭泣哀嚎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盘旋。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不过这一天卡斯蒂利亚的早晨注定不会平静。

    很多人发现天还很早街上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响动,似乎有很多人从街上匆匆而过,马蹄的踩踏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街上始终没有消失。

    人们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于是就走上街头纷纷打听。

    而听到的是让他们瞬间变得目瞪口呆,举足无措的噩耗。

    这一天的清晨对巴里亚里多德人来说不但漫长更是难熬,闷热的天气从早晨开始就让人辛苦难耐,而听着关于胡安娜夫妻的噩耗之后,人们觉得好像整座城市都在瞬间陷入了一片煎熬之中。

    不论什么时候,高兴或是悲伤,愤怒或是喜悦的极端情绪总是能够如同瘟疫般传染给别人。

    如果这些情绪又牵扯到的是一个对大家来说都无比重要的事或人,那么这种传染病就有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它所能“感染”到的每一个人。

    老学社街距离王宫不算很远,自从那个叫乌利乌的摩尔人住进自己的家,老贝鲁格特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好在那个摩尔人很识趣儿,他显然很清楚自己不那么受欢迎,而且也知道当地人对摩尔人更是没有好感,所以在这两天当中他进进出出都很小心,而且当有外人来的时候,他对贝鲁格特一家都是恭恭敬敬的。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摩尔人,老贝鲁格特给别人的解释这人是某位大人的仆人,现在那位大人还正在其他地方做生意,而这个摩尔人被打发回来为他即将结束的旅行做准备。

    人们倒是知道曾经有位异国贵族光临过贝鲁格特家,这还让人们一度很是羡慕,可以对老贝鲁格特的解释他们没有起什么疑心,或者说在他们看来一个年轻的摩尔人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住进贝鲁格特家之后乌利乌都一直这么匆匆忙忙的,不过他倒是抽出过时间去看阿隆索那些看上去似乎有些幼稚的绘画,然后还一副行家的样子托着下巴点着头说了几句:“不错不错,你很适合当个宫廷画师,也许将来你就能靠这个吃饭呢。”

    阿隆索很骄傲,而且他觉得这个摩尔人居然像诺尔梅齐老爷那样说话,这就让他很不高兴。

    不过当他听这个摩尔人说他是和诺尔梅齐老爷一起为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做事的之后,年轻的小画师就不敢再小看这个摩尔人了。

    乌利乌并不担心这家人去告密,他能找到贝鲁格特家而且安心的住下来,就知道他们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且他也很喜欢这家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从来不打听他早出晚归的都干些什么,不过尽管如此,每次回来之前乌利乌都还是要躲在附近仔细观察一阵,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才会进门。

    乌利乌不觉得这有什么麻烦,至少和那个斐迪南的小丑比起来,他现在的小心谨慎就显得太正确了。

    乌利乌相信斐迪南应该已经知道他派往纳瓦拉的使者可能遇到了麻烦,不过想来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安德莱斯·罗格如今很可能已经丢了性命,毕竟在自己离开之前,法国人已经打算向那个安德莱斯·罗格下手了。

    现在唯一让乌利乌担心的是他擅自为老爷的闺女找了门亲事,他觉得如果不赶快把这件事情摆平,即便老爷能饶过他,那个野蛮的,没有教养的索菲娅也很可能会让人,或者更有可能是干脆亲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所以乌利乌没有急着去和亚历山大会合,而是首先到了巴里亚里多德,因为他觉得在这里或许对姥爷更有用。

    今天乌利乌回来的很晚,或者干脆说已经是凌晨,睡在窗边的阿隆索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向外面看了眼,让他意外的是今天乌利乌不是一个人。

    有几个人和他一起匆匆进了贝鲁格特家,可没过多久就又急急忙忙的离开。

    从窗子向外看去的阿隆索注意到那些人到了街上之后就各自四散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口。

    阿隆索还想再睡一会儿,不过却被乌利乌吵醒了。

    他看到回到房间乌利乌似乎显得异常兴奋,而且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却显然并不打算立刻休息。

    天色渐渐稍微亮了的时候,正迷迷糊糊打着盹的阿隆索忽然被一阵隐约听去如同沉闷的震动声响惊醒了。

    那声响来自他的身下躺着的木床,这让阿隆索不由猛得一个机灵,就在他以为是地面在动时,他听到了外面如同从大海深处涌来的巨大波涛般的声浪。

    阿隆索一下坐了起来,他听到楼下父母也显然被这动静惊醒,他爬在窗台上向外望去,霎时被看到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阿隆索发誓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其实即便是老贝鲁格特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当初胡安娜夫妻第一次进入巴里亚里多德的时候虽然盛况空前,但和现在这情景相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

    沉重,压抑,愤怒和可以明显感觉到的茫然与彷徨。

    人们从一条条的街道上出现,纷纷向着王宫的方向涌去,很多人手里举着十字架和卡斯蒂利亚王旗,不过更多的是代表着死亡与不幸的黑色旗帜。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其中很多显然是用撕扯开的袍子绑上之后临时充作旗帜,不过正因为这样,就更凸显出人们的悲伤与那似乎已经压抑不住的愤怒。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老贝鲁格特隔着门缝看着外面从自家门口经过的人群,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乌利乌,他不由开口向摩尔人这么问。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和这个摩尔人有关,可老贝鲁格特就觉得他一定和这事有瓜葛。

    “胡安娜,死了。”乌利乌从发呆的夫妻俩人中间穿过去,他站在门口稍微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把包头巾裹在脸上,在贝鲁格特夫妻呆愣愣的注视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胡安娜,他说的不会是……”

    女人呆呆的看向老贝鲁格特,看到丈夫同样难看的神色,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没有猜错了。

    “我的上帝,这是怎么了。”看着每个从门口经过的人都向房里看上一眼,那样子好像在质疑为什么他们不跟着一起走出去,女人哆哆嗦嗦的想要关上房门。

    可老贝鲁格特伸手拦住了她。

    他抬头看看躲在楼梯口向下偷看的儿子,向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就抓起一旁的衣服快步跟着走出了房门。

    老贝鲁格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当中,而女人则发现街上的很多人家也已经打开了房门,不但是男人,连一些女人也跟着走出了家门,他们纷纷融入街上的人群,在那些旗帜的引导下,从各条街道向着王宫的方向源源不断的涌去。

    斐迪南想要在人们还不知道实情的时候迅速解决胡安娜之死引发的危机的打算,就此失败。

第二百八十章 进军:巴里亚利多德!

    几个骑马的人在道路边的树林里探头探脑的向大路上看着。

    这片树林的地势颇高,所以从这里很容易就可以看到道路尽头的情景。

    这几个人身上的服饰各自不同,有的人很坦然的把主人家的纹章露在外面,有的则遮遮掩掩显然不想被别人看到。

    而且虽然聚在一起,可他们之间似乎也多多少少的相互疏远,有些甚至还隐约露出敌意。

    “怎么还没有来?”一个人似乎因为不耐烦对熟识的朋友问。

    “不可能那么快的,听说公爵是要带着马德里人向巴里亚里多德进军的。”回答的人看了眼在马上也翘起身子向远处不停探望的同伴摇摇头“我家老爷说这可是大事,肯定不会那么随意的。”

    “可是不是说已经出了马德里了,”之前问话的人不耐烦的说“那位公爵为什么不只带军队呢,带着一大群平民每天能走多远?”

    听了他的抱怨,同伴只是耸耸肩,对贵族老爷们的这种事情他们不是很懂,至于那位公爵为什么要自找麻烦的带着一大群看上去的确没什么用处的普通平民,这也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

    这些人都是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派出来探听消息的,因为听说罗马忒西亚公爵已经公开宣布进军巴里亚里多德,其中一些心思活泛的人已经开始考虑在一边应付斐迪南的同时,一边是不是该“喜迎王师”了。

    这种看似两边下注的把戏对贵族们来说并不困难,而且他们相信即便是斐迪南也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远处的地平线上蔓延起了一片淡淡的烟尘,这些人立刻骚动起来。

    他们知道那应该是大批的队伍才会引起的变化,而且算算探听来的消息,马德里的队伍也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

    从马德里出发经过塞戈维亚渡口,然后从对岸登陆向巴里亚里多德前进,这段路上除了因为渡河有些困难,沿途还算平静。

    在那个叫黑潭村的附近,亚历山大授命由马德里主教主持,举行了一次简短而又肃穆的安魂弥撒。

    整个过程虽然因为是在进军途中简化了不少,但是却弥漫着浓浓的悲哀与沉重。

    作为卡斯蒂利亚王子和胡安娜的表兄,亚历山大在弥撒之后进行了简短的演说。

    他没有大段的引用圣经或是回顾历史,因为这会让下面那些平民因为听不懂而完全不知所谓。

    他只是愤怒的质问“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胡安娜会放弃她的王位逃离巴里亚里多德?

    为什么她会遭遇这样的可悲命运?

    为什么自从登基之后,人们几乎从未见过女王履行她应尽的职责?

    还有为什么这样的噩运会降临在他可怜的表妹身上?

    一个个的质问引起了马德里人的共鸣,人们大声回应,跟着发出愤怒的质疑。

    当然面如如此的怀疑,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质问,于是民众被点燃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去巴利亚里多德!”

    人们开始呐喊起来,即便是一些原本只是想到女王殉难的地方来凭吊一番的人也被这愤怒感染,跟着大声怒吼起来。

    亚历山大从马德里带出的军队并不多,除了要确保在自己离开后依旧能够牢牢的控制这座城市留下的军队,亚历山大还把贡萨洛落在了马德里。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让亚历山大多少还是很满意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倾向于在卡斯蒂利亚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第二次王位争夺战争,那样不但势必将影响以后西班牙的统一,更可能会给其他国家趁机插手的机会。

    葡萄牙的国王们始终对称霸伊比利亚抱着幻想,虽然一直以来葡萄牙都被卡斯蒂利亚死死的压制着,但只要有机会他们总是要这个强邻发起挑战。

    这从当初葡萄牙积极插手伊莎贝拉与胡安娜的争端就可以看出,而曼努埃尔的野心丝毫不比他的那些前任稍逊,甚至更加强烈。

    这也是为什么亚历山大不惜抛出新大陆整块肥肉,把葡萄牙人的目光引向了大洋,他需要足够的时间。

    卡斯蒂利亚必须在没有受到严重破坏之下尽量和平的解决王位过渡,这也是他和箬莎在塞维利亚会战胜利之后却一直迟迟没有向北方进军的原因。

    这固然是因为贡萨洛的军队虽然惨败却实力依在,这不能不让他们担心,可能会遭到可能会被切断退路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他们担心,这可能会引起卡斯蒂利亚人的反感,以至引发全民的反抗情绪。

    一个依靠外国势力试图夺权的王子总是不被人喜欢,那样在很多人眼中他和斐迪南之间的争夺就不过是纯粹的争权夺利。

    贵族们会依照形势决定该投靠哪一方,普通民众会因为厌恶战争而袖手旁观。

    而斐迪南因为拥有正统继承的优势,无疑占据着很大的主动,这可不是亚历山大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才决定冒险独自北上。

    不过这看似冒险的举动,在亚历山大自己看来,其实还是很有把握的。

    因为他知道贡萨洛最后会怎么选择,而贡萨洛的决定则直接影响着马德里人。

    现在看来一切还算顺利,亚历山大并没有带太多的军队,相反跟随他进军巴里亚里多德的平民却要多得多,而且这个趋势还正在逐渐增长。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来,很多地方已经得到消息的民众纷纷加入了这场“和平进军巴里亚里多德”运动。

    这其中不乏一些地方的士兵和底层骑士,贵族和商人,有些地方甚至整队的军队也加入其中。

    按照亚历山大发出的公开宣言,这场进军是和平的,他们只是要为女王的遭遇像巴里亚里多德讨要一个公正,这就让这场进军本身与所谓叛乱,夺权清晰的区分开来。

    至少对于平民和很多普通小贵族与骑士们来说是这个样子的。

    这是一场注定可能会拖延时间很长的进军,虽然从马德里到巴里亚里多德的道路还算畅通,但是这支没有什么纪律约束,更是因为随着前进越来越壮大的队伍走走停停的,以致要比预想的时间长得多,队伍才来到距巴里亚里多德几十法里外的库埃利亚尔郊外。

    不过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关于这支和平进军队伍的情况早就为贵族们所知,同时因为城里发生的变故,原本已经摇摆不定的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开始纷纷打起了各自的盘算。

    有些人悄悄的派人出城,他们想要知道那位公爵究竟有多少把握可以成为巴里亚里多德的新主人。

    而另一些人虽然表面不为所动,可以密切关注着不住变化的局势。

    特别是在两天前巴里亚里多德发生了由平民爆发的围攻王宫的变故之后,巴里亚里多德的局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谁也说不清那些平民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他们从四面八方聚向王宫,当不得不出面的贵族们先是矢口否认,之后又不得不被迫承认女王的确已经殉难之后,人们开始呐喊着要找出凶手为女王报仇,接着就渐渐的变成了要斐迪南公开向卡斯蒂利亚王室交出权力。

    这些要求瞬间震动了那些贵族,他们意识到这聚会已经从简单的为女王致哀变成了一场随时都可能演变为暴动的逼宫,这样不论是否对此暗暗窃喜的贵族们都不禁胆战心惊。

    他们知道这样一场完全不受控制甚至因为愤怒已经蒙蔽了理智的暴动一旦发生,就会变成一场彻底的混乱,那个时候作为贵族他们谁都无法幸免。

    这一刻贵族们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开始调动军队试图镇压那些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暴民的平民。

    巴里亚里多德的形势骤然变得气氛紧张起来,民众们既悲哀又茫然,既悲哀又彷徨,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相信谁,更不知道当那些贵族向他们纷纷作出许诺时是否应该就此收手。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队队全副武装士兵的出现让原本不知所措的民众瞬间恐慌起来,人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开始有人悄悄逃走,而原本还算和蔼的贵族们的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民众很快被驱散了,在这期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流血事件,这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和骚乱,不过贵族们至少算是松了一口气。

    局势看上去似乎被控制住了,但是宫廷里的形势却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开始向斐迪南施加压力,他们虽然同意而且也参与了镇压外面的民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借此机会向斐迪南证明他们的作用。

    即便是那些与斐迪南平时关系密切的贵族也在这个时候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或者说这种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卡斯蒂利亚贵族要求斐迪南公开许诺不会染指卡斯蒂利亚王冠。

    这个要求彻底激怒了斐迪南,他重申当初在伊莎贝去世时他已经公开表示支持他的女儿胡安娜成为卡斯蒂利亚女王,这让他觉得如果再次做出这样的许诺是对他的侮辱。

    而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却显然不同意他的这个说法,他们认为那只是他对胡安娜的许诺,随着胡安娜夫妻殉难,如今所有人面临的是卡斯蒂利亚的王位空悬!

    这注定是一场双方都没有撤退可言的战斗,斐迪南如同一头困狮般死死守卫着自己最后的领地,而那些贵族好像看到了机会的鬣狗,不时的想着这个以前他们从来不敢冒犯的人露出可怕的獠牙。

    谁会成为这场争论中最后的胜者其实已经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知道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正在向着巴利亚里多德逼近。

    8月9日,消息终于传来。

    罗马忒西亚公爵带着他的人和大批民众已经到了库埃利亚尔。

    这只号称和平进军的队伍在库埃利亚尔城外建起了营地,而后公爵派人库埃利亚尔送信,希望能够从当地得到足够的补给以便他们继续前进。

    库埃利亚尔城先是关闭了城门拒绝公爵使者的进入,但是很快城门再次打开,而后由当地一批贵族士兵和商人们组成的临时政府宣布库埃利亚尔欢迎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到来。

    不过公爵并没有进城,他对那些去营地里迎接他的官员们说他“要和他的人民在一起”,这迎来的是当时围观的民众又是一阵激昂的欢呼。

    而后,公爵言出必行,在谢绝了库埃利亚尔使者的好意之后,他和那些先后沿途加入进来的小贵族和地主们一起吃了一顿并不丰盛,但是却有着足够大的意义的晚餐。

    当夜风吹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纷纷点燃了篝火。

    从远处看,田野里的点点的篝火和天上初晴夜空中的繁星相互辉映。

    亚历山大在一群贵族和士兵的簇拥下在杂乱的营地里慢慢走着。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很多人还是认出了他。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人们不顾士兵和贵族们的阻拦向着亚历山大不住欢呼着,有人更是在远处高声唱起了赞美诗。

    “上帝所选之君主,

    荣耀与虔诚之化身,

    上帝所授之权柄,

    永生永世之正统,

    ……”

    不知不觉中,人们开始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在夜空中飘向远方,也飘进彻夜不眠站在城墙上,看着郊外那如衬托在漫天星斗中营地的库埃利亚尔贵族们的耳里。

    当天夜里,有人悄悄离开库埃利亚尔城,向着巴里亚利多德赶去。

    他们要把看到的一切,向那些正迫切的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说个清楚。

    在老学社街的房子里,年轻的摩尔人正眯着眼睛看着更年轻的阿隆索在画画。

    因为被一直盯着,阿隆索的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他看了眼右臂条吊着绷带的乌利乌,嘴唇动了下要说什么。

    可不等他开口,乌利乌已经抬起左手向他摇了摇。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的画做任何评价的,实际上我就是个仆人,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在乎我的看法。”

    阿隆索喉咙里发出个哼声,不过却没再说什么。

    他忘不了之前父亲逃回来的时候那满脸惊慌的样子,更忘不了随后看到父亲在见到跟着进门的乌利乌时,脸上那惊恐万状的样子。

    这个年轻的摩尔小伙子看上去很好说话,可老贝鲁格特却已经悄悄告诉家人,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去招惹那个摩尔人。

    楼下隐约传来敲门声,阿隆索悄悄顺着栏杆向下看去,见到母亲小心的打开房门,随即就有两个人匆匆挤了进来。

    乌利乌立刻下了楼,他和那两个人低声交谈几句之后,就独自一个人走上楼来。

    让阿隆索有些意外的是,他看到乌利乌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忧虑之色,这让他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这个摩尔人总是笑呵呵的,似乎从不知道什么叫发愁。

    所以他现在这样子,让阿隆索不由猜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回到楼上的乌利乌似乎一下子没了继续看他画画的心情,他焦虑的看着窗子外面,阿隆索可以明显的感到他心底里的那丝的担忧。

    阿隆索放下了画笔,他犹豫了下小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乌利乌没有隐瞒,他看看年轻的画师“有个消息必须得送出去,否则有人会很危险,可是我现在不能离开巴里亚利多德,我在想有什么人能帮我。”

    “你说的那个人,是罗马忒西亚公爵?”阿隆索问了句,见亚历山大看过来,阿隆索就说“好像诺尔梅齐老爷也是为那位公爵做事的,对吗?”

    乌利乌无声的点点头,他这时正在琢磨该怎么尽快把消息送出去,而他自己也正如他所说,在如此重要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巴里亚利多德。

    “也许,”阿隆索犹豫了下小声说“我父亲可以办这件事,”说着他又赶紧补充到“他不会去告密的,我们全家都在这儿不是吗?”

    乌利乌默默看着阿隆索想了一会儿,然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画吧,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个了不起的宫廷画师。”

    快傍晚的时候,一个男人急匆匆的过了城门口的关卡向城外赶去,他提了提奖励很健壮的驴子,因为突然听说在城外的兄弟家里出了急事儿,他不得不连夜急着出城。

    卫兵只是随意检查了一下就放了行。

    说起来在头一天发生的可怕事件已经吓坏了太多的人,所以想要赶紧逃到城外避一避,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而对斐迪南来说,他并不在意有多少人逃离巴里亚里多德,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只是如何阻止亚历山大,进而干脆消灭这个如今已经成为他最大威胁的敌人。

    贡布雷已经离开了马德里。

    罗马忒西亚公爵正带人向塞戈维亚渡口进发。

    乔迩·莫迪洛大人在库埃利亚尔城外和他的追随者们宿营。

    阿斯塔玛拉王子正向着王国首都进发!

    一个个越来越不妙的消息让斐迪南意识到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下去,虽然接下来他做的决定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动荡,但是只要能消灭那个贡布雷,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支军队连夜离开了巴里亚里多德,这支由大部分阿拉贡和加泰罗尼亚人组成的,虽然人数不多却颇为精悍的军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那个罗马忒西亚公爵!

    这些人在还没有离开巴里亚里多德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不菲的赏金,而且斐迪南也许诺只要成功,他们可以得到翻倍的报酬。

    这让这些士兵们兴奋不已,他们已经听说那位公爵的队伍虽然人数众多,但绝大多数却只是普通平民。

    这对于这些经验丰富,手段毒辣的士兵们来说,就如同面对一群没有任何威胁的绵羊。

    这支队伍连夜出发,他们沿着通往库埃利亚尔的道路一路向南迅速前进。

    因为按照斐迪南的说法,他不想听到那个贡布雷再继续西进的消息,特别是不想听到他出现在象征着进入了巴利亚里多德地区的托雷西利亚斯。

    所以,那些人必须在他的队伍进入巴利亚里多德地区之前,彻底解决他。

    队伍迅速前进着,因为受到赏金的刺激,即便是那些虽然彪悍,可总是很散漫的加泰罗尼亚人也变得勤快起来起来。

    他们和阿拉贡人你追我赶,一路马不停蹄。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当天亮他们终于赶到托雷西利亚斯的时候,却听说罗马忒西亚公爵的队伍也已经到了托雷西利亚斯附近。

    截杀的队伍立刻做出了决定。

    当他们确定罗马忒西亚公爵不会进入托雷西利亚斯后,他们决定在距托雷西利亚斯不远的道路上拦截公爵的队伍。

    重甲长矛的重骑兵在前,而轻骑兵在两侧,这支队伍简单的布置好了阵型就如猎人般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露出的时候,远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的影子,那些影子渐渐被背后升起的阳光拉长,而且从开始稀稀疏疏逐渐变得密密麻麻起来。

    阳光与吹起的烟尘混淆在一起幻化出清晨的异样色彩,那些缓缓走来的队伍看上去就好像是从这色彩中浮现出来一般。

    走在最前面的人也看到了道路上的军队,这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安。

    队伍的脚步渐渐放缓,当距军队还有一段距离时,终于停了下来。

    亚历山大催马向前,似乎同样感觉到紧张气氛,坐骑不安的交替踏动着四蹄。

    “我是罗马忒西亚公爵,”亚历山大向对面的队伍高声说“我要你们让开道路。”

    “很抱歉公爵,你的人只能到这里了,”军队中有人大声回应“至于您本人,我们奉命邀请您去巴里亚里多德。”

    亚历山大没有立刻回答,他骑在马上稍稍沉吟,随即发出声轻笑。

    “我想你们弄错了一件事情,在你们面前的,是未来的卡斯蒂利亚国王!”

    亚历山大的声音骤然响起,随着他从马鞍边的枪套里拔出一支骑枪,枪口向天扣动扳机,一声响亮的枪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地面突然隐隐传来震动,经验丰富的士兵们立刻判断出这是大队骑兵在快速奔来。

    很快,从进军队伍的后面,左边,右边,还有不远处始终静悄悄的托雷西利亚斯城里,一队队的骑兵身影疾掠而来。

    而让拦截队大吃一惊的是,这些骑兵所持的旗帜是如此的复杂多样。

    看着那些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的族徽纹章,拦截队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完成斐迪南交给他们的任务了。

    因为那样,将意味着和几乎所有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们为敌。

    他们调转马头匆匆而去,而在他们身后,看着狼狈逃走的队伍,亚历山大举起了有人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旗帜。

    “我来了,巴里亚里多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圣马丁议章》

    老贝鲁格特兴奋的走在队伍当中,他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样重要和伟大。

    骑着一头健壮驴子在傍晚就出了城的老贝鲁格特原本在路上一边叹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边为不知道接下来是凶是吉担心不已。

    不过出乎他意料,以为可能这趟要出个远门,却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听到了关于罗马忒西亚公爵队伍的消息。

    让老贝鲁格特意外的是,原本听说走得很慢的队伍,却突然出现在了托雷西利亚斯附近。

    或者说,是公爵队伍的先头部队,一支由正式的军队组成的真正的军队。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却十分精悍,可以说他们就是那支“和平进军”大军的前锋,而且显然有的十分强大的战斗力。

    在确认了老贝鲁格特的身份,或者说是确定了他的确是御前官大人派来的之后,队伍中的猎卫兵立刻把他带往亚历山大所在的队伍。

    到了这时,老贝鲁格特才知道为什么原本听说速度缓慢的和平进军大军会突然出现在托雷西利亚斯附近。

    在库埃利亚尔,虽然遭到了婉拒,但当地人却用另一种方式让亚历山大无法拒绝他们的馈赠。

    他们向和平进军大军提供了数量足够多的交通工具。

    马车,驴车,牛车,还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手推车,那些库埃利亚尔人很聪明宣称这些东西不是赠给公爵本人,而是送给跟随他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女。

    这样的馈赠当然不能拒绝,而且有了便利的交通工具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就快了许多。

    而且就是从库埃利亚尔开始,如同一个信号,加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人员的成分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队伍中出现的顶盔贯甲的士兵越来越多,一些显然是武装贵族的扈从们纷纷聚在一起,已经渐渐成为了一支支的军队。

    跟随亚历山大一起进军巴里亚里多德的两巨头之一的唐·班德拉兹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

    他先是把那些有身份的小贵族们聚集在一起,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编组成一支直接听命于公爵的临时的军队。

    不过马德里市长知道这些人实际上只是打前站的,他已经了解到这些人不过是被派来试探罗马忒西亚公爵心意的,随着亚历山大的进军,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正在做着其他打算。

    斐迪南军队的到来,成了让那些贵族们下定最后决心的关键!

    当老贝鲁格特向亚历山大报告斐迪南决定派人袭击和平进军的队伍时,经过唐·班德拉兹的有意泄露,临时军队中那些贵族的探子们立刻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很多人纷纷离开队伍向着荒野里跑去,在远处早有人等着他们随时准备把关于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报告送回给他们的主人。

    斐迪南的人并不知道在他们自己以为很隐秘的离开巴里亚里多德时,实际上他们的行踪早就已经落在了无数人的眼中。

    对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们来说,这不只是一场关于卡斯蒂利亚王位继承的斗争,更是新旧贵族,新新贵族,还有世俗与教会,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甚至对一些隐约已经听说关于新殖民地传言的人来说,是关乎新世界权利的斗争。

    在这样一场斗争当中,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老贝鲁格特成了英雄,或者说不管他是否愿意,他成了巴里亚里多德普通民众抗击暴政与篡位者的代表,他被人们高高举起用力抛向空中,在连续不断的高呼中这样上上下下的几回之后,他才被再次带到公爵面前。

    当着很多人的面,亚历山大阻止了他鞠躬行礼,而是出人意料的拥抱了这个普通的巴里亚里多德市民。

    这个举动让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大吃一惊,这在这个时代有些太离经叛道了,甚至是有失体统。

    这让那些贵族们瞠目结舌相顾愕然,民众们则惊讶地发出了阵阵惊呼,至于老贝鲁格特,没人关心他的感受。

    实际上老贝鲁格特当时险些昏过去,他手脚麻木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以至亚历山大放开他之后,还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动一下。

    不过随后亚历山大让人赏给他一小袋金币的举动就显得自然多了,贵族们同样认为这是公爵慷慨和赏罚分明的表现。

    至于之前的那个拥抱,他们更愿意解释为公爵在解除危机之后因为过于激动,多少有些失态。

    天已经大亮,或许是之前的激动,还令很多人处于兴奋之中,趁着夏季的凉爽赶路的队伍却丝毫没有感到疲惫,他们兴冲冲的沿着道路前进,当有人看到标着托雷西利亚斯的木头路牌时,队伍发出了一阵欢呼。

    托雷西利亚斯一直被视为是巴利亚里多德的边界线,走过这个路牌,就意味着他们正式进入了巴里亚里多德地区。

    这是个有着深远意义的时刻,甚至有贵族提出是否应该找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

    这个建议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意,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讨论这种细枝末节小事儿的时候。

    之前托雷西利亚斯没有派出的军队也加入了和平进军的队伍当中,带领这支军队的,是托雷西利亚斯守备军的指挥官。

    这是迄今为止第一支以一座城镇的名义正式加入进来的军队,亚历山大因此特意召见了那位指挥官,在嘉勉一番后,他任命这个指挥官为“和平进军者”们的武装保民官。

    这显然是个很重要的职务,在这个时候被正式任命,那么将来在新的宫廷里也将会受到重用。

    这让很多人多少有些眼红,不过他们也知道托雷西利亚斯军队的加入对亚历山大来说有着多大的意义。

    虽然沿途上各地纷纷有人依附,却都是以个人名义,即便是赶走了敌人的那些军队,也都是贵族们的私人军队。

    现在托雷西利亚斯城第一个正式站出来表明的态度,这丝毫不亚于当初他几乎就是单人匹马进入马德里的意义。

    人们暗暗对托雷西利亚斯人的狡猾无奈,他们显然是太会把握时机了。

    当斐迪南的军队出现威胁着和平进军者们和公爵本人时,托雷西利亚斯人的出现就凸显得更加重要。

    即便他们也并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可是没有人否认,对亚历山大来说,这绝对是意义非凡的一次效忠。

    老贝鲁格特兴奋的在队伍中走着,他多少已经从之前的激动中清醒了些,不过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利用这上帝赐予的良机。

    贝鲁格特家该时来运转了,或许他应该用公爵赏的金币把皮匠赛丘德的铺子盘下来,反正他已经被抓走,大概没机会活着回来了。

    不,不不,老贝鲁格特赶紧摇摇头,不能那么没出息,这钱应该用来培养阿隆索,他才是贝鲁格特家将来的希望,和这个相比,皮匠赛丘德的铺子简直就是垃圾堆。

    老贝鲁格特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所以并没有注意队伍似乎渐渐慢了下来,直到他险些撞上前面一个人的脊背。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是呀,发生了什么?”

    “是又有人拦着我们吗,为什么不冲过去!”

    人们纷纷问着,之前赶走斐迪南的走狗带来的兴奋余波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一刻这些几天前还是最普通的平民的“和平进军者”们真的认为自己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支强大的军队刚正面。

    不过臆想中的敌人并没有出现,而人们得到的命令是公爵要求大家在这里暂时宿营休息。

    这让很多人感到不满,他们认为应该一鼓作气走到巴利亚里多德而不是在半路停下浪费时间,于是有人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而且一些从最初时候跟随亚历山大进行和平进军的马德里人,因为自认有责任提醒公爵就喊着要见亚历山大。

    只是这一次他们显然要失望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贵族之一的法院院长唐·阿布赫瓦。

    这位让马德里人深深畏惧的法官先是严厉的斥责了他们的无理举动,然后才稍微缓和些态度之后告诉这些人,公爵正在和各位大人们商量该如何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

    “想想吧,巴里亚里多德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卡斯蒂利亚人,将来也都是公爵的子民,他正在为如何不伤害到他们绞尽脑汁,而你们你却在这里添乱,”法院院长接着又变得严厉起来“回去告诉你们的同伴,该怎么做公爵和大人们会想办法的,现在你们该做的就是为公爵祈祷。”

    法院院长大人这样一番说辞换来的是那些民众代表的满心愧疚,他们被公爵的仁慈感动,一时间不满和喧嚣变成了对未来君主的崇敬。

    看着那些离开的民众,唐·阿布赫瓦暗自摇头,当他转身向远处一片树林走去时,眼中却又闪过一丝忧郁。

    树林里,一群人围坐成了个很大的圈子,这里是距巴利亚里多德已经不远的一个村子外的田野,因为就在树林外的空地上早年有圣马丁修会的修士竖了个很简陋的木刻天使降临像,这个村子就叫圣马丁村。

    这个时候圣马丁村的村民并不知道有一个重大的会议正在村外的树林里召开,当然即便是当事人们,也并不知道他们参与的是个什么样的讨论。

    一群人已经吵吵闹闹了很长时间,其实除了马德里市长唐·班德拉兹和三贵族,在座的大多都是些底层贵族,而那些大贵族们的代表,却又没有什么权力替他们的主人答应什么。

    所以这个会议在有些人看来,似乎有些多余。

    但是亚历山大却坚持要举行这个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两个。

    如何与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相处?

    又如何对待费迪南?

    这第2个议题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潜在问题,那就是如何对待伊莎贝拉一脉的后代!

    由于伊莎贝拉的意外去世,还有胡安娜那因为菲利普的缘故总是做出疯狂举动造成的种种影响,对于胡安娜的子女,人们反而没有太多的关注。

    埃莉诺,胡安娜与菲利普的第1个孩子,一个今年才4岁的小女孩,亚历山大在巴里亚里多德的宫廷里见过她。

    查理,胡安娜夫妻的第二个孩子,虽然因为他血统高贵出生时就引起了关注,但人们也只把他当成个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不过亚历山大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正因为这些话题牵扯太多,所以那些小贵族们根本没有机会和权力置喙。

    不过由于与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如何相处和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于是树林里就变得无比的热闹。

    唐·班德拉兹一直静静的看着那些小贵族们争论不休,他有时候会轻轻看上一眼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亚历山大,这让唐·班德拉兹更加确定心里隐约猜想的东西。

    在马德里的时候,唐·班德拉兹就已经察觉亚历山大在有些地方的想法似乎和伊莎贝拉并不相左,这还让他不禁感叹不愧都是阿斯塔玛拉家的人。

    现在他就更加确定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误。

    毫无疑问,亚历山大对继续维持这种由贵族们把持着众多权力的现状毫无兴趣。

    和伊莎贝拉一样,他正谋求某种更有效率,也更能体现君主权威的统治方式。

    他想起了塞巴斯蒂安·唐·卡彭迪,这个让很多人都不愿意与之为伍的监狱长。

    从首都亲戚那里知道原委的唐·班德拉兹,是少数清楚当初唐·卡彭迪被流放原因的人之一。

    唐·卡彭迪当初向伊莎贝拉提出建立独立巡查制度,而这个权力最终将掌握在女王本人手中。

    这个原本十分符合伊莎贝拉心意的建议,却遭到了斐迪南的强烈反对。

    斐迪南担心这可能会引起贵族们的反感,而事实上他担心的只是女王权力过大,最终对他造成不利影响。

    为了安抚斐迪南,伊莎贝拉把唐·卡彭迪流放到了马德里当监狱长。

    不过从这个安排看,她未必没有将来有一天时机成熟再次启用这个人的想法。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伊莎贝拉死了。

    不论当初有着什么样的考虑,伊莎贝拉都成了葬送唐·卡彭迪前途和理想的人。

    怨恨或许不会,但唐·卡彭迪在伊莎贝拉去世后,显然也不打断再效忠伊莎贝拉的后代。

    而亚历山大对唐·卡彭迪的重用,则让唐·班德拉兹从中看出了某些不同的东西。

    唐·班德拉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亚历山大甚至把唐·卡彭迪留在了马德里。

    亚历山大对马德里的重视唐·班德拉兹是能够感觉到的,所以他这个时候把监狱长留下,而没有带上,就不是因为对他不信任,而是要赋予重任了。

    而能让亚历山大对他如此重视的原因,不会只是他之前派人寻找胡安娜那么简单。

    唐·班德拉兹想起了当初监狱长被伊莎贝拉流放的原因,这让他觉得或许已经猜到了亚历山大的打算。

    那些贵族还在争吵,亚历山大却好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默默站起来环视所有人,随着他这个举动,原本正争吵不休的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亚历山大身上,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炙热和激动,这一刻对这些人来说,拥有的意义绝对是旁人所难以想象的。

    “我要说的是,我不会与巴里亚利多德为敌。”

    亚历山大一开口,就让很多人不禁一愣,不过他没有因为他们的意外停顿,依旧继续说下去。

    “我们与巴里亚利多德的那些人流着相同的血,做为卡斯蒂利亚人,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那么为什么要和他们兵戎相见?”

    “可是他们到现在还不肯来迎接您,这是对卡斯蒂利亚正统的蔑视和敌意。”

    听着有人这么说,亚历山大没有因为受到恭维而露出喜色,他看了眼那个开口的贵族,依稀认出那人应该是个在经过托雷西利亚斯之后加入的骑士。

    “为什么要因为没迎接我就被视为敌意呢,”亚历山大反问那个人“如果我现在是国王,那么我会很赞成你的话,可我现在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

    亚历山大的话让那些贵族有些瞠目结舌,很多人想要反驳却又知道该怎么说,唯一能够表示的,似乎只有对公爵宽宏大量的钦佩之心。

    不过唐·班德拉兹却从亚历山大的话中听到了些不同的东西。

    果然,这位公爵的野心,不只是得到卡斯蒂利亚的王位就能满足的。

    唐·班德拉兹心里这么想着,望向亚历山大的目光也显得凝重起来。

    “我们的这次进军是和平的,我们唯一的武器是对卡斯蒂利亚的忠诚,所以就更不能把刀剑加诸我们的兄弟身上,”

    亚历山大迅速看向围坐的那些人。

    他注意到那些人这一刻神色各异,其中有些面露不忿,有些虽然看上去无动于衷,可举止间还是不经意的露出却松了口气的样子。

    看着他们,亚历山大心中也就了然。

    巴里亚利多德贵族显然还是对亚历山大将来会怎么对待他们心怀顾虑,正因为如此,很多人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不过现在亚历山大的话似乎让他们放心了下来。

    “我是卡斯蒂利亚王子,这就注定我必将肩负应该有我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亚历山大没有再掩饰他的野心,而且他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人放心,看着人们听到他这话后难掩的兴奋,亚历山大用缓慢却异常清晰的语调说:

    “这场王位之争没有参杂任何私人恩怨,完全是为了卡斯蒂利亚统继传承,所以我在这里郑重许诺,不会因被个人恩怨对任何人进行报复,新的卡斯蒂利亚宫廷,将以公正的方式对待所有的贵族以及平民。”

    两个负责记录的抄写员飞快的在书写板记述着亚历山大的话,同时两个人还不时相互对望一眼,似乎想从对方神态间发现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唐·班德拉兹坐在一旁仔细听着亚历山大的讲演,他不知道今天的这场议论和演说在将来会有什么样的价值,不过和其他人在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兴高采烈起来不同,唐·班德拉兹从其中听出了些异样。

    将以公正的方式对待所有的贵族以及平民。

    这句话听上去没有什么奇怪,但是唐·班德拉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亚历山大第一次把贵族与平民相提并论。

    或者说至少是把平民至于了和贵族相近的地位上。

    这在以往的君主中是从来没有的。

    这位公爵要成为一位“平民的国王”吗?

    唐·班德拉兹心头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迅速否认,他不认为亚历山大想成为那样一个像法国路易十二那样的君主。

    那么,他要说的,其实是要把贵族与平民一样对待?

    唐·班德拉兹心中骤然一跳,再想想被亚历山大留在马德里似乎正在忙着什么的监狱长,唐·班德拉兹不由一阵暗暗心悸。

    亚历山大这时已经走到其中一个抄写员身边,他从那人手中拿过记录的稿纸仔细翻看着,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话是否都被准确无误的记录了下来。

    然后他拿起笔在记录上沿写上了“圣马丁议章”这么个题目。

    亚历山大看着这个题目名字不由莞尔一笑,会取这么个名称其实不过是因为这里是圣马丁村,而这个会议又实在说不上是发表了什么宣言。

    所以他干脆就起了这么一个看上去似是而非的名称。

    接着,他才在记录下面的空白处用一种如今很少见的花哨字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那有些陌生的签名,亚历山大稍稍出神了那么一下,随后才把记录交给旁边的唐·班德拉兹。

    这是第一次,他在一份正式文件上签上了“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这个全名。

    远处有人骑着马匆匆赶来,没过多久,那人被卫兵带到了树林里。

    那是个派出去侦查的斥候,因为一路狂奔,他这时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走过的路上都溅落了不少汗渍水点。

    “殿下,”看到亚历山大,斥候立刻喘着粗气报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巴里亚里多德城里爆发了骚乱,王宫已经封锁了!”

    听到这个,所有人先是哗然,随即立刻纷纷望向亚历山大。

    而这时的亚历山大虽然也颇感意外,在看到人们的目光后没有犹豫,当即下达了命令:“现在正是时候,跟随我进入巴利亚里多德。”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不是巴士底

    斐迪南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安德莱斯·罗格倒霉。

    那个小丑,那个虽然对斐迪南来说的确忠心耿耿,可因为出身地位,从来都只被他当成仆人甚至和奴隶一般看待的随从,就因为他,斐迪南却要陷入困境。

    麻烦来自于从纳瓦拉来的一个人。

    那人是斐迪南给安德莱斯·罗格派的一个跟班,在跟着安德莱斯·罗格去了纳瓦拉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这个跟班在赶回巴利亚里多德这一路上显然吃了不少苦,他的马有一条腿已经瘸了,不过他顾不上这些而是一直拼命的赶路。

    所以刚刚进城,那匹其实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马就被个迎面而来的人赶着的马车稍稍一吓,就因为惊慌摔倒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个跟班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先是躺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然后才突然跳起来,然后他气急败坏的举着手里断了马鞭向着那人破口大骂。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当那人开口反驳的时候,跟班的脸色变了。

    他从那人的口音里听出了对方的来历。

    “纳瓦拉人?”

    跟班脸色难看的盯着对面一身浓重膻气,衣服马车上还挂着散乱的白色毛发的羊毛商贩。

    “是的,我是个纳瓦拉人,哪有怎么样?”

    对方怒气冲冲的反问,同时心疼的看着驮马被蹭掉了一块皮肉,疼得不住打颤的前腿。

    “纳瓦拉人都是骗子和下流胚!”

    跟班几乎想都没想就举起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斐迪南神色阴沉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之前聚集在王宫外的民众已经被驱散,这期中多少出了几条人命,斐迪南并不如何关心。

    让他真正担忧的是如今据说已经到了距巴里亚里多德不远的亚历山大。

    之前他派去截杀亚历山大的队伍已经回来,他们不但报告说行动失败,更糟糕的是,现在已经有很多贵族公开站在了罗马忒西亚公爵一边。

    斐迪南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危机重重,他已经下令让王宫卫队调防,在尽量不引起注意之下,阿拉贡和他雇佣的加泰罗尼亚人已经接管了整个王宫的防务,而卡斯蒂利亚卫队则被他用各种理由调离。

    至少现在王宫里他是安全的,这个想法让斐迪南在稍显安心之后,又有着说不出的愤懑。

    他的两个外孙已经被送到了他隔壁的房间,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可是现在他们成了斐迪南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他知道一旦正式引起王位继承的争端,那对姐弟将是他手里的王牌,只要他们还掌握在他的手中,斐迪南就有信心事情不会走到最糟的那一步。

    仔细想想,他甚至觉得或许亚历山大到巴里亚里多德来未必是件坏事。

    只要双方没有在战场上正面开打,掌握着阿斯塔马拉家族正统继承人的他,要比早先就已经被废黜和否认了合法继承权的胡安娜都更有把握,何况是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

    这么一想,斐迪南倒觉得之前派人试图截杀亚历山大的做法有些冒失了,他应该主动邀请那个人来巴里亚里多德,那样不论亚历山大是否敢来,他都掌握了主动。

    真是冲动了,斐迪南有些恼火的想,不过好在迄今为止双方都没有真正彻底摊牌。

    至于说之前派去截杀的队伍,斐迪南觉得完全可以否认曾经这么做过。

    就在斐迪南琢磨着该怎么应付那个即将到来的罗马忒西亚公爵时,一个随从匆匆进来。

    “陛下,有个从纳瓦拉来的人请求见您,他说自己是之前您派给安德莱斯·罗格的随从。”

    斐迪南骤一拧眉,他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心情听关于纳瓦拉的报告,想来事情应该也不会再糟到什么更坏的地步了。

    不过想了想后,他还是挥挥手示意让那人进来,当看到那个似曾认识的跟班脸上那还残留着的血渍,斐迪南虽然眉梢紧皱还是点头让他说话。

    而跟班一开口就让斐迪南吃了一惊。

    “陛下,安德莱斯·罗格被杀死了。”

    斐迪南呆了下,他当然知道安德莱斯·罗格在纳瓦拉的任务已经失败,而且现在这种时候他也的确没有心情去关心那个小丑接下来的遭遇,可听说他被杀了还是不由一阵愕然。

    “是纳瓦拉人?”

    斐迪南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毕竟纳瓦拉人应该还没有蠢到敢于公开和他为敌的地步。

    可跟班的回答再次颠覆了他的想法。

    “是的陛下,是纳瓦拉女王阿卡利娜亲自下的命令,而且那些纳瓦拉人还把安德莱斯·罗格的尸体挂在城门外的笼子里示众。”

    斐迪南又是一愣,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把拉人会做的这么不留余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陛下,安德莱斯·罗格试图挑动纳瓦拉的贵族推翻阿卡丽娜女王,不过他失败了,纳瓦拉人洗劫了我们住的地方,安德莱斯·罗格其实在被女王下令处决前已经死了,”跟班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是被纳瓦拉人活活打死的。”

    斐迪南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哼,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怒火是对纳瓦拉人还是对不但失败身死,更令两国关系彻底滑向谷底的安德莱斯·罗格。

    他想要说点什么,可就在这时斐迪南听到了从王宫外传来的一阵如闷雷般滚滚而来的呼啸。

    那呼啸有远近的,由大至大,如果不是深处内陆,斐迪南甚至以为自己听到了海啸的狂潮声。

    斐迪南立刻走到窗边向外看去,以往的镇定早已经因为这段时间不停的打击荡然无存,当他看到远处王宫城墙上不住奔跑的卫兵身影,和随着外面的声浪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已经变成了咆哮,斐迪南的心也跟着不住的下沉。

    “发生什么事?”

    他向刚刚匆忙进来的随从官员们问着,看到他们脸色难看神情恍惚不知所措的样子,斐迪南干脆推开挡在面前的这些人,穿过走廊来到院子里。

    巴里亚里多德的王宫秉承着早年为了防御摩尔人而建立起来的军事体系的建筑风格,所以和后来那些只注重美观辉煌与奢华威严的宫殿比起来,巴里亚里多德王宫不过是一座装饰的更加豪华的城堡。

    所以斐迪南在院子里看到的只能是前面一堵稍矮些的内墙,在向外王宫城墙上的情景就看不清楚了。

    不过很快就有几个人向宫殿的方向赶来,其中领路的那个人在看到斐迪南后立刻向他这边快步走来。

    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远在纳瓦拉的那些破事,外面似乎越来越激烈的呐喊声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发生了什么?卡斯蒂利亚人又要造反吗?”

    斐迪南没有注意当他这么说时四周的那些仆人露出的异样神色,现在整个王宫的武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这让他不由得就把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对卡斯蒂利亚人的不满宣泄了出来。

    “陛下,王宫外聚满了人,他们要我们交出打人的凶手。”

    卫队长说着的同时目光在斐迪南身边不停扫着,最终落在了那个跟班身上。

    “什么凶手?”斐迪南觉得快要发疯了,他不知道巴里亚里多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以对付,从什么时候开始围攻王宫似乎成了他们的日常?

    “外面传言说您的一个手下当街殴打了一个纳瓦拉来的羊毛贩子,现在人们到处都在喊您要赶走所有在巴里亚利多德的纳瓦拉商人,”队长无奈的说,外面的呐喊声已经越来越高,而且听那气势似乎人数也比刚才又多了不少,这让队长不由拼着冒犯国王催促着“陛下,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赶走纳瓦拉人,这是怎么回事?”

    斐迪南愕然看向四周,虽然他承认对纳瓦拉现在是深恶痛绝,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决定赶走所有纳瓦拉人,那势必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斐迪南不会愚蠢到只因为与阿卡利娜女王交恶就干脆与纳瓦拉彻底断绝关系,那样子的结果只会引起旁人的耻笑。

    更何况那样只会把纳瓦拉彻底推向法国人。

    那么除了他之外,又是谁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一旁神色惊慌的跟班脸上,当看到他那完全不用问就能知道他做了什么的表情时,斐迪南忽然觉得似乎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去告诉那些人发生了什么,”斐迪南忽然对队长说“告诉他们纳瓦拉人对我的使者做了什么,至于你,”斐迪南扭头看向那个跟班“你会因为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受到审判和惩罚。”

    跟班想要为自己分辨什么,可旁边的卫兵已经拖着他离开。

    斐迪南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城墙,他知道所谓纳瓦卡羊毛贩子其实只是借口和由头,巴里亚里多德,或者说是卡斯蒂利亚人对他的怒火已经按捺不住。

    以至只在2天之后,刚刚被镇压下去的民众就再次因为愤怒不安分起来。

    “告诉卫队要小心些,还有去通知贵族们,要他们派人把围堵王宫的人全都赶走。”斐迪南忧心忡忡的下令,他隐约有种预感,这次的骚乱未必能如之前那样顺利解决了。

    斐迪南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愤怒的人群越来越多,开始人们只是为了那个纳瓦拉人遭遇的不公感到愤怒,随后这种愤怒的目标变得越来广泛。

    当队长站到城墙上,向下面的人宣布国王的决定时,以往还有人因此欢呼几声万岁的情景没有出现,相反,人们开始大声质问要驱逐纳瓦拉人是否就是国王的授意,至于那个跟班,更是被认为只是我微不足道的替罪羊。

    不论是斐迪南还是他的队长,他们都悲哀的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民众不再相信他们。

    以往只要给出哥不论是否满意的答复就能满足的民众,现在变得多疑而又敏感,他们对来自王宫里的所有消息都抱着一种不吝以最大恶意予以揣度的态度,这让斐迪南彻底陷入了无助之中。

    而来自贵族们的答复也给了他重重一击。

    开始,很多贵族用各种各样的拙劣借口搪塞敷衍,拒绝派人帮助王宫驱逐民众,而真正的变化是下午一个老贵族在接到王宫的命令后给出的答复。

    “我不会遵从驱赶卡斯蒂利亚人这样的命令,这会让我的荣誉受到侮辱。”

    这是一个完全不予掩饰的回答,当听到这个答复时,斐迪南沉默了一会就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那些以往始终认为他近乎无所不能的随从们,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国王似乎正在失去对巴里亚里多德的控制。

    从房间之间的暗门穿过,斐迪南来到了卧室里。

    他的情妇正在等着他。

    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让整个宫廷变的风谲云诡。

    先是伊莎贝拉,接着是胡安娜,卡斯蒂利亚宫廷在短短时间内连续迎来了两次变故。

    虽然胡安娜夫妻殉难的消息已经确定,但因为种种原因,巴里亚里多德王宫还没有正式发布女王驾崩的讣告。

    不过宫廷里的种种聚会,晚宴和舞会已经停了很久,所以斐迪南的情妇平时也就只能在自己房间里消遣解闷,而不能出去。

    这曾经让她向斐迪南抱怨了几次,在被严厉拒绝后就老实了许多。

    不过今天女人的态度似乎显得很坚定。

    “我已经决定让人把小胡安送走了,”女人看着斐迪南,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女人鼓足勇气说下去“我要为我的儿子着想,我很害怕,可又不能把它接近王宫。”

    斐迪南难看的脸色微微好了点,他知道女人说的不错,现在的巴里亚里多德已经渐渐不受他的控制,而他的私生子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接进王宫的,一旦发现,也许就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斐迪南的私生子并不少,在这件事情伊莎贝拉秉承着的是只要他不妄想让那些私生子继承阿拉贡王位,就可以放任不理的态度。

    现在在巴里亚里多德的这个孩子是他所有私生子中最小的一个,斐迪南很喜欢他,不过也仅止于此罢了。

    他是不可能让一个私生子影响他的权力的,所以女人这时候提出这种要求虽然让他恼火,可想想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变故,他也就欣然同意了。

    贵族们已经公开拒绝按他的命令驱逐民众,这让斐迪南意识到他和卡斯蒂利亚人之间的那道裂痕已经终于无法掩盖。

    外面围困皇宫的人群也很快听说了那些贵族们的态度,这无疑就给了他们巨大的支持。

    越来越多的人向着皇宫聚集,这个时候关于纳瓦拉羊毛贩子的遭遇早就已经不是理由,人们开始呐喊出压抑许久的愿望。

    “还政!”

    当不知道由谁第1个喊出这个口号时,很多人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

    于是开始有人跟着高声呐喊,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逐渐形成如浪潮般的呼喊声冲击着巴里亚里多德王宫的城墙。

    “还政!”

    “还政!”

    呐喊声如一个个的滔天巨浪砸向王宫,原本紧闭的王宫大门里面的铁闸在沉重闷响声中缓缓落下,这是自伊莎贝拉入主巴利亚里多德王宫之后第一次落下象征着巨大危机的铁闸。

    闸门的落下引起了民众们更大的愤慨,人们开始呐喊着向着王宫投出石头,菜叶和各种虽然不会造成威胁,却代表着他们无比愤怒的杂物。

    城墙上的卫兵们怒视着下面的人群,听着巴里亚里多德人的咒骂,很多阿拉贡人已经快要按按不住心头的怒火。

    突然,一个黑点从下面人群中骤然一闪,接着城墙上的一个卫兵惨叫着摔倒在地。

    当把他的手从满是血污的脸上移开时,同伴才惊疑的看到他脸上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

    血水从被洞穿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块像是已经破碎了的牙齿和一颗沾着血肉的石弹。

    阿拉贡士兵瞬间被同伴的惨相和痛苦叫声激怒了,他们纷纷向着下面的民众举起了弩弓和火枪,在那短暂对峙的顷刻瞬间,双方在那一刻似乎可以看到每一个自己注意到的“敌人”的脸,也可以感觉到对方在那一刻时的无比紧张和压力。

    “卡斯蒂利亚!”

    忽然一声苍劲的大喊从人群里响起,一个全身披挂着铠甲的骑士粗鲁的撞开人群走向前面。

    那个骑士身材魁梧,全身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一手拿着面刻着纹章的盾牌,另一手不停的拍打着腰间的剑柄。

    “是个骑士!”

    “看纹章啊,这是个贵族!”

    人们激动的喊了起来,虽然贵族们拒绝了斐迪南驱逐民众,可也并没有人站出来向他们表示支持,这种暧昧的态度让他们很失望。

    现在一个贵族公开站了出来,虽然只有一个人,却让巴里亚里多德人霎时群情振奋,呐喊声响彻王宫上空。

    城头上的士兵们更加紧张,他们盯着那个走到最前面,掀开面罩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的老骑士,这一刻他们感到了真正的紧张。

    贵族和平民有着巨大的区别,面对众多平民,只要下令他们或许可以毫不留情的予以杀戮,可现在终于有贵族站在了他们的对面,即便是普通士兵也意识到事情正向着可怕的方向变化。

    很多人因为紧张开始出汗,就在这时~

    “噗!”

    一支弩箭突然飞出,只一闪就射中了下面一个正站在块凸起的石头上呆呆仰着头望着上面的男人。

    那支箭的力量很大,把那个并不健壮的男人直接扯得向后倒下,一头撞进了人群!

    人们一呆,可怕的寂静笼罩在了所有人头上,即便是城头上的阿拉贡卫队也不由纷纷看向那个拿着还在不停震颤的弩弓目瞪口呆的士兵。

    一声咆哮从外面响起,不等士兵们望向城下,一片咆哮的狂吼已经从四面八方向着王宫袭去!

    巴利亚里多德人,暴动了!

    人们怒吼着,咒骂着,向着王宫城头上砸着各种东西。

    当发现这并不能对上面的阿拉贡人造成什么伤害时,在有人的大声提醒下,人们开始拆除附近的房子,然后一群人拖着拆下的横木向王宫的大门撞去。

    人们争先恐后的向着王宫大门发起冲击,有些更是开始堆积木柴干草试图点燃。

    阿拉贡卫兵们盯着下面的人群,开始射杀平民的不安在看到有人要焚烧王宫大门后,就变成了浓浓的杀意。

    随着队长下达命令,阿拉贡卫兵手中的弓弩再次举起,一声令下大片箭矢迎头而下。

    惨叫声立刻响成一片,人们扔下手里的“武器”纷纷四散奔逃。

    阿隆索惊慌的奔跑着,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如果不是被人及时拉起,已经被后面逃跑的人踩在了脚下。

    一个人惊恐不安的从他面前不远处跑过,却被一支飞来的冷箭带着撞向一旁,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阿隆索想要站起来,立刻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

    人们惊恐的看着被阿拉贡人纷纷射中的人倒在地上不停惨叫,却不敢去帮助他们。

    一声怒喊从前面传来,阿隆索探头看过去,他惊讶的发现之前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骑士依旧在那里。

    他四周的地上散乱的扔着些断了的箭支,而他的盔甲上也插着几支箭矢。

    “卡斯蒂利亚!卡斯蒂利亚!”

    那个老骑士不停的喊着,他的喊声刺激了那些还在四下逃跑的人们,有人不顾一切的停下来回头跟着喊了起来:

    “卡斯蒂利亚!”

    阿隆索全身颤动,热血沸腾,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

    他很想用画笔记一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但是他手中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从地上抓起一根木棍想要冲出去跟着大家一起呐喊,咆哮!

    但是却有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有些恼火的回头,看到的是乌利乌闪着精光的眼睛。

    “别急小子,”乌利乌低声对阿隆索说着指了指远处“你看。”

    阿隆索顺着乌利乌指的方向看去,随后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队队的士兵。

    “他们,是谁?”阿隆索不安的问。

    乌利乌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用一种平时绝不会使用的讽刺语气说:“贵族,呵呵。”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那些突然出现的军队,人们不禁慌乱起来。

    他们惊恐不安地看着那些从一条条街道里突然冒出来的军队,看到他们向自己逼近,从自己身边经过。

    然后一队队的士兵在王宫前列队,锋利的刀枪指向王宫。

    “卡斯蒂利亚!”

    呐喊声从军队中响起,霎时间民众从惊恐不安中醒来,他们喜出望外的发出难以置信的高声欢呼。

    这一刻,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与平民站在了一起。

    “还政!”的呐喊声再次响彻天空。

    这一次这喊声更加响亮磅礴。

    喊声清晰的传进王宫,传到正在房间里呆坐的斐迪南的耳朵里。

    他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向窗外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在面前还没有来得及签署的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

    当他的笔从文件上移开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斐迪南向围拢在桌子前的几个人看去。

    看着他们或是迷茫,或是惶恐,有得更是已经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神色,斐迪南发出个无声的哼声。

    “这份宣告,在我离开之后再宣布。”斐迪南吩咐离他最近的宫廷总管,“这是我给卡斯蒂利亚下达的最后命令,不过相信我这一切不会就这么结束,不要忘了我的我的外孙是真正合法的卡斯蒂利亚王位继承人,他们有阿拉贡做为后盾,而且他们的祖父也绝不会对这里的一切坐视不理。”

    斐迪南的话似乎给了这些人一点安慰,不过看着随后站起来开始由仆人伺候着换装的国王,那些刚刚振奋些的人就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不过斐迪南已经顾不上这些手下,他必须在王宫还没又失陷前离开这里。

    至于原本做为军事要塞的巴里亚利多德王宫,按理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攻破,出于王宫里究竟藏着多少内奸的担忧,斐迪南已经不打算去指望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带着一对外孙离开巴里亚利多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卡斯蒂利亚,返回阿拉贡。

    短暂的辞行在王宫侧院里进行,一条船已经等在流经王宫内河码头边。

    胡安娜的一双儿女被奶妈抱着等在那里。

    虽然年幼无知,可四岁的公主和还在襁褓中的王子还是因为周围紧张的气氛吓得不轻。

    而斐迪南显然也没有心情继续耽误下去,他让那些留下的随臣们简单的向被抱在怀里的查理行礼,表示了对未来国王的效忠之意后就匆匆上了船。

    当看着被奶妈抱上船的两个孩子时,斐迪南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幸亏你没有把他们也带走,胡安娜,这是自从你被上帝抛弃后做的唯一一件理智的事。”

    在全副武装的卫兵保护下,河船解缆离岸。

    到了这时,站在岸边看着那条船缓缓离开的人们当中,终于有人发出了低声哭泣。

    这一离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甚至很多人不知道是否还能看得到那一天。

    远处王宫外的呐喊声越来越响,突然,激烈的呐喊变成了高亢的欢呼!

    那些大臣们不由惊讶的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后他们诧异的发现王宫墙顶上的阿拉贡旗帜正在被降下。

    紧接着,更大也更近的喊声从王宫大门方向传来,那些大臣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匆忙的向着宫殿里奔去。

    他们急匆匆的跑上2楼叫嚷着让仆人们用家具雕塑和一切能搬得动的东西堵上大门,而在这个时候,一**的声浪已经传到了宫殿外。

    在王宫中一些仆人的里应外合之下,巴里亚里多德王宫在斐迪南仓后逃离之后不久,向着外面围攻的军队和民众打开了大门。

    1502年8月13日,这一天对卡斯蒂利亚王国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就在这一天,斐迪南带着他的一对外孙仓皇从巴利亚里多德出逃,他带的仅有的一支有几十名阿拉贡士兵和几名随从奶妈组成的队伍匆匆逃离王宫,而在他离开不久之后,王宫既告陷落。

    由贵族和平民中选举出来的代表一起宣布占领王宫的时候,留下来的大臣们却拿出了斐迪南临走时留下的宣告。

    在这份宣告中,他宣布巴里亚里多德人进行的是一场暴动和叛乱,同时他在宣告中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外孙所拥有的,不可辩驳的正统合法的王位继承权。

    在宣告最后,他这样写到:“任何试图质疑你推翻这一合法存在的行为,都将是上帝所不能允许的,这必将引来上帝的惩罚,而实行这一惩罚者将是阿拉贡王国与神圣罗马帝国强大的军队。”

    这份宣告给原本因为占领王宫无比喜悦的人们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来自上帝的惩罚固然令人不安,而斐迪南明白无误的威胁更是让人们意识到,或许一场战争即将到来。

    而现在,卡斯蒂利亚没有君主。

    一旦与阿拉贡交战,卡斯蒂利亚势必将因为没有他们的领袖与国王变成一盘散沙,到那时斐迪南必将再次回来。

    即便是最迟钝的人也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卡斯蒂利亚将迎来什么。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没有人愿意看到那一幕的出现,因为那意味着疯狂的报复和血流成河。

    “国王,我们需要一位国王!”

    现在没有了国王的宫殿里,看着那几把空空的宝座,终于有人开口说出了所有人藏在心里的念头。

    “可是,按照正统继承的顺序,应该有查理继承。”

    有人担忧的提出了异议。

    违背传统的王位继承将会带来的纷争是异常可怕的,只要想想英法两国纠缠百年的漫长战争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个贵族开口反问,宫殿里霎时一片沉寂。

    “那么说只能这样了?”

    又有个贵族试着问了一句,看到其他人眼中露出的无奈,这个贵族舔了舔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那么,由谁……”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双双盯视过来的眼神堵了回去,于是他干脆改口:“我是说由谁去迎接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眼神在这一刻瞬间亮了。

    8月13日的傍晚,几个使者急匆匆的赶出了城。

    这时候的班里亚里士多德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人们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显得茫然无措,同时各种各样的谣言也在城里四下传播,这个时候人们突然发现他们是那么强烈的需要一位国王。

    而且在这时,从王宫里传出了贵族们经过商议做出的决定。

    “经过商议,卡斯蒂利亚贵族一致同意,迎接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王子进入巴利亚里多德,摄政王国。”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入城

    被风蚀得很严重的石墙,锈迹斑驳的城门,屹立在塔楼上迎风飘摆的卡斯蒂利亚王旗,与在阳光下闪着幽幽光泽的青铜火炮。

    这是一个风高气爽的晴朗日子,之前一直断断续续的阴雨连绵已经不见了踪迹,风不是很大,吹在身上十分的凉爽,8月正是这样一个适合旅行的好天气。

    亚历山大骑着马慢悠悠的向前走着,在他身边陪伴着的是以唐·班德拉兹为首的“和平进军派”的贵族。

    如今这些贵族已经这样自称了,这些人并非全都来自马德里,其中有些是在沿途加入,而有些还是早早就与亚历山大暗通曲款的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

    不过无论他们来自何处,现在他们都自称为和平进军派,或者称为和平进军党更妥当。

    只是亚历山大觉得这似乎还有些早,不用急着为他们确立这样一个名义。

    可实际上一个有着共同的利益与相同方向的集团正慢慢形成,如果说从马德里出发的时候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还比较模糊,那么通过圣马丁村的会议,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普通的农民,村镇市民,商人和中下层的贵族与骑士,这些人成了和平进军派的中坚力量,而在其中也有着一些因为种种原因从开始就选择站在亚历山大一边的大贵族。

    这样一个构成复杂,人员众多的组织如同一股浪潮般,向着巴里亚里多德涌来,这让巴里亚里多德人多少有些不安。

    巴里亚里多的人同样是骄傲的,在他们眼里即便是马德里人也是如同穷乡僻壤的乡下亲戚一样,所以这样一群外乡人突然跟着那位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王子一起来到巴里亚里多德,这让当地人既期盼又担心。

    所以刚听说和平进军的队伍终于出现在城外时,人们不由纷纷走出家门,怀揣复杂的心情迎接那位卡斯蒂利亚王子的到来。

    远远的,亚历山大看到了远处矗立的城门,也看到了已经城上城下黑压压的人群。

    卫兵们有些紧张起来,他们纷纷向催马向前要把公爵围在中间,而紧跟在后面的贵族们也已经做好用身体挡在王子身前的准备。

    就在这时,亚历山大翻身下马。

    他微微摆手示意卫兵不要挡在自己面前,然后他单独向前走去,在来到队伍最前面之后站在大道中间想了想,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他缓缓跪下低头亲吻地上的尘土。

    由原车的人群发出了一阵闷闷的“嗡”声,人们诧异的看着这位第一次以卡斯蒂利亚王子的身份出现的公爵,看着他孤独的跪在地上的样子,有人突然哭泣了起来。

    谢尔站的地方是距亚历山大最近的,巴尔干人这时全身都绷得紧紧的,他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群,虽然他知道在这么多人当中如果真隐藏着刺客那必将难以防备,可他还是做好了即便牺牲性命,也要保护老爷的准备。

    “如果那样老爷也不会让我家里人吃苦的。”谢尔俩眼睁得大大的,双手紧攥着腰间的火枪和短刀心里琢磨着。

    谢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他运气好,将来有一天足可以光宗耀祖,如果运气不好,老爷看在他尽了忠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所以对谢尔来说,老爷是什么不要紧,可谁要是想要老爷的命,那就是和他一家子过不去。

    不过这个时候,谢尔似乎听到老爷在自语似的说了句什么,于是他习惯的向前两步弯下腰低声问:“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亚历山大这时已经直起身来,他的脸上沾着尘土却没有伸手去擦,在慢慢站起来后,他对谢尔说:“我还记得我当初离开巴比亚里多德的时候,曾经发誓再次回来会让这座城市为我欢呼。”

    “这个您做到了。”谢尔小声说。

    “我的确做到了,”说着亚历山大转过身向那些用炙热眼神望着他的和平进军派的头领们大声说“我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忠诚的追随着我,现在我们的和平进军之行已经走到尽头,在我们面前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兄弟,现在让我们去和他们拥抱,愿上帝降恩卡斯蒂利亚!”

    高声的欢呼从和平进军派的队伍中响起,平民们纷纷扔掉因为紧张不由紧攥着的用来防身的棍棒草叉等等各种武器,士兵则竖起了长矛收起利剑,骑兵也纷纷下马牵着坐骑在道路两边缓缓而行。

    看到这一幕的巴里亚里多德人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原本同样因为紧张透着戒备的凝重气氛为之一松,当听到对面的队伍中有人唱起为君主的赞美诗时,巴里亚里多德人当中开始出现了应唱。

    随着应唱的人越来越多,城门前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激烈高涨。

    几个贵族模样的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有人认出他们当中既有来自托雷多贵族议会的代表,也有继承自古老的罗马时代传统的巴比亚里多德护民官。

    看到这些人,亚历山大唇角不易察觉的一翘隐隐露出丝微笑。

    那些大贵族并没有亲自来迎接他,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不但早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景,而且也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说之前他和斐迪南之间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在进入巴里亚里多德之后,和那些贵族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斐迪南是个很透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在发现局势不妙时,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的及时放手。

    巴里亚里多德是一座权力的城市,斐迪南在这里不幸惨遭挫折,现在该轮到亚历山大了。

    也许很快,他也要面临当初斐迪南面对的种种难题。

    或许,这甚至就是斐迪南故意给他留下的一个圈套。

    只是斐迪南不会想到,亚历山大有着他所无法给予那些贵族的东西。

    “殿下。”

    那几个行礼的贵族打断了亚历山大的遐想,他向那些人微微点头,感谢他们来迎接自己。

    远处又是一阵骚动,一队举着圣器的教士的出现让人们发出短促的惊呼,看着那些教士,不但普通民众,就是贵族们也不由露出了诧异神色。

    巴里亚里多德大主教出现了。

    对于大主教的到来所有的人都很惊讶,刚看到大主教从队伍中走出来来到亚历山大面前,然后很和蔼的向他伸出手时,人们不禁发出了轻轻的惊呼。

    亚历山大则露出了微笑,他知道大主教为什么会主动出城迎接他。

    汤戈马达的叛逃让教会在这段时间里的处境十分尴尬,更令他们注意的是教皇压力山大六世如今正在塞维利亚,这让塞维利亚已经隐隐成为了南方教会的中心。

    卡斯蒂利亚教会,是无法承受出现一次教会分裂的。

    “殿下,您的到来就如同一道阳光驱散了阴霾。”大主教用感叹的语气说。

    “大人,而您就如圣雅各一样默默无闻的守卫着教会最后的神圣。”亚历山大同样伸出双手与大主教相握。

    大主教脸上先是迅速闪过诧异,接着就变成了喜悦。

    圣雅各,被称为“未被歌颂的使徒”,在耶稣基督的所有门徒当中他是最默默无名的一个,但是却正因为他默默的奉献,他被视为无数殉道者中大多数人的代表。

    亚历山大会用圣雅各来媲喻,这让大主教感觉到了他表现出的善意。

    一声很高的唱喝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都集中在了亚历山大身上。

    他这时已经站在城门下,只要向前一步就意味着他走进了这座城市。

    在人们的注视下亚历山大停下来,低头看了看恰好在脚尖前城门影子的那条线。

    这是中午,阳光正当。

    亚历山大向前迈出一步,脚稳稳的落在了城门的阴影里,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

    终于他抬起另一只脚,向前一步。

    “万岁!”

    人群中突然响起这样一声呐喊!

    霎时,就如同一个火星掉落在了火药桶里,呐喊声顷刻间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

    “万岁~”

    “国王万岁~”

    人们疯了般的不停的喊着叫着,很快就有人的嗓子喊哑,有人因为过于激动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即便是这样,人们依旧倾尽全力发出呐喊。

    巴里亚里多德的贵族们霎时脸上变色,所有人都知道亚历山大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甚至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当他走进城门的时候,卡斯蒂利亚已经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但是贵族们还是希望在这个“新时代”真正确定之前和亚历山大做一个最后的交易,他们希望他能做出保证他们权利的许诺,而交易的筹码就是卡斯蒂利亚空悬的王冠。

    他们也相信亚历山大应该很清楚他们的打算,而且应该也愿意谈成这个交易。

    可现在,民众异乎寻常的热情让那些贵族措手不及,虽然从不承认这些平民会在关乎王位继承的大事上有什么作用,但是听着是如潮的欢呼,那些贵族还是觉得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们当中有人开始大声呵斥要人们不要乱喊,毕竟在没有正式宣布胡安娜驾崩之前,这样的欢呼就是僭越造反。

    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人听他们的呵止,相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与进城的队伍会合在一起跟在亚历山大与那些追随者的后面,一边欢呼一边向城里进发。

    一条条的街道,一条条的小巷,队伍经过的地方,就被如浪潮般的呐喊与欢呼淹没。

    沿途站在路边的人们听到这欢呼声,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喊了起来。

    这就让这欢呼的海洋如冲击海岸的狂涛般向着王宫的方向蔓延而去。

    王宫的大门是敞开的,在前面的广场上已经等待着的贵族们这时候正在窃窃私语。

    他们没有想到大主教会亲自出城迎接亚历山大,这让他们甚至觉得遭到了背叛。

    他们也没有想到巴里亚里多德人会如此如痴如狂的迎接那位陌生的卡斯蒂利亚王子。

    他们更没有想到,据说亚历山大就是那样一步步的走过城门,然后徒步向着王宫走来。

    这一路很辛苦,从开始缓缓前进,到后来几乎寸步难行,亚历山大受到了巴里亚里多德人热情的欢迎。

    同样这一路也让他在还没有进入王宫之前,就成了巴里亚里多德人心目中的国王。

    “这真是个前所未有的阿斯塔玛拉,”一个贵族在说出这么句话后看向其他人“那么我们是不是还要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有人愣了下似乎还没有明白,而有的人已经意识到什么神情间露出不干和犹豫。

    “各位,我们应该去迎接那位阿斯塔玛拉王子了,”终于又有一个贵族站了出来,他自嘲的笑了笑看着那些还犹豫不决的贵族们“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固执下去,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卡斯蒂利亚需要一位国王不是吗?”

    这个贵族的话终于打动了那些还犹豫不决的人,他们相互望着从别人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恼火,不甘,和最后因为无奈终于露出的妥协。

    “去迎接新国王吧。”一个老贵族呵呵的笑,手里拿着个酒壶扬起头来喝了一口,然后摇摇头感慨的说“恩里克呀,这回该瞑目了。”

    “大人请注意您的言辞,”有个人不满的小声提醒着“现在还没有人公开承认罗马忒西亚公爵是国王呢。”

    “没有人?”

    老贵族把手伸到耳边探出身子向着远处那如浪潮般的呼声,做出倾听的样子,然后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这个动作上那个人很不快,于是有些恼火的说:“如果他不能让我们满意,他的国王未必能顺利的当上。”

    老贵族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着那个人,然后叹了口气嘴里低声嘟囔着:“年轻真是好啊,至少还有胆量大放厥词,我老了,可经不起折腾。”

    说着他迈步向前走去。

    “您哪儿?”

    有人高声问着。

    “还能去哪儿,”老贵族回头向那些虽然已经意动,却始终没人肯迈出第一步的贵族们笑着说“去迎接国王,好了放心吧,我是第一个,所以你们不用为会成为别人的笑话担心了。”

    老贵族的话虽然让很多人恼火,不过也因此有了下台的机会。

    既然有人迈出了第一步,那接下就不困难了。

    只是那些贵族也很清楚,他们这样的举动已经意味着向罗马忒西亚公爵表示出了妥协和让步。

    这当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是现在眼前的局势却迫使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一面卡斯蒂利亚王旗在街上随着队伍的前进猎猎飘扬,贵族们远远的就看到了那面王旗。

    不过让他们注意的是就在这面旗帜旁边,还有另外一面同样颇为醒目的旗帜。

    看着那面与王旗并列前进的罗马忒西亚公国纹章旗,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个他们之前似乎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实。

    乔迩·莫迪洛不只是卡斯蒂利亚王子,他还是罗马忒西亚公爵,西西里,瓦拉几亚,比萨,佛罗伦萨和更多诸如这些地方的摄政,亲王或是等等的各种身份。

    甚至,他如今就如同没有加冕的“罗马王”!

    这样一个人,如果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会怎么样?

    同样,如果他没有成为国王又会如何?

    队伍已经逐渐走近,当双方还有一段距离时,亚历山大首先停了下来。

    对面的贵族们也纷纷停下脚步,不过这“僵持”只维持了微不足道的一瞬,贵族当中就有人首先向前迈步。

    而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紧跟着迈出了脚步。

    亚历山大站在街上纹丝不动,在他周围稍远些的地方是欢腾的民众,再近些是和平进军派的队伍,而他的身边,围拢着他和大主教的是他的那些追随者和教会的教士们。

    这一刻,他无疑是所有人的中心,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

    那些贵族已经走到很近的地方,他们这时再次停下,从人群里慢慢走出了位一边的肩头略微塌陷的老人。

    看到那个老人,亚历山大虽然依旧矗立不动,却伸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佩德罗·亚弗雷亚,以著名的亚弗雷亚家族最后统治者的名字命名的当代当家人,也是卡斯蒂利亚最古老的贵族,这个家族曾经统治卡斯蒂利亚达2个世纪,这让他们即便已经丢掉了王冠,却依旧是这个王国里最受尊重的贵族。

    “以所有卡斯蒂利亚贵族的名义,欢迎您的到来公爵。”佩德罗·亚弗雷亚公爵先是向亚历山大问候,然后他把力气都用在手里拄着的拐杖上,有些艰难的躬下身去。

    亚历山大没有搀扶他,他知道这将是个意义重大的举动,所以直到老公爵困难的直起腰,亚历山大才向他伸出手。

    “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我只希望上帝能让你一直健康,在将来很长时间里依旧能够得到您的帮助与辅佐。”亚历山大对佩德罗·亚弗雷亚说。

    “愿您的愿望实现。”佩德罗·亚弗雷亚轻轻点头,随即让到一边。

    随着佩德罗·亚弗雷亚的动作,所有的贵族不由纷纷向两边让去。

    一条不宽却笔直的道路出现的亚历山大面前,这条道路的尽头,是巴里亚里多德王宫。

    清爽的风吹得更加惬意了,8月是果实逐渐成熟的季节,是辛苦劳作获得回报的季节,也是在无数人的期盼中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最终有了结果的季节。

    在伊比利亚,8月迎来了一个王国的变迁。

    而在意大利,8月也成为了标志着一场战争进入新阶段的象征。

    刚刚进入上旬,法军首先向米兰推进,米兰城仅有的一点奥地利军队甚至连象征性抵抗都没有进行就退出了这座对马克西米安来说无比重要的城市,法军随即占领米兰。

    对法军这种毫不顾忌可能来自威尼斯的警告和威胁的冒险行动,得到马克西米安却一时间显得无能为力。

    因为就在不久前,威尼斯人和罗马忒西亚公国和谈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停战协议

    隆多巴·巴巴瑞格看着眼前的威尼斯宣告出着神。

    这上面的每个字母,每个单词他都认识,多年来优秀的教育也让他除了打仗还学会了修辞学。

    但是这份宣告上的内容现在在他眼里却变成了一个难以理解明白的难题。

    隆多巴·巴巴瑞格抬头看看对面看上去风尘仆仆,显然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的贵族院议员,他原本象征身份的紫色镶着金边的衮袍污痕斑斑,脚上一双靴子也破破烂烂的,可见他一路赶上很是辛苦。

    不过这些并不是打动他的真正原因。

    让隆多巴·巴巴瑞格没有怀疑这份宣告不是伪造的理由,是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人是他叔叔老巴巴瑞格的一个朋友,隆多巴·巴巴瑞格有理由相信,如果连这个人都背叛了,那么巴巴瑞格家族也该走到头了。

    不过正因为这样,他就更不能理解威尼斯总督府里的那些人都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有些激动的小巴巴瑞格质问着“难道威尼斯人愿意看着法国人占领米兰,然后然后让他们把触手伸到我们的眼前吗?”

    议员看着义愤填膺的小巴巴瑞格有些感慨的摇摇头:“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你叔叔年轻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用脑子而不是眼睛去看事情。”

    隆多巴·巴巴瑞格不满的看了眼议员,他知道对方是在指责他的冲动,但是他却也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虽然都是巴巴瑞格家族的一员,而且还被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但隆多巴知道自己不是叔叔,而且也不可能成为叔叔。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年,可形势却已经给人似乎一切已经都变了的感觉。

    罗马忒西亚的崛起,西西里的统一,还有由于奥斯曼人的威胁以至威尼斯如今在地中海的地位每况愈下。

    隆多巴觉得当初叔叔那套显然已经不适合如今的形势变化,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显然没有当初老巴巴瑞格多年积累下的威望与影响,所以他要想尽快让威尼斯人承认他的作用和地位,就必须做出足够多的功绩来。

    带领威尼斯军队抵抗法国人侵占伦巴第,这绝对是一个能够让他迅速在威尼斯获得巨大声望的机会。

    而且不论是出于一个军人还是战略家的眼光,隆多巴·巴巴瑞格都认为联合奥地利与法国人对抗,至少对威尼斯人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隆多巴并没有看的太远,不过至少他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当他成为威尼斯总督时,只要一出那个水城,就看到法国人旗帜飘扬在自家门口。

    确保对传统的威尼托地区的控制,进而对伦巴第施加影响,这是历代威尼斯总督都一直在坚持的长期战略。

    为此当初他的叔叔老巴巴瑞格甚至一度暂时放弃与米兰和梵蒂冈的矛盾,暂时与这两个多年的对手联合起来对抗法国人。

    可是现在,那些在威尼斯城的老爷们却告诉他要他放弃干预伦巴第,这让隆多巴·巴巴瑞格怎么也无法接受。

    “亲爱的隆多巴,你知道你叔叔一直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议员无奈的劝解着“其实他对你的希望要比你自己想象还要大得多,他认为你将来会成为比他更伟大的威尼斯总督,不过在那之前他很担心你可能会被你的性格伤害到。”

    议员的话让隆多巴稍稍清醒,叔叔是他最崇拜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他虽然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成为老巴巴瑞格,却并不妨碍听取叔叔或是他好朋友的建议和批评。

    见小巴巴瑞格渐渐冷静下来,议员欣慰的笑了笑,他知道能被老巴巴瑞格看重的人不可能那么冲动肤浅,即便他长年累月的和那些大兵待在一起,可骨子里却还是个狡猾的巴巴瑞格家的人。

    “总督,我是说我们现在的新总督罗莱特,”议员照顾到隆多巴的情绪稍稍解释了下“李奥纳多·罗莱特是个纯粹的政客,他希望用讨好威尼斯人稳固他的地位,不过你必须承认他这手很成功,现在威尼斯就如同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很多人因为恐惧并不想听到实情。”

    “所以他就给那些人画了一幅充满美好梦想的荒诞画?”小巴巴瑞格冷冷的问。

    “可这其实也不错,”议员目光炯炯的盯着小巴巴瑞格“威尼斯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位英雄,而是可以维持他们现在体面光型外表的演员,李奥纳多·罗莱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必须承认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做的很不错。”

    “可是米兰呢,还有整个伦巴第?”小巴巴瑞格不甘的问“法国人会长期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们不满足于占领,那时候他们就会宣布把伦巴第直接并入法兰西。”

    “不会的,”议员笑了笑,他觉得这个时候可以稍稍的教训一下心高气傲的小巴巴瑞格了“皇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会发现这场战争会持续很长时间,这甚至可能会消耗掉两个国家原本无比强大的国力。”

    隆多巴张嘴要说什么,却被议员抬手阻止继续说下去:“另外你认为罗马忒西亚会希望看到不论是法国还是奥地利长期占据伦巴第和米兰吗,你为什么不想想迄今为止罗马忒西亚公爵都做了些什么,要知道不论是与法国结盟还是和奥地利为敌,他难道不是一直都在维持着伦巴第那微妙的平衡?”

    “你是说罗马忒西亚公爵一直在觊觎伦巴第?”

    议员注意到隆多巴这么问的时候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更像是终于得到了答案,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隆多巴的目光里透着欣赏。

    “那位公爵很年轻,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今后有很长时间牢牢的掌握着从帕尔马到那不勒斯的广大土地,这其中也包括罗马,”议员看着小巴巴瑞格“如果仔细回忆你会发现他用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段完成了如今这难以置信的奇迹,而且现在他的目光盯上了卡斯蒂利亚的王位。”

    隆多巴·巴巴瑞格深吸了口气,到了这时他才真正感觉到来自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巨大压力。

    “现在看来,不论是你的叔叔还是李奥纳多·罗莱特他们其实都老了,”议员轻轻叹口气“一切是那么快,好像所有的东西全变了,可你还年轻隆多巴,你将来会成为威尼斯总督,不论是成为对手或是朋友,你会和他打很长时间的交道,所以不要着急,以后属于你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听着议员的话,小巴巴瑞格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宣告,然后他仔细的把宣告收好,这才认真的对议员说:“我会遵从威尼斯的命令,现在就下令停止停战,明天我会派使者去罗马忒西亚军队和那个贡帕蒂商量双方正式停战的详细步骤。”

    议员站起来轻轻吐出口气,到了这时他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8月中,随着由罗马忒西亚前线指挥官贡帕蒂和威尼斯远征军司令隆多巴·巴巴瑞格共同在“波河停战简约”上分别签署自己的名字,罗马忒西亚与威尼斯之间的战争状态也随之解除。

    随后,双方分别把这份停战简约派人送回本国,请各自宫廷与政府批准,以便形成由双方国家正式签署的停战协议。

    这是个很简单的过程,不过却的确牵扯着太多人的心。

    以至威尼斯总督李奥纳多·罗莱特在签字的时候几次停下来做出种种许诺和即兴讲演,直到获得了在场的所有贵族和商会代表们的热烈掌声之后,才很稳健的在停战协议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据说,为了这个隆重的仪式,还找了好几个颇为有名的画师,打算把这珍贵的一刻永远记录在画布上。

    只是在这些著名画师当中,却有个当学徒的小屁孩到处乱跑,而且因为他总喜欢往那些贵妇小姐的群裾中间乱转,还险些破坏了这神圣肃穆的气氛。

    这个小屁孩儿,据说叫提香。

    而在蒙蒂纳,签字仪式就显得简单得有些令人发指了。

    在穹室里,只有几个相关人在场的冷清与威尼斯总督府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如果不是东部军团司令官奥孚莱依恰好回来述职凑了个数,这个签字仪式真的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了。

    而且与罗莱特签字时的激动相比,巴伦娣的神情就未免太敷衍了些。

    她拿起一支普通的羽毛笔,沾了沾墨水飞快的在协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让等在旁边的掌玺官为她烤热了印油,接着拿起沉重的印玺“啪”的一下按在了上面。

    然后她就把那支按照罗莱特的说法是“终结了一场战争,拯救了无数生命的和平之笔”随手扔到了一旁。

    “大人们,请记住这是份停战协议,”巴伦娣对站在桌前的几个人说,接着她的语气微微加重重复到“而且也只是份停战协议。”

    公爵夫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心头微动,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在稍显凌乱的桌子上铺开的几份地图,而伦巴第和更北方的与奥地利接壤的特伦蒂诺地区俨然就在其中。

    被巴伦娣称为“只是份停战协议”的波河合约成为了结束罗马忒西亚与威尼斯之间战争状态的休止符,而这个合约带来的变化之一,就是随着东部军团停止作战转入半永久宿营地,奥孚莱依把他的指挥权移交给了贡帕蒂,然后回到了蒙蒂纳。

    对于交出指挥权,奥孚莱依并不觉得可惜。

    在亚历山大的军官体系中,贡帕蒂和奥孚莱依是两个很特殊的例子。

    这两个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亚历山大的左膀右臂,而另一个则精于处理整个军队的计划与协调,扮演着亚历山大的军队总管。

    这种一内一外的特长让他们两个人成为了亚历山大身边不可或缺的帮手。

    这让他们无论是声望地位,都成为了罗马忒西亚军队中仅次于亚历山大的重要人物。

    而因为他们各自擅长不同,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尽量避免了因为直接竞争而导致的矛盾。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之间依旧有着多多少少的隔阂,这是因为他们虽然是在同一天被授予了指挥指挥杖,却还是因为有个先后而已经逐渐表明的地位而产生的。

    其实当初进入亚历山大军队的时候,奥孚莱依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拥有如今的地位,所以当从亚历山大手中接过代表着威严与地位的金柄指挥指挥杖时,当时看似镇定的奥孚莱依,却在回到家里之后对着妻子问了整整一夜“这是真的吗”。

    至于他和贡帕蒂之间的竞争与矛盾,奥孚莱依其实很清楚这或许也是亚历山大乐于看到的。

    所以当随着述职移交指挥权时,奥孚莱依多少松了口气。

    他不想看到因为俩人之间的竞争而导致关系过于紧张,而且奥孚莱依很清楚他擅长的并不是前线指挥,这段时间来他在东部战线一直小心翼翼消耗的精力,甚至比以往为整场战争筹划准备还要多。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巴伦娣在听完他的述职后却告诉了他另外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殿下要我去卡斯蒂利亚?”奥孚莱依诧异的问。

    “对,亚历山大来信了。”巴伦娣并没有注意到她说到亚历山大来信时原本平淡的脸上露出的微笑“他要你在与威尼斯的战争告一段落之后立刻前往卡斯蒂利亚,他那里需要你的帮助。”

    奥孚莱依很意外,可更多的是激动。

    当亚历山大在卡斯蒂利亚正式对王位宣称的时候,即便是早已经知道,可他身边的那些人还是万分激动。

    作为欧洲最古老的王国之一,卡斯蒂利亚因为常年与摩尔人的战争,在很多人眼中成为了欧洲大陆的守护者和圣国。

    这也是伊莎贝拉能野心勃勃试图与梵蒂冈分庭抗礼的依仗,能够在卡斯蒂利亚受封,这对于很多欧洲贵族来说是异常荣耀的事情。

    而对于奥孚莱依这种新贵,他甚至不敢去妄想能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当亚历山大宣称卡斯蒂利亚时,罗马忒西亚人才会异常兴奋,不过奥孚莱依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去卡斯蒂利亚了。

    “公爵要你去帮助他尽快在卡斯蒂利亚建立起新式的军队,”说到这巴伦娣稍稍皱起了眉,她虽然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可还是不经意间露出了少许的冷漠“我想你应该知道西西里女王如今正在卡斯蒂利亚,不过这件事显然不能指望她。”

    奥孚莱依聪明的点点头。

    做为罗马忒西亚军队的总参谋长,他在效忠公爵的同时也必须效忠公爵夫人,而他的妻子阿什莉是公爵夫人身边的女官,他的老丈人庞佩尼如今是蒙蒂纳的工程总监,所以不论于公于私,他都属于公爵夫人的一派,这就让他和西西里女王必须保持应有的距离。

    “亚历山大需要个帮手,”巴伦娣稍显怅然的说,亚历山大已经离开很久了,而且他离开的时候只带着那么少的人,这让巴伦娣很担心他这段时间在卡斯蒂利亚都是怎么过的“你是公爵最信任的部下,我希望你能够肩负起这个重任。”

    “遵命夫人。”奥孚莱依鞠躬点头,手中的金柄指挥杖攥得紧紧的。

    “好了去看看阿什莉吧,接下来你们可能要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了。”

    巴伦娣向奥孚莱依笑着说,看着年轻军官离开的背影,巴伦娣走到桌子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厚得出奇的信。

    这是亚历山大不久前派人送来的,每一次他的信写的都更像是一本小说,除了详细的阐述自己对意大利,法国和奥地利当下的种种推断和策略之外,其中很大的篇幅更多的是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巴伦娣其实知道这样的信他也肯定给卢克雷齐娅写过,甚至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那个女人还会比她更早的收到信。

    不过巴伦娣决定选择性的无视那些让人不快的细节。

    如今在蒙蒂纳的城堡里以女主人的身份发号施令的是她,而不是教皇的女儿或是某个讨厌的野丫头,甚至即便是作为西西里女王的箬莎,也永远没有机会公开坐在穹室里的这张桌子后面。

    这就足够了。

    对巴伦娣来说,只要最后胜利的是自己,其它的她可以大方的不去计较。

    而且亚历山大的来信也让她无比激动。

    因为在这封信中,亚历山大第一次透露出了准备要她前往卡斯蒂利亚的意图。

    “我即将向巴里亚里多德出发,这会议是一次很艰难的旅行,我考虑过可能会出现的最糟糕的结果,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冒险,一旦形势不妙我会选择聪明的撤退,而不是盲目的冲向巨人,所以请不用为我担心……”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巴伦娣还是很紧张的,虽然知道亚历山大从不做毫无把握的事,可远在欧洲一隅,相隔着几乎整个地中海的遥远距离让她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似乎在写信的时候已经预感到这会引起妻子的不安,所以亚历山大在接下来的信中这么写到:

    “我想如果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考虑让你来巴里亚里多德,要知道当我戴上王冠时我希望我的妻子站在我的右边,而且我必须承认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你那里得到藉慰,所以请你放心,即便是为了安心的享受你的温柔,我也会让我们大家的处境变得更好些。”

    这样一封聚谕令,家信,情书于一体的信终于让巴伦娣原本担忧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而且她也知道亚历山大会考虑让她前往卡斯蒂利亚,就说明他对局势还是很有把握的。

    一丝难掩的激动从内心涌起,一国王后,这是当初巴伦娣绝对没想到的。

    如果说成为罗马忒西亚公爵夫人已经让她对当初选择亚历山大感到骄傲,那么现在巴伦娣甚至觉得完全可以骄傲的站在老罗维雷面前,告诉他“父亲我要比你更有眼光”。

    不过在这封信中让巴伦娣真正关注的并非是她也许很快会成为卡斯蒂利亚王后这件事,而是亚历山大特意用很明显的痕迹标注出的一段话。

    “与威尼斯人的和谈是必要的,因为我们必须保持拥有足够多的预备力量以便投入更重要的方向,所以在这里我建议你考虑组织新的军团,因为虽然我们不会在近期内介入伦巴第的争端,但是很快我们就有可能要用得上这些兵力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亚历山大的“帝国”

    早晨的清爽凉风从窗子吹进来,把细纱床帐的一角刮起,划过亚历山大的脸颊。

    轻轻睁开眼,亚历山大整个人瘫在有些硬邦邦的床板上,望着头顶硕大的床帷。

    这是一张很大的四柱床,雕刻着繁丽花饰的床柱支撑着笼罩整张大床的帷顶,从四周垂下的流苏形成了一圈波浪般的起伏。

    亚历山大其实并不想睡在这里。

    虽然已经换过了所有的被褥,床垫,甚至连帷幔和流苏都换上了新的,可只要想想伊莎贝拉和斐迪南就是睡在这张床上,甚至他们的几个子女都是出生在这张床上,亚历山大就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这是传统,虽然他还没有加冕,也没有正式宣布为王,但是睡在属于国王的床上,却是坚定这一宣称的有力佐证。

    房间里很安静,亚历山大侧耳听了听,房门外并没有卫兵发出的声响。

    他有些奇怪,就下了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看到坐在门旁的椅子上,这时恰好闻声抬起头来望着他,然后笑着露出整排雪白的牙齿的摩尔人,亚历山大也不禁报以微笑。

    “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夜里老爷,”乌利乌站起来很恭敬的双手交抱弯腰行礼,他身上穿着件镶着金丝边儿的白色袍子,头上一顶有着个很大尾缨帽子看上去稍显滑稽“您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有蚊子。”

    亚历山大的回答让乌利乌不禁一笑,他很清楚老爷的习惯,虽然不挑床,可想来在那张床上应该睡的并不踏实。

    也许该给老爷找个伴儿?

    这念头刚一闪过,乌利乌就赶紧把它抛得远远的。

    毕竟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阳光如此明媚,生活如此美好,这好日子还长着呢,这让乌利乌觉得没有必要非得作死。

    看到乌利乌手里拿着的几封未拆开的信,亚历山大知道那应该是昨天晚上送来的。

    想来是乌利乌希望他能睡个好觉,所以才没有让人打扰他。

    也只有乌利乌有权力能这么做。

    在巴里亚里多德,亚历山大并不轻松。

    最初的激动过后就是不停的较量与算计,一位新君主的诞生往往意味着的除了王位更迭,更重要的是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

    这是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不可避免的,虽然所有君主都承认任人唯贤才是永固江山之道,但实际上真正能做到,或者说能心口如一的人,却实在找不到几个。

    拥有出众的才能,却和君主并不是一条心的人能带来危害实际上要比一个庸才大得多,甚至有时候敌人都不会造成那么巨大的破坏。

    正因为担心这个,君主们在选择助手时,更多的时候看中的是忠心而非才能。

    至于那些号称不计前嫌任用贤才的君王,其实更在意的是那个仁慈的名声。

    亚历山大需要一批忠于自己的人,这些人未必都是人才,但却必须有个共同地方,那就是他们需要他。

    这就足以把那些人和他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而随着这些人被重用,势必也会触犯到那些旧有势力的利益。

    所以如今的亚历山大,在巴里亚里多德的处境其实并不比斐迪南好上太多,或者说随着身份的变化,他正在体验当初斐迪南的感受。

    “老爷,这里有来自罗马的消息。”乌利乌把几封信送到亚历山大面前,这些情报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标记,虽然在外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对于熟悉这些标记的人却能很快辨认出它们的出处,进而分出轻重缓急。

    “马希莫?”

    亚历山大问了句拿起上面一封信在查看封蜡完好无缺之后,招呼着乌利乌走进房间,从随身的木盒里拿出编译本打开信件开始看了起来。

    这的确是一封由马希莫亲自写的密信,在信中马希莫提到了一个如今在梵蒂冈虽然还只是小范围的讨论,但却已经初步得到了共识的建议,那就是是否应该宣布亚历山大六世退位。

    这显然是一个十分严重,甚至可能会导致就会出现重大分歧的提议,所以马希莫立刻把这个重要消息写信报告亚历山大。

    不过在字里行间亚历山大能够察觉,马希莫对这件事的态度更多的是听之任之,甚至多少有些避重就轻。

    他倒是也能理解马希莫的这种心思,毕竟不论是如今的旧教皇,还是未来可能继位的新教皇都和他有着密切的关系,在这件事情上严格的说甚至这就是亚历山大的“家事”,所以马希莫自然不会太过明显的表示支持或是反对任何一方。

    而且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马希莫的心思也显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毕竟随着地位的不同,教皇宝座对如今的马希莫来说虽然还有些遥远,但也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现在的马希莫,自然需要趁机展现他的影响与作用,而不是轻易选择站在哪一边,而徒然给自己树立不必要的对手和障碍。

    亚历山大暗暗感叹着这一切变迁,又不禁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马希莫时他那突兀有趣的样子,然后他合上密信看着乌利乌。

    “我原本想留你在我的身边,不过现在可能又要让你去做事情了,”亚历山大对摩尔人多少有点愧疚,毕竟跟在他身边的人如今可以说都已经发达,而乌利乌却一直甘心的扮演一个忠心仆人的角色,这让他考虑是否该给乌利乌一些补偿“我要你去迎接教皇。”

    “好的老爷,”乌利乌立刻点点头,他没有问此行需要注意什么,而是用略显腼腆的口吻说“老爷,这个啊,有个事我想向您报告……”

    看着乌利乌脸上的神情,亚历山大原本的那点愧疚一下子消失了,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摩尔人那不停闪烁的灵活眼神,在顿了顿后问:“说吧,你干了什么?”

    “老爷,事情它是这样滴……”

    听着乌利乌竭尽全力为自己在纳瓦拉的举动辩解的说辞,亚历山大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越来越古怪,直到摩尔人说完,亚历山大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盯着有点局促无措的摩尔人。

    “那么说,你就这样为我的女儿找了门亲事?”

    “老爷,斐迪南正在向纳瓦拉施压。”

    “而且是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下?”

    “当时法国人也正这么盘算,老爷。”

    “那位纳瓦拉王子你甚至没有看到长得什么模样?”

    “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凯瑟琳公主。”

    看着摩尔人那似乎还一脸无辜的表情,亚历山大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

    他玩味的看着乌利乌,过了一会忽然失声一笑:“纳瓦拉?”

    “是的老爷,是纳瓦拉,”原本紧张的摩尔人似乎看出了转机,立刻小心翼翼的说“他们离法国很近,或许这可以……”

    亚历山大摆摆手阻止了继续说下去的乌利乌,他对纳瓦拉要比摩尔人熟悉的多,甚至还知道历史上的纳瓦拉王国就在十几年后分别被法国和卡斯蒂利亚瓜分吞并。

    如果说历史上斐迪南有什么属于他自己值得骄傲的东西,瓜分纳瓦拉无疑是其中一个。

    以比利牛斯山为界,纳瓦拉王国分别被法国和卡斯蒂利亚瓜分。

    不同的是,法国人多少还因为顾及面子保留了作为附庸的纳瓦拉王位,而斐迪南德干脆直接把南纳瓦拉合并进了卡斯蒂利亚。

    而就是那个被保留下来的北纳瓦拉王国,在几十年后,诞生了一位法兰西国王……

    亚历山大看了看乌利乌,他其实的确不知道是该斥责这个胆大妄为的摩尔人,还是该称赞他一番。

    那个由乌利乌胡乱牵线给他的女儿定亲的纳瓦拉的恩里克王子,就是历史上开创了法兰西波旁王朝的亨利四世的外公。

    不过亨利四世是因为他的外祖母是后来的法王富朗索瓦的姐姐,而他的姐姐是法国的波旁公爵才和瓦卢瓦家族成为亲戚,最终成为了法国国王。

    但现在,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在乌利乌的搀和下,恩里克王子居然和亚历山大的女儿凯瑟琳订了婚,不论这婚事最后是否会实现,可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同了。

    未来的法王亨利四世还会出现吗,或者一切都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

    亚历山大觉得他已经渐渐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了,或许就是从他真正开始谋求卡斯蒂利亚王位的那一刻起,注定未来将会走进从未有人接触过的历史迷雾之中。

    不过,纳瓦拉?

    亚历山大又笑了笑。

    作为父亲他的确很生气,乌利乌居然剥夺了他最重要的责任和乐趣。

    亚历山大觉得在这个时代他同样无法完全任由女儿自己去寻找让她称心如意的另一半,所以给女儿找个能让她幸福满意的丈夫就是作为父亲的义务和责任。

    可是乌利乌却把这个也给破坏了,这让亚历山大觉得摩尔人很可恶。

    可是在内心里,他却又不得不承认乌利乌的举动即便不是胡闹也是纯粹为了给斐迪南捣乱,但是他这件事本身办的却很微妙。

    因为与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独特的关系,纳瓦拉注定了会成为两国之间一个颇为独特的桥梁,那么这么一场联姻看起来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只是想想乌利乌的大胆妄为,所以看着站在一旁的摩尔人,亚历山大不无恶意的问:“那么你认为索菲娅会怎么看这件事情?”

    乌利乌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呆滞,然后他看向亚历山大:“老爷,我觉得自己对您还是有用的。”

    “否则我已经砍下你的头了。”

    亚历山大说完重新拿起那份马希莫的密信打开看了起来,这一次他看得很认真。

    乌利乌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亚历山大的吩咐,他知道这件事算是已经过去了,不过很显然老爷因为很恼火,大概是不会对自己立了这个功劳有什么赏赐了。

    “你觉得,梵蒂冈有多少可能会迫使教皇退位?”亚历山大抬头看向一旁的摩尔人。

    亚历山大的询问让乌利乌微微一愣,虽然没有看到马希莫信中的内容,可根据他对罗马局势的熟悉,乌利乌立刻猜到了这信中说的是什么。

    摩尔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他习惯的把两手的拇指相互交叉一边来回转着圈儿一边琢磨着老爷的询问,房间里一时间显得很安静。

    亚历山大没有打扰乌利乌,虽然他之前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可是当真正面临这种局面时,他还是需要旁人的意见和建议。

    “老爷,在梵蒂冈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退位的教皇吗?”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乌利乌的意思,摩尔人是在借着向他询问以前是否有过这种先例而考虑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

    “曾经有一位塞拉斯五世,这位教皇在位半年随后自己选择了退位,”亚历山大轻轻摇头“不要用这位教皇作为标准,他和现在的教皇是完全不同的。”

    乌利乌没有问有什么不同,他只是皱了下眉继续说:“枢机主教如今在梵蒂冈的势力很大,甚至有人称他为无冕教皇,如果他已经迫不及待得想真正加冕,我想他是有能力提出废黜教皇的正式提议的。”

    亚历山大稍稍点头,他知道以乌利乌长期留在罗马的经历给出的意见无疑是很可靠的,而且只要想想老罗维雷的性格,他可以确定自己的那个老丈人肯定没有耐心等到亚历山大六世自己咽气。

    “所以乌利乌,我才要你亲自去迎接教皇,”亚历山大向已经出现在门口,可看到房间里的俩人后立刻要退出去的谢尔招手让他进来“你在巴利亚里多德做的事让我很满意,这也让我很放心把教皇的安全交给你。”

    乌利乌脸上神色一凝,他隐约猜到了亚历山大话中的意思。

    老罗维雷很可能会因为想要尽快成为教皇而对亚历山大六世不利,再想想如果不是的确已经有了要罢黜教皇的苗头,马希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写这么一封信,乌利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

    “因为形势特殊,女王不可能派出太多的人护送教皇,所以我需要你一路上确保教皇的安全,”亚历山大吩咐着“如果必要,你可以把在巴里亚里多德的人手尽量带走,至于我这里有谢尔你不用担心。”

    乌利乌想说什么,可看到亚历山大坚决的样子先是闭上了嘴,不过他随后还是想再努力一下:“老爷,还有堤埃戈的加泰罗尼亚人,也许我们可以……”

    亚历山大微微摆手阻止了乌利乌,他站起来慢慢走着,过了好一会才停下对乌利乌说:“加泰罗尼亚人我有其他的用处,至于堤埃戈,我已经决定要他去完成另外一件任务,所以护送教皇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乌利乌终于点点头,他知道这既然是亚历山大最后的决定,作为御前官,他的职责就是不折不扣的执行老爷的命令。

    “老爷,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可能会对您为敌的人名告诉侍卫长。”乌利乌知道亚历山大把谢尔叫进来的原因。

    很多人认为巴尔干人野蛮,粗鲁而又没有脑子,除了打仗的时候十分勇敢,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聪明的大脑。

    但是谢尔显然不属于这种人,他的确作风彪悍,但却不鲁莽,相反他十分机灵而且喜欢学习,甚至当初在发现了老爷兄妹之间那非比寻常的关系后,也能很巧妙的向亚历山大表示他的态度,这也是亚历山大当初选中他接替布萨科的重要原因。

    所以乌利乌觉得把那些潜在敌人的名字告诉巴尔干人还是可以放心的。

    亚历山大随意的点点头开始去看其余的那几封信,很显然这些信件都是来自意大利,经由相同的“教会邮政”送来,只是信件的时间有长有短。

    其中一封卢克雷齐娅的来信里提到的一些事,甚至是他之前已经做出了决定给之后已经写信安排过的。

    这让亚历山大不能不开始为当下糟糕的交通与通讯的条件渐渐担忧起来。

    未来的“亚历山大帝国”所要涵盖的面积,或许要远远超过眼前人们所知道的那些范围,而落后的交通与通信势必会给有效统治带来很大的困难。

    事实上历史上很多国土广袤的帝国正是因为交通不畅和通讯不利逐渐失去对远方地区的统治,那么未来的西班牙帝国该怎么避免这个难题?

    亚历山大稍稍甩甩头,他觉得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

    斐迪南在逃离巴里亚里多德之后应该挣得迅速赶往阿拉贡,他没有理由停留在随时可能会遭遇危险的卡斯蒂利亚。

    算算时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关斐迪南下落的消息了。

    斐迪南在这个时候选择主动离开巴里亚里多德,这其实未必不是个微妙的策略。

    如果说之前的亚历山大始终能使用各种灵活手段对付斐迪南,那么现在,随着进入巴比亚里多德,他也已经失去了这种灵活的条件。

    接下来双方就会站在相同的地位上进行较量。

    只是斐迪南的阿拉贡王国显然根基稳定,而且还因为有着他的一对外孙做为筹码,却要比亚历山大更具优势了。

    这么想着,亚历山大不由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站起来吩咐已经出现在门口等待着的随从为他更衣。

    作为造反者的时候人们总是希望破坏一切既有秩序,随着身份的转变,当他们成为统治者之后,就会成为这秩序最坚定的支持者。

    所谓屠龙的勇士,最终成为恶龙。

    亚历山大知道自己不是屠龙的勇士,所以他也不希望成为恶龙。

    他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帝国,而不是简单的再显历史上的西班牙帝国,所以他就需要更加努力。

    所以在召见那些卡斯蒂利亚贵族后,他把唐·班德拉兹留下来,告诉了他消息。

    “我已经安排人迎接教皇进入马德里,我相信马德里在将来会成为卡斯蒂利亚最重要的城市,”看着市长满面欣喜的样子,亚历山大继续说“另外我已经决定在塞维利亚建立副都,未来的王国继承人,必须首先拥有塞维利亚大公的名义。”

    听到这个,原本满心欢喜的唐·班德拉兹,却是不禁因为意外露出了一脸愕然。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九月,是收获的季节

    一片干燥的戈壁上,几个骑着阿拉伯马的骑士飞快的奔跑,在地面上待起一团团烟尘。

    那些骑士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一张盖着包头巾的脸上露出鹰隼般的锐利目光。

    这些骑士一边的马鞍上挂着椭圆的盾牌,另一边的皮质插槽里装着几只半长的刺矛。

    他们飞快的在戈壁上跑过,时不时的回头向身后看看,似乎在观察是否有人在跟踪他们。

    地平线上的丘陵在戈壁的尽头照上了一片阴影,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那片阴影似乎成了人间乐园。

    他们飞快地向着那里奔跑,但终于要接近山脚下的时候,看着山坳里一小片葱郁的绿色,那些人发出了喜悦的呼声。

    绿洲在这样的地方就是天堂,有时候一个在戈壁深处的一小块绿洲就如同把人们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奇迹。

    这些趋势已经口干舌燥全身乏力,一路上的奔跑让他们疲惫不堪,这个时候他们只想喝足了水,然后躺在阴凉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在几个世纪前,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传说就是在这片干涸的戈壁上,曾经有一座很大的城市。

    有几条环绕城市的人工开凿的河流,让这座城市成为了通往内陆深处的一块福地。

    只是随着风沙的侵蚀,气候的变迁,还有人为的战争祸乱,那座城市如今已经消失在了漫漫沙土之下,除了有时候幸运的人能够偶尔经过发现一些残垣断壁,因而推测当初的辉煌,就再也找不出任何一点往日的情景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片土地没有人光顾,相反,就在不久前,就在这片戈壁的深处,就爆发了一场规模庞大异常激烈的战斗。

    这几个骑士正是交战双方其中一方的斥候,虽然那场战斗已经过去的几天,但是双方依旧侦骑四出,寻找对方的踪迹破绽,试图再次决一死战。

    获胜者希望借此机会一劳永逸的消灭对手,失败者则不不甘心惨败试图重振军威,扭转败局。

    双方在这片远离位于奥斯曼帝国东南的戈壁上摆开阵势,都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除来自边界另一边的威胁。

    这场战斗规模虽然很大,却是双方第一次正式交手,所以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但是取胜者却并没有掉以轻心。

    年轻的伊斯马仪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他的敌人是一位来自奥斯曼东南边境的总督。

    这位总督因为被高权重手中拥有庞大的兵力,而深受远在君子坦丁堡的塞利姆的信任和器重,而最关键的是,在和他的兄弟迈哈迈德的争位之中,这位总督很是鲜明的站在了塞利姆一边。

    这让塞利姆很是感动,甚至称其为“诸帕夏中的最高位者”,这个称号不能不说是足见塞利姆对他的恩宠。

    只是这位总督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哄骗的,他虽然很干脆的站在赛利姆一边,可是却绝不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而且隐隐有要自治的迹象,为此他甚至还为自己的儿子求了一个“穆吉鲁图”的称号。

    穆吉鲁图在奥斯曼语中有很多种解释,既可以被认为是高位者的副手,也可以被看作是某人的继承人。

    这样的一个称号无疑袒露了总督的心思,只是塞利姆这个时候与迈哈迈德的争斗正酣,根本抽不出空来对付这个不识抬举的权臣。

    不过当听说在东南边境的波斯人有试图向奥斯曼边境入侵的迹象后,塞利姆立刻下令让总督讨伐那些胆大妄为的波斯部落。

    同时塞利姆也给附近的一些地方的部落下达了命令,要他们如果必须谨守各自的领地,防止波斯人可能的袭击。

    那些部落当然乐于遵从这个命令,他们约束住自己领地内的民众一边小心翼翼的戒备可能出现的波斯人,一边冷眼看着波斯人和那位总督之间的战斗。

    战争就是在这样一种往往是战场外的麻烦要比战场上更复杂的局面下开始的,或者说塞利姆从开始就根本并没有把那个据说如今才15岁的小屁孩放在眼里。

    让那些萨法维波斯人和总督去相互消耗,这对塞利姆来说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而且他也不相信萨法维会对自己造成什么真正的威胁。

    他捉摸着等他对付忘了迈哈迈德腾出手来之后,他就可以干脆一劳永逸的把那两个猎物都一网打尽了。

    小屁孩儿有时候是乖孩子,不过绝大多数是熊孩子,而一个手里有钱,身边有人,还恰好得到了一大批最新式的火器武器的小屁孩,就可能会折腾出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伊斯玛仪就是这样一个小屁孩。

    就在半年前,他彻底击败了母亲的祖国白羊王朝的土库曼人之后,在经过半年时间种种手段的分裂与吞并,他已经掌握了土库曼人的很大一部分部落。

    所以在感觉羽翼丰满之后,伊斯马伊第一次开始认真的考虑是否应该向奥斯曼人发起挑战。

    这显然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很多人对他挑战那个庞大的巨人并不看好,即便据说从一些欧洲人手里得到了很多犀利的先进武器,可是挑战奥斯曼帝国依旧被视为是一种疯狂的举动。

    而伊斯玛仪想要撼动奥斯曼这个巨人也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根基尚浅,甚至即便是吞并了整个土库曼人的白羊王朝的领地,可一旦发现他可能带来威胁,或许奥斯曼人就会把他扼杀在萌芽之中。

    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奥斯曼人还根本没有把它放在眼里的时候,狠狠的在那个巨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即便将来奥斯曼人可能会报复,他也只需要吐出吞掉的地盘,就可以和奥斯曼人讨价还价。

    伊斯玛仪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小屁孩,当听说奥斯曼帝国发生了争位战争时,他觉得这是个机会,而且立刻付诸的实施。

    而让伊斯玛仪没想到的是,他面对的敌人并没有如同想的那样如何强大,或者说,奥斯曼人从开始并没有出动足以能令他感到足够压力的兵力。

    一场大规模战斗的胜利给了伊斯玛仪足够的信心,他开始频繁的派出斥候主动寻找敌人,在他看来,趁着奥斯曼人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实力之前狠狠打击一下这个对手,显然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让伊斯玛仪很意外的是那些由那个叫欧康妮的女人给他送来的那些火器。

    犀利的火枪和威力巨大的火炮让伊斯玛仪眼界大开,他立刻把这些武器安排给了他亲信的部队,很快一支由他的萨法维教团红头兵组成的火器部队就在这块土地上活跃了起来。

    虽然累得不行,但是那几个骑士却坚持着只是喝完水之后稍事休息就匆匆上马继续赶路。

    当他们越过丘陵地带,进入连绵山区之后,他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几个人是伊斯玛仪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斥候兵,他们在戈壁深处与奥斯曼人遭遇,在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之后,他们连夜赶路急着把打听到的消息向沙赫报告。

    伊斯玛仪如今正在这片山区里,他有一只大约不到7000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绝大多数都是他的萨法维教团的信众,这就确保了军队对他的忠诚,而其余的不足2000人这是来自那些被他征服的部落。

    伊斯玛仪知道那些部落对他显然有着各自的心思,他们或许想要把宝押在他的身上,但是却又看看他的成色如何,所以这场战争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在击败了奥斯曼的总督之后,伊斯玛仪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拒绝了手下将领们要求立刻发起新的进攻的建议,而是把军队重新带进山区隐蔽起来,然后等待着可以趁机狠狠教训奥斯曼人的机会。

    几个斥候的到来让伊斯玛仪觉得也许他的机会来了,所以他破例让已经准备侍寝的妃子退下,然后立刻召见了那几个斥候。

    可是那些人给伊斯玛仪带来的,却是个让他意外之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好消息。

    奥斯曼帝国的苏丹,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的儿子,有着正义者之称的巴耶塞特二世,在君士坦丁堡去世了。

    这个消息存到东南边境的时候,据巴耶塞特二世去世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这其中除了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有大多数时间是因为塞利一直严密的封锁着巴耶塞特二世去世的消息。

    如果不是宰牲节的临近,因为邀请苏丹参加仪式的呼声越来越高再也无法掩饰,塞利姆对巴耶塞特二世的的死讯或许还会继续封锁下去。

    这个消息一传开,奥斯曼帝国内部就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在宣布巴耶塞特二世驾崩的同时,塞利姆宣布自己是父亲临终指定的继承人,他命令所有地方的总督和部落酋长齐聚君士坦丁堡准备参加他那盛大的登基仪式,同时他下令赦免他的兄弟迈哈迈德,甚至还大方的封迈哈迈德为埃及大维齐尔。

    迈哈迈德当然不会接受这种所谓封号,更不承认塞利姆的地位。

    他不但否认塞利姆的继承权,更是公开质疑他们的父亲巴耶塞特二世的去世是否与塞利姆有关。

    双方原本已经形同分裂的局面随着巴耶塞特二世的死讯的公开,终于彻底变成了一场真正的内战。

    伊斯玛仪没有想到他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消息,他开始甚至怀疑这个消息可能是奥斯曼人为了迷惑他而制造的假情报。

    可随后他就意识到,奥斯曼人不可能用这种事情来诓骗他,那么这一切就是真的了?

    奥斯曼帝国发生了内战,这让伊斯玛仪一时间觉得简直是他每天没日没夜的祷告终于得到了回应,他当时就抛下那几个送信儿的斥候,跑到帐篷外对着天房的方向跪下,然后在经过一番繁杂的祈祷仪式后,他下令连夜召集所有将领。

    伊斯玛仪认为这是对他的一个启示,如果枉顾这个启示他是会遭到惩罚的。

    伊斯马伊的坚决果断给他自己创造了一个在事后都没有想象到的奇迹。

    公元1502年的6月,萨法维波斯帝国的军队从东南方向入侵奥斯曼边境,在首次胜利之后,萨法维波斯的沙赫伊斯玛仪一世果断带领他的军队想着方遭败绩的奥斯曼人发起了进攻。

    这是一场对奥斯曼人来说并不公平的战争,或者说对东南边境总督来说是不公平的。

    在他独立支撑着与入侵的波斯军队熬战时,那些各地的部落贵族却冷眼旁观,他们不但不派出援军,甚至有时候另应该承担的军需后勤物资都肆意断截,这就让总督的军队经常是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与敌人交战。

    而这个时候恰恰传来了巴耶塞特二世驾崩的噩耗。

    所有人的心在这个时候都动了起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君士坦丁堡和埃及,他们知道两头雄狮将要进行一场残酷的搏杀,而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现在看来还不得而知。

    这让绝大多数奥斯曼帝国的部落贵族们决定暂时看看形势再说,而这对于正在和萨法维波斯交战的东南边境总督来说,则是一场灾难。

    总督不得不在与敌人交战还是确保实力这两个难题之间作出选择,他很清楚不论选择哪一点对他来说都是利弊难料。

    而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最终战胜敌人的念头占了上风。

    总不会选择这么做,并非是对塞利姆的忠诚,而是他把整个西南边境看成自己的私有财产,无法忍受萨法维波斯蚕食所以他的领地,所以他唯一一能做的就是消灭或是赶走入侵的敌人。

    只是总督依旧小看了那个小屁孩。

    1502年7月初,在奥斯曼帝国东南方的穆勒什高原,双方爆发了一场对双方来说都至关重要的大战。

    穆勒什之战的结果,以伊斯玛仪付出了将近1400人的伤亡代价,一举歼灭了奥斯曼东南边境总督的大军。

    在这场战斗中,伊斯马伊手下装备着新式火枪的红头民兵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们利用强大的火力对奥斯曼人展开了屠杀般的进攻。

    整个战斗在傍晚的时候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刻,因为过于投入以至并没有随着天黑而告一段落当,所以当第2天天亮时萨法维波斯帝国的士兵才发现,他们的面前除了血流成河的大片尸体,已经没有了活着的人。

    西南边境总督在这场战斗中失踪,即便是在之后打扫战场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不过现在伊斯玛仪已经不再关心那个人的下落了,他一边让他身边的人给那个叫欧康妮的女人写信,告诉她自己需要她送来更多的火器,一边急匆匆的向周边的那些部落派出使者。

    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着奥斯曼帝国那广袤无垠的内陆投去。

    这个野心勃勃的小屁孩已经不满足于只是在巨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他看中了奥斯曼的土地,他要把那个以往看上去令人生畏的巨人彻底掀翻。

    亚历山大接到巴耶塞特二世死讯是要到8月末了,也就是在那一天,他同样接到了关于斐迪南下落的报告。

    斐迪南带着他的一对外孙终于回到了萨拉戈萨。

    不过亚历山大认为这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

    乌利乌悄悄离开巴比亚里多德已经有些日子,他带走了足够多的人手,同时也给堤埃戈带去了一封信。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一直留在塞维利亚,这让不论是卡斯蒂利亚还是阿拉贡的教会都多少觉得很不舒服。

    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奇迹已经够多了,他们不希望看到塞维利亚成为新的一处圣地。

    同时隐约从梵蒂冈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流言,也已经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教会里流传开。

    亚历山大六世同样也听说了这些流言,他很愤怒,却由于时间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的他被放逐出了梵蒂冈,虽然依旧空有一个叫皇的头衔,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被流放,大概再也没有机会重新见到西斯廷教堂那标志性的罗马穹顶了。

    现在唯一维持他尊严的是他毕竟依旧有着那个显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能忽视其意志的女婿。

    很多人曾经猜想亚历山大会如何安排他的这位老丈人,甚至连教皇身边的那些随从也暗暗担心可能要跟着这个倒霉教皇一起四处流浪了。

    直到乌利乌的到来。

    9月初的一天,亚历山大六世正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株金桔树下盯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果实发呆。

    忽然,一个随从快步走来向他报告:“殿下的御前官正在外面等着觐见。”

    在那一刻,老教皇微微动了动已经有些驼了背,在摆手示意随从去把乌利乌叫进来之后,他有些费力的抬起手,从眼前被果实坠得已经垂到眼前的枝杈上很用力的揪下个红彤彤的金桔。

    在又费力的剥开橘皮,从里面取出果实塞进嘴里咀嚼了一阵后,亚历山大六世才对已经走到面前安静的等着他开口的摩尔人笑着说:“很好吃,已经熟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摄政王的日常

    皎洁的上弦月在夜色中散发出清冷的光。

    抬头望过去,那弯曲的月弧如同一只微微眯起的眼睛,平静而久远的凝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亚历山大在这个时候就正抬头仰望着夜空,他不知道远方的妻子与情人们是否也正在这个时候看着这月光,这让他稍稍感到有些惆怅。

    或许是与自己的女人们分离的太久了,所以在与箬莎重逢的短暂相聚之后,再次分别则让这种离别之情也更加强烈。

    在巴里亚里多德的日子并不如之前想象的那么有趣,各种各样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聚会,商议,召见与公开或是不公开的见面成了这段时间他在巴里亚里多德的日常生活。

    亚历山大不是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要面临这种枯燥乏味的事务之中,不过他知道显然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斐迪南在回到阿拉贡之后立刻开始频繁的活动起来。

    对外他积极展开各种外交斡旋,据说他已经向葡萄牙和法国以及他的亲家马克西米尔再次派出了使者试图说服他们,同时他积极的向梵蒂冈表示出了多年来所未有的善意。

    对内他则开始备战,斐迪南丝毫没有掩饰他要重新打回卡斯蒂利亚的心思,相反他向所有人公开的表示了绝对不会放弃卡斯蒂利亚王位的念头。

    另外他还做了一件在亚历山大来说或许是理所当然,但是对于其他人却颇为震撼的事情,那就是他公开宣布胡安娜的儿子,他的外孙为阿拉贡王国继承人。

    这无疑意味着他把整个阿拉贡都牢牢的绑在了自己的身边,而阿拉贡人在能够看到两国统一的希望之下,自然对积极挑战卡斯蒂利亚变得热心起来。

    斐迪南的这个决定让卡斯蒂利亚的宫廷曾经一度震动,他们意识到这应该是两国之间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信号,这对于还正在为未来国王做着种种筹备的卡斯蒂利亚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有的现在不认为困在办公桌前是解决当下麻烦的好办法。

    所以他在之前就已经写信给巴伦娣,要她把奥孚莱依派来。

    他需要迅速建立一支能够完全贯彻他的战术以至战略思想的军队,这支军队必须忠诚可靠,同时又必须能够拥有与这个时代任何一只强大国家军队抗衡的实力。

    贡萨洛竟然是这样一支军队最理想的统帅,不过奥孚莱依则是它最合适的管理者。

    指挥军队作战和平时管理军队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至少现在的将领们还没有人意识到这其中的区别,以致很多在战场上堪称完美的司令官,在平时却未必是一个合格的“军需官”。

    这样训练出来的军队,结果往往就是在作战中或许十分勇敢,但是在很多细节方面却做得并不够,而这些细节偏偏又在很多地方决定着这支军队是否能向着真正的近代化演变的关键。

    在亚历山大的印象中,就是在几个世纪后的维多利亚时代,即使是欧洲也依旧有着使用的当时最先进的强大武器,可不论是后勤补给还是日常的军队管理,都依旧延续着一些古老落后方式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往往在战斗中即便取得胜利,也要付出比原本可以避免的多的多的伤亡和各种各样的代价,而导致这种损失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人懂得该如何照顾好他们的军队。

    全新的后勤,健全的军营管理,对士兵们十分重要,却在这个时代显然会被认为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的培养,想要把这些想法付诸实施,是很麻烦的。

    这不只是因为缺少足够多的骨干军官或是金钱的问题,而是几乎没有哪个将领认为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即便是贡萨洛,对于亚里士多德提出的一些观点和建议也很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士兵虽然的确需要训练,但是更多的是用在战场上的消耗品,他可以花费时间教他的军队学习如何更快的排列队形,但是却很难理解为什么还要教他们进餐礼仪。

    亚历山大当然也不是为了培养一群喜欢夸夸其谈或者是用来炫耀的公孔雀,他也没打算让他所有士兵都变成真正的职业军人,但是他需要一批真正的近代军队的种子。

    所以亚历山大向贡萨洛要来了那个叫乌奥莫托的模范军火枪兵。

    在寻找胡安娜等人的下落时,这个在塞维利亚战役中侥幸活下来的火枪兵发挥了重大作用。

    不过这让他得到了一笔丰厚奖赏。

    真正让亚历山大看中他的,是这个士兵身上少有的上进精神。

    乌奥莫托是模范军中很优秀的射手,这得益于他一直很严厉的要求自己。

    据说在模范距离的时候,他甚至自己掏腰包请手艺精湛的工匠帮他维护他的火枪,而不是指望那些粗枝大叶随便看看就算交差的军械兵们,而且他自己经常琢磨该怎么把他的武器使用的更有效率。

    当听说这些之后,亚历山大就把这个士兵要到了自己身边,他觉得这个人有成为一个合格士官的潜力,而一大批合格的基层士官,往往要比几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军官有用的多。

    关键是这可以帮助他培养出一批真正的精英骨干,这些人才是未来的卡斯蒂利亚或者说是西班牙帝**队的希望。

    这么想着,压力山大回到桌边拿起笔开始给箬莎写信。

    他已经知道箬莎的军队正在向北方推进,不过鉴于因为外**队的特殊原因,西西里军队向北推进的速度并不快。

    箬莎这么做更多的意图自然是是向卡斯蒂亚人展示他们对新国王的支持。

    不过现在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斐迪南已经返回了萨拉戈萨,同时他也已经宣布不承认你的西西里女王身份,这当然是很无耻的举动,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试图与你结婚,”写到这里的时候亚历山大用手里的鹅毛笔揉揉脑门,他觉得斐迪南真是太可恶了“所以我们需要考虑如何应对他的这个挑衅……”

    “我认为你至少现在完全没有必要理会他的这种无病呻吟,而是应该尽快加快进军速度,不要再顾虑这是否可能会造成卡斯蒂利亚人的种种想法,因为我希望你能在我的加冕典礼举行之前到达巴利亚里多德。”

    亚历山大停下来想了想,他觉得有必要向箬莎解释一下当下的局势。

    “我们现在正面临的是已经与之前不同的局面,我进入巴里亚里多德,这就让我的身份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现在考虑的是如何稳固我如今已经拥有的地位,这除了需要强大实力作为后盾之外,也需要让人们更多的意识到,他们选择的是个有着悠久家族历史的王子,而不是个冒险家和暴发户。”

    “所以这里我就需要从你那里得到更多的支持,来自统一的西西里女王的认可无疑是很重要的佐证,这足以让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们认清他们是在和谁打交道。”

    “……至于斐迪南,我们之前已经有过很详尽的计划,也考虑过如今可能发生的局面,所以我认为你尽快在巴里亚里多德出现,正是对他给予的最有效的反击,萨拉戈萨人是必须要考虑一位西西里女王的态度的,因为按照谱系,你同样拥有对阿拉贡宣称的权力。”

    写完这封信,亚历山大又仔细看了一遍,直到觉得该谈的公事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才拿起笔开始写另外那并不属于公事的另一部分。

    “至于说我希望你尽快来巴里亚里多德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发现很多卡斯蒂利亚人似乎正绞尽脑汁的试图把女人塞到我的身边,而很凑巧的是,我现在睡的这张床睡我一个人似乎有些太大了……”

    亚历山大在向妹妹一诉衷肠的时候,马德里市长也正在给马德里写信。

    如今这位市长还有一个听上去比较别致的新身份,摄政王的膳食官。

    这当然不是说这位市长大人要跑到厨房里去指手画脚,而是由他负责来确定与摄政王共同进餐的人选。

    这是个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地位的职务,但实际上他却肩负着亚历山大左右手的重任。

    两巨头,三贵族如今已经成了巴里亚里多德真正的新贵,即便是之前那些位高权重家族历史悠久的大贵族们,也不得不在很多时候去迎奉他们的喜好。

    亚历山大不讨厌这种变化,毕竟人家当初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随你投的也不过是这时候的这份荣耀,亚历山大不是那种给手下们只谈理想不提实惠的人,而且他觉得历史上那种人往往最后众叛亲离,也怨不得别人。

    外面隐约船来了很粗暴的呵斥,唐·班德拉兹向窗外瞥了眼,看到那个叫乌奥莫托的火枪兵正拿着根棍子不住敲打几个士兵,同时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他们是一群笨蛋。

    马德里市长知道这个人因为寻找胡安娜立功受到了赏识,才会被亚历山大调到身边。

    这倒让他不由想起了贡萨洛。

    亚历山大把贡萨洛留在马德里,这显然是为了应付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如果巴利亚里多德民心不稳,亚历山大不得不被迫从这座城市撤出,那么由贡萨洛坐镇的马德里就可以成为他在北方的据点。

    同时正在向北推进的西西里与南方的卡斯蒂利亚军队就会立刻向北进军,而以马德里的防御,即便斐迪南也趁机出兵,相信也足以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而且以如今巴里亚里多德人来说,即便他们与亚历山大发生了冲突,也未必愿意看到斐迪南再回来。

    所以说他们实际上唯一的出路只有拥戴亚历山大。

    这样看起来似乎把贡萨洛落在马德里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甚至有人暗暗猜测,或许是亚历山大不想看到贡萨洛功劳太大,以免将来自己也要受到他的胁迫才把贡萨洛早早排除在卡斯蒂利亚的权力圈子之外,但唐·班德拉兹却并不这么认为。

    唐·班德拉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写了一半的信上。

    他稍稍整理了下思路,继续这么写:“告诉我那个德·卡彭迪在干什么,我不相信那个人现在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监狱里,他已经等了太久,摄政王的出现对他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我猜想他现在一定十分活跃。”

    “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作为摄政王的膳食官我不断管理着他的餐桌,还为摄政王该与什么人一起进餐把关,相信在巴里亚里多德已经没有多少人的权利能够与我相比,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似乎并不是我最终可以达到的地位。”

    “摄政王是个很奇特的人,他有时候做事看起来有些鲁莽,完全不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他对平民的和蔼态度想来应该与他过往的经历有关,这让我很怀疑他是否能够真正理解我们要为他准备的那些女人的优秀,或者只要有一副奶牛般身材的女人更能满足他。”

    “关于摄政王的妻子,我已经有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据说她现在依旧没有生养,这是个坏消息可有时候也未必如此,毕竟未来的卡斯蒂利亚王后身份崇高责任重大,而且尽早确立继承人才是避免将来再次出现王位争夺战争的关键。”

    “不过我建议在这件事情上务必谨慎,因为摄政王的妻子是枢机主教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的女儿,而主教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教皇,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必须谨慎小心,否则很可能会无意中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唐·班德拉兹很小心的收好信,看着手中的信件,他轻轻叹口气。

    进入巴里亚里多德带来的变化并不只是影响了亚历山大,同样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这其中,唐·班德拉兹深有感触。

    虽然依旧挂着马德里市长的头衔,但是唐·班德拉兹明锐的察觉到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或许已经待不了多久。

    正如亚历山大对他说过的那样,马德里必将成为比巴里亚里多德更加重要的城市,但也正因为如此,唐·班德拉兹清楚的知道亚历山大应该是会在一切稳定之后就任命他的人接任,而不会让他继续在这个位子上长期待下去的。

    那么接下来自己会担任什么职务呢?

    膳食官当然是个显赫的职位,可却并不适合他,时间久了这演变成对他的一种侮辱,相信亚历山大也很清楚这一点。

    那么接下来他会被安排什么职务?

    正在这么想着的唐·班德拉兹被谢尔派来的侍从打断了思绪,当他跟着侍从来到亚历山大起居室时,却迎来了亚历山大一句听似随意,却让唐·班德拉兹不由一愣的询问:“尊敬的唐·班德拉兹,你认为让你担任安达卢西亚总督,怎么样?”

第二百八十八章 袭击

    箬莎抿着嘴望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她的脸色不太好,心情更是要比脸上的神情更糟糕。

    “那么说,那些巴利亚里多德的贵族们如今很活跃,是吗?”

    听到女王的询问,那个男人立刻稍稍躬身回答到:“是的陛下,那些贵族正在整天的把一些女人往公爵那里送,据说为了这个很多人都在花钱贿赂公爵的膳食官。”

    说着,那男人稍稍耸耸肩,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据说膳食官自己好像也打这个主意,所以那些女人大多都没有能出现在公爵身边。”

    “哦,那个唐·班德拉兹吗,”箬莎好像无意识的问了一句,看到男人点头她又问着“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其他情况?”

    “公爵……”那人刚说了句,然后好像才意识到出现了口误要赶紧改口说“我是说摄政王殿下好像要让他的妻子来卡斯蒂利亚了。”

    箬莎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她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动了动,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在又想想之后她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去。

    “那些卡斯蒂利亚人真是群野蛮人,到现在居然还使用这种拙劣的手法,他们难道以为用女人就能打动我的哥哥吗?”

    箬莎走到墙边顺手拿起住摆放在架子上的一支做工精细的火枪,一边摆弄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这支火枪的枪管和握柄上包裹的银质护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同样做工精细的银质击锤和药池让火枪看上去更像个艺术品而不是杀人的工具。

    而最让箬莎满意的,是这种火枪第一次在击锤上装配了十分进精密的半月形咬齿,这让击发是可能因为崩簧无法复位造成的失误变得少了很多。

    “可是陛下,摄政王是个男人。”一旁的女侍官小声提醒。

    箬莎的手顿了下,接着女侍官听到了“咔哒”一声清脆的击锤碰撞声。

    就在头一天,西西里军队刚刚越过被视为卡斯蒂利亚上下部分分界线的瓜达卢佩山。

    在经过著名的瓜达卢佩修道院的时候,箬莎按理拜访了修道院的院长。

    虽然那位院长大人表现的并不热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淡,但是最终他们还是默默接受了西西里女王进入修道院祈福的要求。

    箬莎在瓜达卢佩修道院里呆的时间并不长,随后她就匆匆跟着已经大部分已经越过山脉的部队向北继续前进。

    这让修道院长多少松了口气,毕竟那位女王如果坚持在修道院里待上一天,这他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瓜达卢佩修道院是个很僻静的地方,虽然这里被视为是卡斯蒂利亚南北分界的要点,但是因为修道院长年以来都是避世苦修,所以虽然名声在外却也并不是很热闹。

    但这并不意味着修道院里的人就真的孤陋寡闻。

    从梵蒂冈传来的星星点点的各种流言其实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关于亚历山大六世的命运,如今已经成了让无数人关注猜测的热门话题。

    西西里军队虽然没有和教皇在一起,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塞维利亚会战的时候,亚历山大六世就在西西里军队后方的营地里,他甚至在战前公开为西西里军队做了祈福弥撒。

    所以对修道院长来说,接待西西里女王固然让作为卡斯蒂利亚人的他心中不快,可想想如果因此被人误会投靠了教皇,那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没有人认为亚历山大六世还有机会重新翻盘,毕竟他已经被赶出了梵蒂冈,而老罗维雷如今正是在梵蒂冈一手遮天。

    可以说除了儿子一直因为没有能成为米兰公爵这件事让他有些糟心,老罗维雷如今可以说手握大权事事如意,唯一缺的就是个正式的加冕仪式。

    在这种时刻,瓜达卢佩修道院长当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和大多数人一样,至少在形势未明之前,他不可能跳出来宣布站在谁的一边。

    越过瓜达卢佩山脉意味着正式进入了卡斯蒂利亚北方,同时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虽然只有一座山脉之隔,不论是民间还是贵族们,都有着很明显的差异。

    至少在对待西西里人的态度上,箬莎敏锐的察觉到了更浓重的冷漠甚至是敌意。

    这让她变得谨慎起来,在下令让部队加强警惕的同时,也派人迅速向巴里亚里多德送信。

    不过让箬莎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人刚刚离开,摩尔人派来送信儿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乌利乌是在离开巴里亚里多德之前就打发人给箬莎送来了密信,在信中他把关于巴里亚里多德宫廷里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向箬莎做了报告,特别是那些想要给老爷送女人的贵族,更是受到了他重点关照。

    所以虽然离巴里亚里多德还很远,但箬莎却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哪些人正在打着给她哥哥后宫里塞女人的主意。

    摩尔人的密信送的很早,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当亚历山大的信使随后到达之后,看着信中的内容,箬莎原本很恼火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好很多。

    “陛下,也许您真的应该考虑结婚了。”

    正在看着女仆为女王梳头的女侍官望着拿着信看个不停的箬莎小心的说,看到箬莎脸上神色一顿,随即扭头望过来,女侍官立刻恭敬的点下头。

    箬莎挥手打发了正要继续给她盘起头花的女仆,神色虽然平静却隐隐显出威严的目光定定的停留在女侍官的脸上,过了一会才问:“告诉我夫人,这是谁让你对我说的?”

    “陛下您知道的,”女侍官有点无奈的说“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希望您尽快再次成婚,而且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着不错的人选等着您挑选,这其中有几位的身份地位是完全配得上您的。”

    箬莎缓缓的点点头,她知道这是注定要来的,她必须要有个继承人,否则一旦有个什么意外,一个没有后裔的女王要比一个国王造成的麻烦会更多。

    只是和一个男人结婚?

    这个念头只要想一想就让箬莎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箬莎拿起了女仆留下的象牙梳子自己小心的梳理着她那头如沐浴过阳光一般的金发,她知道杨笠生的很喜欢她的发色,每次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亚历山大都会不由自主的轻抚她的发丝。

    “我不会和任何男人结婚。”

    箬莎说着看向目瞪口呆的女侍官,她知道女侍官肯定是受了别人的叮嘱之后才会向她提出这些,不过她倒也没有生气,这些宫廷女官们原本就是身份尊贵的贵族夫人,所以她们自然代表着很大一批人。

    不过正因为这样,箬莎觉得有必要借着女侍官的口告诉那些在这件事上试图影响她的贵族们自己的态度。

    “夫人,你认为谁适合成为我的丈夫?”

    女侍官愣了下,她心头本能的闪过那些贵族们给女王物色的结婚对象,可接着她骤然清醒,立刻意识到到了女王这么问的真正意图。

    “可是陛下……”

    女侍官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只是原本想要说什么的她看到女王虽然平静,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不知怎么心里一慌居然再也说不下去。

    “夫人您忘了,我有丈夫的,”箬莎神色平和,丝毫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可越是这样女侍官却越是隐约不安“我丈夫是阿尔弗雷德·阿斯塔玛拉,我是他的王后,也是他的继承人,而将来我的孩子也将会继承这一姓氏。”

    女侍官拿着的原本做为装饰用的扇子轻轻在手里一跳,随即就又立刻微微躬身表示赞同。

    “我会是西西里最有做为的君主,而能够与我并肩坐在宝座上的人又在哪里?”

    女侍官注意到箬莎自称国王时使用的并非是喻示女性的称呼,而是更近似男人的自称,这让她在诧异之余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夫人,我要你转告那些人这就是我的答复,”箬莎的神色渐渐冷淡下来,她这时虽然没有只穿着件很宽松随意的内袍,但神态间的变化却让女侍官心中忐忑不安“我是他们的女王,我知道他们希望得到什么,我会保证一切都将如他们所愿,但是我不允许他们左右我的婚姻。”

    女侍官默默低头,躬身行礼,不知怎么,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在这原本已经十分凉爽的季节里,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看着女侍官离开,箬莎慢慢站了起来,她走到桌边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亚历山大刚刚派人给她送来的那封信,再拿起摩尔人的密信,在看了许久后箬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院子里来回走动的人们,神色间渐渐露出一丝冷漠。

    一条很大的双桅帆船缓缓的沿着塔霍河向上游行去。

    这条船上没有悬挂任何旗帜,很多堆积在船上的货物说明这是条商船,而船上来来往往的伙计似乎也证明着这一点。

    在补充了足够的水和蔬菜后,这条船就再也没有靠过岸,它一路逆流而上在进入一条叫拉马塔的支流后,更是加快了速度,除了夜间不得不暂时停靠岸边过夜,天稍稍一亮就立刻,一路劈波斩浪,向前行驶。

    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人站在甲板上,这个人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看上去就像个地到达的商人,而且他也的确是这条船的船主,一个据说靠着从南方的沿海城市贩卖各种来自海外的珍奇商品为业的商人。

    这两年这种做海外生意的商人大多发了财,虽然风险不小,可只要成功获得的利润就是惊人的天文数字。

    而要想赚的更多就要勤快,所以这条船的船主这么急匆匆的赶路,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阵阵湍急的水流拍打船头,原本十分宽敞的河道在拐了个弯儿后骤然变窄了。

    商船不得不慢下来,随着阵阵吆喝,水手们忙乱的在甲板上来回奔跑,时不时的还有人发出一两声咒骂。

    中年商人皱着眉看着从他身边跑来跑去的水手们,他不太喜欢眼前的乱糟糟的样子,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走陆路,只是这趟买卖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陆路显然并不方便,所以才不得不走水路。

    河道变得越来越窄了,到了后来航船不得不从原本已经收起的半帆完全收起了风帆,水手们用力划着桨,大船逆着水流缓慢的向前行驶着。

    “看来今天要在这过夜了,”一个水手走到商人身边看了看天色说“如果错过前面这段路,我们就只能靠岸随便找个地方了,不过那可不安全,毕竟这附近经常有强盗。”

    “那就在前面找地方靠岸,”商人有点无奈的说,他当然希望能尽快把货送到地方,可现在看来未必能那么顺利的如愿“不过告诉所有人晚上必须小心,要知道这批货可是很要紧的。”

    “请您放心老爷,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水手笑呵呵的说完转身离开,他还要去叮嘱其他的同伴,毕竟这趟买卖做下来他们能得到的报酬要比以往可要多得多,自然得小心谨慎些。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已经看不清河面上的情景,岸边远处也是黑乎乎的,被风一吹卷起的船帆发出的扑啦扑啦的声响和岸上不远处的树林里发出的哗哗的树叶抖动声混在一起,就像是有人在夜晚里不停的诉说着什么。

    几条身影出现在了停泊在浅水处的帆船不远的地方,这些人先是观察了一阵然后悄悄靠近大船。

    船边的河水并不深,这些人趟着水来到船旁,他们相互低语,然后开始忙碌起来。

    风帆和树林发出的声响还有河水拍打全身的水声,为这些人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很快,在忙碌一阵之后,除了留下的两个人,其他人又悄悄的离开。

    “我们这么干会不会被遭到上帝的惩罚?”

    在关键时刻,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犹豫了,他的声音微微发抖的问着同伴。

    “闭嘴吧,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别忘了拿了钱我们就可以去新殖民地了,”另一个人没好气的说着,随着他用力敲打火石点燃松捻,闪起的亮光照亮了他脸上醒目的酒糟鼻子。

    沉寂的夜色中,水面上一道晃动的亮光显得十分醒目,可惜却没有人注意到。

    突然,亮光先是一暗,接着一道异常刺目的闪亮在河面上骤然爆发开来,紧接着激烈的巨响响彻河面。

    “上帝宽恕我,”看着那激烈爆炸的大船,站在岸上的酒糟鼻画个十字嘟囔一声“可怜的教皇,愿上帝保佑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教皇也失踪?

    猛烈的爆炸在瞬间点亮了黑乎乎的河面,闪光把河面上映的一片雪亮,刺眼的亮光与细碎的浪花相互辉映泛起的大片光芒在一瞬间令河面上如同升起了一颗耀眼的星星,紧接着伴随着爆炸声,一片黑暗吞食了那片刚刚亮起的“星光”。

    直到这暗淡稍微过后,火才开始在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船上燃烧起来。

    一声声若有若无的惨叫从船上传来,有的很大声,有的却那么虚弱无力,就着火焰闪烁的亮光,可以看到船上的人惊慌失措的来回奔跑,有的人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有的人似乎还试图从破烂的甲板上抢出点什么。

    突然一个慌乱的人发出了一声声焦急的喊叫,虽然场面混乱,可人们还是听清了他在喊些什么:“人呢,人在哪?!”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搭理他,知道这个人量刑的抓住一个正从身边跑过的水手,揪着他不停的吼着,水手才从他满脸满脸狼狈的样子隐约认出这人是这条船的船主。

    “人呢,人在哪?!”

    听到船主不住质问,水手一边试图掰开那双快要让他窒息的时候,一边喘着粗气急声问着:“谁,你在说谁!”

    “就是……”商人顿了下,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任务“就是我的会计那个老头,你们谁看到他了?”

    水手依旧不住的掰扯着商人双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商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比他们这些常年做重活的人还要有力量:“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个老头,快点放开我船进水了,这里会塌的!”

    随着水手的话,正在燃烧的船身忽然从甲板下面冒出一团火焰,随着火舌瞬间吞噬四周的木头,整条船开始随着已经进水已经搁浅到水底的中央部分倾斜挤压过来,

    “哦!哦~”

    商人发出声不甘的吼叫,然后他跟着那些已经纷纷跳进水里的水手一起跃过船帮,跳进水里。

    不过他没有跑出多远,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他和站在后面不远处的一帮船员一起呆呆的看着已经完全被火焰吞没的大船。

    看着船身在火光中发出痛苦呻吟般的不停鸣叫,不时的有东西冒着火苗和浓烟从船身上掉落在水中,商人神色阴沉,一动不动。

    他似乎看到他一直为自己精心安排的未来随着这火焰已经化为了灰烬,他的任务在这里就已经失败,可以想象未来等待他的前途一片黯淡。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的是一张神色难看的脸。

    水手们同样沮丧,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的爆炸把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或是直接被爆炸带起的震动掀下了床,而一些不幸距炸点很近的人则已经轻重不等的受了伤。

    回头看看那些有的站在水里被同伴搀扶着满脸血污的水手,再看看已经被抬到岸边,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几个人,商人闷闷的转身向岸上走去。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岸边石头上,这才再次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着正在坍塌的那个巨大的火焰轮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水手走过来,在他身后几个人跟着围了上来。

    对这些水手来说,他们只是这个商人临时雇来干活的伙计,他们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看着四周那些不住痛苦呻吟的同伴,这几个水手不禁开始担心做为船主的商人会不会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干脆跑掉。

    “怎么办?”商人看看面前几个一副怕他随时开溜的水手,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即便有远处的火焰照耀其实也看不清的手指甲里的泥垢想了想,向那几个水手耸了耸肩“上帝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先让我们看看其他人吧。”

    说着他疲惫的站起来,看看那些躺在岸上的水手,却又叹了口气:“先看看那些人吧,但愿他们运气好。”

    看着商人说完向那些伤员走去,几个水手相互对视,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受伤的水手伤势有轻有重,不过好在暂时还没有人有性命之忧。

    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跟船主一起上了船之后就一直躲在船舱里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会计却莫名其妙的失了踪。

    那场大火一直在不停的烧着,直到天亮的时候火势才彻底熄灭。

    只是河面上留下的是一大片焦黑的残骸,更有不少被烧的散架的船身随着夜里涨潮顺流而下,看着那片搁浅在岸边黑乎乎的残骸,水手们看着商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船已经烧毁,这些水手现在也没了去处,虽然这年头出门在外难免担着风险,可他们并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事情。

    这样这些水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然情况,而且他们也不知道群主有什么样的打算。

    不过想来大批的货物已经毁坏,这样的损失足以让一个殷实之家倾家荡产,这样水手们不禁担心自己这趟可能要白干了。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在凭吊了一番货船残骸和失踪的老会计后,商人好像随着吐出口闷气放松了不少,他扭头向站在身后和他一起看着残骸出神的水手们看了看,然后招呼着所有人集中在了一起。

    “好了,我要离开这里了。”看到水手们神情变化,商人向他们摆摆手“放心,你们不会拿不到钱的,而且那些负伤的人,我也会给他们治伤,不过我要你们当中有人留下来照顾他们,至于其他的人,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马德里,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会跑掉了。”

    商人的建议让水手们很诧异,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两手空空,他还去马德里做什么。

    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们这些人这趟是否白干完全取决于这个人,所以他们必须跟紧他,至于他现在如此损失巨大之下还怎么拿到钱,就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了。

    经过一番商议,几个自愿留下来照顾伤员的船员同意由同伴替他们保存报酬,于是双方在河岸边相互告辞,在商人的带领下,大部分船员跟着他沿着河岸旁的道路向着通往马德里的大道走去。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看着渐渐消失在丛林里那些人的背影,一个留下来照顾伤员的水手困惑的问旁边的同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离那个人远点好,要知道我们现在饿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同伴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这个说法,说起来这几个愿意留下来的人正是因为都有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宁愿冒着可能拿不到钱的风险选择留下。

    毕竟那些离开的水手有可能独吞属于他们的钱。

    “好了回去吧,我们得把这些人送到最近的镇子上去,看看他们多可怜,和他们比我们真是幸运。”

    几个人边说边开始忙活起来,一个人被打发着去最近的镇子报信儿,剩下的人为运送同伴做着准备。

    附近的镇子并不很远,这也是让水手们对那个商人很是恼火的原因。

    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在这远离村镇的地方过夜,虽然同样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他们,但是很多人依旧认为如果留宿在村镇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原本有些担心可能再次受到袭击的水手们,因为直到天亮也没有发现异样这让他们放心了不少,而且隐约的他们能够猜到,袭击这条船的人似乎只是针对那个商人而不是他们。

    这也是这些人不想跟着那个商人继续走下去的原因之一。

    急匆匆的赶往附近镇子的水手在荒野里奔跑着,附近没有路,他只能很艰难的穿过到处都是荆棘的荒野。

    衣服已经被撕成了一条条的,脚下的鞋子也已经破破烂烂,虽然天气凉爽,可是那个水手却一路跑得气喘吁吁。

    直到他远远的看到几个人站在一片树林旁的坡地上向着他的方向打量着。

    那个水手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他们站的地方附近就是通往镇子的大道,就想着这些人大概是镇上的村民。

    他迎着那些人快步走去,只是渐渐的当看清那些人的样子时,水手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这些挂刀配剑,一看就不是善主的人显然不是附近的村民,再想到头天夜里遭到的袭击,水手不禁紧张起来。

    “看来我们的朋友不太走运,”一个脸上有这个明显酒糟鼻子的男人拍了拍腰里挂着的剑,看到那个水手意识到不妙转身准备逃跑,他就从旁边同伴手里拿过早就装填好的弩弓,对准了那个水手“乖乖走过来,否则我在你身上钻个窟窿。”

    酒糟鼻的话引得旁边几个人哈哈大笑,他们纷纷拿出弩弓短枪,像是准备围猎受惊的兔子,纷纷对准了那个已经吓得全身冰凉的水手。

    水手哆嗦着向后倒退,他很想转身逃跑,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没法逃掉,又不敢把后背对着这些人,因为那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掉。

    酒糟鼻向前走了两步用手里的弩弓遥遥指了指那个水手。

    “告诉我,你们的人现在在哪。”

    “他们,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水手挣扎着顺利发出颤抖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现在那边只有我们几个人,还有就是受伤的人,请放过我们,这事和我们没关系。”

    酒糟鼻眯了眯眼睛,他几乎走到水手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低声问:“告诉我,教皇在哪。”

    “谁?”

    随手呆呆的问。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在船上还是已经和其他人离开了?”

    水手有那么一会似乎是听不懂酒糟鼻的话,可随后他忽然好像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声音颤抖的说:“是,是那个老头,对,没错就是他,那个会计,他是教皇?”

    听着水手结结巴巴的话,酒糟鼻又用力拽了下:“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死了,”水手的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在船上被炸死了,连尸首都没有人看到。”

    “没有看到尸体?”酒糟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把水手拽得离自己的脸更近些“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那些离开的人都去了哪。”

    “是马德里,那个商人带着其他人去了马德里。”

    听着水手的话,酒糟鼻愣了一下,他脸色阴沉的回头向几个同伴看去:“告诉我你们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吧。”

    几个人有的耸耸肩,有的无奈的撇着嘴。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麻烦多了,”酒糟鼻不快的低声嘟囔了句,然后回头拍了拍水手的脸“放心,你的同伴们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水手一呆,可不等他明白过来,弩箭已经戳透他的胸口,从后背透出了挂着血丝的箭尖。

    “去找他们,”酒糟鼻从水手的尸体上用力拔出弩箭,他擦掉上面的血渍,把箭重新搭在弩槽里“我觉得我们之前好像忽略了什么,所以这次绝对不能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一群人立刻纷纷上马,在酒糟鼻的带领下,向着河岸的方向奔去。

    在繁忙的塔霍河上,一起可怕的阴谋屠杀引起了沿岸附近人们的恐慌。

    首先发现这起谋杀的是住在附近下游沿岸的一些村民。

    他们先是发现了河上漂过的大批似乎经过破坏和焚烧的船的残骸和杂物,这让他们不由联想到了有人提到的头天夜里上游似乎出现过的可以的火光。

    然后,人们发现了从上游漂下来的尸体。

    从那些人身上的伤痕和他们痛苦的样子可以知道,那些人生前显然遭到过折磨和拷打。

    不论他们是否说错了凶手想要知道的东西,他们都没有能摆脱被屠杀的命运。

    这可怕的事情惊动了附近城镇的官员,在这种时候,这透着诡异的屠杀救不了这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随着一个可怕流言的传播,塔霍河上的这场神秘而恐怖的杀戮似乎有了个惊人的答案。

    受到卡斯蒂利亚摄政王邀请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赶往马德里的路上忽然失踪了,而他最后的音讯,似乎正是出现在发生了那场屠杀的塔霍河沿岸附近。

    教皇的意外失踪让听到这一消息的人不禁陷入了恐慌之中,很多人不由想起了胡安娜夫妻的可怕遭遇。

    当从经过的城镇听说到这个可怕消息时,一个赶着辆马车悠悠然的向北走着的摩尔人不由摇摇头叹息一声:“杰姆斯,看来你该管管你的那些海盗了。”

第二百九十章 王国,世界,与外交

    一群年轻的女人手里抱着装满了脏衣服的篮子说说笑笑的从路边走过,这些女人虽然大多长相普通,不过却都很健康活泼。

    她们的笑声似乎影响了马车里的人,一只略显干瘦的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的人向外望着这群年轻的村姑。

    “年轻真好啊。”车里的人发出声感叹,接着就收回了手。

    “您也还很年轻,”摩尔人微微回头得往车里说“只要到了马德里,一切就都好了。”

    “但愿吧,”车里的人轻轻叹息一声,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处境,虽然那也是他一直希望的,可多少还是有些感慨“我从没想过……”

    尽管车里的人随即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可摩尔人似乎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他耸耸肩不以为然的从鼻子里发出个轻轻的“哼”声,又轻微的撇了一下嘴:“您现在不用想那么多,我们现在只要能消消停停的到马德里就可以了。”

    马车里的人稍微沉默了一下,放低声音问:“那么说真的有人想要谋杀我?”

    “这个嘛。”

    似乎不想刺激车里人的情绪,摩尔人琢磨着该怎么措辞。

    不过还不等他回答,车里的人已经发出一声轻笑自顾自的说:“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在梵蒂冈和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相信我,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刺激的多。”

    摩尔人没有在开口,他当然知道车里的那个人说的并无虚言,尽管他自认虽然年纪轻轻也算是见过些风浪,但是和这个人相比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来你的主人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车里人又开口说“通往权力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荆棘,甚至戴上的王冠里都可能暗藏着可怕的机关,他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不是有您吗?”摩尔人微微歪歪身子对车里说“您会帮助老爷的是吧?”

    “当然,”车里的人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是亚历山大成就了亚历山大,现在该是看看这个成就能收获什么的时候了。”

    听着车里人的话,摩尔人无声的点点头,然后他笑呵呵的用力甩了下马鞭,对着两匹驮马吆喝一声,很娴熟赶着马车向前继续走去。

    一条两端高高翘起的克拉克帆船缓缓的靠近了锚地,它那有着典型特征中间深深凹下去的中央甲板上,一个被海风吹得面色黝黑,眼中却闪着难掩的兴奋的中年男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远处的港口。

    港湾里千帆竞渡的情景令人叹息,时不时进进出出的海船让这座欧洲著名的海港看上去是那么热火朝天。

    “这大概就是所谓最后的辉煌。”看着这繁荣的一幕,船上的男人却突然说了这么句有些煞人风景的话,而且他显然并不怕旁人听到,因为他的声音并不小。

    一条载人的小船在海上上下起伏渐渐靠近了克拉克大船,甲板上的男人看着渐渐靠近的小船,下颌上蓄着浓密却颇为整齐胡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虽然没有见过来人,但是他对即将见面的这个人却也早有耳闻,现在想一想他倒有些期待和这人的会面。

    小船贴近了船帮,一条软梯搭下来,一个穿着身宽大的暗红色袍子的男人一边费力拢着被海风吹得鼓胀起来的衣服,一边小心的顺着软梯向上爬着。

    “让我来帮你一把朋友,”船上的男人探身伸手,他看到对方仰起头向他看来,就露出微笑“你一定是尼可罗·马基雅弗利。”

    “谢谢您,”马基雅弗利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他拉住男人的手用力一翻,有些狼狈的翻过了船帮,在用力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的一边肩膀似乎有些用不上力,那应该是因为什么之前的事故留下的残疾“十分感谢,说起来我并不习惯船上的生活。”

    “而我恰恰相反,我甚至已经忘了踩在陆地上是什么样的感觉,”男人习惯的抚摸了下显然显然要比另一边矮上一块的左肩,随后做出邀请的手势“请随我到仓里来吧,在甲板上对您来说可是有些受罪。”

    马基雅弗利点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而且看着不停波动的海面也的确他很不舒服。

    克拉克船的船舱不是很大,不过这条船似乎经过了改造,底层的仓室装饰的很舒服,倒像是这条船更多的只是用来旅行而不是和其他那些海船一样,主要是为了用来运送货物。

    “奢侈的生活能够让人堕落,至少我现在已经忍受不了旅行的时候要和一群气味儿浓重的牲畜坐在一起了。”

    见马基雅弗利打量着四周,男人就笑着解释,不过虽然他的话听上去像是在自责,可语气间却依旧透出了得意和满足。

    马基雅弗利并没有因为这人的傲慢而恼火,他很清楚这个人所拥有的巨额财富意味着什么,或者下水之后不沉底,即便这个人用黄金为自己造条船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很荣幸见到您格罗根宁大人,我代表公爵殿下欢迎您。”

    马基雅弗利这才正式的向面前的男人鞠躬致意。

    格罗根宁认真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他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

    事实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到欧洲了,或者正如他自己所说,常年奔波海上都快忘了在陆地上走路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种生活让格罗根宁很充实也很满意,毕竟他当初的梦想现在看来不但已经实现,甚至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期望。

    这也让格罗根宁有时候回想起来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庆幸。

    那时候的他只是想在那不勒斯为自己找一个没有什么背景靠山,所以需要他扶植也完全听命于他的代理人。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终找到的是一头可能吞噬整个欧洲的猛兽。

    到了现在格罗格宁已经快要想不起最初见到亚历山大时的情景了,因为在他脑海里如今的亚历山大和当初那个看上去孤立无援的小领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才过去几年?

    这一切变化又是怎么发生的?

    以后那个人又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每每想起这些念头,格罗格宁就感慨良多。

    而他自己的命运,也因为与那个人的际遇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现在的格罗格宁再回想一下当初的愿望,甚至稍稍觉得有些可笑。

    现在的他所拥有的财富,权势和影响,是当初只是希望能够让已经衰落的汉萨同盟重新振兴的他无法想象的。

    如果把当初的梦想比喻成一块放在盘子里的甜美奶酪,那么现在他拥有的是一座用奶酪堆积起来的大山。

    这样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只要想想自己在地中海上有拥有的影响和已经赚取的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格罗根宁就觉得或许自己还谦虚了点。

    譬如这个马基雅弗利,就正准备安排他和威尼斯总督的一场会晤,在以前这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而现在威尼斯人却正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他的到来。

    “威尼斯人正在等待您的到来,”马基雅弗利笑着说,虽然李奥纳多·罗莱特很焦急,可他很巧妙的拒绝了威尼斯人立刻见面的要求,而是特意把会面的时间向后拖延了一天“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您的船会突然掉头离开。”

    “我当然不会走,”格罗格宁也笑起来“我们都知道这次会晤对双方来说很重要,不过区别在于我们提出条件,而威尼斯人答应我们的条件。”

    听着格罗根宁这充满自信的话,马基雅弗利居然也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做为被正式认命的使者,一直以来马基雅弗利都以亚历山大身边第一外交官自居。

    尽管他很清楚摩尔人更受公爵信任,而且在很多时候乌利乌承担的任务显然也更加隐秘,但是正因为这样马基雅弗利才对自己更有信心。

    马基雅弗利始终认为,那种秘密使命是永远无法和正大光明的外交活动相比的。

    或许因为形势需要有时候需要这种秘密外交,但是这种活动一旦深入,就必须用正大光明的方式让一切变得被人们所接受。

    正因为这样,马基雅弗利一边聪明而又谨慎的保持着与乌利乌的良好关系,尽量不让摩尔人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一边不遗余力的往来于意大利的城邦之间,希望藉此不负他第一外交官的身份。

    而与威尼斯的外交斡旋,是他最为得意的成就之一。

    而随着《波河停战协议》的签署,马基雅弗利也迎来了他人生事业当中的一个高峰。

    不过他对此并不满足。

    野心勃勃的外交官已经看到了罗马忒西亚公爵头顶上隐约出现的王冠,这让他不禁也有了新的目标。

    成为未来的王国外交大臣似乎是个不错的梦想,而他强烈的认为自己担任这一职务是最适合的。

    现在格罗根宁的到来给了他更大的信心。

    “威尼斯人现在的处境不太好,”格罗根宁同样对这次拜访满怀信心“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马基雅弗利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同意,他对这次格罗根宁拜访威尼斯的目的自然十分清楚。

    而且正如格罗根宁所说,如今威尼斯的处境堪忧,这就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

    如果能顺利达成与威尼斯人的协议,对他稳固未来外交大臣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这让马基雅弗利对接下来的会晤不禁充满了期待。

    威尼斯总督李奥纳多·罗莱特独自一人在走廊里踱着步。

    多年来他就有个习惯,在面临重大事件和决策之前,会一个人单独静静,理顺一下情绪,调整一下心情。

    那个汉撒同盟的商人没有立刻下船上岸,而是把船停在锚地,这让很多威尼斯人感到愤怒,他们觉得受到了轻视而恼火,威尼斯人多年来养成的傲慢让他们无法忍受这种态度。

    可李奥纳多·罗莱特没有生气,至于那些依旧狂妄的死抱着昔日辉煌的威尼斯人,罗莱特对他们也没有觉得多少失望。

    如今是个新旧时代交替的十字路口。

    罗莱特虽然没有如此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能够隐约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一切都要和以前不同了。

    只是这个不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却想象不出来。

    对未知的东西,人们总是自然而然的感到畏惧和不安,罗莱特也一样。

    关于新航线和新殖民地的各种消息让他不安。

    一直以来地中海贸易正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落,只要想想就在进入16世纪的这两年中威尼斯进出口贸易不停萎缩的形势,罗莱特就觉得自己也许会不幸的成为那个见证这个海上霸主衰落的威尼斯总督。

    所以为了打听关于新航线的确凿消息,他不惜派人花重金远赴地中海对岸的非洲,试图从那里探听新航线的底细。

    同时也计划着如果有可能就要对新航线贸易进行无情的打击,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与异教徒国家打交道。

    但是现在威尼斯更大的威胁是奥斯曼人,与新航线这个会在以后逐渐蚕食威尼斯贸易地盘的对手比起来,奥斯曼人才是当下威尼斯迫在眉睫需要对付的敌人。

    正是因为这个,罗莱特才会对即将举行的与格罗格宁的会晤看得无比重要。

    远处有个人影微微晃了晃,这引起了罗莱特的注意,他有些不快的望过去,不过当看清打扰了他沉思的人之后,罗莱特向那人露出了微笑。

    “请过来将军,我正想要人去请你呢。”

    隆多巴·巴巴瑞格走了过来,他向总督鞠躬行礼,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等着罗莱特开口。

    “看来你这段时间休息的不错,”罗莱特打量着小巴巴瑞格,他知道对方对他有着很深的敌意,不过罗莱特并不在乎,就和当初老巴巴瑞格看他一样,在他眼里隆多巴·巴巴瑞格还嫩了点“这对接下来和那个格罗格宁打交道很有好处。”

    “我听说很多人反对这次会晤,”小巴巴瑞格看着罗莱特,自从回到威尼斯后他就一直在和叔叔的那些昔日旧识和手下们密切接触,这让他觉得或许自己有向这位总督挑战的实力了“您认为和那个人结盟是个理智之举吗?”

    对小巴巴瑞格如此近乎质问的无理举动,罗莱特只是笑了笑,他觉得现在的小巴巴瑞格还真和当初的他一样,或许当初老巴巴瑞格看他就是这个样子,热情,认真,却十分鲁莽。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罗马忒西亚公爵,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罗莱特神情平和的解释着,可说完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严厉起来“我知道你反对我的这项决定,但是作为我的谈判副手,我希望你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当然总督,我不会因为个人的看法而不顾威尼斯的利益,不过正因为这样我还是觉得您的决定有待商榷。”

    隆多巴·巴巴瑞格目不转睛的和罗莱特对视着,他觉得这个时候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这关系的不止是他个人荣辱,还有那些支持他的人。

    虽然小巴巴瑞格已经隐隐露出挑衅的架势,不过罗莱特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对方要表达什么的心意,然后向拿着他的外套,已经等在走廊尽头的仆人走去。

    “威尼斯会在你的手里衰落的!”

    隆多巴·巴巴瑞格对着罗莱特的背影大声说,他的声音很大,在走廊里引起了一阵嗡嗡的回音。

    罗莱特的脚下停住,不过却没有回头,似乎想了下他才平静的说:“相信我,威尼斯已经衰落了,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在拯救它,我想就是你的叔叔活着也会这么认为的。”

    隆多巴·巴巴瑞格脸色沉沉的看着罗莱特走远的背影,不知怎么,虽然对罗莱特的话不以为然,可在内心深处他却隐隐的觉得或许这个人说的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会面是在威尼斯总督府一个不显眼的侧厅里举行的,其实这种形式的会晤更多的只是为了让双方的关系显得更加正式一些。

    或者说是要正式洽谈一些只有可以作出决定的人才能够商谈的问题。

    马基雅弗利当然是有这种权力的,不过由格罗格宁这位被亚历山大公开称为“我的朋友”的重要人物出面,这本身就说明了罗马忒西亚公爵对这次会晤的看重。

    另外,因为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些至关重要的条约,格罗格宁的出面就让威尼斯人更加放心了些。

    不过看着这个低地人,隆多巴·巴巴瑞格还是觉得有些心头不忿。

    他觉得很难想象以往一直被认为只是穷乡僻壤的低地地区会变得比地中海还重要,哪怕是汉萨同盟,在过去不也一直被视为是一群没什么见识的土豪吗?

    可现在,威尼斯却已经沦落到要看这些人脸色的地步了。

    只是被威尼斯人视为土地主的低地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对他的轻蔑,低头认真的看了看面前的备忘录,格罗根宁抬起头来望着桌子对面的罗莱特。

    “总督阁下,我今天带来了三个议题,分别是做为贸易联盟成员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共同宣言,与奥斯曼人的关系,最后一个,是关于新航线贸易的分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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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还没有露出她迷人微笑。那一年,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还没有屹立在佛罗伦萨的市政厅前。那一年,马丁路德振聋发聩的九十五条论纲还没有震撼教廷。那一年,征服了君士坦丁堡的奥斯曼苏丹正窥伺整个欧罗巴。那一年,遥远的新大陆刚刚揭开神秘的面纱。那是漫长黑夜即将结束的时刻!那是灿烂黎明就要到来的前夕!那是“曙光的时代”!!本书Q群:79180533“征服天国的朋友”,欢迎大家参与进来,共同探讨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