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教皇也失踪?
猛烈的爆炸在瞬间点亮了黑乎乎的河面,闪光把河面上映的一片雪亮,刺眼的亮光与细碎的浪花相互辉映泛起的大片光芒在一瞬间令河面上如同升起了一颗耀眼的星星,紧接着伴随着爆炸声,一片黑暗吞食了那片刚刚亮起的“星光”。
直到这暗淡稍微过后,火才开始在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船上燃烧起来。
一声声若有若无的惨叫从船上传来,有的很大声,有的却那么虚弱无力,就着火焰闪烁的亮光,可以看到船上的人惊慌失措的来回奔跑,有的人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有的人似乎还试图从破烂的甲板上抢出点什么。
突然一个慌乱的人发出了一声声焦急的喊叫,虽然场面混乱,可人们还是听清了他在喊些什么:“人呢,人在哪?!”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搭理他,知道这个人量刑的抓住一个正从身边跑过的水手,揪着他不停的吼着,水手才从他满脸满脸狼狈的样子隐约认出这人是这条船的船主。
“人呢,人在哪?!”
听到船主不住质问,水手一边试图掰开那双快要让他窒息的时候,一边喘着粗气急声问着:“谁,你在说谁!”
“就是……”商人顿了下,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任务“就是我的会计那个老头,你们谁看到他了?”
水手依旧不住的掰扯着商人双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商人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比他们这些常年做重活的人还要有力量:“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个老头,快点放开我船进水了,这里会塌的!”
随着水手的话,正在燃烧的船身忽然从甲板下面冒出一团火焰,随着火舌瞬间吞噬四周的木头,整条船开始随着已经进水已经搁浅到水底的中央部分倾斜挤压过来,
“哦!哦~”
商人发出声不甘的吼叫,然后他跟着那些已经纷纷跳进水里的水手一起跃过船帮,跳进水里。
不过他没有跑出多远,站在齐腰深的水中,他和站在后面不远处的一帮船员一起呆呆的看着已经完全被火焰吞没的大船。
看着船身在火光中发出痛苦呻吟般的不停鸣叫,不时的有东西冒着火苗和浓烟从船身上掉落在水中,商人神色阴沉,一动不动。
他似乎看到他一直为自己精心安排的未来随着这火焰已经化为了灰烬,他的任务在这里就已经失败,可以想象未来等待他的前途一片黯淡。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的是一张神色难看的脸。
水手们同样沮丧,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的爆炸把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或是直接被爆炸带起的震动掀下了床,而一些不幸距炸点很近的人则已经轻重不等的受了伤。
回头看看那些有的站在水里被同伴搀扶着满脸血污的水手,再看看已经被抬到岸边,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几个人,商人闷闷的转身向岸上走去。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岸边石头上,这才再次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着正在坍塌的那个巨大的火焰轮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水手走过来,在他身后几个人跟着围了上来。
对这些水手来说,他们只是这个商人临时雇来干活的伙计,他们绝对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看着四周那些不住痛苦呻吟的同伴,这几个水手不禁开始担心做为船主的商人会不会因为害怕承担责任干脆跑掉。
“怎么办?”商人看看面前几个一副怕他随时开溜的水手,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即便有远处的火焰照耀其实也看不清的手指甲里的泥垢想了想,向那几个水手耸了耸肩“上帝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先让我们看看其他人吧。”
说着他疲惫的站起来,看看那些躺在岸上的水手,却又叹了口气:“先看看那些人吧,但愿他们运气好。”
看着商人说完向那些伤员走去,几个水手相互对视,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受伤的水手伤势有轻有重,不过好在暂时还没有人有性命之忧。
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跟船主一起上了船之后就一直躲在船舱里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会计却莫名其妙的失了踪。
那场大火一直在不停的烧着,直到天亮的时候火势才彻底熄灭。
只是河面上留下的是一大片焦黑的残骸,更有不少被烧的散架的船身随着夜里涨潮顺流而下,看着那片搁浅在岸边黑乎乎的残骸,水手们看着商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船已经烧毁,这些水手现在也没了去处,虽然这年头出门在外难免担着风险,可他们并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事情。
这样这些水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然情况,而且他们也不知道群主有什么样的打算。
不过想来大批的货物已经毁坏,这样的损失足以让一个殷实之家倾家荡产,这样水手们不禁担心自己这趟可能要白干了。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在凭吊了一番货船残骸和失踪的老会计后,商人好像随着吐出口闷气放松了不少,他扭头向站在身后和他一起看着残骸出神的水手们看了看,然后招呼着所有人集中在了一起。
“好了,我要离开这里了。”看到水手们神情变化,商人向他们摆摆手“放心,你们不会拿不到钱的,而且那些负伤的人,我也会给他们治伤,不过我要你们当中有人留下来照顾他们,至于其他的人,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马德里,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会跑掉了。”
商人的建议让水手们很诧异,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两手空空,他还去马德里做什么。
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们这些人这趟是否白干完全取决于这个人,所以他们必须跟紧他,至于他现在如此损失巨大之下还怎么拿到钱,就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了。
经过一番商议,几个自愿留下来照顾伤员的船员同意由同伴替他们保存报酬,于是双方在河岸边相互告辞,在商人的带领下,大部分船员跟着他沿着河岸旁的道路向着通往马德里的大道走去。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看着渐渐消失在丛林里那些人的背影,一个留下来照顾伤员的水手困惑的问旁边的同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离那个人远点好,要知道我们现在饿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同伴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这个说法,说起来这几个愿意留下来的人正是因为都有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宁愿冒着可能拿不到钱的风险选择留下。
毕竟那些离开的水手有可能独吞属于他们的钱。
“好了回去吧,我们得把这些人送到最近的镇子上去,看看他们多可怜,和他们比我们真是幸运。”
几个人边说边开始忙活起来,一个人被打发着去最近的镇子报信儿,剩下的人为运送同伴做着准备。
附近的镇子并不很远,这也是让水手们对那个商人很是恼火的原因。
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在这远离村镇的地方过夜,虽然同样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他们,但是很多人依旧认为如果留宿在村镇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原本有些担心可能再次受到袭击的水手们,因为直到天亮也没有发现异样这让他们放心了不少,而且隐约的他们能够猜到,袭击这条船的人似乎只是针对那个商人而不是他们。
这也是这些人不想跟着那个商人继续走下去的原因之一。
急匆匆的赶往附近镇子的水手在荒野里奔跑着,附近没有路,他只能很艰难的穿过到处都是荆棘的荒野。
衣服已经被撕成了一条条的,脚下的鞋子也已经破破烂烂,虽然天气凉爽,可是那个水手却一路跑得气喘吁吁。
直到他远远的看到几个人站在一片树林旁的坡地上向着他的方向打量着。
那个水手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他们站的地方附近就是通往镇子的大道,就想着这些人大概是镇上的村民。
他迎着那些人快步走去,只是渐渐的当看清那些人的样子时,水手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这些挂刀配剑,一看就不是善主的人显然不是附近的村民,再想到头天夜里遭到的袭击,水手不禁紧张起来。
“看来我们的朋友不太走运,”一个脸上有这个明显酒糟鼻子的男人拍了拍腰里挂着的剑,看到那个水手意识到不妙转身准备逃跑,他就从旁边同伴手里拿过早就装填好的弩弓,对准了那个水手“乖乖走过来,否则我在你身上钻个窟窿。”
酒糟鼻的话引得旁边几个人哈哈大笑,他们纷纷拿出弩弓短枪,像是准备围猎受惊的兔子,纷纷对准了那个已经吓得全身冰凉的水手。
水手哆嗦着向后倒退,他很想转身逃跑,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没法逃掉,又不敢把后背对着这些人,因为那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掉。
酒糟鼻向前走了两步用手里的弩弓遥遥指了指那个水手。
“告诉我,你们的人现在在哪。”
“他们,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水手挣扎着顺利发出颤抖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现在那边只有我们几个人,还有就是受伤的人,请放过我们,这事和我们没关系。”
酒糟鼻眯了眯眼睛,他几乎走到水手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低声问:“告诉我,教皇在哪。”
“谁?”
随手呆呆的问。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在船上还是已经和其他人离开了?”
水手有那么一会似乎是听不懂酒糟鼻的话,可随后他忽然好像因为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声音颤抖的说:“是,是那个老头,对,没错就是他,那个会计,他是教皇?”
听着水手结结巴巴的话,酒糟鼻又用力拽了下:“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死了,”水手的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在船上被炸死了,连尸首都没有人看到。”
“没有看到尸体?”酒糟鼻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把水手拽得离自己的脸更近些“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那些离开的人都去了哪。”
“是马德里,那个商人带着其他人去了马德里。”
听着水手的话,酒糟鼻愣了一下,他脸色阴沉的回头向几个同伴看去:“告诉我你们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吧。”
几个人有的耸耸肩,有的无奈的撇着嘴。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麻烦多了,”酒糟鼻不快的低声嘟囔了句,然后回头拍了拍水手的脸“放心,你的同伴们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水手一呆,可不等他明白过来,弩箭已经戳透他的胸口,从后背透出了挂着血丝的箭尖。
“去找他们,”酒糟鼻从水手的尸体上用力拔出弩箭,他擦掉上面的血渍,把箭重新搭在弩槽里“我觉得我们之前好像忽略了什么,所以这次绝对不能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一群人立刻纷纷上马,在酒糟鼻的带领下,向着河岸的方向奔去。
在繁忙的塔霍河上,一起可怕的阴谋屠杀引起了沿岸附近人们的恐慌。
首先发现这起谋杀的是住在附近下游沿岸的一些村民。
他们先是发现了河上漂过的大批似乎经过破坏和焚烧的船的残骸和杂物,这让他们不由联想到了有人提到的头天夜里上游似乎出现过的可以的火光。
然后,人们发现了从上游漂下来的尸体。
从那些人身上的伤痕和他们痛苦的样子可以知道,那些人生前显然遭到过折磨和拷打。
不论他们是否说错了凶手想要知道的东西,他们都没有能摆脱被屠杀的命运。
这可怕的事情惊动了附近城镇的官员,在这种时候,这透着诡异的屠杀救不了这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随着一个可怕流言的传播,塔霍河上的这场神秘而恐怖的杀戮似乎有了个惊人的答案。
受到卡斯蒂利亚摄政王邀请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赶往马德里的路上忽然失踪了,而他最后的音讯,似乎正是出现在发生了那场屠杀的塔霍河沿岸附近。
教皇的意外失踪让听到这一消息的人不禁陷入了恐慌之中,很多人不由想起了胡安娜夫妻的可怕遭遇。
当从经过的城镇听说到这个可怕消息时,一个赶着辆马车悠悠然的向北走着的摩尔人不由摇摇头叹息一声:“杰姆斯,看来你该管管你的那些海盗了。”
第二百九十章 王国,世界,与外交
一群年轻的女人手里抱着装满了脏衣服的篮子说说笑笑的从路边走过,这些女人虽然大多长相普通,不过却都很健康活泼。
她们的笑声似乎影响了马车里的人,一只略显干瘦的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里面的人向外望着这群年轻的村姑。
“年轻真好啊。”车里的人发出声感叹,接着就收回了手。
“您也还很年轻,”摩尔人微微回头得往车里说“只要到了马德里,一切就都好了。”
“但愿吧,”车里的人轻轻叹息一声,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处境,虽然那也是他一直希望的,可多少还是有些感慨“我从没想过……”
尽管车里的人随即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可摩尔人似乎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他耸耸肩不以为然的从鼻子里发出个轻轻的“哼”声,又轻微的撇了一下嘴:“您现在不用想那么多,我们现在只要能消消停停的到马德里就可以了。”
马车里的人稍微沉默了一下,放低声音问:“那么说真的有人想要谋杀我?”
“这个嘛。”
似乎不想刺激车里人的情绪,摩尔人琢磨着该怎么措辞。
不过还不等他回答,车里的人已经发出一声轻笑自顾自的说:“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在梵蒂冈和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相信我,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刺激的多。”
摩尔人没有在开口,他当然知道车里的那个人说的并无虚言,尽管他自认虽然年纪轻轻也算是见过些风浪,但是和这个人相比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来你的主人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车里人又开口说“通往权力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荆棘,甚至戴上的王冠里都可能暗藏着可怕的机关,他还要走很长的路呢。”
“不是有您吗?”摩尔人微微歪歪身子对车里说“您会帮助老爷的是吧?”
“当然,”车里的人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是亚历山大成就了亚历山大,现在该是看看这个成就能收获什么的时候了。”
听着车里人的话,摩尔人无声的点点头,然后他笑呵呵的用力甩了下马鞭,对着两匹驮马吆喝一声,很娴熟赶着马车向前继续走去。
一条两端高高翘起的克拉克帆船缓缓的靠近了锚地,它那有着典型特征中间深深凹下去的中央甲板上,一个被海风吹得面色黝黑,眼中却闪着难掩的兴奋的中年男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远处的港口。
港湾里千帆竞渡的情景令人叹息,时不时进进出出的海船让这座欧洲著名的海港看上去是那么热火朝天。
“这大概就是所谓最后的辉煌。”看着这繁荣的一幕,船上的男人却突然说了这么句有些煞人风景的话,而且他显然并不怕旁人听到,因为他的声音并不小。
一条载人的小船在海上上下起伏渐渐靠近了克拉克大船,甲板上的男人看着渐渐靠近的小船,下颌上蓄着浓密却颇为整齐胡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虽然没有见过来人,但是他对即将见面的这个人却也早有耳闻,现在想一想他倒有些期待和这人的会面。
小船贴近了船帮,一条软梯搭下来,一个穿着身宽大的暗红色袍子的男人一边费力拢着被海风吹得鼓胀起来的衣服,一边小心的顺着软梯向上爬着。
“让我来帮你一把朋友,”船上的男人探身伸手,他看到对方仰起头向他看来,就露出微笑“你一定是尼可罗·马基雅弗利。”
“谢谢您,”马基雅弗利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他拉住男人的手用力一翻,有些狼狈的翻过了船帮,在用力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的一边肩膀似乎有些用不上力,那应该是因为什么之前的事故留下的残疾“十分感谢,说起来我并不习惯船上的生活。”
“而我恰恰相反,我甚至已经忘了踩在陆地上是什么样的感觉,”男人习惯的抚摸了下显然显然要比另一边矮上一块的左肩,随后做出邀请的手势“请随我到仓里来吧,在甲板上对您来说可是有些受罪。”
马基雅弗利点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而且看着不停波动的海面也的确他很不舒服。
克拉克船的船舱不是很大,不过这条船似乎经过了改造,底层的仓室装饰的很舒服,倒像是这条船更多的只是用来旅行而不是和其他那些海船一样,主要是为了用来运送货物。
“奢侈的生活能够让人堕落,至少我现在已经忍受不了旅行的时候要和一群气味儿浓重的牲畜坐在一起了。”
见马基雅弗利打量着四周,男人就笑着解释,不过虽然他的话听上去像是在自责,可语气间却依旧透出了得意和满足。
马基雅弗利并没有因为这人的傲慢而恼火,他很清楚这个人所拥有的巨额财富意味着什么,或者下水之后不沉底,即便这个人用黄金为自己造条船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很荣幸见到您格罗根宁大人,我代表公爵殿下欢迎您。”
马基雅弗利这才正式的向面前的男人鞠躬致意。
格罗根宁认真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他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
事实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到欧洲了,或者正如他自己所说,常年奔波海上都快忘了在陆地上走路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种生活让格罗根宁很充实也很满意,毕竟他当初的梦想现在看来不但已经实现,甚至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期望。
这也让格罗根宁有时候回想起来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庆幸。
那时候的他只是想在那不勒斯为自己找一个没有什么背景靠山,所以需要他扶植也完全听命于他的代理人。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终找到的是一头可能吞噬整个欧洲的猛兽。
到了现在格罗格宁已经快要想不起最初见到亚历山大时的情景了,因为在他脑海里如今的亚历山大和当初那个看上去孤立无援的小领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才过去几年?
这一切变化又是怎么发生的?
以后那个人又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每每想起这些念头,格罗格宁就感慨良多。
而他自己的命运,也因为与那个人的际遇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现在的格罗格宁再回想一下当初的愿望,甚至稍稍觉得有些可笑。
现在的他所拥有的财富,权势和影响,是当初只是希望能够让已经衰落的汉萨同盟重新振兴的他无法想象的。
如果把当初的梦想比喻成一块放在盘子里的甜美奶酪,那么现在他拥有的是一座用奶酪堆积起来的大山。
这样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只要想想自己在地中海上有拥有的影响和已经赚取的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格罗根宁就觉得或许自己还谦虚了点。
譬如这个马基雅弗利,就正准备安排他和威尼斯总督的一场会晤,在以前这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而现在威尼斯人却正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他的到来。
“威尼斯人正在等待您的到来,”马基雅弗利笑着说,虽然李奥纳多·罗莱特很焦急,可他很巧妙的拒绝了威尼斯人立刻见面的要求,而是特意把会面的时间向后拖延了一天“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您的船会突然掉头离开。”
“我当然不会走,”格罗格宁也笑起来“我们都知道这次会晤对双方来说很重要,不过区别在于我们提出条件,而威尼斯人答应我们的条件。”
听着格罗根宁这充满自信的话,马基雅弗利居然也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做为被正式认命的使者,一直以来马基雅弗利都以亚历山大身边第一外交官自居。
尽管他很清楚摩尔人更受公爵信任,而且在很多时候乌利乌承担的任务显然也更加隐秘,但是正因为这样马基雅弗利才对自己更有信心。
马基雅弗利始终认为,那种秘密使命是永远无法和正大光明的外交活动相比的。
或许因为形势需要有时候需要这种秘密外交,但是这种活动一旦深入,就必须用正大光明的方式让一切变得被人们所接受。
正因为这样,马基雅弗利一边聪明而又谨慎的保持着与乌利乌的良好关系,尽量不让摩尔人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一边不遗余力的往来于意大利的城邦之间,希望藉此不负他第一外交官的身份。
而与威尼斯的外交斡旋,是他最为得意的成就之一。
而随着《波河停战协议》的签署,马基雅弗利也迎来了他人生事业当中的一个高峰。
不过他对此并不满足。
野心勃勃的外交官已经看到了罗马忒西亚公爵头顶上隐约出现的王冠,这让他不禁也有了新的目标。
成为未来的王国外交大臣似乎是个不错的梦想,而他强烈的认为自己担任这一职务是最适合的。
现在格罗根宁的到来给了他更大的信心。
“威尼斯人现在的处境不太好,”格罗根宁同样对这次拜访满怀信心“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马基雅弗利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同意,他对这次格罗根宁拜访威尼斯的目的自然十分清楚。
而且正如格罗根宁所说,如今威尼斯的处境堪忧,这就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
如果能顺利达成与威尼斯人的协议,对他稳固未来外交大臣的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这让马基雅弗利对接下来的会晤不禁充满了期待。
威尼斯总督李奥纳多·罗莱特独自一人在走廊里踱着步。
多年来他就有个习惯,在面临重大事件和决策之前,会一个人单独静静,理顺一下情绪,调整一下心情。
那个汉撒同盟的商人没有立刻下船上岸,而是把船停在锚地,这让很多威尼斯人感到愤怒,他们觉得受到了轻视而恼火,威尼斯人多年来养成的傲慢让他们无法忍受这种态度。
可李奥纳多·罗莱特没有生气,至于那些依旧狂妄的死抱着昔日辉煌的威尼斯人,罗莱特对他们也没有觉得多少失望。
如今是个新旧时代交替的十字路口。
罗莱特虽然没有如此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能够隐约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一切都要和以前不同了。
只是这个不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却想象不出来。
对未知的东西,人们总是自然而然的感到畏惧和不安,罗莱特也一样。
关于新航线和新殖民地的各种消息让他不安。
一直以来地中海贸易正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落,只要想想就在进入16世纪的这两年中威尼斯进出口贸易不停萎缩的形势,罗莱特就觉得自己也许会不幸的成为那个见证这个海上霸主衰落的威尼斯总督。
所以为了打听关于新航线的确凿消息,他不惜派人花重金远赴地中海对岸的非洲,试图从那里探听新航线的底细。
同时也计划着如果有可能就要对新航线贸易进行无情的打击,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与异教徒国家打交道。
但是现在威尼斯更大的威胁是奥斯曼人,与新航线这个会在以后逐渐蚕食威尼斯贸易地盘的对手比起来,奥斯曼人才是当下威尼斯迫在眉睫需要对付的敌人。
正是因为这个,罗莱特才会对即将举行的与格罗格宁的会晤看得无比重要。
远处有个人影微微晃了晃,这引起了罗莱特的注意,他有些不快的望过去,不过当看清打扰了他沉思的人之后,罗莱特向那人露出了微笑。
“请过来将军,我正想要人去请你呢。”
隆多巴·巴巴瑞格走了过来,他向总督鞠躬行礼,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等着罗莱特开口。
“看来你这段时间休息的不错,”罗莱特打量着小巴巴瑞格,他知道对方对他有着很深的敌意,不过罗莱特并不在乎,就和当初老巴巴瑞格看他一样,在他眼里隆多巴·巴巴瑞格还嫩了点“这对接下来和那个格罗格宁打交道很有好处。”
“我听说很多人反对这次会晤,”小巴巴瑞格看着罗莱特,自从回到威尼斯后他就一直在和叔叔的那些昔日旧识和手下们密切接触,这让他觉得或许自己有向这位总督挑战的实力了“您认为和那个人结盟是个理智之举吗?”
对小巴巴瑞格如此近乎质问的无理举动,罗莱特只是笑了笑,他觉得现在的小巴巴瑞格还真和当初的他一样,或许当初老巴巴瑞格看他就是这个样子,热情,认真,却十分鲁莽。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罗马忒西亚公爵,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罗莱特神情平和的解释着,可说完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严厉起来“我知道你反对我的这项决定,但是作为我的谈判副手,我希望你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当然总督,我不会因为个人的看法而不顾威尼斯的利益,不过正因为这样我还是觉得您的决定有待商榷。”
隆多巴·巴巴瑞格目不转睛的和罗莱特对视着,他觉得这个时候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这关系的不止是他个人荣辱,还有那些支持他的人。
虽然小巴巴瑞格已经隐隐露出挑衅的架势,不过罗莱特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对方要表达什么的心意,然后向拿着他的外套,已经等在走廊尽头的仆人走去。
“威尼斯会在你的手里衰落的!”
隆多巴·巴巴瑞格对着罗莱特的背影大声说,他的声音很大,在走廊里引起了一阵嗡嗡的回音。
罗莱特的脚下停住,不过却没有回头,似乎想了下他才平静的说:“相信我,威尼斯已经衰落了,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在拯救它,我想就是你的叔叔活着也会这么认为的。”
隆多巴·巴巴瑞格脸色沉沉的看着罗莱特走远的背影,不知怎么,虽然对罗莱特的话不以为然,可在内心深处他却隐隐的觉得或许这个人说的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会面是在威尼斯总督府一个不显眼的侧厅里举行的,其实这种形式的会晤更多的只是为了让双方的关系显得更加正式一些。
或者说是要正式洽谈一些只有可以作出决定的人才能够商谈的问题。
马基雅弗利当然是有这种权力的,不过由格罗格宁这位被亚历山大公开称为“我的朋友”的重要人物出面,这本身就说明了罗马忒西亚公爵对这次会晤的看重。
另外,因为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些至关重要的条约,格罗格宁的出面就让威尼斯人更加放心了些。
不过看着这个低地人,隆多巴·巴巴瑞格还是觉得有些心头不忿。
他觉得很难想象以往一直被认为只是穷乡僻壤的低地地区会变得比地中海还重要,哪怕是汉萨同盟,在过去不也一直被视为是一群没什么见识的土豪吗?
可现在,威尼斯却已经沦落到要看这些人脸色的地步了。
只是被威尼斯人视为土地主的低地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对他的轻蔑,低头认真的看了看面前的备忘录,格罗根宁抬起头来望着桌子对面的罗莱特。
“总督阁下,我今天带来了三个议题,分别是做为贸易联盟成员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共同宣言,与奥斯曼人的关系,最后一个,是关于新航线贸易的分配。”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三连击啊三连击
亚历山大记得曾经看过一个关于人类文明的统计。
让人惊讶的是,在所有有记录的人类历史中,全世界和平的天数加起来才堪堪达到三位数。
也就是说,在人类历史上同一天中没有记录战争事件的日子,与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相比,只有可怜的万分之一还不到。
而这所谓的和平还只是单纯纸面上的意思,至于现实中人类在那些日子里是否真的刀枪入库,是无法得到真正证明的。
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从没有奢望过在他有生之年能够迎来真正的和平。
就如巴伦娣对《波河停战协议》的态度那样,任何一个和平协约的签订都不过是另外一场战争开始前的间歇期,所以对亚历山大来说,他能够做的只有尽量让那些战争显得对他更有利些罢了。
而且亚历山大对于那种声称着“发动战争是为了和平和结束战争”的高调是很厌恶的,只要想想再把别人推上战场时还用这种光冕堂皇的借口为自己找理由,他就觉得说那些话的人真的很恶心。
任何主动发起战争的目的只是为了利益,这其中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掩饰的借口,所以对威尼斯人提出的条件,亚历山大也并不想用什么高尚的理由为自己涂脂抹粉。
“马克西米安有很大的野心,他的目的不只是为了伦巴第和米兰,他更想成为所有罗马城邦的仲裁者甚至是君主,”格罗根宁不缓不慢的对坐在对面的威尼斯代表们说着“而且皇帝因为他的儿子菲利普的原因,一直试图干预卡斯蒂利亚。”
李奥纳多·罗莱特认真的听着这位巨商的话,同时他一直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这个低地商人可以说是个传奇,关于他的传说总督已经听到了很多,不过第一次和他打交道,罗莱特还是忍不住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据说当初罗马忒西亚公爵还没有发迹的时候,正是这个人敏锐的发现了当时的那个小领主拥有着不凡的潜力。
而且这个商人很有魄力的在那时候还只是叫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的年轻人身上投下了足够多的本钱。
这样的投资不但风险很大,而且绝大多数时候即便眼光独到,可收获也往往甚微,因为被资助的人一旦有朝一日身居高位就再也不愿受人摆布,这样往往投资者不但血本无归,甚至有时候还会因此倒霉。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可以说是屡见不鲜,甚至就在不久前,富各尔家的遭遇就是很好的说明。
而在罗莱特看来,正因为有着如此刻骨铭心的教训,才更显得这个低地商人有着非凡的魄力。
他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当可以和那位公爵平起平坐时他是个不错投资人,藉由从亚历山大那里得到回报,他不是赚得满钵满盘,而是已经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财富王国。
可一旦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地位变化,这个叫格罗格宁的商人就立刻明智的调整着自己在公爵面前的身份,而绝不去做不合时宜的事情,这就让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种十分融洽的关系。
现在这个叫格罗格宁的低地商人依旧是罗马忒西亚公爵的“朋友”,但是人们都知道他们双方的关系显然已经不可能回到当初那样。
而这种新的关系,在格罗根宁的精心经营下,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与亚历山大之间的联系。
总督想着这些和谈判无关的念头,而对面的格罗根宁却没有停下来。
他详细的向威尼斯人阐述着亚历山大的意图,最终他做出如下总结:“鉴于大家的共同利益,公爵认为建立一个针对任何试图将伦巴第至于其统治之下的防御同盟是完全有必要的。”
听到这里罗莱特的精神瞬间一震,他强忍住向旁边的助手望去的诧异神情,目光紧紧盯在对面的低地商人脸上。
而隆多巴·巴巴瑞格显然没有总督那么镇定,他不由自主的瞥了罗莱特一眼,让他失望的一直神色平静的罗莱特并没有回应他。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个所谓的防御同盟是针对奥地利的?”
小巴巴瑞格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如鲠在喉的问题,同时他的目光再次瞥向一旁的罗莱特,他很想知道这时候总督会怎么想。
虽然没有正式结盟,但是因为对法国人入侵的共同担忧,威尼斯与奥地利在伦巴第问题上可以称得上是天然的盟友。
正因为这样,隆多巴·巴巴瑞格才一直无法接受贵族议会做出的与罗马忒西亚和谈的决议。
可现在,他们不但抛弃了奥地利,甚至还要和法国人结成同盟共同对付之前的盟友,虽然这在当下这种时代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可变脸变得这么快,小巴巴瑞格还是有种跳边太频繁,差点闪到腰的感觉。
而罗莱特也没有立刻开口,他已经注意到格罗根宁之前提出的所谓三个议题,这让他不禁在想,这三个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格罗根宁似乎意识到了总督投过来的目光中那满是询问的眼神,他向罗莱特看去:“阁下,我要说明的是,这个同盟不针对任何特定的国家,而是纯粹为了确保伦巴第的和平能够给我们大家带来的利益,所以公爵同时认为一个合适的米兰公爵的人选,更能促进这个目的。”
“您所说的合适的人选,是不是公爵夫人的哥哥康斯坦丁·德拉·罗维雷?”隆多巴·巴巴瑞格终于忍不住讽刺的问“据我所知康斯坦丁·德拉·罗维雷一直在为谋取米兰公爵的宝座到处奔走,为此枢机主教甚至不惜花钱贿赂那些他认为有用的人。”
“您说的这些人是谁,”格罗根宁看向小巴巴瑞格“据我所知愿意支持费拉拉公爵继承米兰的人当中,就有美蒂奇家的人,而遗憾的是威尼斯当初因为与梵蒂冈糟糕的关系,甚至宁愿支持萨伏纳洛拉。”
说到这格罗格宁的目光投向了罗莱特:“那么总督阁下,我想知道现在威尼斯是否已经决定改变态度?”
面对格罗格宁近乎无理的询问,罗莱特并没有恼火,他稍稍想了下轻声说:“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说威尼斯曾经同情萨伏那洛拉的,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在和梵蒂冈的关系上,我们完全可以抛弃以往的那些不快。”
格罗根宁脸上露出了微笑,不过在内心里他并没有因为威尼斯总督看似退让容忍的态度有丝毫放松,相反李奥纳多·罗莱特那好像油水不进的暧昧态度,让他不禁变得警惕起来。
而罗莱特这时候实际上也打起了精神,谨慎的琢磨着这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特使的目的和手段。
亚历山大并没有掩饰遏制奥地利是为了阻止马克西米安向卡斯蒂利亚伸手的目的,不但没有让罗莱特稍稍为他的这种过于直接的态度有所放松,反而更加引起了罗莱特的注意。
罗莱特知道亚历山大正谋求卡斯蒂利亚的王冠,在这个时候自然希望受到马克西米安掣肘。
可他不知道亚历山大凭什么就这么有信心的认为自己,或者说是其他的城邦国家都会同意他这个针对奥地利的建议。
不,与其说是针对奥地利,不如正如格罗根宁所说,一旦这个同盟成立,任何试图向伦巴第伸手的国家都势必会成为共同的敌人。
只是罗马忒西亚公爵凭什么让大家同意他的这个所谓的建议?
这让罗莱特又不由想起了他刚刚想到的格罗格宁的另外两个议题。
“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们都知道要建立这样一个同盟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便我们大家都是自由贸易联盟的一份子,但是您应该知道,一个和平的商业同盟与纯粹的军事同盟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还是进行接下来的会谈更合适。”
罗莱特巧妙的回避格罗格宁并没有觉得意外,他脸上挂着一种让人看了就觉得似乎一切了然于胸尽在把握的自信微笑,随即就把第二份文件摆到自己面前。
不知怎么,看着低地商人的举动,罗莱特忽然有种似乎中了对方圈套的感觉。
而随着格罗根宁开口,罗莱特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快变成了现实。
“总督阁下,请允许我向您和所有威尼斯人通报一个好消息,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二世在两个月前已经死了……”
看到威尼斯人的神情在听到这个之后从开始的好奇随即纷纷失望和露出“还用你说早就知道了”的样子,格罗格宁只是一笑继续说:“而他的两个儿子如今正在为争夺苏丹宝座大打出手,这其中奥斯曼人的海军似乎也发生了分裂。”
听到这个,原本神情冷漠的威尼斯人瞬间变得精神起来了!
16世纪,以至后来将近一百年间,奥斯曼海军一直是所有欧洲地中海国家的噩梦!
凭借巨大的财力,奥斯曼帝国建立起了一支异常强大的地中海舰队。
从15世纪末至16世纪初的扩张让奥斯曼人首先控制了地中海东部的大部分海域,虽然有克里特,罗德岛和马耳他这些一直不肯屈服的岛屿依旧坚持抵抗,但是即便最乐观的人也知道这种抵抗也只是延缓时间。
如果没有强大的支援,这些地方最终会落入奥斯曼人手中。
而对威尼斯人来说,整个15世纪末期就是威尼斯走向衰落的血泪史。
随着最后一块在地中海上的殖民地被奥斯曼人占领,威尼斯人不但彻底失去了全部的海外领地,更是被奥斯曼人死死的堵在了亚得里亚海里。
在海上遭受到的打击和失败给威尼斯这个依靠海洋贸易的城邦国家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损失。
正如格罗格宁所说,威尼斯港那看似辉煌的景象其实不过是衰败前的最后一点回光返照,傲慢的威尼斯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现在就如同看似绚丽,实则正在堕入黑暗的夕阳,衰落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当听说奥斯曼帝国发生内乱时,威尼斯人已经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们重振起鼓的好机会,而可怕的奥斯曼海军的分裂,对威尼斯人来说无异于上帝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只是罗莱特在最初的兴奋之后就立刻冷静下来,他知道格罗格宁现在告诉他这个绝不是为了换取一声谢谢,而且他也应该想到,即便他不说,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会传到威尼斯。
所以他现在单独提到这个,显然是有其他目的。
果然,格罗格宁并没有让威尼斯人等太久,他看了看眼前的文件,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打量了下桌对面的威尼斯人的代表们,这才说到:“我们想知道的,如果我们能成功的与其中一方奥斯曼人取得联系,威尼斯是否已经做好与奥斯曼人合作的准备?”
一阵虽然很低,却立刻响起的低声从威尼斯人的谈判桌传了过来。
看着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可随后就立刻显得兴奋起来的威尼斯人,格罗格宁这才得空向自从开始会面后始终没有出声的马基雅弗利低声说:“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为接下来的会谈做准备了,不过在这之前,这个战场是您的了。”
马基雅弗利轻轻点头扯了扯嘴角,他一直认为在谈判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个人情绪影响到会谈,作为一个合格的外交官,愤怒固然容易引来失败,洋洋得意同样可能让已经到手的成果从指缝里溜掉。
不过现在他并不介意稍稍显出少许得意,因为他注意到威尼斯人这时候正注意着他们,这让他觉得或许这样就更能让对方摸不着头绪。
“请原谅,您的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与奥斯曼人签署合约?”
罗莱特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虽然内心里并不平静,可他还是尽量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神态。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飞快的琢磨这个显然已经逐渐让话题变得越来越出人意料的会晤,会给他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与奥斯曼人和谈,瘟疫虽然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而且他们也曾经为此多次努力。
只是奥斯曼人越来越大的野心,让他们早已经死死的关闭了和谈的大门。
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个机会,这对于正处于困境之中的威尼斯无疑是个真正的惊人喜讯。
罗莱特相信如果真的能在自己手中实现和谈,进而让威尼斯重新崛起,或许他就可以跻身威尼斯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督之一。
不过事情也并非没有风险,一旦和谈没有能让威尼斯重新夺回那些丢失的殖民地和海上利益,那么不论是谁,一个丧权辱国的名声足以让参与和谈的人被钉死在威尼斯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罗莱特一时间患得患失。
“和谈?不,我想您误会了,”格罗格宁摆摆手,他的目光从那些神情间透着期待的威尼斯人脸上掠过,然后他看向一旁的马基雅弗利“我想这个问题由公爵的首席外交官来说明更合适。”
格罗格宁的话让马基雅弗利的心情更好了,他难得的面露微笑向格罗格宁点头致意,然后才向对面的威尼斯人说:“我们说的合作是与其中一方结盟,消灭地中海上的敌人舰队,这意味着我们将和奥斯曼人并肩作战。”
听着马基雅弗利的话,罗莱特有那么一小会稍稍沉默,然后他才发出“哦”的一声轻应。
隆多巴·巴巴瑞格一直看着罗莱特,当他发出那声低得只有旁边的人能够听清的回应时,小巴巴瑞格皱起了眉。
他看向马基雅弗利,似乎想要从他脸上察觉他这话究竟有多少是真的而不是在欺骗,不过他失望了,从这个狡猾的佛罗伦萨人的脸上他完全看不出一点端倪。
“和奥斯曼人结盟,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是异教徒,任何有这种念头的人都会下地狱的。”
罗莱特说着同时小心的看向其他的威尼斯人,对这个提议他虽然觉得实在出人意料却并非不和情理,甚至回想一下他就发觉当听说奥斯曼发生内战时,他的心里已经隐约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吗?
这么想着,罗莱特不由向那个低地商人看了眼。
罗莱特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那些因为这个建议神情间变得古怪起来的威尼斯人。
与异教徒和谭或许还能有解释的理由,但是结盟却无疑就是在自找麻烦。
来自梵蒂冈的绝罚或许已经不如当初菲力四世时代那样拥有巨大的影响,可这依旧可以成为送给敌人的最好口实。
想到这个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的威尼斯人不禁相顾茫然,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对面那个低地商人用之前那种被罗莱特拒绝后依旧不以为意的轻松语气说;
“我想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第3个议题了,关于新航线,罗马忒西亚公爵认为完全可以以贸易联盟的方式进行合作。”
听到这个,威尼斯人的脸色变了。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他们真的给的太多了呀……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开始我真的是拒绝的……
历史上的威尼斯人曾经创造过令人艳羡的财富奇迹。
早在公元前几个世纪,他们的商船就已经驰骋地中海,伴随着威尼斯冒险家们的勇敢开拓,他们把触角伸向地中海上的每个角落。
威尼斯人对大海的兴趣要比任何人都更加浓烈,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一次次的与各种各样的强大敌人兵戎相见。
威尼斯人的这种勇敢举动为他们成为地中海上的商业霸主,奠定了坚实基础,虽然有如热那亚这样的敌人始终和他们纠缠不清,但威尼斯人实际上从未把热那亚当成他们的真正对手。
威尼斯人渴望财富,为此他们曾经不止一次的进行过各种各样的冒险,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在东征的时候趁机攻陷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
那次冒险为威尼斯人带来的财富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到了几个世纪之后威尼斯人还为他们从君士坦丁堡劫掠来的那些奇珍异宝感到自豪。
不过现在来自奥斯曼土耳其和新航线的双重威胁让威尼斯人正面临着的巨大危机,这让他们当中很有些人甚至觉得正在面对着面临灭顶之灾。
这么想并不是危言耸听,威尼斯的财富来自海上,同样海上贸易的是否顺畅也就成了威尼斯最大的弱点。
现在的威尼斯看似依旧辉煌,但实际上早已经是危机四伏。
格罗格宁的提议让威尼斯人瞬间激动起来,因为那意味着这两个同时对威尼斯造成巨大威胁的强敌都有可能被彻底解决。
只是威尼斯人并不愚蠢,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为什么格罗格宁之前对被拒绝建立防御结盟并不是那么恼火,而现在该烦恼的变成威尼斯人了。
在这个时候,罗莱特提出了暂时休会的要求。
格罗格宁并没有催促着威尼斯人尽快给出答复,他甚至没有提出具体的条件而只是给出了个模糊的提议,不过对于这些精明的商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筹码已经亮出,接下来就看威尼斯人怎么办了?。
在距会场不远的一个房间里,威尼斯的官员们围拢在罗莱特周围,在经过了一番激烈争论之后,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等着总督的表态。
罗莱特坐在椅子里沉思着,之前他已经听过太多的各种各样的意见,不过他知道最终的结果只有2个,对罗马忒西亚公爵的要求,要么完全赞成要么全部反对。
这大概就是那个贡布雷狡猾的地方,罗莱特心中不无恼火的想着。
在获得新航线贸易权和有机会消弭来自奥斯曼人威胁的巨大诱惑下,同意加入伦巴第的防御同盟这似乎已经是无法拒绝的了。
罗莱特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这个要求,那么不要说新航线,或许接下来奥斯曼人就可能在接下来的内战中同样针对威尼斯展开行动。
其实在几年前关于暴雨联盟与奥斯曼人之间可能有着某种默契的传言就早已喧嚣尘上,只是那时候人们更多的还是羡慕。
只有到了第三次罗马涅战争时,人们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之前那个纯粹只是追求财富的贸易联盟已经逐渐变成了个令人生畏的强大的军事集团。
在第三次罗马涅战争中,这个军事集团首次向世人露出可怕的獠牙,就狠狠的教训了不可一世的法王路易十二。
而后这个军事集团以不可阻挡之势连连的展现出他们强大的力量。
西西里,是他们第一次保护自由贸易的名义主动入侵的国家,随后那不勒斯女王就带上了统一的西西里王国的王冠。
从那个时候起威尼斯人就已经知道自由贸易联盟所拥有的巨大力量,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奥地利人身上,而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确保罗马忒西亚的北部安全。
还有什么比让康斯坦丁·德拉·罗维雷成为米兰公爵更可靠的,一旦北方边境得到安全保证,估计贡布雷就可以全力以赴的面对卡斯蒂利亚方面的问题了。
罗莱特发现他似乎已经逐渐掌握了亚历山大的思路,而且这些想法一旦串联在一起就让他惊讶的发现这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庞大计划。
这个计划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环环相扣,那些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旦串联起来就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这张网把包括威尼斯在内的整个亚平宁半岛全都网罗其中,没有人能够摆脱,或者说也有人愿意被抛离在这张网的范围之外,就如同现在的威尼斯,尽管知道面对要挟,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成为这张大网中的一份子。
“我们没有必要和奥地利人为敌,以前和马克西米安交战和现在不一样,如果加入了这个防御同盟我们以后就很可能没有机会摆脱了。”
有个贵族忧心忡忡的说着,他看见其他人希望得到支持,但是见到他们目光闪烁的样子,这个贵族无声的叹了口气。
即便是反对者也知道要拒绝罗马忒西亚人的提议实在是太难了,特别是在他们抛出了新航线的诱饵之后,反对意见不是变弱而是几乎没有人敢再提出来。
威尼斯是个由商人统治的城邦国家,这就注定了这个国家的一切决议都围绕着那些大小小的商人和代表他们利益的商会做出决定。
而对于罗马忒西亚人的提议那些商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些贵族们当然心中有数。
其实他们自己绝大多数就是这些大商人中的一份子,所以这就让他们根本没有能够坚持反对的是意志。
“这一切都是那个贡布雷的计划和圈套不是吗,”隆多巴·巴巴瑞格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其他人“现在看来马克西米安的日子要不好过了,要知道他们现在除了在伦巴第和法国人较量,还要对付波西米亚和瓦拉几亚人。”
“那位女大公?”
有人小声试探着像旁边的人问了句,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威尼斯人又是不禁一阵唏嘘。
很明显那位公爵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给他们一种,即便威尼斯人不参与进来也无障大局的感觉。
可如果真的要是拒绝,那么等待威尼斯人的会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在沉思的罗莱特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抬手向小巴巴瑞格招呼他过去的手势,在小巴巴瑞格最近后,罗莱特示意他弯下腰凑近自己的耳朵小声说:“相信我,这一次我要做的只是给威尼斯争取一个机会,这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小巴巴瑞格沉吟了少许,随即无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各位,我想我们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隆多巴·巴巴瑞格注意到罗莱特这么说时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嘲讽,虽然很快掩饰过去,可小巴巴瑞格可以肯定这个老人当时是在嘲笑面前这些人“让我们去和罗马忒西亚人继续谈判吧,或者说只是听他们说要我们做什么。”
听着总督这明显讽刺的话,威尼斯的贵族议员们却并未生气,正如罗莱特说的那样,当格罗格宁提出关于新航线的提议时,很多人就知道这场谈判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所以唯一的区别只是威尼斯人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
这时的格罗根宁也正在感慨,当初离开家乡的时间他也曾经有过很长时间的迷茫。
他有着很大的抱负和野心,在肩负着家族振兴的重任同时,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低地人,他渴望有朝一日能让自己的故乡摆脱奥地利人的统治。
作为传统贵族,哈布斯堡家族与低地地区是那么格格不入,马克西米安更是继承了这个家族的傲慢无礼与一贯的蛮横背信,他甚至对他想要稍稍改变这一切的儿子都很不满,这让以格罗格宁的家族为典型的大批低地商人家族最终对他彻底失望。
格罗格宁曾经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最终摆脱来自皇帝的统治而茫然,那时候他甚至认为,也许自己的有生之年都未必看得到了。
可是现在,随着马克西米安在瑞士惨遭挫折,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
但是现在,一场由他主导的会晤将促成的已经不只是摆脱皇帝的统治,而是要死死的扼住哈布斯堡家族的咽喉!
就在之前在船上,马基雅弗利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告诉了他另外一件事,亚历山大已经给马基雅弗利写信,有他在威尼斯的事务告一段落后即刻启程前往波西米亚。
这将是马基雅弗利第一次离开传统罗马地区前往其他国家出使,这也意味着亚历山大对他的“首席外交官”身份的认可。
而格罗格宁知道,亚历山大的这个安排将会把奥地利包围圈彻底封上最后的口子。
格罗格宁是在知道了亚历山大与卡斯蒂利亚的关系之后才真正明白了之前亚历山大所做一切的目的,这也让他在对亚历山大的计划如此庞大的意外之余更是感叹当初自己居然那么幸运的选择了和这个年轻人合作。
相信这一连串的计划最终给奥地利带来的种种麻烦已经足够让奥地利自顾不暇,这样一来马克西米安也就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对付卡斯蒂利亚。
甚至为了能够让自己有个喘息之机,,在有些地方他或许还不得不向罗马忒西亚做出妥协。
譬如康斯坦丁的米兰公爵地位,如果他坚持反对,那么他得罪的将不只是有可能会很快成为教皇的老罗维雷了。
仆人轻轻敲响了房门,一个威尼斯贵族走进来邀请他们前往侧厅。
走出房间时,格罗格宁注意到了马基雅弗利嘴角挂着的笑意。
首席外交官其实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不过有时候他的这个情绪化也恰恰是他用来与别人打交道的手段。
在路上,也已经差不多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的格罗格宁开始这么无聊的琢磨起来了。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一条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见到的宽敞平坦的道路上,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正缓缓前进。
这样清爽的季节让人心旷神怡,道路两旁的风景很不错,而良好的路况也让这趟旅行变成了享受。
坐在马车里,阿什莉时不时的哼上一段小曲,虽然她的父亲如今已经是公爵身边颇受尊重的工程总监,而且据说不久之后就要被给予贵族头衔,可阿什莉还是保持着当初那个工匠女儿的很多习惯。
这曾经让巴伦娣不止一次的私下提醒她,身为公爵夫人身边重要的女官,同时作为公**队总参谋长的妻子,她应该更加注意自己的举止和风度。
不过阿什莉对公爵夫人的这份告诫始终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出席什么重要的聚会,依旧总是穿得随随便便的,而且对奥孚莱依她也依旧习惯的称呼他“当兵的”。
“当兵的”这次要出远门了,虽然之前因为一直不停的打仗夫妻俩个聚少离多,可那毕竟只是在意大利在这片土地上。
可这一次奥孚莱依要漂洋过海的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去,而且这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阿什莉自然因为这个很是伤心,甚至还对公爵有些抱怨。
“你不该这么想,要知道我们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奥孚莱依坐在一旁安慰着妻子,他看得出虽然阿什莉一路上看上去很快活,可从她有时候会悄悄擦拭眼角看得出来,她这时候很伤心“而且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闭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阿什莉赶紧打断了丈夫,可随后又叹口气“可是卡斯蒂利亚是那么远,我听说从那里都可以直接到新殖民地了。”
听到妻子夸张的话奥孚莱依不要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几年来开了眼界,或者是由于亚历山大一直在向他们关注“大世界”的概念,奥孚莱依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农家工匠小子了。
他的眼光变远了,野心也大,原本在他心目中如同整个世界一般的阿格里早已经只是过往的淡淡回忆,甚至整个亚平宁半岛上那些辉煌的城市,如今也只是他手中地图上的一连串的地名。
这一次前往卡斯蒂利亚对奥孚莱依来说是个真正千载难逢的机会。
能够亲自参与建立一支军队,这对于奥孚莱依来说不但意义重大,更关系着他今后几十年的前途和命运。
作为一个参谋长如今的他在罗马忒西亚军队中已经走到了顶峰,如果没有在战场上阵亡又没什么其他意外,将来他会以一个地位高贵的将军身份退伍安享晚年。
但是现在一个新的机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要想想有机会成为一个王**队的缔造者之一,奥孚莱依就觉得这边付出更多也是值得的。
一个卫兵催马来到车边报告着已经可以看到比萨城,这让奥孚莱依又不禁再次为公爵的大手笔和远见卓识稍微感触。
随着比萨与蒙蒂纳之间城际公路的建成,两座城市的联系愈加紧密,这种紧密不只是商业往来交通便利,更多的是让人们渐渐接受了这两个城市实际上是属于一个国家的想法。
这在城邦林立的意大利所拥有的巨大意义是可想而知的,每当想到这个,奥孚莱依甚至有着军队也未必所有事情都要靠武力解决的念头。
作为总参谋长,奥孚莱依当然不会蠢到把这种想法到处嚷嚷,可这并不妨碍他私下里自己这样想想。
奥孚莱依的到来在比萨稍稍引起了个小小的轰动,几位比萨军官出城迎接这位“大军总管”。
这个称呼并非人们给奥孚莱依起的外号,而是他的正式头衔之一。
按照亚历山大的构想,各**队在平时确保本国安全的同时必须建立起一个在战时能够迅速统一起来的联军指挥部。
而奥孚莱依就是这个被亚历山大命名为“大军”的军事总管。
而贡帕蒂,则是这支“大军”的前线总指挥官。
这也是他们两个的身份在军队中较之其他军官都更加超然的原因之一。
对于奥孚莱依即将前往卡斯蒂利亚,卢克雷齐娅早已经有所耳闻,所以她特意在自己的卢克雷齐娅宫设宴欢迎大军总管夫妻的到来。
到了这时,奥孚莱依才正式见到了亚历山大和卢克雷齐娅的儿子小乔瓦尼。
还在襁褓中的王子有着一双和她母亲十分近似的褐色眼睛,却又出人意料地有得和他父亲一样的暗红发色。
与姐姐埃斯特莱丝的精神活泼不同,被奶妈抱在怀里的小王子很安静,褐色的眼睛总是带着困惑的看着走来走去的人们。
做为亚历山大的绝对亲信,奥孚莱依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接受卢克雷齐娅的邀请,只是身为巴伦娣身边重要女官的阿什莉就多少有点尴尬了。
特别是当卢克雷齐娅把一个看上去就象装着本书似的厚信封交给奥孚莱依,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亚历山大时,阿什莉只能低着头和面前桌上盘子里的菜较劲,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而且在第二天告辞离开时,阿什莉也暗暗叮嘱自己回去之后巴伦娣一旦问起这趟旅行一定要小心的回答,因为她不会忘记卢克雷齐娅用很骄傲的语气说:“埃斯特莱丝属于比萨,而乔瓦尼是上帝赐给亚历山大和我的礼物。”
这让阿什莉在暗暗腹诽公爵的私生活果然很乱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担心奥孚莱依是不是也要向他一直崇拜的公爵殿下学习了。
9月,在接到亚历山大命令后,奥孚莱依卸任罗马忒西亚军队总参谋长,在依旧兼任“大军总管”这一职务的同时,被任命为卡斯蒂亚王**务大臣,随即他从比萨登船,前往卡斯蒂利亚赴任。
让奥孚莱依感到自豪的是,这是亚历山大正式任命的第一个卡斯蒂利亚重要职务。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战略合围
当中午12点的时候,市政厅广场东侧的钟楼上传来了特有的悦耳鸣响,随着一阵隐约的“嘎吱嘎吱”的齿轮摩擦声音,钟楼顶上面对四面的窗户自动打开了。
于是广场上的人们纷纷驻步抬起头来看着从窗户里轮流出现的圣像。
那些圣像是由一架十分精巧复杂的机关控制,在机械的推动下,圣像纷纷从窗口探出身子向着四周鞠躬行礼。
然后这些圣像又纷纷退回窗子里去,随即窗户关闭,紧接着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传来。
这是个十分有趣儿的景象,即便已经落成将近百年,可布拉格人每到这个时候还是喜欢到老广场上来看一看这有趣儿而又神奇的一幕。
至于那些外乡人,每当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时,都会惊讶的发出阵阵感叹。
人们总是迫不及待地问,这是什么力量推动这些圣像能够如此自动的进出自如,或者这就是上帝创造的什么奇迹?
可实际上这座神奇的钟楼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工匠的杰出作品,他用了整整28年的时间完成了钟楼里的所有机关的制造,而整个制造过程几乎全部是他自己由手工完成。
这个神奇的钟楼是布拉格的一景,也是证明这座城市过去那无比辉煌的佐证。
当然在很多人看来现在的波西米亚已经远不复当初的辉煌,这样一来,布拉格这座曾经号称欧洲中心的伟大城市,也变得暗淡无光。
但实际上波西米亚王国依旧是欧洲最重要的国家之一,即便就在几年前波西米亚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刚刚让他的远亲,那位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马克西米安狠狠的饱揍了一顿。
但是那些不愉快已经过去了,就在2年前结束的布加勒斯特之战不但让拉迪斯拉斯二世有了喘息之机,甚至还藉由那场会战与在欧洲的很多国家结成了联盟。
而且让拉迪斯拉斯二世高兴的是,原本早已经不指望的王后居然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这让一直为没有继承人而担心可能王权旁落的拉迪斯拉斯二世不禁喜出望外。
好事连连自然也就有点飘了,拉迪斯拉斯二世开始琢磨着怎么把几年前在马克西米兰那里丢的脸找回来,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和瓦拉几亚一起向被奥地利占领的匈牙利地区开刀。
几年前的战败让拉迪斯拉斯二世不得不忍痛把一半匈牙利割让给奥地利,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当接到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建议后,经过一番审时度势,拉迪斯拉斯二世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从奥地利手中重新夺回丢掉的匈牙利地盘。
自鸣钟的钟楼上最后一声鸣响的回音消失的时候,一个男人急匆匆的穿过了老广场,他也习惯的向钟楼看了眼,然后就快步走进了市政厅。
布拉格的市政厅很出名,不过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些窗子,毕竟无论是自己费力的从窗子外爬进去,还是被人从里面扔出来,都会在历史上留下很鲜明的一笔。
男人有着两撇上翘油亮的胡子,一张略显褐色的脸,还有就是如同猎豹般健壮的体格。
他穿着件编绣着众多各种图案的宽衬衫,脖子上围着条满是玫瑰花花纹的三角围巾,这是个典型的波西米亚男人的打扮,而他腰间宽大的皮带上挂着的一把弯刀,说明他是王宫的卫兵。
纳山走进市政厅的时候恰好有几个人看到了他,那些官员于是暗暗皱起眉头或是装作没有见到他的人,或是故意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不过他们的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跟着吉普赛人的身影移动,直到他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然后那些官员才低声议论着诸如“这个人来干什么?”或是“王后又有要有什么新花样”之类的话题,然后又相互露出个心照不宣的古怪笑容。
不过当着那个吉普赛人的面他们是不敢这么大胆的。
纳山来到市政官办公室外时,恰好看到一群人正等在外面的隔间里,每当看到有人进来,那些先到的人都会露出一副“早已久候”的神情,然后大家稍稍的挪动一下位置,给后来的人让出把椅子。
不过纳山显然不想干等下去,他直接穿过人群走向紧闭的房门对站在那里的侍从点点头,然后就自顾自的推门而入。
这当然引起了那些已经等了很久的人们的不满,他们纷纷站起来向前涌去,同时发出各种质问,不过这些人全都被侍从挡在了门外。
随着房门关上,那些喧嚣声也被隔绝在外。
屋里的人虽然看到纳山就这么推门而入心里有些不快,可还是站起来向他迎了过去。
“队长,我不知道你来的这么快,”市政官想要表现的客气些,只是他那僵硬的表情让纳山都替他感到难受“那么说,大公殿下的代表就要到布拉格了?”
“很快了,”纳山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着,他真的很不习惯和这些官员之间的敷衍应酬,所以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王后吩咐他做的事“不过这一次据说除了女大公的代表,似乎罗马忒西亚公爵也会派来一位很重要的官员。”
“是这样?”市政官有些意外“之前我们可没听说过这个,看来我们需要做些更多的准备了。”
“不需要这么麻烦,”纳山摇摇头“按照王后的吩咐,我们只要让客人们能够感觉到我们对匈牙利的重视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们大家都才好为国王说话。”
市政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吉普赛人,特别是一想到那些西方国家把他们称为波西米亚人就感到异常恼火,不过现在他们却是不折不扣的盟友。
对拉迪斯拉斯二世试图收复匈牙利的念头,并没有人反对,而且反对的声音也不可谓不强。
那些奥地利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贵族们对此强烈反对,他们甚至不惜用警告的口气提醒国王不要忘记几年前斯塔洛索战争给王国带来的灾难。
这当然让拉迪斯拉斯二世很不高兴,而更不高兴的则是王后。
作为一位有着拉斯塔玛拉家族血统的王后,在看到自己的丈夫在那些波西米亚贵族们面前的软弱无能后,然后决定由自己来挽救这个王国。
和其他很多有的强大背景的王后一样,波西米亚王后那不勒斯的乔安妮也同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群追随者,这些人当中有很多在波西米亚拥有着选课的地位和强大的权力,这足以让他们以王后为首领成为颇为强硬的一派。
而纳山做为王后的侍从,队长,还有情人,就在很多时候成了她与她的那些追随者们之间的联络人。
不过纳山对这些东西显然并不热衷,他大多时候只是把话传到就立刻转身走人,而不是趁机和那些大臣们建立私人之间的友好关系。
这也是王后放心让他成为自己使者的主要原因,王后相信只要纳山感兴趣的是她本人而不是权力,那么这个吉普赛人就不会背叛她。
和丈夫一样,王后担心的是如果他们夫妻没有后代,那么按照与马克西米安之间的协议,绝嗣的拉迪斯拉斯二世就必须把王位转让给马克西米亚或是他的后人,这是斯塔洛索战争失败后波西米亚必须付出的代价。
只是拉迪斯拉斯二世似乎在传宗接代的这件事儿上的本事和他治国一样很不给力,为了这个王后曾经想过借用外人的力量,而且她也的确这么干了。
不过好在上帝似乎终于听到了他们夫妻的祈祷,就在布加勒斯特之战期间,王后奇迹般的怀上了孩子,而后这一年多前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样一来与马克西米亚之间的协议无疑就发生了动摇,虽然波西米亚王国没有出现过女王,但这并不妨碍将来由公主的丈夫继承王位。
更重要的是原本因为多年无后认为会绝嗣的拉迪斯拉斯二世夫妻有可能再生一个儿子,如果那样就真的没有马克西米安什么事了。
也正因为如此,拉迪斯拉斯二世从原来的犹豫不决渐渐铁了心的想要收复丢失的匈牙利领土,为此他频繁的与瓦拉几亚和卡尼奥拉公国联系,甚至还默许了北波斯尼亚国王赫尔瓦趁机对匈牙利南部的蚕食。
纳山回到王宫的时候,正看到王后正哄着女儿睡午觉,这原本应该是奶妈的事情,但是王后坚持每天自己都要亲自照顾一阵公主。
这倒也可以理解,和拉迪斯拉斯二世结婚多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这让王后不得不小心翼翼。
“我听说经常给孩子洗澡可以避免很多疾病,”纳山走过去看看睡熟的公主,然后有有些嫌弃的口气说“这都是那个亚历山大说的,可是索菲娅现在什么都听他的了,居然真的几乎每隔几天就给她的孩子们洗一次澡。”
“那么她的孩子们生过病吗?”王后关心的问。
“好像,应该是没有吧,”纳山不太情愿的承认着“她的孩子们现在都很健康,特别是奥古斯特,他现在已经长成个棒小伙子了。”
“两岁的棒小伙子吗?”王后用稍显讽刺的语气问,随即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女儿“不过如果他成为莉布丝的丈夫,我倒希望他真的是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是一定的,我的外孙一定和我一样健壮。”纳山说着向王后眨了眨眼,露出个只有两个人可以意会的调皮笑容。
于是王后的脸红了,她想到了以往纳山给她带来的那些充满刺激的夜晚,说起来如果不是纳山和她的关系太为大众所知,以至担心生下的孩子因为与纳山长得太像而遭到非议,她倒是很想从纳山那里借种。
不过好在国王突然给了力,这倒是免了很多麻烦。
然后她想起了派纳山去办的差事。
“市政官已经同意配合我们了,”纳山报告着“说起来我们完全可以不在意那些贵族,我们的军队已经进入匈牙利,而且瓦拉几亚人也正和他们一起向那些投靠马克西米安的匈牙利贵族发起进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对纳山的说法,王后只是摇摇头,她知道纳山不是个擅于在宫廷里玩权谋的人,现在仔细想想他还没有他的女儿索菲娅更适合宫廷里的日子。
两年多来,索菲娅在布加勒斯特如同一头喝多了的雌豹般横冲直撞的各种举动,算是让巴尔干和周围那些国家开了眼界。
很就是这个多人认为这个年轻的女大公根本无法维持她的统治,但是两年过去了,那头雌豹依旧在肆意妄为横冲直撞,可她屁股下的宝座却出人意料的牢靠。
这让王后觉得或许索菲娅并不如人们看的那么简单,至少她那些看似胡来的行为行为却总是能很巧妙的避开会给她带来的那些麻烦。
尽管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罗马忒西亚公爵的指点,可索菲娅的表现已经足以让王后感到吃惊了。
这倒多少也让她有些自豪,毕竟当初在布拉格宫廷里,正是她的保护才给了索菲娅如今的机会。
这让她不但把索菲娅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而且相信她会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
让女儿莉布丝和索菲娅的儿子奥古斯特订婚,这是王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她知道在宫廷里很多人反对她对丈夫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影响,而国王显然面对那些贵族们时显得畏手畏脚。
这早已经引起了王后的不满,同时也让她意识到如果想要铲除宫廷里的反对者,只是娘家那不勒斯的支持是不够的。
瓦拉几亚在巴尔干的崛起成为了波西米亚王后强有力的外援,如果能让索菲娅的儿子成为自己的女婿,那么即便是为了将来能顺利继承波西米亚王位,索菲娅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站在她的一边。
“罗马忒西亚公爵会派谁来布拉格?”王后问着。
纳山想了想,随后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他身边还说得过去的人吧,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只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我的外孙戴着王冠坐在波西米亚的宝座上。”
“如果你想看到这个,那就该多关心关心那些你不感兴趣的事情。”
王后有点无奈的试图再次提醒纳山,不过她很快发现这其实是白费力气。
瓦拉几亚在布拉格有一个规模不大的使团,使团的首席使者是布拉格宫廷很熟悉的一位瓦拉几亚贵族。
不过这个人的权力不大,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往来传达双方意见的信使。
而这一次瓦拉几亚派出的,却是索菲娅身边的重臣博德佩德。
这就让布拉格宫廷意识到瓦拉几亚人这次来访的重要,再联想到双方如今针对奥地利的行动,很多亲奥地利的波西米亚贵族不禁暗暗警惕起来。
他们担心来自瓦拉几亚的强力支持会让拉迪斯拉斯二世夫妻不顾反对强硬的发动对奥地利的战争,所以对博德佩德即将来访的消息传来之后,布拉格的宫廷里就已经上演了一出出的勾心斗角。
而让波西米亚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前又传来了另一个让很多人不安的消息。
这次来访的使者当中居然还有罗马忒西亚公爵派来的重要人物,这种昭然若揭的举动已经证明拉迪斯拉斯二世夫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参与进对奥地利的合围之中。
这让波西米亚贵族们终于意识到这场对奥地利的战争,或许更多的是拉迪斯拉斯二世夫妻对他们的反击。
很显然,在经过了几十年的软弱统治之后,随着诞下子嗣,终于有了底气的国王打算一振雄风了。
瓦拉几亚和罗马忒西亚的使者还没有到来,可布拉格却已经是各种人物纷纷登场。
他们在等待着那两位外国使者的到来,很多人已经公开表示支持对奥地利的报复,这其中不只是要收回匈牙利的领土,更是要为当初斯塔洛索战争的惨败复仇。
不过同样也有人站出来表示坚决反对,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那就是波西米亚王国做为选帝侯国之一,却主动挑战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是在自打嘴巴。
双方为此从开始就争论不休,因为这个险些在市政厅里大打出手,甚至有人都已经打开窗子准备再次上演一出“扔出去!扔出去!”的戏码了。
面对这种乱象,王后向拉迪斯拉斯二世提出要求他那些挑衅的贵族给予重罚的建议,可惜国王再次因为他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直到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却也只是派出卫队进入市政厅把那些闹得最凶的贵族们强迫分开,然后命令他们各自回家闭门反省。
国王的这种不靠谱让王后和他们的支持者们都不禁很失望,可拉迪斯拉斯二世谁依旧振振有词的解释说:“作为国王,我的责任是维持应有的公正而不是偏袒任何人。”
这种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骗不了人,人们知道他只是害怕会遭到强烈的反对还不得不保持所谓的公正,只是这显然并没有为他换来他希望的尊重。
反对派贵族们对国王的反应却是欣喜若狂,他们发现原本担心国王可能会改变对他们的态度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拉迪斯拉斯二世依旧是那个耳根子很软的波西米亚国王。
不过反对派的得意很快就随着两个意外的消息荡然无存。
罗马忒西亚公国在与威尼斯签订了波河停战协议之后,又签订了一个新的协议,这个协议的名称叫做《伦巴第中立宣言》。
不论是否支持对奥地利发动战争,这个消息都让波西米亚贵族们大吃一惊,他们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小看了那个新兴的罗马忒西亚公国。
而接下来发生的另一件事则让那些亲奥地利的波西米亚人都不禁开始为自己的选择暗暗犹豫了起来。
一个由北方汉萨同盟支持的德意志诸侯们派出的使者团突然造访布拉格,而这个使者团的公开口号是“自由贸易”。
一时间,人们忽然发现,奥地利似乎真的“被包围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9月的卢瓦尔河谷异常美丽,绚烂多彩的风景随处可见,到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美丽景象,有特有的卢瓦尔玫瑰点缀着的河谷就好像铺上了一张无比巨大的彩色地毯。
夹杂着浓浓花粉香味儿的熏风甚至把城堡里令人恶心的味道都遮盖了不少。
9月无疑是卢瓦尔河谷最美丽的季节,不过路易十二却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欣赏这些美景。
大约在半个月前,经过一番努力,蒙比利埃的叛乱终于被平息了。
接下来就是该砍多少颗脑袋或是流放多少人,在这期间教会向国王提出了申诉。
他们哭诉自己在这场由“一群卑鄙暴民发动的叛乱”中所遭受的巨大损失,教会丢失的那些珍贵财富足以让最大方的人也为之心疼,无数的珍宝,挂毯,雕塑和大批藏在酒窖里的葡萄酒都已经不见踪影,这个损失一定要请国王为他们做主。
对教会提出的要求,路易十二也是无比头疼,为了平息蒙比利埃的叛乱,他已经向那些贵族们做出了不少让步,这让他原本计划中逐渐收回贵族权利的打算被迫终止,同时为了防止教会与贵族们相互勾结,他还必须想出更好的办法对付那些向他要这要那的贪婪鬼们。
另外路易十二也注意到民众对他产生的巨大不满,对蒙比利埃的镇压让原本对他抱着巨大希望的底层民众十分失望,民众纷纷说“他还是个国王”或者“他就是个暴君”,这样的舆论对原本想在民众中博取好名声的路易十二造成的不利影响也让他忧心忡忡。
法王不得不开始考虑该如何应对这不利的局面,他必须让民众对他重拾信心,可是却又不能触犯教会和贵族的利益,这让路易十二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
这个困扰着他的困惑直到随着维克多·德·孔代派人送来的报告的到来,才得以解决。
维克多·德·孔代送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让路易十二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可以趁着卡斯蒂利亚内战趁机渗透的纳瓦拉王国却最终被亚历山大截了胡,当听说那个摩尔人在纳瓦拉宫庭里上蹿下跳最终破坏了他的好事之后,路易十二多少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他宰了。
只是这一切已经如此,虽然懊恼却也是没有办法。
路易十二只能琢磨着如何让法国人继续在纳瓦拉王国北部加强影响,毕竟纳瓦拉北方与法国的关系更加密切,而且纳瓦拉国王让·阿尔布雷作为法国贵族,也不可避免的与法兰西有着无法割舍的关系。
所以接下来法国人能做的手脚还是很多的,这个倒也并不用争一时长短。
让路易十二真正感兴趣的是亚历山大对巴里亚里多德的进军。
他在看了维克多·德·孔代的报告之后意犹未尽,重新招来信使详细的聆听了关于那场“和平进军”的过程。
尽管信使也是语焉不详,但路易十二凭借他那强大的脑补很快就想象出了一幅看为之无比激动的史诗般的画卷。
在夜色中,由僧侣,贵族,和普通平民组成的一个庞大的人群围拢在一起,他们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篝火边慷慨陈词的人。
有的人跪在那里抬头仰望,有的人向那站在篝火前的人伸出期盼的双手。
而亚历山大就如同出埃及的摩西,挥舞着有力的大手,有如那播撒雨露天使和普照光明的太阳,用非凡的魅力感染着这幅画卷中的每一个人。。
这一刻,所有人全都紧密的团结在以亚历山大为核心的……
哦,这是多么令人激动而又向往的一幕啊~
路易十二觉得自己找到了灵感,他相信既然亚历山大能够做到,那么他也同样能够做到。
该如何让僧侣贵族和平民相安无事的安排在一起,而作为国王的自己则高高在上,担任那最终的仲裁者,这让路易十二陷入了兴奋的想象之中。
“一个由所有人共同参加的会议如何?”路易十二在晚上与王后共处时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走着,同时嘴里兴奋的自言自语“对,一个完全由各个等级的代表共同参加的会议,这个会议可以让僧侣和贵族的身份更加高贵,而平民也会因为能够参与感到满意,而国王就是一切的仲裁人。”
“一个聚所有阶层的代表参与的国家会议,僧侣可以得到他们渴望的超然身份所以是第一级,贵族作为国王和国家的中坚是第二级,平民是国家的基石那么就是第三级,”路易十二兴奋的叙述着这个令人激动的构思“三级会议,这个就叫三级会议!”
路易十二大声宣布着自己的这个奇思妙想,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得到了上帝赋予的启示,这让他兴奋之余甚至隐隐有些感到害怕。
上帝的启示并非全是福音,有时候或许也会带来灾难,因为人是无法揣摩上帝意志。
路易十二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会给未来的法兰西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是他觉得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他要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同时施展他的抱负,那么这个办法就是解决当下矛盾的最佳途径。
“那些教士们也该稍微老实一些了,他们赚的钱甚至比国库还多,”路易十二对诧异的望着他的王后幸灾乐祸的说“让那些平民教训他们一下没有坏处,至于那些南方的贵族,他们之前对我的傲慢态度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路易十二越说越兴奋,他为终于解决了这个令人烦恼的难题感到高兴,这让他对在纳瓦拉的挫折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至于卡斯蒂利亚,路易十二觉得亚历山大要想完全掌握局面还需要很久,不过这恰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对付自己如今面临的麻烦。
“让我们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吧,”因为兴奋变得毫无睡意的路易十二这么想着,干脆披上衣服走到桌边琢磨着给维克多·德·孔代写信,考虑让他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不要贸然在纳瓦拉与卡斯蒂利亚人发生矛盾。
“对纳瓦拉王国我们要有个长期的打算,”路易十二在给德·孔代信的信中这样写到“所以伯爵我要你暂时返回北纳瓦拉另做图谋,因为在那里我们有更多的支持者,至于阿卡利娜女王夫妻,我们只要和他们保持正常的关系就可以了。”
在匆匆写完这么一封信后,路易十二开始起草他的那些构想,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些东西变为现实。
一个老头有些艰难的从斜坡下面爬上来,他在靴子上沾满了碎草和烂泥,这让他脚下迈步都更加艰难。
有个仆人机灵的伸手把老头从河堤上拽上来,这让他得到了老头拍拍肩膀的鼓励。
斐迪南拧着双眉看着踩着两脚泥走过来的老头,不等他开口就已经急急的问:“怎么样?”
“不太乐观啊陛下,不太乐观,”老头回头看着河堤下汹涌向前的埃布罗河河面脸上满是难掩的担忧“比我们之前想的更糟,这是几年来水位最低的一年,按照常理现在应该是汛期,可看看如今这样子就知道有多糟糕了。”
老头的话让斐迪南皱紧的眉稍快要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知道这个老头是最了解这些河流的,在关于水情方面还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不过正因为这样老头的话成了斐迪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萨拉戈萨是阿拉贡王国的首都,不过更关键的是这座城市一直肩负着阿拉贡陆地上通往欧洲内陆的咽喉要道这一重要职责。
除了那些沿海港口,萨拉戈萨就成为了利比里亚连接东西南北的一个内陆枢纽。
在以前它是通往卡斯蒂利亚的一个门户,而现在它又成为了斐迪南重新夺回卡斯蒂利亚的根基所在。
但就是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却多年以来一直饱受干旱的威胁。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拥有可靠的水资源成为了关系到萨拉戈萨城市和其附近地区命运的关键。
当初斐迪南曾经不止一次地向伊莎贝拉提出在埃布罗河上游见到大型水坝的建议,但是伊莎贝拉却总是以种种理由予以推诿。
斐迪南心里很清楚伊莎贝拉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隐隐的扼住萨拉戈萨以致阿拉贡的喉咙,以此迫使阿拉贡向卡斯蒂利亚低头。
对此斐迪南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一时没有办法。
伊莎贝拉的去世让斐迪南原本以为有机会终于可以尽快解决这个一直困扰阿拉贡的麻烦,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出现了一个亚历山大。
随着斐迪南被迫离开卡斯蒂利亚,修建埃布罗河水坝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梦想不切实际的梦想,更令人担心的是卡斯蒂利亚可能会利用控制埃布罗河的水资源对付阿拉贡。
可是萨拉戈萨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或者说一直以来阿拉贡所做的努力因为收效甚微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地区的干旱和逐渐变为荒漠。
这让斐迪南有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萨拉戈萨太重要了,这是因为不论是巴塞罗那还是瓦伦西亚这样的港口城市虽然因为交通便利繁华而又发达,但是这些地方也都有着根深蒂固的贵族势力。
就如同加泰罗尼亚人一直在找麻烦一样,虽然这些地区的贵族们看着还算顺服,但是斐迪南十分清楚,一旦他暴露出想要插手这些地区事务的念头,那些当地贵族势力就会不遗余力的联合起来与他作对。
而萨拉戈萨不同,这里是首都,是国王能够控制的最可靠的地区,这里的贵族几乎都是依附在王室之下,这就让斐迪南可以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另外作为阿拉贡连接内陆诸多地区的枢纽,斐迪南也必须牢牢的控制住这块地方,同时要保证这里的繁荣。
“必须尽快想办法,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或许这条河道都要干枯了,那时候萨拉戈萨就要变成一座死城。”
斐迪南对老头吩咐着,虽然知道其实这样说大多没有什么用处,可他还是寄希望于老头能够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解决眼前逐渐严重的危机。
老头轻轻叹口气,他知道国王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的。
甚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萨拉戈萨地区正面临着愈演愈烈的水源枯竭的巨大麻烦,但是他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筹莫展的局面。
“如果卡斯蒂利亚能够……”
刚刚开口说到这里就突然醒悟过来停下来的老头看了一眼斐迪南,见国王脸上那阴沉的神色,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斐迪南心情糟糕的上了马车,这个长久以来的困境也就只能这个样子,可更多眼前的麻烦却必须尽快解决。
留在巴里亚里多德的人给他送来的消息让斐迪南觉得心头压抑,那个亚历山大虽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时间深陷巴里亚里多德的宫廷而暂时无法再有所举动,但是那个人显然也在迅速适应他的身份。
斐迪南已经听说在经过短暂的与巴里亚里多德贵族们的接触之后,有的生的已经开始物色他在新宫廷里的助手,为此很多卡斯蒂利亚贵族已经纷纷向他我是说愿意效忠的意思。
这其中甚至不乏当初同样向斐迪南效忠的那些人。
让斐迪南愤怒的其实不是这些,巴利亚里多德人在他离开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他早有预料,真正让他恼火的,是关于亚历山大安排教皇前往马德里的决定。
马德里的重要对斐迪南来说是太清楚不过了,在将来迁都马德里是当初他和伊莎贝拉经过长期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也是双方最终妥协的结果。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亚历山大同样注意到了马德里的重要性,这让斐迪南觉得这甚至比他被迫离开卡斯蒂利亚还要严重。
因为唯一的解释就是意味着亚历山大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
看来只成为卡斯蒂利亚的国王似乎还不能满足他的野心,或者说他想回报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为他所做的一切,而回礼就很可能是阿拉贡的王冠。
看来哪怕是付出巨大代价,也必须尽快促使马克西米安向罗马忒西亚发动战争。
这个念头让斐迪南心情更坏,只是现在似乎这是唯一对付那个亚历山大的办法。
斐迪南能够猜想到马克西米安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肯定会要求斐迪南立刻宣布他的孙子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这个其实对斐迪南来说也是应有之义,如果不是胡安娜夫妻的灵柩如今还在那些叛乱者手中,这就给查理的登基造成了很大尴尬,斐迪南早已就怎么宣布了。
让他真正担心的其实是皇帝有可能在提出让查理继承卡斯蒂利亚的同时,要挟他同样宣布他的外孙为阿拉贡王国的正式继承人。
虽然如果没有亚历山大这个意外,这也是将来必然会出现的结果,但是斐迪南却怎么也无法忍受现在就做出这种宣布的决定。
因为这不但意味着他的权力受到了挑衅,更可能会给马克西米安以可乘之机的直接干预阿拉贡的事务。
这是斐迪南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一路纠缠着让斐迪南心情大坏,以致他回到萨拉戈萨城里之后因为情绪很糟没有如约前往一个情妇在城里的住宅,而是直接回到了王宫。
只是他没有想到,王宫里正有一个人等着他。
萨拉戈萨大主教的到来让斐迪南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亚历山大六世即将入驻马德里,这对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不论是葡萄牙还是双王国,伊比利亚的国王们都已经习惯了一个听话的教会。
对他们来说梵蒂冈更多的只是精神世界的代表,教会里任何想要跨过这个界限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亚历山大六世的到来很可能会打破这个习俗,这当然会让很多人感到不高兴。
甚至就是当地教会里很多人也并不喜欢出现一个太上皇。
所以斐迪南可以想象到大主教来拜访他的目的。
只是,大主教看着他的那饱含深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费迪南满心疑惑的和大主教打了招呼,然后亲切的询问主教大人的来意。
“陛下,我刚刚接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教皇陛下在前往马德里的途中遭遇到了袭击,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斐迪南一愣,他几乎要掏掏耳朵确定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
当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时,他先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接着又不由心头一惊。
看着大主教那“想不到你斐迪南这慈眉善目的也干出这种事”的眼神,斐迪南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上帝,您不会不认为是我……”看着大主教的眼神,斐迪南险些脱口而出“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干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战争与和平
斐迪南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在伊比利亚,肯定有很多人盼着亚历山大六世早早去见上帝,他无疑是其中最强烈的一个。
所以如果要在3~6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只凭着这个再明显不过的猜测,斐迪南就觉得自己可能被别人算计了。
这么明显的嫌疑让他成了谋杀教皇的最大可能,而对于人们来说或许真相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谁最有可能就已经够了。
斐迪南无论如何不想成为这个嫌疑人,因为他知道或许有比他更盼着亚历山大六世尽早完蛋的人,可如果能够趁机把谋杀教皇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那么肯定有人愿意这么干。
亚历山大六世是不是真的已经遇难如今还是个谜,可斐迪南相信一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发难。
而且在看到大主教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之后,斐迪南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跳进埃布罗河也洗不清了。
事实上的发展也正如斐迪南猜想的那样,当教皇在旅行途中失踪的消息传开,所有有理由有机会也有条件谋杀教皇的人都成为了重大的嫌疑人,而其中斐迪南显然是最有可能一个。
甚至一些人为了摆脱别人对自己的怀疑,也纷纷或明或暗的把怀疑的目标转向斐迪南,一时间教皇失踪成了斐迪南的又一罪行。
教皇失踪的消息传到巴里亚里多德的时候,整个城市全都在瞬间陷入了一片紧张惶恐之中。
很多人暗暗庆幸亚历山大虽然已经进入巴利亚里多德,但好在他的军队还没有随即到来,所以虽然这个消息意外可怕,可至少还不用担心他因为愤怒对巴里亚里多德进行报复。
可即便是如此人们还是担心这也许只是拖延了那个时刻而已,一旦他的军队到来,有了支持的亚历山大就可能会采取严厉的措施。
有人因此产生了暂时离开巴利亚里多德的念头,他们想躲到自己在乡下的别墅或是自己的领地去躲上一阵,看看形势再说,有的人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随斐迪南一起去阿拉贡。
这些人的忐忑不安可以从他们与御膳官唐·班德拉兹的往来中看得出来。
在之前所有人都恨不得奉承巴结这位亲王的新亲信,以便希望通过他有机会能够与亲王共进午餐,甚至是晚餐。
按照多年来沿袭下来的传统,能够在宴会上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的一部分献给身份最尊贵的人,而对方也能欣然接受,这是个十分荣耀的荣誉。
虽然这种多少还带着部落时期痕迹的风俗早已经落伍,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时候,这种风俗已经能够凸显出某种强烈的信号。
无论是伊莎贝拉还是斐迪南,都曾经接受过这种奉献,虽然他们都是虔诚的教徒,但是当时似乎也并不反感这种有异教痕迹的举动。
原本想要这样向亚历山大表明心迹的人也很多,可是现在这么干的人却突然少了不少,在这种时候人们更希望小心谨慎些,而不是为了愚蠢的在亲王面前博取一份好感,而给自己找来麻烦。
而事实上亚历山大也的确因为这个可怕的意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如果不是因为对乌利乌的信任,亚历山大现在要做的不是考虑如何报复那些谋杀教皇的主谋凶手,而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迅速撤离巴里亚里多德。
为了阻止亚历山大六世进入马德里,就可以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那么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些人为了对付亚历山大本人,不会使用更加可怕的方法。
那么只带着和平进军的队伍进入巴里亚里多德的亚历山大就十分危险了。
除了他的猎卫兵和可以信任的来自马德里的一小部分军队,任何人都可能会成为这个谋杀者,其中包括那些半路加入和平进军的贵族,谁也无法保证这些人在形势发生变化之后,还会继续站在他的一边。
正因为这样的顾虑,当刚刚听到消息时谢尔已经自作主张命令巴尔干猎卫兵做好应对可能发生叛乱的准备,而亚历山大在得知了谢尔准备封锁王宫时,立刻及时阻止了他。
他迅速召见了唐·班德拉兹和三贵族,在从他们那里得到明确的再次效忠的誓言之后,亚历山大很清楚地告诉他们:“这是一次对我们大家最后的考验,这就如同上帝对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最后磨练一样,坚定者将在苦难之后迎来真正的辉煌。”
当然亚历山大也并不只是空泛的给他们做出没有什么意义的许诺,虽然并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传来的消息看,要是真的敏锐的抓住了就发现教皇下落的关键。
如果说伊莎贝拉夫妻没有发现下落会让人觉得凶多吉少,亚历山大却认为有乌利乌陪伴的教皇安然无恙的可能更大。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推断并不能彻底说服其他人,所以他干脆用很肯定的态度告诉他们,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安排。
“我的御前官,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见过他,不过我可以肯定只要有他在,事情就不会如想的那样糟糕,更何况这一切早有计划,我得承认我如此信任一个摩尔人好像有些奇怪,如果我想有人可以证明我的这种信任不是没有原因的。”
做出这个证明的人,是伊莎贝拉的前司库官唐·马克洛斯拜恩。
这位刚刚从里斯本人返回的前司库官是来特意觐见新国王的。
没错,他为自己匆匆返回巴里亚里多德寻找的理由就是“觐见新国王”。
这个说法甚至让那些整天巴结唐·班德拉兹的贵族们都感到有些无耻,特别是一想到他还是伊莎贝拉的司库官,很多人心头不禁闪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念头。
唐·马克洛斯拜恩是带着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的使命而来的。
亚速群岛海战给葡萄牙带来的除了意外的惊喜还有就是迅速膨胀的野心,葡萄牙人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有机会可以在海上与自己的强邻分庭抗礼。
关键是最让他们担心的卡斯蒂利亚虽然在海战中失利,可很可能通过陆战扳回劣势的危险并没有出现,这让曼努埃尔从开始的担心到后来越来越大胆,一时间葡萄牙国王的野心甚至让他身边的人都开始感到意外。
“重新勘定世界子午线?”亚历山大看着站在对面神色坦然的唐·马克洛斯拜恩,心里边琢磨着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为曼努埃尔那似乎已经不受控制的野心感到惊讶“他希望……‘共同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这是曼努埃尔国王的原话,”唐·马克洛斯拜恩轻轻点头“我可以向您保证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而且他显然认为这也是个完全可以实现的谈判目标。”
“啊偶~”
亚历山大发出一声稍显古怪的感叹,他注意到旁边的人似乎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于是赶紧收起这自诩幽默其实已经冷了场的表演。
“看来我们的朋友果然有一颗不肯安分的心。”
亚历山大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他承认的确是他撩拨起了曼努埃尔的野心,不过看着这位葡萄牙国王如此难以自控却也心生感慨,或者说曼努埃尔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他的撩拨不过是让这一切更早的暴露了出来。
“不过在这种时候我们似乎不宜和葡萄牙发生冲突。”稍稍出人意外的是,民政官霍哈尔比纳加洛斯首先开口发言。
在当初被亚历山大选中的马德里三贵族当中,原本霍哈尔比纳加洛因为首先表态应该稳居三贵族之首,甚至如果他表现优异或许有朝一日还有望成为能与两巨头比肩的人物,可惜这位民政官天生谨慎的性格让他给人落下种首鼠两端印象,这让亚历山大从开始就把他打入了不可信任的“另册”。
这并非是亚历山大先入为主,甚至即便是与他同为三贵族之一的另外两个人,也多少和这位民政官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这让霍哈尔比纳加洛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不太妙,毕竟觊觎他如今地位的人很是不少,而不论是税收官莫拉达托还是法院院长唐·阿布赫瓦,似乎都并不介意换个新人与他们共事。
所以霍哈尔比纳加洛斯希望能够尽多表现,以便改变亲王对他的不良印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殿下,我们可能会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原因与阿拉贡发生战争,”霍哈尔比纳加洛斯谨慎的遣词逐句,不过他始终不明白,正是因为他这过于小心谨慎的性格才让他处于现在如此尴尬的处境“所以这个时候与葡萄牙在发生冲突是很不明智的。”
亚历山大默默点点头,他看了眼霍哈尔比纳加洛斯,虽然也能够理解民政官如今的心思,不过他还是在心底里轻轻叹息一声。
对霍哈尔比纳加洛斯他真的有些失望了,这个人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官僚,但是显然因为缺乏魄力并不适合成为自己将来幕僚核心中的人物。
未来的西班牙,或者应该说是亚历山大帝国将是比历史上的葡萄牙帝国更加强大,疆域也势必更加广阔,作为君主亚历山大可以给帝国的未来指出方向。
但是要让目标实现,就要依靠一批既可以信任又能够胜任的手下,而要想成为这样一个巨大帝国当中制定至关重要的未来国政的人之一,不但要有长远的眼光,更要有面对困难时百折不挠的坚定意志。
霍哈尔比纳加洛斯显然缺乏这样的性格。
“恰恰相反殿下,无论与阿拉贡之间是否爆发战争,一旦葡萄牙显露出足够的敌意我们都必须予以坚决的回应,”出人意料,唐·马克洛斯拜恩以一种和他那圆滑性格截然不同的强硬态度表示了反对“我们必须让葡萄牙人明白在与他们的关系上,卡斯蒂利亚的态度并没有因为王位的更迭有所改变。”
而让包括唐·班德拉兹和三贵族在内的人们更意外的是,他居然就那么理直气壮的公开说出了“王位更迭”这种在这个时候依旧那么敏感的话题。
虽然人人都知道王位更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但是亚历山大如今是摄政亲王而不是国王。
这是个很滑稽的现实,但是一天没有戴上王冠,这就是个在任何公开场合都不能僭越的禁区。
哪怕人们早就在私下里议论了多少次新国王会选择哪些人组成他内阁,不过在公开场合还没有人把这种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唐·马克洛斯拜恩就是那个戳破了最后一道遮羞布的人。
其实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人,可是他们却都没有那份勇气,现在看着这位前财库官,很多人终于明白虽然他之前从未出现在亚历山大身边,可为什么刚一回到巴里亚里多德就受到了亚历山大的召见。
亚历山大神色不动地听着,他这个时候其实与其说是欣赏这位前任财库官的果敢,不如说对乌利乌感到异常的满意。
当初摩尔人选择这位财库官的时候,亚历山大也曾经有过犹豫。
毕竟唐·马克洛斯拜恩是伊莎贝拉私人财库官,这就足以说明伊莎贝拉对他的信任和他的忠诚,但是乌利乌却从财库官在伊莎贝拉病重期间的种种反应看出这位女王的重臣似乎别有心思的想法。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伊莎贝拉时期唐·马克洛斯拜恩虽然没有如贡萨洛那样完全没有把斐迪南放在眼里,但是因为常年在两位君主身边,自然难免更多的得罪斐迪南。
而以他对斐迪南的了解,唐·马克洛斯拜恩很清楚一旦伊莎贝拉去世,或许贡萨洛还有机会安然无恙的退役,可他就没那么幸运了甚至很可能会因为之前对斐迪南的种种冒犯落得个凄惨下场。
乌利乌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大胆的决定策反这位女王私人财库官,而他的这个冒险显然成功了。
不知道乌利乌他们现在在哪儿?
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他知道摩尔人应该把教皇照顾的很好,不过想来他们也差不多快有音讯了。
在乌利乌出发之前,亚历山大曾经设想过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毕竟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对很多人来说一位死掉的教皇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正因为这样才给予了乌利乌足够的自由,甚至允许他在必要时采取最为极端的手段。
这是他和摩尔人之间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会跟着他埋进坟墓。
已经被人们私下里称呼为“御前会议”的会议依旧在进行,因为教皇的失踪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们惊讶的发现亲王完全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惊慌失措。
而且那些跟随他的马德里贵族们也从开始似乎有些不安渐渐稳定下来。
有人注意到这似乎和唐·马克洛斯拜恩有关,不过更多的人更愿意相信这大概是因为亲王依旧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倚仗。
是西西里军队吗?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位已经被亲王正式邀请前往巴里亚里多德参加未来登基仪式的西西里女王。
而且在马德里的贡萨洛显然也给了亲王足够的信心。
由贡萨洛指挥的卡斯蒂利亚军队正在与西西里军队一起返回北方,西西里人在卡斯蒂利亚显然并不受欢迎,这让两军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过让卡斯蒂利亚贵族们更加关心的还是教皇的失踪。
谁是可能谋害教皇的凶手?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考虑就有了答案。
哪怕有人觉得斐迪南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谋杀教皇,可只要想想如果教皇真的遇害那么他无疑就是受益最大的人,这就足以让他成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那么与阿拉贡之间的战争真的不可避免了?
一想到这个,很多人不禁心情复杂。
对两个王国的统一尽管两国都有人顽固的强烈反对,可人们又不能不承认那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但是随着伊莎贝拉的死,一切突然都变了。
两国从不可逆转的统一迅速转向相互敌对,这个变化让很多人一时间甚至难以接受。
一个强大统一的西班牙似乎变得遥遥无期,这让人们甚至觉得亚历山大对统一两国并不感兴趣。
这当然让一些顽固的卡斯蒂利亚人高兴,但是对那些渴望形成一个强大国家的人来说却难免会失望。
而对这个问题,亚历.山大对自己10%未来的内阁大臣们这样说:“我对女王最大的敬意来自她那强大的内心,特别是她对两国统一的强烈愿望,而且我也希望能够实现她的梦想。”
亚历山大的回答一时让大臣们感到困惑,他们不明白他这种一边表现出强烈的战争意图,一边却又期望统一的想法是否预示着新君主打算放弃和平的手段,而是使用武力实现前女王的目的。
而对大臣们的这个困惑,亚历山大的回答是:“我在等我的妹妹,尊敬的西西里女王的到来。相信我,她会给你们个让你们满意的答复。”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下一个目标
远处山坡上的麦浪如金色的海水般随着已经稍显清凉的秋风不住摆动,一**金腾腾的浪花看上去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
秋天能够给人们带来的除了丰收的喜悦,还有对来年的希望,特别是在最近这几年,随着天气似乎越来越冷如今年这样的好收成的年景就显得更加珍贵。
箬莎已经向西西里军队下达了命令,除了必要的巡逻队之外,任何人没有理由禁止去骚扰附近的村庄,更不许随便毁坏农田。
女王在军队中所拥有的巨大声望是无人可比的,这就让她的命令可以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箬莎相信就是现在也依旧没有人太过注意这天气的变化,甚至如果不是亚历山大之前很郑重其事地和她讨论这件事,她应该也不会太过在意气候的变化会带来什么大的变动。
但是现在箬莎却知道随着近年来天气逐渐转冷,农作物的收成将会逐渐锐减,也许用不了几年欧洲各地就会渐渐出现因为欠收而导致的粮荒。
虽然对于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前景他们早有准备,但是箬莎依旧本能的感到担心。
毕竟大自然的力量太强大了,只要想想两个世纪以前在意大利爆发的那场写一些席卷整个欧洲的可怕瘟疫,就可以知道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多么的脆弱。
当时的欧洲完全笼罩在死神的羽翼之下,尽管人们无数次的祈祷,但是依旧是一个城镇接着一个城镇,一座城市接着一座城市的陷落在死神的镰刀之下。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人们对教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人们开始怀疑上帝究竟创造了和守护了什么,同时人们更加怀疑的是教会究竟在上帝面前根本就毫无意义。
正是因为这种种的怀疑,人们开始反思自己能做什么,不过即便有了这种反思,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的脆弱依旧是那么明显。
箬莎同样对这种脆弱深有感触,她没有忘记几年前那不勒斯面临的那场饥荒,正因为如此她对亚历山大关于随着气候变化,可能会再次出现更大饥荒的猜测深信不疑。
“我从来没有想到卡斯蒂利亚会有这么肥沃的土地,”箬莎弯下腰一手提着裙摆另一手从地上抓起了把泥土轻轻捻着,泥土特有的味道和稍显湿粘的手感让即便对务农一窍不通的箬莎也知道这样的土地真的很肥沃“不知道阿拉贡的土地怎么样。”
站在箬莎身边的唐·德克利亚尔骑士听到女王的话心头轻轻一跳。
他不由悄悄看了一眼箬莎,同时心里闪过之前贡萨洛离开前给他说的那些话。
在决定跟随亚历山大北上的时候,贡萨洛把自己的军队交给了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指挥。
他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一旦北上的这趟旅行发生什么意外,那么在南方的军队可以成为他最后的倚仗。
虽然不太可能公然造反,但是只要军队在他的好友唐·德克利亚尔骑士的控制之下,无论是谁都必须对如何处置他有所顾忌,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而在临走之前,贡萨洛对唐·德克利亚尔骑士这样说:“那位女王年纪不大,却有着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符的野心,也许我们还会看到另外一场战争,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要和她并肩作战了。”
当时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没有完全明白贡萨洛的意思,不过现在他倒是对好友的远见很是赞赏了。
年轻的女王有着巨大的野心,一场战争的结束对她来说或许只是意味着另一场战争的开始,而她的眼光如今已经投向阿拉贡了吗?
在越过瓜达卢佩山脉之后,西西里军队并没有继续一路向北前进,而是走上了通往托雷多的道路。
从瓜达卢佩珊到托莱多并不很远,大多南北走向的山脉形成了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谷,这就给通往托雷多的进军多少带来了些麻烦。
正因为这样唐·德克利亚尔骑士不得不亲自来西西里军队中和箬莎商量两军进军的路线,而让唐·德克利亚尔骑士在意的是,西西里军队似乎有抢先进入托雷多的意图。
在之前的行军中,双方军队大多都是派出先遣部队同时进入一些城镇,这已经成了两军之间的默契,但是这一次箬莎却显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而且她的态度异常的坚决。
“西西里军队必须首先进入托雷多,随后卡斯蒂利亚军队可以进入托雷多,而我的军队会主动撤离,可是这个先后是必须的,”箬莎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对唐·德克利亚尔骑士说“骑士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这样决定是为了让我们大家都能有个更体面的台阶。”
唐·德克利亚尔骑士稍稍沉吟,他知道箬莎坚持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这多少让他有些心头不甘。
西西里军队在塞维利亚会战中取得胜利是谁也无法否认的,曾经在欧洲大获全胜的贡萨洛成为了这位女王的手下败将,这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却的确是事实。
这场会战不只是箬莎的胜利,更是整个西西里王**队的胜利,这关系到西西里军队中每个人的荣誉,绝不能因为如今双方的关系就被淡化或是抹杀。
所以首先进入托雷多就成了证明西西里军队荣誉的关键,而且如果两军同时进入托雷多,这有多少会落人口实,因为这意味着由贡萨洛指挥的卡斯蒂利亚军队在亚历山大还未进入巴里亚里多德之前,就已经背叛了卡斯蒂利亚。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事实,不过依旧需要一个用来遮掩的借口。
毕竟那个时候的亚历山大还不是摄政王,
如果卡斯蒂利亚军队首先进入托雷多,那么西西里人就无法进城,毕竟两军至少在名义上还处于交战状态。
那样箬莎也就不能走进这座具有重大意义的城市,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而如果西西里军队在名义上占领这座城市后又因为卡斯蒂利亚人的到来主动撤出,这至少可以成为让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手段。
接下来随着亚历山大的命令,两军才可以真正同时向巴里亚里多德进军。
这是个听上去会让人觉得完全是多此一举的麻烦,但唐·德克利亚尔骑士知道,这似乎是如今唯一能够解决眼前难题的办法。
“不过骑士你必须保证我的军队在进入托雷多时不会遭遇任何敌意,否则我们会采取必要措施。”箬莎目光严厉,这时候的她完全没有在亚历山大面前时的温柔和迷人,这时的箬莎是西西里的女王和一直刚刚取得大胜的军队统帅。
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他这是突然觉得贡萨洛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军队,也许是已经猜测到了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一连串的尴尬局面。
这对于骄傲的贡萨洛来说显然是无法接受的,所以他把这些难题都扔给了他的好朋友。
要丢也不能丢自己的人,唐·德克利亚尔骑士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好友套路了。
再经过了亚历山大的到来引起的波澜还未完全平息,西西里女王的驾临又给拖雷多城带来了另一场地震。
当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派来的人向他们说明这一切之后,有些卡斯蒂利亚贵族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他们甚至不惜以与西西里人决一死战为要挟,强烈要求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拒绝西西里人这一无理条件。
而那些对这个建议多少有些心动的人也不敢轻易表示赞同,毕竟那不但会让自己荣誉尽失,甚至可能还会被扣上一顶卖国贼的帽子。
不过西西里人显然没有给他们继续争论的时间。
在箬莎的命令下,以拉库什带领的部队为先导,西西里军队迅速沿着一条山谷向着托雷多城方向推进。
西西里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他们甚至在这之前还派人到托雷多城外宣布了自己进军的路线。
这个举动瞬间把托雷多的那些老爷们挤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箬莎的用意很明显,要么放马过来大家战个痛快,要么乖乖的打开城门迎接西西里军队的到来。
在经过一番争执之后,托雷多人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努力,他们向箬莎派来的使者提出了条件,同时强调如果不被接受,他们将不惜与托雷多城共存亡。
于是在两天之后,箬莎按照托雷多人提出的条件,在进城的时候下马步行,同时还象征性的摘下了佩剑。
托雷多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托雷多大主教就再次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人们对于上一次他在亚历山大面前鞠躬行礼甚至向亚历山大行吻手礼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这一次一位挟大胜之威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托雷多的女王到来,让大主教不得不再次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女王是亚历山大同母异父的妹妹而且身份更为尊贵,那么既然都已经拜了哥哥,拜一拜妹妹似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只要这么想想大主教倒是觉得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弯下腰去,只是再想到对方是异国君主,大主教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为难了。
不过好在箬莎并没有如亚历山大那样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强硬,相反她用彬彬有礼的态度对待托雷多那些忐忑不安的贵族和教士们,想想之前亚历山大那令他们颜面扫地的举动,托雷多人甚至有种“都是一个妈生的,人和人就怎么就不一样”的感叹。
而且箬莎也没有让城外的卡斯蒂利亚军队等待许久,就在她如同亚历山大一样在托雷多大教堂举行了公开祈祷之后,就带着卫队从城市的另一边离城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卡斯蒂利亚军队进入托雷多。
大主教不得不又一次如迎接恩客的妓女般打扮整齐站在了广场上等着新人上门。
好在这一次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无比恭敬谦卑的态度,终于让大主教多少找回些尊严,觉得自己原来还不是等着恩客的妓女。
箬莎其实对托雷多并不感兴趣,她的心这个时候早就飞到了巴里亚里多德。
和亚历山大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而且只要想想他如今人在深宫,箬莎就很不放心。
宫廷里的阴谋要比战场上更加可怕,多少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无敌名将最终却在看似奢靡繁华的宫廷里折戟沉沙。
亚历山大身边可以信得过的人还是太少了,那个摩尔人现在在干什么,还有堤埃戈,亚历山大为什么不把他召到身边?
箬莎觉得亚历山大没有任何时候要比现在更需要她,而她这里展现得越是强大,亚历山大在巴里亚里多德就越是安全。
于是她再次把库拉什找来,向巴尔干人下达了个十分重要的命令。
“带上你能带走的所有骑兵,再找个可靠的向导,我要你在两天之内赶到巴里亚里多德。”
对女王的命令库拉什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吩咐他的弟弟要多加小心,然后迅速集结了自己手下几乎全部的骑兵在当天下午向着巴里亚里多德赶去。
所以库拉什并不知道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随着一个从托雷多城匆匆忙忙赶来的侍从带来的消息,关于教皇突然失踪的噩耗迅速在西西里军队中传开。
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先是感到无比意外震惊,接着紧张的气氛就瞬间在军队中蔓延开来。
甚至在没有得到箬莎命令之下,很多军官就已经开始向自己的部下下达备战命令,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或许一场战争真的就要降临了。
箬莎也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震动了。
她比其他人更清楚如果教皇发生意外将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听说军队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开始纷纷备战,她并没有因此愤怒,而是随即把这一擅自行动变成了自己的命令。
“去告诉唐·德克利亚尔骑士,不论卡斯蒂利亚人是什么态度,我已经下达准备向阿拉贡进军的命令,所以我希望卡斯蒂利亚人能够在这个时候给予我拥有的帮助,我的军队需要粮食武器和远征的车辆,我想他能够向我提供这些东西。”
送信的侍从显然已经提前知道可能要赶个来回,所以他早就催着给他准备干粮和水,在接到女王的命令之后他就又立刻匆匆忙忙的赶回托雷多。
“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独处之后箬莎才开始暗暗琢磨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亚历山大六世可能会遭遇危险这个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当噩耗真的传来时却又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和亚历山大一样,箬莎并不相信教皇可能已经遇害,可这却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作为与阿拉贡王国同一谱系的西西里君主,箬莎很难拒绝阿拉贡王冠的诱惑。
而且她觉得这是亚历山大送给她的礼物,这顶王冠所拥有的意义绝不只是崇高的地位和一个王国,而是她与亚历山大之间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的关系。
所以当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她向阿拉贡王冠发起冲击时,箬莎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卢克雷齐娅和索菲娅或许因为给亚历山大生下了儿女而骄傲,巴伦娣也可以被她是未来的王后自豪。
那么自己呢,有什么?
“我有我的王冠和军队,”箬莎这么告诉自己。
当匆匆赶回托雷多的侍从把箬莎的话向唐·德克利亚尔骑士报告后,同样还没有从教皇突然失踪的意外中镇定下来的托雷多的贵族和教士们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之中。
对亚历山大六世的失踪很多人心情复杂,他们在暗暗欣喜的同时却又担心这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变故,特别是那位亲王肯定无比的愤怒,那么也许很快就要有人受到牵连。
谁会成为这个意外的牺牲品,成了这些人忧心忡忡的原因,而西西里女王异常鲜明的态度也让他们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如果拒绝西西里军队的要求,那么很可能会被当成谋害教皇的同谋,可是如果同意那位女王的要求,就意味着他们默许了西西里军队在卡斯蒂利亚的存在。
这个时候的托雷多人突然无比强烈的想念起了亚历山大,而他们最希望的就是亚历山大这个时候能够以摄政亲王的名义给他们下达一道明确的命令。
让托雷多人没有失望的是,他们真的很快就等到了来自巴利亚里多德的信使。
不过比他们更早的,箬莎接到了亚历山大派人送来的信。
“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你已经听说了关于教皇的消息,不过不用担心,我相信乌利乌会很妥善的做好这件事,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尽快赶到巴利亚里多德参加我的加冕典礼……”
“……我已经下令任命奥孚莱依为军务大臣,我想他很快就会赶来。这是我的第一个重要任命,相信卡斯蒂利亚人也应该明白我这个决定的意义,所以就如同卡斯蒂利亚是我的一样,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阿拉贡,而它是属于你的,我亲爱的妹妹。”
第二百九十七章 马德里的来客
天色很晚的时候,两辆装满了各种行李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萨拉戈萨的胡安国王门,从这里沿着大道一直向前会直达王宫。
不过那两辆马车在走了一段之后就拐上了条岔道,沿着条不太宽且有些崎岖颠簸的道路向着一座小山丘上驶去。
山顶上有一片住宅区,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些商人,地主和日子还算过得去的富户人家。
那两辆马车在一栋不太大的房子前停下,随着一阵吵吵嚷嚷,两个仆人在车夫的帮助下开始往下手脚麻利的现在车上的东西。
前面一辆马车有个不大的篷子可以勉强做下两个人,这时从棚子里就走下了两个女人。
那是一对主仆,后面的女仆手里提着两个篮子,里面装的想来是女主人一些紧要的贴身物品。
而前面的女主人则两手空空,即便是在这样凉爽的天气里她也把自己裹得很严实,被风一吹,头上的帽兜微微飘起,露出下面一缕棕色的发丝。
站在房子前那对主仆停了下来,她们同时抬起头大量着这栋两层小楼,然后女主人发出声叹息般的自语:“看来这段时间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
“看上去还不错夫人,”女仆笑呵呵地对主人说“就是不知道我们会住多久。”
“也许,用不了太长时间了吧。”女主人说着转过身向着远处望去,那里是王宫的方向,在这片山丘与王宫之间是一片地势较低的城区,这样站在这里就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远处王宫的轮廓。
“这么说我们立刻就要在这里召集姑娘们了?”女仆跟着主人走进房子之后很快找到了女主人的房间,然后她一边熟络的先是把篮子里那些要紧的东西放进柜子一边向女主人询问着“说不定在这里我们的生意还不错呢。”
“对,我们这次要做的生意还不小,”奥尔迦拉夫人找了把椅子坐下,她看着如同陀螺般忙来忙去的女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今天晚上你就要开始忙了。”
当天晚上,在萨拉戈萨城这一群总是喜欢寻花问柳的贵族当中就传开了个小小的好消息,一位据说在巴里亚里多德很有名的女人来到了萨拉戈萨。
据说这个女人十分漂亮,而且颇懂情趣,更重要的是听说她门路很广,总是能够找来让人满意的姑娘,甚至据说她的手中还有从东方和新殖民地送来的女孩,这对那些喜欢尝鲜的客人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诱惑。
这个消息会这么快传开,当然和那个女仆不辞辛劳的拿着精美的手写拜帖挨门挨户的去拜访有关,而那些拜帖不但做工精美,而且更是在每个信封里都夹杂着一片薄薄的金叶。
这就让很多人对这个还未谋面,可已经出手如此阔绰的女人感上了兴趣。
奥尔迦拉夫人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她在这一行里还是真正的大行家。
和她专业的方式相比起来,那些虽然也已经闯出些名声,却是单枪匹马闯世界的女人们就显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在住进那栋房子的第2天,奥尔迦拉夫人就带着女仆主动找上了那些独自支撑门户的女人,她向她们提供了丰厚的报酬同时保证一定能够让她们进入一直想要接触却又没有门路的那些贵族圈子,不过唯一的条件就是她们必须归于她的旗下。
“我可以让你们从普通的妓女变成即使是贵妇们也会嫉妒的幸福女人,那些贵族会蜂拥在你们的身边,你们会成为他们争相讨好的宠儿,不过这一切都要听我的。”
奥尔迦拉夫人的话让很多女人既激动又不安,她们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很厉害,如果不听从她的安排,或许自己以后在萨拉戈萨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了,而且她的那些许诺也的确让她们无比憧憬。
一些女人在经过考虑之后决定接受奥尔迦拉夫人的橄榄枝,她们关了自己的门户住进了奥尔迦拉夫人的那栋正在装潢的2层楼。
然后在奥尔迦拉夫人的亲自调教下,开始重新学习一些真正的“专业知识”。
萨拉戈萨风流贵族在圈子里的小小的浪花当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这是对如今麻烦缠身的斐迪南来说,他现在要应付的糟糕事实在是太多了。
亚历山大六世突然失踪,这对斐迪南来说是好事可也是个麻烦,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有意无意的被指为制造这一事件的主谋。
虽然对于教皇的失踪很多人暗中欣喜若狂,但是斐迪南相信如果被人公开指出谁是主谋,那么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的指责那个凶手。
所以斐迪南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背这个黑锅,只是从开始告诉他的大主教,一直到他后来遇上的每个人似乎全都默契的认为他就是主谋。
这让斐迪南很恼火,同时更是加强了警惕。
他知道在他积极做着准备于亚历山大再次较量的时候,他的对手显然也没有闲着,这让他怀疑这一切很可能是亚历山大安排的阴谋。
另外一个让斐迪南陷入烦恼的,就是关于他的外孙。
马克西米安的使者很明确的表示了对他是否能妥善的照顾查理和爱丽诺的怀疑,这种怀疑甚至明显的让斐迪南险些暴跳如雷。
马克西米安显然担心斐迪南会像对待胡安娜一样牢牢的控制着查理和爱丽诺,如果是这样那么对马克西米安来说之前那一番努力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所以马克西米安橡斐迪南提出了个让他难以接受的要求,他要求能够把他的一对孙子送到维也纳由他亲自照料,而理由则是如今的伊比利亚局势动荡,似乎不适合他的一对孙子的成长。
斐迪南当然知道的其实只是马克西米安的借口,就如同当初他百般推诿的阻止胡安娜夫妻尽早回到卡斯蒂利亚,我不是他与菲利普之间因为对低地地区统治方式的异议造成父子之间很深的矛盾,他还会一直阻止胡安娜夫妻返回伊比利亚。
现在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查理和爱丽诺的身上,斐迪南甚至能够想象,如果真的把查理送到奥地利,或许当他回来的时候也许连自己曾经叫卡洛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此斐迪南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毫不客气的指责马克西米安的使者是在胡言乱语,然后反过来要他尽快答复关于奥地利是否会尽早出兵牵制罗马忒西亚公国的许诺。
只是这一次使者的回答不但让斐迪南失望,甚至让他开始怀疑马克西米安究竟有多少诚意继续维持他们之间的同盟。
这个时候的斐迪南还并不相信奥地利正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他更多的认为这是马克西米安在趁机要挟,所以他很愤怒的给马克西米安写了一封亲笔信。
他使用了一些很是严厉的词句质问对方究竟是否还记得双方之间的盟约,同时对马克西米安要把茶礼姐弟接到维也纳的提议予以了严厉的驳斥。
这一切已经足以让斐迪南焦头烂额,这些烦心事让他很长时间都没有顾得上去光顾他的那些情妇,所以当有人讨好的告诉他萨拉戈萨城里来了一个据说在巴里亚里多德富有盛名的名妓之后,斐迪南并没有过于在意。
与斐迪南的处境相比起来,萨拉戈萨教会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以对于亚历山大六世的失踪有着截然不同两种态度为明显标志,现在的萨拉戈萨教会俨然分成了对立的两派。
对于教皇可能已经遇难这个猜测,萨拉戈萨大主教是秉着慎重态度的。
他并没有急于因为亚历山大六世的失踪向梵蒂冈很可能会诞生的新教皇表忠心,而是十分谨慎的看待这件事。
特别是因为这很可能牵扯到斐迪南,这就让大主教更加的谨慎起来。
在大主教看来,不论教皇是否已经遇害,那位卡斯蒂利亚摄政王都不能善罢甘休。
那么这很可能最终演变成一场两国之间的争端甚至直接开战。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注定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做为阿拉贡教会难免会卷入其中,但是大主教还是希望引发战争的理由不要由教皇的遇害这个可怕事件承担。
对于大主教这种瞻前顾后的谨小慎微,却并非所有人都表示赞成。
因为亚历山大六世到来,感到自己的权势受到威胁的一批教会主教们对教皇的失踪是欣喜若狂对的。
如果不是顾虑到可能会被别人指为谋杀教皇的同谋,这些人早就公开庆祝一番,以发泄心头淤积的愤懑。
在这些人看来,亚历山大六世虽然出身瓦伦西亚,但他在任期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对故乡的感情和照顾。
而且就因为这个,他的家族一直牢牢控制着瓦伦西亚从教会到俗世的众多权力,以至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瓦伦西亚几乎被波吉亚家族占为己有。
与之相比,一位和他们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新教皇或许反而更能被接受,而且既然亚历山大六世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尽早向梵蒂冈表示善意,这不论是对阿拉贡教会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是很有好处的。
这样的争论随着亚历山大六世始终渺无音讯变得越演越烈,即便是大主教也渐渐开始动摇。
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如果教皇真的已经遇难他应该做出的反应。
特别是一想到未来的新教皇很可能又是卡斯蒂利亚摄政王的岳父时,大主教就不禁为亚历山大这种“不论你们谁赢,反正我不亏”颇为感慨。
不过很快,大主教就为自己的谨慎感到了庆幸。
西西里军队在塞维利亚会战获得胜利,这让阿拉贡人的心情很复杂。
“同胞”取得了对卡斯蒂利亚人的胜利,这一面让阿拉贡人感到高兴,一面却又每听到一次就好像是在被迫被提醒着,如今西西里已经不再是阿拉贡的君主统治。
这种让人莫名酸楚的感觉,使得阿拉贡人对西西里军队不禁感情复杂。
伴着西西里女王宣布要惩罚冒犯教皇的敌人,阿拉贡人的心情就更是难以言喻了。
不过这倒是让正举棋不定的萨拉戈萨大主教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一场战争!
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人怀疑两国之间将爆发的战争,或者说这原本就是双方追求的结果。
就如同当初伊莎贝拉与胡安娜,一场王位之争已经无法避免。
只是这一次的主角,变成了伊莎贝拉的丈夫与胡安娜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双方的援军也分别由阿拉贡和葡萄牙,变成了奥地利和西西里。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也依旧认为做为查理的祖父,马克西米安出兵支援阿拉贡是个必然的结果。
也正因为如此,阿拉贡人对即将与卡斯蒂利亚之间爆发的战争并不感到担忧。
甚至有人已经公开宣称自己或是直接在边境与敌人交战,或是被国王派往那不勒斯和罗马忒西亚,去与奥地利人一起进攻那位亲王的领地。
只有当斐迪南听到这些之后,这让他在给马克西米安的亲笔信中,就更是因为不满充斥了大量近乎质问的言辞。
“尊敬的陛下,我不得不再次提出这样的问题,您的军队能在什么时间向罗马忒西亚发动进攻,我相信这不只是关系到阿拉贡,也同样关系到您自身的利益,我已经通过在梵蒂冈的朋友宣布了对您宣称米兰的支持,而您的迟迟没有回应却实在令我感到疑惑不解。”
当写下这样一段很不礼貌的内容后,斐迪南曾经有些犹豫是否措辞太过严厉,可最终他决定不修改一个单词。
马克西米安的暧昧态度你已经引起了他的强烈不满,关于奥地利军队在伦巴第地区的软弱表现,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再联想到不久前在瑞士的惨败,斐迪南不得不怀疑奥地利人是否还能为他牵制在意大利的敌人。
虽然还没有公开宣战,但是根据从一些由卡斯蒂利亚来的商人那里断断续续打听来的消息,西西里女王已经命令她的一部分军队向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之间的地区开进。
而这一次,西西里军队的进军得到了来自巴里亚里多德的允许。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以摄政王的身份与外国君主的交涉,同时西西里也是第一个正式承认他这一身份的国家。
一切是那么自然,以至似乎原本就应该这样。
但是战争的确就这么降临了,关键是斐迪南并没有做好准备!
即便知道与亚历山大的一战在所难免,可斐迪南还是希望能在有更大把握之后,再正式与亚历山大展开决战。
准确的说是在奥地利占领伦巴第,向罗马忒西亚发起进攻之后。
到了那时,亚历山大势必要为了对付两个战场上的敌人疲于奔命。
和与法国人交战不同,斐迪南不相信会有人在这样一场战争中,冒着同时得罪两个强国的风险站在亚历山大一边。
也许法国人会和他一起在意大利对付奥地利人,可那样肯定会引起意大利城邦的强烈反对。
至少威尼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奥地利一边,斐迪南对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
接下来,战争就会变得对自己有利了。
一旦在战场上遭遇挫折,卡斯蒂利亚内部的反对势力就会趁机而动。
亚历山大原本就不稳的地位,必将动摇。
斐迪南觉得自己这个计划是很完美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亚历山大会首先发动战争。
而理由,偏偏不是卡斯蒂利亚的王位之争,而是惩罚加害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凶手,这个听上去完全正当的借口。
自己现在必须要独自面对卡斯蒂利亚和西西里两个敌人了。
斐迪南意外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双方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现在要以寡敌众的,变成了他。
一场秋雨,让凉爽变成了深深的寒意。
几匹马踏着地上淤积的雨水向前奔跑着,马上的人都披着深色的短外套,泥水溅到他们的靴子和裤子上,看上去显得有些狼狈。
不过路边的人看到马上的骑士,就不由露出畏惧的样子,纷纷向道路两边房子的房檐下躲去。
这似乎让马上的那些人很得意,他们纷纷发出哈哈大笑,同时把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的啪啪作响。
这些骑手很快就来到了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不过当他们看到一个站在城门下脸色阴沉的男人时,这些人立刻变得老实了许多。
那个男人默不作声的看着赶到他面前匆匆下马的手下们,用冷淡的语气慢悠悠的问:“很得意是吗?”
骑手们相互望着,不停的暗暗使着眼色,知道其中有一个人站出来小心的说:“大人我们只是骑的稍微快了一点。”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男人漫不经心的打量的一眼面前这个人“只是让你们的脑袋离屠夫的斧头更近一些。”
男人的话让几个人尴尬不已,他们知道大人应该是很生气了,这让他们立刻变得更加小心。
“大人我们已经巡视过全城,”一个人小心的报告着,说着还有些笨拙的从口袋里掏出个烂糟糟的本子“我们记下了一些您那本书里提到过的所有违法行为,然后按照您教我们的的那样进行了处罚。”
塞巴斯蒂安·唐·卡彭迪默默的接过那人手中的本子翻了翻,就带他微微皱起眉来,准备好好给自己这些手下再上一课的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城门。
赶车的是个看上去很精神的摩尔小伙子,他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个顺从而又机灵的仆人,或是个靠着卖劈柴维持生计的本分小伙子。
“打扰了各位,”摩尔小伙子很有礼貌的向城门口这几个看上去就很显眼儿的人打个招呼,然后笑嘻嘻的问着“请问王家监狱怎么走?”
唐·卡彭迪脸色阴沉的打量着这个摩尔人,多年来的监狱长生活让他已经不再以宗教和外貌取人,所以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异教徒有什么敌意,相反他对马车遮盖得很是严实的车门后那双隐约可见的眼睛很感兴趣。
“摩尔人赶快下车行礼,你面前的就是王家监狱的监狱长大人。”唐·卡彭迪的一个手下大声提醒着。
摩尔年轻人立刻仔细打量着唐·卡彭迪,好像是在确定那个人说的是真是假。
然后他麻利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后面的车厢旁打开车门。
然后他神色严肃的对唐·卡彭迪说:“监狱长大人,请您觐见无上至尊的教皇陛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国王万岁!”
这个时代的马德里,既不是西班牙帝国的首都,更不是那个用几乎大半个新大陆的财富堆积起来的繁华都市。
这里还没有被称为凡尔赛之母的辉煌王宫,后世有名的威尼斯大广场这时候还只是堆满了垃圾,晴天臭气熏天,一旦下起雨来就污水横流的荒野空地。
如果站在稍微高些的地方,就会看到整座城市因为毫无规划显得一片乱糟糟的。
到处都是低矮杂乱的房屋,一条条曲折狭窄的小巷如蛛网般覆盖了几乎大半个马德里城。
几条勉强还算说得过去的大道,把整个城市分成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区域。
其中距埃尔帕尔多宫最近的一些地方住着马德里的显贵,而在稍远一些都是那些发的大财的商人或是名声鹊起的艺术家们。
那一片城区成为了马德里最繁华的地方对不起,威尼斯大广场就在这片城区靠近东边的空地上。
只是现在这个广场除了被无数的各种颜色的帐篷,映得如同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团之外,就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教皇的突然到来实在让以唐·卡彭迪为首的马德里贵族大为惊讶。
他们之前已经听说了教皇突然失踪的意外消息,为此唐·卡彭迪还立刻打发他的那些手下到处探听,防止城内有人因此借机暴动。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唐·卡彭迪再次使用了那些在监狱里他用的十分顺手的犯人,而这次他向他们许诺的是自由,差事,还有地位。
他唯一没有许诺的是财富,因为监狱长知道这个不能由他来给。
唐·卡彭迪是个真正有野心的人,而他又恰恰有着能够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这个即便是伊莎贝拉和斐迪南也不能不承认。
可惜的是伊莎贝拉的早早去世彻底断了唐·卡彭迪一展抱负的机会。
不过或许是上帝的怜悯,很快又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也稳稳的把这个机会抓在了手里。
很多人并不知道当初唐·卡彭迪为什么会被伊莎贝拉流放到马德里来。
不过监狱长自己内心里十分清楚女王这是对他的保护。
唐·卡彭迪曾希望以此回报伊莎贝拉,不过或许是因为估计到斐迪南,伊莎贝拉再也没有理会这个被他从原来的巴里亚里多德治安大臣的位子上赶走的男人。
这让他对伊莎贝拉的感激之情渐渐冷了下来,到了后来他甚至有了怨恨。
亚历山大再次给了他机会,这让唐·卡彭迪觉得我又可以一展抱负了。
当初在从唐·班德拉兹那里听说这位监狱长的过往时,亚历山大当时险些惊讶的难以自制。
因为他发现这位监狱长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
大约在十年前,当时还是治安大臣的唐·卡彭迪向伊莎贝拉提交了一份在当时还没有完善的构想。
他想要在卡斯蒂利亚建立一个完全独立,直属女王的治安机构。
这个机构有别于卡斯蒂利亚的军队,也有别于那些贵族们的侍从卫队,而是完全向女王本人负责的治安部队。
这支部队的职责是打击罪犯与抓捕所有可能威胁的王国的内部与外部的敌人,和军队不同的是,他们的主要敌人来自卡斯蒂利亚国内,同时唐·卡彭迪认为这个机构应该拥有和宗教审判所相同的权力。
虽然唐·班德拉兹形容的并不是那么详细,但是亚历山大脑子里已经飞快地闪过了“警察”这个如今这个时代绝不会出现的名词。
或许唐·卡彭迪的构想还只是个雏形,但亚历山大已经确定这的确就是早期警察所有的种种特征。
这个人居然想在16世纪初期建立一个控制全国的警察机构,就不能不让亚历山大觉得如同天方夜谭。
不过仔细想想,他倒是隐约想起世界上最早的警察似乎出现在法国,而当时使用恰恰就是监狱里的犯人。
这让亚历山大不能不觉得这似乎并非是什么巧合,而当他与唐·卡彭迪经过一番深谈,得知他的家族在法国还有一个旁支之后,亚历山大曾经猜想,或许历史上这位监狱长在郁郁不得志很久之后,远走法国投亲靠友,不过却由此得以实现了他的理想。
这似乎并非是不可能的,路易十二是一位十分卓越而又精明的君主,他之所以被称为人民之友并非只是因为刻意讨好平民,而是他很懂得如何利用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获取他希望得到的东西。
正是在这一次次利用矛盾达到目的的过程之中,路易十二能够更多的切身体会到民众的疾苦,由此他才得以能够施以善政。
那么在发现法兰西的治安状况如此糟糕之后,启用一位来自外国的治安大臣就不是那么唐突的。
而且只要想想如此一个手握大权的人是个外国人,路易十二就完全不用担心他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正是因为这么想的,所以亚历山大才把唐·卡彭迪留在了马德里。
他希望这位很可能是世界警察之父的监狱长,能为他在马德里建立起一个完善的警察机构的雏形。
如果可以,他会把这个机构将整个王国推广。
随着王权统一,建立军政分离的政治体系是必然趋势,在这种大势所趋之下建立完善的警察制度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而且这个可以让王国的权力迅速集中起来,更有利于从根本上瓦解贵族势力。
在亚历山大带走了唐·班德拉兹和三贵族之后,如今唐·卡彭迪已经是马德里最有权势的第二人。
在他之上就是做为卡斯蒂利亚贵族两巨头之一的贡萨洛。
对于教皇的到来,贡萨洛表现得十分冷淡。
他甚至没有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拒绝前往埃尔帕尔多宫觐见教皇。
不过这也倒让亚历山大六世暗暗松了口气。
教皇真的很难想象,再次见到那个曾经当面教训他的**是个什么情景。
毕竟当初在梵蒂冈的时候,贡萨洛都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颜面扫地。
亚历山大六世很怀疑他会否再次让那令他难堪的一幕重演,如果那样,或许他真的要气疯了。
好在贡萨洛的傲慢让这难堪没有再现,而马德里的贵族们却如坠梦中的发现,骤然间马德里成为了伊比利亚半岛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还有让人们意外的,就是教皇居然在公开觐见之后,首先召见的除了马德里大主教,俨然就是唐·卡彭迪。
这让很多原本对监狱长突然飞黄腾达颇为不满的马德里贵族终于明白,唐·卡彭迪这次是真的时来运转了。
来自摄政王和教皇的重视足以让监狱长的身份水涨船高,甚至有人暗暗比较一番之后认为,或许与两巨头还无法相比,但是唐·卡彭迪如今已经足以和三贵族平起平坐了。
不过除了马德里人对这些各种猜测,议论纷纷之外,人们真正关注的是教皇的归来。
亚历山大六世并没有遇害,在失踪一段时间之后平安的到了马德里!
首先急匆匆的把这个消息带往各地的并非是那些贵族们派出的使者,而是很多商人。
这些商人大多经营如下几个行当的:
他们有些是武器贩卖商,有些干脆就是武器制造商。
他们有的资本雄厚的就开着几座规模不小的工厂制造各式各样的防具盔甲,有的则专注于铸造武器。
另外一个人是粮食商人,或者说是一群掮客。
这些人刚听说会打仗的时候,往往就蜂拥而至,大量囤积各种物资粮食然后贩卖给他们看好的国王贵族们。
如果那些买主手头恰好并不宽裕,他们也并不介意赊账,不过价格和条件就要显得苛刻一些了。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有些因为看走了眼而血本无归,只是巨大的让他们宁可冒着风险也愿意投资这种战争生意。
卡斯蒂里亚与阿拉贡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无疑是这些商人这段时间最为津津乐道的生意经之一。
他们到处托人打听消息,就想办法通过种种门路试图和那位摄政王接触,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他关照自己的生意。
现在亚历山大六世突然到了马德里,这就让战争是否还会爆发变成了个悬念。
商人们急于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因为哪怕只是晚上半天,或许就有可能造成很大的损失。
不过这些商人的消息还是慢了些,凭借着“教会邮政”的巨大优势,第一个带着这个重大消息冲进巴里亚里多多城的,正是由马德里大教堂派出的一个教会信使。
教会信使急匆匆出现在巴里亚里多德大教堂的侧门的身影,并没有能躲过那些紧盯着脚疼动静的无数双眼睛。
或者说这也并不需要刻意掩饰,所以就在现实进入大教堂后不久,关于教皇下落的消息就从大教堂里被人刻意流露了出来。
巴利亚里多德城沸腾了。
在此之前,人们在观望,在等待,也在猜测着亚历山大如何面对这个意外。
胡安娜夫妻的意外遇害让斐迪南黯然离开了卡斯蒂利亚。
现在,亚历山大会否就是重蹈他的覆辙。
这个猜测让那些已经公开宣世秀中的贵族忐忑不安。
让那些挽回敌意的人暗暗欣喜。
也令到了如今依旧保持沉默的一批人各怀心思。
对有些天生喜欢冒险却偏偏没有急于做出选择的人来说,亚历山大如今似乎面临困境的局面,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这个时候站出来表示对摄政王的支持,绝对要比一开始就依附过去更有分量。
当然这样做也的确冒着很大的风险,不过就和那些投机战争的商人一样,这些贵族同样也在投机他们的现在与未来。
所以在教皇失踪之后,亚历山大身边的人不但没有减少,而且还突然多出了些新人。
这些人与之前就早早投靠亚历山大的一批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种种摩擦和矛盾,不过这些对亚历山大来说都不是什么要紧的。
虽然对乌利乌有着很大的信心,可是这段时间只有亚历山大自己知道,他随时随地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经过一番的计划和安排,来自奥地利的威胁已经被他尽最大努力压制和延缓了下去。
或许马克西米恩最终能够从那一连串的麻烦当中摆脱出来,不过亚历山大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坐稳了卡斯蒂利亚的宝座。
至于阿拉贡,亚历山大也已经考虑成熟,他必须辅佐箬莎成为阿拉贡女王!
为此他已经决定与斐迪南进行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这将是一场没有妥协,只有一方彻底胜利或是失败的战争。
为此他也已经做好了要调动迄今为止所有力量,发动一场欧洲之战的准备。
世界从来没有真正处于和平,亚历山大能够做的也只是让战争变得更有效率。
他既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再打上一场可能会延续几代人,以至无数的财富随着战火付之一炬的漫长大战,所以他就必须尽量让可能会导致以后争端的那些纷争在他还可以影响到的时间里尽量解决。
“人的寿命真是很短啊。”
听到老爷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谢尔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亚历山大。
老爷还很年轻,,正是年富力强而且多子多孙的好时候,谢尔相信或许自己能看到一大群王子和公主的诞生,当然他们的妈妈各自不同,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所以这个时候发出这样的感叹未免有点矫情,谢尔这么想着就又向亚历山大看了眼。
“谢尔,你觉得自己这一生能完成多少愿望?”亚历山大注意到谢尔看他的眼神就随口问着,不等似乎没太明白的侍卫官开口回答,他就自己继续说下去“如果让你写一份愿望清单,或许到头来你就会发现最终实现的愿望少的可怜,这不是因为你做不到,只是因为人的寿命太短了。”
谢尔似懂非懂的“哦”了声,他不明白老爷究竟在想什么,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太懂亚历山大在做些什么,虽然老爷似乎一直试图教给他一些东西。
“谢尔你该多读读书,或许我应该把你派到博洛尼亚去接替布萨科,要知道他在那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想他也该学到些东西了。”
谢尔霎时紧张起来,还没想到老爷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就在他焦急地琢磨该怎么向老爷请求不要下达这样的命令时,亚历山大却又轻声一笑:“不过你要是走了谁来为我站岗呢,要知道箬莎很快就要来巴里亚里多德了。”
亚历山大的话让巴尔干人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亚历山大话中隐隐透出对他和布萨科不同的态度让巴尔干人瞬间放心了不少。
亚历山大当然是信任他的前任猎卫兵指挥官的,不过很显然这种信任与对谢尔的不同,至少他不会在与箬莎幽会的时候让布萨科为他在门外站岗放哨。
一个侍从匆匆敲门进来,站在门口报告着:“殿下,膳食官大人请求觐见。”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唐·班德拉兹已经同样以急匆匆的步伐走了进来。
作为马德里的市长这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平静,相反因为激动他的情绪显得有些明显的起伏。
“殿下,教皇陛下已经到了马德里。”
亚历山大看着唐·班德拉兹,其实侍从打开门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外面走廊里隐隐传来的阵阵低语,让他相信这个时候大概阿里亚里多德的大部分贵族都已经齐聚王宫。
教皇安然抵达马德里,只是这个消息已经足以让整个阿里亚里多德震动。
之前的所有各种不利于摄政王的流言和猜测在这一刻都不攻自破,贵族们突然发现摄政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大。
如果这个时候查理依旧在卡斯蒂利亚,或许军队会因为各自效忠的不同发生分裂,但是现在有坐镇马德里的贡萨洛的影响,卡斯蒂利亚军队更多的是选择效忠于未来的新君主。
而且一旦斐迪南决定重回卡斯蒂利亚夺回宝座,那就意味着将是两国之间的战争,到了那时军队必将效忠亚历山大。
现在教皇又安然抵达马德里,到了这时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成为卡斯蒂利亚的新君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
“他们都在外面了?”
亚历山大对唐·班德拉兹问了一句。
虽然问的有些含糊,但唐·班德拉兹已经知道亚历山大说的都是谁。
“是的殿下,”唐·班德拉兹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一直以来的担心和忐忑在这一刻变成了收获之后的满足,从决定投靠亚历山大开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会失败的悲惨结果,但是成功带来的巨大回报让他甘愿冒险,现在看来这个冒险是值得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您的命令。”
“好吧,让我们一起去见见他们。”
亚历山大的话让又是一阵心头激动,他知道或许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和亚历山大的那些亲信一样成为摄政王身边的一份子。
打开房门,伴随着传来的一阵沉闷的低语声,亚历山大看到了站在狭长的起居室里,一直延伸到外面走廊上黑压压的人群。
注意到房门开启,低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由向门口望去。
望着那投来的无数目光,亚历山大稍微沉默,随即开口:“卡斯蒂利亚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我知道你们所有人也已经做出正确选择,那么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答复!”
没有人开口,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唐·班德拉兹。
“卡斯蒂利亚王国万岁,”唐·班德拉兹向前两步,站在所有人前面对着亚历山大大声说“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第二百九十九章 相聚
一条船趁着涨潮缓缓的进入了瓦伦西亚的内港。
今天会是个满月的日子,潮汐汹涌,海浪不停拍打着岸边长长的防波堤。
因为水面不平静,靠岸的时候全身有些上下起伏,跳板搭在船上微微的来回晃动,让从船上下来的人走在上面小心翼翼,唯恐稍不留神跌进海里。
一辆马车停在码头上,四周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卫兵。
这些卫兵除了佩剑,有好几个人还带着短火枪。
他们目光不善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如果有谁靠近就会警惕起来,而他们脸上那并不用刻意显露也能让人觉得彪悍不善的样子,让无意中走近他们的人立刻感觉到全身不舒服,于是纷纷躲开离得远远的。
一个男人从甲板上匆匆走下,在他前后也有几个人陪伴,刚看到马车和那些护卫时,这些人立刻加快脚步,很快就和那些人会合在了一起。
男人只向带头的卫兵头领点点头,没有开口就匆匆登上了马车,随着卫兵们纷纷上马,这只装备精良的卫队保护着马车匆匆离开了港口。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志纹章可以让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不过当看到那些体型强健,举止彪悍的加泰罗尼亚人,一路上人们纷纷躲避为马车让开道路。
马车很快离开了瓦伦西亚城区,沿着乡间大道向着城外赶去。
直到离城很远,坐在马车里的堤埃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是奉了亚历山大的命令赶回瓦伦西亚的,不过这一路上他多少有些提心吊胆。
他担心自己在塞维利亚他干的那些事儿,瓦伦西亚人未必没有得到风声,既然如此也许刚一下船,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
为此他在自己回到瓦伦西亚之前已经派人打了前站,甚至还秘密让人找了玛丽亚·德·卢纳。
所以当他的船刚一靠岸就已经找到有人等在那里,这些加泰罗尼亚佣兵是他在瓦伦西亚防务公司的“雇员”,这些凶悍的士兵从来不把法律国王和贵族们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谁出钱他们就听谁的。
用加泰罗尼亚人保护自己的安全让堤埃戈放心了不少,其实如果是亚历山大的命令,他是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瓦伦西亚的。
不论是乌利乌还是堤埃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那到了这时,一个个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他们当中很多人跟随着亚历山大出生入死这些年从没像现在这样把自身的安全看的那么重,当初经常要冒着巨大风险执行的任务的这些人,这个时候即便是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会小心翼翼的多。
多年的努力即将看到成功,没有人想在理想实现的前夜倒在路上。
堤埃戈已经派人把把自己在阿里阿里岛的家人接往马德里,他的妻子为他生了4个孩子,最小的一个他只见过一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爱他们,堤埃戈已经让人在马德里为他的孩子们寻找老师,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家族就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卡斯蒂利亚新贵。
马车在乡间道路上颠簸着,这是通往玛利亚·德·卢纳在瓦伦西亚在郊外的一座农庄,玛利亚·德·卢纳正在那里等着他。
看到马车驶进院子,站在窗子里的玛利亚·德·卢纳终于松了口气。
堤埃戈是亚历山大追随者这件事在瓦伦西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亚历山大六世公开支持他外孙的父亲与斐迪南为敌,也在瓦伦西亚早已经人尽皆知。
所以这段时间玛丽亚·德·卢纳的日子多少有些不好过,不过好在瓦伦西亚是波吉亚家的大本营,根深蒂固的势力让波吉亚家很难被撼动。
只是玛利亚·德·卢纳这段时间但也很识趣儿的深居浅出,这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至少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很多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尴尬,至于瓦伦西亚大主教还有很多当地贵族主动的去领地里拜访各位甘蒂诺公爵夫人,斐迪南派驻瓦伦西亚的官员们却只当做没有看到。
在瓦伦西亚如果想要得罪波提尔佳是个很不明智的举动,如果那样就会发现走在路上可能就会莫名其妙的遇到充满敌意的刺客,或是做生意的时候会被坑的血本无归,至于官员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整个瓦伦西亚上流社会拒之门外,这样一来在这个地方就会变得寸步难行。
贵族势力的庞大往往是意想不到的,这种影响会直接覆盖到方方面面,这也是斐迪南一直想要削弱贵族权力的原因,只是现在因为在卡斯蒂利亚的挫折,他已经不得不但是依靠那些贵族。
玛利亚·德·卢纳从农庄里走出来,她他仪态端庄,很想摆脱一副甘迪诺公爵夫人的高贵样子,可接下来她就被堤埃戈一把拽进怀里,然后吻得她先是不停挣扎,接着却又更激烈的回应。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会在这里就想知道你对我有多想念,”堤埃戈拥着玛利亚·德·卢纳走进农庄,然后他迫不及待的说“殿下要我来问巴伦西亚的贵族,他们究竟有多么敬仰教皇陛下。”
玛利亚·德·卢纳的神色微微一动,作为甘迪诺公爵夫人,而且这许多年来在罗马的见识,她迅速意识到了亚历山大的意图。
这让她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虽然波吉亚家在瓦伦西亚有着巨大影响,但她的丈夫毕竟已经死了而儿子还很小,这就让她很担心甘迪诺公爵领地的未来,毕竟波吉亚家内部相互倾轧的名声就和他们的家族一样臭名远扬,坑家人可是这一家所共知的传统。
所以玛利亚·德·卢纳当初在从堤埃戈那里受到威胁时,却也想过借这个机会结识亚历山大,毕竟在家族中亚历山大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重,或许将来整个波吉亚家的人还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呢。
让玛利亚·德·卢纳没有想到的是,当初的这点小心思如今却成了她的一个巨大的倚仗。
她的公公虽然被迫流亡,但是却依旧得到了亚历山大的资助,而她的情夫更是亚历山大身边的亲信之一,这样说起来玛利亚·德·卢纳发现,在家族里她和她的儿子的地位甚至较之以往更加稳固了。
不过很显然亚历山大正打算和斐迪南进行一场恶战,这个时候瓦伦西亚作为阿拉贡在地中海上的重要城市,其地位自然就显得异常引人注目。
所以即便是波吉亚家如果想在瓦伦西亚打什么算盘,自然也就要困难的多。
斐迪南不可能没想到波吉亚家的人可能会和亚历山大勾结起来,所以如今的瓦伦西亚看似外表和平,实际上各方势力都在异常紧张的做着种种准备。
甚至就是堤埃戈的回来也未必瞒得过其他家族的耳目,只是这个时候很多人聪明的选择静观其变,而不是匆忙下注。
“难道贡布雷想要进攻阿拉贡?”尽管已经想到这种可能,可是马利亚·德·卢纳依旧觉得这个决定有些太过荒谬“他获得卡斯蒂利亚或许是没有什么困难,因为他是恩里克的儿子,可是如果他想入侵阿拉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觉得你应该劝阻他才对。”
“不,我亲爱的公爵夫人你猜错了,”堤埃戈挑起女人的下巴对她笑了笑“先让我吃点东西我这一路上可饿坏了,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告诉你错在那里,想要获得阿拉贡的不是殿下自己,而是他的妹妹西西里女王,而她严格的说起来也是个阿拉贡的阿斯塔玛拉。”
阿斯塔玛拉这个姓在伊比利亚有着特殊的地位,这个庞大的家族伊比利亚的两个王国带来了荣誉财富,可也带来了五止无休的纷争。
两个国家的王室可以凭借他们来自同一个阿斯塔玛拉的祖先,理直气壮的宣布对对方王位的宣称,进而发动一场场的战争,也可以因此凭借不不停的联姻形成两个王国之间无法割舍的纽带。
至于阿拉贡,还因为同样把这个姓赋予了西西里和那不勒斯,以至阿拉贡国王还同时兼任西西里的君主。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反过来说也完全可以成立的说,西西里的君主也同样拥有阿拉贡王位的宣称权。
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维持了几个世纪,这中间虽然曾经多少有过几次更迭,但是大体上却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直到西西里在一位女王的手中统一,而后这位女王居然又远征伊比利亚。
现在她在帮助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得到卡斯蒂利亚宝座之后,开始向着阿拉贡王冠发起了挑战。
“夫人您可以成为第一个向阿拉贡女王效忠的阿拉贡贵族,相信这对您来说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堤埃戈就如同当初刚刚和玛丽亚·德·卢纳见面时那样耐心的给她分析着眼前的形势“您大概知道现在斐迪南的处境很不妙,不过您听说的都还只是皮毛,现在让我告诉您他的真正情况……”
商人堤埃戈回来了。
这在堤埃戈刚刚上岸不久,有关他的行踪去向就已经被很多人掌握。
瓦伦西亚的官员们甚至为此进行了紧急的磋商。
有人建议立刻逮捕这个贡布雷手下的头号帮凶,不过也有人认为应该谨慎从事,毕竟他和甘迪诺公爵夫人之间的关系很是让人顾忌。
而且这些官员也不得不承认,想要轻松的逮捕那个商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今加泰罗尼亚佣兵的对外业务很大一部分都是由这个人的加泰罗尼亚防务公司承包,这就意味着他手中有一只随时可以使用的军队。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有加泰罗尼亚人在城里出现的迹象,但是可以想象那个人不可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之前就自投罗网。
如今他应该就在甘迪诺公爵夫人在城外的农庄里,不过可能他早已经准备了一支军队埋伏在那里等着自己这些人找上门去。
人们会这么想并非是在自己恐吓自己,关于塞维利亚会战已经有太多的人描述了,所以做人也就有人把堤埃戈的加泰罗尼亚人在塞维利亚城里占领大骑士城堡,进而截断了叛军退路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
这样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傻乎乎的把自己投进危险之中。
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只要稍微想想,就让那些官员安安心惊。
有些人甚至认为那个人是在故意引诱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相信只要他们派兵接近农庄附近,就立刻会有大批的加泰罗尼亚人把他们包围,然后那个人就可以趁机怂恿甘迪诺公爵夫人以受到威胁的名义公开投靠卡斯蒂利亚摄政王。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没用多久就做出这个判断的官员们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因为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一筹莫展,直到有人忽然想起了一位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出面的人物。
如今的瓦伦西亚大主教作为亚历山大六世的接班人,是当初还是叫罗德里格·波吉亚的教皇即将赴任罗马担任枢机主教前亲自点名的继承人。
作为亚历山大六世在地方教会里最坚定的支持者和盟友,各位大主教私下里被人们称为波吉亚家的看门狗。
所以这个时候由大主教出面是最合适的。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官员们的一致认同,他们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否则等到那个堤埃戈有所行动时,或许就一切都晚了。
于是他们干脆不等使者送信,一群人亲自前往圣母救赎大教堂。
这时的大主教也正在面临着一个十分困难的选择,他已经同样听说了关于堤埃戈回到瓦伦西亚的报告,这样他在是否立刻赶往门外的农庄还是再稍微等一等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不决。
官员们的拜访让大主教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就想到了他们的来意,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见那个商人的理由。
“记住今天吧,”在走出起居室去见那些官员之前,大主教一边让侍童们为他穿戴整齐,一边对旁边的辅助主教说“相信我这是一个预兆。”
“一个预兆?”辅助主教把沉重的十字杖递给大主教“那么这个预兆告诉您什么呢大人?”
“我们的堕落和衰败,”大主教接过十字杖在手里轻轻掂了掂,看着杖首上的镀金十字架,他略显尴尬的摇摇头“相信我,教会的辉煌已经过去,今天那些人会为了一个商人要我放弃尊严去讨好他,那么将来会有一天某个人会不再从教皇手中接过皇冠,那时候就是教会的末日了。”
说完,大主教昂起头手里拄着十字杖,用一种似乎维持着最后尊严的凝重迈步向外走去。
9月中,堤埃戈抵达瓦伦西亚。
对于他的到来,瓦伦西亚人表现出了一种颇为奇怪的沉默。
而后,随着堤埃戈抵达的第2天瓦伦西亚大主教对甘迪诺公爵夫人的农庄进行拜访,一场当地平民还没有意识到的变化,正在瓦伦西亚城里悄悄酝酿着。
9月22日,巴里亚里多德郊外,来了一支颇为奇特的军队。
高大的战马,闪亮的胸甲,佩戴着马刀与特制的骑火枪为武器的胸甲掷弹兵令所有看到他们的人为之艳羡惊讶。
一个巴尔干人正坐在路边的树荫下,远远看到胸甲掷弹兵的影子时,他立刻跳上马一边不住挥舞手臂,一边发出高声呐喊向他们迎上去。
谢尔被人带着穿过队伍来到了后面的马车前,他翻身下马离得远远的向着马车躬身行礼,在得到许可之后他来到车边摘下帽子,恭敬的对坐在车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看着他的那个模糊声音低声说:“夫人,老爷派我来接您。”
车里的人没有出生,不过谢尔能够感觉得到纱帘后那双正在盯着他的眼睛。
这让巴尔干人多少有点儿不太自在,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四周看了看,见旁边的卫兵显然因为命令都离得远远的,他就又向前一步靠近车窗小声说:“夫人,老爷一直惦记着您呢,听说您今天可能会到,天不亮就把我打发出了城,让我接到您之后立刻送您去王宫。”
车里那个身影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很低的声音:“你上来。”
谢尔一愣,他不知道女王为什么会突然给他下这样的命令,在他印象中那位女王可是骄傲的很,绝不会让不相干的人近她的身。
不过因为是女王的命令,谢尔在有些手忙脚乱的随便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之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接着,在看清坐在马车里的那个人之后,不由因为意外险些发出惊呼。
巴里亚里多德王宫,亚历山大站在花园的甬道上望着远处的大门,他已经下达命令一旦箬莎的队伍进城,他就会立刻从王宫里出发前去迎接。
这样按照路途计算,他们就可以恰好在巴比亚里多德大教堂前相遇。
而且他也已经下令让教堂在那一刻敲响大教堂钟楼上的那口大钟,然后全城的钟楼将会以鸣钟回应。
他无法给箬莎一个真正的婚礼,但是却可以用这种方式向世人证明自己对妹妹独一无二的宠爱。
“还没有来吗?”
稍稍有些不耐的亚历山大向身边的人问着,其实他知道箬莎的队伍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可一向很有耐心的他的确已经有些焦急起来了。
“已经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不等亚历山大回头,一双手臂已经从身后把他轻轻揽住,同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来了,我的哥哥。”
第三百章 女王入城
在王宫花园的深处,亚历山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眼前的箬莎,即便已经从开始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可他还像是因为没有想到而感到意外的样子。
箬莎对亚历山大的这种神情颇为满意,不过她正忙着收拾身上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
西西里女王已经进入阿里亚里多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相信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闻讯向王宫赶来,箬莎可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她急匆匆的想要尽快收拾停当,也就顾不上去听亚历山大的那些让她面红耳赤的亲密话语。
“你应该庆幸我为了行动方便没有穿那些特别麻烦的衣服,否则大概这个时候就会有人知道我们刚刚干了什么,”箬莎稍稍抱怨了一句,然后又展颜一笑“不过我对你倒也还是满意,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那些卡斯蒂利亚女人没有能得逞。”
箬莎的话让亚历山大也不由轻声失笑,他很想告诉箬莎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不知足的,即便是在其他女人那里已经尝尽了甜头,可是该如同没喂饱的饿狼的时候也照旧会显得饥不择食。
不过他显然没有蠢到这个地步,而且他们两个耽误的时间的确太多了,未免显得有些紧迫。
西西里女王突然出现在王宫,这让巴比亚里多德的贵族们很是意外。
他们原本做好要迎接女王的各种准备一下子被打乱,而且更糟糕的是因为不知道女王为什么要秘密进城,这很是引起了一些人的胡思乱想甚至手忙脚乱。
亚历山大倒是没有想到箬莎的冲动举动引起了些意外的变故,听的城里有人忽然不见了踪迹,他先是觉得有些意外,接着不禁向着箬莎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亚历山大面前的几位大臣神色无奈的看着这位准国王,他们同样没有想到有人因为担心害怕就自己露了马脚,现在看来女王悄悄进城纯粹只是一时兴起,,这从女王没有带多少随从就可以看得出来。
只是很多人大概真的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妹妹因为对哥哥的思念而做出的擅自之举,毕竟这位西西里女王的名声在外,不论是与法国人的战争、统一西西里还是在塞维利亚城外那惊人的胜利,都很难让人想象这位女王会像个小女孩般做出这种任性的事情。
“人们总是喜欢用各种各样的猜想揣摩别人,更没想过或许最简单的答案就在自己眼前。”亚历山大稍显感慨地摇摇头,他并不意外有人对他充满敌意,但是却这么阴错阳差的暴露了自己却让他觉得有些无语。
“殿下,”唐·阿布赫瓦皱着眉开口了,尽管已经公开宣誓效忠,但是在没有正式加冕之前人们还是要考虑到一些必要的顾忌,所以人们还依旧以摄政王称呼亚历山大“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立刻派人去追捕那些逃犯。”
亚历山大向法院院长看了眼随即轻轻摆手:“不算了,院长你要我以什么理由去逮捕他们,难道就因为我妹妹突然进城来看望我,而他们恰好出城,我就以这种罪名宣布他们为罪犯?”
法院院长想要再说什么,可看着亚历山大似乎的确已经不想再追究那些人的样子,再稍稍考虑一下后终于没有再开口。
霍哈尔比那加洛斯站在旁边一直默默的看着,自从几次举动令人失望之后,民政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亚历山大对他有表现出的冷淡。
这让民政官在痛定思痛之后决定重新审视自己之前那些显然考虑不周的种种行为。
霍尔比纳加洛斯算是个能够从错误中吸取教训的人,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几次错失良机的原因所在,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扭转在摄政王心中的印象,那么他的地位很可能就要被很多后来者取代。
唐·卡彭迪没有能够跟着一起来到巴里亚里多德,这开始让霍霍哈尔比那加洛斯暗中窃喜,但是现在他却开始担心或许那个监狱长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威胁到他地位的人。
两巨头和三贵族是亚历山大如今在卡斯蒂利亚宫廷里最大的支持者,因为和平进军而确立的身份和重要让他们的地位比其他贵族都更加超然。
甚至即便是唐·卡彭迪也要比他们稍稍逊色半筹。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地位就是不可替代的。
霍尔比纳加洛斯觉得应该小心谨慎些了,所以他就比其他人更加注意摄政王的一举一动。
这就让他有些意外的很快发现,摄政王似乎对女王的到来真的很高兴。
让民政官多少有些感到困惑,在他想象中这对兄妹看似亲密的关系,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利益的结合,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是民政官一下子有了新的发现,他觉得或许之前人们的一些猜想出现了错误,就如同摄政王自己所说,或许最简单的答案就在眼前。
就因为有很多人与他有着相同的想法,对于西西里女王的到来人们有着种种猜想,甚至还有人揣测着摄政王或许未必愿意看到女王在卡斯蒂利亚人面的强硬态度。
所以有人在一番揣摩上意之后,考虑是否应该稍稍向西西里人展现出卡斯蒂利亚的强硬,或许这样恰好能够让不便于表现出真实想法的摄政王满意。
霍尔比纳加洛斯之前也是这么想过,他甚至觉得如果能够在适当的机会公开搓一搓那位女王的威风,也许就正好迎合了亚历山大的心意。
可是新的发现让他觉得似乎应该改变一下想法了。
“殿下,请允许我提出个异议,”民政官向前一步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开口了“女王陛下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完工是不合适的,这有损于陛下的身份,所以我认为依旧应该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霍尔比纳加洛斯的话让几个卡斯蒂利亚大臣大感意外,虽然他们也对女王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王宫感到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却又暗暗松了口气。
亚历山大之前向他们描述的迎接西西里女王的那些步骤过程让他们很是有些踌躇,毕竟西西里人在塞维利亚击败了贡萨洛这已经足够让人恼火窝心,形势的变化让西西里人成了盟友,可这并不意味着对他们就没有敌意。
所以对亚历山大要如此隆重的迎接西西里女王和她的军队,这多少让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心里有些不舒服。
现在女王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就让他们暗暗琢磨或许可以趁机改变迎接的形式,至少那种隆重得如同迎接征服者般的过程大概可以说服摄政王减去那么几个步骤。
可这是怎么回事?
霍尔比纳加洛斯居然主动提出依旧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而这偏偏又是由作为行政官的他提出,这让很多人不禁怀疑霍尔比纳加洛斯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的连连受挫变得有些脑子不正常了。
可接下来亚历山大的反应让人们一下子意识到,或许行政官这次终于号对了脉。
“就这样,虽然这有些繁琐,不过我的妹妹应该享有如此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亚历山大不是以商量,而是完全以决定的口吻做出的回答让人们心头一震,有人不禁诧异的看向行政官,到了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恰恰是行政官准确的猜到了摄政王的心思。
箬莎有趣的看着那些卡斯蒂利亚人,这是她第一次正式与这些卡斯蒂利亚贵族们打交道。
她发现这些人和那不勒斯或是西西里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
或许是多年来受到摩尔人的影响太深,与西西里人略显粗暴简单的方式相比,伊比利亚人的情绪往往看上去显得更加含蓄,不过骨子里似乎却有着更加极端的冲动。
“我会让我的胸甲掷弹兵按时入城,”箬莎向那些卡斯蒂利亚贵族说,她注意到那些人听了她的话后有的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不过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我的卫队会保护我的御用马车抵达大教堂,不过我其他的军队将在城外待命。”
箬莎的话让那些原本脸色难看的大臣稍感意外,他们纷纷向亚历山大望去,希望从摄政王那里得到什么启示。
亚历山大同样有意思的看着那些大臣与箬莎之间的来来往往,他能够理解这些人作为卡斯蒂利亚人对箬莎那种复杂的感情。
严格的说,作为一个正常的卡斯蒂利亚未来君主,他原本也应该对西西里人和箬莎有的那种对外国扶植者既感激又忌惮,甚至有些憎恨的复杂情绪。
只是这多少有些难为他了,而且他也想要卡斯蒂利亚人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与西西里女王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因为这还关系到接下来他们即将同时面对斐迪南这个强敌。
那时两**队将会结成真正的联军,而亚历山大甚至已经想好了这支军队的统帅由谁来担任。
一声声的嘹亮号角从安托万门一直向着巴利亚里多德大教堂的方向蔓延而去,每当号角声即将落下时,都会有下一个号手接着前面人的曲调继续吹响号声。
这是卡斯蒂利亚特有的一种仪式,这种继承自早先部落时代的号角传声是用来迎接最尊贵的客人的一种隆重的礼仪,据说当时接待最尊贵的客人时,那些号手会从部落领地的边沿一直伴着客人一路吹响号角直到到达目的地。
卡斯蒂利亚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这种号角传声的仪式了,上一次如此隆重还是在迁都巴里亚里多德后,伊莎贝拉夫妻第一次正式进入这座城市。
胸甲掷弹兵前进的队伍是雄壮的,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头盔上漂亮的红色羽毛在风中不住飘摆,精致的马刀和挂在鞍上专门为胸甲掷弹兵们设计制造的骑火枪让他们看上去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又异常勇猛。
很多人看到这些武器时就不由想起了塞维利亚的失败,这样站在路边看着这支军队的巴利亚里多德人心情复杂,有些因为情绪激动更是露出了明显的敌意。
胸甲掷弹兵明锐的察觉到了那些隐隐透出敌意的目光,他们队形迅速变得紧密起来,随着军官发出的只有他们听得懂的命令,掷弹兵以一个前进中的防御队形把女王的马车紧紧围拢在中间。
阿里亚里多德大教堂已经近在眼前,让人们没有想到的是亚历山大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待。
在大教堂广场的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把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气氛多少有些压抑,有人低声轻语,立刻就被旁边的人示意打断。
一些贵族心情忐忑地站在亚历山大身后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即便是提议举行这一仪式的霍尔比纳加洛斯也已经有些后悔。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广场上的民众们不稳的情绪,那其中有兴奋,也有茫然,更有些人显然对西西里人的到来十分不满。
“你干的好事。”站在霍尔比纳加洛斯旁边的收税官莫拉达托看也不看的对行政官愤愤的说“我要提醒你,如果接下来发生什么意外,我想大家是不介意让你出来当这个替罪羊的。”
霍尔比纳加洛斯的眼角微微一颤,他向站在稍稍靠前的唐·班德拉兹的侧脸望去。
似乎是感觉到行政官逃过来的求助眼神,唐·班德拉兹微微扭头向他看了一眼,不过随即就又回过身去。
霍尔比纳加洛斯觉得身上开始发凉,这不是因为秋天的变化,而是冷汗已经渗透了他的衣服。
而在稍远点地方,一个卡斯蒂利亚贵族正在与法院院长低声说着话:“听说唐·卡彭迪如今在马德里很是得意,甚至有人称他为马德里的新市长,是这样吗?”
“别相信这些,都是谣言,”唐·阿布赫瓦说完之后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殿下显然对监狱长很信任,而且我听说他把教皇陛下伺候的也很满意,所以你懂的……”
听着法院院长的话,贵族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然后接下来小声的提议邀请法院院长大人在有暇到著名的红房子去聚上一聚。
远处通往安托万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骚动,尽管还很远,但这骚动就如同从大海上涌来的波浪,一层层翻滚着向着广场上涌来。
人们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西西里女王的车队到了。
尽管对那位女王和他的军队感情复杂,但是强烈的好奇依旧占了上风。
年轻,美貌,勇敢而又睿智的女王,这对于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来说,都是难以抵抗的魅力足以让人们对西西里女王产生巨大的好奇心。
而箬莎之前那些奇迹般的经历更是让人们津津乐道。
甚至有人觉得如果卡斯蒂利亚军队是败于这样一位传奇女王的手中似乎也并不丢人,甚至还是一种骄傲,当然这样想的人大都不敢把这种想法宣诸于口,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兴致勃勃的想要一睹女王的风采。
胸甲掷弹兵的出现引起了一片惊呼,高大威武的士兵与帅气挺拔的军服引来了无数满是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男人们沉默的眼神与女人们发出的尖叫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特别是当几名精心挑选的胸甲掷弹兵催动战马,踏着近乎一致的步伐在队伍的前面押步前进进入广场时,很多女人已经因为激动喊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看着这一幕,亚历山大嘴角微微上翘,他倒是没有想到箬莎把他对一直拥有魅力的军队的描述贯彻的如此彻底。
很显然,这种具有很大装饰性的仪仗骑兵在战斗中表现如何暂且不论,但他们足以能够凭借着俊朗威猛的外表获得大多数人的好感。
所有的胸甲制弹兵迅速向着广场四周分散,他们高大的马头对着人群,所有人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有意无意的放在挂在马鞍的枪套边。
这些都是参加过塞维利亚会战的老兵,其中有些甚至曾经跟随当时的伯爵小姐远征巴尔干,正是因为有着他们的保护,亚历山大才放心的决定在巴里亚里多德大教堂广场上公开迎接箬莎。
马车缓缓停下,在无数双饱含各种情绪的目光注视中,车门打开。
先是一位女官在女仆的搀扶下缓缓下车,接着被所有人等待着的西西里女王走下了马车。
看到箬莎的那一刻,广场上的人们不禁大吃一惊!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西西里女王居然没有穿着宫装,而是披挂华丽盔甲,手里还握着一柄镶嵌宝石雕刻华丽的指挥权杖。
阳光照在大教堂的广场上,清爽的秋风吹拂过马车前那人儿与阳光争辉的金发。
箬莎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这让她头顶王冠上的宝石幻化出几道耀眼的光芒。
然后她向远处的亚历山大望去,很多人在这时注意到了她脸上浮现出的温馨笑容。
箬莎迈步向前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毫无疑问,这一刻广场上最耀眼的就是西西里女王靓丽的身影。
亚历山大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看着渐渐走近的箬莎,他微微张开两臂。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应该向女王行礼的摄政王用拥抱让双方站在了平等的地位,这让卡斯蒂利亚人很是欣慰。
按照之前的安排,这个时候阿里亚里多德大教堂的钟楼应该开始鸣钟。
不过就在那洪亮的钟声尚未响起时,人们看到西西里女王做了个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女王停下来,她双手捧着指挥权杖献向摄政王,同时女王那如天鹅般修长白皙的颈子微微低下,王冠微倾向着摄政王深深鞠躬。
广场上骤然一静,接着就突然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欢呼!
与此同时,钟声响起,洪亮的钟声响彻广场,与震天欢呼瞬间汇成了如潮般的激烈声浪。
在欢呼声中亚历山大向前走去,他毫不犹豫的把箬莎紧紧拥在怀中,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美丽的眼睛,他低下头接着亲吻她脸颊的机会,在箬莎耳边说:“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但是我的妹妹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会拥有一个世界。”
第三百零一章 助人为乐马希莫
一个年轻人匆匆忙忙的穿过一条街道,他是从对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在穿过街道的时候他来回左右看了看,在确定的确没什么危险之后,这才快步跑过去。
然后他在钻进一条小巷之前又向身后打量了一阵,然后才稍稍放心的走进了小巷深处。
这个年轻人的打扮很平常,似乎是特意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
走进小巷之后,年轻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有些胡疑的向着巷子里面看着,等确定前面出现的那几条身影当中的确有他要见的人之后,他这才向那几个人走去。
对面几个人当中走出了个个头不算很高的中年人,他有着一副外乡人的容貌,打扮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符合当地的风潮。
年轻人有些嫌弃的皱起了眉,这些粗俗的乡巴佬虽然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同乡,可他对这些人却从心底里看不起。
“没想到您会亲自来,”中年人对年轻人行了个礼用略显讨好的语气说“我想您一定给我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
“是很重要,”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亲自来见你。”
说着年轻人向男人身后的那些随从挥挥手要他们站得远些,看到那些人不愿意离开的样子,他就不快的让中年人看去。
“都离得远点儿,”中年人立刻吩咐手下把他们打发远远的,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您给我带来什么了?”
“是老罗维雷,”年轻人用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符透着戾气的神态不快的说“那个老家伙可能要正式宣布废掉我父亲的教皇身份了。”
“哦,是吗?”中年人并没有太过意外,神情间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神态似乎会引起年轻人的不满,于是他又赶紧说“不知道枢机们这次会不会同意主教的提议呢?”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会想办法打听打听,”杰弗里说着向男人看了眼冷冷的说“你的国王听到这个一定很高兴,不过你要记得提醒他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话给国王带到。”男人赶紧向杰弗里保证,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否会兑现许诺,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情了“不过如果您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助国王,我想也许就更好了。”
“你要让我干什么,带头反对我的父亲吗?”杰弗里有些恼火的反问,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么干是否会让亚历山大六世伤心,让杰弗里生气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在被流放之后,亚历山大六世并没有把他最小的儿子和儿媳一起带走,杰弗里和夏桑不得不暂时躲到他们在罗马以南的卡西诺的领地里去暂避风头。
好在不论是亚历山大六世的失势还是后来爆发的战争,都没有波及到卡西诺,杰弗里甚至在战争结束之后借着混乱返回了罗马。
只是这位罗马王子很快就发现他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地位与权势,罗马贵族们虽然没有把它拒之门外,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种被人轻视的失落。
这让杰弗里对亚历山大六世充满了怨恨。
他觉得亚历山大六世故意不带他走是对这么多年以来怀疑他并非自己亲生子的报复,所以如果能够给父亲找点麻烦,杰弗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
让他庆幸的是,亚历山大六世在罗马留下的势力当中谁人大多数人并不认可他,可还是有些人决定推举他为自己小团体的领袖。
这当然并非是因为杰弗里有什么优秀的领导才能,只是因为他是教皇的儿子。
很多人依旧认为亚历山大六世不会这么甘心的大权旁落,他或许正在伺机而动,随时准备重返梵蒂冈重掌大权。
这么想的人当中除了他之前的手下,当然也包括他的敌人。
譬如老罗维雷就始终对这个劲敌不敢放松,而且他返回瓦伦西亚也让老罗维雷耿耿于怀。
因为亚历山大这个时候正在伊比利亚,老罗维雷很担心那两个人会再次合作。
所以当杰弗里找到老罗维雷向他提出愿意支持他重选教皇时,老罗维雷只是稍感意外随既就答应了亚历山大六世这个最小儿子入伙的请求。
只是杰弗里很快就发现在老罗维雷那里他并没有什么地位,更说不上发言权,老罗维雷之所以同意他加入,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连亚历山大六世自己的儿子都反对他。
这让杰弗里很是失望,同时对老罗维雷是否会真的支持他接管夏桑在那不勒斯东北部的领地感到了怀疑。
在俩人结婚的时候,夏桑的名下有一块虽然规模不大却也物产颇为丰富的领地。
这个叫阿尔维托的地方虽然远离那不勒斯,而且因为孤悬在外统治起来一点都不方便,可是杰弗里却很是急于想要把那里掌握在手。
只是即便阿尔维托并没有被那不勒斯直接吞并,可是从那不勒斯女王展现出的强势和他与亚历山大之间并不融洽的关系上,杰弗里觉得那位女王收回那块领地也是迟早的事情。
杰弗里希望得到老罗威雷的支持,而他交换的条件就是站在自己父亲的敌人一边。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盘算似乎有落空的迹象,老罗维雷对他并不重视,而试图废黜亚历山大六世的决心却又是那么强烈,这让杰弗里变得有些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斐迪南的人突然找上了他,而向他提出的条件则是杰弗里怎么也无法拒绝的。
斐迪南向杰弗里许诺,如果他能够帮助自己,那么未必不可以考虑将来甘迪诺公爵的头衔由杰弗里或是他的子女继承,特别是如果玛利亚·德·卢纳的儿子没有后裔,那时候杰弗里就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甘迪诺领地,而不用担心乔瓦尼的女儿会和他争夺公爵的头衔。
尽管这个许诺实在还很遥远,可杰弗里也实在是难以拒绝这个巨大的诱惑。
不论是对于乔瓦尼还是凯撒,杰弗里都没有任何感情,这让他自己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亚历山大六世的儿子。
至于乔瓦尼的子女他甚至已经快忘了他们长得什么样子,这就让他对谋夺兄长的领地没有任何精神上的负罪感,唯一担心的也只是斐迪南是否会食言。
不过当他听说亚历山大在利比利亚似乎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有可能要继承卡斯蒂利亚王位时,或许是抱着一种“即便我捞不到好处,也不能让你舒服”的心思,杰弗里开始频繁的与斐迪南的人接触。
杰弗里如今住在罗马城南的一座大宅子里。
这是一栋二层楼的建筑,借助着精湛的手艺,建筑师把这栋房子的二楼建得比一层更加宽大,整整一圈向外探出悬在半空的飘窗让这栋房子就如同一个硕大的蘑菇耸立在三角街的尽头。
杰弗里回到家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远远的看到了停在自家门口的马车,马车上的醒目的标记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用力攥了在身边用来装饰的配剑,在忍了又忍之后还是因为愤怒从车里跳下来,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房子。
杰弗里的突然出现显然让仆人们大吃一惊,他们手忙脚乱的给主人让路,不过这倒是多少拖延了些时间。
至少当他绷着一张黑黑的脸闯进2楼起居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他的妻子夏桑正坐在铺着软绒垫子的长条凳上,认真的听着托斯卡纳与罗马涅都主教朗读一首诗歌。
杰弗里的到来似乎让那个两个人有些意外,他们诧异的看着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们的杰弗里,看着他在房间里似乎搜寻什么,可因为什么都没有找到又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马希莫只能遗憾的向夏桑抱怨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朗读下去的心情。
这让夏桑很不高兴,她站起来想要与杰弗里争执,却最终被马希莫用眼神劝住。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不过我很高兴明天能继续为您朗读这些诗歌。”马希莫彬彬有礼的向夏桑告辞,甚至杰弗里尽管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没有忘了向房子的主人打个招呼。
“夫人,看来您的丈夫并不怎么关心您,”这站在大门口时,马希莫对送他出门的夏桑用有些感慨和不平的语气说“否则为什么我很少看到他陪着你呢?”
“杰弗里……正在忙着一些事,不过主教您说的也对,他并不关心我,否则也不会急着要回到阿拉贡去了,”夏桑说着就有些恼火起来“我发誓如果他要去继承什么甘地诺的领地,我一定不会跟着他去那种摩尔人才待得习惯的穷乡僻壤。”
夏桑的话让马希莫微微一愣,他但是早就知道杰弗里为了能顺利继承阿尔维托,甚至不惜反对他的父亲。
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比他之前想的还要复杂许多,这让马希莫不禁开始担心,杰弗里为了当上甘迪诺公爵,究竟会赶出什么事来。
当初伤害乔瓦尼的凶手究竟是谁到现在实际上依旧没有定论,这让很多人也一直在怀疑杰弗里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毕竟那时候夏桑和乔瓦尼兄弟都传出了有私情的种种谣言,而以杰弗里那熊孩子的举动,未必没有可能胆大包天的策划一场复仇的谋杀。
一想到这个,马希莫不禁微微有些紧张起来,他看了看自己马车附近的几个随从这才稍稍放心。
“夫人,我可以想象您一个人孤独的住在这么大一座房子里是种什么感受,所以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是很乐于帮助您开解的。”
马希莫用更像贵族而不是个教士的口吻殷勤的劝慰着夏桑,直到他觉得两个人站在大门口的时间实在太长,或许杰弗里又可能要闹起来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不过马西莫并没有急着回家或是前往梵蒂冈,他要马车沿着大道一直向南,最终在一片到处都是繁忙景象的宫殿前停下。
马力诺宫的扩建工程依旧在不停的进行着,而按照一些参与修建宫殿的建筑商人们的说法,马力诺宫要想完全竣工,至少需要5年,或者更久的时间。
其实这已经算是很短的时间了,在这个时代修建一座宫殿所花费的人力财力和时间是难以想象的。
斯福尔扎家曾经在罗马城里修建了一座颇为美轮美奂的宫殿,只是从奠基那天开始一直到宫殿落成将近40年的时间过去了,随着斯福尔扎家的没落,最终住进这座斯福尔扎宫的,却是罗马城的新贵,托斯卡纳与罗马涅的都主教大人。
不过马力诺宫现在还是有着很重要作用的。
在亚历山大不在罗马的这段时间,马力诺宫成了所有“贡布雷派”的人来到罗马的落脚点。
不论是亚历山大那些女人派到罗马的使者,还是贸易联盟来往平凡的信使,人们已经习惯在马力诺宫碰头见面,相互传递各自知道的消息情报。
如果说加洛林宫是一个亚历山大公开获取整个欧洲情报的地方,那么马力诺宫如今正渐渐变成“贡布雷派”的人在罗马的内部情报中转站。
马希莫的到来让马力诺宫的守卫们一阵骚动,人们都知道这位都主教大人如今是罗马城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很多人都想拉拢他以便给自己一方壮壮声威,特别是现在如今教皇宝座悬空的时候,能够争取到这样一位有着重大影响的主教支持,无疑是收获巨大的。
只是让人们意外的是,这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坚定朋友却似乎对是否支持公爵老丈人成为教皇态度暧昧,甚至有声音说都主教曾经公开反对废黜亚历山大六世。
马希莫沿着台阶走上去,这里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也曾经在这里和各地来的使者官员们接触,不过现在他忽然觉得也许马力诺宫需要一位主人了。
“得有人让所有人知道他们都该做些什么,”马希莫心里这么捉摸着,如果说亚历山大为他们指出了前进的方向,那么现在他们需要的是有个人能带着他们向着这个方向前进。
特别是在罗马,随着贸易联盟的规模正变得越来越大,马希莫觉得需要有个人站出来。
走进一个房间,马西莫先是关上门,然后从身上摸索出几把钥匙。
他打开了隐藏在墙壁上的一个暗柜,这个柜子有着十分复杂的机关,如果没有这几把精心配置的钥匙,或者是根本不知道打开所有锁的正确顺序,一旦触及机关,隐藏在暗柜夹层里的药液就会迅速溢满暗柜,顷刻间里面存放的东西就会彻底毁掉。
马希莫小心翼翼的打开柜门,这里存放的都是他与亚历山大还有其他人之间来往的重要信件。
其中送信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信会最终落在谁的手中,有些甚至是由一些不相干的人送上门来,而那些接到信件的仆人,也只是把信投进一个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普通箱子,然后等着有专人来把这些信件分门别类的送到收信人的手中。
马希莫拿着蜡台走到桌边,随即坐下来开始耐心的用亚历山大交给他的方法破译着信中的内容。
每隔一段时间密码都会重新设置,而每个人手中的密码索引本就成了破译密码的关键。
没有两个人的密码索引本是相同重复的,这就最大程度的防止了可以会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的泄密,而编译与破译使用的密码索引又各不相同。
正是这么一连串复杂多变的谨慎方法,让亚历山大和他的手下们能尽最大程度的保守住自己一方的秘密,同时他们也不遗余力的试图掌握别人的秘密。
至少现在马希莫已经知道杰弗里已经和斐迪南勾结在了一起,虽然知道如果把这一切报告给亚历山大可能会让教皇很是不快,但马希莫并没有打算多为教皇的心情考虑什么。
不过一封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信引起了马希莫的注意,他知道这种的有着暗记的信件显然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马希莫小心的打开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封信来自遥远的地中海对岸,而且写信人显然也并非只给他一个人写了信中的内容。
“奥斯曼的内战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激烈许多,我跟随着伊斯玛仪的军队一路向着奥斯曼帝国的腹地进发,让我惊讶的是沿途看到了很多被屠杀的部落和被剥夺了自由的平民……”
这封信是欧康妮写的,而她则是在求援。
“他们的平民也许应该感谢教规中禁止把同信者当成奴隶,但他们现在的处境与奴隶没有什么区别,这都是赛利姆为了铲除麦哈麦德的党羽采取的手段,这场争夺苏丹宝座的内战已经因为到了关键时刻让双方无法罢手,哪怕这个时候又有敌人已经入侵他们的国家……”
“所以我不得不请求再次给予萨法维人更多的支持,因为伊斯玛仪已经决定发动一场自他入侵奥斯曼以来最大的进攻,如果成功,他可以在奥斯曼人的东部地区造成巨大的威胁,这可能会让赛利姆把目标转向他,所以我需要你们能够提供的所有帮助。”
看着信,马希莫不由沉浸起来。
几年下来,他已经从那个只会做女人卧室的流浪修道士变成了一个大权在握的都主教,或许有朝一日他甚至可能会成为教皇,这让马希莫的眼光也变得与以往早已不可比较。
欧康妮的这封信当然也应该已经送往卡斯蒂利亚,相信亚历山大应该是已经有所决定。
不过马希莫倒是忽然觉得这件事似乎可以成为能够利用的好机会。
于是他准备好纸笔,在稍微琢磨了一番措辞后,开始这么写到:
“尊敬的枢机主教大人,在您百忙之中如此打扰诚惶诚恐,不过有这么两件偶然听说的事情我想向您报告一下,一件是教皇的儿子杰弗里似乎正和阿拉贡国王斐迪南来往甚秘,
另一件是威尼斯人似乎试图利用奥斯曼人的内战重新夺回丢失的领地,
不过据我所知,威尼斯人这种与奥斯曼人结盟的举动可能会引来很大的反对和争议,而他们在不久前刚刚加入了伦巴第的中立同盟,因此尊敬的大人,我觉得他们需要您的帮助……”
写到这里,马希莫摇摇头又叹口气,感慨的自语:“唉,我真是个助人为乐的人啊。”
第三百零二章 今日之友,明日之敌?
随着“嘭”得一声闷响,沉重的跳板落在了码头上。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人们开始蜂拥着下船。
一个穿着件黑色旅行外套的年轻人走在人群里,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和大多数人不喜欢海上生活的人一样,在嗯海上的一路颠簸已经快要让他精疲力竭。
好在他的身边有两个随从替他拿着行李,这倒是让他轻松的不少。
走在跳板上,年轻人的身子本能的随着跳板上下的震动来回晃着,为了保持平衡他张开两臂,那样子看上去十分可笑。
年轻人的滑稽样子引起了在码头上等客的妓女们的哄笑,她们一边笑个不停一边向年轻人不停的招手,这就让那个年轻人有些更加紧张。
跟在后面的随从立刻腾出一只手搀扶住主人,这样年轻人才得以继续往前走,直到他的双脚踩在地上,这才长出了口气。
站在码头上的年轻人有些好奇的向四打量着,这是他第一次远离家乡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不论是人们的衣着打扮还是房屋建造的独特风格,都与他以往所熟悉的一切截然不同,这让他多少有些紧张。
那几个妓女像他走了过来,丰富的经验让她们这种有钱的富家少爷的钱应该是最好赚的,背井离乡又人生地不熟,有时候他显然就需要个“胸怀宽广”女人的贴身照顾,所以他应该是不会拒绝她们好意的。
只是那几个妓女还没有走到年轻人身边,他的那两个随从就已经挡在了他身前。
他们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这几个妓女,似乎并不因为她们是女人就有所放松。
这让那些妓女察觉到这个年轻人似乎不是个很好的业务对象,于是她们很聪明的留在原地只是向他看去,等着他的回应。
年轻人像那几个妓女打量了两眼,然后给随从们打个招呼就向着码头外走去,这让那几个妓女很是不快,不过看着随从即便是离开时也握着短刀刀柄的手,那几个女人聪明的把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不要太紧张,这会让我们看上去更显眼。”
年轻人是这么吩咐随从的,不过他自己走不到哪去,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而且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也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东西。
奥孚莱依踏上伊比利亚半岛土地的时候,9月的中旬已经过去。
他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离开比萨之后并没有直接赴任,而是绕道西西里,然后才坐船前往伊比利亚。
在西西里,奥孚莱依匆匆检阅了留守在西西里岛的西西里军队,在听取了一些从卡斯蒂利亚返回的负伤官兵的报告之后,他也多少对即将赴任指挥的那支军队有了大致的印象。
卡斯蒂利亚军队是一只充满了矛盾的武装,这支军队既有新式军人的影子,又深深烙刻着老式军队的痕迹,正因为这样卡斯蒂利亚人往往在勇猛战斗的同时,却又难以避免的会暴露出旧式军队那些致命的弱点。
奥孚莱依觉得这是一个真正的挑战,所以从离开比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设想该如何训练和改造卡斯蒂利亚人的现有武装,而从西西里人那里听到的报告也让他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
只是要想把这样一支军队完全按照他的不想去重新编制,训练,和加以对其整体的战争熏陶,这一切必须要得到亚历山大的全力支持。
同时奥孚莱依也深深的知道,他的职责就是一个军队的总管而不是军队主官,所以他必须要清楚的明白什么是自己负责,而什么又是他不能去碰触的。
这多少让奥孚莱依觉得有些困难,毕竟与罗马忒西亚军队不同的是,亚历山大是罗马忒西亚军队的直接主官,不论是他还是贡帕蒂都只是亚历山大在军队中的副手。
而卡斯蒂利亚军队都不同,严格的说作为廷臣,奥孚莱依在宫廷里只需要像亚历山大负责,而在军队中他的主官是贡萨洛。
也就是说,在大战略上他可以完全按照亚历山大的意图去做,可一旦涉及到具体的军务,奥孚莱依则无权越过贡萨洛与亚历山大联系。
任何军队都不会容忍一个喜欢越级的军官,无论他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对于这样的人,一旦触犯这个禁忌就绝不会有人再愿意继续合作。
奥孚莱依知道这样的处境会让他在军队里多少有些尴尬,而且他也很担心贡萨洛是否能够与他合作愉快。
不过他也知道正因为有着这么多种种难题,亚历山大不远千里的把他从意大利调到卡斯蒂利亚,甚至为此不惜让他从波河防线上撤下来。
想到这个奥孚莱依多少有些惆怅,事实上在越过波河与明乔河之后,虽然奥孚莱依自己的行动多少有些瞻前顾后踌躇不前,但是他却已经做好了与贡帕蒂一起向威尼斯发动进攻的准备。
为此他甚至已经大致制定了一个颇为积极的计划,而且他也已经开始着手为这个计划做着种种后勤准备,一旦贡帕蒂那里一切就绪,他甚至有把握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向威尼托地区腹地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歼灭式进攻。
或许到了那时,双方再坐在谈判桌前的态度就会发生巨大变化,说不定到时候威尼斯人唯一能够保住的只有他们那几个可怜的湖上小岛了。
只是这么个宏大的计划却只能停留在纸上,这让已经暗暗把这个计划命名为“奥孚莱依计划”的参谋长多少有些失落。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车上的旗帜引起了奥孚莱依的注意,他隐约记得曾经见过旗上的徽章,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让奥孚莱依义卖的是那辆马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这引起了他和随从的警惕,不过随即从车上下来的一个人让初临贵地的奥孚莱依终于松了口气。
堤埃戈有些感慨的打量着奥孚莱依,他们两个也已经很长时间不见了。
想想上次见面时这个年轻人还是个腼腆的士兵,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成了罗马忒西亚公**队的参谋长。
而他自己的身份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巴伦西亚现在是个很奇怪的样子,这个奇怪就在于当地官员已经宣布按照刚刚接到的国王下达的命令,对商人堤埃戈进行通缉。
其罪名是与外国敌对势力勾结,阴谋颠覆阿拉贡王室。
这样一个严重的指控足以让堤埃戈随时人头落地,这可是吓坏了一大批与堤埃戈有生意往来的大大小小的贵族和商人。
特别是巴伦西亚的丝绸市场,一时间各种谣言四起,以至不论是大量囤货成品丝绸的商人还是在当中买低卖高的掮客,全都一时间人心惶惶,这也导致丝绸市场上的价格一日数变不停攀升。
而且人们很快发现城里原来生意兴隆的“东印度公司巴伦西亚办事处”已经关门歇业,而另一家“加泰罗尼亚防务公司”则早就人走楼空。
可就是在这种局势之下,在巴伦西亚城不到20法里的甘迪诺领地,玛利亚·德·卢纳却忽然公开为堤埃戈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
在宴会上玛利亚·德·卢纳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堤埃戈,她甚至让她的一对儿子女与堤埃戈拥抱,并称呼他为“我孩子们的新父亲”。
这个举动在巴伦西亚地区引起一片哗然。
人们固然对玛利亚·德·卢纳这种公开宣布自己为他人情妇的行为感到意外,又为波吉亚家这几乎已经完全不加掩饰地站在斐迪南的对立面而大为吃惊。
而让人们感到更加疑惑的是,巴伦西亚城里的官员们对此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这就让很多脑子灵活的人隐约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异常。
而之后以巴伦西亚大主教为首的一批贵族纷纷前往拜访甘蒂诺公爵领地,也让人们终于从这诡异当中品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丝绸市场的价格渐渐开始回落,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巴伦西亚官员们宣布通缉令前的几天,曾经有些突然出现的市场上的陌生掮客大量吃进了成批的低价丝绸。
而后这些人在因为谣言使得丝绸价格几乎快要飞到天上去时大批脱手,而之后不久,在甘迪诺领地上的那场宴会就隆重召开了。
巴伦西亚城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稍稍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城里的加泰罗尼亚人多了起来,而且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这些人干的应该不是什么务农做工的安分营生。
“加泰罗尼亚防务公司”并没有主人被通缉放弃他们的业务,相反就在距城外不远的一座农庄里,一批批的加泰罗尼亚人正忙着进进出出。
他们大多进去的时候满脸希冀,出来的时候喜笑颜开,他们的口袋变得鼓鼓的,握着家伙的手,也变得孔武有力。
而这一切却都是在那些数钱数的手抽筋儿的巴伦西亚官员们在眼皮底下发生。
堤埃戈是坐着玛利亚·德·卢纳的马车来迎接奥孚莱依的,甘迪诺公爵的徽章在巴伦西亚畅通无阻,即便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可是守卫关卡的卫兵们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记住吧朋友,这里是巴伦西亚,波吉亚这个姓在这里是可以和所有圣徒们并列的。”
堤埃戈的话让奥孚莱依有些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商人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堤埃戈说的没错,甚至都没有一点点夸张。
他在沿途的路上很多地方看到了关于捉拿卖国贼商人堤埃戈的通缉令,甚至还看到了一两副画得还算酷肖的画像,可即便这样马车也依旧畅通无阻的经过那些大街小巷,最终从看似戒备森严的城门通过,驶上了通往城外农庄的道路。
“巴伦西亚人与阿拉贡王室的关系很不好吗?”奥孚莱依有些好奇的问。
“不,你应该说巴伦西亚属于阿拉贡王国。”堤埃戈看着外面一片金黄的田野眼神中闪过丝忧郁,然后他忽然回头问奥孚莱依“你觉得如果有一天公爵成为了阿拉贡国王,他该怎么解决这种局面?”
奥孚莱依一愣,他承认自己还真没有想过这个,同时他也对堤埃戈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感到意外。
而后他或者意识到,这应该不是堤埃戈的野心。
“老爷,我是说殿下想要成为阿拉贡国王吗?”奥孚莱依小心的问,他觉得在这类事情上自己真的很幼稚,无论是眼前的商人还是乌利乌或是马基雅弗利,他们都远远要比自己在这方面更清楚亚历山大的意图。
“我只是说如果,”堤埃戈狡猾的回答“不要听我的胡言乱语,也不要因为这个受到我的影响,要知道即便是争夺王位也是由女王陛下向斐迪南发起挑战,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奥孚莱依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堤埃戈望着他的饱含深意的眼神就把话咽了回去,同时随着回味堤埃戈话中的意思,奥孚莱依突然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发凉。
马车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罗马忒西亚公国与西西里王国,这两个国家因为一对同母异父兄妹的关系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这对兄妹是天然的盟友,也是一起创建了自由贸易联盟这一庞然大物的创始人,他们兄妹感情深厚,甚至有时让人觉得更像是情侣。
但这毕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现在在他们身后的是两个,或者更多的国家。
罗马忒西亚公爵将会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而西西里女王也有望成为阿拉贡的君主,这看似是个让所有人都很满意的美好前景。
但是如果其中有一方不满足于只获得现在的一切,那么阿拉贡王国很可能就会成为这对兄妹与这两个国家发生巨大矛盾,以至分裂的导火索。
一个国家由夫妻和兄妹统治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无论是时代还是信仰都不能让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像古代埃及那样解决这一难题。
随着局势的变化,亚历山大的手下们已经开始渐渐意识到了将来可能要面临的这似乎无法避免的局面,而且他们相信西西里人中也未必没有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那么将来会不会再次发生一场不可避免的“伊比利亚内战”?
奥孚莱依向堤埃戈撇了一眼,他知道这个商人与箬莎关系密切,同时他也想起了在西西里亲眼见到过的那些军队。
在奥孚莱依看来,西西里人和卡斯蒂利亚人一样,大部分依旧保留着老式军队的浓重痕迹,但是直属女王的掷弹兵团却不论是训练还是更重要的内涵,都已经有着一副崭新的面貌。
这支军队更像是如今罗马忒西亚军队的浓缩甚至是升级版,这曾经让他感到耳目一新,可是现在却让他不由开始担忧起来。
他暗暗琢磨着如果有朝一日要与这样一支军队交手会是什么情景,或者说那时候西西里军队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如掷弹兵团化的变革之后,罗马忒西亚或是卡斯蒂利亚与这样的敌人交战,又是什么结果。
作为军人的习惯让奥孚莱依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假设,而得出的结果却是让他觉得实在不容乐观。
这让奥孚莱依不由更加急切的想要见到公爵,同时他对该如何对卡斯蒂利亚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奥孚莱依问着“殿下想要我尽快看到巴利亚里多德。”
“不要着急朋友,”堤埃戈说“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现在巴伦西亚的局势十分微妙,或许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见奥孚莱依露出不解的样子,堤埃戈向他解释着:“斐迪南当然不会甘心巴伦西亚对他的命令如此藐视,所以他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做着种种准备,即便如今这种时候不能擅动武力,不过他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奥孚莱依暗吸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平静。
“所以你也许要在这里稍稍停留一阵,或许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忙。”堤埃戈说着向奥孚莱依看了眼,注意到奥孚莱依眼中并不掩饰的戒备,就向他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扣留下来的,毕竟将来很多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奥孚莱依没有再开口,这次伊比利亚之行虽然刚刚踏上这片土地,可接二连三的意外已经让他意识到,或许这趟旅行中发生事是他一生当中以往20多年都未曾经历过的。
不知道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奥孚莱依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亚历山大,他已经听说箬莎正带着西西里军队向阿里亚里多德进军。
如果是之前他会因为听到这个喜出望外,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心头一丝如阴云笼罩般的阴郁。
将来究竟会怎么样?
奥孚莱依感到困惑,作为一个士兵他实在不擅于考虑这些问题,这也就让他显得更加迷茫。
而在巴比亚里多德王宫中,箬莎也正问着亚历山大同样的问题:“我们将来怎么办?”
看着箬莎严肃的眼神,亚历山大不得不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从某些作为兄长不该看的地方挪开,然后他用同样严肃的语气说:“我正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才那么着急的要你来巴里亚里多德,你不觉得你现在需要一个继承人了吗?”
亚历山大的话让箬莎的眉梢轻轻挑起,弯成了两道漂亮的弧形,然后她轻声一笑,边看着亚历山大边向身后的卧室房门缓步退去:“那么,就让我有一个继承人吧。”
第三百零三章 我来过
马德里的埃尔帕多瓦宫中,亚历山大六世正在看信。
写信的是个让他出乎意料的人。
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
当听说这封信是老罗维雷写来的时候,亚历山大六世丝毫没有掩饰他的诧异。
不过随即他就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信中的内容,想来是老罗维雷已经想要和他摊牌,做出一定的许诺,然后迫使他主动退位,这封信大概就是这种最后通牒了。
这让亚历山大六世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过他还是扯开蜡封,想要看看老罗维雷在信里会有些什么把戏。
但是让亚历山大六世没有想到的是,这封信中没有丝毫关于要逼迫他退位的内容,相反老罗维雷对他的家事倒是颇为关心,其中就很隐晦地透露了个让亚历山大六世几乎暴跳如雷的消息。
“杰弗里和斐迪南勾结在一起了?”
亚历山大六世觉得自己那张干瘦的脸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一耳光,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即便隔着一个地中海,也似乎让他从信中看到了老罗维雷那幸灾乐祸的笑容。
亚历山大六世并不认为老罗维雷在挑拨他与杰弗里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杰弗里根本还没有那个分量让未来的教皇亲自出马去对付。
所以说这一切显然都是真的,只是为什么那个让他最不喜欢的儿子会干出这种事,就不是亚历山大六世能够想象的了。
不过在信中他注意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斐迪南似乎像杰弗里作出了某种许诺,虽然还不知道许诺的是什么,但足以让杰弗里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
想到斐迪南的手段,亚历山大六世不禁忧心重重起来,他并不担心杰弗里,事实上他一直怀疑杰弗里是瓦诺莎和人私通的结果,这样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杰弗里。
可是如果斐迪南利用杰弗里打击他,这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棋子。
那么斐迪南会许诺什么呢?
亚历山大六世心头不住琢磨着这个问题,同时他也在想老罗维雷向他透露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老罗维雷不可能这么好心,那么他一定是有所求。
亚历山大六世渐渐的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老罗维雷的想法,于是在斟酌一番之后拿起笔来开始写信。
教皇原本以为这封信并不难写,但是渐渐的他却发现似乎有些难以下笔。
这让他开始有些诧异,随即心中不禁略显感慨。
这封信是写给亚历山大的,如果是以往他会很自然的提出他的要求,甚至或许还会以教皇与老丈人的双重身份刻意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
而亚历山大似乎也愿意为老丈人效劳,至少在以前他表现的不错。
甚至想想当初凯撒那么多次的给亚历山大制造了种种麻烦,可只要卢克雷齐娅在亚历山大面前哭诉哀求,他总是能够多多少少的原谅他那讨厌的大舅子。
甚至亚历山大六世觉得如果当初凯撒遇到的不是箬莎而是亚历山大,或许还能抱住性命。
正是这种通过卢克雷齐娅把两人联系起来的关系,这让亚历山大六世觉得他们之间多少还算是亲密的。
但是忽然间,亚历山大六发现他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给自己的这位“女婿”写信了。
用命令的口吻显然已经不太合适,而他却又实在拉不下脸来写出请求的词句,最终在琢磨了好一阵之后教皇干脆把老罗维雷那封信再次封好,然后在信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给了已经等待的随从。
他相信亚历山大明白他的意思,那么至少这样可以免去他用那种尴尬口吻的难堪。
做完这一切教皇走到窗子边,看着远处成片的如黄金铺撒遍地的矮橘树林,亚历山大六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时代变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觉到了身边发生的变化。
或许是出于多年来在权力倾轧的顶峰较量博弈的经验,亚历山大六世有种预感,这种变化不只是因为他个人处境的改变,甚至远在意大利的梵蒂冈和整个基督世界都似乎站在一个可能决定未来方向的十字路口。
或许退位是个不错的选择?
突然,亚历山大六世心里闪过这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念头,随后这个念头就被他死死摁下。
波吉亚家的人,是不会因为畏惧权势带来的危害就退缩不前的。
波吉亚家的人,是权势的主人,也是它的奴隶。
这是所有波吉亚的命运。
阵阵凉风吹进窗子,在睡梦中的箬莎本能的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她光滑圆润的肩膀微微动了下,然后整个身子挤进了身前那个温暖的怀抱。
亚历山大伸出手指沿着箬莎高挺的鼻梁滑动着,然后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箬莎似乎有所感觉,她的眉梢皱了皱,鼻子里发出声似是不忿的轻微“哼”声。
天色还很黑,透过星光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房屋的轮廓。
这里是距王宫不远的一处房子,房子的主人是伊莎贝拉的前私人财库官唐·马克洛斯拜恩。
这处房子原本是唐·马克洛斯拜恩名下的一份秘产,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甚至就是他的管家也并不知道自家老爷在外面还有这么一处产业。
唐·马克洛斯拜恩当初置办这份产业倒也不是为了风流快活,他喜欢这里的清静,而且有时候需要哥没有人能够打扰他的地方想一些很重要的。
当初作出投靠亚历山大的决定就是在这里,那时候他身边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临时雇来照看房子的门房都被他打发走了。
不过当亚历山大向他提出要他给自己找一所还剩僻静的房子时,唐·马克洛斯拜恩毫不犹豫的推荐了自己的这所外宅。
而且他还向亚历山大保证,“绝不会有人打扰殿下的清静和兴致”。
对于财库官如此会做人,亚历山大是颇为赏识的。
于是他很干脆的接受了财库官的馈赠,同时向唐·马克洛斯拜恩暗示,或许在将来的政府当中需要他为自己“尽一份力”。
伊莎贝拉的私人财库官,这是个掌握着伊莎贝拉以往所拥有的巨大财富钥匙的人。
这么说并不是他掌握着一个装满黄金珠宝的宝库,而是他比任何人都熟悉伊莎贝拉拥有嗯嗯的那些财富的去向与脉络,掌握这个要比得到一堆黄金更加重要。
而亚历山大也知道唐·马克洛斯拜恩借着手中掌握的这些东西待价而沽,不过亚历山大并不介意用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价码“买”下他的那些货物。
箬莎又动了动,亚历山大低头看去发现她已经醒了。
“什么时候了?”箬莎问了一句,然后就突然坐起来,她不顾毯子从身上滑下,以致即便是在黑暗中依旧可以看到的一片醉人白皙,而是依旧急急的问“什么时候了?”
“还早呢,再睡会儿。”
亚历山大把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轻轻扶着她的肩想让她重新躺下,但是箬莎这次却没有乖巧的听话。
“快天亮了,我必须马上离开。”
箬莎说着从床上下来,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头天晚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试图把它们一件件的穿起来,很快她就发现这是个对她来说显然太过艰巨的任务,以至最终不得不无奈的坐在了床边。
“你就像是过了12点就要恢复真容的灰姑娘,只是我不知道你的水晶鞋藏在什么地方。”亚历山大笑着从后面轻轻揽住箬莎“放心吧,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可我们还是应该小心,要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箬莎顺手拉过一件似乎是披风的东西轻轻披在自己身上,她站起来向前几步然后转过身看着亚历山大“你就要成为国王了,不该因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遭遇挫折。”
“这可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事情,”亚历山大向箬莎伸出手,要她到自己身边来“要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你生下一个孩子,这对他们太重要了,因为这关系到太多人未来的前途。”
“可这并不是让你继续把我留在这里的理由,”箬莎似乎有些生气“我想即便是我被发现和一个摩尔人在一起,也要比被人看到和你在一起好得多。”
亚历山大无奈的耸耸肩,他知道即便是西西里女王和军队的统帅也难免会莫名其妙的闹上一阵小情绪,甚至之前有多么温柔,现在就会有多么不讲理。
“巴伦娣快要来了是吗?”箬莎忽然问“你应该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了,这个要比我还要紧迫。”
亚历山大稍稍沉默,他知道箬莎说的不错,随着继位典礼临近,究竟由谁坐在他的旁边成为了被无数人关注的问题。
历史上的君主因为需要有一个身份血统高贵的继承人而与原来的妻子离婚的例子早已经是数不胜数,而是每当这个时候国王身边的那把悬空的王后宝座就成了无数人争夺的目标。
只要想想卡斯蒂利亚的王后这个身份,想来欧洲各国的宫廷里会很愿意看到接上这么一门亲,甚至如果条件合适,即便是马克西米安也未尝不会考虑再用一个女儿或是侄女换取与卡斯蒂利亚的联盟。
这个时候巴伦娣的身份就显得十分尴尬甚至危险。
即便老罗维雷成为了教皇,可巴伦娣的身份也未必足以保证她能成为卡斯蒂利亚王后。
这个其实只要想想就可以明白。
亚历山大以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的名义继承卡斯蒂利亚,这原本就是个很容易引起争议的事件。
私生子的身份成为他戴上王冠的重大障碍,以至他不是通过法统,而是武力夺取王位。
正因为这样,很多人不禁琢磨亚历山大是否会为了证明自己的合法性,而迎娶一位血统纯正的公主,而且如果仔细想想,这也的确是能够让他尽快得到欧洲所有宫廷认可的最佳捷径。
而巴伦娣的出身显然不能满足这个需要。
同样是私生子,如果说之前和亚历山大近似的出身让巴伦娣能够稳稳的坐上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宝座,那现在她就要为这个发愁了。
想想巴伦娣现在一定心急如焚,箬莎就不禁有种稍带恶意的小小得意。
公爵夫人的宝座或许没有人能够和她争夺,但是王后的宝座她却未必坐得稳,这么看来还是只有妹妹的身份才真的是唯一。
“那么她什么时间到?”箬莎又问了句,见亚历山大微微扭过头去,箬莎就伸手扳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黑暗中,亚历山大目光闪烁,而箬莎也并不开口。
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亚历山大首先打破了僵持。
“现在暂时不能让她来,罗马忒西亚需要她主持局面,”亚历山大先说了句,看着箬莎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他只好继续说“我已经考虑过,巴伦娣必须做为我的王后。”
说到这,亚历山大在夜色里用无奈的眼神看着箬莎。
“哦,是吗,”箬莎扭过身把光滑的后背对着亚历山大,然后向后靠了靠依偎在亚历山大怀里,眼睛望着窗外已经略显黯淡的星光“能说说理由吗?”
亚历山大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箬莎柔滑的长发,和她一起看着窗外。
“首先巴伦娣是我的妻子,”这么说着他看了眼箬莎的脸上的神情,然后才继续说“不论是罗马忒西亚的建立还是后来她做为我的监国,巴伦娣付出的都太多了,她做的一切已经证明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我没有任何可以指责她的地方。”
“一个合格的妻子啊。”
箬莎用有些奇怪的语气重复着亚历山大这句话,然后她修长的脖颈轻轻扭动转过头望着亚历山大的侧脸。
“那么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会是个合格的妻子吗?”
亚历山大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时候东方已经隐隐映出一抹青白的光亮,仔细听也已经可以隐约听到城里偶尔晨鸣的鸡鸣声。
“其实我们都做不了合格的妻子对吗?”
箬莎从亚历山大怀里站起来,她赤足做到窗前,任由沁凉的晨风透过薄薄的纱帷吹拂在身上。
在外面渐渐明亮的晨光中,箬莎的背影看上去如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然后她忽然转身,带动起的纱帷从她身前划过,掩住她的身影。
她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亚历山大,在背光的暗影中,看上去是那么明亮。
“我或许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是我可以成为你最好的帮手,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呢,所以我的哥哥,我可以把妻子的位置让出来,但是却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望着箬莎,亚历山大稍稍出神,随即不由感慨丛生。
教皇的信是在几天后才送到的。
当全身泥泞狼狈不堪的信使站在亚历山大面前时,他那可怜的样子为他换来了几个金币和两瓶朗姆酒。
看到信里的内容,亚历山大稍稍有点意外,不过却也没感到多少奇怪。
杰弗里一直就是个熊孩子,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偏偏还是个可以把他的愚蠢行为轻易付诸实施的熊孩子。
所以他的父亲讨厌他,他的兄弟们疏远他,终于他的妻子则一直乐此不疲的用找情人给他添光加彩。
或许正因为这个,杰弗里就变得更加性格乖张,这就又让他的亲人们和他更是疏远。
这样一个杰弗里会干出和斐迪南勾结起来这种事,就一点不觉得意外了。
唯一让亚历山大没想到的,是斐迪南为了占上风,连那么个熊孩子都要利用。
至于老罗维雷给亚历山大六世写这封信的目的也很明显。
如果说杰弗里为了一己之私勾结斐迪南对付家人,已经触犯了波吉亚家最大的禁忌,那么对老罗维雷来说,谁阻止他儿子成为米兰公爵,谁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为此他甚至可以不惜和亚历山大六世这个宿敌暂时联合起来。
斐迪南一直怂恿马克西米安进军伦巴第,这无疑是真正触及了老罗维雷敏感的神经。
而且虽然与亚历山大的关系并不融洽,可眼看着女儿就要成为卡斯蒂利亚王后,这也让他怎么也无法容忍斐破坏这件好事。
亚历山大可以想象,对那两个玩弄权术的老手来说,当忽然发现可能有一个共同敌人时,从多年宿敌到这暂时握手言和,或许只是一眨眼那么短暂。
而亚历山大六世会把老罗维雷的信给他送来也只是出于做为教皇的最后一点尊严。
“看来我得有所表态,”亚历山大对站在一旁的唐·班德拉兹说“请为我准备一份声明,措辞要稍微严厉而且一定要明白的表达出我的决心。”
暂时充当书记官的马德里市长准备好了纸笔,然后静静的望着亚历山大。
“第一,做为波吉亚家的一份子,我对我的兄弟乔瓦尼的遗孀和孩子如今的处境深表关心,同时重申对他们拥有甘迪诺领地与爵位合法继承权的支持和保护……”
亚历山大说到这里,注意到市长手里正在记录的羽毛笔似乎一顿,他微微摆手示意他继续记录:“其次我宣布,我将正式派使者前往罗马忒西亚,宣布公爵夫人巴伦娣·德·朱里安特·贡布雷为未来的卡斯蒂利亚王后!”
原本因第一个声明而浮想联翩的唐·班德拉兹,在听到亚历山大的第二个宣布后不禁一呆,他手中羽毛笔笔尖上的一滴墨随即落下,在纸上留下了很醒目的一个漆黑墨点。
9月的伊比利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过这所有的纷争变故都不能与卡斯蒂利亚摄政王乔迩·莫迪洛·阿斯特玛拉的登基相比。
尽管加冕典礼的日期定在了10月,而且因为情况特殊显然没有时间邀请其他国家的君主观礼,但是卡斯蒂利亚王位的更迭依旧引起了整个欧洲的震动。
不过在此之前另外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事件则让所有人的目光彻底聚集在了这座欧洲的西南半岛上。
亚历山大宣布建立由卡斯蒂利亚与西西里人组成的联军,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则是战功彪炳德高望重的贡萨洛。
两个国家的强大军队突然交由一个人指挥,这样做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即将发动战争。
而敌人显然就是阿拉贡的斐迪南。
让人们注意的是,作为不久前还和贡萨洛在战场上生死较量的对手,箬莎却对亚历山大的这一决定表示了毫无保留的支持。
再联想到作为西西里女王,同样拥有对阿拉贡宣称,整个欧洲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中这对兄妹已经分别向欧洲最强大的王国之一展现出了他们的野心。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斐迪南听说了他的宣布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而且他也实在并不关心。
现在已经深秋,伊比利亚半岛也已经进入了每年的秋汛季节。
这个时候发动战争显然是并不合适的,不过对亚历山大来说还有另外一件更加牵动着他的心的大事。
在得到了亚历山大的启发和曼努埃尔的资助后,达·伽马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再次远航探险的准备。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如历史上那样再次沿着新航线前往东方,而是探索一条截然不同的航道,达·伽马将会在亚速尔群岛做最后的补给之后,就一路向西航行。
他的目的地,是迄今为止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却仍然没有被证明的北大陆。
这样一个壮举意味着发现新世界的时间将会比历史上真正发现北美大陆早上足足40年!
正因为这40年,历史上被称为亚美利加洲的新大陆不但会有个完全不同的名字,而且未来的新世界的格局也必将会截然不同。
“这才是我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当听说达·伽马的船队已经如期后,虽然知道箬莎并不会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亚历山大还是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然后他收拾心情,走向摆在桌边的地图。
那上面,阿拉贡的地形俨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