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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心熊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txt下载     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卡斯蒂利亚的埃拉迦巴卢斯”

    公元1502年的3月,明显变得温暖了的春天的气温让伊比利亚的春天稍微让人有了些希望。

    尽管头年的收成不尽人意,以致今年的春耕都不容乐观,可是人们依旧期盼着能有个好的开始。

    作为不论是卡斯蒂里亚还是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南方最大的城市,塞维利亚也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四通八达的的水道为塞维利亚提供了便利的交通,从西边的大西洋和南方的地中海分别汇集塞维利亚的纵横交错的河流把大批从沿海城市运来的货物源源不断的运往这个伊比利亚南方的商品中转站。

    这让塞维利亚即便是身陷战争中心,也依旧成为了欧洲大陆西南角最繁忙的地方。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塞维利亚也成为了贡萨洛心头的一个难题。

    自从唐·巴维背弃谈判逃回南方之后,奉命平叛的贡萨洛就对以塞维利亚为中心的安达利西亚贵族叛军们展开了激烈的进攻。

    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之前叛军趁着贡萨洛离开安达卢西亚形成的优势就遭遇到了猛烈的打击,很多地方的叛军都遭遇到了贡萨洛亲自带领的模范军的无情打击,一些地方的叛军不得不被迫放弃了他们的据点向塞维利亚撤退,而侥幸能够依托坚固要塞退守顽抗的一些叛军,也只能依靠高墙壁垒苟延残喘的等待最后的灭亡。

    贡萨洛几乎一夜间就扭转了安达卢西亚的不利局面。

    这让巴利亚里多德宫廷十分高兴,即便是对这个结果心中别有滋味的斐迪南,也不得不满怀复杂心情的给贡萨洛写去了表示嘉奖和感谢的亲笔信。

    在信中斐迪南高度赞扬了贡萨洛高超的指挥艺术和对女王的忠心,为了表示对贡萨洛的信任和赞赏,他称呼贡萨洛为“胡安娜的另一位父亲”,同时写道:“在先女王时代的时候,您的忠诚就令人敬佩,我相信您同样把这种忠诚带给了现女王,这种忠诚可以让科尔多瓦家成为王国贵族们世代的楷模。”

    这样明显的暗示由一个国王提出,足以让很多人嫉妒的发狂,在那些人看来,斐迪南无疑是在做出一个公开保证,至少在可以见到的一两代君主的统治里,科尔多瓦家族的显赫地位应该是不会动摇了。

    只是这封信送到贡萨洛手里后,据说那位统帅在看完后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就把信塞进了抽屉。

    这个结果在传回巴迪亚里多德之后,斐迪南虽然没有什么表示,可根据一些了解内情的人说,国王脸色难看的立刻离开了正在参加的一个聚会,然后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见任何人。

    贡萨洛显然是用这种近乎轻蔑的无理举动向斐迪南和所有人发出了一个明显的信号,那就是科尔多瓦家的荣耀不需要从任何人那里得到保证。

    这的确是个狂妄的举动,不过与以往他那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态度比起来,这一次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表示。

    但是斐迪南显然是不这么认为的。

    在斐迪南看来,贡萨洛掌握着的模范军越是具有强大的实力,就越是有着潜在的威胁。

    甚至当伊莎贝拉驾崩之后,奉命在巴里亚里多德不远的地方驻扎的模范军,已经隐隐展现出了这种对宫廷的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贡萨洛尽管显得那么飞扬跋扈,可斐迪南依旧尽量容忍他的原因,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支距巴里亚里多德不远的贡萨洛的亲信军队是否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斐迪南除了恼火贡萨洛的不识抬举,更恼火的是伊莎贝拉当初对这个人的宠信。

    正是她毫无节制的宠信,让贡萨洛养成了如此桀骜不驯的态度,有时候斐迪南甚至怀疑那俩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虽然这想法多少有些只是出于愤怒,可也由此可见对于如今的贡萨洛,斐迪南其实是没有多少办法的。

    他不能把这个人从前线调回来,更不能随意撤换他的职务,因为之前在安达卢西亚的战事已经证明,即便有着训练精良的模范军,可是因为缺少贡萨洛这个训练这支军队的指挥者,模范军也发挥不出实际的威力。

    或许再过些年这种情况会逐渐改变,随着越来越熟悉这些新式军队的特性,会有越来越多的将领善于指挥这些军队。

    但是至少现在,能够真正发挥模范军威力的只有贡萨洛。

    这个事实让斐迪南觉得沮丧,他觉得自己被贡萨洛敲诈了,但释放出那么明显的愿意主动改善双方恶劣关系的善意之后,贡萨洛却如那么明显的轻蔑做出了回应,这让斐迪南当时不得不立刻离开聚会,否则他可可能因为无法控制心头的愤怒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可即便是如此,贡萨洛对斐迪南示好的冷淡让阿拉贡国王当众丢人也成了巴利亚里多德人尽皆知的笑话,很多巴里亚里多德人因此把贡萨洛当成他们心目中不畏强权的英雄,更是有人把当初他当众嘲讽斐迪南为“某个小国国王”的话散布了出去,一时间“小国国王”这个称呼成了斐迪南专有的代名词。

    西西里的使者团就是在这个时候到达巴里亚里多德的。

    原本应该在萨拉戈萨等待消息的西西里使者团显然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所以当阿拉贡人表示希望他们留在萨拉戈萨等待国王回复时,埃利奥特以事关重大为由要求必须亲自觐见国王本人。

    萨拉戈萨宫廷没有办法,只好派人为他们带路前往巴里亚里多德。

    埃利奥特的行动很快,他带着他那支人员精悍的外交队伍用很短时间就到了巴利亚里多德,这甚至比之前给斐迪南送国书的使者也没有慢上多少。

    巴里亚里多德城内略显古怪的气氛很快引起了埃利奥特的注意,甚至不需要特意打听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仔细注意就会从街上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

    阿拉贡国王与卡斯蒂利亚显贵之间的古怪关系当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埃利奥特听说的时候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不过随着一个人的拜访,埃利奥特改变了态度。

    堤埃戈与埃利奥特也算是老朋友了,当初与箬莎在海上那并不愉快的初次见面改变了堤埃戈的命运,这让堤埃戈每次回忆起来都还觉得颇为唏嘘,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见过如果没有被箬莎带领的船只抢劫,或是因为谨慎胆小拒绝了那对兄妹的邀请,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

    “如果那样,我现在依旧只是巴里阿里的一个小商人,整天为了养家糊口到处奔波,也许一年能赚上几百个弗洛林就高兴得不知所谓,当然也没有机会遇到尊贵的卢纳公爵夫人。”

    坐在卡斯蒂利亚人为西西里使者团安排的房子里,堤埃戈略显感慨的说,他看到埃利奥特似乎感同身受似的微微点头,就继续说:“甚至就是我们大家都一样,公爵兄妹让我们太多的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没有他们,或是他们失败了我们会怎么样。”

    埃利奥特脸颊上的肌肉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他警惕的看了眼堤埃戈,埃利奥特很清楚的知道作为贸易联盟最早的成员,塔兰托已经和贸易联盟深深的纠缠了在了一起。

    早年的塔兰托需要利用位于亚德里亚海出海口的有利地形要挟威尼斯向自己提供足够的帮助支持,而在成为贸易联盟成员之后,塔兰托的作用就更加重要。

    现在的塔兰托要遏制威尼斯人与地中海的联系,以至不得不尽量遵从贸易联盟的利益,同时更要监视来自地中海东部奥斯曼人的动向,防止奥斯曼海军深入到地中海西方。

    特别是在威尼斯在地中海上大败之后,塔兰托就更是需要依靠贸易联盟的保护,以防备奥斯曼人可能会发动的入侵。

    正因为这样霍森伯爵才会毫无保留的支持箬莎,因为在老伯爵看来,只要贸易联盟始终保持强大,塔兰托的安全就坚若磐石。

    现在堤埃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埃利奥特虽然知道这个人与罗马忒西亚公爵兄妹似乎关系密切,可他还是变得谨慎了许多。

    “我们与女王陛下有着坚固的联盟关系,”埃利奥特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一些事情“作为女王信任的使者,我也有义务维护陛下的利益。”

    堤埃戈似是欣慰的点点头,他又向前挪动了下椅子让自己离埃利奥特近了些,然后放低声音说:“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女王和公爵的利益着想,那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更相互坦诚一些。”

    埃利奥特满是狐疑看着堤埃戈,他大致能猜出来这个人或许和亚历山大兄妹有着更深的关系,不过他倒是一时间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更互相坦诚一些”。

    “您从西西里来,我想您可以让一些事情变得更加有趣儿,”堤埃戈说着又向前靠了靠“我有一个朋友原本可以帮助您更加顺利的完成使命,不过可惜的是他刚刚离开巴里亚里多德,我说的是王室私人财库官唐·马克洛斯拜恩,他现在去了里斯本谈判。”

    堤埃戈的话让埃利奥特先是欣喜接着又不禁失望,虽然觉得这个商人似乎是在戏弄他,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果然堤埃戈继续说:“不过好在财库官大人还有些朋友,他们同样在卡斯蒂利亚宫庭里地位显赫能够帮助您。”

    “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埃利奥特小心的问。

    “您不需要做任何具体的事情,只要和那些人闲聊就可以,您来自西西里这就足够了,而且您自己又是塔兰托伯爵的继承人,这就更妙,因为您和这件事情看上去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你要让我散布谣言?”埃利奥特立刻猜到了眼前这个商人的目的,他有些恼火觉得似乎受到了侮辱,可看着堤埃戈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又慢慢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和女王有关?”

    “准确的说是和公爵有关,不过您应该知道女王和公爵就是一家人,呃,我是说他们兄妹的关系很好……总之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所以您懂得,我相信如果女王知道了也会支持我们的合作。”堤埃戈一边说一边拿出块喷了如今在伊比利亚很流行的香水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被3月艳阳晒出的汗水。

    埃利奥特有点奇怪看了眼好像有点不自在的商人,虽然觉得他的样子忽然古怪了起来,不过对他的话却是认可的。

    没有人否认那对兄妹是贸易联盟的灵魂所在,他们先是用黄金,然后用剑与火带领着贸易联盟在地中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现在贸易联盟就如同一个疯狂膨胀不可遏制的巨人向着四面八方伸出触手,甚至有些人担心如果就此停下脚步贸易联盟就会因为这种膨胀而自伤其身。

    所以如今的贸易联盟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不论是亚历山大还是箬莎,或者是任何一个人都已经无法遏制这个庞然大物的发育,为此作为贸易联盟在欧洲东部重要据点儿的瓦拉几亚甚至不惜借着参战西西里的胜利之威向阿拉贡提出开放直布罗多海峡的条件,为的就是在将来能够与不论是北欧还是西欧的沿海港口联系起来,以做为能够向更遥远的东方进军的准备。

    埃利奥特有时候甚至异想天开的琢磨,如果有一天再也扩张不下去的时候,贸易联盟会不会为了巨大的利益不惜向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发起挑战,而到了那个时候贸易联盟又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些都太遥远了,埃利奥特暗暗摇摇头,他看向堤埃戈舔了舔嘴唇说:“我是个贵族,更是向上帝宣誓一生真诚的骑士,我是无法容忍谎言的,更不能自己刻意制造谎言,这是卑鄙的举动。”

    堤埃戈脸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无奈的摇摇头似乎有些沮丧,不过他却没有动,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埃利奥特。

    “不过……”

    果然有个不过,堤埃戈心里这么想着,身子却更向前凑了凑。

    “如果这件事关系到女王和公爵,那就是关系到整个贸易联盟,这对我们大家太重要了,我想就是上帝也会宽恕我的,”埃利奥特说完之后向堤埃戈问到“所以你让我干什么?”

    来自塔兰托的埃利奥特是个优雅的贵族,他几乎很快就和巴利亚里多德的一些贵族成了好朋友。

    他给他们讲一些关于意大利的种种风情,描述佛罗伦萨的艺术气氛,威尼斯,热那亚与那不勒斯人对享受的心得,以及米兰的繁华与罗马的奢靡风气,这让伊比利亚的“土包子们”对这位年轻贵族快要着了迷。

    很快埃利奥特就成了一些卡斯蒂利亚显贵家中的座上客,在与这位意大利客人的交往中,卡斯蒂利亚人也很快听说了一些关于在西西里与威尼斯还有克里特岛流传的谣言。

    据说,有人当初把贡萨洛·科尔多瓦称为“当代的贝利撒留”。

    听到这个的时候,斐迪南只是嗤之以鼻的讥笑一声。

    可当他接着听说有人把那个人叫做“卡斯蒂利亚的埃拉迦巴卢斯”的时候,斐迪南陷入了沉思。

    埃拉迦巴卢斯是古罗马帝国的猛将,统帅和英雄,罗马人疯狂的崇拜这位将军。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斐迪南担忧的地方,他担忧的是后来。

    后来的埃拉迦巴卢斯,篡了罗马皇帝的位。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统

    斐迪南召见埃利奥特是在安达卢西亚再次传来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喜讯之后。

    贡萨洛的模范军在再次投入战场之后立刻向塞维利亚方向发起了进攻,再连续几次战斗获得胜利之后,贡萨洛抓住机会一举包围了叛军在安达卢西亚占领的第二大据点科尔多瓦城。

    这座与贡萨洛的姓氏发音相似的城市是通往塞维利亚的门户,南方贵族联军在科尔多瓦投入了庞大兵力,以期望能够阻止住贡萨洛的攻势。

    双方在科尔多瓦城下展开了激战,贡萨洛的大方阵在这一战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他依靠训练有素的军队让方阵成为了把敌人一点点碾压成了粉末的血肉磨盘,凭借着模范军的强大战斗力,贡萨洛在科尔多瓦城下把贵族联军的最后一点勇气也消磨殆尽。

    联军最终不得不放弃了科尔多瓦城,他们渡过瓜达尔河,在河南岸建起了一条稀稀拉拉的沿河防线以对抗贡萨洛,不过稍有常识的人也知道,只凭借着那漏洞百出的防线,想要阻挡住贡萨洛,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胜利让卡斯蒂利亚人欣喜莫名,也让自伊莎贝拉驾崩后一直处于低谷的巴里亚里多德宫廷稍稍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斐迪南选在这样一个时候召见西西里使者,是为了借着这场胜利稍稍的挫一下对方的锐气。

    无论如何掩饰,阿拉贡在西西里战争中都的确是居于劣势,继6000人的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之后,阿拉贡舰队同样灰溜溜的逃回阿拉贡的失败景象,是怎么也无法掩饰这是一次失败的远征这个事实的。

    所以这个时候为了能够遏制一下对方的嚣张,需要用一个新的胜利让那些西西里人知道他们正在与之打交道的,依旧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只是斐迪南的这个想法,这一次却多少有些落空了。

    卡斯蒂利亚人,显然对阿拉贡的事情不感兴趣。

    对于箬莎宣布两西西里统一,斐迪南决定在坚决予以否认的同时也暂时不要和西西里人彻底断绝谈判来往,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花招,斐迪南希望依旧能依靠贡萨洛的巨大声望和之前远征意大利时的战绩恐吓西西里人,这样就必须让他们以为他还是宠信和重用贡萨洛的。

    所以他不得不再次给贡萨洛写了一封公开信表彰他的勇敢忠诚,在信中斐迪南甚至与贡萨洛用商量的语气提到,或许应该重新建立圣地亚哥骑士团。

    贡萨洛是伊莎贝拉生前册封的圣地亚哥骑士团团长,只是这么许久以来这个职务更多的已经只是个荣誉称号,而现在斐迪南突然建议重建圣地亚哥骑士团,而且还主动提出愿意承担所有的相关费用,这让很多人看出国王依旧是十分信任贡萨洛的。

    这封公开信的内容一经见诸大众,原本在巴里亚里多德到处流传的关于贡萨洛可能会图谋不轨的流言一下子平息了下去,人们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说明国王与贡萨洛之间君臣相得的证明了,尽管这个消息听上去怎么都显得有点假。

    现在的埃利奥特已经要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所以箬莎才会把出使的重任交给了他,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出使其实更多的只是在一些事情上和对方不住的扯皮,事实上双方没有任何人相信凭借一场谈判或是一个条约就可以解决信息里的归属问题。

    两西西里的统一其实是双方都希望看到的,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都希望统一者是自己,这就注定了双方不可能握手言和,只有其中一方彻底的被击败打垮,甚至是被消灭掉,西西里问题才会最终解决。

    见到埃利奥特的时候,斐迪南刚刚签署完一份文件,眼角的余光看着拿着文件退下去的随从,斐迪南又向正从正门走来的西西里使者望去。

    埃利奥特也看到了个随从从一群大臣后面匆匆经过,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个随从手里拿的正是斐迪南刚刚签署的提前征收1503年税收的命令,就在刚刚不久前,经过了一番激烈争论之后,阿拉贡的贵族们才同意斐迪南提出的提前征税的命令,然后有人急急的把这个决定送到了巴利亚里多德由国王签字用印,以便生效。

    之前的失败让阿拉贡王国上下一片哗然,除了西西里陷落,最让阿拉贡人难以接受的是舰队在地中海上受挫带来的损失,正是因为这个阿拉贡贵族们才几乎一致同意了斐迪南提前征税重建舰队的想法。

    埃利奥特向斐迪南递交箬莎的国书时,他可以明确感觉到那些卡斯蒂利亚人的冷漠,不过这个冷漠似乎更多的是毫不关心而不是单纯的敌意。

    和阿拉贡人的遭遇相同,卡斯蒂利亚舰队同样在大西洋上遭到了来自葡萄牙人的挑战和挫败,尽管卡斯蒂利亚舰队的损失并不大,但是葡萄牙人却通过夺得亚速尔群岛的控制权,向卡斯蒂利亚在新殖民地的统治地位发起了挑战,这才是让卡斯蒂利亚人关心的。

    所以对可能会卷入阿拉贡的麻烦,很多卡斯蒂利亚自然会表现得漠不关心,甚至还有些警惕。

    之前伊莎贝拉安魂弥撒那天发生的风波虽然已经逐渐平息,但是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之间的裂痕却已经变得难以弥补,即便经过了斐迪南的一再努力,可无论是宫廷还是民间双方之间的隔阂与矛盾已经显得十分明显,特别是当斐迪南决定与葡萄牙人谈判之后,很多卡斯蒂利亚人不禁开始担心,斐迪南可能会为了解决西西里的问题,而牺牲卡斯蒂利亚的利益。

    所以埃利奥特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卡斯蒂利亚人的关注和警惕,特别是斐迪南越是表现出对西西里问题不容置疑的态度,他们就越是担心国王为了夺回西西里,可能就要舍弃掉卡斯蒂利亚的权利。

    箬莎国书中的内容其实早已经为卡斯蒂利亚人所知,对于其中提出的与阿拉贡人之间的种种条件,凯斯蒂利亚人并不关心,可是诸如开放直布罗陀海峡与沿岸港口城市这样的条件,却遭到了卡斯蒂利亚人的强烈反对,他们甚至已经等不及斐迪南的正式召见,早在埃利奥特到了巴里亚里多德并拜访他们时,已经与这位西西里使者展开了一次又一次唇枪舌剑的辩论,虽然一次次的争论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果,但是卡斯蒂利亚贵族们却有一个共同的默契,就是绝对不允许斐迪南用出卖卡斯蒂利亚的利益换取与西西里人之间的妥协或是任何让步。

    所以埃利奥特的国书刚一地递交出去,就立刻在巴里亚里多德称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甚至有人在聚会时公开对埃利奥特表示并非针对他本人有什么敌意,而是出于“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出卖卡斯蒂利亚的原因,所以也绝对不能让西西里人得到任何好处”。

    斐迪南再次陷入了一场对他来说甚至是根本没有任何解释余地的麻烦之中,因为没有人相信他其实并没有想要出卖卡斯蒂利亚以换取阿拉贡在西西里战争中的喘息之机,以至连他派唐·马克洛斯拜恩前往里斯本与葡萄牙人谈判,也成了他的“罪证”。

    就在斐迪南麻烦缠身的时候,远在里斯本,正在上演着另一场关系着无数人的大戏。

    1502年2月28日,这一天以里斯本都主教为首的12位葡萄牙教区大主教一起来到了圣玛利亚女修院。

    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的女修院院长带着她的修女们恭迎了12位大主教的光临,然后在修道院长的陪同下,大主教们一起来到了前王后玛利亚的房间外。

    因为房间实在太小,修道院长只能陪着都主教和几位靠前的大主教一起进了房间,而其他人则等在走廊里。

    玛利亚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当见到她的时候,主教们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位即将被正式剥夺王后冠冕和称号的阿拉贡公主态度从容而又冷静,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哪怕是都主教向她宣布葡萄牙教会做出的决定时,玛利亚都一直安静而又认真的听着对她的宣判。

    只有当听到“残酷而又无情的杀害了无辜的米格尔王子”这一罪名时,玛利亚才稍稍抬起头用一种好像是在看着一群白痴般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这群主教们,然后她就又低下头,认真的抚平裙子上的褶皱。

    都主教只能无奈的继续宣读下去,这一条条的罪状读下来倒也实在不少,甚至让人很怀疑从成为王后开始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玛利亚怎么有空能够犯下如此之多的罪行。

    但是显然没有人去深究这些东西,房间里的人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位可怜的王后。

    “……鉴于上述这些不可宽恕的罪行,我们认为作为王后,以不足以承担如此尊贵的身份……”

    都主教依旧有些艰难的念着那长篇大论的宣判,忽然,玛利亚第一次开口打断了他。

    “我父亲派谁来了里斯本?”

    玛利亚的话让都主教一愣,他不由向旁边的女修院长投去狐疑的目光。

    看到都主教怀疑的眼神,修道院长立刻惊慌的低下头解释着:“请原谅大人,不过我可以向您发誓,没有任何人向王后说过卡斯蒂利亚派来了使者。”

    “不要去问她,”玛利亚用略显轻蔑的目光打量了下修道院长“你们认为我作为我父母的女儿会是那么愚蠢吗,我知道你们想要把我从王后的宝座上赶下去然后给那个胡安娜腾出地方,不过我们都知道这并不容易,所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玛利亚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都主教问到:“难道他真的打赢了,曼努埃尔难道打赢了和卡斯蒂利亚的战争?”

    “准确的说是海战,陛下,”都主教有些无奈的放下手里的宣判书“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葡萄牙的舰队在海上击败了卡斯蒂利亚人,为此您的父亲斐迪南国王不得不派出了唐·马克洛斯拜恩到里斯本来谈判,其中谈判的一个条件就是您必须放弃葡萄牙王后的称号。”

    玛利亚的脸色变了,这是她第一次显出惊慌不安,她向前一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在都主教吓得本能的向后一退时她又停下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都主教:“等一下,你是要告诉我说那个唐·马克洛斯拜恩是奉了我父亲的命令来和你们谈判,用我的王冠换取与葡萄牙的和平?”

    都主教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几位大主教看了看,然后他有点无奈的向玛利亚点点头:“是这样的陛下,虽然这听上去有些无奈甚至残酷,但是这的确是您的父亲斐迪南国王的态度,很显然他认为在您的地位与卡斯蒂利亚王国利益的比较上,后者更重要。”

    “这不可能!”

    玛利亚激动了起来,直到刚刚不久之前她依旧能够保持冷静的原因就是知道自己始终是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在葡萄牙的代理人,她的身份不止是葡萄牙王后,更是葡萄牙与两个强大邻国之间的桥梁,或者干脆说是挡箭牌,如果没有了她这个“保护者”,那么葡萄牙必将面临来自强大邻居的威胁。

    所以即便是被曼努埃尔以荒诞不经的罪名软禁在修道院里,她却始终并不惊慌,甚至就是胡安娜来告诉她她母亲去世的噩耗,然后又狠狠的讥讽了她一通之后,玛利亚依旧相信最终自己会从这个修道院里走出去。

    到了那时候,她会用最残酷的方式报复胡安娜。

    可是现在玛利亚害怕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放弃,或者说是背叛了她。

    即便听说了卡斯蒂利亚舰队在海上遭遇了失败,可她依旧不相信斐迪南会就这么选择让步,因为这意味着将彻底失去对葡萄牙的影响。

    特别是如果曼努埃尔和胡安娜结婚,那么卡斯蒂利亚就会从此多了一个充满敌意的邻居,而据她所知,法国人似乎一直对搅合进伊比利亚半岛很感兴趣。

    所以哪怕是胡安娜之前告诉她已经与曼努埃尔正式定下了婚约,可是玛利亚始终相信只要她背后的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坚定的表示对他的支持,那么曼努埃尔就不敢那么快的走出那关键的一步。

    可是现在,玛利亚不敢肯定了。

    “很遗憾陛下,事实就是这样,所以让我们尽快把这一切结束吧,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都主教有点无奈的说完再次举起手里的判决书,开始照着上面继续念下去,不过他看得出来,玛利亚已经完全听不到后面都念了些什么,甚至当最后都主教向着她象征性的做了个摘取头顶冠冕的姿势时,她都只是颤抖了下,然后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在圣若望城堡里,胡安娜安静的坐在房间里等待着,如果不是她的手指时不时的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的小动作是不会显露出这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很不平静的。

    外面走廊里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身,胡安娜身子动了下似乎想要站起来,可紧接着又强迫自己坐好,只是她显得稍微僵硬挺直的脊背却还是出卖了她,特别是当看到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的曼努埃尔后,胡安娜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和紧张,借着站起来行礼的机会,她向前匆匆走上两步,一双眼角已经略显皱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曼努埃尔,如同等着宣判一般。

    曼努埃尔向胡安娜露出了笑脸,他的脸上同样挂着难掩的兴奋。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曼努埃尔捧起胡安娜的手亲吻了一下“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为您准备一场真正盛大的婚礼。”

    胡安娜的呼吸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停了,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那是因为过于激动屏住呼吸的结果,接着她虽然告诉自己要尽量冷静下来,但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却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胡安娜在发出一声不知道是欢笑还是哭泣的呻吟双手捧住脸哽咽了起来。

    “我我已经下令把玛利亚驱逐出葡萄牙,根据命令她必须在三天之内离开里斯本”曼努埃尔对胡安娜说“然后我们就可以筹备我们的婚礼了。”

    胡安娜无声的点着头,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对曼努埃尔说:“那个唐·马克洛斯拜恩在哪里,我要见到他。”

    唐·马克洛斯拜恩见到胡安娜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看着这个伊莎贝拉生前最信任的亲信之一,胡安娜似乎先是考虑了该如何对待他,然后才向他伸出手。

    唐·马克洛斯拜恩深深鞠躬,然后很恭敬地亲吻了胡安娜的指尖,这时候的他就如同当初站在伊莎贝拉面前一样,看上去完全是个谨慎小心的廷臣。

    胡安娜仔细望着他,过了一会才说:“我得承认你的选择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殿下,我是一个卡斯蒂里亚人,我忠于女王是因为她是卡斯蒂利亚的女王,而我不会忠于一个阿拉贡国王。”

    “另一个胡安娜也是卡斯蒂利亚人,”胡安娜看似不经意的提醒他。

    财库官的脸上露出了个奇怪神情,他看着胡安娜小心的说:“殿下,您难道不清楚女王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吧?”

    看到胡安娜显然了然于胸的样子,财库官耸了下肩膀:“我可以接受她是斐迪南的女儿,但是我不能接受一个完全是个疯子傀儡,那样会彻底毁了卡斯蒂利亚。”

    “所以你选择了我们,”胡安娜笑了起来,她从身边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财库官“我相信你不会后悔你的选择,现在我想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弟弟了。”

    唐·马克洛斯拜恩微微张开的嘴,这一刻他觉得他的心脏在激烈跳动。

    “罗马忒西亚公爵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是我的兄弟,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胡安娜轻声说“他是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我的父亲恩里克的亲生儿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目标:王位!

    唐·马克洛斯拜恩是伊莎贝拉生前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虽然与信任贡萨洛不同,对唐·马克洛斯贝恩,伊莎贝拉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人的出身才决定信任的,可是对于这个自己的私人财库官,伊莎贝拉从没想过他会背叛自己。

    而在伊莎贝拉生前,唐·马克洛斯拜恩也的确对她忠心耿耿,或者说她是他唯一能够效忠的人。

    唐·马克洛斯拜恩的父亲是伊莎贝拉领地的总管,这就注定他的家族世代要终于伊莎贝拉和她的后代。

    他的父亲也的确是这样告诉儿子的,而伊莎贝拉则因为与马克洛斯拜恩家族的关系,对他有着天生的信任。

    唐·马克洛斯拜恩也的确从没想过要成为一个叛徒,因为他很清楚以自己的家族背景,效忠伊莎贝拉是他们家族唯一的选择。

    而且当他进入宫廷的时候,伊莎贝拉早已经把她的敌人都一一铲除,这实际上让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只是伊莎贝拉死后,事情开始发生了变化。

    唐·马克洛斯拜恩不是个骄傲的人,他和贡萨洛不一样,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和个人荣誉就故意与斐迪南为难,甚至还要用和他成为敌人向别人证明自己是个骄傲的卡斯蒂利亚人。

    唐·马克洛斯拜恩更看重那些实际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伊莎贝拉的私人财库。

    或许是因为多年来作为女王私人财库官的时间太久了,唐·马克洛斯拜恩不知不觉的就把女王的私人财库当成了自己的财产一样看待。

    可糟糕的是,斐迪南多次透露出的,却是显然想要把伊莎贝拉的私人财库具有己有。

    这对唐·马克洛斯拜恩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他很清楚多年来自己在女王的私库里玩的那些把戏其实有多么拙劣,而他能够那么放心大胆的把属于女王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揣进自己的腰包依仗的完全是伊莎贝拉对他的信任。

    可是现在,他却面临着可能会被追究甚至是处以严罚的困境,甚至即便是哪怕他愿意把那些侵吞的财产全都归还回来也是不行的。

    而且马克洛斯拜恩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手中掌握着大笔财富的权势和地位,如果让他抛下这些东西,他知道自己就会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很快干涸死掉。

    马克洛斯拜恩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和所有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一样,伊莎贝拉死后,唐·马克洛斯拜恩面临着一个十分重要的选择,是成为伊莎贝拉那个发疯的傀儡女儿的大臣,进而被一个阿拉贡人统治,还是重新作出选择。

    马克洛斯拜恩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决定的,但是在他来到里斯本之前,他和堤埃戈的接触已经让他有了新的决定,只是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毕竟恩里克四世的女儿胡安娜即便真的成为了葡萄牙王后,可是按照多年以来卡斯蒂利亚人对葡萄牙如同和阿拉贡人一样的敌意,卡斯蒂利亚人也是不可能接受葡萄牙王后成为卡斯蒂利亚女王的。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胡安娜的兄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这意味着,很可能会有一个在名义上同样具有继承血统的人,可以成为那个疯女胡安娜的竞争对手。

    马克洛斯拜恩心动了,正是因为这个,当他作出决定之后不惜冒险篡改了斐迪南对葡萄牙谈判的条件。

    他决定在帮助恩里克的女儿成为葡萄牙王后这件事上发挥重要的作用,而他得到的回报则是成为卡斯蒂利亚宫廷中第一个向恩里克四世的儿子表示效忠的人。

    亚历山大给胡安娜的信写的很长,在信里他第一次以未来的卡斯蒂利亚统治者的身份通过胡安娜向曼努埃尔保证,不论是在陆地还是海洋上,卡斯蒂里亚与葡萄牙之间的关系都会较之之前有很大的改善。

    在这封信里,亚历山大提到了那条著名的教皇子午线,这种是这条由亚历山大六世勘定的分界线,把世界分成了两个部分分别判给了葡萄牙与西班牙。

    也是这条实际上饱含着欧洲人自以为是的所谓分界线,对后来的历史发生了巨大的影响。

    而这一次亚历山大很谨慎的提出了未来卡斯蒂利亚甚至是阿拉贡与葡萄牙之间的关系应该变得“更加友善”。

    “我认为有必要建立起充满善意与合作的邻国关系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一个选择,这可以从首先考虑教皇子午线的改善开始。”

    胡安娜在这封信中隐约察觉到了亚历山大那让她惊讶的野心,他注意到亚历山大提到了阿拉贡,这让她开始感到奇怪,因为毕竟他并没有对阿拉贡的宣传权,甚至胡安娜认为曼努埃尔会决定支持亚历山大,正是因为觉得可以在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之间制造矛盾,甚至将来可以制造站端。

    可亚历山大到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这让胡安娜开始有些疑惑不解,可之后不久她就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

    西西里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马拉在派埃利奥特出示的同时,也派人给葡萄牙送来了密信,甚至她派出的秘使要比艾利欧奥特还有更早的到达了里斯本。

    在信中箬莎用令人惊讶的坦诚向曼努埃尔承认了她对阿拉贡王位的浓厚兴趣,同时她向曼努埃尔承诺,如果葡萄牙能够支持他们兄妹“对自身权利的合理追求”,那么葡萄牙就可以得到足够丰厚的回报。

    胡安娜很难相信这两封前后相差不久送到里斯本的密信是没有相互串联的,这既让胡安娜为亚历山大的精心策划感到意外,又不禁为他们的野心暗暗心惊。

    他帮助她摆脱了多年的牢狱之苦,让她能够狠狠的惩罚伊莎贝拉的女儿,甚至帮助她成为葡萄牙的王后,不过这一切其实只是他庞大计划中的一小部分,甚至让她成为葡萄牙王后,也只是为了能够让他自己在角逐卡斯蒂利亚王冠的争夺中有一个可靠的证人罢了。

    胡安娜很清楚,她一旦被正式承认为恩里克四世的女儿,那“无能者”这个帽子就势必再也无法戴在恩里克四世的头上。

    能够生一个婚生子,那么就能生一个私生子,而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恩里克四世的血亲,也为了能够摆脱被囚禁的命运,胡安娜同样必须不惜一切的支持亚历山大对他的血统的宣称。

    同样为了能够在葡萄牙王后的宝座上坐稳,而不至于像玛利亚那样被人摘掉皇冠赶下宝座,胡安娜也同样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作为她的靠山。

    一个卡斯蒂利亚国王的异母兄弟,这显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而在曼努埃尔看来,事情的发展虽然并未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但是倒也没有太大的偏差。

    或许将来的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并不会如他希望的那样成为敌人,但是被一对同母异父的兄妹统治,总比被一对夫妻表兄妹统治要好的多。

    后者将来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王国,而前者却很难统一起来。

    这让曼努埃尔觉得这样的结果勉强能够接受,而且在他想来异常关系到几个王国的王位争夺战争必将难以避免,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他希望看到的。

    至于教皇子午线,随着亚速尔群岛争夺战争的落幕,这条界线如今已经名存实亡,葡萄牙的舰队已经做好为他们的探险团队向着大西洋深处进发护航的准备。

    不过如果能够与西班牙人在大西洋上“和睦相处”,那对葡萄牙人来说将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亚历山大对新大陆的描述让曼努埃尔下定决心要在未来的新殖民地开拓中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那么与西班牙停止无谓的海上争端就是这个不错的开端。

    “那片新世界是那么辽阔,足够让我们大家分享上帝赐予的巨大财富。”

    曼努埃尔忘不了亚历山大的这句话,而且从种种迹象上看,那片大洋深处的新世界或许比亚历山大所描绘的更加庞大,因为就在半年前,一些跟随着那些据说是在新殖民地颇为猖狂的海盗探险的探险家们已经回到了里斯本。

    而依据他们的记述,他们沿着那片新殖民地的群岛一路向北,随着天气逐渐转冷,他们的船却总是能够看到从西边海面上频频出现的海鸥。

    这就意味着他们其实始终是在沿着一条海岸线向北航行,而这条绵延漫长的海岸线直到他们船上的粮食和在殖民地岛屿上补充的淡水快要用尽时,似乎没有一个尽头。

    这样的发现让所有人精神振奋,虽然并不知道那片海岸线的内陆有多大,但只是这样就足以证明那片陆地要比之前那个哥伦布宣布的要大得多。

    “应该有2到3个葡萄牙,甚至可能要比整个半岛还要大。”

    如此乐观的推测也是让曼努埃尔下定决心与西班牙人在海上展开争夺的原因,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曼努埃尔决定加入这一冒险的行动。

    “这是一场真正的冒险,如果失败可能就会彻底激怒那个斐迪南,”这是他在晚上和胡安娜独处时对她说的,不过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自己手里的筹码更重要些“我想我们可以邀请他来里斯本了,不过这次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罗马忒西亚公爵?”胡安娜试探着问。

    “不,我想这大概不能对他是恩里克国王的血统有什么帮助,”曼努埃尔爬起来拿起放在床边桌上的酒瓶为俩人的杯子里倒满酒,然后他向胡安娜举起杯子致意“让我们想一个对大家都有意义的名义,因为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贝林城,葡萄牙人好奇而又略显紧张的站在路边看着进城的法国人。

    这是一支人数不多的法**队,他们的指挥官是个法国贵族,看着那颇具法国风格的盔甲和华丽的马具,贝林城的人们不禁满是敬畏。

    和被视为卡斯蒂里亚最偏僻的加里西亚接壤的北葡萄牙,同样也是自己国家中最不富裕和落后的地方,这里的人见识很少,即便是被视为北方最大港口城市的波尔图,在里斯本人的眼里也是穷乡僻壤。

    所以也就难怪贝林城的人对这些法国人充满好奇和敬畏了。

    来自巴拉斯安维伯爵领地的维克多·德·孔代骑在马上看着沿途的那些当地人,他刚刚从可怕的意大利回来不久,不久前他被颇为赏识他的波旁公爵推荐给了国王。

    在意大利的败仗并没有让路易十二泄气,相反,在战争结束之后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外交较量却又让路易十二似乎得到了补偿。

    法军在意大利北部逐渐安定了下来,法国人甚至在热那亚结束了军队管制,然后开始尝试使用和平式统治来管理城市。

    很有默契的是,不论是法军还是依旧在边境保留着一定数量的奥地利人,或者是看似中立实际虎视眈眈的盯着双方的威尼斯人,他们都十分谨慎的没有去碰触那条把意大利分为上下两部分的所谓的“热那亚-帕尔马-波河线”。

    大批的法军撤回了法兰西,为了彰显远征的胜利,或者说纯粹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路易十二宣称这次远征意大利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为此他决定封赏那些在战争中立下功勋的贵族甚至平民的士兵们。

    在战争中表现的颇为勇敢的维克多·德·孔代就这样进入了路易十二的视线,特别是听说在锡耶纳会战中这位贵族在全军溃败的不利局面下依旧能够组织部下坚持抵抗后,路易十二不禁对这位波旁公爵的远方亲戚表示出了足够的兴趣。

    不过孔代并没有能在卢瓦尔河谷的城堡里待上多久,他先是被命令尽快前往纳瓦拉,在到达不久之后,又很快接到命令要求他陪着法王派来的使者一起卡斯蒂利亚。

    在到达那个叫贝林的葡萄牙北方城市之前,孔代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他只是被命令接管在那里的一只法**队。

    当他到达目的地见到自己的部队时,未来的大孔代亲王发现这支军队看上去有些凄惨。

    这支部队先是深入卡斯迪里亚,然后北一路追赶着赶往葡萄牙,虽然追赶他们的军队似乎威胁不大,不过对于这样一只完全深入敌境的军队来说,处境也实在说不上美妙。

    孔代并不知道国王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把他派来接管这样一支部队,很显然国王并没有指望他能够在卡斯蒂利亚再次创造什么战场上的奇迹,因为这实在太不现实了。

    而后与他一起来的那位“占领军专业户”的夏尔仑将军的举动似乎为他解开了疑惑。

    夏尔仑被任命为法军驻葡萄牙军队的总指挥,尽管这支军队人数少的可怜,但是路易给他的权力却很大。

    “全权的,法兰西南部军队的指挥官与国王特使”,看着这份任命书,亚历山大不禁莞尔一笑,他把任命书抵还给夏尔仑,然后玩味的打量着这位“罗马忒西亚人民的老朋友”。

    “事实上公爵我的使命只是和您打交道,”夏尔仑毫不隐瞒自己的来意,他说完这句话时停顿了一下,目光并不回避的同样打量着亚历山大,过了一会他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很恭敬的弯腰鞠躬“殿下,我以法兰西国王全权特使的身份觐见您,我希望我能够让法兰西与卡斯蒂利亚之间建立起坚固的友谊。”

    亚历山大也站了起来,他很严肃的望着夏尔仑,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我会把你的态度视为法兰西国王释放的善意,如果上帝眷顾,我能够成为卡斯蒂利亚的君主,我会致力于与法兰西建立长久的友谊和对双方都有利的同盟关系。”

    夏尔仑的身子微微震颤,他知道自己是第一个以外国使者的身份与这位即将角逐卡斯蒂利亚王位的年轻公爵接触的人,随着这个年轻人毫不掩饰的坦言他对卡斯蒂利亚王位的野心,伊比利亚半岛将会迎来一场动荡。

    路易十二正是因为这个才派夏尔仑来到伊比利亚的。

    很显然,法王想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破坏马克西米安与西班牙的联盟,为此甚至不惜与以往的敌人合作,甚至是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就表示出了对亚历山大的支持。

    而且一旦王位争夺战争爆发,法国人趁机插手伊比利亚半岛事务,也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位年轻公爵,夏尔仑的心里却不是那么乐观。

    与路易十二相比,夏尔仑自认要更了解这位罗马忒西亚公爵,也正因为了解他才清楚的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会轻易就允许法国人在“他的地盘”上兴风作浪的。

    只是要想避免这种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场王位争端,甚至是不给法国人任何在其中搅局的机会。

    但是一旦公开对伊比利亚王位发出宣称,一场战争必将爆发。

    到了那时,这位年轻公爵又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呢?

    夏尔仑觉得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3月2日,亚历山大带领着他的巴尔干猎卫兵与法国人一起从贝林出发,径蓬德昂拉恩斯,于3月4日抵达沿海城市维戈。

    翌日,他们由维哥上船沿海岸线向南航行,途经波尔图做短暂停留,随后于当天启程继续南下。

    1502年3月7日中午的时候,亚历山大的座船经入海口进入特茹河。

    傍晚,伴着瑰丽的早春余晖,海船缓缓驶入了里斯本阿拉布拉塔角港。

    当座船升起三角旗时,阿拉布拉塔角炮台上伴着声声嘹亮的号角鸣射礼炮。

    当亚历山大走下跳板时,他看到在迎接的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欢迎你回来,我亲爱的弟弟。”

    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如此当众大声宣布。

第一百八十七章 欧陆风云

    圣若望城堡里,用无数鲜花扎起的门廊下,两扇被擦拭得闪着幽光的铜门缓缓打开。

    半圆形的拱门上精美的浮雕从中间先是裂开一条细缝,然后这条细缝逐渐扩大,铜门向着门廊里面缓缓退去,一条并不很深的走廊逐渐出现。

    亚历山大曾经见过这条门廊,不过那时候他只是和众多的葡萄牙贵族站在一起看着曼努埃尔和玛利亚从这座铜门下面走过。

    圣若望城堡的铜门平时是不会轻易打开的,除了各种重大的仪式和迎接重要的人物,这两扇铜门平时都是紧紧关闭。

    现在,它们在亚历山大面前打开了。

    亚历山大是自己单独站在门下的,让他稍显意外的是,胡安娜把这一荣誉完全给了他。

    一路上他们同乘着一辆马车进城,虽然已经是晚上,让人惊讶的是里斯本城里却异乎寻常的热闹。

    从阿拉布拉塔角港到圣若望城堡的整条街道都是亮堂堂的,街边还散发着新砍伐的木头味道的灯柱上挂着的路灯点亮了整条街道,而聚集在街两边的里斯本人,则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夜晚走上街道。

    因为知道这是为了迎接这位据说是来自卡斯蒂里亚的王子,所以里斯本人不禁都充满了好奇。

    同时,当知道这也是新王后第一次公开出现民众面前后,里斯本人更是激动莫名。

    在马车上,胡安娜就迫不及待的频频向着街上的民众挥手致意,尽管已经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但是今天却是她第一次以这座城市和这个国家的女主人的身份面对葡萄牙人。

    “这一切都是由你带来的,”当终于坐回到座位上激动的看着对面的亚历山大时,胡安娜情不自禁的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可能要就这样被软禁一辈子了,可是没有想到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

    听着这话,亚历山大神色平静。

    他和胡安娜都很清楚,关于他的身份实在是有着太多的可疑之处,这些可疑的地方多得她甚至不敢去深究,但是也正因为他这身份的种种疑点,所以他才更需要得到胡安娜的认可。

    同样,这样的认可也是胡安娜所需要的,作为被伊莎贝拉指认为与情夫私通生下的非婚生子和王位争夺战争的失败者,胡安娜不但失去了角逐卡斯蒂利亚王位的资格,也失去了仅剩的自由。

    现在一个新的机会出现在她面前,是支持一个或许来历不明,却能够让她成为葡萄园王后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就这样放弃这个现在难逢的机会,永远作为一个囚徒在修道院里度过余生,作为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胡安娜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

    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她的父亲恩里克的儿子,这很重要吗?

    甚至她自己是不是恩里克四世的女儿,这很重要吗?

    胡安娜只知道她如今从一个被软禁的囚犯成为了葡萄牙的王后,她甚至亲自签署了驱逐玛利亚的命令,而这一切在两年前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为了能够重获自由,她曾经发誓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而现在她只需要与这个年轻人一起走进圣若望城堡,她所渴望和梦想的一切都将垂手可得。

    “我的弟弟,你是上帝赐予我的,所以我们应该相亲相爱,我相信这也是我们父亲的愿望。”

    胡安娜向前倾出身子轻轻捧住亚历山大的脸,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这个亲吻平静而又略显冷淡,没有激动,更勿论亲情。

    但是看着胡安娜那双并不掩饰得意的眼睛,亚历山大露出了笑容。

    一个永远也不会为外人所知的交易就在一辆行进的马车里达成了,尽管这个交易没有任何的文字约定来约束双方,但是他们却都知道这个约定是双方都会竭尽全力予以保护和遵守的,因为这是证明他们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基础。

    铜门缓缓打开,亚历山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略显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门后的曼努埃尔。

    而不等大门完全打开,曼努埃尔已经大步从城堡里走了出来。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葡萄牙国王走向站在城堡大门下的“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王子”,在稍微停顿之后,曼努埃尔张开了两臂紧紧拥抱了自己的这位小舅子。

    “欢迎回来,公爵,”曼努埃尔先是这么说,然后他仔细打量着亚历山大用略显感慨的腔调说“我从未想到过你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来到里斯本,我知道你是来寻求帮助的,而我也愿意帮助你完成你的愿望。”

    亚历山大轻轻摇头,用平静却异常肯定的语气说:“不陛下,我想你错了,是实现我们大家的愿望,而且我答应你,你得到的会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曼努埃尔稍稍沉默,他从亚历山大眼中看到了毫不妥协的坚定,这让他渐渐明白面前这位年轻人显然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为了得到王位而急于向他乞求帮助。

    “我们会是很好的伙伴,”,曼努埃尔终于开口,他向站在后面的胡安娜伸出手,在让她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后,以主人的姿态向亚历山大发出了邀请“请进,王子殿下,圣若望城堡欢迎你的到来。”

    号声嘹亮,一阵阵急促的鼓点儿从城堡大门内激烈的响起。

    华丽的地毯从门廊下一直铺往远处的宫殿,地毯两侧站立着两排身穿盔甲,手拄长剑的骑士。

    一群葡萄牙贵族已经站在地毯的尽头,望着与国王夫妻一起走来的那个年轻人,很多人脸上神色各异。

    恩里克四世的私生子?

    一个可以向卡斯蒂利亚王位发起挑战的竞争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在想这个年轻人凭什么敢于向如今的卡斯蒂利亚女王发起挑战。

    尽管那个令人敬畏的伊莎贝拉已经不在人世,但是没有任何人敢轻视斐迪南,而他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掌握下的卡斯蒂利亚王位。

    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走出,看到这个人葡萄牙人中不由引气一阵低低的骚动。

    唐·马克洛斯拜恩站到了所有人面前,他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亚历山大,在所有人注视下,这位伊莎贝拉生前的私人财库官弯下了腰。

    “大人,我是女王陛下的私人财库官胡安·唐·马克洛斯拜恩,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敬意,”唐·马克洛斯拜恩先是鞠躬行礼,当他直起腰来时,他好像仔细的看了眼亚历山大,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单膝跪倒,捧起亚历山大的手“殿下,以马克洛斯拜恩家族的名义,请接受我向您的效忠。”

    又是一阵不易察觉的骚动响起,贵族中的一些人神色变了。

    曼努埃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目光向人群中望去,看到那些神色有异的贵族,他的嘴角微微扯动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即便是在里斯本的宫廷里,也有人和卡斯蒂里亚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些人之前曾经强烈反对曼努埃尔与玛利亚离婚,而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伊莎贝拉的私人财库官公开向恩里克四世的私生子宣誓效忠,这让这些原本已经为这样一个人的突然出现感到无比意外的亲卡斯蒂利亚份子们说不出的震惊。

    “罗马忒西亚公爵,蒙蒂纳伯爵,比萨摄政与瓦拉几亚亲王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曼努埃尔从早已经等在一旁的仆人手中拿起酒杯,他高高举起手臂面向所有人大声宣布“也是卡斯蒂利亚王子,让我们为他冠以新的姓氏与称号,卡斯蒂利亚的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万岁!”

    “万岁!”

    高声的欢呼瞬间在城堡广场上空响起,无数的酒杯在这一刻举向天空。

    在一阵阵的欢呼声浪中,曼努埃尔与亚历山大一起走进王宫。

    唐·马克洛斯拜恩跟在胡安娜的身后,他注意到胡安娜脸上那难掩的激动,同时他的目光也飞快的向亚历山大望去。

    这一刻,唐·马克洛斯拜恩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一场争夺王位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1502年2月底,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宣布正式宣布与阿拉贡的玛利亚解除婚姻关系,随后命令玛利亚与两天之内离开葡萄牙。

    接着,曼努埃尔宣布迎娶恩里克四世的女儿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为妻。

    3月初,葡萄牙新王后胡安娜以同父异母兄弟的名义,邀请罗马忒西亚公爵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前往里斯本。

    曼努埃尔以盛大的仪式迎接了罗马忒西亚公爵,随即公开宣布承认以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为名的罗马忒西亚公爵为卡斯蒂利亚王子。

    当这个消息传到巴里亚里多德的时候,斐迪南用了很长时间才理清其中的关系。

    他开始并不相信,可随着不断传来的新的情报,斐迪南终于开始真正面对眼前的事实。

    然后,他就被彻底激怒了!

    异常的愤怒让斐迪南再也忍耐不住的下令派人立刻前往托雷多逮捕亚历山大六世。

    但是派出去的人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

    亚历山大六世已经在胡安娜夫妻离开之后也紧跟着离开了托雷多,至于教皇的去向,让斐迪南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亚历山大六世居然去了南方。

    到了这时,斐迪南似乎终于知道了那个总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叫做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同时又叫乔迩·莫迪洛的人策划的。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紧紧的盯住了卡斯蒂利亚的王冠,甚至现在想来西西里发生的一切也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至于南方的唐·巴维,斐迪南开始并不认为他和亚历山大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现在当听说教皇已经前往南方之后,费迪南终于可以确定,这背后显然也有着那个年轻人的影子。

    “王位,他是为了王位,”尽管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那个卡斯蒂利亚王子向王位发起宣称,但是斐迪南知道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法国人,葡萄牙人,西西里,还有唐·巴维……”

    斐迪南忽然发现当这一切联系起来时,他的处境已经十分不妙。

    在这种局面下,斐迪南决定给他的亲家写信求援。

    他的亲家有两位,如今的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地利大公马克西米安。

    对于亨利七世,斐迪南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他知道当初亨利七世会同意儿子娶他的女儿阿拉贡的凯瑟琳,更多的还是为了想要遏制法兰西,而在不久前英国人在意大利战场上的表现看来,如今的英格兰似乎更愿意煽风点火,而不是很热衷于直接卷进那一场场的战争之中。

    不过对于马克西米安,斐迪南却是很有信心的。

    他知道马克西米兰一直致力于试图扩大他那虚幻的罗马帝国皇帝的权力与影响,所以他相信马克西米安绝对不会对伊比利亚发生的事情坐视不管。

    更何况种种迹象已经表明,法国人与罗马忒西亚已经结成了联盟,这就足以刺激马克西米安的的神经了。

    “尊敬的陛下,我在这里请求您的帮助,这关系到有着我们血裔后代的合法王冠是否能够传承下去,因此我请求您在欧洲发动一场足以能够阻止罗马忒西亚人的战争,而且我不得不提醒您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这很可能会成为关系到我们大家王国命运的一场大战。”

    一旦清醒过来,斐迪南的行动就变得无比迅速,他的使者纷纷被派往欧洲大陆各地前往那些结盟国家的宫廷。

    不过,也就在斐迪南迅速展开外交斡旋的同时,在欧洲无数的城堡,宫廷,与富豪的宫殿中,同样到处可以见到贸易联盟使者的身影。

    在德意志诸侯们的宫殿里,在富格尔家的豪宅中,在威尼斯的总督府里,在卢瓦尔的城堡深处,早已经酝酿许久的计划正在悄然展开。

    以伊比利亚半岛上的王冠为目标,欧罗巴大陆上将会展开一场决定欧洲未来命运的大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叔侄密语

    春天的奥格斯堡,暖暖的明媚阳光撒在春天大多有冷色调的灰色石头堆砌起来的建筑上,让这座原本总是笼罩着阴郁气息的城市显得稍微有了些生气。

    城外大片野地上开着的鲜花姹紫嫣红,争芳斗艳,再远些的田野上,绿油油的麦田在春风的的抚动下如波浪般起伏跌宕。

    雅各布·富各尔站在一块很高的石头上向远处看着。

    远处郁郁葱葱的农田看上去让人心情很好,说起来春天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大概是因为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原因,这个季节即便是狗熊也会变得喜气洋洋,到处撒欢。

    奥格斯堡郊外的小河潺潺流淌,清澈见底的河水把岸边的鹅卵石冲刷的十分干净,雅各布·富各尔裹着厚实的袍子,却光着脚手里提着皮靴站在岸边,一条卷毛猎犬跳上他之前站的那块石头,在上面居高临下的向下看着他。

    雅各布·富各尔看着那条猎犬笑了笑。

    这条卷毛猎犬曾经是他在奥格斯堡大宅里的看门狗,当初富各尔家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很多看门狗都没了去向,可是当他们重新搬回大宅时,却看到这条卷毛猎犬依旧忠实的守着已经满是灰尘空荡荡的房子。

    从那时候起,这条卷毛猎犬就成了雅各布·富各尔身边的伙伴,他甚至允许它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平时出门也总是带着这条忠实的狗。

    卷毛猎犬突然向着远处叫了几声,雅各布·富各尔抬头看去,见一个人正骑着马沿着河边的的小路向他这边跑来。

    离得近了,他认出那是他的侄子小亚当,说起来作为家族里很有前途的子弟,雅各布对这个侄子比对他的两个兄弟更加看好。

    雅各布·富各尔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小亚当·富各尔在将来会成为富各尔家的当家人并把这个家族带上最辉煌的顶峰,虽然之后的富各尔家族的衰败也无疑是因为他,不过小亚当·富各尔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这从他当初代替他的父亲和两个叔叔,代表富各尔家参与了对法国人拉迪亚金币贬值的收割战并且大获全胜就可以看出,小亚当·富各尔是个如他叔叔所说的“真正敢于用黄金冒险的人”。

    “叔叔。”小亚当·富各尔从马上麻利的跳下来,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鹅卵石来到岸边,看到手里提着靴子双脚浸泡在河水里的叔叔他稍微弄了一下,然后也脱下了靴子踩进水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雅各布有趣儿的问“我这样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可你现在需要的是热情。”

    “叔叔,你听说维也纳的消息了吗?”小亚当双脚在冰冷的河水里来回交替声音有点哆哆嗦嗦的问“看来这次可能要有大的举动了。”

    “这个宫相已经和我说过了,”雅各布看了眼侄子在水里被冻得缩来缩去的双脚“我们的宫相大人对皇帝的判断还是很正确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一年2000佛罗林的资助也不是笔小数目。”

    “科茨察赫家值这个钱,”小亚当终于有点受不了了,狼狈的跑到岸边坐下来不停的揉着已经冻红的双脚“宫相怎么说,叔叔?”

    雅各布也上了岸,他也坐下来用干爽的布擦着湿漉漉的双脚,然后登上靴子在侄子的帮助下站起来用力的原地跳动了两下。

    “听说这样可以让血液冷却,虽然有些难受,至少要给放血好多了,”雅各布在侄子的搀扶下向着岸上走去,他像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卷毛猎犬招呼了一声,然后俩人一狗一匹马慢慢的想着奥克斯堡城里走去。

    自从与贸易联盟签署了丧权辱国的《米兰合约》之后,科茨察赫就被怒不可遏的马克西米安撤了职,不过科茨察赫并没有返回维也纳而是北上直接到了奥格斯堡。

    富各尔家很热情的接待了这位被解职赶下台的宫相,这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有些多此一举,毕竟以当时马克西米安那愤怒的态度看,科茨察赫重新东山再起的机会大概是很渺茫了,这样一位没了用处的官僚,除了会他的领地养老,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富格尔家的人似乎不这么看,他们为科茨察赫准备了一座虽然不很大却十分舒适的住宅,里面富丽堂皇的摆设与装饰丝毫不逊色于科茨察赫家在奥地利领地里的住宅。

    而且不止于此,富各尔家很慷慨的担负了科茨察赫家中佣人们的所有开销,这其中包括七八个身强力健的男仆和差不多相同数量的女仆,以及厨娘,马夫和狩猎人。

    另外富各尔家很慷慨的赠与了科茨察赫一片土质良好耕地,这让这位前宫相可以完全依靠自己地里的收成养活一大家子。

    这样慷慨的举动换来的是科茨察赫决定留在奥格斯堡居住的许诺,然后这位前宫相就成了富各尔家的“终身顾问”。

    而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对马克西米安的种种举动进行判断。

    作为曾经是马克西米安宫廷中的左右手的科茨察赫对这位皇帝是太熟悉了,同时他对于维也纳宫廷的熟悉也是旁人所难以相比的,所以他能够从那些真真假假的种种传言中筛选出最接近真实的答案,同时也能够从关于皇帝的那些言行里,察觉到马克西米安的真正意图。

    为此富各尔家每年会额外赠与科茨察赫2000弗洛林的赠金,这笔钱是完全不计算在之前的那一大堆礼物当中的。

    巨大的投入获得的回报也是异常丰富的,富各尔家如今不但正在迅速的恢复之前的损失,而且还正向着另外一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方向发展。

    富各尔家与贸易联盟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们并不从属于贸易联盟,而是以合作者的身份加入了进来。

    而这是当初亚历山大主动提出的。

    亚历山大并没有想让富各尔家族成为自己的小弟或者是附庸,他当初派人找到雅各布的时候就许诺这一切是双方的合作,他不会刻意限制富各尔家为自己的利益做的那些事,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亚历山大更是直接定下了合作这个明确的基调。

    正是这种更加理智的建议,让雅各布·富各尔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成熟的一面。

    很显然亚历山大知道该和什么人保持什么样的关系,如斯科普和诺梅洛那样的人,他会用纯粹的利益让他们臣服在自己面前,而和富各尔家,他则是用黄金和财富重新让双方能冷静的看待过去和畅想未来。

    “叔叔,皇帝会出兵吗?”小亚当小心翼翼的问,虽然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更想听听叔叔的判断。

    “你应该问如果皇帝派兵对他有什么好处?”雅各布笑着指点着侄子,他在小亚当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然后一边抚摸着蜷曲在他脚下的杂毛猎犬的毛发,一边对骑着马在马车边陪着他慢慢踱步的小亚当说“很显然皇帝在这件事上会和阿拉贡国王讨价还价,所以他是否出兵要看斐迪南给的价钱。”

    “那么您认为,我是说科茨察赫认为皇帝会要什么价钱才肯出兵呢?”小亚当饶有兴趣的问。

    “米兰。”雅各布吐出了这个词。

    小亚当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虽然已经30多岁,可他这时看上去笑得像个孩子:“是啊,米兰。不过您认为尊贵的枢机主教大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听到小亚当的疑问,雅各布从车子里透过车窗向外面马上的侄子看了一眼,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小亚当看上去充满了精神。

    “如果我让你去罗马,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小亚当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摸了摸胡子低头望着雅各布·富各尔:“叔叔,我们在罗马有很多的朋友,我想他们一定愿意帮助我。”

    “要小心些,皇帝在罗马同样有很多的人,要知道我们现在无疑是在和皇帝为敌,虽然在我们的背后有很多人支持,可是不到万不得已那些人是不会主动站出来成为皇帝的靶子的。”

    “那些人,”小亚当微微撇了撇嘴,他向奥格斯堡城看了看,然后在马上微微弯腰把身子贴近马车低声说“叔叔,您认为那些德意志诸侯会不会有一天公开反对那位皇帝的统治?”

    “这可不好说,”雅各布靠在车门上同样压低声音,他们现在正在议论的显然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以致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外这对叔侄也小心翼翼“一切都要看罗马忒西亚公爵是否能在这场战争中胜利,如果他真的能够取胜,也许我们就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欧洲了。”

    叔叔的话让小亚当心头一阵微微激动,他知道雅各布的话是在指什么,一想到那位罗马忒西亚公爵的行动有可能牵扯甚至影响到整个欧罗巴大陆,他不禁从心底里对那位年轻的公爵产生了一丝敬畏。

    富各尔家是从不会让自己的命运完全依附在别人身上的,这是雅各布·富各尔多年经营得出的宝贵经验,所以当亚历山大向他们提出合作的建议时,雅各布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奥格斯堡,重新住进了自己的大宅子,然后凭借着与贸易联盟的紧密关系开始向着德意志诸侯们的领地渗透。

    不过那个时候富各尔家考虑的是尽量摆脱马克西米安的影响,这是因为他们知道贸易联盟与马克西米安之间矛盾重重,或者即便将来关系有所缓和,如果继续依附皇帝,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富各尔家未必不会成为皇帝报复的目标。

    事实上历史上的富各尔家最后也的确因为过于看重和依附君主而成了后来的神圣帝国皇帝查理五世手中的牺牲品。

    在帮助查理五世花钱买下了皇帝头衔之后,登上辉煌顶峰的富各尔家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皇帝的提款箱,而一次次在查理五世身上投资的失败,让富各尔家陷入了困境,最终这个家族泯灭于由他们自己搅动起来的欧洲浪潮之中。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正是小亚当·富各尔。

    不过现在,富各尔家却因为与亚历山大的贸易联盟的复杂关系,渐渐走上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们成为了德意志诸侯“背后的男人”,那些大大小小的诸侯都多多少少的从他们那里得到过好处,这让他们能够迅速恢复当初被伤到的筋骨,同时他们在暗中帮助那些桀骜不驯的诸侯与维也纳的那位皇帝不断对抗。

    而借助贸易联盟的巨大脉络,从北海到地中海,从奥斯陆到君士坦丁堡,富各尔家同样也把触角伸向欧洲的各个地方。

    “叔叔,那位公爵当初为什么只提出和我们合作?”小亚当忽然像是好奇的这么问了一句,当看到叔叔投过来的饱含深意的目光,小亚当若有所悟的发出了“哦”的一声,

    “那位公爵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雅各布看着侄子慢悠悠的说“他知道和我们合作要比单纯的让我们为他做事更方便,他甚至主动建议我们和那些诸侯处好关系,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您认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对付皇帝的干预?”小亚当有些好奇的问着。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这个,可现在似乎一切都正在向着那个方向发展不是吗,要知道现在我们已经把太多的精力和金钱投入到了那些诸侯的身上,而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个难得的机会,皇帝如果在战争中胜利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失败……”

    “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小亚当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叔叔,这个时候我开始盼着去罗马了。”

    “去罗马,然后向枢机主教大人保证,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他的儿子成为米兰公爵,”雅各布·富各尔叮嘱着侄子“老罗维雷现在应该很烦恼,斐迪南为了让皇帝出兵一定会支持他夺取米兰,这对老罗维雷可不是件好事,他这时候正需要有人能帮他对抗那位皇帝,所以就让我们来为他打打气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妹妹与妻子与王位

    箬莎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发出微微的“咚咚”声,她的面前放着一杯略显深褐的朗姆酒,透明酒杯里的酒水在灯光下透着种略显诡异的光,箬莎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色泽吸引去了。

    西西里女王的王冠如今就锁在她对面柜子一个名贵的镶金盒子里,而加冕礼也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

    索菲娅做为唯一参加加冕的外国君主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场盛典的见证人,而给箬莎加冕的,则是新任的西西里大主教。

    尽管梵蒂冈对这场加冕态度暧昧得既没有表示反对,却也没有派出一位高级神职人员参加,可箬莎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对于梵蒂冈的反应,箬莎是早有预料的,她甚至做好了可能会受到教廷强烈谴责的准备。

    所以居然只是这种看似漠不关心,这已经让箬莎觉得是个不错的结果。

    不过即便是有些仓促,可那场加冕礼依旧是令人振奋的,因为这个典礼不但意味着两西西里的终于统一,同样也是贸易联盟第一次以一个强而有力的政治,经济与军事同盟的面目出现在了欧罗巴诸国面前。

    只是这个,就足以让箬莎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后,女侍官走进了房间,看到女王正盯着眼前的杯子出神,她悄悄走过去站在不远地方默默等待着。

    箬莎抬头向她看去,见她无声的举起手里的一封信,箬莎就露出了阳光般的微笑。

    这微笑是那么欢快,即便是在这样的夜晚,女侍官还是觉得似乎看到了一抹明亮。

    “是公爵大人的信,”尽管知道女王应该已经猜到,不过女侍官还是故意这么说,于是她看到女王脸上的笑容更欢快了“陛下您需要我念给您听吗?”

    “如果那样,之后我只能杀了你灭口了。”箬莎故意露出个严肃的神情,然后突然伸手一下从女侍官手里抢过信,急急的打开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您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正在热恋的小女孩而不是女王。”女侍官故意调侃的说。

    “我才23岁,你忘了吗?”箬莎抬头挑衅似的看了眼女侍官,然后开始认真读起了信。

    看着似乎完全沉浸信中字里行间的女王,女侍官的心情并不平静。

    23岁,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有所成就和做出大事的人很多,但是如西西里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玛拉这样的却显然没有几个,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而且难得的是她是那么漂亮。

    女侍官知道迷恋女王的人有很多,那些贵族们都把她当成自己最珍贵的猎物试图征服,因为一旦征服了她,除了可以拥有她的美丽,还可以得到一顶尊贵的王冠。

    只是女侍官知道那些人都是枉费心机的,女王现在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女侍官走出去,箬莎从随身的小皮包里拿出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木盒。

    里面是个密码本,按照上面标注的密码索引找到对应的破译序列后,她开始认真的翻译信中的内容。

    “……接下来我们将面临的会是一个很艰难的局面,尽管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但是总会有些意外发生。而且我们要面对的还是那么强大的敌人,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是否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而将来如果没有你,我又该怎么办……”

    看着已经翻译成明文的信件,箬莎唇角划过微笑,她似乎觉得有点凉,就把双腿收起来放在椅子上,把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笑眯眯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斐迪南正在欧洲寻找盟友,而我们也在做着相同的事,如果仔细盘点欧洲的势力,我们可以发现我们与敌人之间的差距并不大,有些地方或许还更有利,但是形势依旧严峻,英国和奥地利势必会加入斐迪南的同盟,这样一来,在伊比利亚发生战争的同时,你势必要面对来自奥地利人的威胁,热那亚-维罗纳-波河防线将会面临巨大压力,因此我建议你尽快返回那不勒斯,因为接下来的战场会是在两个半岛上同时展开,而能够指挥联军的人选,我认为只有你。”

    箬莎点点头,好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人表示赞许,然后她继续看下去。

    “不过我个人觉得这场战争不会拖延的太久,这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战争的发源地在伊比利亚,如果我能够用最短的时间解决卡斯蒂利亚王位争端,而皇帝在伦巴第又不能迅速达到占领米兰的目的,那么形势就会对我们变得有利许多,接下来,就是贸易联盟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箬莎把下巴在光滑的膝盖上蹭了蹭,继续仔细认真的看着信中的每一句话。

    “我们需要得到梵蒂冈的支持,而鉴于枢机主教对康斯坦丁接任米兰公爵的坚持,我想他可以成为我们在教廷里一个不错的盟友。”

    对,的确是这样,箬莎表示支持的点点头。

    她对亚历山大没有因为那是他老丈人就有所袒护的态度很满意。

    至少他是知道在妹妹和妻子之间更应该相信谁,箬莎这样告诉自己。

    “至于威尼斯人,我们不能对他们抱有太大希望,这除了因为那些商人总是为了利益摇摆不定背信弃义,还有就是与奥斯曼人的战争已经让他们遭遇了重大打击,威尼斯如今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或许又是个更好的机会,毕竟威尼斯人虽然自己可能已经买不起那些战船,但是他们娴熟的造船技术和手艺精湛的工人同样是一笔不可估量的巨大财富,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在这方面多加注意……”

    读到这里,箬莎轻轻张了张嘴,她倒是没有想到亚历山大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惦记上了威尼斯的造船厂,虽然记得他曾经回忆过从瓦拉几亚返回意大利途径威尼斯时看到威尼斯人兴旺的造船产业感到异常羡慕,不过在面临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时却依旧对别人的东西念念不忘,这倒是让箬莎多少放下了心。

    “至少现在还有这种心情,说明我的哥哥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箬莎决定用这种稍显偏心的方式来解释哥哥的贪婪和野心。

    “写这封信的时候,月光恰好洒进我的卧室,我确定听到了窗子外面因为受到春季那撩人骚动侵扰而焦躁的猫叫声,这也让我的心突然有些悸动起来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解决各自面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麻烦,然后我们就可以尽早见面。不过我要提醒你,到了那时候你可能面对的已经不是一只被春天撩拨乱了心思的公猫,而是一头可能把你彻底吞掉的狮子。”

    箬莎的脸忽然有点热了起来,她想象着一头名叫亚历山大的狮子扑向自己,然后用它的利爪,獠牙还有强壮的躯体彻底自己征服身体的情景,箬莎忽然觉得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那些“大大小小的麻烦”。

    她把信小心的收起来,打开门让守在门外的女仆去邀请瓦拉几亚女大公。

    “得把那个野丫头想办法打发回老家去了,”在等着苏菲娅的时候,箬莎开始坏坏的琢磨起来“另外还要给那个巴伦娣写封信,相信她现在一定有些着急了。”

    斐迪南的使者是从巴伦西亚出海,经过地中海西岸然后经由第勒尼安海,在热那亚下船登岸,然后赶往维也纳的。

    这条路或许说不上是最近,却是最安全的。

    在到达热那亚之前,使者搭乘的货船曾经在比萨稍事停留。

    在比萨港,使者与一位一路上和他聊得很好的教士互道珍重,然后看着那位教士下了船。

    而他则随着补充了些淡水的货船继续北上,直到在热那亚上岸。

    这位使者并不知道那个教士是一个被亚历山大称为“教会邮政快递”的信使,更不知道就在他那个个斜挎的皮包里,就有几封亚历山大的亲笔信。

    虽然是在蒙蒂纳,可巴伦娣比卢克雷奇娅拿到信的时间并没有晚上多久。

    这当然要归功于从蒙蒂纳到比萨修建的那条便利的城际公路,而完成这一工程的,正是马基雅弗利的大陆开拓公司。

    和给妹妹的信不同,亚历山大给巴伦娣的信中更多的是对一些具体事务的安排。

    他决定再次把罗马忒西亚军队组建成分别由贡帕蒂和奥孚莱依指挥的东西两个军团。

    同时他再次认命博洛尼亚团指挥官保罗·布萨科为刚刚结束的意大利战争之后组建的,以阿格里火枪兵和逐渐由巴尔干人为主体的猎卫兵为骨干的罗马忒西亚卫戍军团司令官。

    另外,亚历山大下令让正把大基建大生产运动搞得热火朝天的马基雅弗利暂时把他在大陆开拓公司的工作交给他的副手,那个原本想到佛罗伦萨学习艺术,结果却被马基雅弗利带偏成了交易所经纪人的有志青年罗恩左·萨巴蒂尼。

    而他自己,则按照亚历山大的命令重新干起了外交官的老本行。

    这一连串的任命,让罗马忒西亚宫廷上下意识到,可能会有什么重大变故即将发生。

    1503年3月12日的清晨,蒙蒂纳城堡的大门早早敞开了。

    之前接到命令从领地各地赶来的贵族与官员们匆匆进入了城堡。

    每个人都能察觉到旁边人投过来的古怪眼神,同时也能感受到那一阵阵刻意压抑着的激动和稍稍的忐忑。

    罗马忒西亚公国摄政巴伦娣·德拉·朱里安特·贡布雷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公爵宝座上,而是神色平静的坐在她的公爵夫人位置上,她头顶高高椅背上雕刻的三角形徽章这时候似乎如同一个圣光光圈般悬在她的身后。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看到巴伦娣时,很多人还是因为激动和紧张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大厅里很安静,就是窗外吹进来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小了些。

    巴伦娣慢慢站了起来,她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马基雅弗利的身上。

    早有准备的佛罗伦萨人向前一步,向着巴伦娣鞠躬行礼。

    然后他从旁边准备好的托盘里拿出一份文件,用银刀划开上面涂着的印鉴蜡封,握着卷轴缓缓打开。

    “以托斯卡纳-罗马涅公国之合法的统治者亚历山大·朱里安特·贡布雷的名义,正式宣布公爵本人为卡斯蒂里亚之合法君主恩里克四世国王血裔……”

    马基雅弗利的声调稍显激昂,却又很巧妙的克制住那种似乎特意压抑住的感动,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虽然低沉却不失激情,甚至还带着少有的煽动。

    “……上帝阻止了恩里克国王与纳瓦拉的布兰达的房事,但是却赐予了恩里克国王与科森察的乔治安妮一个属于他血脉的后裔,就如同上帝赐予了恩里克国王他的女儿,葡萄牙王后,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一样,这是上帝给予恩里克国王的恩典。”

    马基雅弗利不紧不慢的念着那早已经熟悉的宣言内容,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直到后来更是干脆用咏唱般的声调大声宣读到:“罗马忒西亚公爵,是阿斯塔马拉家族之后裔,任何质疑这一事实的人都将会被视为是对公爵的不敬,和对托斯卡纳-罗马涅公国的敌意。”

    巴伦娣只是安静的坐着听马基雅弗利宣读那份宣言。

    她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即便这个宣言似乎有可能让她成为欧洲地位最尊贵的王后之一。

    甚至如果仔细去看,似乎还可以从她的脸上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马基雅弗利依旧念着那份宣言,而随着他的宣读,一些人突然发觉他们似乎正面临一场新的战争。

    “鉴于公爵之高贵血统,公爵拥有本应属于他的一切权利,该权利受上帝庇护,神圣而不可侵犯,”到这里时马基雅弗利停顿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用充满激昂顿挫的语调念到“罗马忒西亚公国支持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公主对卡斯迪里亚王位之宣称,鉴于胡安娜公主现今作为葡萄牙王后已自行放弃王位诉求,为使卡斯蒂利亚之正统得以延续,罗马忒西亚公国进而支持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公爵对卡斯迪里亚王位之公开宣称!”

    这一刻,罗马忒西亚公国的贵族们先是意外,接着就陷入了巨大的震动之中。

    巴伦娣平静的站在穹室的正中央,她的面前站着几个贵族,其中还有一位则是蒙蒂纳主教,那位巴伦娣从一个乡间司铎直接任命的蒙蒂纳主教。

    这些人正神情严肃的等待着公爵夫人的答复。

    “你们是要让我劝阻我的丈夫撤回对卡斯蒂利亚王位的宣称吗?”巴伦娣望着那几个人,看到他们纷纷点头,而且似乎就要说什么,她抬手阻止了他们“我想我很清楚你们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宣称王位意味着战争,而且我们很可能要和皇帝直接开战,这就是你们担心的吧。”

    “夫人,我们都知道上一场战争结束还没有一年,对于我们来说这太冒险了,”一个贵族担忧的说“皇帝势必是要支持阿拉贡的胡安娜的,这会让我们彻底卷入一场可能不是我们希望的战争里,如果说之前我们是为了罗马忒西亚而战,可对卡斯蒂利亚的宣称就完全是被野心蒙蔽的决定了。”

    “另外夫人请原谅,还有个原因您也需要考虑到,”主教向前一步“我们都知道伊莎贝拉女王一直致力于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统一,而且她几乎已经成功了,现在的卡斯蒂利亚女王是阿拉贡的胡安娜,而她的丈夫是维也纳公爵菲利普。”

    “主教你是同样在担心这会导致皇帝的干涉?”

    “不,皇帝是一定会予以干涉的,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主教望着巴伦娣“您认为公爵是否也同样对阿拉贡王国志在必得呢?”

    巴伦娣原本漠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尽管她掩饰的很好,可那些贵族已经发现了这稍纵即逝的变化。

    “夫人,如果公爵同样希望继承阿拉贡的王位,那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成为卡斯蒂利亚国王之后迎娶一位阿拉贡公主,或者直接与胡安娜结婚,”主教望着巴伦娣小心的说“那么您认为您真的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吗?”

    巴伦娣的身子微微变得僵硬了,其实当她知道了亚历山大的“真正身份”之后,这个令她不安忧虑就一直缠绕在她心头,只是现在主教把这个她一直不想揭开的烦恼彻底袒露在她面前,巴伦娣不禁有些迷茫了。

    亚历山大的野心越来越大,她却好像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步伐,这一直以来是巴伦娣心中逐渐感到不安的根源,现在随着亚历山大正式宣称,她不禁为自己是否有一天将不得不离开他而感到暗暗的恐惧。

    巴伦娣站了起来,她刚要说什么,却被走进来的一个侍从打断,看到侍从拿着的那有着明显那不勒斯的红蓝相间丝绸标记的信件,她立刻意识到了那应该是谁写来的信。

    她忽然发现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看到“小姑子”的来信。

    巴伦娣立刻示意侍从把信拿给她,然后立刻打开了信。

    “亲爱的嫂子,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你写这封信,”在信的开头,箬莎就用一种热情洋溢的语气这样写着,而接下来的话,让巴伦娣的脸上瞬间激动的浮起了红晕“因为我想第一个称呼你为王后陛下……”

第一百九十章 战争是这样开始的

    巴勒莫,和几年前离开时相比,索菲娅没有感觉到这座城市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那座当初刚刚进城时,与亚历山大在街上遇到那个叫米开朗基罗的雕像,也依旧是由一座横跨街道两边建筑的空中横廊连接起来的巴勒莫大教堂,索菲娅在这里看到了太多当初他们曾经见过的东西。

    不过当进入巴勒莫城时,索菲娅是多少有些意外的。

    因为她发现巴勒莫人除了向他们的女王欢呼,还向着她发出了同样激动的欢呼声。

    “大公殿下万岁”的呼声由远及近,很多人更是争相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女大公究竟是什么样子。

    “据说这位来自东方的公主为了逃避奥斯曼人的追杀隐身波西米亚的杂耍队伍里。”

    “据说这位女大公曾经流亡西西里。”

    “据说她曾经被从西西里流放,不得不前往大陆。”

    “据说……”

    种种传言让西西里人对这位女大公的遭遇如痴如醉。

    他们听说那些西西里贵族当初曾经亏待过这位可怜的东方帝国的流亡公主,甚至还把她和她的情人一起从西西里赶走。

    而现在,这位已经成为了瓦拉几亚女大公的波西米亚女孩以如同征服者的姿态重新回来,而西西里人这一次却要用恭维讨好的态度小心翼翼的伺候这个当初被他们赶出西西里的女孩了。

    索菲娅又回到了当初她和亚历山大在奥斯本家二楼的那个房间。

    让她欣慰的是这个房间大多和以前差不多,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打开窗子,就可以看到外面熟悉的街道,当向外看去时,索菲娅甚至有种错觉,似乎她从没离开过这里,只要回头看向门口,工作了一天的亚历山大好像随时都可能从门外走进来。

    索菲娅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坐下来抚摸着身上衣裙华丽的丝绸衬边,这一刻她忽然好想亚历山大。

    索菲娅以想在这里回忆与亚历山大的过去为由,拒绝了箬莎住进王宫的建议。

    事实上她对那座王宫有种莫名的恐惧和厌恶。

    她忘不了当初曾经在那里的可怕遭遇,这让她对巴勒莫王宫本能的感到反感。

    奥斯本早早的关了他的裁缝店招待这位女大公,事实上在一大群瓦拉几亚龙骑兵的虎视眈眈下,他也做不成什么生意了。

    奥斯本敲门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索菲娅正望着外面街上的夜色出神,看到裁缝,索菲娅微微向他做出个询问的神色。

    “女王想要见你,”奥斯本向楼下看了看,说起来他也对女王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拜访感到意外“她自己单独一个人来的。”

    索菲娅皱起了眉,说起来她的眉毛原本有些浓而发黑,可是后来在听说罗马的女人似乎有剃掉眉毛的习俗后,她也想过这么干,不过却被亚历山大阻止了。

    而且她后来发现似乎剃眉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至少箬莎就没这么干,而且亚历山大似乎也不赞成。

    箬莎在索菲娅那个略带挑剔眼光的侍从夫人引领下走进房间,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设,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一把椅子前看了看,然后把一个看上去做工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随即坐了下来。

    她注意到索菲娅对她这个举动好像不太高兴,不过箬莎并不在意。

    她琢磨着这把椅子大概是以前亚历山大经常坐的,因为她进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索菲娅的座椅正正的对着那把椅子,而那个位置似乎应该是房间主人的座位。

    “我需要你帮助亚历山大,这个只有你能办到。”

    箬莎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直接说出来她的来意。

    “啊?”

    索菲娅有些意外,她想不到这个傲慢的妹妹能说出这种话来,在她印象里箬莎总是那么让人讨厌的自以为是,似乎她才是唯一了解和明白亚历山大的那个人。

    “我想你已经知道亚历山大在里斯本宣布自己为卡斯蒂利亚王子。”

    箬莎看着索菲娅,见她听了这话后立刻挺了挺那过于丰满的胸部,就不易察觉到挑了下眉尖。

    对这个野丫总是有意无意的炫耀她那两座高山,箬莎是很讨厌的,只是亚历山大却似乎很喜欢,这让箬莎有时候觉得不论多了不起的男人,在某些方面都难免肤浅。

    “不过做为朋友,我劝你不要抱着什么幻想,”能够多少猜出索菲娅心思的箬莎微笑着说“虽然未来的卡斯蒂利亚国王和瓦拉几亚女大公结婚这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想法,可惜卡斯蒂利亚人是不会接受一位信奉正教的王后的。”

    索菲娅脸上浮起一层怒意,她这么明显的神态让箬莎不禁有些意外于瓦拉几亚人是怎么就会臣服在这么一个如此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女人面前的。

    “巴伦娣会是他唯一的妻子,”说这话时虽然心情同样复杂,不过箬莎很快就冷静下来“现在对亚历山大来说局势并不是很妙,奥地利很可能会为了援助斐迪南出兵,这样他们可能就会直接威胁亚历山大的公国。”

    索菲娅愣愣的听着,很多东西她并不懂,不过箬莎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了。

    “啊?”

    听到索菲娅又发出个完全近似的单音,箬莎忽然莫名其妙的琢磨,不知道她和亚历山大亲热的时候发出的呻吟是不是稍微不同些。

    “必须有人牵制奥地利人,”箬莎说出了她的目的“亚历山大需要时间,而能够牵制奥地利人的只有你?”

    听到箬莎的话,索菲娅有那么一瞬间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不过很快她就将信将疑的盯着箬莎,似乎在琢磨她是不是在给自己挖坑。

    “波西米亚人可以从东方对马克西米安皇帝造成威胁,相信他同样不会放心拉迪斯拉斯国王,而这个需要你来帮忙,”说到这箬莎有点无奈的向前靠近了些“要知道你父亲纳山他和我的母亲……”箬莎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他现在应该正在波西米亚王宫,我想也许他你能够帮我们做些事情,别忘了我的母亲同样也是亚历山大的母亲。”

    箬莎最后的话显然起了作用,索菲娅原本有些幸灾乐祸的脸上瞬间一僵,她先是发了呆,似乎是想要捋清大家这有点乱的关系,然后她忽然发出个略显沙哑的“呃”的一声看着箬莎。

    “如果波西米亚这个时候能有所行动,甚至直接出兵,或许就可以对皇帝造成威胁,至少这可以拖延他的时间。”箬莎耐心的解释着“而你能做的就是尽量促成这件事。”

    看着索菲娅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似乎想要她说的更明白些,箬莎只好继续说:“我在想,你的儿子奥古斯特很可爱啊。”

    索菲娅脸上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情,她目光炯炯的盯着箬莎,那样子就好像箬莎要立刻化身可怕的巫婆把她的孩子抢走似的。

    “如果你的儿子奥古斯特能够和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女儿订婚,这或许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呢,不是吗?”

    看着箬莎的笑脸,索菲娅依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过当她看到箬莎打开桌上那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副地图时,她的目光不禁那些地方吸引了。

    “瓦拉几亚王子与波西米亚公主的联姻,我想就是亚历山大也会赞成这个提议,”箬莎说着在地图上轻轻一点“而这场联姻的礼物,我想可以选择这块地方。”

    看着箬莎的手指在地图上标着匈牙利的地方掠过,索菲娅不禁发出了一声略显激动的“啊~”的低吟。

    “原来是这样叫的,怪不得这么喜欢这丫头,”看着因为激动脸色潮红的索菲娅,箬莎心里腹诽着,可随后她暗叹一声“哥哥,一切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欧洲在动。不论是意大利还是法国,也不论是远在东方的瓦拉几亚还是波西米亚,随着一个个的消息传遍欧洲,越来越多的国家似乎都卷进了一场可能波及整个欧洲的战争之中。

    马克西米安在街道斐迪南的使者送来的信后,他没有立刻做出答复,而是和他的廷臣们关起门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对于是否要帮助自己的亲家,马克西米安是没有犹豫的,他当然不希望有人动摇属于自己外孙的王位,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想尽办法用联姻的方式把奥地利公爵家族的影响逐渐扩散到欧洲,他可不希望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坏了他的好事。

    只是出兵的时间却成了他与他的大臣们之间一个很大的分歧。

    按照马克西米安的想法,他这个时候应该立刻趁机在意大利发动战争,因为这不单单可以直接打击罗马忒西亚公国,而且还可以趁机向斐迪南提出条件,为他争夺米兰出一份力。

    只是他的廷臣们却大多不这么认为。

    或许是皇帝本人在西欧待的时间过久了,虽然来自奥斯曼人的威胁频频令他不安,但与他那些廷臣相比,马克西米安显然对来自东方的威胁看的不是很重。

    如果愿意,他更想和波西米亚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较量一番,毕竟到现在他还对整个匈牙利念念不忘。

    马克西米安的大臣们希望皇帝把更多的精力和注意放在东方,他们认为虽然奥斯曼人在布加勒斯特一战中吃了不小的亏,但是很显然这并没有让奥斯曼人的野心有所收敛,他们甚至就在去年的时候又再次如今摩尔多瓦,而且在成功的迫使摩尔多瓦的斯特凡大公最终称臣纳贡之后,更是挥师北上,兵锋直指波兰和波西米亚。

    这让奥地利人感到十分恐慌,他们担心奥斯曼人可能在征服了波兰和波西米亚后从南北两方同时向奥地利发起进攻,这让他们不得不向皇帝进言,希望马克西米安以奥地利和维也纳的安危为重,至少在和巴尔干诸国达成协议之前,不要轻易卷进远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争端之中。

    而要想让巴尔干各国帮助阻挡住奥斯曼人,以便让奥地利免受来异教徒的威胁,瓦拉几亚在其中就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布加勒斯特的胜利让不论是瓦拉几亚公国还是它的女大公都名声鹊起,如今的瓦拉几亚已经俨然是巴尔干地区抵抗异教徒的旗帜,这就让奥地利人如果想要构筑一道自己与奥斯曼人之间的缓冲地区,就势必要与瓦拉几亚打交道。

    “但是那个索菲娅·亚莉珊德拉是罗马忒西亚公爵的情人,他们甚至有了一对双胞胎,而那位女大公甚至丝毫都不掩饰要让他们的孩子继承瓦拉几亚的想法,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入侵罗马忒西亚,有可能会引起瓦拉几亚的不满。”

    这样的进言并不少,其中并不乏一些让马克西米安也不能不重视的重臣,而且当听说皇帝准备再次在意大利发动战争时,很多贵族纷纷表示了担忧甚至是不满。

    “奥斯曼人随时可能会再次入侵,这个时候卷进斯蒂里亚王位争端是否明智?”的疑问被很多人提了出来,这让马克西米安也感觉到了少有的阻力,虽然他到了后来干脆强硬的宣布与卡斯蒂利亚结盟是已经定下的决策,但在该什么时候适合出兵的问题上,双方又陷入了新的纠缠不清之中。

    马克西米安并不知道那些反对出兵,或者至少认为在时间上有待商榷的贵族当中,很多人或多或少的接受了来自富各尔家的好处,这其中为他们牵线搭桥的,就是前宫相科茨察赫。

    同时,波西米亚的动向也让原本已经准备迅速出兵马克西米安犹豫不决起来,拉迪斯拉斯二世自从有了一个女儿之后,似乎一下子变得振奋了许多,原本因为与马克西米尔在匈牙利的争夺失败而稍显退让的他忽然再次活跃了起来,据说在他的王后唆使下,拉迪斯拉斯二世有意重新收回被奥地利人占据的半个匈牙利。

    这些变故都让马克西米安不得不重新认真考虑是否该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兵,不过在和大臣们争论不休的时候,马克西尼安并没有闲下来,他一边派人给斐迪南回信承诺会尽快出兵,一边暗示斐迪南要他用支持奥地利吞并米兰作为回报,同时他也开始让人在梵蒂冈展开了外交斡旋。

    老罗维雷感觉到了紧迫,自从意大利战争结束之后,老罗维雷觉得看到了希望。

    就在去年,他让儿子康斯坦丁直接带兵进入米兰,但是不久之后就被奥地利人赶了出来,这让原本因为与法国交恶而投向奥地利一方的老罗维雷与马克西米安的关系瞬间变得异常糟糕,而且让他觉得很糟心的是,他发觉在康斯坦丁成为米兰公爵这件事上,身为女儿和妹妹的巴伦娣甚至不如当女婿的亚历山大更热心。

    老罗维雷觉得这个闺女可真是白养活了,虽然知道之前自己父子的举动多少让巴伦娣很寒心,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相反倒是巴伦娣在他看来变了不少,或者说她其实也没什么改变,只是在她看来显然丈夫家族的利益这个时候已经超过了罗维雷家。

    不过他还是给巴伦娣写信要她明确支持康斯坦丁,毕竟如今由罗马忒西亚控制的南意大利俨然就是亚平宁半岛上最强有力的势力,而老罗维雷也十分清楚贸易联盟的巨大潜力。

    这个时候,老罗维雷不禁再次琢磨是否应该让康斯坦丁向箬莎求婚,这样一来罗维雷家族就可以完全不费什么力气的控制几乎大半个意大利了,然后再以米兰公爵的名义宣称伦巴第,老罗维雷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统一的意大利王国的出现。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只是把这个想法稍一透露,第一个站出来强烈反对的居然是巴伦娣。

    而且让他觉得很恼火的是,巴伦娣不但反对这门亲事,甚至在信中用很严厉的语气这样写到:“如果你们不能保证停止这个想法,我会建议我的丈夫重新考虑与罗维雷家族的关系。”

    不止如此,或许是担心康斯坦丁自己也做出什么蠢事,巴伦娣在给哥哥的信中毫不客气的说:“不要试图有这种愚蠢的幻想,否则你会发现你不但不会成为米兰公爵,甚至可能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巴伦娣的恐吓的确吓住了康斯坦丁,他那刚刚被自己老爹撩拨起来的心思立刻变得老实了下来,而且因为担心父亲可能会因为固执而坚持这么做,特意写信劝阻老罗维雷不要去激怒巴伦娣。

    老罗维雷显然也知道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的就毁掉眼前的一切显然很不智,他立刻给巴伦娣去信保证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同时他再次提醒巴伦娣,要她不要忘了对康斯坦丁的支持。

    “罗维雷家族是否能重新振作起来现在取决于你了,而且我相信你也应该明白一个强大的家族对你自己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和好处,要知道如果说之前你的身份还可以与你丈夫相配,那现在你就不能不考虑自己是否适合成为一位王后了。”

    老罗维雷的信让巴伦娣原本刚刚好了些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而且她也的确不得不认真考虑关于康斯坦丁的事情,而考虑的结果,是她不能不承认父亲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要支持康斯坦丁成为米兰公爵,这显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马克西米安一旦开始行动起来,就显露出了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影响,虽然他依旧被那些不听话的德意志城邦搅和得头痛不已,但是他依旧下令让驻守在边界地区附近的军队向着伦巴第开进。

    3月中,奥地利人的一支前锋试探性的向着米兰方向深入。

    奥地利人的这个举动引起了法军的警惕,驻守热那亚的法军开始向米兰集结。

    在停战半年之后,北意大利的上空再次战云密布。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航海时代的畅想

    整个3月,亚历山大都一直在里斯本,他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是葡萄牙的那些贵族就已经让他脱不开身。

    并非是所有人全都看好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卡斯蒂利亚王子,很多上了年纪的葡萄牙贵族并没有忘记当初与西班牙战争造成的后果。

    当初葡萄牙为了支持胡安娜曾经与卡斯迪里亚和阿拉贡联军进行了一场长达一年半的恶战,而结果则是胡安娜不但被迫放弃争夺卡斯蒂利亚王位,葡萄牙也不得不被迫接受一位之后是两位西班牙公主为自己的王后。

    那些老成持重的葡萄牙贵族显然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了,所以他们对曼努埃尔解除与玛利亚的婚姻关系虽然勉强能够接受,甚至他们也忍受了国王迎娶胡安娜这个明显已经激怒了西班牙的举动,但是当曼诺艾尔公开宣布支持罗马忒西亚公爵的时候,那些葡萄牙贵族们终于坐不住了。

    这些人纷纷向国王进言,希望劝阻曼诺艾尔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在他们看来葡萄牙的那个邻居就是个庞然大物,而国王似乎正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这样做的最终结果只能是彻底激怒那个原本就随时寻找时机试图吞掉葡萄牙的可怕敌人。

    所以对罗马忒西亚公爵,那些葡萄牙人表现得很不友好,甚至就在亚历山大在圣若望城堡参加曼努埃尔为他举办的欢迎仪式之后不久,一场策划得并不如何巧妙的刺杀发生了。

    这场刺杀的结果,就是好几个葡萄牙贵族锒铛入狱,而这也让那些依旧在观望的贵族们意识到国王已经下定了决心。

    其实让曼努埃尔如此做出决断的并非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由于“对卡斯蒂利亚王位正统传继的义务与使命”,毕竟如果认真的说乔迩·莫迪洛·阿斯塔玛拉只是个私生子。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准备和西班牙死磕的,是从新殖民地传来的令人振奋的消息。

    1502年11月14日,由哥伦布带领的一只探险队再次远赴新殖民地,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在熟悉的圣萨尔瓦多一带活动,而是在确定到了距离新殖民地不远的海域之后开始向西南航行。

    那是差不多12月的最后几天,船员们在船上领了圣餐,然后吃了一顿还很丰盛的圣诞晚餐,接着他们开始向岸上靠近。

    两天后他们到达了一个新的地方,那里要比他们当初发现的圣萨尔瓦多略微凉爽,但是海上的风浪却异常的巨大,很多人认为自己可能在劫难逃,他们开始向上帝祈祷准备接受最后的审判,但是接下来他们却奇迹般的穿破了风浪进入了一片颇为宁静的海域。

    根据海鸥飞行的迹象,探险者们发现他们似乎正处于一片巨大海湾的环抱之中,因为海鸥不只是从西方飞来,有时候大片大片从未见过的奇特海鸟会从四面八方飞向他们的船,有些会把船当成浮动的岛屿暂时歇脚,而有些稍微愚蠢的则当成死掉的大型海鱼,于是那些海鸟就会俯冲的向着船身扑来,修长尖利的鸟喙把船身甲板戳得“咚咚”作响,而有些惹了麻烦的则干脆在风帆之间飞来飞去,最后撞在布帆上掉下来成了船员们的美餐。

    这种情景让经验丰富的航海者们大为振奋,而哥伦布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船员们对从圣萨尔瓦多那个美妙的地方向北航行当年怨气很大,如果再不能尽快发现能够让他们靠岸的陆地,或许船上就会发生暴动。

    1月初,在哥伦布的新日记里这么写着“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看到了一条最美丽的海岸线,那里绵延弯曲如同漂亮女人优美的曲线,到了这时候我终于肯定,公爵的猜想是正确的”。

    在随后几天的探险中,哥伦布更加肯定那的确是一片颇为广阔的海湾,而这片广袤海湾的区域更是大得出乎想象,甚至就是在他印象中的地中海的面积似乎也未必要比这里更大。

    而让哥伦布隐隐感到振奋的是,这里遇到的所有的当地土著都和罗马忒西亚公爵为他带来的那些关于印度土人的形容没什么相似之处,这让他终于开始认真的考虑公爵的那个异想天开的大胆猜测。

    一片全新的,之前从未被人发现的新的陆地,这个想法只需要想一想就让哥伦布激动的彻夜难眠。

    而他知道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欧洲,因为据他所知,公爵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派出一支探险队,从亚速尔群岛一直向西航行,而不是转道他发现的这片“印度群岛”的打算,

    如果他不想把可能发现一块新陆地的荣誉和发财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他就必须尽快回到欧洲,然后竭尽全力说服公爵再次支持他对这片陆地展开一场更加彻底的探索。

    1503年3月9日,就在亚历山大进入里斯本之后的第3天,一条叫做奥卢本的双桅三角帆卡拉维尔帆船摇摇晃晃的进了阿拉布拉塔角港。

    尽管对于从新殖民地来的船只总是抱着热情,但是这条船上的人显然不太走运,他们并没有带回来多少财富,相反船上的人疲惫不堪有些还一脸病容。

    但是这些人却都似乎十分兴奋,他们顾不上港口管理官员严令必须隔离10天的禁令,而是固执的要求立刻上岸,当被港口官吏们派人强行赶回船上时,这条船的船长大声叫嚣着要“向国王告你们”。

    奥卢本号的归来开始并没有得到人们的重视,毕竟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那位卡斯蒂利亚王子身上,他那华丽的服饰,带领的卫兵整洁威武的军服,还有王子本身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和他的身世都成了里斯本如今最时髦的话题。

    唯一对那条船的到来异常关注的,是航海事务所主官与海务大臣唐·安东尼奥。

    当听说奥卢本号靠岸的消息之后,当时正在与亚历山大交谈的唐·安东尼奥完全顾不上礼仪风度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离开,他当时那匆忙的样子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贵族们大概意外,有人更是暗暗猜测是否是正在与西班牙人交战的葡萄牙舰队发生了什么意外。

    亚历山大同样很关注这件事,他立刻派人前往港口,当听说奥卢本号带回来了关于这趟探险的重大结果后,亚历山大激动得不由用力攥了下拳头!

    几年经营,几年辛苦,一切终于有了结果!

    这一刻,亚历山大有种骤然放松下来的轻松感觉。

    即便提前知道关于新大陆的一切,但是亚历山大也十分清楚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航海强国作为后盾,以意大利人现有的资源是无法支撑开拓新大陆这一壮举的,更何况地中海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了被囚禁在其中的那些国家是无法与濒临大西洋的那些航海强国争夺新世界的。

    一个直布罗陀海峡就死死的扼住了地中海国家走向大洋的咽喉,所以在未来的时代,那些濒临大洋的国家才得以掌握开辟新大陆的主动权。

    这才是他不惜一切也要歌曲卡斯蒂里亚王冠的根本原因。

    现在虽然因为他的原因,首先发现新大陆真正价值的变成了葡萄牙人,但是亚历山大并不介意这个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改变。

    作为首先送回消息的奥卢本号带回来的财富并不多,他们这一套原本的任务也并非是为了寻找黄金,可是他们带回来的庞大的关于那片陆地的各种记录,却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而后,又过了两天,由哥伦布带领的新探险队终于在里斯本靠岸。

    对于在出发之前公爵就已经告诉他们不要返回卡斯蒂里亚而是前往葡萄牙,哥伦布并不是很在意。

    对他来说,发现一块新的陆地和得到巨额报酬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是谁掏钱资助他并不在乎。

    哥伦布探险队的到来虽然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他们这趟历时将近三个多月的航行有着什么样的重大意义。

    曼努埃尔是激动的,当奥卢本号到达里斯本的时候,他就已经激动得睡不着觉,在经过了难熬的两天之后,随着探险队到来,曼努埃尔更是因为难掩心头激动当哥伦布刚一上岸,就迫不及待的召见了他。

    听着哥伦布的报告,曼努埃尔似乎看到了一个全新世界,他怎么样没想到之前被他拒绝了的这个热那亚人最终在伊莎贝拉的支持下却有了一个这样的惊人发现,这让他不禁为自己当初的浅见懊恼不已。

    不过曼努埃尔也知道,以葡萄牙的实力当初不可能同时派遣两支探险队,所以向东方寻找新航线现在看来也并非什么错误。

    而且东方新航线的重要至少现在看来丝毫不比发现新殖民地逊色,不过现在,曼努埃尔的心却又变得热火起来。

    亚历山大对那片神秘陆地的描述引起了曼努埃尔极大的兴趣,而按照亚历山大的说法,那片陆地的面积很可能要比如今人们认为的要大得多,这不由勾起了曼努埃尔的野心。

    亚历山大也召见了哥伦布,他仔细听取了哥伦布的报告,同时反复的看过航海日记之后,大致上确认了探险队新发现的地方和他们登岸的位置。

    那明显应该是后来的南美洲东海岸,根据航海日记上较为详尽的描述,亚历山大觉得哥伦布他们比历史上西班牙人提前了将近10年真正接触到了南美大陆。

    这个发现是巨大而又有着深远意义的。

    尽管葡萄牙人比历史上更早的加入了新大陆的开拓,但是真正向大陆深处探索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直到许多年后,欧洲殖民者大多都是在沿海地区建立他们的据点和贸易站,要建立起南美大陆上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却要再过将近30年。

    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更具野心,也更加强大的竞争对手会逐渐显现出实力,特别是随着一位童真女王的出现,一个更加强大的世界帝国将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亚历山大自认至少现在的自己的影响力还无法波及到英伦三岛,而且即便他能破坏当下英国与西班牙之间的联盟,可他也管不住未来的亨利八世的下半身,那么当然也就无法阻止伊丽莎白一世的诞生。

    或者说,即便历史上没有伊丽莎白一世,可是以英国人对海洋的重视看,向大洋扩张也是个必然的结果。

    所以要想在如今就想办法消除那个未来的强敌带来的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开始就为英国人培养一个强大的对手。

    亚历山大相信以曼努埃尔的野心和历史上葡萄牙人在大航海时代的成就,不但足以能够担任这个对手角色的,或许还会做的更好。

    至于将来的葡萄牙有可能会成为西班牙的劲敌,亚历山大觉得不论是两国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是双方的地理位置,至少葡萄牙要比英国人好对付的多。

    甚至这时候亚历山大隐隐的有着一个虽然还不成熟,但却已经稍有轮廓的计划,如果这个计划成功,或许将来的伊比利亚半岛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亚历山大看着坐在对面的哥伦布,他发现哥伦布的脸色有些不好,那不是因为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结果,而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灰暗。

    而他比以往显得消瘦许多的脸上皱纹似乎也更加明显,与他之前那略显微胖的样子比起来,这位冒险家的身体应该不是很乐观。

    这让亚历山大不禁想起了后世关于哥伦布可能是死于败血病的说法。

    就在亚历山大琢磨着是不是该提醒这位当今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探险家应该多注意他的身体时,哥伦布却忽然开口了。

    “我听说杰姆斯在亚速尔群岛打了一场很漂亮的海战,”看到亚历山大默默点头,哥伦布不禁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的脸,在发现公爵似乎并没有暗示什么后,哥伦布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那么您打算让谁带领去北方的船队呢?”

    亚历山大望着虽然看上去一副好像并不在意的神情,可多少还是能够察觉到那隐约透着关心的哥伦布,略微想了想问着:“那么你认为谁更合适,我想你的经验和眼光一定能够为我挑选一个称职的司令官。”

    哥伦布的脸色微微的垮了一下,他察觉到亚历山大似乎并不想让他继续担任北上探险队的司令官,这让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不少。

    “你觉得杰姆斯怎么样?”亚历山大忽然问“就如你说的,他在亚速尔群岛干的不错,而且他不只在海上的经验丰富,而且很有办法能够管住那些不听话的船员,我有预感北方的探险要艰难许多,这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完成这次冒险活动。”

    哥伦布略显无奈的微微耸了耸肩膀,他知道亚历山大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甘心,不过这许久以来和这位公爵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年轻人显然要比他更加固执。

    “不过我给你也有一个新的安排,”亚历山大把哥伦布的航海日记推回到他的面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下次能够顺着现在发现的海岸线一直向南航行,因为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或许我们还会有更重大的发现。”

    哥伦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亚历山大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如今已经对能够探索到的那片广大的海域十分熟悉,甚至他想过如果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只要能够得到补给,他很想看看这片陆地究竟会延伸到哪里。

    看着哥伦布原本阴沉的神色略微转晴,亚历山大在心底不要暗暗一笑,他很清楚这个人把冒险当成发财的良机这种心思,被后世称为最伟大的航海家的克里斯托夫·哥伦布,如果仔细说来其实不过是个市侩的商人,只不过他贩卖的是他的发现而已。

    原生态之所以并不打算让哥伦布掺合进北方探险,是因为他已经决定把葡萄牙的势力尽量压制在南美洲,而北方那片广袤的土地是为了他的卡斯蒂里亚和阿拉贡的未来帝国准备的。

    至于英国人,亚历山大觉得有必要让曼努埃尔为他分担一部分这个未来世界帝国的压力。

    而且他相信曼努埃尔一定很乐于在这件事上助人为乐。

    其实在两年前葡萄牙人已经在南美大陆的东部登陆,不过当时葡萄牙人并没有对这个巨大发现予以太大的重视,他们甚至和哥伦布一样认为那片土地只是一块更大些的岛屿,而随着通往东方航线的开辟,葡萄牙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新航线,所以直到30年之后他们才在那片被他们占领的土地上建立起第一座真正具有规模的永久据点,而又过了将近20年,他们才正式任命那片土地上的总督。

    而那个时候,西班牙与英国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必须兵戎相见的时候。

    就是在那个时候,葡萄牙人利用那两个海上强国之间争斗不息而顾不上其他的好机会,尽管后来居上,却也迅速的在南美大陆扩张开了他们的地盘。

    而后随着西班牙与英国人较量的失败,葡萄牙人更是趁机在南美蚕食了许多西班牙的殖民地。

    亚历山大当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而且在他看来伊比利亚各国也应该更加相亲相爱,所以他决定即便是生拉硬拽也要让葡萄牙提前迈进这场注定发生的大航海时代的争夺之中。

    “请放心司令官,我会满足你对财富的渴求,而我要你做的就是为我打开这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亚历山大安慰着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的哥伦布。

    不过这时候他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在亚平宁的意大利。

    3月中,按照亚历山大发布的训令由贡帕蒂指挥的罗马忒西亚东部军团开始向位于热那亚与维罗纳一线推进,而奥孚莱依则带领西部军团进驻波河南岸。

    当罗马忒西亚军队到来后,维罗纳伯爵斯科普首先宣布加入联军,随后一直游离于米兰之外的康斯坦丁以米兰公爵的名义宣布加入。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驻守热那亚的法军也开始行动起来。

    第二次意大利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是最好,最坏……不,这是哥哥与妹妹的时代

    亚历山大走在圣若望城堡的走廊里,他注意到那些见到他的贵族脸上在看到他之后挂着恭维却又略显谨慎的笑容,他们虽然颇为热情可又往往小心翼翼,这种若即若离的样子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亚历山大其实能够理解这些葡萄牙人的心思,他听说斐迪南已经再次派来了使者,而这一次已经不是卡斯蒂利亚人而是他的一位阿拉贡将军,这其中警告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斐迪南显然是希望通过这种毫不掩饰的威胁迫使曼努埃尔重新考虑他是否站在那个亚历山大的一边。

    海上的挫折和来自卡斯蒂里亚南方的叛乱已经让斐迪南感到压力重重,现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一位卡斯蒂利亚王子,这对斐迪南来说,可以说是自伊莎贝拉去世后最大的危机。

    所以他决定干脆直接向曼努埃尔摊牌,而不是继续纠缠下去。

    斐迪南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可似乎多少起了些作用。

    面对强大的联合王国和未来的西班牙,很多葡萄牙人不禁从开始支持一位卡斯蒂利亚王子的兴奋中渐渐冷静下来,特别是那些并没有意识到国王已经决定为了在新大陆的争夺中与西班牙一较长短的人,更是有些直接对是否应该冒险惹怒那两个强大的邻居提出了疑问。

    对于这样的质疑,曼努埃尔在毫不犹豫的予以驳斥的同时,却又似乎有意无意的在纵容着那些人向亚历山大发出的挑衅。

    他这种看似矛盾的举动,在亚历山大看来其实并不稀奇。

    葡萄牙国王这段时间无疑很兴奋的,甚至有些狂热,他看到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未来,即便是对收复圣地异乎寻常的热情与这个未来相比起来似乎也微不足道。

    渴望建功立业和开拓疆土的野心让曼努埃尔对即便是可能会得罪西班牙也已经在所不惜,这个时候即使是把他引上这条路的亚历山大也已经无法阻止葡萄牙国王对新大陆的贪婪。

    不过亚历山大当然不想阻止他,葡萄牙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把他们的精力投放在南美大陆,同时亚历山大也已经被他们找好了一个未来的对手。

    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一样执迷于海上冒险,另外来自低地尼德兰人也会凑上一份热闹,这样一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西洋上会变得十分热闹。

    不过曼努埃尔的心思应该不止这些,虽然他没有表示支持,但是默许那些人对亚历山大的质疑同样也说明他还有的其他的盘算。

    而亚历山大能够大致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不论是如今的斐迪南的还是将来的亚历山大,对于葡萄牙来说,一个没有威胁的西班牙国王才是好国王。

    曼努埃尔似乎正打算这可以借着那些质疑声,让亚历山大为了得到他的支持付出更多的代价。

    从葡萄牙人的立场看这原本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亚历山大不太喜欢。

    见到曼努埃尔的时候,亚历山大注意到葡萄牙国王似乎隐约有些揣揣不安的样子,看着他走来,曼努埃尔就立刻招手示意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坏事,不过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好兆头,”曼努埃尔把一份报告递给亚历山大“这是刚刚从亚速尔群岛送来的,英国人的一只探险队差不多一周前到了蓬达布尔加拉,不过我想现在他们应该早已经离开那里了。”

    亚历山大接过那份报告看着,他知道葡萄牙人把占领雅戈尔之后最早在圣米格尔岛上建立的据点儿取名叫蓬达布尔加拉,而且这里也是多年后被确定为亚速尔总督区的葡萄牙属地的首府,不过现在蓬达布尔加拉只是最大的定居点。

    “这上面说英国人派出了4条船?”亚历山大看着报告问了一句。

    “4条大型的远洋船,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也是那片新陆地。”

    曼努埃尔这时候已经开始学着亚历山大的说法称呼新大陆,这也是他下定决心不惜和西班牙一战的原因,他对那片神秘的新世界有着极大的兴趣,而且有预感那里可能会成为葡萄牙真正崛起的契机。

    只是现在英国人突然间参进来一脚让他觉得事态可能会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毕竟英国人的海上力量同样不容小视,更重要的是他们与西班牙是联姻的同盟。

    联姻这种事情有时候并不靠谱,大多数时候这种联盟还是有效的,但是一旦触及到各自的利益又往往会形成极大的矛盾。

    不过这种联盟往往还是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就如同卡斯蒂里亚与阿拉贡,这两个甚至同一个祖先繁衍下来的王室之间的恩恩怨怨复杂得足以能写成一本传奇小说,甚至就在20多年前这两个国家之间还时常爆发冲突,但是现在他们却要眼看着向着统一的趋势发展。

    英国与西班牙的关系也是如此,他们是儿女亲家,虽然斐迪南和伊莎贝拉的女儿阿拉贡的凯瑟琳刚嫁给英国王储亚瑟不到半年就成了寡妇,不过听说她的公公亨利七世正和斐迪南商量着打算让凯瑟琳再嫁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未来的杀妻狂亨利八世。

    这件亲事成不成的暂且不说,但是英国人和西班牙如今肯定是穿一条裤子的,想想两国的海军一旦结成联盟之后的巨大优势,曼努阿尔感到不安也就可以理解了。

    “公爵,我很愿意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你也要帮助我,”曼努埃尔看着亚历山大略显急切的说“我原本可以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向东方,新航线还只是开始已经让我赚的腰包很足,可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在大西洋上投下几乎全部的本钱,如果失败,你知道这对我和葡萄牙意味着什么。”

    亚历山大不动声色地把报告递还给曼努埃尔,他转身走到椅子前翘起腿坐下,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握在一起支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葡萄牙国王。

    “陛下,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个选择是由您自己做出的,作为君主您应该很清楚要随时面对来自各方面的诱惑,这些诱惑往往能让人忘乎所以但是也很危险,有些甚至是致命的,”亚历山大的语调平静,可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可是同样,一旦成功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回报,所以对您来说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赌博,现在重要的不是瞻前顾后,而是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就要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曼努埃尔脸色阴沉的看着亚历山大,他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盘算应该是已经被亚历山大看穿了,这原本没什么,可现在英国人加入对新大陆的探险,让一直认为捏着一手好牌的国王有些措手不及。

    “公爵,正如你所说这是一场赌博,而我认为我们大家都应该拿出应有的诚意。”曼努埃尔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咬下一块儿,然后用力的嘎巴嘎巴嚼着,他的目光紧盯着亚历山大,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他能拿出多少诚意似的。

    “说到这个,陛下我找您正是为了您所说的诚意,”亚历山大说着站起来向曼努埃尔稍微鞠躬“我认为有必要把一位来自法国的将军介绍给您,维克托·德·孔代,他是法国波旁公爵的一位远亲。”

    “一个法**人?”曼努埃尔略显警惕的看着亚历山大,虽然法国人如今和葡萄牙算是盟友,但是对这个比利牛斯山北的强国,伊比利亚人都不免有着很大的戒心。

    他们都很担心法国人会趁着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战乱从中渔利,甚至可以说如果亚历山大是来自法国而不是意大利,即便有的同样巨大的诱惑,可是曼努埃尔也不会轻易相信他。

    “这位将军现在正带领着一只人数不多的法**队驻守在贝林,”看出曼努埃尔的戒备,亚历山大向他解释着“我想如果可以,他和他的军队将会听从您的指挥。”

    “我?”

    曼努埃尔略显意外,他原本以为亚历山大是要把这支法军置于自己的指挥之下,毕竟现在他在伊比利亚半岛还一无所有,他的军队正在意大利准备与皇帝的奥地利军队交战,这个时候有一支愿意听命于他的法军应该是最符合他的利益的。

    “当然是您,”亚历山大做了个邀请手势“法国人是作为我们的盟友加入战争的,而您的身份是我们这个联盟总最高的,包括我在内,都愿意听从您的指挥。”

    看着亚历山大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曼努埃尔倒真是有些没想到了,他很清楚亚历山大所说的这个指挥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样,那么只凭借着这次在争夺卡斯蒂亚王位战争中的主导地位,将来的葡萄牙至少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与西班牙的相处都将是真正平等的。

    这对于虽然一直在不服气的抗争,可总是被卡斯蒂亚和如今更强大的联合王国死死压制的葡萄牙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机会。

    曼努埃尔相信以自己的眼光和魄力,只要给葡萄牙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凭借着东方和新大陆两条充满了财富与机遇的航线,他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让葡萄牙成为真正能够不论是海上还是陆地都能与西班牙抗衡的强大国家。

    看着曼努埃尔变得渐渐温和下来的神色,亚历山大其实是能够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的。

    这位自我感觉良好得始终认为自己是授命于天般的天选君主的葡萄牙国王甚至曾经认为自己是收复圣地的不二人选,这说起来固然和玛利亚对他的影响有关,可曼努埃尔本人似乎也从不否认这种说法。

    现在让他看到了一个可以让葡萄牙全力崛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至于说有维克多·德·孔代指挥的法军,亚历山大的确是打算交由曼努埃尔处置,而不是自己带领,因为他已经另有打算。

    1503年4月,终于把最后一丝冷意驱逐回北方的意大利正沐浴在温暖阳光与地中海清爽海风的惬意之中,那不勒斯的桑塔露西亚湾里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一条条渔船缓缓划动,唱个悠扬船歌的渔夫们懒洋洋的工作着,歌声伴随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

    这是一个平凡的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有些出海早的渔船已经满载而归,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这是一个让大家终于都能松上一口气的好季节。

    远处海平线上出现的几个黑点引起了渔夫们的注意,常年的海上经验告诉他们那应该是些很大的船,随着那些黑点渐渐靠近,渔夫们惊讶的发现那居然是一支舰队。

    那支舰队鼓足风帆在海风的帮助下向着那不勒斯的方向驶来,当快到中午的时候,在海湾了望台上的士兵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船上飘扬的旗帜。

    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旗帜当中,有一面旗帜颇为显眼,那是一个雪白的十字架,不过稍显不同的是十字架两端垂下的两个金色的三角形图案,让这个十字架变成了一个抽象的天平,如果再离的近些,就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那两个三角形图案中的两顶一模一样的王冠。

    这个如同同时托起两顶王冠的天平旗帜的出现,让了望台上的士兵瞬间一片高呼。

    “女王万岁!”的呐喊声从桑塔露西亚的了望台很快就传向了那不勒斯港。

    那不勒斯城沸腾了!

    听到女王得胜归来的消息,无数的那不勒斯人匆匆穿上盛装走出家门,人们或是骑马或是坐车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步行的涌向港口。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那不勒斯贵族们更是把自己的仆人们都打发出去,催促着在自家附近的街道上到处都洒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号角长鸣,礼炮震天,那不勒斯人疯狂的为他们的女王得胜班师大声欢呼,当船队终于在港口靠岸后,如潮水般的呐喊已经响彻了那不勒斯港上空。

    官员们不得不下令暂时封闭港口,同时让城防军在码头附近拉起了警戒线,同时贵族们难得和颜悦色的向那些激动的那不勒斯人解释说“女王陛下很快就会登岸,你们可以到街上去等着,然后向女王表示你们的敬意。”

    一条最大的海船渐渐靠岸,在无数人激动的注视下,在一阵让人心焦的等待之后,从船上一队军服整齐,身穿胸甲的步兵沿着跳板走下船来。

    这些步兵排列成让人们觉得十分惊讶的整齐队列,而人们更是注意到他们头盔上那异常华丽的羽毛,那些羽毛红白相间美丽鲜艳,在海风吹拂下如同一大片美丽的飞鸟在同时展翅,甚至从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掷弹兵!是女王陛下的王家掷弹兵!”

    不知道是哪个见多识广的那不勒斯人首先从人群里喊了起来,尽管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这个词儿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立刻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而那些贵族看到这些头戴鲜艳羽毛头盔的火枪兵,也不禁神色显得严肃矜持起来。

    掷弹兵连如今已经是掷弹兵团,做为那不勒斯军队中最精锐也是最忠诚的部队,他们是第一个被箬莎授予“王家”称号的军队。

    这些当初在那不勒斯之战中在登布维察河东岸击败巴耶塞特二世手下大将席素谷之后,从奥斯曼新军士兵那里夺取的漂亮鲜艳的羽毛已经成为了这支王家掷弹兵部队最醒目的标记,箬莎更是特意下令允许只有掷弹兵团才有权拥有在头盔上插上红白两色羽毛这一唯一的荣誉。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开始从船上下来,每支队伍都打着各自不同的旗帜,这是贸易联盟联军派遣的先遣队,而那不勒斯掷弹兵就站在这支联军仪仗队的最前面。

    预示着公平与自由贸易的联盟十字天平旗与科森察家族的圣山十字旗伴随在西西里王国的金顶王冠盾徽旗旁,随着最前面的12名鼓号手吹奏起一首曲调奇特的乐曲,联军旗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向前迈进。

    凯旋而归,班师回国,这一刻那不勒斯与联军的将士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那不勒斯贵族们也激动的望着由远而近的掷弹兵,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不再是那不勒斯王国,而是西西里王国的贵族了。

    两西西里的统一已经成为了事实,而对他们来说统一的西西里意味着他们不但拥有更大的权势,更意味着将会有数不尽的财富在等待着他们。

    除了随船的士兵,从船上还源源不断的运下大批的货物,这些都是远征西西里所获得的财富,虽然西西里岛因为已经被统一在箬莎的王冠之下而免于遭到彻底的洗劫,但是当初许诺给联军的报酬却是必须支付的。

    一些目光短浅的那不勒斯贵族看着那些财富欣喜若狂,而一些看得更远的却已经在琢磨该如何尽快恢复如今西西里似乎并不是很乐观的经济。

    不过这个时候人们更多想到的是用狂欢来庆祝这一伟大的胜利,伴随着掷弹兵嘹亮的《掷弹兵致敬女王》的歌声,那不勒斯的街道上欢声雷动,响彻全城。

    但是让那不勒斯贵族们意外的是,舰队送回了大批的财富,送回了联盟的旗帜和彰显胜利的仪仗队,但是却没有送回他们的女王和她的军队!

    1503年4月12日,一支船队突然出现在马拉加外海。

    西西里女王箬莎·科森察·阿斯塔拉马,与当日下午在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马拉加登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修女公主

    唐·巴维让人推着自己在略显崎岖的小路上走着,虽然隔着很厚的城堡高墙,外面还有一条瓜达维基河,但是依旧能够隐约听到河对岸塞维利亚城里那喧嚣起伏的人声。

    瓜达维尔河把塞维利亚城从中一分为二,用来作为城市防卫的大骑士城堡傲然的屹立在河东岸,唐·巴维依稀还记得当初他派人悄悄占领这座城堡后,在城墙上俯瞰对岸的塞维利亚城时那激动而又满是骄傲的心情。

    随后他的人就占领了这座城市。

    那个时候,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光了。

    可是现在他依旧走在这座城堡里,可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虽然塞维利亚城依旧在他的控制之下,可是城外那隐约可以听到的隆隆炮声却似乎在不停的提醒他,他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妙。

    已经有人不止一次的建议他是否暂时离开塞维利亚,虽然各种各样的名义理由都很冠冕堂皇,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掩饰败退逃跑的事实。

    唐·巴维咳嗽了一阵,他身后的人脚下慢下来想要停下,却被他摆摆手阻止:“继续向前走。”

    听着唐·巴维含糊的命令,侍从只好推着轮椅继续向上艰难的走着。

    这条小路有些崎岖陡峭,好在路面平坦而不是台阶,费力的终于把轮椅推到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台地上,随从匆匆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然后开始为公爵老爷收拾身上的衣服。

    唐巴维任由随从摆弄着,他的目光盯着台地一侧一栋房子的房门,直到完全收拾好之后才示意随从去敲门。

    房子里的人显然知道他已经来了,所以只敲了一下房门就立刻打开,两个看上去态度从容的贵妇人走出来分别站在门的两侧,她们向唐·巴维略微行礼,然后没有询问就邀请他进了房子。

    阿尔芙特修女站在房子中间的空地上,她双手紧抓着裙子的裙摆,神色看上去略微有点紧张,见到唐·巴维进来,她就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不殿下,应该行礼的是我,这样至少让我还能觉得自己是卡斯蒂利亚的贵族,而不是一个他们口中所说的叛贼。”唐·巴维语调含糊,虽然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他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起来,旁边的随从立刻轻轻为他敲着背,同时把带着的水囊熟练的递到他的嘴边。

    “您已经看到了,我现在的身体并不好,这对我们大家都不是个好消息,现在联军还能坚持就是因为我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依旧还能指挥他们,可如果我倒下来一切也就不存在了。”

    唐·巴维虽然说的有些悲观,但是话语间依旧露出一种骄傲,他其实很看不上那些与他结盟的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宫廷里,他们都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您要我做什么公爵?”阿尔芙特修女依旧有些紧张,尽管和唐·巴维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放松下来,每次一想到自己的一生就是在这个人的策划中度过,甚至自己在修道院里度过的漫长的19年都是因为这个人的计划造成的,阿尔芙特的心情就满是复杂混乱。

    唐·巴维用略显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着异域风情的美人,如果只从欣赏一个纯粹女人的角度看,面前的阿尔芙特甚至要比她的孪生姐妹玛利亚更有一种奇特的韵味,她那典型的欧洲人轮廓分明的外貌却配上如咖啡般光滑如丝的深褐色肌肤,那截然不同的两种混合在一起的美感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再想一想她那奇特的身世,就会给人一种一个戴着王冠的黑暗女王随时准备向她的血亲们复仇的颤栗美感,这完全可以成为一幕伟大的戏剧,古希腊那些不朽的悲剧大师UU小说的作品也不过如此。

    唐·巴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让人推着自己向阿尔芙特面前走去,直到她身边的女侍稍稍提醒他,离公主已经有些太近了才停下来。

    唐·巴维仰着头看着他面前的黑肤女孩,他就是要和这个女孩结婚,至于他们是否能生下孩子这个时候他是不去考虑的。

    如今安达卢西亚联军的处境很不妙,贡萨洛一刻不停的进攻让他们毫无喘息之机,已经被连续击败了几次的联军面对贡萨洛的军队已经产生了畏惧感,特别是在科尔多瓦的失败,更是让很多人心底里最后那一丝勇气也已经荡然无存。

    之前因为阿尔芙特的出现振奋起来的军心如今已经低落到了谷地,不论是贵族,骑士还是普通士兵,很多人现在考虑的是自己的出路。

    之前把阿尔芙特带回塞维利亚之所以没有立刻决定和她结婚,是唐·巴维考虑到首先需要她来鼓动军心。

    一个纯洁的,在修道院里孤独的隐居了19年的公主,即便她的肤色是那么特别,可是这也不由自主的给人一种奇特的魅力。

    唐·巴维显然很会利用人心中那种对神秘事件和猎奇思维的强烈好奇感,他的计划也很成功,如果不是贡萨洛在战场上太过疯狂的一次次破坏了他的这些安排,阿尔芙特能够起到的作用一定要比现在大得多。

    唐·巴维并不知道如果亚历山大在这里,一定会建议他放弃叛乱这个没什么前途的职业而改行去当剧作家,或许他灵感一来就会提前一个世纪创作出著名的悲剧杰作《奥赛罗》呢。

    不过现在一切似乎都有些晚了,虽然贡萨洛的主力还未渡过瓜达维尔河,可他的左路军已经切断了塞维利亚与上游的联系,这个时候即便他们想沿河前往大西洋的港口也已经有些晚了。

    关于是否应该坚守塞维利亚,联军中的争论很多,除了一些固执的贵族之外,很多人认为一旦形势不妙就应该放弃塞维利亚,他们纷纷举例说在南方还有更多的城堡和当初摩尔人留下的要塞可以据守,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进入穆拉森山山区坚持长期斗争。

    但是唐·巴维知道这些不过都是托词,如果连塞维利亚城和有着瓜达维尔河作为天然防线的阵地都无法守住,那些已经被放弃了很多年的城堡要塞又能起什么作用。

    至于说进入穆拉森山区继续抵抗,他很怀疑那些贵族们是否能吃得了那个苦,或许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人就会认为他的脑袋大概就是最好的与贡萨洛谈判的筹码了。

    到了这个时候,唐·巴维已经知道联军的失败应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定局,他不是很清楚其他人都各自有了自己什么样的打算,可他知道肯定已经有人和贡萨洛暗中勾结,这并不奇怪,换成他也会这么做。

    所以唐·巴维决定和阿尔芙特结婚。

    即便最终失败,也要在阿斯塔玛拉家族的血嗣里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这固然是他对权力的执着,同时也是对伊莎贝拉的报复。

    “我们会在2天后结婚,您不想说点什么吗,殿下?”唐·巴维看着阿尔芙特,他很想知道这个年轻女人现在在想些什么,他觉得不论是什么那都一定十分有趣。

    “成为您的妻子是我的荣幸,”阿尔芙特轻声说,她先是向旁边的女伴看看,看到她们的暗示后,她从头上解下一块小小的手帕递给唐,巴维,看到他有些艰难的抬起手臂,阿尔芙特修就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让他握着“对于我来说您始终就像父亲和丈夫一样照顾我,现在您能成为我真正的丈夫,这对我来说是上帝的恩赐。”

    唐·巴维干瘦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动了动嘴唇,两片因为已经没了牙齿显得瘪瘪得异常古怪的嘴唇翻了翻,吐出个“哦”的声音。

    阿尔芙特站在唐·巴维面前安静的看着他,常年在女修道院里的生活让她养成了比其他人都更加能适应和忍耐孤独的性格。

    她可以整整一天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感到寂寞难耐,同时她也养成了对苦难的忍耐,在她看来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她怎么能穿着那种粗糙的麻布袍子而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而且那些贵妇们也肯定不明白难道每天的祈祷要比宝石和华丽的丝绸更重要。

    不过唐·巴维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个她可以看得出来。

    他很享受那种可以为她决定所有事情的感觉,或者说是把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阿尔芙特很清楚的明白她的命运是由这个老人决定的,而且他很快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

    “我们要做好准备,婚礼是很隆重的,虽然我认为你的父亲应该不会祝福我们,不过我之前还是已经派人给斐迪南送了信,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只有听到这个,阿尔芙特一直很淡漠的脸上才稍稍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好像先是有点不明白,然后才想起唐·巴维说的父亲与斐迪南其实是一个人。

    “哦,”阿尔芙特发出个很短的应声,然后她就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什么的看着唐·巴维,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了。”唐·巴维向旁边的随从摆摆手,让他推着自己离开。

    不过在快要走出屋子时,他示意把轮椅停下,有些费力的回过头对阿尔芙特说:“你的结婚礼服很好看,我想那天你一定很美。”

    看着关上的房门,阿尔芙特有些呆呆的出神,她没有理会旁边两个对着她喋喋不休的继续讲着婚礼上应该怎么做的贵妇,而是望着房门一直默默出神。

    唐·巴维让人推着自己走出大骑士城堡上了马车,当马车经过横跨瓜达维尔河的大桥时,唐·巴维让马车停下来。

    投过车窗,望着河上明显要比以往稀少许多的来往船只,唐·巴维已经灰白的快要掉光的眉梢缓慢的动了动。

    他颤巍巍有些费力的拿出块手帕先是看了眼,稍微犹豫了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当他想把手帕收起来时却手上一抖掉在了车子地板上。

    唐·巴维看着地上的手帕出着神,当随从弯腰帮他捡起来递到他面前时,他却一把抓住了随从的手。

    他的力气不大,手指甲抠在胳膊上却很疼。

    唐·巴维死死盯着随从,一双眼睛好像是夜色中寻觅猎物的猫头鹰,即便现在他已经种种老态,可那样子依旧让随从不禁一阵紧张。

    “老爷……我做错什么了吗?”随从不安的问。

    他是唐·巴维的亲随,多年来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只是越是这样他越清楚这位老爷的冷酷无情。

    “你做的很好曼多萨,再也没有比你更忠心的随从了,就因为这个你死后就应该上天堂,”唐·巴维很认真的说,然后他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弄着随从的脸“你跟了我很多年了,我觉得应该给你一点报答。”

    “老爷您给我的奖赏已经很多了。”随从这话倒是真心实意,虽然唐·巴维或许因为年纪大了变得比以往更难伺候,不过他也的确是个慷慨的主人,他从不吝啬于奖赏手下,对仆人也很大方。

    “那还不够,我想你值得获得更多。”

    唐·巴维说着慢慢松开手,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琢磨着某个难以下定的决心,过了好一会他轻轻摆手,让随从招呼车夫继续前进。

    “现在瓜达维尔河上的船少了很多是吗?”唐·巴维已经看着河面上的船只,他的神色也更加阴沉了。

    “是呀老爷,据说连交易所也变得很萧条了。”随从小心的回答,他知道这么说老爷肯定不开心,不过他还是说了实话。

    “人们很害怕吧,”唐·巴维像是在问随从,又像在对自己这么说“贡萨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我们都知道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次随从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听着。

    “很快了吧,”唐·巴维低声自语,然后又向着随从看了一眼“不过也许我还有机会……”

    塞维利亚人的确感到恐慌,特别是那些参加了叛乱的安达卢西亚贵族,这个时候不但与国王对抗的野心早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连能否保住领地都已经不是他们最关心的。

    伊莎贝拉的确是个英明的女王,可她也同样有着所有英明君主都不缺少的果断与残酷。

    对于叛乱者她不会有任何仁慈而她的丈夫斐迪南在这方面丝毫不逊于伊莎贝拉。

    一旦兵败即将面临的凄惨下场是可以想象的,没有人怀疑斐迪南的残酷,而贡萨洛对砍下多少颗脑袋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良心上的负担。

    因为恐惧开始有着各自打算的安达卢西亚贵族联军其实在科尔多瓦失守后就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现在唯一维持着还没有让他们彻底分裂的原因,也只是似乎从北方传来的关于葡萄牙与法国人正与卡斯蒂利亚爆发战争的种种传言。

    这成了安达卢西亚贵族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不止一次的派人到北方打听消息,更有人干脆提出尽快与葡萄牙人取得联系。

    不过这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贡萨洛的进攻越来越猛烈,而派往葡萄牙的使者却渺无音信,这让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已经渐渐陷入了绝望。

    唐巴维回到总督府的时候,恰好看到几个贵族正匆匆离开,这些人见到唐·巴维立刻显得有些仓促不安,几乎是急匆匆的行个礼后,他们就急急的告退离开。

    “这些人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唐·巴维对推着轮椅的随从说“他们看上去那么惊慌,显然是怕我询问什么,这些人啊,他们以为我已经老了,可实际上我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现在的局面有多糟糕……”

    说到后来,唐·巴维的声调渐渐低落下去,直到完全听不到,同时他的身子也随着摇晃似乎要滑倒似的。

    随从立刻从轮椅一层的布兜里拿出瓶装着黑色药酒的瓶子,熟练的拧开瓶塞灌进唐·巴维的嘴里,这样过了一会,唐巴维才好像忽然睡醒般的清醒了过来。

    “我又要睡着是吗?”

    “就一小会,”叫做曼多萨的随从耸耸肩向唐·巴维摇晃了下瓶子“不过老爷您的药不多了,可现在回领地取药有点危险。”

    “只要有人想要赚钱还是有办法的。”唐·巴维低声嘀咕了一句,他似乎心事重重的闭上眼睛,任由随从推着自己在走廊里慢慢走着。

    总督府的会议厅里,一群贵族正满心焦虑的等着唐·巴维,看到他出现,那些人当中有人露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的唐·巴维暗暗哼了声,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因为见到他就有了信心,而是纯粹觉得只要他在,即便兵败也有一个替罪羊,至少在砍下他的脑袋之前,他们是安全的。

    而且这些人突然齐聚一堂,这就让唐·巴维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而在现在,只要是变故就往往不是好事。

    果然,这些人给他带来了个很意外的消息。

    瓜达维尔河下游的宾戈洛拉的守军,在头天晚上向王军投降了。

    宾戈洛拉是瓜达维尔河与通往南方港口城市马拉加的科沃内斯河的汇流地,宾戈洛拉的丢失意味着联军想要经水路向南方撤退的计划也已经无法实现。

    虽然已经做好了听到坏消息的准备,可唐·巴维还是愣了好一阵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么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吗?”唐·巴维看着眼前那些贵族“我想这就是我之前看到那些人匆匆忙忙离开的原因,那么说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很糟糕,送来消息的人没有能守好口风,”唐·巴维面前一个个头不高的贵族一脸无奈的解释着,不过他那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思“也许我们现在就应该考虑放弃塞维利亚了,我们还控制了南方南方很多土地,甚至还可以进入穆拉森山区,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死守塞维利亚。”

    虽然感到全身无力,可唐·巴维还是尽量让自己坐的直挺些,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在塞维利亚他依旧是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但是一旦离开了这座城市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然后也许等待他的就是被出卖,甚至是被谋杀。

    “我不会离开塞维利亚,而且我要向你们宣布一件事情,”唐·巴维用微微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块已经沾上了些许污渍的手帕向他们随意抖了抖“我已经经由阿尔芙特公主同意,我们的婚礼会在两天后在塞维利亚大教堂举行。”

    “什么?!”

    人们愕然的看着唐·巴维,有人更是不由发出低呼。

    到了这个时候,贵族联军已经知道那位阿尔芙特公主对他们不但没有丝毫作用,相反正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不但失去了和斐迪南谈判的机会,更是深深的刺激了斐迪南,以至让他决定对联军予以狠狠打击。

    否则,以斐迪南对贡萨洛的猜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让他重掌兵权的。

    可是现在唐·巴维却要在这个时候与那位公主结婚,这让贵族们突然觉得他是在用所有人的命运开玩笑。

    他们开始激烈的反对这个婚姻,更是有人威胁说如果唐·巴维一意孤行,他们就会单独去找贡萨洛谈判。

    “你们可真是一群贪婪而又无耻的人。”

    唐·巴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着,他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威胁而动摇,相反在这已经注定了失败的残局面前,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或许是能够给阿斯塔马拉家族带来动荡的根源。

    即便他很可能看不到这样的动荡,可他相信只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他就可以给将来卖下一颗复仇的种子。

    贵族们依旧围着唐·巴维依旧吵吵闹闹,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一个随从匆匆闯进会议室。

    “大人们!”终于那个随从在小心的提醒了几声后壮着胆子大声喊了起来,看到那些老爷闻声向自己望来,随从紧张的舔舔嘴唇大声说“刚刚从马拉加传来的报告,西西里女王的军队在马拉加登陆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参战

    有人形容马拉加是一座“在阳光怀抱中的城市”,一年当中大多数时候都晴朗的天气让这座城市总是碧空万里阳光明媚。

    群山环绕,水道纵横,美丽的景色让马拉加好像一个受宠的孩子般,总是把自己最可爱的一面展现给人们。

    和伊比利亚很多地方一样,马拉加既经历过哥特人的统治,也遭受过摩尔人的征服,风格迥异的建筑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随处可见,或许是受到了摩尔文化太久的影响,马拉加的建筑大多带着很浓厚的异域风格,而以白色为主的建筑基调,更是让这座城市透着一种别的地方所没有的干净。

    马拉加附近有一片很美丽的海岸,一些当地富人们在那里建起了星星点点的别墅,很快那片海岸就成了权贵们的后花园。

    不过现在那片原本应该十分热闹的阳光海岸却显得十分萧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即便是有人在自家院子里也是向外偷偷看着而不敢走出大门。

    除了一些贵族,很多马拉加人并没有参加由唐·巴维带领的叛乱,与叛乱相比,马拉加人更愿意趁机多赚些钱。

    位处地中海通往大西洋咽喉要道的马拉加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位置,这里是常年来千帆竞渡的优良港口,不论是进入大洋还是地中海,或是前往非洲大陆,马拉加都是个休整的好地方。

    所以这里有的当今伊比利亚半岛上最大的造船厂之一,同时也是整个欧洲最负盛名的造船基地中的一个。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箬莎在对身边人这么说的时候,那样子看上去就像个偷吃到了美味坚果的松鼠,她笑眯眯的看着远处那一大片规模宏大的干船坞,那里正在建造几条显然是用来进行远洋旅行的大船,与刚刚登陆西西里人的海船相比,箬莎觉得这些大船真的能把她送到这辈子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西西里军队突然在马拉加登陆,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他们能如此顺利的进入这座城市,也是因为当下颇为微妙的局势。

    马拉加人对这支突然光临,扰乱了自己生活的外**队既畏惧又好奇,他们已经听说带领这支军队的是一位女王,而且因为便利的交通当地人的消息也要比内陆灵通的多。

    所以他们知道这位女王年纪不大,听说还十分美丽,这些也就罢了,让马拉加人真正好奇的,是据说这位女王有的丝毫不逊色于伊莎贝拉的睿智与勇敢。

    甚至传言中这位女王曾经亲临战场指挥大战,然后她就把傲慢的法兰西国王打的满地找牙了。

    这样一位女王当然让人既好奇又为之憧憬,可是她偏偏是西西里的君主,这对于马拉加人来说就实在有些危险了。

    他们很担心这支军队可能会在马拉加到处肆虐,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到如今还记得收复失地运动中那些号称来解放他们的同胞在马拉加干的那些事儿,那是比摩尔人更野蛮的举动,当时很多人都在那些解放者的肆虐下遭了殃,现在想起来依旧让很多人记忆犹新。

    在之前,西西里与阿拉贡之间的战争对马拉加人来说太遥远了,除了茶余饭后的时候用来作为谈资,他们想不出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西西里军队却突然出现在了马拉加,而因为很多当地贵族参与了安达卢西亚的叛乱,以至大部分军队都已经被他们带走,所以马拉加甚至连个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做就干脆投降了。

    其实即便那些军队没有离开,可看到西西里人之后,马拉加人就觉得或许他们不在更好些,因为至少那样不会因为愚蠢的抵抗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马拉加人从没有见过拥有这么多火炮的军队,当然那些火炮并不很大,甚至开始的时候还让马拉加人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它们看上去太可爱了些。

    这些被装在两轮炮车上的火炮被驴或骡子拉着从船上源源不断的运下来,同时西西里人毫不客气的宣布在当地征用更多的用来运输物资的牲畜,马,驴,骡子甚至是牛都被他们毫不客气的从一户户人家中牵走,这当然引起了一些冲突,不过在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之后,很快马拉加人就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箬莎并不介意自己的布线稍微粗鲁一些,虽然这里将来会是哥哥的王国,但是至少现在他们只是单纯的占领者,仁政在现在是个很无用的东西,战争时期自然有其更加独特的法则。

    阳光海岸上闪着亮光的海滩异常的干净清爽,箬莎甚至想要脱掉鞋子走在上面,她记得在那不勒斯的时候亚历山大就喜欢看着她赤足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的样子,不过现在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享受这些闲情逸致。

    “陛下,我们已经清点过了干船坞,”一个随军书记官拿着手里的记录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女王身后匆匆报告着“那里正在建造4条船,而且还有至少能再造两条的各种材料,其中已经有两条船接近收尾,另外两条也已经合龙准备铺板,还有我们清点了马拉加的水手公会,从那里找到一批可以用的水手。”

    “这些是个意外的收获,要把那些纯和物资都保护好,至于水手就当成我们的战利品。”

    箬莎欣喜的点点头,她知道亚历山大对海洋有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迷恋,那种迷恋有时候让箬莎甚至有些担心,她害怕他总有一天会因为受不住那诱惑远离自己而去,毕竟每次当他提到大海的时候,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遥远的海平线之下不停的呼唤着他。

    这种感觉有时候真的很不好,这让箬莎觉得虽然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最了解哥哥的,但是在亚历山大心目中对海洋的迷恋和对她的喜爱上相比,她和其他那些女人一样都失败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执着,箬莎也不禁对亚历山大描述的那片新世界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与其他人只能循循善诱的引起他们的好奇相比,亚历山大对箬莎描述的新大陆是更加清晰而又真实的,而箬莎也相信哥哥的那些听起来过于神奇的故事是真实的,这并非是她对亚历山大的迷恋,而是从那些讲述中她能够感觉到其中更加真实的东西。

    箬莎并不知道亚历山大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不过她明智的没有追问。

    当初在他勾画自由贸易联盟的蓝图时,那听似完全如空中楼阁般的种种构想其实更加虚幻,但是箬莎却从其中敏锐的察觉到了可以实际予以推行和实现的种种可能与步骤,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几乎倾尽所有支持着亚历山大一步步的把那个梦想变成了如今的事实。

    现在在拥有着贸易联盟强大的实力之下,一场可能改变欧洲甚至是所有可知世界格局的探险似乎也变得更加真实了。

    “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大概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所以做好准备。”箬莎在种满棕榈树的马拉加市政宫的房间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摆设,这里曾经长期做为摩尔人行政官的住宅,所以那浓重的异族风格甚至就是同样有着相同历史的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也是无法相比的。

    一块块圆拱形的拼凑而成的穹顶看上去好像一口口倒扣的大锅,那种向上收拢的弧形总有些让人眩晕的感觉,而且由无数异常艳丽的马赛克拼凑起来的繁琐华丽的彩绘也让整个房子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陛下,我们的军队都已经做好准备,虽然有些仓促不过相信还是能对付得了那些卡斯蒂利亚人的。”

    一个军官满是骄傲的回答的,跟随着女王从布加勒斯特到中意大利,然后到西西里,亲眼见过了女王在战场上的英姿之后,那不勒斯军官们对自己的君主,司令官,还有她指挥的军队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他们相信只要女王站在他们身后,就没有什么敌人是不能战胜的。

    “不,将军,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太危险了,”箬莎严肃的提醒着这个军官“或许那些安达卢西亚人不足为惧,但是贡萨洛·科尔多瓦可不好对付,自豪可以让你的士兵更加在意荣誉,可自傲会让你有可能在伊比利亚摔个大跟头。”

    女王的批评让军官脸色涨红,而这时候箬莎的目光已经已经投向其他地方。

    在他她对面不远处,站着个忐忑不安的男人。

    马拉加行政官是个个子矮小,头发已经掉光的小老头。

    他有着一双同样不大却总是闪着精光的眼睛,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总是喜欢尽量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对方的脸,直到从对方脸上那细微的变化看透对方的想法,或是令对方因为这种盯视感到不适选择退缩。

    西西里人的出现是很突然,甚至没有任何征兆,他们就好像从海底钻出来似的出现在了马拉加的外海,然后他们的一支部队先是迅速在距离城市不远的一处海岸登陆,接着更是以很快的速度占领了通往城里的几处要道。

    接下来,完全没有准备仓促赶往港口的当地城防军在半路上就遭遇了那些后来才知道被称为掷弹兵的西西里军队的猛烈打击。

    城防军以一种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溃败,他们匆匆跑回城里先是到处喊着“摩尔人来了”,在差不多惊动了大半个城市的人之后,马拉加人才知道入侵的其实是西西里人。

    不过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被截断了援军的马拉加港口在毫无防备之下几乎瞬间陷落,当行政官带着他的那些官员准备与敌人谈判的时候,他们发现面对源源不断登陆的西西里军队,自己唯一的选择也只有怎么尽量保存颜面的投降而已。

    西西里人对马拉加算不上残暴,至少和那些纪律散漫惹是生非的野蛮佣兵比起来,西西里军队的表现已经足以自豪。

    可即便这样,依旧出现了几次让人很不愉快的意外,随着一些人被吊死在行政宫外的空地上,马拉加人变得恭顺了许多。

    让行政官颇为意外的是,西西里女王似乎对那些水手公会里的痞子很感兴趣,她派人从那些聚集着水手的酒馆和旅店里带走了大批的水手,同时下令没收了船坞里的所有船只。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她似乎才想起应该从当地征缴粮食和军费。

    马拉加无疑是富裕的,多年来做为出入地中海的咽喉要地,当地人积攒的财富足以让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过得舒舒坦坦的,不过现在看着那些财富成了西西里军队的战利品,马拉加人开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让马拉加人恼火的是,西西里军队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至少不想很快离开,所以行政官不得不一边小心谨慎的伺候着这些外**队,一边悄悄派人给远在塞维利亚的联军报信。

    只是很快行政官就被西西里士兵带到了那位美丽得那么不真实的女王面前,看着她那似乎永远蕴育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光亮的金发,行政官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他能猜出大概是他暗通安达卢西亚贵族的事情败露了,想象着可能会遭遇的酷刑,行政官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

    箬莎依旧在打量着这间房子里的摆设,直到似乎看腻了才把目光落在行政官的身上。

    “我听说你和塞维利亚的一些人关系密切,是吗?”

    箬莎的问话让已经忐忑不安的行政官更是紧张不已,他想着该怎么为自己解释,可迎上女王看过来的目光,行政官却第一次开始憎恨自己有能揣测人心的那点本事了。

    女王的目光清明透彻,神情更是透着认真和专注,可正因为这样行政官从女王的神情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坚决。

    这让他丝毫都不怀疑,只要确定了他与塞维利亚贵族的勾结,这位看上去令人着迷的女王,就会立刻下令把他吊死在外面空出来的柱子上。

    “陛下,我想我可以解释……”

    行政官的辩解刚一开口就被打断,箬莎示意让身边的随从把一封信拿给行政官,看着他那不由变得有些发白的脸,箬莎发出声很轻的笑声。

    “你该让自己的人小心些。”

    看着从女王手中飘落,掉在地上的密信,行政官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满心恐惧的等待着对他的审判,这个时候面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王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个恐怖的地狱天使,她那巧笑嫣然的样子这时候却好像变成了一幕噩梦。

    “你将会被处以绞刑,”箬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她那神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这句话说出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看到行政官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轻轻摇摇头“你原本应该学的聪明些。”

    “我是卡斯蒂利亚的行政官,我发誓效忠……”

    行政官声音颤抖的自言自语,他原本想把当初的誓言重复一遍,这样或许能够给自己找到些勇气,可接下来他却停顿下来,眼中显出一丝茫然。

    “告诉我,你发誓效忠谁?”箬莎似乎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老头“你是要说效忠唐·巴维还是斐迪南?”

    “我效忠的是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女王!”因为愤怒和羞辱而忘记了恐惧的行政官向箬莎发出控诉般的低吼“陛下您可以让人把我吊死在外面的广场上,您的士兵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不过请您永远不要忘记您是在卡斯蒂利亚的土地上,或许安达卢西亚的贵族们会和斐迪南为敌,但是他们会为了保护卡斯蒂利亚放弃仇怨,我相信他们是真正高贵的贵族,知道该怎么不让他们的名声受到玷污。”

    箬莎默默听着,她这时候有些佩服这个人了。

    这个人或许是个圆滑的官僚,但是他显然有一颗忠诚的心。

    只是这种忠诚在如今这个时代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箬莎示意士兵把行政官带下去,她并没有下达立刻处死他的命令,而是颇为玩味的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随后,箬莎从随从那里拿过另外一封信,打开来看着。

    “尊敬的女王陛下,得悉您驾临卡斯蒂利亚,这让本人感到不胜荣幸,与您的哥哥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密切关系让我认为或许我们之间也可以建立起一份真挚的友谊,而且值此我即将与卡斯蒂利亚的阿尔芙特公主结婚之际,您的到来更是证明了这是上帝的安排,所以我诚挚的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是做为一个即将得到幸福的男人对您发出的最热情的邀请,希望您不要拒绝……”

    看着这封既不像外交文书,也不像婚礼请柬的信,箬莎发出声轻巧的微笑。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从不远处流淌而过的科沃内斯河,眼神顺着河水向着上游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回头向等待着的随从说到:“传我的命令,掷弹兵团与第一第二科森察团在科沃内斯河东岸布置防线,告诉我们的所有将士,从现在开始西西里王国加入卡斯蒂利亚的战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开战

    马拉加行政官是在第2天中午被处决的。

    在行刑的时候,很多马拉加人闻讯赶来观看,对行政官的死他们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愤怒,悲伤,或是什么不好的情绪,人们只是冷漠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搬了家,尽管按照行政官的要求在行刑前允许他发表了慷慨陈词般的遗言,但这丝毫没有打动马拉加人。

    人们只是把这次处决当成了以后很长时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处死一个官员贵族要比处死一个普通平民更直有话题感。

    箬莎没有去看行刑,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与在行刑台上砍掉别人的脑袋是完全不同的,箬莎自认可以毫不犹豫的签署几个甚至几十个人的处决令,但是要她去亲眼观看这些残酷的行为,她多少有些并不适应。

    而且她也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马拉加人的态度已经证明了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当地人并没有因为西西里军队的暴行而产生强烈的抵抗心,或者说对他们来说贵族国王之间的争争夺夺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这种态度在这个时代是太正常了,至于行政官,他效忠的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的荣誉而已。

    箬莎忽然想起了亚历山大在罗马涅-托斯卡纳的做的那些事,他在自己的公国里想尽办法让所有的人觉得不论是战争还是什么其他大事,都与自己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即便这只是人们自以为是的臆想,可这种手段也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法国人入侵初期的意大利战争开始之后,罗马忒西亚公国的民众似乎突然就被刺激到了似的对国家命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议论战争成了当时最时髦的话题,这看上去似乎只是和其他闲聊没有什么区别的舆论成了罗马忒西亚和别的国家不同的地方,现在看来亚历山大让民众加入进来的举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也的确已经初见成效。

    箬莎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很是想念哥哥,不过现在她需要进军塞维利亚,按照在占领西西里之后与亚历山大的约定,西西里军队参与伊比利亚战争的时机,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从马拉加出发,沿着科沃内斯河坐船北上,虽然是逆流而行,可是也只需要三天就可以抵达与瓜达维尔河汇流的宾戈洛拉。

    而如今在这个汇流口处,出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局面。

    位于这个近似个“t”形的两河汇流处瓜达维尔河北岸的宾戈洛拉如今已经落在了王军的手中,王军派出了一只虽然人数不多但却颇为精良的部队防守着这个阵子,而在“t”字左边,科沃内斯河的西岸,安达卢西亚贵族联军警惕的监视着对岸的王军动向。

    不过稍显诡异的是,他们把原本派往科沃内斯河的对岸的部队撤了回去,而王军也并没有趁机越过瓜达维尔河占领科沃内斯河东南,这样子看上去倒好像是为什么人留下一个更好的位置。

    几次的交战已经让联军对王军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畏惧,特别是那支由贡萨洛亲自训练的模范军,要比其他王军难对付的多,甚至是有些可怕。

    他们在战场上纪律严明,作战果敢而又大胆,特别是按照贡萨洛的设想已经在战场上初见威力的新战术,着实让联军吃了很大的亏。

    如果这里不是安达卢西亚,联军占着一定的便利优势,在这连连挫折之下,或许联军已经崩溃瓦解了。

    可即便如此,联军部队这时也已经是普遍的士气低下,甚至之前也曾经被贡萨洛击败时都没有如现在这样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气氛。

    普通士兵们当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却多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他们很多人在暗中抱怨这都是因为唐·巴维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推出来的缘故,原本还可以和巴里亚里多德讨价还价的局面,随着唐·巴维推出一位王位竞争者,让这唯一的谈判机会也没有了。

    士兵们或许对是否换了一位新女王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贵族们却很清楚,不论支持这对姐妹中任何一人,失败者将要面临的必定是凄惨的结局。

    所以在这样一场已经演变成了王位争夺的战争中,只有胜利与失败而没有妥协,就如同当初伊莎贝拉与胡安娜的战争一样,那是一定要分出个高低的。

    而和当初又不一样的是胡安娜的背后有着葡萄牙的支持,所以即便战败她也可以跑到葡萄牙避难,可是对安达卢西亚贵族们来说,失败不但意味着将会失去爵位,领地,贵族头衔,更有可能会丢掉性命,阿拉贡的斐迪南的手段绝对不比他的妻子更宽容,这个很多参加过收复失地运动的老人都很清楚。

    而现在更是出了个让交战双方没有想到的意外,西西里军队的突然登陆让卡斯蒂利亚南方的局势变得异常诡异复杂起来,尽管都知道西西里人肯定来者不善,但是在这个时候双方却都很默契的决定暂时不要向这个外来者主动发起挑衅。

    当听说西西里军队登陆之后,贡萨洛一边立刻调动部队设防,一边迅速派人把这个消息向巴利亚里多德报告。

    贡萨洛的确是个傲慢进而跋扈的军人,但是他却并不笨,甚至有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更要精明的多,这种精明不只是在战场上敏锐的嗅觉,即便是在很多人认为他很迟钝的宫廷里,贡萨洛也并不如别人想的那么愚蠢。

    飞扬跋扈成了他保护自己的最好伪装,同样对于国家之间的敏感关系他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他当初能够擅作主张的听取亚历山大的建议支援威尼斯也是因为知道这样做不会真正激怒女王夫妻,可是现在面对突然登陆的西西里军队,贡萨洛知道自己必须小心谨慎,因为稍有不慎伊比利亚半岛就有可能爆发一场自收复失地运动后最惨烈的诸国混战。

    另外正因为对西西里军队没有丝毫的轻视,贡萨洛才如此小心谨慎,虽然他并不相信传说的几场在意大利发生的精彩会战就是由那位女王指挥,但他觉得西西里军队中至少应该有几个不容小视的军人。

    而且主动让出科沃内斯河东岸对如今的贡萨洛来说也是个更有利的选择,从安达卢西亚联军那同样谨慎戒备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们与西西里人显然并没有达成什么条件,这就足以让事情变得十分微妙了。

    何况贡萨洛不会忘记,那位西西里女王和亚历山大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在这个罗马忒西亚公爵突然宣布自己为阿斯塔马拉家族血脉,进而在已经公开宣布放弃王位的胡安娜支持下向卡斯蒂利亚王位发起挑战的时候,西西里军队突然登陆伊比利亚,贡萨洛觉得这其中可能会发生事情已经开始让人眼花缭乱了。

    不过虽然知道两方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科沃内斯河东岸,但西西里军队的行动依旧十分谨慎。

    西西里部队的前锋沿河北上,在距离两河交汇处大约半天路程的地方停下来开始构筑阵地,按照斥候观察之后的报告,贡萨洛随即肯定西西里人里至少有一位很是精于防守作战的将领。

    做为西班牙5条最大水系之一的瓜达维尔水系,有着不止一条与瓜达维尔河会合的支流,其中除了科沃内斯河,另外一条在更靠上游的赫尼尔河与科沃内斯河几乎是形成了平行的南北走向,注入地中海。

    西西里军队就是在这两条河流之间的地方建起了防线,依托着防线两翼都由水势湍急的河流保护,西西里军队骤一出现,就已经首先隐隐居于不败之地。

    贡萨洛觉得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西西里人当中有个老谋深算的对手,至少对方颇为谨慎的布阵手法让他觉得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巴里亚里多德的回复不可能这么快到来,而战场上的局面却是瞬息万变。

    所以贡萨洛决定还是派人先去和西西里人联系,虽然不太可能打听出他们的真实目的,可至少能暂时拖延一下时间。

    贡萨洛并不是个不顾一切的战争狂,如果可能他希望与西西里军队的冲突能够尽量拖延,至少在他重新布置好战线前,他不想与西西里人发生正面冲突。

    唐·巴维的使者再次来拜访箬莎的时候,箬莎正准备率领她的王家掷弹兵向沃内斯河沿岸出发。

    在马拉加的收获是很大的,除了接收了4条大型的远洋海船,西西里军队在马拉加带走了足足200多人的水手。

    这些水手当中很多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海上行家,其中有些更是曾经多次来往于欧洲大陆和新殖民地,而另一些则有人曾经到过波斯湾和印度。

    很显然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些人都是难得的人才,特别是当知道在他们当中还有几个领航员之后,箬莎就笑的如同偷吃到了小鱼干的猫。

    箬莎知道亚历山大的梦想就是建立一支足以堪称强大的海军,为此他早在几年前开始动用之前积攒下来的财富着手建设他的海上力量,而他想象中的大海军规模之大,足以能让任何一个自认富有的君主为之愕然。

    不过与只要花钱就能建造一批战舰相比,招募和培养一批能够胜任的海军人才就显得困难许多,所以亚历山大在信中不止一次的用羡慕的语气描述葡萄牙人用来培养航海专才的航海事务所,这让箬莎不禁在想,即便只是为了那个航海事务所,哥哥可能也要打葡萄牙的主意了。

    在使者带来的信中,唐·巴维很明确的表示了对阿拉贡与西西里王国之间的纠纷秉承的中立态度,同时也的透露出希望女王也不要干预到卡斯蒂亚的事务里来。

    “我谨代表我的未婚妻向您保证她只满足于卡斯蒂利亚的王冠,所以她的称号会是卡斯蒂利亚的阿尔芙特,而且我可以用做为她未来丈夫的名义向您保证,永远不会冠以阿拉贡的头衔。”

    这封无异于宣布放弃对阿拉贡王位宣称权的信到让箬莎对唐·巴维的气魄有些意外。

    虽然这种许诺最后能够遵守的实在不多,但毕竟成为了落在别人手中的证据,不论将来是否反悔,都势必会成为阿尔芙特自己或是她的后人无法驳斥的证据。

    “公爵在这个时候结婚,这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箬莎有趣的看着对面有着一口略显古怪腔调的使者,这是个年轻而且长相英英俊的贵族,举止大方而又得体,除了稍稍奇特的口音,箬莎觉得这真是个赏心悦目的年轻人。

    很显然,唐·巴维在挑选使者这件事上没少下工夫,箬莎心里琢磨着。

    看着一身异常盛装华丽的骑裙的女王,使者尽量抑制住激动的心情。

    虽然关于西西里女王是位漂亮得异乎寻常的美人这个传言已经听到的太多,但是当亲眼见到之后,年轻的使者觉得自己真是瞬间就陷入了爱河。

    “公爵大人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年轻贵族稍显紧张的回答着,同时眼中闪动这炙热的光芒紧盯着年轻的女王“陛下请原谅我放肆的议论公爵大人,不过我坚信公爵对阿尔芙特公主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也是最令人羡慕的,不过现在我觉得也许不需要再羡慕别人,因为上帝也终于赐予了属于我的爱情,我是说陛下,我是说……”

    年轻使者因为神色激动有些口吃,就在他搜肠刮肚的琢磨该用什么样的词语表达内心里对女王的倾慕之情时,对面的年轻女王却忽然说:“我想你所说的那位要和唐巴维公爵结婚的公主,应该是我的亲戚。”

    年轻使者脸上瞬间露出了诧异,他没想到女王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就在他满心疑惑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箬莎已经继续说:“我知道你应该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不过这并不复杂,因为不论是从那位公主父母的任何一方说,我都算得上是她家族里的一份子,所以我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参加这场婚礼。”

    使者茫然的发出“哦”的一声,他这时候已经想起了女王会这么说的原因。

    做为阿斯塔玛拉家族的一员,西西里女王自然有权参加斐迪南女儿的婚礼,而做为罗马忒西亚公爵的同母妹妹,她似乎也完全可以和哥哥的“侄女”扯上关系。

    而真正关键,是女王这么说无疑是在提醒他,罗马忒西亚公爵的身份。

    而这个,也正是如今让唐·巴维最为恼火的原因之一。

    使者这时早已经忘了要向女王倾诉爱慕之情,他极力琢磨该怎么回应女王这完全出人意料的要求。

    西西里军队在马拉加的登陆彻底打乱了唐·巴维的计划,更让他担心的是马拉加港已经落在西西里人手中,不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意味着唐·巴维到了必要时从马拉加撤离的念头是要落空了。

    不过让唐·巴维更不放心的,还是作为亚历山大同母异父妹妹的西西里女王在这个时候搅进伊比利亚的乱局,这很可能会让原本就已经因为阿尔芙特修女并有发挥应有作用造成的麻烦彻底变成一场灾难。

    毕竟关于亚历山大在葡萄牙宣布其为阿斯塔玛拉家族后裔这件事,不论是对唐巴维自己还是对贵族联军都已经是个巨大打击,如果西西里女王再明确支持她的异父兄弟,那么事情很可能就要变得无法收拾。

    因为这个唐·巴维不惜宣布阿尔芙特放弃阿拉贡的权利,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好些。

    其实到了现在唐巴维不是没有对当初会那么轻松就把阿尔芙特修女顺利劫走产生怀疑,只是他也很清楚如今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陛下您是说您要参加公爵的婚礼?”使者小心的问了句,在看到箬莎肯定的微微点头后,他脸色有些发青的再次问“请原谅我是否应该把您的这个想法做为正式要求转告给公爵大人?”

    “当然,这是我的正式要求,另外做为阿斯塔玛拉家族的一员,我也认为有必要确认阿尔芙特公主的身份。”

    “陛下!”使者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愤怒的向前踏出一步,虽然立刻就被旁边的侍从挡住,可他还是激动的说“您是在侮辱公爵和他的未婚妻,我请求您收回您这不当的言论,否则……”

    “否则?”箬莎用一种似乎是天真般的目光看着这个长相漂亮的年轻贵族问到“你们会怎么样,因为这个而向我宣战吗?”

    “如果您不收回这种明显是质疑阿尔芙特公主血统与身份的话,我们双方的关系未必不会变得更加糟糕,当然我相信事情应该不会走到这一步……”

    “够了,”箬莎开口打断了使者“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现在我宣布与安达卢西亚开战!”

    箬莎话音一落,使者瞬间目瞪口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唐·巴维的诅咒

    唐·巴维费力的在仆人的帮助下套上一件华丽的袍子,他看着仆人蹲下来要给他的脚套上鞋子,就稍微费力的动动脚尖,把仆人踢向一旁。

    “曼多萨你来,”唐·巴维对站在旁边亲信随从说,看到随从走过来跪在身前小心的为他穿上靴子,唐·巴维探前身子,有点颤巍巍的伸出手抓着叫做曼多萨的随从耳朵,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曼多萨,记得我对你的吩咐吗?”

    “知道的老爷,”随从闷声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干手里的活,他把露在靴子外面的长袜绑绳稍稍用力捆紧,在抬头问了问唐·巴维是否觉得不适之后,又稍微放松了些。

    靴子是用一整块牛皮打磨光滑之后缝制的,鞋面上刻画了很多花纹,用带有彩色图案的丝线连接起来的皮革上的孔洞形成了一个个如同云团般不同颜色的漩涡。

    这只是一双靴子,一旦被袍子盖住就很少有人能看到它华丽的样子,而那件外袍都是更加的奢华,至少那个用大部分用金箔线织就的云肩已经足以让很很多人为这件衣服的价格感到咋舌。

    “如果我注定要再有一天死去,那我应该是穿着一件最华丽的衣服迎接那个时刻。”唐巴维有点用力的抬手抚摸了下袍子,其实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沉重而又僵硬,因为袍子上是用了很多金银丝线,让这身长袍传上去感觉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活动的棺材里,而原本就已经行动不便的唐巴维这时候看上去就好像东方人墓穴里的那些可怕的木乃伊似的。

    虽然说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但实际上这种时候任何排场都显得那么突兀,原本应该沿城巡游的队伍不得不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计划,同时按照安排,原本应该在塞维利亚大教堂前的广场上举行的迎接仪式也被统统取消了。

    阿尔芙特修女,如今应该是叫阿尔芙特公主,在一群贵妇的打扮下也穿上了她以往从未穿过的奢华长裙,佩戴上了名贵的首饰,与一顶临时赶工,在头天晚上才匆匆制成的冠冕。

    “您真是一位美丽的新娘。”一个陪伴贵妇说完这句之后就好像停了下来,她似乎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耸了耸肩膀,然后退到一旁让其他人过来继续伺候公主穿着打扮。

    新娘有一条很长的披头纱,一直拖地拉出很远的纱巾要有几个天真的孩子来拖拽,但这似乎也变成了个麻烦事,因为好像没有哪个贵族愿意让自己家的小孩子来做这件原本应该争着抢着的好事。

    所以新娘礼服身后的披头纱不得不临时改成了一件很大的斗篷,至少这样就不需要再多的人手来帮忙了。

    就是在这么似乎处处都透着敷衍应付的气氛中,婚礼在早晨的时候按时开始了。

    只是这个气氛真的很糟糕,很多人站在教堂外一边等待一边小声的议论纷纷,人们神情之间透出的彷徨不安和婚礼原本应该有的喜庆气氛形成了截然鲜明的对比,似乎所有人都有种这大概是安达卢西亚贵族联军最后疯狂的感觉。

    就在凌晨的时候,派往马拉加与西西里女王谈判的使者赶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让安达卢西亚贵族们瞠目结舌。

    当听使者说那位女王只是因为一句纯粹是用在外交辞令上的抗议就悍然宣布向他们开战时,已经没有人在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早已蓄谋已久的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阿拉贡王国之间的内战怎么就会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牵连到了卡斯蒂利亚,这让不久前还在对阿拉贡人内讧冷嘲热讽的安达卢西亚贵族们一时间完全转不过这个弯来。

    尽管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但这种消息当然不可能封锁的住,所以当清晨来临,塞维利亚城里为婚礼到处鸣响的钟声响彻上空时,西西里军队即将与联军开战的消息,也早已经传遍了塞维利亚城。

    唐·巴维坐在轮椅里盯着教堂大门,在他附近不远处和教堂的各个角落矗立着大批他的卫兵,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有人会大胆的想要阻止这场婚礼或是干脆想要他这条命,所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塞维利亚副主教孤零零的站在祭坛前,自从当初他主动愿意与联军合作之后,很多塞维利亚教会的教士们就不愿意再与他来往,让副主教沮丧的是,他能站在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上才没有多久,安达卢西亚叛军就似乎已经走到了命运的尽头。

    这让副主教不禁为自己以后的宁也感到揣揣不安,或许当叛军被剿灭的时候他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忧,可是可以想象大概他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教堂外传来了车队行进的声音,很快一个仆人匆匆跑进来在唐·巴维身边的亲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亲随立刻弯下腰对公爵耳语着:“老爷,公主的车队已经到了,一切很顺利。”

    唐巴维一直僵硬的脸上抖了下,似乎是在笑,然后他轻“哼”了声,示意亲随推着他向前走。

    教堂内外,无数双眼睛都随着渐渐接近的车队移动着,当马车停在教堂门口,身穿华丽婚服的阿尔芙特公主踩着放在车门前的木凳缓缓走下来时,一阵阵透着错愕甚至是惶然的低呼从人群里传来。

    虽然是以她的名义发出的对卡斯蒂利亚王位的宣称,但真正见过这位“阿尔芙特公主”的人却实在不多。

    尽管之前已经有许多关于这位公主的种种传言,可当亲眼看到一个明显带着混血特征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面前时,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还是纷纷因为意外,疑惑,甚至是愤怒而议论纷纷起来。

    其实即便是那些的确见过阿拉贡的玛利亚,所以知道这是对货真价实孪生姐妹的贵族们,也对眼前看到的一幕感到难以置信或者说是无法接受。

    阿斯塔马拉家族的威严在这一刻至少是在塞维利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这让很多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觉得说不出的茫然。

    面对被王军打得快要全线崩溃的局面,原本有很多贵族已经打算投降,可是现在看着这个明显带着摩尔人特征的阿斯塔马拉家族的女人,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又觉得像这样的敌人投降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唐·巴维的听觉虽然已经不太好,所以没有听到外面的那些哗然议论,但看到阿尔芙特公主走进教堂,他附近那些贵族纷纷露出的异样神态时,他也可以想象在外面的一幕大概更加精彩。

    唐·巴维嘴角扯动了下,露出个恶作剧般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有些奋力的抬起双手,伸向走向他的新娘,当阿尔芙特公主走到面前时,他仰头看着这个完全可以做他孙女儿的年轻女人,满意的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这个气氛太过诡异,或是新郎的情况并不方便,副主教主持的仪式十分简单,除了泼洒圣水和要双方以圣经为据宣誓自己的婚姻是合法而又纯洁,同时声明把自己的这个神圣婚姻献给上帝的步骤之外,其他任何不必要的繁文缛节都一一消减了。

    当宣布这段婚姻受到上帝的承认与庇护在那一刻,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不知道在新娘居然是如此挑战教会尊严的外貌前,副主教宣布这是一场受到上帝庇护的神圣婚姻是否会因为这亵渎般的举动当场受到上帝的惩罚。

    而且很多人也已经听出,当宣布婚姻合法时副主教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的。

    不过既没有出现晴天霹雳,也没有出现宣布反对这一婚姻然后前来抢亲的奇怪人士,这场婚礼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匆匆结束。

    当天的副主教宣布他们的婚姻合法时,唐·巴维的身子微微向下一垮,他有些疲惫的倚在轮椅的靠背上,呼吸有些急促嘴角甚至还留下了几次口水,不过他那浑浊的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

    从现在开始,他与阿斯塔玛拉家族之间的关系真正变得无法割裂开了。

    他现在已经与伊莎贝拉的女儿结婚,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子女同样拥有未来的卡斯迪里亚王位继承权,这就意味着即便是他死了,而斐迪南宣布这场婚姻无效,可这都不能抹去这场婚姻曾经存在的事实。

    唐·巴维看向那些观礼的贵族,眼中露出了一丝丝的讽刺,他知道这些人如今早已经是心思各异,同时他他也为当初自己居然相信这些人可以做成什么大事感到恼火。

    不过这一切还来得及,他相信事情会有所转机,而这个转机就是从这场婚礼开始。

    按照习俗,婚礼之后自然应该举行盛大的晚会,但是这个步骤干脆被唐·巴维以正处战争而取消了,而且贵族们也的确没有心情参加什么宴会,现在的塞维利亚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考虑着自己的出路。

    城外已经出现了王军的轻骑,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些由已经颇具规模的斥候部队组成的王军前锋开始不停的骚扰塞维利亚城外防守的联军。

    宾戈洛拉的失守让安达卢西亚人意识到他们的失败已经是不可避免,随着瓜达维尔河上下游沿岸都已经被王军占领,塞维利亚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

    不过现在出城其实还来得及,虽然已经不能再从水路逃走,但是从陆路依旧可以想办法到达沿海港口,然后出海逃命。

    只是这一路上不但要比水路难走许多,而且路上也并不太平,除了原本就可能出没的盗匪,在战争中逃走的散兵游勇也成了最危险的强盗祸害。

    就在一天前,一些悄悄逃离塞维利亚的贵族就遭遇到了那些可怕的强盗,他们不但丢了钱财也丢了性命,正因为这样很多人迄今为止还在为是走是留犹豫不决。

    不过唐·巴维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不在意了,他甚至在婚礼刚一结束就宣布要和妻子单独待一阵,至于城里事务,他很大方的交给了他的那些战友。

    人们不得不心情复杂的和新婚夫妻告辞,就在教堂前,他们看着唐·巴维在侍从的帮助下和他的妻子一起上了马车,然后在卫队的保护下一路向着总督府而去。

    “谁能告诉我这个人现在在想些什么?”一个贵族终于忍耐不住问旁边的人“贡萨洛的军队就要打来了,而且西西里人更是截断了我们的退路,但是现在他却急着和他的摩尔人妻子温存,他难道已经发疯了吗?”

    “唐·巴维可不是那种人,”另一个人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远去的车的背影,不过却又有些不肯定的说“他可是曾经参加过收复失地战争,他经历过的事情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所以不要小看了他,要知道当初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伊莎贝尔的时候他会选择支持她,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眼光了。”

    “可是现在他这是在做什么?”之前那个贵族不甘的问“难道他以为用一场婚礼可以挡住贡萨洛的军队?”

    “不,我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可我们得小心点,唐·巴维可不是好对付的。”

    “说得对,他那么放心的把权力交给我们,可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儿。”又有一个贵族走着过来,和两个同伴站在一起看着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车队背影“我们也要去做一些准备了,听说西西里军队已经在线卡摩纳进军了。”

    “上帝,来的这么快吗,我们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这个消息引起了一阵不安的议论,几个贵族匆匆带着手下向着军营方向赶去,他们这个时候考虑的已经并非是要如何击败敌人,而是该怎么样才能有个体面的机会向敌人投降。

    只是现在随着西西里军队加入战场,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倒是在贡萨洛的王军之外有了个新的选择,不过这也导致他们不得不重新为了该向谁投降更好争论一番了。

    安达卢西亚贵族联军,如今已经是军心涣散,随时处于崩溃边缘。

    车队缓缓而行,坐在马车里的唐·巴维疲惫靠在一角逼着眼睛。

    他不知道阿尔芙特公主这时候正仔细打量着他,看着他那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的面孔和即便是小睡也时不时的发出神经质颤抖的双手,阿尔芙特公主脸上神情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心思。

    “我很老了是吧,”始终闭着眼睛的唐·巴维嘴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他缓缓睁开眼望着自己的妻子“谁又愿意嫁给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呢,我不可能让你享受到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乐趣,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活到见到我们的孩子出生,这对你的确很不公平。”

    阿尔芙特公主张开嘴却没开口,而且唐·巴维的话好像让她才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终于露出了忐忑不安。

    “是因为我提到孩子让你不安了吗,”唐·巴维咧嘴笑了笑“这个大概是我能唯一保证留给你的,至于其他的以现在的情况我就不能保证了。”

    看着唐·巴维那透着古怪的神情,阿尔芙特公主心里那种说不出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不知怎么她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或许是随着局势的变化让他对那些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越来越不信任,就在几天前唐·巴维下令重新调动了守卫总督府的卫兵,他把所有所有总督府卫队全都换成了他的亲信部队,而把联军的部队调往别处,这虽然引起了其他贵族们的不满,不过在唐·巴维的坚持之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随着前线的战局不利,总督府里已经驻扎进了更多的军队,总督府的大门已经被加固,围墙上也安排了更多的卫兵,而且就在几天前开始,有商人不断的往总督府里运送粮食,这一切都似乎在向人们证明唐·巴维已经做好了一旦塞维利亚失守,他将会抵抗到最后的准备。

    “我是不会投降的,我知道他们很多人已经打算投降,可我不会投降,而且我们也都知道斐迪南不可能接受我的投降,所以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让随从一边推着自己向前走,唐·巴维一边对跟在旁边的妻子说:“从我决定以你的父母为敌那一天起就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那是伊莎贝拉和斐迪南,他们是阿斯塔马拉家族里最了不起的人物。”

    听到这个与自己父母为敌的人却这么毫不吝啬的赞赏着他们,阿尔芙特公主不禁露出一丝神往,这时候她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知道能够被敌人如此称赞的父母是什么样子。

    同时她的心情又无比复杂,毕竟眼前这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下爬不起来的老头是她的丈夫。

    “哦,我有些累了,”唐·巴维对身后的随从说“曼多萨送我到卧室去吧。”

    就在随从推着唐·巴维向前走时,唐·巴维像是想起什么对一旁的阿尔芙特公主说:“夫人您的房间在我隔壁,我们的房间之间有一道门。”

    阿尔芙特公主停下脚步,看着随从把唐巴维推进房间,在发了一会愣后,她才又看了眼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在女仆的引领下走进隔壁的房间。

    走廊里开门关门的声音听得很清楚,还有女仆们离开的脚步声以及卫兵经过时皮靴踏在地板上越来越远的声响,曼多萨站在并没有躺下,只是坐在轮椅里的唐·巴维面前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又过了一会他向唐·巴维点了点头。

    “已经都走了吗吗,”唐·巴维嘟囔一句,他的目光紧盯着曼多萨直到看得随从露出不安的神情,然后他摆了摆手“你可以去了。”

    曼多萨舔舔嘴唇想要说什么,却被唐·巴维狠狠的目光盯得开不了口,他鼓起勇气迈动步子走向那扇连接两边房间的房门,在又一次回头向主人看了看之后,他终于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那扇并没有关上的房门,唐巴维窝在轮椅里一动不动的等着,虽然耳音已经很不好,可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争吵,接着就好像很混乱的声音从敞开的房门里传来,他那浑浊无神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流出口水的嘴角抖动几下,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得意的复杂神态。

    “一个孩子,快点怀上一个孩子,只要那个女人有了孩子,即使我死了,唐·巴维家族也永远是卡斯蒂利亚王位的争夺者。”

    听着隔壁传来的声响,唐·巴维神色狰狞的不住低语,那声音听上去就好像是在不停的诅咒。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安达卢西亚的命运,谁来掌握?

    晴朗的天空上飘过几朵白云,快要进入初夏的早晨凉爽惬意,风从很宽大的袖口吹进来把袖子鼓得胀胀的。

    箬莎站在一处水波碧蓝的湖岸边,她前面不远的湖面上大片大片的青色芦苇随风摇曳,时不时还会有几只水鸭子从芦苇荡里飞起,奋力的用脚蹼踩着水面扇动翅膀飞向天空。

    这里的景致很美,不过箬莎并不是来散心的,她回头向远处岸上看去,在湖岸与后面更远的树林之间空地上,一些骑兵正在来回忙碌的奔跑。

    那不勒斯的王家掷弹兵更没有太多的骑兵,按照箬莎根据亚历山大的描述和那不勒斯王国的实际情况,她没有像罗马涅-托斯卡纳公国那样很是重视骑兵的作用,更没有如瓦拉几亚那样花大价钱建立龙骑兵,那不勒斯掷弹兵更多的是虽然机动能力不是很强,却十分注重配合的火枪步兵。

    不过这并不是说那不勒斯没有骑兵,相反箬莎有一支虽然数量不多却也颇为精锐的轻骑部队,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在战场上直面敌人,而是战前侦查和在敌后骚扰,或许必要时候他们会在战斗接近尾声时参加对敌军的追击,但是正面交锋显然不是他们的强项。

    这次跟随箬莎在马拉加登陆的有三个团,除了作为女王直属的王家掷弹兵团,那不勒斯团与科森察团也参与了这次出乎意料的登陆战。

    和罗马忒西亚军队一样,那不勒斯甚至是瓦拉几亚军队都正逐渐向着一种新式的编制方式逐渐改变,虽然这种改变不能一蹴而就,但至少与当下其他国家军队相比,“亚历山大帝国”的军队正在矜进行着某种前人未有的变革尝试。

    箬莎会带这些骑兵来到这片湖边,是因为这里实际上已经越过了被三方默认的分界。

    西西里军队从马拉加出发后沿着科沃内斯河东岸一路向北推进,他们的速度很快,两天时间前锋部队已经到达了距宾戈洛拉不远的科莫纳城附近,只是西西里军队并没有趁势过河,而是在河东岸建立起了一条左右两翼分别科沃内斯和赫尼尔河保护起来的防线。

    这多少让联军和贡萨洛都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与安达卢西亚贵族们不同,贡萨洛并没有派人和西西里军队联系。

    他的态度看上去更像是对这突然出现的“敌人”不闻不问,这多少让西西里军官们感到有些忐忑。

    对贡萨洛,西西里军官们并不陌生,这个人当初在意大利战争中的表现深深的烙印在了几乎所有那不勒斯人的脑海里,所以即便如今的西西里军队已经与当初截然不同,可是一提起这位卡斯蒂利亚的名将,那些大部分出身那不勒斯的军官还是不禁从心底里感到一丝畏惧。

    对于手下们的心思箬莎很清楚,而且她也始终记得亚历山大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贡萨洛可能会在将来给他带来的麻烦。

    所以箬莎对这个人一点儿都没有放松,她首先让西西里军队做的就是建立防线,而不是准备进攻,同时她也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的准备。

    之前箬莎已经从斥候那里得知,就在西西里军队在两河之间构筑防线的时候,贡萨洛也并没有闲着,他同样在瓜达维尔河北岸迅速构筑工事,进而在河上游建立了一条从宾戈洛拉到宾戈伯莫之间的沿河防线。

    这样一来围绕着塞维利亚城,三方军队形成了一个颇为诡异的三角对峙的架势。

    如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不论是卡斯蒂利亚还是西西里人都把夺取赛维利亚视为掌握卡斯蒂利亚南方的关键,而对贡萨洛来说这一战就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如果他能够成功夺取塞维利亚,那么就有了可以和任何人讨价还价的筹码。

    如果失败等待他的或许是被解职后的黯然退场,或许就是更糟的结局。

    这一仗可不好打,箬莎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其实不止是那些西西里军官,就是箬莎自己也对要与那个贡萨洛交战暗暗紧张。

    所以拖延固然对贡萨洛有利,可对箬莎来说也同样是求之不得的。

    一个骑兵迅速跑来,在距女王不远的地方那个士兵利索的跳下马大声报告:“陛下,安达卢西亚人正在湖对面集结军队,看样子大约有300多人。”

    “陛下,您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了。”听到斥候的报告,站在一旁始终忧心忡忡的参谋侍从立刻劝阻着,女王执意要带她的近卫骑兵越过科威内斯河前出到了距塞维利亚已经很近的两姐妹湖的东岸,这里实在已经距离贵族联军的阵地很近很近,甚至只要从连接两姐妹湖的那片最浅的水滩蹚水过去,就可以直接到达贵族联军的阵地前。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对参谋侍从的谏言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的箬莎却兴致盈然自顾自的说着,她抬手指着两姐妹湖中间之间恰好位于浅滩上的小岛很感兴趣的说“如果在那里建一座别墅,在这个季节避暑一定是种享受。”

    “陛下~”

    参谋侍从脸色难看的喊了一声,看到箬莎听到之后扭过头用那种透着天真和意外的眼神望过来,侍从不禁脸色涨红,他只能用带着求助而不满的眼神看向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奥摩,对这个颇得女王信任,可天天在这个时候却并不肯劝阻女王的巴尔干人,他多少有些恼火。

    察觉到参谋侍从那已经有些不快的眼神,奥摩笑了笑低声说:“放心吧,陛下知道该怎么做的,如果真的有危险,她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参谋侍从无奈的苦笑一声,虽然他知道奥摩说的不错,不过或许是因为太过关心女王了,所以就总是不由自主的为她感到担心,只是这样或许时间久了就会让女王感到厌烦。

    而旁边的这个巴尔干人却很聪明,当不需要他的时候人们有时甚至会忽视它的存在,可他又偏偏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开口。

    “奥摩,你觉得要攻入塞维利亚城需要多少时间?”箬莎忽然问。

    “陛下,如果只是我们单独面对那些安达卢西亚军队或许并不很困难,但是贡萨洛……”

    奥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女王明白自己的意思。

    现在这种局面太过微妙了,三方的军队以瓜达维尔河为界相互对峙,任何一方都担心可能会遭到另外两方的夹击,这也是贡萨洛即便是占据了战场上的优势却依旧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

    只是这种僵局势必要被打破,攻入塞维利亚是卡斯迪里亚和西西里军队都要达到的目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由谁首先发起进攻。

    安达卢西亚贵族们显然也很清楚当下的局势,所以很多贵族悄悄的给两边的人写信,希望要么得到庇护要么能够被允许离开这处是非之地,有的更是希望和两边都能搭上话,只希望看看谁能出价更高些。

    而对于贡萨洛始终没有派人与自己联系,箬莎并没有感到失望,她很清楚随着亚历山大公开宣布对卡斯蒂利亚王位的要求,他与斐迪南之间已经到了都没有退路的地方,就和她同样与斐迪南没有退路一样。

    这么一来,手握重兵的贡萨洛就显然成了几方都争相争取的重要角色,可以说贡萨洛宣布支持谁,这对于接下来是否能顺利的统一伊比利亚半岛都起着重要作用。

    所以这个时候的贡萨洛会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就并不奇怪了。

    又有一个斥候策马奔来,还没有来得及跳下马背,那个士兵已经急急的喊着:“陛下,安达卢西亚人的骑兵正在绕过湖的北面,他们好像要从我们的侧翼进攻。”

    参谋侍从的神色再次一变,安达卢西亚骑兵如果真的从北面迂回到了自己背后截断向东的退路,那么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南撤退。

    而两姐妹湖的南面地形复杂,对于骑兵来说虽然并不是那种难以通过的地形,可如果是在被人从背后袭击的情况下,就很可能会因为不能及时撤离遭受损失。

    如果没有女王,或许他们并不畏惧那些安达卢西亚骑兵,但现在他们却不能冒险。

    对于西西里人来说,箬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带着几百名初建的掷弹兵连就可以任性的在布加勒斯特城外与奥斯曼进军交战的伯爵小姐了,她现在需要肩负的使命和牵扯到巨大利益关系的人已经实在太多,如果说亚历山大是未来“亚历山大帝国”对外的象征,那么箬莎就是通过贸易联盟维系这个帝国内部的那条丝线,两个人一表一里成为了16世纪初期欧洲最庞大的利益集团的支柱与核心。

    “陛下,您必须立刻离开!”参谋侍从不顾一切的对箬莎喊着,他脸上的样子甚至有些狰狞。

    “哦。”这一次箬莎并没有反对,她只是好像有些意外的皱起眉梢向着北边看去,只是两姐妹湖实在有些大,她在这里显然是看不到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待在岸边的骑兵们迅速纷纷上马,其实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火枪上的燧石都没有取下,有些更是提前已经在枪管里塞进弹丸,用通条夯实,现在听到命令,一些早已等待着的骑兵首先向北驰去,而另一些同伴也迅速给火枪装填子弹。

    箬莎今天没有穿戴并不方便的盔甲,而是穿着一身便利骑裙,在她的马鞍两边各有一排枪套,里面并排插着3支特制的骑射枪。

    这时候箬莎已经翻身上马,她微微弯腰从枪套里抽出一支长柄短筒骑射枪摆弄着,同时好像有些奇怪的轻声嘟囔着什么。

    远处响起了枪声,虽然只是那么短暂的一两声,可却已经让箬莎身边的人紧张起来。

    甚至是一直很懂得该如何说话的奥摩也不由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弯刀,他向旁边的参谋侍从看了一眼,悄悄使了个眼神。

    侍从稍一点头就调转马身来到箬莎身旁,就在他想的是不是立刻拉着女王的坐骑转身就跑时,箬莎却突然向着他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想害死我就让我自己跑,相信我,从9岁开始我就已经能自己骑马了。”箬莎说完拨了拨马头,不过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依旧望着北边的方向,同时眼里闪动着疑惑的目光。

    又是几声枪响,这一次枪声却是从更加靠东的方向传来,很显然联军骑兵正打算继续深入截断西西里人向东的退路,而且因为敌人人数众多,那些西西里骑兵并没有能阻挡住他们。

    “陛下该走了。”

    这次是奥摩开口了,他伸手拉住箬莎手里的马缰,稍微有些蛮横的硬夺过来,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即便如此无理也不会受到惩罚,所以他干脆没有再指望犹犹豫豫的参谋侍从,自己亲自动手了。

    “走吧。”

    箬莎并没有固执的继续坚持,她很清楚坚持己见和盲目固执是两回事,在明明判断错误之下只是为了维持所谓的面子而顽固的不肯听取别人意见,这不是一个聪明君主该有的性格,而在战场上,这种盲目固执更是可能会送了性命。

    只是即便如此,在离开的时候箬莎还是有些觉得意外,她并不认为自己之前判断错误,可是现在联军正在向她的卫队发起进攻却也是事实。

    直到在骑兵的保护下奔出许久,箬莎还依旧有些稍稍不甘。

    她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恼火,虽然这只是她不多的失误之一,可这依旧让她觉得有些心头不甘。

    撤退的队伍并不是很急,骑兵们保护着女王一路向着东南方向退去,西西里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控制科沃内斯河两岸,但是在河西他们已经建立起了一处据点,从那里他们可以把女王安全的送过河去。

    一阵若有若无的急促枪声从身后传来,那枪声显然要比之前密集许多,这让箬莎身边的随从们有些意外。

    派去拦截安达卢西亚人的骑兵人数并不多,他们的任务其实只是骚扰和诱使敌人追击,所以人数并不多,更不会特意停下来与敌人展开战斗,可是现在的枪声却似乎说明双方正在展开一场激战。

    “停下来!”

    箬莎忽然下令,她拉住缰绳让战马停步,然后回头向北边望去。

    枪声虽然时断时续,但是却可以听出时不时的有很沉闷却整齐的齐射声压住所有的声响。

    箬莎仔细听着那枪声,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她忽然调转马头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在随从们的惊呼声中突然向北飞驰而去。

    “跟上去~跟上女王!”随从们大喊着纷纷纵马追赶,一时间整个队伍甚至有些混乱。

    好在箬莎并没有跑出多远,她催马登上了不远处一片隆起的高地就停下来,望着北边似乎时而升腾起来的片片烟尘,箬莎发出了孩子般的天真笑声。

    “他们来了。”她回头向已经追上来侍从军官们说,同时抬手指着远处给他们示意。

    “那是……”参谋侍从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奥摩。

    “卡斯蒂亚军队。”奥摩却很肯定的点点头,他注意到女王投过来的赞许眼神,就向着箬莎微微致敬“陛下您显然已经猜到了这一切。”

    听着这简单却很直接的恭维,箬莎却有点无奈的说:“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贡萨洛会这么沉得住气。”

    “他应该并不知道您在这里,否则也许会早就出兵了,”奥摩琢磨了下“看到安达卢西亚人向我们发动进攻,也许他还希望这场战斗能更激烈些。”

    “他当然这样希望,或许他还想让我们首先进攻塞维利亚城,”箬莎看着北边的方向,不过这时候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再是那些正和突然加入战斗的王军陷入苦战的联军,而是更北方的宾戈洛拉。

    贡萨洛在那里有一支大约4700人左右的王军,这个兵力并不是很大,但是这支军队是经过他亲自训练的模范军。

    “陛下,如果我们要进攻塞维利亚就必须警惕卡斯蒂利亚军队,投入太多兵力可能会导致我们的侧翼暴露在卡斯蒂利亚人面前,这很危险,”奥摩紧皱起了眉,和他在女王军中服役,而且已经升任主官的哥哥库拉什不同他是个参谋侍从,他的职责就是除了战场还要考虑更多的东西,而且必须要把可能出现的危险和隐患向主帅陈述清楚,即便这些只是纯粹的猜测“那么您打算让您三个团中的哪个团进攻塞维利亚城?”

    看着奥摩略显担忧的样子,箬莎微微一笑,她伸手把被风吹得略显凌乱垂到耳畔的发丝拢齐,目光逐渐转向两姐妹湖对岸那片已经隐约可以看到的城市轮廓。

    “第四团,”箬莎开口说“相信我,塞维利亚会战不是安达卢西亚人末日的结束,而是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未来的开始。”

    1503年4月,由贡萨洛带领的模范军和西西里王国新军在塞维利亚城下遭遇,一场为了争夺安达卢西亚的会战,即将展开。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生意

    堤埃戈骑在马上身子随着马的颠簸摇来晃去,有时候听到前面有人喊起什么时他就努力抬起疲惫沉重的眼皮向前看看,见没什么大事就又闭上眼继续迷瞪起来。

    堤埃戈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久,崎岖难行的山路让他叫苦不迭,而且路上的饭也说不出的难吃。

    虽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堤埃戈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春意盎然之下带来的好处。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玛利亚·德·卢纳了,只要想想公爵夫人那成熟的躯体,堤埃戈就不止一次的抱怨公爵老爷给自己安排的苦差事。

    从离开巴里亚里多德之后他一直就没有闲下来,哪怕是回到了瓦伦西亚,也只是趁着等待手下人办事的机会匆匆的去看了下公爵夫人,然后两个人迫不及待的抓紧时间亲热了一下,就是这样还半途被人打扰了两次,险些让堤埃戈没来得及彻底释放就给憋过去。

    然后他顾不上公爵夫人幽怨的眼神,匆匆告辞离去,接下来就是一阵长途跋涉。

    他先是从瓦伦西亚坐船南下,然后在南部港口库列**岸。

    接着,他带人顺着阿拉贡南方最大的胡卡尔河逆流而上,向着西部内陆进发。

    这条路是堤埃戈经过精心策划之后寻找到的最佳途径,他出发的时候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提心吊胆,因为他不知道当他进入卡斯蒂利亚南方之后,西西里女王是否已经在马拉加登陆。

    正因为这样,堤埃戈知道自己这趟是很冒险的,或者说如果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他之前经营了几年的一切都可能要变成一堆泡影。

    不过他也清楚,公爵兄妹一直以来对他不遗余力的支持正是为了让他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而且这也是他一直期盼着的关键时刻。

    如果成功,堤埃戈觉得自己甚至完全有资格可以公开的向玛利亚·德·卢纳求婚而丝毫不会辱没了她,想想自己能够成为高贵的甘迪诺公爵的继父,就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值得为现在的辛苦付出一切了。

    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堤埃戈只能对他们说声抱歉了,他已经打算好给他们留下一大笔足够今后富裕生活的金钱,不过现在该是他为自己的家族着想着想的时候了,所以他觉得一个身份高贵的公爵夫人更适合成为他将来的妻子。

    堤埃戈曾经为此私下里给公爵写信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和理解,他隐约感觉得到公爵虽然生活要比他更加多姿多彩,可是他似乎不会赞成自己这么做。

    果然,在信中虽然没有明确谴责他这种选择,可是亚历山大还是一再吩咐他一定要妥善的安排他的妻儿。

    终于得到了公爵默许的堤埃戈兴奋不已,他已经决定向玛利亚·德·卢纳正式求婚,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把这趟差事办好。

    前面又有些人吵吵闹闹起来,堤埃戈不耐烦的抬头看看,他注意到几个健壮的加泰罗尼亚人正把一个个子比他们矮小些的家伙打倒在地,然后拳脚相加的一顿饱揍,这让堤埃戈不禁觉得一阵头疼。

    他真是有些受够这些加泰罗尼亚人了,这些人的确是最好的佣兵,可无疑也是最令人厌恶的流氓和痞子,他们平时干坏事的坏名声一点不比在战场上的英勇更少些,而他们是能够和那些像山地犟驴一样的瑞士蛮子抗衡的。

    “放开那个倒霉鬼,否则我让你们吃鞭子,”堤埃戈向那几个佣兵喊了一声,看到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停手,他就又威胁说“再不停下来,我就要扣光你们的佣金。”

    这话立刻起了作用,虽然依旧骂骂咧咧可几个佣兵终于停下了手,他们恼火的瞪了眼堤埃戈,不过在他更恼火的盯视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

    “让那个人离他们远点,”堤埃戈吩咐着手下,他注意到那个被打的人胳膊上绑着的一根黑色的布条“他可要比那些痞子有用的多。”

    手下点点头,走过去招呼着那个人到堤埃戈的身边。

    “当过炮手?”堤埃戈用马鞭戳了戳那人的胳膊“我看你带着炮手才有的臂标,或者说你是随便带的,如果那样我就把你交给那些人让他们好好收拾你。”

    “在罗马给法国人干过,”那个人摸着嘴角的血丝回答着“不过后来法国人打输了我才逃回来的。”

    堤埃戈来了兴趣,他继续追问着:“参加过什么战斗?”

    “热那亚,亚历山大里亚,锡耶纳和圣吉拉尼亚诺战斗,我都参加过。”

    “那可真是了不起,我听说凡是能够从吸烟那会战中逃掉的法国兵都是得到上帝眷顾的。”

    堤埃戈发出大笑,他对女王在意大利战争中那非凡的表现有着异乎寻常的崇拜,所以别人并不知道,他这样说其实并非是在侮辱这个人。

    “的确是上帝眷顾,”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似乎是因为想起了可怕的往事“那不勒斯人的火炮要比我们更远,威力也更大,不过真正可怕的是他们打的很准,而且每次射击的间隔要比我们短的多,还有他们有时候并不像我们只是一味的打击敌人队列,他们把消灭炮兵当成更重要的事。”

    “可你还是逃出来了,你的运气不错。”堤埃戈点点头,他喜欢那些运气好的人,就和大多数伊比利亚人一样,虽然被教会斥责为异端邪说,可堤埃戈也很迷信,他甚至悄悄的刻过公爵兄妹的小偶像藏了起来,因为在他认为公爵兄妹是给他带来好运的吉利象征。

    “您是要带我们去打仗吗?”那个炮手看了看前面的队伍“我是因为讽刺那些加泰罗尼亚人才被他们打了的,不过如果您要用我的话,只要给我几门火炮和一些帮得上忙的伙计,我能比他们有用的多。”

    “好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堤埃戈让旁边的随从给这个人让出一匹马,看着他有些艰难的翻上马背,堤埃戈用马鞭挑起他破烂的衣服下摆看了看,看见他肋骨上的几道淤青,堤埃戈把挂在马鞍皮包里的酒壶拿出来扔给他“喝一点压压疼,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用,相信我你很快就要时来运转了。”

    大商人堤埃戈的生意很多,除了海上贸易和令人垂涎的几乎垄断瓦伦西亚丝绸市场的买卖,他的“加泰罗尼亚防务咨询公司”的业务也是蒸蒸日上,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亲自上阵和客户一番周旋。

    这一次,堤埃戈接了一笔很大的买卖,按照他在瓦伦西亚招募那些佣兵时候的说法,这次他要亲自带领这些加泰罗尼亚佣兵去完成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至于去做什么他并没有说明。

    虽然这多少不太符合规矩,但是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瓦伦西亚人多嘴杂,或许这一单买卖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按照规矩,这种不能直接说明去处的生意显然有着很大的危险,那么报酬就必须要更加丰厚。

    而在这方面加泰罗尼亚防务咨询公司的名声是很好的,至少当初意大利战争时候被大批送到比萨的那些加泰罗尼亚人虽然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可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赚得钵满盆满。

    这一次由堤埃戈亲自带领的佣兵部队大概招募了包括加泰罗尼亚人在内的大约1200名佣兵,这不但是加泰罗尼亚防务咨询公司最大的一笔生意,就是其他同行也看着眼红。

    不过从胡卡尔河逆流而上一路向西的这趟旅行却很辛苦,特别是他们不得不在半路上岸越过两座山脉进入瓜达维尔河流域的这一路上,艰难的行军几乎拖垮了堤埃戈的身体。

    只是他也知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虽然还不清楚女王是否已经顺利登陆,可是按照他与“客户”谈成的生意,他是必须把这支佣兵部队带到地方的。

    前面一处很高的山峰看上去似乎永远也爬不完,堤埃戈不得不让人前前后后的照应着,他发誓跑完这单买卖之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不过仔细想想或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亲自带领军队了。

    公爵大人应该也是知道我不是这块料,堤埃戈自我解嘲的想着,不过这一次因为事关重大,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亲自上阵了。

    前面又有人大声喧闹起来,很快就有两个佣兵带着一个人向他的方向走来。

    “你是?”堤埃戈打量着这个人。

    “我是唐·巴维公爵大人的随从,”那人拿出一封信递给堤埃戈“按照公爵大人的吩咐,我在这里迎接你们,你们不能再走瓜达维尔河了,贡萨洛的军队已经封锁了河的上游。”

    “哦,这可太好了,你可真是给我们带来了个好消息,”堤埃戈有些恼火的说“难道要我们就这样一路走到塞维利亚吗?”

    “也许已经用不着了,”那个随从有点无奈的耸耸肩“其实陆上也不是那么好找,你大概不知道,西西里人来了,他们和王军一起截断了所有通往塞维利亚的道路。”

    堤埃戈脸上划过了一丝惊喜,虽然坚信女王一定能够如期到达,但是当消息从这个唐巴维的随从那里听到时,堤埃戈还是有种好像一下子脱力般的放松。

    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很担心的,在他接受公爵的命令,与唐·巴维主动联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位联军主帅是否会如他希望的那样雇佣加特罗尼亚人,毕竟他来自阿拉贡,或许那个唐·巴维会因为心存疑虑而拒绝他。

    事实上一开始唐·巴维也的确不放心雇佣加泰罗尼亚人为自己作战,但是随着战况越来越不妙,而那个‘加泰罗尼亚防务咨询公司’又屡屡表现出难得的诚意,他最终还是选择接受这个来自阿拉贡的佣兵商人的帮助。

    “西西里人现在在哪?”堤埃戈看似关心战局的说问“说清楚点,我可不想让我的人一头撞在他们任何一方的阵地上,我们是来打仗赚钱而不是送命的。”

    随从立刻仔细的向这位佣兵商人介绍起了如今塞维利亚城外的局势,当听说就在两天前三方在塞维利亚城东的两姐妹湖附近进行了一场交战之后,堤埃戈不由关心的询问那场战斗的结果如何。

    “结果并不好,”随从有些丧气的说“贡萨洛的人像打野兔似的把我们的骑兵一个个从马上打下来,我们损失了上百人,而西西里人就在那里看热闹,不过贡萨洛好像也不敢轻易得罪西西里军队,他们在获胜之后就退回到了瓜达维尔河北岸,现在他们双方隔着瓜达维尔河相互僵着呢。”

    堤埃戈暗暗松了一口气,作为伊比利亚人,他对贡萨洛的大名要比西西里人更熟悉,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西西里军队是否能抵挡住卡斯蒂利亚人的进攻。

    现在看来至少双方如今在战场上还未真正交锋,或者说,双方都在寻找和等待能够一举击败对方的机会,因为毕竟还有贵族联军在一旁紧盯不放。

    “我们得尽快进入塞维利亚,公爵老爷已经等了太久了,那些贵族们有些已经在准备投降或是逃命,如果再没有什么好消息,或许不等有人进攻塞维利亚就要自己投降了。”

    忠心的随从不住催促,同时他担心的看着眼前这个商人的反应,虽然佣兵在收了定金后往往大多数还是会遵守契约,而且据说这个佣兵公司的声誉还算不错,可毕竟如今的局面对塞维利亚真的很是不利,如果这些加泰罗尼亚人见识不妙毁约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这次他们遇到了个很讲究信誉的商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对作为商人遵守契约的高尚道德还是占了上风。

    “那我们就得快点了,”堤埃戈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眼前就有个机会,趁着他们双方正在僵持,我们立刻沿着瓜达威尔河南岸前进,西西里人既然刚刚到达,那就至少要比贡萨洛好对付些。”

    随从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他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没了主意,能够坚持着留在这里等待这些加泰罗尼亚佣兵,也只是因为多年来对公爵老爷的忠心让他不敢去想背叛老爷独自逃跑这种叛逆的举动。

    可是一想到要从两个敌军的阵地中间穿过去,这个随从还是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这就让他几乎是在昏昏浩浩之中跟着这支加泰罗尼亚佣兵向前走,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两支军队中间狭窄地区巧妙的躲过了来自两侧的堵截,当他终于看到塞维利亚城的城墙时,这个随从激动的跪趴下来不停的亲吻地面上的泥土。

    加泰罗尼亚人的忽然出现引起了安达卢西亚贵族们的一阵猜疑,当他们听说有一只佣兵部队突然进城时,很多人立刻意识到这是唐·巴维一直隐瞒着他们的手段。

    很显然,原本就占据着联军主导地位的唐·巴维在得到这支佣兵部队的支持之后会更加肆无忌惮,可虽然知道如此,那些贵族们也只能暂时忍耐。

    而且随着这支佣兵部队的出现,三方兵力之间的对比也发生了变化,一时间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对能够守住塞维利亚又有了新的希望。

    加泰罗尼亚佣兵的到来对唐·巴维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他甚至也曾经想过这些加泰罗尼亚人未必肯在这种极其不利的局面下履行契约。

    所以当听说加泰罗尼亚人到来之后,他让人推着自己亲自去迎接这支佣兵的指挥官。

    而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叫堤埃戈的商人居然也亲自来了,这让唐·巴维意外之余倒是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魄力。

    “放心吧,你不会后悔这次投资,等我们击败了贡萨洛和西西里人,我会长期雇佣你们的佣兵成为安达卢西亚的常备军。”唐·巴维对堤埃戈许诺着,不过他这倒也是真心话,能够有一只这样忠于职业操守而又勇敢的军队,他并不在乎多花些钱。

    “这也是我们希望的,所以我们宁可冒险也要完成这个契约上的工作。”堤埃戈回答着,他这个时候看上去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

    唐·巴维看着窗外那些正整理着装备和行李的士兵问:“告诉我你的这支佣兵叫什么称号。”

    “第四团,”堤埃戈透着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是光荣的加泰罗尼亚第四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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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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