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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人     寒门祸害txt下载     寒门祸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79章 林氏?

    双方剑拔弩张,形势眼看便一触即发。

    华服胖公子如同变戏法般,将一绽银子直接丢到了桌面上,显得大大咧咧走过来道:“这锭银子足够买一个位置吧?”

    咦?买一个位置?

    看着这位华服胖公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么轻易便服软,众人都不由得一愣。

    蒙诏看着桌上的银子足足有十两,且并不是要驱赶他们离开,而是用十两银子在这里抢占个位置,这个要求似乎变得不是那般的无礼。

    一念至此,他心中的怒火熄灭不少,却是小心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看他的老师会如何决断。

    林晧然自是不需要畏惧任何人,这离开京城他根本就是王,别说这么一个富家公子,哪怕来了应天巡抚亦得看他的面色。

    他仍然镇定自若地唱着茶中的粗茶,扫了一眼桌面上那锭真金白银。虽然他早知道扬州富商多如狗,但看着这般便能掷下十两纹银,还是感受到了扬州的豪气。

    只是这一刻,却是更加坚定他整治淮盐的决心,令到一些人的日子不要太好过。

    林晧然跟蒙诏仅占两个位置,故而还空着两个位置,胖公子不由分地在林晧然旁边的长板凳坐了下去。只是他的屁股刚坐下,长板凳便是“吱”地一声,然后长板凳向后倒下,胖公子当即摔得个四脚朝天。

    扑哧……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特别是胖公子摔下去时的地动山摇,蒙诏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若不是他刚好将茶咽了下来,恐怕要当扬喷茶。

    “公子,你没事吧?”

    旁边的几名随从看到这个情况,便是纷纷跑过来并费力地将胖公子从地上掺扶起来。

    “梁公子,是小店的板凳不结实,还请恕罪!”小老头看着华服胖公子摔倒,吓得脸都白了,亦是忙着跑过来进行道歉。

    华服胖公子被掺扶起来,那张胖脸顿时便是绿了,只是睥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林晧然,转而忍下怒火并恨恨地指责道:“什么破凳子!去给我搬一张结实的过来!”

    后面一句并不是对小老头说的,而是指使他的随从。虽然摔的动静不小,但胜在他的肉厚,整个人显得一些狼狈外,倒亦没有伤着。

    蒙诏看着林晧然不吭声,自然不会将区区十两银子放在眼里,便是淡淡地下达逐客令道:“这里已经有人了,你坐到另一张桌子吧!”

    此言一出,双言再度呈现着剑拔弩张的状态。

    许宽深知遇到了硬茬子,却没有端着公子的做派,而是对着林晧然和蒙诏施礼道:“本公子姓许,单名一个宽字!这个茶摊之中,便数这里最是凉爽,还请行个方便!”

    小老头协助一个家奴搬来了结实的长板凳,心里自然希望双方能够避免纷争,但深知现在是神仙打架,根本没有他这个小百姓说话的份,只能是眼巴巴地寄望于这两位先来者能够通情达理。

    “二个人占四个座确实不合适!店家,这银两便由你收下,给他上茶便是!”林晧然从来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淡淡地对着小老头吩咐道。

    这……

    小老头看着桌面足足十两的纹银,却是忍不住咽了咽吐沫,眼睛免不得生起一丝贪婪,这可是他一年都未必赚到的银子,只是大半生的经历又让他克服着这份贪念。

    许宽看着林晧然举重若轻的作派,更加确信对方不是普通人,便是对着小老头大手一挥道:“废什么话,紧急的!”

    “好!好!”

    小老头连连点头,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那点贪念,并没有冒然去取那一锭银子。

    许宽如此作态,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坐下来便对着林晧然和蒙诏进行拱手道:“在下梁宽,不知两位兄台如何称呼呢?”

    “在下蒙诏!”蒙诏犹豫了一下,便是进行回答道。

    许宽看着蒙诏的气度不凡,但注意力主要还是在身居主位的林晧然身上,显得微笑着进行寻根究底地道:“请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林雷!”林晧然抬头望向了对方,选择一个假名道。

    许宽认真地搜索着姓林的朝廷大员,最后却没有任何答案,但仍然保持着恭敬地道:“原本是林公子,失敬失敬!不知林公子此番来扬州,却是所为何事呢?”

    “我乃闲人一个,自然是四处游历!梁公子一看家世不俗,祖地可是东山?”林晧然自是明白对方的心思,却是淡淡地回应道。

    “不敢欺瞒,家父乃许云安!”许宽显得自豪地自报身份地道。

    咦?

    蒙诏微微惊讶地扭头望向了许宽,在这扬州盐商之中,主要分为山西和江浙两派,而这许云安属于江浙系的大盐商。

    “许云安?倒是有些耳闻!”林晧然显得老实地轻轻点头道。

    许宽看着对方反应平平,显得不服气地拱手道:“我看兄台气度不凡,怕是家世更是不俗,敢问来自何方大族呢?”

    “我姓林,自然出身于林氏!”林晧然显得微微自傲地说了一句,又是淡淡地拱手道:“你我萍水相逢既是缘,又何必计较于出身,告辞!”

    林氏?

    许宽认真地思索,却是寻不得一个林氏是哪个显赫大族,便又是追问道:“林兄,可否留下住址,他日登门造访?”

    “有缘自会相见!”

    林晧然没有表露身份的意思,直接朝着马车方向而去。

    许宽看着林晧然果真带走了一众茶客,虽然不明白这个林雷为何不渡河进入扬州城,但看着远去的马车却是微微地发着呆。

    “公子,这不过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书生,你为何要如此厚待于他呢?”一个小厮走上前,显得疑惑地询问道。

    许宽的脸色一凝,当即扭过气没好气地道:“一个书生会带这么多强壮精炼的护卫?这个人气度远超常人,其家势定然不简单!”

    “我可没有听说哪里有什么显赫的林氏,我看顶多是一个地方知府家的公子哥!”小厮显得不服气地进行判断道。

    “地方知府家的公子哥?何知府家的公子都称有状元之象,但却不及他十分之一,你当真是生得一双狗眼!”许宽充满鄙夷地说道。

    小厮看着惹得公子生气,当即连连告罪。

    好在,许家的花船刚好靠岸,许公子便是匆匆上船,准备返回扬州城。

    随着那一位天大来头的钦差大人来到扬州城外的驿站,整个扬州城变得是人心惶惶,谁都不知这位钦差将会如何惩治扬州,如何对付他们许家。

    许家在普通人眼里自然是高不可攀,是大明的实力雄厚的大盐商之一,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却是连提鞋都不配。

第1380章 驿站

    城南,驿站。

    随着钦差大人入住,这里当即戒备森严,一干非法入住的商贾皆被赶了出来,里间的院子甚至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得知钦差大人到了驿站,扬州城的官员却是鸡飞狗走。

    对于这种繁华之地,其实最讨厌的是这种朝廷下来的钦差。且不说他们的乌纱帽会受到一种严重的潜在危机,这钦差下到地方却难免要从中分得一杯羹,令到他们轻则都要“破财免灾”,重则“罢官问罪”,又豈会被他们真心所喜?

    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钦差大人历来都是京城的大佬,他们的前程往往被捏在对方手里,现在人到了扬州,他们自然是要“欣喜若狂”。

    特别林晧然跟董威那种“夕阳官员”不同,林晧然是大明最耀眼的政坛新星,自然是他们这些没有靠山的官员所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出于官场的礼数,亦是不可能所有官员都蜂拥挤到驿站,由两淮巡盐御史徐爌和扬州知府何东序代表前去恭迎钦差大人入城,一个是监管两淮盐政的官员,一个是地方的长官,无疑是很合适的人选。

    马车出了大东门,顺着官道一路南下。

    徐爌端坐在马车上,在得知林晧然南下,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昔日一个小小的顺天府丞,现在却成为堂堂的正三品左副都御史,不仅被皇上委以重任,而且还有一位吏部尚书的岳父,更是成为他名誉上的顶头上司。

    一念至此,他感觉一切都太过于虚幻,而他马上要对这昔日的小子进行卑躬屈膝,当真是“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我说山东聊城那边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原来他走了海路,这当真是急不可耐啊!”

    扬州知府何东序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跟着同年徐爌的关系不错,二人此时同乘一辆马车,却是忍不住微微讥讽地道。

    先前,他们都以为林晧然因为什么事情被耽搁了行程,但却没有想到林晧然竟然选择从天津走了海路,当真是打了他们措手不及,令到他心里亦是大为不快。

    徐爌心里对林晧然从来没有好感,但脸上保持着平静地说道:“崇教兄,这早来晚来,终究是要来,就怕他是来者不善啊!”

    “此话何解?”何东序听出徐爌有话外音,当即认真地询问道。

    徐爌挑开车窗望了外面一眼,看着马车已经到了野外,便又是接着说道:“林晧然此人阴狡且贪权,昔日为了顺天府尹的位置便连续扳倒黄仲达和刘畿,现在到了咱们扬州整顿盐政,自然是要做出一番政绩,好回京谋得六部侍郎之职,此行恐怕是要动真格啊!”

    “徐兄的意思……他跟董威不同,当真是要下狠手了?”何知府的眼睛一凛,认真地询问道。

    徐爌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并认真地告诫道:“不错,林大人此行是为政绩为来,怕是看不上那些铜臭之物!崇教兄,你当小心行事,好自为之!”

    “他若是跟董威那般懂事亦就罢了,但当真要搞票盐法,那便是自寻死路!”何知府微微地攥紧拳头,显得愤愤地说道。

    徐爌很满意于何知府的愤慨,却是假意劝道:“虽然我们老师不会袖手旁观,但他后面可是有吴山在撑腰,咱们还是要避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

    “怕他做甚!不过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辈,这淮盐牵扯到这么多大佬,还轮不到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何知府却是无所畏惧地答道。

    徐爌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很乐意于坐山观虎斗,便又是认真地提醒道:“他此次走了海路,不过却没有直接前来扬州,而是绕向杭州方向,却不知他做了什么,这点恐怕亦要查清楚!”

    “此事不难,相信那边很快便有消息传来!”何知府轻轻地点头,显得自信地答道。

    正是这时,马车徐徐停下,已然是到了驿站门外。

    二人刚刚下车,一个长着八字眉的驿丞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道:“小人拜见两位大人!”

    “钦差大人在何处,带我们去见他?”徐爌连正眼都不瞧这个不入品的驿丞,便是官威十足地道。

    驿丞不敢怠慢,当即站起来恭敬地抬手道:“在里面,二位大人请随小人的进去!”

    驿站已经设下了岗哨,前面的岗哨并没有进行阻拦,但到了里面地院子却是给两名锦衣卫给拦住了。

    徐爌微微拱手,对着门外的锦衣卫道:“下官两淮巡盐御史徐爌和扬州知府何东序前来求见钦差大人,还请进行通报!”

    “钦差大人偶感风寒,二位大人明日再来吧!”一个锦衣卫显得面无表情地道。

    当真好大的架子!

    何东序被吃了闭门羹,心里当即大为不快,便站出来昂首挺胸地道:“还请通禀一下!本官乃扬州知府何东序,代表几十万扬州百姓到此恭迎上使,务必要见到上使一面!”

    一旁的锦衣卫犹豫了一下,却是微微拱手道:“两位大人,请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下!”

    没多会,一个家奴走了出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何东序看着亮明身份便能大摇大摆地进到里面,心里不免甚是得意,心中亦是看轻这位走了狗屎运的钦差大人几分。

    跟随着家奴到了客厅,二人却没有见到林晧然的身影,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色。

    徐爌倒没有过于意外,毕竟对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确实有资格让他们等上一等。虽然他们有着一个天大的靠山,但林晧然却是不弱,现在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

    何东序却不是这般认为,在这里没有看到林晧然的身影,却是冷哼一声,当即进行抱怨道:“当真是好大的架子,是想要晾着我们不成?”

    “何知府,你的架子更大,莫是当真要我夫君从病榻起来招待你不成?”

    正是这时,一个充满威严又好听的女声传来。

第1381章 林二夫人

    门前突然一暗,却见两名绿衣丫环开道,一位令人窒息的美妇人走了进来,令到这里有种“蓬荜生辉”,亦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位美妇人的肌肤似雪,拥有一张绝美的脸庞,特别是那双美眸孤傲而令人心动。她身穿着深蓝色的禙子,布料是上等的丝织品,禙子绣着一曲盛放的牡丹,这绝非凡品的衣物在她身上更是身价倍增,整个人充着一种高雅的气质。

    虽然她被衣物紧紧包裹,但却掩盖不住她若隐若现的黄金身段,更是掩饰不住她那种成熟女人的味道,正是处于女人的黄金时期般。

    她进到这里,却是直接走到主人座坐下。哪怕是面对着两位朝廷命官,她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轻视。

    这……

    何东序和徐爌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美妇人,却是不由得愣住了。虽然在扬州城并不乏绝色美女,但跟着这一位相比,却如同萤火跟皓月争辉般。

    “敢问你是?”徐爌率先反应过来,显得疑惑地询问道。

    虽然他刚刚听到这女子提及到“夫君”,但他却知晓林晧然的正室是当今吏部尚书吴山的小女儿,两者的年纪明显不相符。

    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在他所得到的情报之中,林晧然到京并没有纳妾,且亦没有道理在吴山如日中天之时纳妾才对。

    旁边的绿衣丫环望了一眼徐爌,显得有些骄傲地回应道:“我家小姐乃林家二夫人是也!”

    妾室?

    何东序当即反应过来,心里却是微微惋惜。此等绝色的女子竟然给那个小子做个妾室,本以为那小子仅是官运亨通,却不想情场亦是如此的得意。

    想到自家的黄脸婆,心里顿时极不是滋味,那小子当真是艳福不浅。

    “原来是如夫人,失敬!”徐爌深知徐阶的官场真传,哪怕心里对林晧然早已经恨之入骨,但表面还是保持着礼数地拱手道。

    此时此刻能够出现在这里,身份自然不可能作假,不过心里还是疑惑这位二夫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会如此有气质。

    何东序看着举止大家风范的林二夫人,心里却是更加不满,显得阴阳怪气地道:“如夫人,怎么由你出来相见,却不见钦差大人呢?”

    所谓的林二夫人自然便是花映容,虽然心里记恨着那个负心汉,但此刻还是决定帮着林晧然打掩护,慢条斯理地接过茶水,便是淡淡地回应道:“我家夫君偶得风寒之症,今日不宜见客!”

    “本府代表扬州数十万百姓前来恭迎林大人,林大人却是避而不见,此举怕是令数十万扬州百姓心寒啊!”何东序却没有想会这个缘由,而是进行施压道。

    徐爌不想何东序会玩这一手,但却乐意于坐山观虎斗,便是不动声色地品着茶水,同时暗暗地观察这个林二夫人会如何应对。

    花映容不再是那位被花家所嫌弃的花大小姐,而是背后站着顶天立地的林雷公,轻啐了一口茶便是沉声道:“何知府,你是要目无君上吗?”

    何东序虽然狂妄,但却深知这是一个他不能踩的雷区,当即认真地询问道:“如夫人,你何出此言?”

    “我家夫君乃奉命钦差,代天子巡察地方,今到扬州却病重!你贵为地方长官,却不关心钦差身体,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君上了?”花映容只是错生女子身,其智慧却非常人能比,便又是继续质问道:“扬知府,莫不是皇上到了扬州,你亦要不顾皇上的身体有恙,为了你治下的扬州百姓不心寒,强请皇上进城不成?”

    这……

    正在看戏的徐爌顿时愣了一下,不免多瞧了两眼花映容。却没想到这个林二夫人并非花瓶,一下子便抓到了要害,并反将何知府一军。

    何东序的额头当即冒起汗迹,深知孟子的“君为重,民为轻”早被太祖删掉,更清楚这是“政治错误”,当即连连拱手道:“如夫人,刚刚是下官失言,还请莫怪!”

    花映容的怒容稍减,却是不愿再面对着这二个人,便是直接下达逐客令道:“二位大人请回,明日再来吧!”

    “好!”

    何东序想要这个事情揭过去,且他亦不想林晧然这么快便进城,当即便准备离开。

    徐爌却是望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两个家奴,心里突然一动,便是对着花映容道:“本官跟何知府是代表众同僚过来的,这样回去亦是不好交待,还请如夫人让我们跟钦差大人见上一面!”

    何东序看着徐爌如此,便是改变了主意,决定跟着徐爌共进退,亦是扭头望向了花映容。

    花映容有心想要将这二人拒之门外,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淡淡地说道:“二位大人既然坚持,那便请随我来吧!”

    何东序疑惑地望了一眼徐爌,徐爌却是自信满满地站了起来。

    按着那小子的性子,哪怕是得了病,恐怕亦会见一见他这位昔日对手。更让他感到古怪的是,并没有见到林晧然的贴身护卫和家奴。

    二人到了正堂房,进到了前厅之中。

    花映容到珠帘后面,查看了一下床中之人,却是淡淡地说道:“我家相公现在已经睡下了,你们行个礼,便退下吧!”

    徐爌的嘴巴微微翘起,当即递给何东序一个眼色,何东序心领神会地上前道:“下官略懂些医术,还请让下官给钦差大人瞧上一瞧!”

    花映容显得讥讽地道:“何知府,当真是博学多才啊!!”

    “如夫人,过奖了!”何东序说着,便是朝着里面走去。

    绿衣丫环看着他竟然直接闯进来,当即便是惊呼道:“你怎么进来了?”

    何东序却是认定事情有古怪,并没有理会这个绿衣丫环的阻碍,而是直接揪开了蚊账,便是瞧着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只是这个男子的身份不明。

    正当他要细看,结果这个年轻男子突然睁着眼睛,二人当即四目相望。

    这……

    何东序当即是愣住了,这个年轻男子身上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官威,令到他当即感到一阵心惊胆颤,猜到这便是那一位钦差大人无异了。

    “何知府,给本官号号脉吧!”

    林晧然将右手轻轻地抬了起来,对着何知府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在说话间,他身上却是透露着几分寒意,更是涌现着上位者的气息。

    虽然何东序是正四品的扬州知府,其老师是当今首辅徐阶,但林晧然背后有着担任吏部尚书的岳父,现在更是出使地方的钦差正三品左副都御史,远远不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能够相抗衡的。

第1382章 风云动

    这……

    何东序却是伫立当场,感受到林晧然身上那股强烈的官威,终于知道对方的成功不仅是运气使然,人家确确实实拥有着超凡的东西。

    在林晧然威胁的目光中,他先是机械性地上前准备号脉,只是猛然又记起自己根本不通医理,当即慌张地停下了动作,整个人显得是进退两难,那张胖脸红若猪肝。

    徐爌一直站在外间,这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心里却是一阵黯然。

    虽然他不明白林晧然为何会故意虚晃一枪,但现在要面对着这一个棘手的人物,且还要面临着他的官威和诘难,心亦是沉下了谷底。

    “何知府,你不是懂得医术,要给本官瞧上一瞧,怎么闯进来就不瞧了呢?”林晧然将何东序的举止看在眼里,显得严厉地质问道。

    花映容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何知府变得惴惴不安,那个脑袋如同乌龟般缩着,心里亦是为着自家的男人感到自豪。

    何东序心里更加慌乱,急忙找个借口搪塞道:“下官……下官仅是略知皮毛,不敢给钦差大人诊断,还请恕罪!”

    林晧然看着何东序外强中干,便没有继续再诘难,转而对着珠帘外的徐爌淡淡地询问道:“可是徐大人在外面?”

    相对于这个有些自大的扬州知府,他更加关注徐爌。

    虽然徐爌仅是正七品的官员,但徐爌却是徐阶的得意门生,且又身居两淮巡盐御史的要职,是他推行盐政的一个隐性阻碍。

    “正是下官,两淮巡盐御史徐爌拜见钦差大人!”徐爌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亦是站出来进行施礼道。

    “免礼!”林晧然深知徐爌跟徐阶都是笑面虎,显得平淡地说道。

    “谢钦差大人!”徐爌显得规规矩矩地拱手道。

    林晧然从床上坐起来,显得话里有话地道::“本钦差身体略微欠恙,本想明日再见你们!只是你们连一日都等不及,却是执意要相见本钦差,那便先到客厅等一等吧!”

    这……

    何东序刚要松一口气,悬着的心便又是提了起来。

    很显然,这个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他刚刚的行为已然触怒了这位大人物。他今日如此的行径,一旦被宣扬出去,大家只会指责他不懂礼数,甚至这会成为他仕途的一个小污点。

    “下官领命!”

    徐爌早已经看识到林晧然的手腕,这时亦是无奈地拱手道。

    何东序感受到了林晧然的官威和手腕,心里已经不敢再轻视这位钦差,便是跟着外面的徐爌一起施礼,然后二人一起返回到客厅之中静候。

    待二人离开,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林晧然为了进行微服私访,隐瞒泰兴之行,在长江口便让钦差舰队继续南下,前往杭州迎接花映容。花映容则是遵照着他的指示,帮着他打起了掩护,让外界误以为林晧然得了风寒之症。

    事情进展得很是顺利。林晧然及时赶了回来,让到这个计划变得天衣无缝,恐怕没有人知道林晧然离开钦差舰队的事实。

    林晧然将何东序和徐爌打发离开,目光如同被一块磁铁吸引过去,便是落到了一年多不见的花映容身上。

    花映容的相貌不改,精致的五官显得无可挑剔,身材还是那般的富有女人味道,气质却是比往日更盛,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恐怕会认为花映容便是一位贵夫人,一位大明最具风情的贵夫人,其气质比尚书夫人都不逞多让。

    林晧然看着她的身着和妆扮,除了看到品味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外,却是更想将这个世间最有味道的女人揽到怀中,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入非非。

    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着这位昔日有过肌肤之亲的绝色女子,看着这个充满风韵的知心人,小腹却是腾起了一团火,此时如同一头饥饿的小狼般。

    绿衣丫头看着林晧然呆呆又贪婪的模样,似乎是猜到什么般,却是红着脸悄然退了出去。

    “你要是没接到皇差离城,是不是当真将我置之不顾了?”花映容看着外人离开,却是带着满腹的怨气地质问道。

    虽然这其中有着种种的原因,但想着昔日的相思之情,亦是让到离傲的花映容充满了怨念。虽然现在相逢,但她同样需要一个解释。

    林晧然心里黯然一叹,心知这是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便是显得真诚回答地道:“我怎么可能会将你忘记,我不是一直跟你通书信,亦是跟你说明了缘由吗?”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花映容瞪了他一眼,显得不满意地道。

    林晧然凑上前,闻到那股熟悉的体香显得无赖地道:“现在我的人已经到了你身边,咱们的事情亦会定下,办完皇差我会带你回京城!要是你真生气的话,你打我一顿便是,可好?”

    “少来这一套!”花映容自然不会做这么粗鲁之事,显得没好气地撇过脸道。

    林晧然深知自己有亏,便是决定妥协道:“现在我将公务置之一旁,整天便陪你游山玩水,如此向你郑重地陪罪,可好?”

    “这话是你说的!”花映容亦不是真的生气,便是幽怨地望向他道。

    林晧然自然是满口答应,并趁机将她抱到怀中,只是触碰到她的肌肤,已然心猿意马,只能说这个女人确实是令人着迷。

    “这三天休想要碰我!”花映容似乎是撞到什么东西,当即便是认真地警告道。

    林晧然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三天的时间很难忍受,但三天之后将会是最幸福的日子,倒亦没有强扭这女人的意。

    虽然让人在客厅等候,但他亦是显得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地换上了一套官服,这才前去客厅会见何东序和徐爌。

    却不管对方如何看待于他,会如何阻碍他整顿两淮盐政,他在官场已经沉淫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将一副好牌打烂,而这扬州城注定会随着他的到来而风云变动.

第1383章 漩涡

    入城的时间很快敲定下来,仅是二日后,他便以钦差的身份正式前往扬州城。

    在得知林晧然前来,扬州的官员只要不是老糊涂,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做其他的事情,显得规规矩矩地在东门处等候。

    扬州城有新城和旧城之分,而新城比旧城还要大。新城的东门是钞关门,主要向往来的船只收取船税,而扬州城东面的门户仍然是老东门。

    正是上午时分,两淮都转运使司衙门的官员、扬州府衙门的官员、江都县衙门的官员和钞关的官员等,足足有几十名官员在东门迎接。

    除了这些地方官员之外,还有扬州城的一大帮士绅以及各地云集在扬州城的大盐商,甚至是一些士子,纷纷聚在这里迎接着这个新贵。

    不论他们对这位钦差抱着何种敌意,面对着林晧然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他们起码在表面上都得抱着一份恭敬的态度。

    在扬州城这么多官员之中,却是以两淮都转运使陈暹为贵。

    像广东的盐课提举司和海北盐课提举司的长官都是正五品,但都转运盐使却是从三品,隶属于户部,品秩比扬州知府还要高上一级。

    陈暹是吴县人士,字德辉,已经五十岁出头,能够出任天下最有油水的两淮都转运使,不论是能力和背景都不会太差。

    此时他站在人群的前列,那双浑浊中透露着犀利的目光地望着官道,心知这位钦差到来,他这位两淮都转运使是首当其冲。

    如果二人的理论相符,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二人的理论相悖,必将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来者不善啊!”

    扬州知府何东序仿佛看穿了陈暹的心思,显得阴阳怪气地道。

    陈暹轻睥了何东序一眼,自然知道何东序是想要挑剔他跟林晧然相争,但他能够混到这个地方,自然不可能没有半城府。

    “人远近忧,必有远虑!”

    扬州知府何东序看着陈暹无动于衷,却没有善罢甘休,便又是继续下眼药道。

    “来了!”

    正是这时,官道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所有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

    却见两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开道,一个褐色的伞高高地举起,那个八抬的轿子由远而近,前面是锣鼓开道,后面则是一副副旗牌。

    旗牌,往往是一个官员的颜面,而林晧然在这一点无疑是无人能及,却见旗牌印着:“戊午科状元及第!”、“钦赐大明文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奉旨巡视地方!”等。

    “拜见青天大老爷!”

    官道两旁有着不少官员,初时并不知晓这是谁的仪仗队,但看到那些旗牌下,却是纷纷跪在地上给轿中人行拜礼。

    两淮都转运使陈暹、扬州知府何东序、两淮巡盐御史徐爌和南京户部员外郎李瑜等官员看着依仗队出现,眼睛显得复杂地望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看着那些纷纷跪拜的百姓。

    在当今的大明官,既能身居高位,又能得到很多百姓的拥护,恐怕只有这一位年仅二十二岁的新任左副都御史林文魁了。

    没多会,轿子在东门前停下。

    身穿斗牛服的林晧然迈步走出了轿子,那个褐色的大伞如影随形,便是帮着他挡住头上的太阳,亦是彰显着他地位非凡。

    “下官扬州知府何东序见过林大人!”

    扬州知府何东序的嘴巴微微翘起,上前进行拱手道。

    咦?

    陈暹正要行礼,结果听到何东序闹这么一出,却是不动声色地望向了何东序,同时亦是暗暗地观察着林晧然的反应。

    身穿斗牛服的林晧然站在褐伞之下,却是不动声色地望向了两淮都转运使陈暹和南京户部员外郎李瑜这二位地方大员。

    “下官南京户部员外郎李瑜见过林大人!”

    李瑜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官员,从其官职便能判断他是扬州钞关的主事人,能够出任这个肥缺,身后亦是有人给他撑腰,却是跟着何东序般上前拱手施礼道。

    后面的官员看着两位上官都仅是拱手,却是不由得大眼瞪小眼,所有人都是选择观望之中。

    按说,他们这帮官员应该是跪迎林晧然,但现在扬州知府何东序和南京户部员外郎李瑜有意淡化林晧然的钦差身份,无疑是给林晧然一个下马威。

    官场的神奇之处便是如此,昔日他们对鄢懋卿畏之如虎,但对后来的董威却是视之无物,而这个新任的林晧然却不知能不能欺负他年幼。

    林晧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没有吭声,亦没有当场发飙,.显得冷漠地将众官员的反应看在眼里。、

    “下官扬州通判陈凤鸣恭迎钦差大人!”

    “下官江都知县马出圆恭迎钦差大人!”

    ……

    却是这时,扬州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突然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向着林晧然行跪拜之礼道。

    这……

    扬州知府何东序看着这二人如此,脸色当即一沉。

    “本官代天子巡察地方,至扬州城下,幸有扬州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二位大人恭迎,本钦差不胜欢喜也!”林晧然对其他人仿佛是视若无睹,显得似笑非笑地说道。

    愚蠢!

    两淮都转运使陈暹心里对何东序暗骂一声,这个招数明显是用错了对象,便是规规矩矩地下跪道:“下官两淮都转运使陈暹,恭迎钦差大人!”

    “下官两淮巡盐御史徐爌拜见钦差大人!”徐爌早知道林晧然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亦是选择跪了下来恭迎道。

    看着两位上官都选择了跪迎,其他官员不敢跟着何东序“瞎闹”,而一些官员同样不再观望,便是纷纷进行了跪迎道。

    何东序和李瑜发现成了“光杆司令”,心里虽然很是不情愿,但还是跪下来道:“下官扬州知府何东序(南京户部员外郎李逾),恭敬钦差大人。”

    林晧然还没有进入扬州城,便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无形中的漩涡,却没有当即让他们从地上起来,而是当场侃侃而谈地道:“大明现在外忧内困,财政捉襟见肘,本钦差此行身负皇上的重托,要清查盐政之蛆虫,还请诸位官员鼎力相助!”

    呵……又是一个老调重弹。

    跪在地上的何东序听着林晧然这一番言辞,显得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林晧然并没有理会何东序所想,而是望着众官员继续说道:“本钦差初来乍道,对地方情况不甚了解,故而会先听取诸位的意见。若是哪位同僚能献出行之有效之策,本钦差必定上表于朝廷,至少助他官升一级。”

第1384章 莅临扬州

    官升一级?

    下面的官员听到这个许诺,眼睛当即微微一亮。

    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些普通地方官员,在京城并没有什么背景,想要再迈进一步宛如登天。现如今,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令到他们宛如看到了一缕曙光。

    如果是去年的左副都御史董威进行这种承诺,他们或许会有所怀疑,但林晧然是当今吏部尚书的乘龙快婿,又身居左副都御史这一要职,将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提拔一级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只要他们能够帮到眼前的钦差大人,那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很可能就会到来。

    啪……

    何东序脸上不屑的笑容还没有敛去,宛如当场遭到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般,他并没有回过头,却是明显感受到了后面的骚动。

    他之所以敢于跟林晧然叫板,那是因为林晧然此行是要断人财路,故而他能够团结绝大多数的官员,毕竟很多官员是扬州现状的利益者之一。

    只是相对于一些钱财,很多有“上进心”的官员还是乐于追求权势,想要获取更大的权柄,从而谋得更高的官职以封妻萌子。

    林晧然现在公然抛出这个香饽饽,令到他们这帮因财而聚的地方势力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必定能够动摇一些官员的立场。

    一念至此,他抬起头震惊地望向了眼前的林晧然,发现这小子当真是不容小窥,刚一亮相便给他当头一棒,已然是要从内部瓦解他所建立的势力。

    “此子不简单啊!”

    两淮都转运使陈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更是明白林晧然这番话是何等的高明,却是暗暗地心惊抬头望着林晧然道。

    咦?

    南京户部员外郎李瑜同样察觉到了林晧然的手腕,亦是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了林晧然,已然是要重新审定这位新任的钦差。

    “下官定会献出微薄之力!”

    扬州府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相视一眼,心知他们有很大机会再上一步,当即进行表态道。

    跟着刚刚的情况有所不同,不少官员选择纷纷附和二人,公然表态要支持林晧然道:“下官定当献出微薄之力相助于钦差大人!”

    林晧然将很多底层官员的反应看在眼里,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便是淡淡地对着跪着的一众官员道:“大家都起来吧!”

    要想要牛干活,就得给草吃,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虽然他此刻不需要任何许诺,这些官员都是恭恭敬敬的,亦不会公然敢跟他叫板。只是他想要在扬州真正做些事情,那单靠威慑却是不够的,却还要拉拢一些官员肯为自己做事。

    上至朝廷的重大改革,下至知县治理地方,早已经证明需要下面有人才能做事。

    “谢过钦差大人!”

    陈暹等官员施礼,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亦是重新审视着这位钦差大人。

    单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不说比之去年的董威,哪怕前年的鄢懋卿都无法跟他相比。这位新任的钦差大人已然不是简单的角色,亦无怪乎他能在广东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徐爌深知这些招数对付不了林晧然,便是站出来恭敬地道:“下官准备了接风宴,钦差大人请迈步到巡盐察院!”

    巡盐察院初时只是一个巡盐御史治所,但随着巡盐御史越来越频繁,时任两淮巡盐御史李佶拓建,变成了现在的察院。

    现在林晧然即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又是皇上钦点整顿两淮盐政的钦差,自然是要入住于巡盐察院,亦是令到巡盐察院成为扬州名副其实的第一衙门。

    林晧然跟徐爌分属敌对的阵营,但二人都很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便是轻轻地点头回应道:“如此,甚好!”

    “钦差大人,请!”徐爌隐藏着内心的敌意,显得恭敬地抬手道。

    林晧然并没有客套,但没有走进去的打算,而是返回到官轿之中。不说路程不算近,为了彰显他的权势和地位,这个时候无疑是乘坐轿子更为合适。

    轿子在前,而众官员则是跟随在后面,一行人从扬州城的南门鱼贯而入,进入这一座繁华又充满着诗意般的扬州古城。

    通过南门的城洞,面前便是南门大街。这条街道足可以通行四辆马车,两边的店铺跟着其他地方明显有所不同,却是多了一份古色古香,而门前多是一些充满诗意的对联。

    乍看之下,扬州城的城墙高一些,主街道阔一些,有一些护城河环绕,并没有过于耀眼,但事实却远远不止于此。

    “十二门,四水关,六吊桥”,这便是证明扬州城跟水息息相关。便是在南门街的西侧有一条从北至南的内城河,通称新城市河(小秦淮河),河上有着五座桥将老城东西两侧紧密相连。

    繁华和富庶形容不了扬州城,这里有着堪比秦淮河的新城市河,有着充满古韵的石拱桥,还有那多情的女子及江南水乡的柔美。

    正是如此,古往今来诞生了不少诗句用歌颂着扬州城,如“江南水乡扬州自古繁华,山美水美人也美。”、“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等。

    现如今,一支队伍打破了扬州城的宁静,以至高的身姿驾临扬州城,街道两旁的百姓在衙差和兵卒的耀武扬威下纷纷避让。

    “这人是谁?好大的派头!”

    “新任的巡盐御史,左副都御史林文魁是也!”

    “总算老天有眼,林青天真的来我们扬州城了!”

    ……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支仪仗队伍和后面跟随的一大帮扬州地方官员不由得议论纷纷,很快得知这轿中之人的身份,便是纷纷投去敬畏的目光。

    虽然他们身处于江南,但对林晧然已经不算陌生。

    从最初名扬天下的“文魁”之名,接着广东那边传来的“林雷公”的赞誉,而后便是有着“林青天”之称的顺天府尹,令到很多百姓记下了这一位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好官员。

    正是如此,在听到林晧然出任两淮巡盐御史的消息之时,跟着那些如丧考妣的盐商不同,很多百姓却是拍掌欢迎并翘首以盼。

第1385章 拦轿

    南门大街跟北门大街中间还有一条院大街,院大街正是因为依傍巡盐察院而得名,其东西跟府东街和府西街相连。

    巡盐察院坐落在院大街和府西街的交汇处,不过其坐北朝南,门前却是府西街。府西街上还有扬州府衙和江都县衙等,这条算是扬州城的行政街。

    值得一提的是,府西街被新城市河(小秦淮河)分隔,经通泗桥相连。巡盐察院在通泗桥的东头,扬州府衙和江都县衙等衙门则在西头。

    衙差和兵卒在前面开道,仪仗队则是敲锣打鼓,一行人招摇过市,道路两旁挤满了百姓和士子,致使这座扬州老城显得好不热闹。

    甚至在小秦淮河画舫上正在弹唱的女子亦是感受到了南门大街的动静,却是透过巷道的缝隙,瞧着这一边的动静。

    身穿斗牛服的林晧然静静地坐在轿中闭目养神,虽然没有揪开轿帘张望,亦是感受到外面的热闹,而林福和铁柱则是守卫在轿子两边。

    此次亲临扬州城,让到他有一种宛如当初上任雷州知府那般。

    一切都还是很陌生,虽然手握大权,但却仍然缺少地方的基础。一心想要为大明做一些实事,却还是缺少一个契机。

    他并没有得到皇上的绝对信任,虽然背后有着岳父的支持,但当今首辅徐阶跟着两淮盐商群体关系密切,这潜在的阻力并不小。

    偏偏地,他此时的处境跟着昔日返回雷州主持开海很是相似。失败,则会让到仕途黯淡;成功,则会返京出任六部侍郎。

    不过他比当更有信心,昔日他只是一个官场新丁,但现在经过多年官场的历练,让到他有更多的手段和资源打开局面。

    “希望一切顺利吧!”

    林晧然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同时将眼睛睁了开来。

    正是这时,一个书生突然从人群中冲到道路中,对着林晧然的桥子进行跪拜道:“钦差大人,学生有冤,还请为学生做主!”

    “大胆狂徒,滚开!”

    看到有人拦轿告状,两名衙差如临大敌,当即就要上前鲁莽地将人给拖走。

    跟着很多人理解的不同,拦轿告状其实是阻碍官员出行,故而是一种违法的行径。按着官场惯例,如果拦轿越级告状,大多会不予理睬。

    现在这个书生突然冲出来道路中央拦住钦差大人的轿子告状,却是一种不讨喜的行径。

    如果案子不经府衙,自然是违法的行径;如果经过府衙仍然上告,那便是给知府大人找不自在,故而两位如狼似虎的衙差便想第一时间将人拖离。

    “慢着!”

    正当两个衙差要将人拖走之时,林福却是出言制止,并向轿中的林晧然轻声汇报了情况。

    两个衙差听到这个喝止,却是一阵犹豫,目光落向了赶上来的扬州知府何东序。何东序看到书生之后,整张脸当即便阴了下来。

    “停轿!”林晧然显得淡淡地说道。

    八名轿夫将轿子稳稳地放下,亦是借此轻吐了一口浊气。

    何东序心里大为不悦,却是上前拱手道:“钦差大人,这乃一个刁民,还请交由下官处置!”

    “人家张才子哪是什么刁民,分明是你断案不公,所以才逼得人家拦桥告状!”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大声地指责道。

    何东序的脸色顿时一寒,便是寻声望去,想要将那个大胆的刁民揪出来。只是入目之下,却都是一张张鄙夷的脸,根本判断不出是谁发的声。

    “将状纸呈上来吧!”

    林晧然并没有理会何东序的请求,而是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令到何东序的脸色很是难看。

    林福便是上前,从那个书生手里接过了那一份高高举起的状纸,然后恭敬地送给轿中的林晧然手中。

    “林青天之名不虚啊!”

    “现在还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是做做样子!”

    “要不咱们打个赌,我赌林青天会替张才子主持公道!”

    ……

    周围的百姓将林晧然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是议论纷纷起来,甚至还有人打起了赌。

    只是这些话语落到何东序的耳中,脸色越发的阴沉,心里既是痛恨这些百姓,更是痛恨这个手伸得太长的新任钦差,令到这个盖棺定论的案子又被翻了出来。

    林晧然看过状纸后,便是淡淡地询问道:“你便是苦主张泉?”

    张泉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这时宛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忙恭敬地回答道:“正是学生!”

    “今日拦桥之事有失体统!本官念你申冤心切,不予追究,然你所言之事有待查证,便先随本官一同到巡盐察院吧!”林晧然淡淡地说道。

    “大人,不可,此案已经有定论!”何东序当即站出来制止道。

    “你回头将案卷亦送过来吧!”林晧然的脸色微沉,便是淡淡地吩咐道。

    何东序看着林晧然如此不上道,额头亦是青筋冒起,便是恕声拒绝道:“恕下官难以从命!”

    这……

    南京户部员外郎李瑜等官员便是跟在后面,此时亦是围了上来,当听到何东序如此这般,显得有些幸灾乐祸地望向林晧然。

    官场从来都没有绝对的从属关系,何东序是徐阶的门生,一旦其位置稳固,根本不需要理会这位新任的钦差。

    “本钦差不是跟你商量!若是你不服从命令,那莫要怪本钦差今日便向皇上参你一本,作为扬州长官竟蔑视钦差!”林晧然却是没有退让,便是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

    何东序却是没想到林晧然会如此的直接,丝毫没有将他首辅门生的身份放在眼里,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上疏弹劾于他。

    “何知府,钦差大人既然要插手这个案子,想必已经看出其中有什么破绽,咱们亦正好见识一下钦差的神断之名!”李瑜上前拉了拉何东序,便是使了一个眼色地道。

    这话无疑是在捧杀,让到案子无法推翻之时,却是要林晧然自打耳光。

    何东序心里虽然很是不快,但亦是顺坡下驴道:“竟然如此,那下官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钦差大人如何推翻这个铁案!”

    说着,他便是大手一挥,却是径直离开了。

    “起轿!”

    林福看着对方退让,便是大声地扯着嗓子道。

    却不知是前面无人敢拦轿告状,还是扬州府衙的衙差和兵卒加强了戒备,一路很是通畅地从院大街拐入府西街,来到离通泗桥很近的巡盐察院。

    花映容的轿子其实一直跟在林晧然仪仗队的后面,只是到了巡盐察院后,却没有跟着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后门到了后宅。

第1386章 良策?

    巡盐察院,又称叫盐漕察院,已经是一处衙门的模样。

    门前有着两个高约两米的石狮,左侧雄狮的右前爪在玩弄一个绣球,右侧雌狮则用左前爪抚摸怀中的幼狮,两头狮子满头卷发和面容凶猛,显得极是威武的样子。

    随着林晧然的到来,这里将是整个扬州城最高级别的衙门,同时亦是扬州城权势最大的衙门。

    这里的衙役早已经将察院打扫了一遍,门前的台阶显得干干净净。看着林晧然的仪仗队到来,衙差便是将察院的大门打开,将这支长长的队伍迎进里面。

    察院里面的布局跟着府衙相似,设有大堂和私堂,旁边则是一些属官的衙署,其中便包括两淮巡盐御史徐爌的衙署。

    轿子在大院稳稳落下,林晧然从轿子走下来,已经算是这个察院的真正主人。他似乎是化被动为主动,便是对管家的衙差进行吩咐,便是领着众官员直接朝着花厅走了过去。

    徐爌将林晧然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却只能是悠悠一叹。

    林晧然不仅比他足足高了八级,且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根本没有跟对方公然叫板的资格。若不是他在京城还有着一位担任首辅的老师做靠山,现在连在暗地里跟林晧然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看他能风光得了几时!”

    李瑜来到徐爌的身旁,便是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

    徐爌自然知道李瑜指的是谁,只是他并不喜欢这种私底下发啰嗦的方式,更喜欢像老师那般默默地做事,最终出其不意地将严嵩扳倒的方式。

    现如今,他们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发啰嗦,而是用行动将这位新任的钦差大人架空,让他在扬州城无法施展出拳脚。

    花厅的酒席已经准备妥当,众人便是依照着官职和资历进行入座。

    林晧然的资历显得浅薄了些,地位却是无人能比,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坐在首座之上。

    虽然扬州知府何东序任性离开,但陈暹和李瑜都是官场的老油条,自然不会做出这等落人话柄之事,亦是分坐于林晧然的左右。

    在这个坐序中,实质不仅仅是看品阶的高低,其实亦会看重该官职的地位和权势。像李瑜是从五品的南京户部员外郎,徐爌是正七品的两淮巡盐御史,此二人却是坐在第三、第四的位置。

    “下官祝钦差大人旗开得胜、官运亨通!”

    “下官祝钦差大人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下官祝钦差大人到扬州事事顺心,回京则官拜侍郎!”

    ……

    在这个酒席之中,林晧然自是宴会的主角,哪怕李瑜等官员心里对林晧然有再多的不满,这一刻都要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热情。

    官场便是如此,很多老油条都会佩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此刻在热情地恭维着林晧然,但他们的心里恐怕一直在骂娘。

    林晧然的心里自是清楚这一点,虽然跟着众人微笑着举杯同饮,但却不会将他们的话当真,亦是在虚情假意地应酬着。

    酒过三巡,便有邻桌的官员和乡绅、盐商陆续前来进行敬酒。

    咦?

    林晧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前来,心里当即感到一阵意外,旋即微笑着主动打招呼道:“陈会长,我们又见面了啊!”

    来人并不是他人,正是两淮商会的会长陈伯仁。

    他在得知林晧然南下后,亦是匆匆从京城赶回扬州。虽然他没有林晧然的海路快捷,但林晧然先是到了一趟杭州,令到他刚好能够赶回来。

    陈伯仁捕捉到了林晧然眼中的那一丝惊讶,显得有几分得意地应答道:“能在扬州城见到钦差大人,乃是鄙人的福分也!”

    “陈会长,不知你此次回扬州是要小住还是要长留在这里了呢?”林晧然轻轻地端起酒杯,进行试探性地询问道。

    陈伯仁打算林晧然在扬州城呆多久,他便留在扬州城多久,以应付这个棘手的人物,只是这些话自然不好当众说出来。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破绽,显得模棱两可地道:“鄙人年纪老了,京城的生意已经交付给犬子!若是京城没有紧急之事,我便打算长居扬州,算是落叶归根吧!”

    事质上,陈伯仁并不是地地道道的扬州人。为了盐业贸易,避免原籍地和贸易地两地奔走,他便干脆选择卜居扬州,落籍于此。

    “呵呵……那今后本官有难事找上陈会长,陈会长莫要推辞才是!”林晧然知道这人肯定会留在扬州盯着他了,便是假意地笑道。

    “若是钦差大人有用得着鄙人的地方,尽管差遣便是!”陈伯仁虽然不可能真心相助于林晧然,但还是假意进行承诺道。

    二人相谈甚欢,林晧然举杯跟着陈伯仁及身后的一帮盐商共饮,气氛显得很是融洽。

    树欲静,风不止。

    扬州推官余长庆是嘉靖三十八年的三甲进士,踏入仕途已经四年有余,一直都是身居着推官之位,生得一张白皙的脸庞,整个人还保留着几分书生之气。

    陈伯仁等盐商刚刚离开,他端着酒杯前来给林晧然敬酒,饮罢,却是突然郑重地询问道:“钦差大人,还请恕下官冒昧,却不知方才在城门之言可当真?”

    自余长庆出现,李瑜的嘴巴便是噙着一丝微笑。此时听到余长庆的问话,亦是扭头望向了林晧然,却想看林晧然会如何应对。

    林晧然隐隐察觉到来者不善,便是轻轻地放下酒杯,并一本正经地答道:“自然当真!若是哪位同僚能献出行之有效之策,本钦差必定上表于朝廷,至少助他官升一级。”

    余长庆装着有几分醉意地晃了晃身子,却是不着痕迹地望了李瑜一眼,这才打个酒嗝道:“钦差大人,下官已有一良策!”

    咦?

    扬州府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微微一愣,显得困惑地望向了余长庆,这人分明是要想找事,却不想是要献策。

    林晧然捕捉到余长庆和李瑜在眉来眼去,更是清楚余长庆是来者不善,但却是静观其变地淡淡道:“呃?愿闻其详!”

    一时之间,除了李瑜运筹帷幄般地继续喝着酒水,其他官员和盐商便是纷纷好奇地望向了余长庆,想知道他要献上什么良策。

第1387章 难题?

    徐爌是一个聪明人,亦是注意到了李瑜的异常。

    只是这个事情,李瑜事先并没有跟他商量,此时听到余长庆要献策。虽然知道肯定是不怀好意,却不知李瑜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余长庆对着林晧然认真地说道:“淮盐盐法之弊不在盐商!淮盐诸商皆是奉公守法之人,亦是给朝廷缴纳足够的盐银,如果大人若是从盐商着手,此实为大谬矣!”

    此言一出,陈伯仁等盐商的眼睛顿时微亮,却是纷纷给余长庆竖大拇指。这人已然是在替着他们说话,同时显得幸灾乐祸地望向了林晧然。

    虽然林晧然的地位尊贵,但扬州城的官员都像余长庆这般,那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暹和徐爌听着这番言论,却是默默地望向林晧然,却不确实这位钦差大人会不会就此对余长庆进行发难。

    林晧然却是岿然不动,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却是静静地等候着下文。他自然可以发难,但这种会让他有失风度,对打开扬州的局面不利,更不利于他要拉拢一些官员。

    咦?

    李瑜看着林晧然竟然无动于衷,脸色凝重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余长庆保持着视死如归的架势,又是接着继续说道:“盐政之弊,弊在蛆虫。京城衙门官员食盐,每年遣派官吏到盐场直接收买,此实为盐法之病根。京城衙门食盐本就不合常理,然官吏借着京衙的权势,往往数倍收运返京,沿途私贩破坏盐政,更有官员大船数百艘,塞河而上,沿途私贩,车运马驮,莫敢过问,盐法为之壅滞。若是大人能够除此恶疾,必然能够令盐法畅行,乃大功也!”

    李瑜等人听到这番说辞,却是显得幸灾乐祸地望向林晧然。

    跟着后世某些单位的福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京城的官员不仅有朝廷的俸禄,且还能从衙门中领取食盐。京城各衙门不需要经过两淮转动使司,亦不用购得盐引,每年遣拨官吏到两淮盐场直接低价收盐。

    这个制度本没有什么问题,但却给有人之心钻了空子。他们借着京城衙门的权势,往往加上几倍、数十倍运送回京,沿途将多余的盐进行私贩,从而获得一大笔可贵的利润。

    现如今,这个利益链早已经成型,京城各衙门对此亦是乐见其成。若是林晧然选择打破,便是动了京城很多官员的蛋糕,难免要受到京城众官员的攻讦。

    昔日的鄢懋卿便知道“京官食盐”的弊端,但权衡在三,仍然不敢对此下手。

    原来如此!

    徐爌听到这个“良策”,当即是恍然大悟。这献策是假,分明是要将林晧然住悬崖上推,让他站到京城官员的对立面。

    林晧然早已经不是官场新丁,自是知晓其中的利弊,眉头微微地蹙起,却是抬起头认真地询问道:“当如何改之?”

    “百官遂停食盐不支,彻底解决此顽疾,令到大明盐法畅通无阻!”余长庆心里早有了定计,便是大声地回答道。

    呵呵……

    李瑜心里很是得意,却是默默地观察着紧锁眉头的林晧然会如何取舍。

    若是林晧然拒绝余长庆这个提议,那便是“露怯”,更是自打嘴脸。若是他选择上奏朝廷百官停止食盐,则是站到了京城官员的对立面。

    虽然很多高级官员不会计划一点盐的利润,但底层的官员却是锱铢必较,现在林晧然真推行这个新规,必然会失去底层官员的支持。

    正是在他的动作之下,将一个大难题摆到了林晧然的面前,并让他当众做出抉择。

    高明!

    陈伯仁亦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睛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同时好奇地望着林晧然,想知道这小子会做什么样的取舍。是要继续做那个为民请命的林雷公?还是选择退让自嘴脸?

    林晧然思索片刻,却是轻轻地摇头道:“此法不妥!”

    “呵,什么林青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瑜等人虽然更希望林晧然能停止京官食盐,直接得罪于京城官员,但却知道林晧然还没有这么笨。不过林晧然如此服软,倒还算是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

    余长庆心里亦是多了几分鄙夷,便是进行询问道:“钦差大人不敢?”

    扬州府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深知事情棘手,亦是担忧地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晒然一笑,便是进行解释道:“余推官,你是误会了!并非本官不敢,而是你的方法其实并不对!”

    “如何不对?”余长庆自为对方想要辩解,便是沉着脸反问道。

    李瑜等人脸上的笑容敛去,疑惑地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迎着众人的目光,便是认真地解释道:“京官食盐是成祖定下的规矩,此制一直延用至今,证明本身并无大错!而今出现弊端,并不是此制本身,弊在采购的官员加倍购之并沿途贩卖,是有人中饱私囊之故也!”

    “这有何区别?”余长庆的脑子微微卡顿,显得不解地追问道。

    咦?

    陈暹等人亦是纷纷扭头望向林晧然,亦是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

    林晧然侃侃而谈地道:“自然是有区别!如果弊在京官食盐,自当废除即可!现在弊在遣派的官吏贪墨,则可从治贪着手,防范于派遣的官员贪墨!可奏请两淮都转运使司开具相应盐引,派遣官吏方可到盐场提盐,从而遏制他们沿途贩卖破坏盐法之举,此不美哉!”

    这……

    余长庆的嘴巴微微张开,终于明白了林晧然的思路,敢情这才是最巧妙的解决办法,确实没有必要直接废除京官食盐。

    李瑜脸上的笑容敛尽,显得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林晧然。自以为高明的难题,结果在对方眼里,却是轻松地解决掉了。

    如果废解京官食盐,确实是得罪了京城的所有官员,但若仅仅是防贪,那便是得罪被派遣的官吏和幕后的得利者,这却是林晧然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此法甚妙!”

    扬州府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交流了一下眼色,连连点头地道。

    “不错,此法确实能解决这个恶疾,老夫佩服!”

    扬州府学正是一个小老头,这时郑重地朝着林晧然施予一礼,已然是折服于林晧然的才智道。

第1388章 林晧然的手段

    陈暹将送到嘴边的酒杯轻轻地放下,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他担任两淮都转运使已经多年,如何不知京官食盐的弊端,更是曾经亲眼地看到这些京城官吏押着几艘大船离开扬州,深知此举对盐法的害处。

    只是他仅是一个从三品的地方官员,哪里敢去触碰京城官员的事情,对这种事情历来都是眨一只眼睛和闭一只眼睛。

    却不仅是他如此,去年的董份和前年的鄢懋卿都没有触碰,这便证明这事情牵涉甚广。

    现在这个难题摆到了这位新任的钦差面前,虽然这位钦差大人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停止京官食盐,但是采用了更加巧妙的方式来解决这个弊端。

    一旦京官食盐需要通过两淮都转运使司衙门开具盐引,那一切都会透明化。南下的官吏从盐场提取多少盐,便要押送多少盐回京,再也不能恣意大量采购并贩卖谋利,从而掐断了这一条利益产链。

    其他在座的官员想到了林晧然此法的高明之处,亦是纷纷进行点头,对林晧然再度是刮目相看,更是看到了林晧然身上想要做事的那份决心。

    凭心而论,像林晧然这种真正做事的大明官员并不多。正是林晧然昔日返回广东主持开海,这才有了今日的岭南之新貌,更有了大明贸易的繁荣。

    酒席的气氛悄然地发生着变化,若说先前很多官员对林晧然是剑拔弩张,但此时却是多了几分善意,甚至有人为着林晧然所折服。

    林晧然仍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人,对于京城食盐的问题其实早有研究,当下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是他明白此行不是要标榜自己多厉害,更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在扬州这里扎下一个根,让底下能有一帮为他所用的官员。

    他将余长庆的震惊的表情看在眼里,便是似笑非笑地询问道:“余推官,却不知本官此法可妥当?”

    “钦差大人深谋远虑,下官佩服!”余长庆倒还是保留着几分热血,显得由衷地拱手道。

    他之所以甘愿站出来挑事,一来是受李瑜在背后唆使,二来则是他对历任巡盐御史的不作为最已经烦恼透顶,却是带着一些意见成分。

    林晧然认真地打量着他,却是突然询问道:“余推官能够指出此弊,亦当得起忧国忧民之官员也。若是余推官以为本官此法尚可,那今日你我便一同起草奏疏,上疏朝廷请愿,如何?”

    啊?

    陈暹等官员听到这番话,纷纷震惊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眼中却是夹杂着惊讶、不解和羡慕。

    林晧然现在是受皇上的遣派前来扬州整顿盐政,京城又有着担任吏部尚书的岳父支持,若是他现在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朝廷必然会采纳。

    一旦这个新例被朝廷通过并实施,对林晧然这种京城高官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对余长庆这种地方小官员的履历却是光彩的一笔。

    林晧然现在要余长庆一起署名上疏,这简单是给予了余长庆天大的恩惠,有着这出彩的履历,其仕途必然变得更加顺畅。

    余长庆自然知晓这是一个天大的恩惠,却是有些汗颜地拒绝道:“虽是下官提出京官食盐之弊,但此法皆由钦差大人所思所虑。下官何德何能,焉敢居此大功!”

    咦?

    扬州府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颇是意外,便是疑惑地望向了余长庆。

    李瑜听到余长庆拒绝,脸上当即挂着嘲讽的笑容望向了林晧然。

    “此事是由陈推官提及,故而本官才有此想法,此乃你我二人合力的结果!不过陈推官想要跟本官避嫌,怕人说你跟本官一道人,那本官便不会勉强!”林晧然做了一个解释,然后话锋一转却道。

    陈暹等官员纷纷望向了余长庆,想知道这位推官会做如何选择,而李瑜同样紧张地望向了余长庆。

    余长庆却没有再望向李瑜,而是决然地拱手道:“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幸得钦差大人抬爱,下官今后定助钦差大人整顿盐法,令大明百姓得益!”

    却不仅是在场的官员,旁边的盐商和士绅都看到了令人沮丧的东西,扬州推官余长庆已然是要投靠到这位新任钦差大人的麾下了。

    林晧然大赞一声,并是举起酒杯道:“好一个令百姓得益!吾辈读书人,当为百姓做些实事,好对得起圣人的教诲,汝吾共饮此杯!”

    余长庆大受感触,亦是不再计较盐法改变会带来的利益损失,便是恭恭敬敬地跟着林晧然饮了这一杯酒,已然是坚定地站到林晧然的阵营中去。

    事实上,他亦是想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不是寒窗十年图一点钱财。

    好手段!

    坐在一旁的徐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认认真真地审视着林晧然,发现这人比京城初见之时更令人难以对付了。

    林晧然现在的这个举动,不仅是收拢了余长庆,且分明就是在千金买骨。

    现在余长庆仅仅抛出京官食盐的弊端,且最初的企图分明是要跟林晧然作对的,但却仍然能够获得如此大的恩赐。

    其他官员凡是还有一点权欲的,此时此刻必然是绞尽脑汁,为着林晧然出谋划策,从而取得那“官升一级”的巨大恩惠。

    或许在林晧然到来之前,他们这帮扬州官员是铁桶一块,但随着林晧然到来后的种种举动,已然让他们出现了裂缝。

    从城门口的扬州府通判陈凤鸣和江都知县马出圆,到现在的扬州推官余长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谁,这位钦差大人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壮大着。

    事实亦是如此,其他官员看着余长庆得到如此大的恩惠,却是显得蠢蠢欲动,更是有心要改变阵营了。

    林晧然看到一些官员还有所顾忌,便是采用欲擒故纵的计策,对着众官员淡淡地拱手道:“本官已有几分醉意,便是先行告退了!”

    陈暹等官员纷纷起身,恭送着林晧然离开。

    随着林晧然离席,特别是很多官员已经是“心怀鬼胎”,李瑜在这里却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众官员和士绅便是纷纷散去了。

    当然,一些人散去只是表象,他们会在其他地方重新聚合。

    李瑜并没有返回两淮都转运使司衙门,而是到了东边的新城,在一处充满富贵之气的宅子跟着陈伯仁等人会面,而扬州知府何东序便在其中。

    何东序在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得知推官余长庆竟然被拉拢过去,气得当即便是狠摔杯子并破口大骂。

第1389章 另有谋算

    林晧然离开宴会场所,便是信步回到后宅。

    这里跟着顺天府衙的后宅有着几分相似,一帮丫环和家丁正在这里忙碌,看着架势基本布置妥当。房间分出了两个,一个是他的居所,一个则是花映容的香闺。

    他看着分出来的二个房间,心里却是黯然一叹,花映容明显还是没有跟他同房的打算。只是看着这么一个尤物在眼前晃悠,却是不能够为所欲为,心里终究感到一阵难受。

    明明想着直接回房休息,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里面布置得很是讲究,心知这个女人对自个历来都是不亏待。

    林晧然看着脚下的地毯都是新的,却是无奈地轻轻摇头。他直接走进了里间,两个丫环为他牵起了珠帘,却看到一个充满着诱惑力的背景正对着镜台妆扮。

    青铜镜子远不如玻璃镜子清晰,但却胜在多了一种朦胧美,在那淡淡的黄色渲染之下,铜镜中的美人儿更具魅力。

    林晧然来到近处,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黄花梨木梳妆台,便是疑惑地询问道:“这镜台子应该是你在广州城的时候买的,你怎么不丢掉,还带到这里了?”

    虽然这个镜台显得不错,质量可谓上乘,但对于花映容这种讲究生活质量的人而言,似乎没道理留着这种旧物件。

    “有些东西要丢弃,但有些东西却不能丢弃,这镜台我已经用习惯了!”花映容正是对着镜台妆扮着自己,便是拿起一个珠钗递向身后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插上!”

    林晧然不知道她是真舍不得这个镜台,还是话中另有深意,便很自然地接过了那根珠钗。

    他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大男子主义,却是认真地通过铜镜打量着花映容的头饰,打算寻得一个插珠钗的最好位置。

    花映容并不是那种骨感美女,而是浑身都有着一些肉,骨架子亦算是高佻,眉眼有着一份媚意,整个人有着一份明显的高贵气质。

    林晧然如同对付着一个艺术品般,认真地寻找着插衩的最好位置,从而让这个女人更具魅力。

    花映容很满意他能够认真帮自己插钗,便是温和地说道:“扬州的水其实很深!这里即有盐利,又有钞关,很多人跟京城大佬都有联系,甚至跟徐阁老恐怕亦是不清不楚!”

    林晧然看着花映容充满风韵的发型,还在专注地找着钗点,嘴里却是进行否决道:“徐阶这个人惜名,应该不会盯着扬州的钱财!”

    “徐阶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但他的弟弟徐陟和二儿子徐琨却是没少来扬州,徐家在扬州亦是置办不少产业呢!”花映容不以为然地道。

    林晧然知道徐阶的家财仅在严嵩之下,若说严嵩是大明第一贪官的话,那徐阶恐怕亦不会干净,在扬州这个肥羊身上恐怕亦是分得一份。

    只是他现在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而徐阶贵为堂堂的大明首辅,却不想对这些事情进行妄加揣测,便是淡淡地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且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在扬州打开局面,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打算如何打开扬州的局面?”花映容知道林晧然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便认真地询问道。

    林晧然将珠钗插了下去,很快不满意地插了出来,便是将刚才在宴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是进行补充道:“现在我将诱饵已经抛出去了,看看有多少人上钩吧!”

    “你这个法子很不错,想必已经足够让你立足扬州了!”花映容对林晧然的才智一点都不意外,却又是好奇地追问道:“刚刚在街上拦轿的那个书生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她今天是跟着进城,亦是知晓街道的动静,但却没有看过那份状纸,故而并不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那个书生有什么样的冤情。

    林晧然将珠钗插进了发间,认真地端详着镜中的花映容道:“死了一个青楼女子,何知府将张泉的同窗好友判了秋后处决,张泉其实是过来替同窗喊冤的!”

    “你仅听他的一面之词便受理这个人命案子,是……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花映容的眉头微锁,显得认真地询问道。

    林晧然现在不是顺天府尹,又不是替天子巡察地方的巡察或巡抚,而是前来整顿盐政的钦差。虽然他的身份能够审理案子,但冒然插手这种不清不楚的案子,却有可能会落到圈套之中。

    他现在仅是听着有人喊冤,便是受理了这个案子,无疑很容易落到被动的局面之中。

    林晧然认真地端详着镜中的花映容,便是满意地拍了拍手掌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案子应该有着冤情!”

    花映容顾不得林晧然插的位置好与坏,却是惊讶地扭过头望着林晧然询问道:“你得到消息?”

    “既然是要来扬州,定然是要先派出眼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林晧然近隔离打量着花映容无可挑剔的脸容,显得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花映容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晧然,显得深有感慨地说道:“难怪京城有人说你是林算子,当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啊!”

    本以为那个书生拦轿的举动是意外之举,却不想都是这个男人运筹帷幄的结果,其实这一切都处在他的算计之中。

    林晧然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着那性感的嘴唇,便是弯腰想要一亲芳泽。眼看着要帖到她的樱唇上,却是给花映容轻轻地推开道:“偏不遂你意,馋死你这个大色狼!”

    林晧然站稳身子,看着这个打扮的高贵端庄的女人,发现这个女人用心是何其可恨。她花着这么多时间打扮得得如此国色天香,却是偏偏不让他释放邪火。

    若不是考虑到属性问题,不想成为一个禽兽,他当真想要霸王强上弓了。不过转念一想,仅还剩下一天的功夫,自己再忍忍便是海阔天空了。

    随着林晧然正式驾临扬州城,这座城却是注定要暗流涌动,各方都是调整着应对的策略。

第1390章 扬州暗涌

    扬州新城,一座比老城还要大的城池。

    它连接于扬州老城的东面城墙,由于其东边和南边都毗邻于京杭大运河,新城的水路交通显得更加的便利,很多盐商都乐意居住于新城。

    陈伯仁已经移籍于扬州,在新城亦是罢办了一处大宅子。

    这座宅子的外面显得很普通,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四进的结构和错综复杂的走廊令人宛如进入迷宫般,而每处的庭院都是经过园林风格的修整,令到这里处处透着江南的气息。

    四月的天已经渐渐闷热,一个水车正在缓缓地转动,洒起的池水散出一股清凉。在那个清澈的小池中,几株荷花正在含苞待放,几条锦鲤正在嬉戏。

    陈伯仁领着范姓和杨姓的盐商将三位大人请到了凉亭中,并吩咐管家准备了一桌上等的佳肴,另外给李瑜准备了一坛上好的花雕。

    众人依序入座,但脸上都露着凝重之色。

    何东序最先到达这里,此时面对着前来的李瑜和徐爌,便是愤慨地说道:“呵呵……这位钦差大人当是好手段啊!”

    由于林晧然当街接手了那个凶案,令到他跟林晧然直接产生了冲突,他更是选择拂袖离开,已然是公开跟林晧然决裂。

    只是想着对方的地位和权势,且到巡盐察院后的这番举动,并将推官余长庆给拉拢过去,却是令到他心底涌起了一份害怕。

    正是如此,他心里除了愤怒之外,其实还藏着一份害怕,急需拉拢李瑜和徐爌一起对付林晧然,从而减轻自身所承受的压力。

    徐爌是徐阶的得意门生,亦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自然不会接茬。现在何东序主动跳出来跟林晧然叫板,那他便是乐于坐山观虎斗,而不是跟着何东序这个傻瓜一起上。

    “可不是吗!这般拉拢人心的手段,我看他是想要将扬州占为己有,但他恐怕还不知道扬州的水有多深呢!”李瑜对林晧然亦是恨之入骨,则是选择进行附和道。

    何东序得到李瑜的附和,心里不由得大定,便继续发泄着怨恨道:“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难免是要目中无人,但这扬州的水足可以将他淹死一百次!”

    徐爌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水,看着何东序愤慨的模样,深知此话不假。

    不说扬州有着一个令人眼红的钞关,这大明的盐利以淮盐为最,而两淮的盐利分配便在扬州城,令到扬州城早已经成为一个各方虎视眈眈的香饽饽。

    现在扬州城早已经集结着各方势力,不说隐藏有背后的勋贵,其中便牵扯到他的老师徐阶、兵部尚书杨博、原吏部尚书郭朴和吏部左侍郎董份等朝廷大佬。

    林晧然的地位尊贵,确实凌驾于扬州地方官员之上,但他亦是真的触碰到各方在扬州的利益,亦要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昔日的鄢懋卿有着严嵩的支持,确实是风光一时,但最终包括严嵩在内都没有得到好结果。

    陈伯仁对林晧然有着比较深的了解,显得忧心忡忡地说道:“林晧然有着联合商会的财力支持,我看他不像是冲着钱财而来,此次怕是真的想要对淮盐动刀子,没准真要推行票盐法!”

    “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那便是自寻死路!”李瑜显得笃定地说道。

    何东序的嘴角噙着一丝不屑,亦是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听说过这个票盐法,但他这个法子在淮盐根本玩不转!不说他会得罪一大帮人,咱们只要稍微控制住灶户的产盐量,根本不会有足够的盐支撑票盐法,他同样无法向朝廷交差!若是到了那时,便是他林晧然的死期!”

    林晧然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了那么多人的蛋糕,偏偏又无法给朝廷带去更多的盐税,届时必然是群起而攻之,便是注定落下万劫不复之地。

    正是如此,他根本不害怕林晧然要推行票盐法,甚至还希望林晧然尽快推行此法。

    徐爌听着桌间的交流,便是将酒杯轻轻放下,眉头微微地蹙起。他总感到林晧然此行是有备而来,这个人定然还有后招,只是又想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办法来破这个必败之局。

    陈伯仁轻轻地点了点头,亦是知道林晧然强行推动票盐法的严重后果,便是将话题拉回当前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应付这位钦差大人呢?”

    “据我的观察,他现在恐怕不会急于推出票盐法,而是设法拉扰一些官员过去,这样事情会有些棘手!”李瑜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端起酒杯轻轻地摇头道。

    虽然林晧然身陷无解之局,但在林晧然没捅破天之前,他们这帮地方官员亦是无计可施,根本没有实力跟林晧然相抗衡。

    只是任由着林晧然这般拉拢低层官员并壮大起来,那他们这些人的处境会变得被动,甚至会危及到自身。

    何东序的心里早已经有主意,便是主动说道:“他不是要插手明春楼陈潇潇的案子吗?咱们现在有人证和物证,可谓是铁证如山,便是在此案上挫一挫他的锐气!”

    徐爌抬眼望了一眼何东序,发现这个人还真是打了一个如意算盘。明明是他跟林晧然的争端,但现在却想将他们这帮人拉到同一战线,从而一起应付着林晧然。

    “我可是听说了,这位钦差有青天之名,是一个极厉害的断案能手,怕是不好对付啊!”李瑜正要点头支持,坐在陈伯仁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范员外却是突然插了话道。

    范员外名为范千山,身材矮瘦,生得一对招风耳,但眼睛透露着几分精光。他是扬州的大盐商之一,地地道道的山西人,晋商的代表人物之一。

    范家原本是山西普通的小地主,但借着明初时期的开中法而起家,成为大明有名的盐商,并一步步地挤进了大盐商行列。

    范员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大盐商杨大石便附和着道:“此案虽是人证物证俱在,但鄙人以为不可小题大做,伤了双方的和气!”

第1391章 冤案?

    咦?

    徐爌显得意外地抬头望向二人,却不知这二个人为何要息事宁人。

    若说他们二人心向于林晧然,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不说他们最希望遏制于林晧然,且杨大石的儿子杨宽被时任顺天府尹的林晧然判了死刑,二人可谓是结下了一段不共戴天的仇怨。

    偏偏地,这二个人却偏向于林晧然,主动站出来进行“劝架”。

    “和气?我们跟他还有什么和气可言?”何东序跟林晧然已经是公然决裂,当即显得十分不屑地说道。

    李瑜打心里看不起这两个大盐商,亦是淡淡地说道:“这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难免是会狂傲一些!这明明是一个铁证如山的案子,他不辨青红皂白便接了下来,分明是他自找无趣,咱们当是应当加予利用!”

    “李大人,高见!”何东序看着李瑜如此顶自己,心里简直是引为知己地竖起大拇指地道。

    范千山和杨大石交流了一下眼色,最终却是默不作声。

    虽然他们二人是扬州大盐商和晋商的代表,且背后还有着杨家的支持,但终究是地位低一些,难免会被这两位扬州的长官所看轻。

    由于二位大佬达成默契,而徐爌又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事情便是正式定了下来。他们打算在这个铁证如山的案子做一些文章,令到林晧然“惹火上身”。

    夜幕降临,扬州城亮起了盏盏灯火,呈现着这个时代罕见的盛世的景象。

    扬州会集着腰缠万贯的大盐商和数之不尽的文人骚客,却是共同推动了娱乐业的发展,令到扬州青楼的生意历来火爆。

    故而有诗云: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江南的魅力在于水,而青楼的会聚地便在老城的小秦淮河畔上,却见成片的青楼正在热情地招揽着客人。悠悠的河面上,花船绰绰,灯墙时而有女子轻舞,并有丝竹之声传来。

    明春楼,是扬州的四大名楼之一,时而亦会培养出来一位花魁。

    这里面朝宽阔的大街,背靠着小秦淮河,却是不仅有着四层的高楼,后面还有庭院,单是规模便已经无愧于四大青楼之名。

    “两位公子面生得紧,不知可有相识的姑娘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迎到门口的台阶处,显得热情地询问道。

    “我是广东赴京的举人,听友人提及陈潇潇姑娘琴艺无双!今途经扬州,想要一听为快,不知潇潇姑娘可曾有空?”蒙诏一副举子装扮,显得有几分傲气地道。

    林晧然一副公子哥装束,却是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同时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他已经习惯将事情交给自己这个聪慧的学生,而他则是如同局外人般。

    老鸨听到这番话,脸上热情的笑容转而尴尬,便是勉强地陪笑着道:“这位举人老爷,如果想要听琴的话,我明春楼的赵意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其相貌更是上上之选!”

    “陈潇潇姑娘今日不方便的话,那我改日再来!”蒙诏的脸色微寒,当即转身便要离开道。

    老鸨看着到嘴的熟鸭子要飞,却是急忙进行解释道:“这位举人老爷,不是潇潇姑娘没空,而是我怕说出来会被你埋汰晦气!”

    “晦气?莫非遭遇了不测?”蒙诏停住要离开的动作,显得明知故问地道。

    老鸨看着左右无人,便是压低声音道:“哎……自古红颜多薄命!潇潇被她的相好杀害了,扬州衙门日前已经结了案,凶徒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府衙死牢里了。”

    “啊?那她可有亲人?”蒙诏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便是认真地询问道。

    老鸨听着蒙诏竟然还要继续打听陈潇潇的情况,便显得警惕地询问道:“这位举人老爷,你这是何意?”

    “哎!不瞒你说,我那位友人对潇潇姑娘钦慕得紧,返回广州亦是茶饭不思!在赴京之前,我受到友人的嘱咐,要将这些银两和书信交给潇潇姑娘!”蒙诏将手伸出怀中钱袋和书信,显得老实地说道。

    老鸨便是放下戒心,显得灵机一动地说道:“可怜天下痴情郎!潇潇姑娘打小是个孤儿,是我收养于她,亦是我帮她入葬,如今……她便剩下我这个娘了。”

    说到最后,她却是将手帕往眼睛里抹。却不知是情深意切,还是心里有惭愧之心,便是掉下了几滴泪来了。

    蒙诏轻叹一声,便是做下决定地道:“既然如此,还请你带我到潇潇姑娘的闺房中,让我取一遗物交予我那位友人,可好?”

    “这……”老鸨听到这个要求,显得很是犹豫的模样。

    蒙诏提起那包银两,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是潇潇姑娘唯一的亲人,这包银两便交于你,但请让我到她的闺房取一件遗物,好给我的友人一个交待和念想!”

    老鸨看着那包银子,却是涌起了一份抵制不住的贪念,便是将心一横道:“好,那便这般说定了!”

    林晧然看着蒙诏将事情办妥,便是给蒙诏一个赞许的目光,便是一同跟随着这位老鸨一起上楼,打算前往陈潇潇的房间查看。

    陈潇潇的案子其实并不复杂。话说她的常客张无尽见财起义,将陈潇潇淹死于浴桶中。只是在出逃之时,给人看到了他的背影,衙差随后便在张无尽家中找到了大量的失窃财物。

    正是据于此种证据,扬州知府何东序便是不顾张无尽的喊冤,依照大明律将他判了一个秋后处斩。

    只是林晧然从情报中得知,这个案子并不简单,故而选择替这位被判了秋后处斩的张无尽翻案。一来是为这位无辜之人沉冤昭雪,二来则是要给借此惩治扬州知府何东序。

    现在他想要在扬州城打开局面,光是拉拢其实还不够,还得要惩治一些敌对的分子。这样他才能完全掌控住这个扬州,从而能够为所欲为地整顿盐政,而不是处处受到掣肘。

    “林兄,咱们又见面了!”

    正当二人跟随老鸨上到二楼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1392章 荷塘小筑

    林晧然此次微服前来明春楼,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现在突然听到“林兄”这二个字,心知身份已经暴露了,便是淡定地询声望过去,但看清喊话的人却是微微一愣。

    却见一个华衣胖公子从那边走来,个子不高,但偏偏生得如同肉球般,脸上带着微笑,致使那双眼睛眯成一道缝,令到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猥琐。

    “许公子,你们认识?”老鸨看着许宽主动跟这边打招呼,便是警惕地望着二人,心里头涌起了一份戒心地询问道。

    蒙诏面对着这个意外相逢的许公子,亦是注意到老鸨产生了怀疑,便是微笑着回应道:“许公子,前日城外一别,不想今晚在此相见,幸会!”

    林晧然看到来人正是那日恰巧相遇的许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亦是淡然地打量着这个由远而近的许公子。

    许公子出身于富商之家,虽然免不得沾一些吃喝嫖赌,但却是继承许家人的经商天赋。那日他便隐隐感觉到林晧然身份不一样,便是有意交好于这位很可能有背景的公子,从而有助于他拓展人脉网络。

    他眯起那双小眼睛,显得豪爽地邀请道:“呵呵……幸会!咱们既然有缘再相见,而你们又到了这明春楼,那便让小弟做东,咱们今晚是不醉不归!”

    “原来是许公子的朋友,敢情甚好,我这便给你们叫姑娘去?”老鸨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便想要凑合他们坐下来把酒言欢道。

    林晧然自是不会接受这个结果,不过他现在是有门生的人,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

    “许兄,我们受朋友之托,正在帮着朋友办点事情,咱们下次再聚吧!”蒙诏直接选择拒绝,便对着老鸨又是抬手道:“老鸨,烦请前面领路!”

    老鸨显得更重视历来出手阔绰的许宽,便是递过去一个为难的眼神。

    “好,那你们先忙你的,我不着急!”许宽当即应答,又是对着老鸨板着脸道:“他们二人都是我的朋友,切不可轻慢,还不领路呢?”

    “是!是!”老鸨连连点头,便是将人带向三楼。

    明春楼的生意显得很红火,特别现在离明年的乡试甚远,新一届的花魅大赛又即将来临,有着不少外地士子和富商云集于此。

    老鸨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时而跟着撞见的熟客打招呼,很快便将人领到了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却是边走边解释道:“潇潇淹死在自己房间里,但姑娘们都觉得晦气,她们不肯住到这个房间,所以里面都是潇潇姑娘的物件,你挑一件便是。”

    “甚好!”蒙诏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林兄,你们来潇潇姑娘的房间做甚?”许宽不知道从哪里顺得了一个梨子,正是啃着香汁四射,显得含糊着询问道。

    林晧然没想到这个肥腻的许公子如同苍蝇般缠上他,此刻又没有道理将他打发离开,便是淡淡地回应道:“你一会便知!”

    正是这时,龟公气喘吁吁地赶来,在老鸨的耳边低咕了一句。

    “谁来了?搞得神神秘秘的!”许宽看到这个情况,当即显得不满地道。

    “许公子,下面发生了一点急事,我得失陪一下了!”老鸨听完了龟公的汇报,陪着笑容进行了解释,却是显得为难地望向了蒙诏。

    蒙诏是一个聪明人,当即便将那袋银两爽快地递给了老鸨道:“你有事便去!这钱袋现在给你,但我得从这个房间里面挑选一件东西带去!”

    “好,好,你尽管挑!”老鸨接过那包银两,显得笑靥如花地应道。

    老鸨似乎是留了一下心眼,特意将龟公留下,便是抱着那袋银两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三人推开了房门,便是进到了里面。

    林晧然闻到空气充斥着一股霉味,老鸨似乎没有撒谎,这个房间已然是有些日子没有人入住,亦没有进行打扫,似乎保留着最完整的犯罪现场。

    明春楼是一间富有江南特色的青楼,前面是一座四层高的青楼,后面则是一片大大小小的院落,而最显贵的则是毗邻小秦淮河的跨院,有个好听的名声:“荷塘小筑”。

    这荷塘小筑除了精致的屋舍外,还拥有着一个荷塘水阁,由九曲的木桥跟荷塘中的水阁相连,颇有几分曲径通幽之意。

    四月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随着一股晚风轻轻地吹过,成片的荷叶轻动,荷花悄然洒下一些花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荷塘弥漫而起。

    老鸨穿过九曲的木桥,匆匆来到水阁之中。却是见到坐在这里喝茶的扬州知府何东序,她便很是热情地上前道:“何大人,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今晚你是要哪位姑娘呢?”

    何东序从陈伯仁的府邸离开后,便是直接来到了这个明春楼,便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陈潇潇是不是真被张无尽所杀?”

    老鸨听到竟然是这一个事情,当即打下保票地道:“何大人,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我亦不敢欺骗你啊?人是淹死的,潇潇又亲眼看到张无尽从房里出来,还从张无尽的房间找到了赃物,这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顿了顿,便又是疑惑地询问道:“何大人,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判决了吗?”

    “你竟还不知?”何东序相信了老鸨的说辞,只是听到这个问话后,显得意外地睥了她一眼道。

    “何大人,我应该知道什么?”老鸨更加的困惑,便是进行解释道:“这不是马上就要花魁大赛了吗?我这些天都在忙着竞选花魁的事情,确实不知扬州城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何东序看着她不像是撒谎,便是喝了一口茶水道:“新任的钦差大人今日莅临扬州,有人拦桥告了状,这位钦差大人已经接了陈潇潇的案子!”

    啊?

    老鸨听到这番话后,嘴巴当即微微地张了开来。与此同时,她的脑海当即闪现刚刚那二个书生,敢情不会像他们说的那般简单,说不好便是过来调查案子的人。

    “怎么了?”

    何东序捕捉到她神色的异常,当即进行严厉地询问道。

第1393章 抽丝剥茧

    明春楼,陈潇潇的房间内。

    随着烛火亮起,三人绕过一个梅花屏风,便是看清楚了房间的布局。这是一个显得很精致的房间,外间是一个有讲究的会客厅,里室则是闺房。

    许宽算是陈潇潇的半个熟客,此时看着这个房间的布局,便是微微感慨地道:“陈潇潇的琴艺确实天下无双,可惜这么一位才女了!”

    林晧然取了一根蜡烛,便是借着烛光认真地观察着这个房间。

    蒙诏将一根蜡烛放在桌面上,便是好奇地打听道:“许公子,你跟陈潇潇认识?”

    “自然,我是明春楼的常客,这明春楼没有几个姑娘是本公子不认识的!”许宽轻轻地扬了扬下巴,显得有几分得意地答道。

    蒙诏心里一动,便又是认真地询问道:“许公子,那依你看来,这陈潇潇的性情如何?是不是真的被张无尽所杀呢?”

    “不好说!”许宽认真地思索片刻,便是轻轻地摇头道。

    蒙诏看着他像是知道一些东西的样子,便又是继续追问道:“愿闻其详!”

    “陈潇潇的人不错,但性子却有着孤傲,比较钦佩一些有才华的才子。张无尽这个人有些才名,我亦是见过几面,生得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一个会杀人的书生!只是人心隔肚皮,这世间多是贪财之人,亦说不好他会不会见财起意!”许宽显得认真地剖析道。

    蒙诏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案子跟陈潇潇的性格无关,主要还是在这一个“财”字。

    林晧然在房间转悠了一大圈,最后来到里间的那个澡桶前。却见澡桶的水都还没有倒掉,旁边的架子放着换下来的衣物,毅然是正常的入浴景象。

    许宽注意到林晧然认真地查询着那边的澡桶,且他想要巴结的对象一直都是林晧然,便亦是凑了过去。

    林晧然来到这里,是想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便用火把照了照澡桶里面,想要检查水中的情况。只是他终究不是虎妞那种赤子心脏,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畏惧,却是很害怕张潇潇的脑袋会从水桶里钻出来。

    蒙诏跟着许宽一起走了过去,亦是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从而帮到自己的恩师。

    呼……

    林晧然检查水桶之后,却是暗暗地轻吐了一口浊气。虽然在水桶中并没有收获,但总算亦是没有危险,没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你做什么?”蒙诏突然大声地呵斥道。

    林晧然听到这话,虽然明知道这不会冲着他来的,但还是被跳了一大跳。

    许宽手里正抓着一个粉红的肚兜,显得猥琐地责怪道:“你大惊小怪做甚?”却又是打量着他手上的那个肚兜,一副陶醉地说道:“这个肚兜真令人怀念,我记得第一次跟她,她便是……”

    咳……

    林晧然当即轻咳一声,不想听这种污言秽语,亦是对着蒙诏道:“各有所好,随他去吧!”

    蒙诏原本是要兴师问罪,但听到林晧然出声,自然不敢再继续发难,只是仍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宽,认定这人非正人君子。

    许宽显得尴尬一笑,但是毫不犹豫地将肚兜揣进了怀里,让到本就如同气球般的肚子又鼓了一大团。

    “老……林兄,这衣服怎么这么脏?”蒙诏愤慨地瞪了一眼偷走肚兜的许宽,但检查衣架上挂着的衣物,便是感到奇怪地说道。

    只是在禀报情况的时候,差点便是暴露了两个人的关系。

    许宽倒是听清楚了,只是单凭一个“老”字,便是不可能猜测到答案。

    林晧然上前看着陈潇潇所换出来的衣物,发现上面有着很多不规则的脏印。正常的青楼女子都是以色娱人,当是极力保持衣物清洁才对,而不是将自己衣服弄得这么邋遢。

    不过这衣物邋遢,亦是合理地解释陈潇潇为何要回来这里洗澡,而后张无尽入室谋财害命,一切似乎又解释得通了。

    他亦是有想过,或许是他的情报错误,这可能不是一件冤案。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他亦是只好接受,断然做不出颠倒是非之举。

    蒙诏看着这些脏衣物,便是进行推断道:“陈潇潇的衣服如此脏,那天晚上她应该是刚刚外出了!”

    “蒙兄,此言差矣!”许宽却是摇头道。

    蒙诏对许宽已经生了几分反感,便是冷冷地反问道:“难道不是?”

    “蒙兄,你是第一次来明春楼,怕是真不了解明春楼!”蒙诏轻轻地摇头,显得猥琐地指着下面道:“明春楼除了这座楼,后面还有几个跨院,陈潇潇却是免不得在园中……你懂的!”

    “懂什么?”蒙诏实则有着几分君子之风,显得茫然地反问道。

    林晧然来自于二十一世纪,自然是秒懂了,便是引导话题道:“如此说来!在本月初三当晚,陈潇潇从面的跨院归来,便在这里遇害了!”

    “我记得案宗上,陈潇潇那晚不曾接客!”蒙诏蹙着眉头道。

    “有些大人物怕人说三道四,像我老爹便是惧内,老鸨在此事撒谎很正常!”许宽显得不以为然,却又是突然抬手道:“等等,你们刚刚说本月初三?”

    林晧然看着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便是追问道:“本月初三你在这里?”

    “对,我记得那天晚上来了这里,还点了陈潇潇来着,结果老鸨说她在陪其他的客人!”许宽进行思索,突然一拍额头又道:“对了,那晚我还见到她来着,她当时走的道应该是朝着荷塘小筑去了!”

    林晧然看着许宽不像是说谎,如此便证明陈潇潇那晚并没有外出,而是到了下面的跨院招待了客人,且在下面弄脏了衣物。

    “荷塘小筑?”蒙诏是得困惑地道。

    “这里是给普通人上来玩耍的,那些大人物和贵公子都喜欢呆在后面玩!”许宽便是进行解释,却又是突然摇头道:“不对!陈潇潇勉强算是四大台柱之一,她不应该跟人在园子里这般随意!”

    林晧然隐隐觉得这个事情有古怪,虽然这里是凶案现场,但陈潇潇弄脏衣物确实有些不合常理,没准能够解开一些真相,便是果断地说道:“咱们到荷塘小筑瞧一瞧吧!”

    “甚好!”许宽此行便是要跟林晧然亲近的,当即便是答应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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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222/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祸害最新章节! 作者:余人所写的《寒门祸害》为转载作品,寒门祸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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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祸害介绍:
嘉靖三十六年春,林晧然来了!他附身在同名的寒门书生身上,成为史上最贫穷的重生者。降临的地点离广州府五百里,离京城二千五百里,远离繁华、远离政治。但历史的车轮却因他而改变,他手持着锦绣文章,从一个小山村走向紫禁城,一路梅花竹叶,更是不小心踩碎了朱家屋顶的几片瓦。当他站在朝廷之上施展治国方略时,大明的文臣、武将、太监们都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厮第一个法令竟然是要求所有公职人员都穿统一的皮鞋子,而这种皮鞋子由他的作坊所垄断。林首辅是大明祸国殃民的千古奸臣典范,谁能诛杀此贼,朕封他异姓王!——某个被打了屁股的小男孩咆哮道。寒门祸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祸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祸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