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 有血有肉
企划通过，接下来就是集思广益的时刻。
要把来自各方各面的点子汇集到一起，再从中选出可用的，将其妥善运用。为此，不仅工作人员要开动脑筋，听取美和酱跟中村兄的意见也必不可少。
叫上他们两个也一起参加碰头会，不是让他们在旁边当吉祥物选是或否的，而是要让他们两个也一起加入进来，围绕“户外巡演”这个主题来进行讨论。
这次的巡演，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打响乐队的招牌，将其做成乐队现场的代表之作。
正如“最好的人设就是自己”那样，要想让这场巡演完完全全打上dreams e true的印记，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成员们也都参与制作，共同打造三个人心目当中的马戏团。
制作naonのyaon的时候，岩桥慎一跟美和酱约定，将来也让乐队能举办只属于自己的户外巡演——还有烟火大会可以看的那种。
如今，果真就像他许诺过的那样，真的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被叫来参加巡演的碰头会，美和酱兴致高昂，劲头十足。
移动舞台这个设想深得她之心，坐下来以后，她踊跃提出自己的各种想法，包括但不限于吊威亚、请舞团来当伴舞、让马戏团的动物来表演、由她来亲自担任舞台服装设计等等等等。
不管是不是切合实际，总之听着就让人头大。
看她张口就来的架势，估计在接到岩桥慎一的电话，往这边来的路上心里就已经演练过了。
只等着这一刻大展身手，将她清奇的思路、感人的审美统统贡献出来，为这次的户外巡演添加几块滑稽的砖瓦。
碰头会由渡边万由美主持，美和酱的奇思妙想，把她给听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用眼睛去瞄岩桥慎一，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
美和酱负责不切实际、负责天马行空，岩桥慎一跟中村兄就负责思考更加现实的东西。
关于舞台上的细节，岩桥慎一决定让美和酱自由发挥，然后再把过于不切实际和清奇的脑洞给剔除掉，比如让马戏团的动物来表演那是绝对不行的。
主次要分明，不管在舞台上干什么事，都得保证绝对主角是美和酱。除非她能一边驯兽一边唱歌否则就一概免谈。
除此之外的另一个重点是，现阶段还要保证，不要在主舞台之外增加过于无用的开支。
一场碰头会开的热热闹闹，散了会，说得太多的美和酱口干舌燥，吨吨吨狂补水。
岩桥慎一和中村兄等着她补完水，三个人从事务所出来。天蝗头七刚开始，东京的气压有点低，于是，他们哪儿也没乱跑，决定去genzo的新办公室。
其实，去哪儿也不怎么重要，只不过是想聊聊天而已。
一来是沟通刚才的讨论结果，二来，岩桥慎一还想跟他们两个聊livehouse的事。事不宜迟，尤其是在决定要放弃乐队天国，转而回归地下到地上的推广模式以后。
岩桥慎一是从唱片公司那边走过来的——从genzo到渡边万由美的u-miz，遛个弯就能过来。
于是现在，三个人一起坐进中村兄的马克ii。
户外巡演的梦想成了真，和岩桥慎一的约定也成了真，美和酱心情相当好，从坐进车里就犯歪脖子病，往他那边凑，“真的要开户外巡演了，慎一君。”
“都说了我们是‘dreams e true’嘛。”岩桥慎一说。
美和酱点头，深信不疑，“所以，许的愿望一定都能成真。”可是，心里也知道，真正让许下的愿望成真的，不是“美梦成真”的乐队名字，而是为了能美梦成真而去努力的三个人。
特别是岩桥慎一。
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岩桥慎一，于是又对着他许起了愿望，“要开巡演，一定要去北海道、去札幌。”
可与其说是许愿，倒不如说是在倾诉真心话。
岩桥慎一笑她，“是要‘衣锦还乡’吗？”
以《love goes on...》的卖气，还有《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和《未来预想图ii》这两首热门金曲，现在的dreams e true，毫无疑问已经是乐界谁也不能忽视的一支强力乐队。
时至今日，她回北海道老家，说是“衣锦还乡”也不为过。
“我是北海道人，当然想要在自己的家乡开演唱会。”美和酱没有否认“衣锦还乡”这件事。
上京打拼，一朝出人头地，自然想让老家的乡亲父老都瞧一瞧，人之常情。
“除此之外，就是还想把慎一君，”美和酱说到这，语气一顿，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中村兄的后脑勺，又加上他的名字，“还有正人桑。”
“想带你们一起去北海道，让我的家人招待你们。”美和酱如此宣布。
前面开车的中村正人直笑，“我怎么听，也觉得自己是顺带的那一个。”
“哈哈！”对中村兄的自嘲，岩桥慎一不厚道的笑了。
不过，美和酱倒是挺认真的纠正，“没那回事，我也有把正人桑看作是重要的、不可替代的队友。虽然正人桑时不时就说些让人火大的话。”
“……”
到底是谁总在说让人火大的话啊。中村兄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得到美和酱承认，是不可替代的重要队友，看在这句话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中村兄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绝不承认是因为耗子扛枪的美和酱惹不起。
为了防止打起来当场翻车，岩桥慎一赶紧岔开话题，“札幌是一定要去的，不过，静冈就只能算了，离东京又近，还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地方。”
大型的巡回演出，要开也只会选在大城市，岩桥慎一的老家静冈，除非是三下乡大礼堂的全国小场地巡回演出，否则是不用想“衣锦还乡”这种事了。
不像札幌这样的北海道第一大城市，只要开全国巡演就绕不过去。
何况，长颈鹿男的衣锦还乡也没什么意思。
头套一戴，谁也不爱。
“我就无所谓了，反正东京绝对是预定的最后一站。”
中村兄这个东京人毫不慌乱。
……
到了制作公司的办公室，三个人坐下来。
岩桥慎一吩咐办事员去泡茶，休息了一会儿，他也没卖关子，直接奔向正题，“上次提到的入股livehouse的事，你们两位考虑的怎么样？”
美和酱态度早已明朗，“反正我的版税也没什么用处，交给慎一君也无妨。”
她就是这么相信岩桥慎一。
中村正人还关心那件事，“渡边桑那边也加入吗？慎一君。”
岩桥慎一否定，“渡边桑不参与制作公司这边的事。”
“那你具体打算怎么经营？”中村正人问起更实际的问题。
岩桥慎一告诉他，“我打算在东京和大阪两地，同时各开张一家livehouse。”
“大阪？”美和酱有点没想到。
岩桥慎一告诉她，“大阪城公园那边路演乐队的阵势，可一点也不输给散步者天国。”
“大阪好像哪里都要跟东京一较高下。”美和酱笑道。
连她这北海道人都知道东京人和大阪人的恩怨情仇，果然地域之争永远是热门话题。
中村兄关注另外的事，“同时开？”
“对。”岩桥慎一解释，“两地同时开张，制造一下声势。livehouse开张以后，欢迎当地的乐队前去演出。不仅接纳有名气的地下乐队，刚出道的无名乐队，还额外给有潜力的业余乐队提供演出机会，也许能从中发现不错的人才。”
给射乱q留名片，就是因为已经考虑到要在大阪也开一家同样的livehouse。
虽然从那之后过了几天，那支乐队还没有打电话给他。不过，不管打还是不打，岩桥慎一都已经这么决定了。
“慎一君是要通过livehouse来发掘新人？”中村正人明白了。
他想了想，委婉道：“这样看来，入股livehouse，对我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livehouse初期运营肯定会赔本，过后即使开始盈利，也赚不到什么。”
反而是要利用livehouse来发掘新人的岩桥慎一，才是最大的得利者。
队友是队友，涉及到利益，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我倒是觉得不错。”美和酱在心里想。
跌跌撞撞，直到遇到岩桥慎一，才得到了一个像样机会的她，想着如果livehouse能提供给地下乐队机会，那也是件不错的事。
和岩桥慎一、中村正人都不一样，她是完全的艺术家性格。
正因如此，才让人为她操心。也正因如此，即使为她多操心，也不觉得她是个麻烦。
“确实。”岩桥慎一承认。
“不过，”他话头一转，“我也不是想要借队友的光来给自己谋利。”
他把话跟中村兄说开，“所以，我打算以制作公司的名义来经营，把制作公司的股份分给你和美和酱。”
跟人谈理想，好听但是空洞，还是得实际一些。尤其对方是中村兄这样的人。
现在是要抓住机会的时候，决定了要去努力的方向，要做的事，就不能拖延。
合伙livehouse是谈理想，但是，把制作公司给推出来，就又现实了一些。岩桥慎一亮出这张牌，中村兄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其实，即使是livehouse，也未必就毫无价值。”
岩桥慎一又道，“现在说这些也许很早，但毕竟是在跟投资人沟通……现在先开两家，今后如果招牌能立起来，在全国的大城市都开连锁店，做成品牌。到时候，就不仅是给地下乐队演出了，还能成为歌手巡回演唱会的场地。”
注重现场氛围的歌手、红不起来但有一定死忠的歌手，刚出道积累人气阶段的歌手，对这些歌手来说，几百人规模、设备尚可的场地，是绝佳的去处。
“大致上来说，这就是我的打算。当然，现在只着眼东京和大阪的两家。”岩桥慎一说，“如果要做，具体的分配还要再进行协商。到时，就请专业人士来帮忙了。”
中村正人点点头，“那就之后坐下来认真商议吧。”
这算是谈妥了一大半了。
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他摘了刚才谈正经事的面具，又露出小熊维妮的笑容，“反正昨天冲绳电力公司发卖的股票，我没有买入。现在手头也算有点余钱。”
也就是说，在那天岩桥慎一提了要开livehouse的事以后，中村兄就打消了买股票的想法，等着他把事情说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入股。
放弃一个明摆着发大财的机会，等着看岩桥慎一的安排，这显然也是出于对岩桥慎一的信任。
不过，中村兄的信任不像美和酱那样是无条件的。
或者说，像美和酱这样的人才是异例。
……
事情谈个差不多，要做还要慢慢来。手头积压的工作，得一件件来做。
要开livehouse，东京这边，自然要靠峰岛去帮忙协调、选址。至于大阪那边，看情况，委托中介、或者继续交给峰岛，让他找信得过的人都可以。
峰岛在地下音乐圈混迹那么久，亲自开车带着乐队到处奔走演出，关东关西和关中的地下音乐圈都有些人脉。
暂时用不着岩桥慎一亲力亲为，他正好能分出精力来，先去做其他的工作。
用制作公司的名义来经营livehouse，这并非是单纯的为了让两个队友安心放心，岩桥慎一还有另外方面的考量——
那就是，他的genzo现在太空了。
这家由他完全主导的制作公司，目前来说几乎毫无价值，拆碎了卖也换不到几个钱。现在的阶段，他专心扑在唱片公司那边，但不代表就把制作公司给当个空壳子放在一边。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个退路也好、一个将来讲条件的筹码也好，他都要往这间制作公司里填入血和肉，让它更有价值。
如此一来，拥有绝对控制权的他，手握这家制作公司，才有意义。
……
晚上，岩桥慎一留在制作公司这边加班。
下一次的碰头会是在后天上午，在那之前，他要把关于户外巡演想到的点子先整理出来。不愧是自己创业，即使加班也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过了八点，制作公司这边的职员们都已经下了班，只有他自己守在办公室。
正在奋笔疾书，这时，放在桌上的传呼机响了。
岩桥慎一瞄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放下笔，把手伸向桌上的电话听筒。
594. 一点尾巴
回到东京以后，岩桥慎一从公寓的信箱里拿出这几天积攒的信件。
新一年过了一周，该收到的贺年片都已经收过，不是特别私人的信件，平时都寄到公司去，因而，公寓这边的信箱，在新年期间忙碌了一阵以后，又重新回归被广告传单占满的日常。
中森明菜写给他的回信，就夹在这一堆新开张的游乐园、水上中心、高尔夫会员募集、滑雪场优惠之类的宣传单里。
商家派发传单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立刻迎来国丧期的禁娱令。除了滑雪场不在禁娱范围内，其他商家的活动这下都要重做调整。
电影院、迪斯科、游乐场之类的统统停摆，现在看来，国丧期最大赢家无疑是弹子房、音像店、以及滑雪场。
在一部分老板为禁娱令伤脑筋的时候，还有另一部分老板大概要欢欣不已，且在心里期盼，但愿禁娱期能长久再长久。
当然，“禁娱”禁的还是普通人，有钱又有闲的人，可以直接打个飞的去国外潇洒。
不论何时，不论何事，有钱人总能找到舒适的生活方式。
而被时和事玩得团团转的，只有普通人。
游乐园、水上中心、滑雪场，都是约会圣地。
尤其是滑雪场，自从原田知世主演的电影《带我去滑雪》上映以后，相约一起去滑雪就成了年轻情侣之间的理想约会方式。
情侣的钱好赚，这是各行各业的共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岩桥慎一不怎么浪漫，反正他看到《带我去滑雪》的海报时，关注的重点全都在女主角的滑雪服上面。
穿白色滑雪服去滑雪，这胆子未免有点大。
岩桥慎一扫完这一堆约会圣地的传单，再看中森明菜的信的时候，他下意识想，之后休假的时候，是不是也邀请中森明菜到哪里去玩一下？
要是买情侣票，还有折扣优惠。
以中森明菜看个电影都要选在优惠日去薅羊毛的作风，能打折肯定挺高兴的。
只不过，一个是业界黑衣，一个是桃浦斯达。
如果真的一起出去玩，被拍到或者被认出来，事情肯定挺麻烦。别的不说，野崎公子肯定得找上门来。
谈恋爱难。
跟女明星谈恋爱难。
跟桃浦斯达谈恋爱……这也算是在谈恋爱了吧？
那好像还挺快乐的。
虽然得躲记者这件事确实麻烦。
岩桥慎一一边在心里瞎琢磨，一边打开中森明菜的信。跟信纸一起拿出来的，还有意料当中的折纸。
不过，这封信里会附带新的折纸是意料当中，折纸的花样却让岩桥慎一觉得意外。
按她先前的套路，上次的折纸孔雀以后，这次应该会准备花样更复杂、能让他束手无策直接投降的折纸才对。
却没有想到，这次收到的是看起来花样并不繁复的折纸北极熊。
怪不得这次她学折纸的时间短了。
这个桃浦斯达，还不按套路出牌。
这只折纸北极熊做的精巧可爱，岩桥慎一本来就喜欢北极熊，觉得这个折纸挺有意思的。
拿在手里看了看，忽然明白中森明菜选北极熊的原因，心中不由涌上一阵暖意。
看完了信以后，岩桥慎一给中森明菜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了东京，“……不过，手头积压了好多工作。”
别说去买情侣票来一次薅羊毛约会了，连找个地方一起喝杯茶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忙过了这阵子，起码又是一个星期。
话也说回来，这几天电影院不营业、迪斯科不准跳舞、游乐场闭门谢客，所有适合情侣增进感情的场所全部对情侣们关紧大门。
中森明菜还是大明星，头七期间，要是被拍到跟男性出去约会、大晚上去夜游喝茶，总会惹一些非议出来。
就算两个人都在家里闲着没事做，也没办法正儿八经约个会。
中森明菜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跟他说先忙工作。
岩桥慎一想了想，问她这几天晚上八点以后有没有空。
天蝗翘辫子以后，最严肃的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电视里不再滚动播放新闻，陆续开始复播节目。
不过，还没出头七，太欢乐的节目肯定还是无缘播出。
而中森明菜，在七日那天得到了突如其来的假期以后，第二天就重新恢复了工作。艺能界的工作时间没规律，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电话里，中森明菜说了句稍等，像是去翻阅行程表，过了一会儿，告诉他，十日那天工作结束的最早，不到六点就能收工。
“那要不要再到我的办公室来？”岩桥慎一问她。
反正制作公司这边，就算偶尔加个班，八点一过，职员们保证都下班走人。完全不担心有个桃浦斯达突然找上门来，会引起什么骚动。
到这边来，还用不着担心被记者给拍到。
虽然在办公室里“约会”，这事有点不伦不类。不过，之前也不是没干过，一回生两回熟。
当然，最重要的，岩桥慎一也挺想见她的。
虽然都在艺能界，但一个台前另一个幕后，工作也没什么重合的地方。顺其自然的等待下次再见时不觉得，可一旦心里想着见面，就开始觉得不方便。
在大阪的时候，时不时就接到她一个电话，七日那天，她从电话亭里打过来的电话，更让岩桥慎一的心意被她牵动。
中森明菜整个人的热度，都向着他这边而来。
“行吗？”
刚有些失望的中森明菜，又因为他的提议打起精神来。
“不过，”岩桥慎一话头一转，“虽然邀请你过来，要是手头还有工作没做完的话，说不定就把你给晾在一边，自己做自己的了。”
“只要我在旁边不碍事……”
得到“当然不”的回答，中森明菜笑眯眯的回答：“我保证也不打扰你。”
于是，两人说好，十日晚上，中森明菜先给他打电话，确认他没有临时改变行程的话，就在制作公司这边的办公室见面。
……
八点一过，中森明菜就给岩桥慎一打传呼。
那通约定的电话打完以后，她就惦记着能立刻兑现。一到十日，下午，工作的时候都干劲儿十足。
她心里藏不住事，喜欢岩桥慎一，就想到他身边去。
工作结束的时候，经纪人大本送她回家，还说她最近的劲头儿格外足。
传呼打出去，还有点担心，不知道岩桥慎一的计划会不会临时更改。做幕后的人，突然有事被叫走是常有的。
回复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她拿起听筒，是岩桥慎一，告诉她，“我正在这边。”
得到这个回答，中森明菜刚才自寻的烦恼立刻消散。
“那我现在就到那边去。”
岩桥慎一问她，“还记不记得路怎么走？”
中森明菜笑着回答“记得”。
放下听筒，她想了想，还是把准备好的折纸北极熊要用的纸、还有给北极熊涂上五官的笔都放进手提包里。
出门之前，她又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
和心上人约在他的办公室见面，中森明菜往那边去的路上，想着这件事，觉得怪有意思的，忍不住要笑。
这也算是在“约会”吧？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样奇妙的约会体验……
上次见面就是在他的办公室，现在又要去他的办公室见他，中森明菜有点无厘头的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办公室恋爱”。
中森明菜脑海当中冒出这么个对她来说陌生又遥远的词。
她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就进入艺能界成为了偶像，没有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假如她没有去当偶像，而是普通的念完高中或者短期大学以后，到公司里去成为上班族女郎，也许也会和办公室里的同事“办公室恋爱”。
但是，因为没有发生，所以才只有想象。
不过，虽然她早早就进入艺能界当了偶像，也不知道上班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但正因为不知道，当有了这样的联想时，才更觉得有意思。
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中森明菜一边想着，一边低下头偷笑。
……
新年假期过完，genzo的新办公室投入使用了几天，比起上次让中森明菜过来的时候，多了些烟火气。
当然，也多了招待客人用的茶饮，用不着再去便利店。
粮草充足，岩桥慎一打完电话以后，就安心按兵不动，继续写他的企划。
大型的巡演，用不着走的太散，只选择在大城市开就可以，一来方便舞台的运输和搭建，二来也方便动员观众。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型的演出成本太高，不适合频繁变换地点、或者选择偏僻、人少的城市。
在舞台的样式上面，三面台是最传统的一种，既能兼顾到场的观众，又方便从舞台前到舞台后，属于怎么也不会出错的保险牌。
但是，如果做的是马戏团样式的户外演出，三面台就缺少那种梦幻的感觉。
四面开放的舞台也是一种选择，但是，四四方方的舞台，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些呆板。岩桥慎一心里琢磨，想把舞台搭成类似游乐场旋转木马那种式样的圆形舞台。
那样一来，更贴近“马戏团”和“园游会”的概念。
如果真的做成了圆形舞台，那么，在靠近了马戏团和园游会的概念的同时，连同会场外的周边摊位，也制作成园游会感觉的怎么样？
一旦捉住某个思路，顺着往下去想象，一下子就又多出一堆可用的点子。
岩桥慎一奋笔疾书。
除了主舞台之外，还有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不管设置什么式样的舞台，舞台的花道要不要设置，又要怎么设置，也是必须得考虑的一个问题。
所谓的花道，是从歌舞伎舞台当中延伸出来的东西，之后被运用到了流行文化的舞台上。
它所指的，是从主舞台往外延伸的细长舞台，它既是主舞台的一种延伸，同时，又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方便歌手到观众们当中去，和他们近距离互动。
岩桥慎一一边在心里琢磨，觉得光是想象不够，又抽了张纸，运用起自己拙劣的画技，把想象当中的舞台给画下来。
正全身心浸入在手头的工作当中的时候，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他放下笔，过去开门。
……
站在门外的女孩子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全副武装。不过，虽然还没卸去伪装，看到她带着笑的眼睛，也就对她的身份一清二楚了。
“欢迎。”岩桥慎一也笑。
中森明菜这才摘下口罩，笑眯眯的说了声：“晚上好，慎一君。”
“晚上好。”岩桥慎一学舌。
两个人面对着面，相视而笑。而后，岩桥慎一往旁边让了一步。
中森明菜走进来，有些好奇的四下打量。
岩桥慎一见了，随口一问，“乱七八糟的吧？”
“跟上次过来的时候比起来，确实乱糟糟的。”中森明菜老实回答。
岩桥慎一叫她这个坦率给逗笑了，“因为上次请你过来的时候，还没开始使用。”
“上次……”中森明菜听他提起来，转过头去看他。
看着她的眼睛，关于上次的记忆，也在岩桥慎一脑海当中复苏。
心照不宣。
“虽然跟上次过来的时候比乱糟糟的，不过，跟上次比起来，现在的储备也很齐全。”
岩桥慎一走进会客室，问她，“明菜桑要喝点什么？”
“茶就好了。”中森明菜回答。
……
岩桥慎一把泡好的茶端到茶几上。
中森明菜说了声“谢谢”，想起些什么，问他：“慎一君的工作做完了吗？”
“还有一点小尾巴。”
岩桥慎一说着，却在沙发上坐下来。
“可以先不用管我的。”中森明菜说，“有还没做完的工作，就请先去工作就好了。”
之前在电话里约定的时候，她就说过这样的话。
岩桥慎一还坐着没动。虽然打电话的时候说什么工作没做完就把她晾在一边，人真的来了，总不能真的把人给晾在一边。
“慎一君说的，一点小尾巴而已。“那很快就能做完，对吧？”中森明菜坚持。她不想当个会给岩桥慎一添麻烦的人。
“我保证不打扰你。”
她一边说，一边还做了个“请”的手势，催促他。
541. 过于率直
我保证不打扰你！
……
……
不出三分钟，中森明菜拖了把椅子过去，坐到岩桥慎一旁边，支起胳膊肘，笑眯眯的对他说：“打扰了。”
嗯，还挺香的。
当然，香的不是饭，而是中森明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岩桥慎一的办公桌不大，她凑过来，两人跟挨着坐没什么两样。
他心想，香气这东西实在是奇妙。鼻尖闻着她的香水味，即使两人的座位之间其实还隔着段距离，但香气却又仿佛消除了无形的距离，虽然分开坐，但似乎又比什么时候都要近。
中森明菜不知道他心里正在琢磨什么，饶有兴致地看桌上岩桥慎一画的图。
不过，虽然桃浦斯达“不打扰”的保证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但让她这么快就放弃坚持，还是岩桥慎一的“功劳”，绝不是她自己意志不坚定。
嗯……
就当是这样吧。
嘴上催促岩桥慎一去忙他的工作，用不着管她，但是，真的被晾在一边，中森明菜也不是那种乖乖在旁边等着的人。
何况还是期待了很久的见面。
岩桥慎一前脚起身从会客室里走出去，后脚她就向着外面探头探脑，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见了面，结果真的放着她这么大一个人不管，先去忙工作……中森明菜自己在心里闹别扭。
心里想着不给他添麻烦、支持他的工作，但理想是一回事，自己的情绪又是另一回事。
别扭了一会儿，岩桥慎一去而复返，问她：“明菜桑要不要也过来？”
“嗯？”中森明菜看着他。
岩桥慎一对她说，“我在做dreams e true巡演的企划。制作演唱会我没什么经验，明菜桑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过来一起看看？说不定还能出点主意。”
“可以吗？”
中森明菜嘴上为参与岩桥慎一的工作迟疑，行动上先已经从沙发上起来。都不用岩桥慎一当绅士帮忙搬椅子，一点没客气，自己拖了一把过来。
这作风够干脆利落的。干脆利落到岩桥慎一到了嘴边的“没关系”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刚坐下，中森明菜就进入自己的角色，把关注的重点放到桌上岩桥慎一刚才画的图上。
岩桥慎一看她这副要大展身手的专注模样，回想起刚才他出去以后留意到的她探头探脑心神不宁的样子，忍不住要笑。
话说回来，他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浪漫，倒也做不出放着眼前的桃浦斯达不管，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在那脑补怎么给美和酱安排各种上天下地的马戏团舞台装置的事。
不过，叫上桃浦斯达一起，给安排美和酱上天下地演马戏这件事添砖加瓦，这事倒是做得出来。
这时，中森明菜先开口，指着桌上的图问他：“这是慎一君设计的舞台？”
被叫到名字，岩桥慎一忍住笑，回答她：“是的。”
“慎一君还挺会画画的。”中森明菜端详这张图。
岩桥慎一受宠若惊，他画画的水准，实话实说真是不怎么样，只能算普通人中的普通。难得被人给夸一句，心里有点美。
他顿时干劲儿十足，解释道：“总之，就打算设置这样类似游乐场旋转木马的圆形舞台。”
“旋转木马……”
中森明菜想了想，“那演出的时候，舞台也会跟着转动吗？”
“如果那样不会头晕的话，倒是很想转一转试试。”
得到这么个回答，中森明菜笑得厉害，“但是，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头晕，对吧？”
岩桥慎一也笑，“不过，总体来说，就是想做园游会感觉的户外巡演就是了。”
“因为是从夏天开始……说到夏天，就是园游会、烟火大会吧？所以，还想在演唱会的后半段，或者结束的时候，加入烟火大会的环节。”
这样一来，就像是在做一个移动的夏日烟火大会。
“烟火大会比起结束的时候，在后半段放比较好吧？”中森明菜说，“结束的时候，观众都想着离场的事，就算有烟火大会，也会分心。放到演唱会后半段，正好是场内气氛最好的时候，而且，还能趁着看烟火的时候休息一下。”
户外演出对体力的要求非常高。不仅对舞台上的人要求高，对观众的要求也很高。
中森明菜考虑周到。
“说得有道理。”岩桥慎一在纸上记下来。
乐队的舞台风格本来就热闹奔放，正因如此，最开始设想的时候，岩桥慎一才首先想到“马戏团巡演”。
正是因为有这个前提，即使美和酱贡献的点子一个热闹过一个，他也没有出言阻止，而是放任她尽管放飞自我——
反正她尽管天马行空，点子能不能用还是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拍板。
解释了这次巡演的主题，中森明菜大概进入到状态。
制作演唱会，岩桥慎一没什么经验，中森明菜却是已经出道了八年的“乐坛老前辈”，开演唱会的经验丰富，参与演唱会制作的经验也丰富，在这方面，确实能提供不少可行性比较强的参考意见。
中森明菜在旁边说，岩桥慎一拿笔记下来。
她话匣子一打开，乐在其中。岩桥慎一只得奋笔疾书，努力跟上她飞速运转的大脑和喋喋不休的嘴。
写了一会儿，举手投降，“先等一下，要跟不上了。”
中森明菜一边笑一边说对不起，放慢了速度。不过，说着说着，又把这回事给忘记，岩桥慎一只好再一次喊停，让她慢一点。
每次岩桥慎一喊停，中森明菜都忍不住笑。一边是能帮得上他的忙心里觉得高兴，另一边，却又在盯着他唰唰动个不停的笔杆时，生出一点点想恶作剧的心态。
如果前面的两次超速是她说到兴头上就不管不顾，那后面的几次，就说不好到底是她在偷偷捉弄他，还是真的又说的起劲儿然后忘记了。
岩桥慎一能发现是她的恶作剧吗？
中森明菜悄悄捉弄他，却又从这种小小的恶作剧里，得到更多可以告诉他的灵感。
但是，灵感小箱有被掏空的时候，如此反复了几次，中森明菜把能想到的点子都给说完，岩桥慎一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笔。
“大功告成。”他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去，中森明菜的脸就近在眼前。
视线相对，她笑眯眯的说了声：“辛苦了。”
恶作剧后，中森明菜有一点成功实现恶作剧的满足，看岩桥慎一怪累的，又有一点捉弄了人的不好意思。
想了想，嘴里又冒出一串拟声词：“咚咚咚。”
岩桥慎一笑得厉害，“这也是在敲背吗？”
中森明菜振振有词，“是在问慎一君，替你敲敲背放松一下，行吗？”
“这下更像搞笑艺人的段子了。”岩桥慎一边笑边说。
不过，一回生两回熟，第二次玩这个傻瓜段子，中森明菜理直气壮了许多，也不像上次那样难为情了。
与其说这是幼稚的傻瓜段子，倒不如说这是撒娇的一种方式。在刚才悄悄捉弄了他以后，那一点的不好意思，让中森明菜情不自禁，想跟他撒个娇。
原谅我吧，慎一君。她偷偷在心里想。
岩桥慎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明菜桑。”
获准的中森明菜从座位上起身，挽起袖子。
咚咚咚——
“这个力度可以吗？”
“再用力一点也可以的。”
咚咚咚——
“真舒服。”岩桥慎一叹息。
敲背按摩果然是抚慰身心的绝佳方式。
“是吗？”
中森明菜干劲满满。
“明菜桑按摩很拿手嘛。”
受到夸奖，中森明菜莞尔一笑，告诉他，“小时候常给父亲和母亲敲背，所以也算是有好好练习过。”
“这么说，明菜桑小时候是个乖小孩了。”
“也不算是乖小孩……时不时也会闯祸。”中森明菜咚咚替他敲着背，“闯了祸以后，就会努力在母亲面前献殷勤。然后，一下子就被母亲给识破了。”
“哈哈。”岩桥慎一听她的童年趣事，乐得不行。
中森明菜像是要掩饰自我暴露了小时候的事的不好意思似的，更专注的敲着他的背。
……
刚才泡的茶也都已经凉了。
把约会的地点选在办公室，结果约会没开始，反而还让约会的对象帮自己工作。工作结束了以后，甚至还支使她给自己揉肩敲背。
黑心老板岩桥慎一去把刚才没来得及喝的茶倒掉，又泡了新的端过去。
中森明菜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折纸用的纸，等他坐下，递过一张去给他。替岩桥慎一敲了背以后，再面对他，中森明菜好像觉得更亲切了。
“这次应该能很顺利就教下去。”她先给自己打气。
不过，折纸北极熊的手法不算复杂，以她现在的折纸小达人水准，做起来的确不在话下。
岩桥慎一接过纸来，半开玩笑地说：“本来还以为这次会收到高达机器人的折纸呢。”
这是在调侃她之前寄去的一次难过一次的折纸花样。中森明菜被他给识破了先前的套路，却不觉得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收到折纸北极熊很高兴。”岩桥慎一说出她的真实意图来，“因为我很喜欢北极熊嘛。”
岩桥慎一还记得中森明菜先前提问过他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直说喜欢北极熊，无疑是告诉中森明菜，她这次的小念头，他也已经明白了。
心里有什么小念头的时候，一边想着这是秘密，一边却又期待着能被发现。听他这么说，中森明菜心情舒畅，举起手里的纸，开始这次的折纸教学。
蹩脚老师教学的次数也不少了，却几乎没有增加什么教学经验值，折起纸来，照样自行其是，一不留神，就忘了这是在教学，手速极快的折了过去。
到头来，还是得岩桥慎一把节奏拿在手里，引导着她把步骤一个又一个进行下去。
“我好像还是没什么长进。”中森明菜自己也发现了这点。
岩桥慎一逗她，“是有一点。”
过于直率的回答，逗笑了中森明菜，“还以为慎一君会说‘没那回事’呢。”
“‘没那回事’。”岩桥慎一学舌。
“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岩桥慎一接着拿刚才的句式逗她。
中森明菜笑的更厉害了。
不过，折纸北极熊的难度到底没那么高，即使蹩脚老师没什么教学的才能，她唯一的学生也没有一头雾水。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折纸。
“说起来，”中森明菜突然想到，“dreams e true的巡回演唱会，应该会很受情侣们的欢迎吧？”
“有烟火大会，还有歌舞演出，又像园游会，又像游乐场。”她有点羡慕。
她虽然可以去看乐队的演唱会，却不可能跟心上人一起去看演出，而是站在台下看他在台上演出。
不过，她倒没有觉得这样的联想寂寞，而是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
“慎一君到时也还是要戴着长颈鹿头套演出，对吧？”
岩桥慎一点头，“那当然了。”
提到这个，他心里还有点压力。户外巡演一开，虽然大型演出至多去那几个演出动员力比较强的大城市，不至于一个月里二十天都在演出。
但是，全国巡演，阵仗一拉开，他就又得过上在台前巡演和幕后工作之间找平衡的生活。
虽然肯定挺辛苦的，不过现阶段，努力一点，管理好时间的话，倒也不是玩不转。
不过，dreams e true的一大魅力就是现场演出，正是为了要让大众知道他们现场演出的魅力，所以才有了这次大张旗鼓的巡演企划。
如此一来，今后乐队必定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巡回演出。
要开巡演，就不会每次都只在大城市开，除了大型演出，自然还要有去到小城市，在当地的小型场馆里进行的演出。
到那时，一进巡演期，一个月里二十天都在演出也终将成为现实。
那样的话，不管多么会管理时间，恐怕都要面临分那个身乏术的局面。兼顾台前的乐队和幕后的工作，这种模式，能一直进行下去吗？
显然不是很乐观。
这一点，总归是个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542. 斗智斗勇
就目前来说，岩桥慎一还没有考虑过从乐队退出的事。
当初制作和推销dreams e true的时候，选用“第一主枝和第二、第三主枝”这样的搭配方式，为了凸显美和酱的绝对主角地位，由他和中村兄来充当两片绿叶。
而这种搭配方式也确实卓见成效，站到舞台上，身处中心的美和酱，是绝对的焦点。
现在，如果他从乐队退出去，这种模式也就不复存在。
如果乐队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国民一线乐队，那还另当别论。
现在，乐队刚刚步入正轨，开始走红的阶段，这就发生成员退出的事，不利于乐队的声势和发展。
何况，岩桥慎一还存着推广这种一女二男组队模式的心，现在，他们这种组队构成，对大众来说颇为新鲜，但还没到提起这种模式就立刻想到他们的程度。
要是在根基还不稳的情况下，自己先亲手打碎自己要推广的这种模式，之后再出现一支这样的乐队，一旦走红，那么dreams e true必定会受到冲击。
出于理性，岩桥慎一还没打算退出乐队。
而从另外的感性一面，对带着要三个人一起唱到老死的梦想跳到他背上的小狐狸美和酱来说，给了她希望岩桥慎一现在如果贸然退出，等于是抛弃了她和她的梦想。
这无疑是对她、对和她之间关系的一种伤害。
以美和酱的个性，如果岩桥慎一真的把他抛下，还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反应来。
既然如此，在还没有面临那种必须二选一的情况之前，岩桥慎一就要考虑找寻一个两全的办法。即使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但至少能找到一个平衡。
对于这个平衡，他心里倒也不是完全没谱，多少也有几个可以一试的方向。
但不论如何，直接退出乐队转为幕后，应该是最后、无处可选时的选择。
……
岩桥慎一分了个神，挑起了话题的中森明菜，已经发挥起自己的奇思妙想，“等巡演开始，我也戴个头套去看演出，怎么样？”
中森明菜完全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觉得确实可行。不仅如此，还认为，即使她戴着头套去看演出，也不会被当成奇怪的人。毕竟——
“舞台上就有个戴着头套的长颈鹿男。”她笑眯眯的说，“说到dreams e true，谁也不会忽略掉乐队里有个戴长颈鹿头套的键盘手吧？”
“如果有人奇怪，我就说自己是长颈鹿男的粉丝。”
粉丝模仿偶像戴头套看演唱会，这多正常。中森明菜想的倒是周到。
只有岩桥慎一，听她这么说，不禁苦笑。
为了能参加自己参与制作的节目戴上长颈鹿头套，结果歪打正着，乐队里有个奇怪键盘手，还成了乐队的特色。
而dreams e true这种在舞台上有点天马行空的风格，有个长颈鹿男在其中，非但不显得格格不入，反而给乐队增添了一丝梦幻。
有个长颈鹿男键盘手的乐队……
只要长颈鹿男在队伍里，观众一眼扫过去，绝对立刻能找到。对还处在需要积攒知名度阶段的乐队来说，这个吉祥物的作用不小。
而这也是岩桥慎一暂时不准备退出乐队的重要原因。
长颈鹿男这个梗，要是真的玩起来，可发挥的空间太大了。
就现在，听着中森明菜的奇思妙想，岩桥慎一忽而想到：“要是这样，在制作演唱会周边的时候，干脆也生产点头套好了。”
演唱会收入的大头就是各种周边，一个百元店里的文件夹，如果印上这次演唱会的主题，价格立马能翻三倍，粉丝还会高高兴兴买回去收藏。
便宜的日常用品，比如t恤、帽子、圆珠笔，毛巾、笔记本、公交卡包，贵一点的比如手表，周边这东西无所不包，演唱会开始之前的会场外，某种意义上来说，颇有些小商品市场的感觉。
演唱会周边这东西，除了这些不管哪个歌手演唱会都能见到的基本款之外，额外还会生产一些富有这个歌手特色、看到就想起ta的专属周边。
对dreams e true来说，长颈鹿头套大约就属于这种“专属周边”。
关于长颈鹿头套的话题，一开始就有点打不住。
两个人嘴上说着长颈鹿，手里倒也没有忘记北极熊，聊着天的时候，折纸北极熊的进度也一点点往前推进。
正如钟表的指针一点点往前挪动。
“明菜桑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的，戴着长颈鹿头套去动物园的长颈鹿馆，如果被一起参观的游客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做什么反应，这个整蛊？”岩桥慎一问她。
中森明菜点头，“当然记得。”
“现在，准备要把这个企划给做出来了。”他说。
说到这个，资深电视爱好者、梦想在整蛊上面扳回一局的中森明菜来劲了。
岩桥慎一大概把这个企划给描述了一下，“……就是这样。”顿了顿，问她，“明菜桑如果以观众的身份来看待，感觉节目怎么样？”
毕竟是涉及到整蛊普通人的节目，不让观众感觉到被冒犯，这点就很重要。
中森明菜一边是桃浦斯达，一边还是个资深的电视爱好者。对音乐她有自己的见解，但是在电视节目制作上，还是个普通观众。
就像是流行音乐面向普罗大众，所以渡边万由美那样一个音乐的外行，能以普罗大众之一的身份来提供听后感那样。
在电视节目的制作上面，资深电视爱好者中森明菜也能带给岩桥慎一来自普通观众的感想。
“普通观众？”
中森明菜本来要说的话，因为岩桥慎一的这个特别要求，又收了回去。一陷入思考，连手里的折纸也忘记了。
岩桥慎一盯着她认真起来的脸。
在中森明菜为了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啊。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中森明菜是个美人。但是，一旦有了自己正在跟她谈恋爱的自觉，再去看她的时候，对于她的美的体会也变得不一样了。
这边他心里在跑马，那一边，中森明菜斟酌完，开口道：“说到整蛊的趣味，大概就是知道这是在整蛊的人看不知情的被整蛊者的反应了吧。”
说到这个，她就回忆起自己被明星整蛊秘密报告接二连三整蛊的事。
谁能想到自己会被整了一次又一次呢……
现在反馈给岩桥慎一的话，不仅有她作为资深电视爱好者的普通观众视角，还有作为被整蛊的对象一次又一次挨整的“惨痛”经验。
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岩桥慎一要求以普通观众身份发表感想的中森明菜，同时还诠释了他现在正准备企划的整蛊普通人节目的企划。
在被整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候，中森明菜也不会知道，挨整的经验，此时此刻，还能帮得上岩桥慎一的忙。
艺能界的搞笑艺人当中，有一种是负责在节目里迅速接住其他嘉宾或者主持人丢过去的话题，还能做出让观众觉得有趣好笑的反应。
而对整蛊节目来说，不管被整的是普通人还是明星，都是让被整的人，在无意当中扮演起这样一个“反应艺人”的角色。
但是，把被整蛊的对象换成普通人，发生了转变的，不仅是整蛊和被整蛊的身份，同时还有观众的想法。
整蛊的对象成了普通人——哪怕是身份设定下的普通人，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这下既能把自己代入整蛊者，也有可能因为被整蛊对象的普通人身份，把自己代入被整蛊的场景。
正因如此，才不能轻率的做出让普通人感觉受到冒犯的企划。
……
手里的折纸北极熊成了型，中森明菜关于这档节目的感想，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岩桥慎一本来是想听取普通观众无双菜的感想，大致设定出这档节目的“度”，却没想到，中森明菜说的头头是道，对综艺节目还挺有一番见解的。
倒让岩桥慎一刮目相看了。
不过，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的架势也挺厉害的。
“怎么样，有帮上忙吗？”
发表完自己资深电视爱好者的评论，中森明菜有点期待的看着他。
“帮大忙了。”岩桥慎一告诉她。
不是客套话，是真的从她那儿得到了一些启发。岩桥慎一对中森明菜的见解挺惊喜的，对她说：“明菜桑之后如果想到什么有趣的整蛊点子，也欢迎你到我这儿来‘投稿’。”
“投稿？”中森明菜大笑，问他：“被采用的话，会有奖励吗？”
她一脸期待。
“当然有了。”岩桥慎一立刻回道。
中森明菜点点头，却没再问奖励是什么，嘀咕道：“……不过，能帮上慎一君的忙，我真的很高兴。”
能为岩桥慎一做些什么，这件事本身，就先让她心满意足。
她高高兴兴，把节目的事给放到一边，伸出手去，指点岩桥慎一，“这里要错了，慎一君。”
岩桥慎一“哦”了一声，去瞄她手里的折纸。
一不留神，被中森明菜给牵着鼻子走了。
折纸北极熊的花样折好以后，中森明菜拿出带来的笔，给北极熊画上五官。
白色的北极熊用白色的纸折出来，如果不涂鸦一下，不太容易被认出来。
画画的时候，她全神贯注——明明只是简单的涂一涂五官、再给北极熊的脖子那里画个蝴蝶结而已，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岩桥慎一看了觉得稀奇，刚要跟她搭话，中森明菜“嘘”了一声，阻止他。结果，一分神，正画着的蝴蝶结，就歪了一笔。
中森明菜“啊”了一声，有些懊恼。
害她分了神的罪魁祸首岩桥慎一，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在心里暗戳戳想，这个桃浦斯达画画的水准好像不怎么样……
中森明菜画完，把笔递过去。
岩桥慎一瞄了一眼她的完成品，给北极熊画好五官。笔落到脖子那里，想了想，学着她的笔触，也画了个有点歪的蝴蝶结上去。
“一模一样。”
中森明菜看着这么只北极熊，乐得不行。一边笑，一边还又夸奖：“慎一君很会画画。”
“嗯……”
这是今晚第二次被她夸奖会画画，不过，这一次，岩桥慎一完全不觉得心里美，内心毫无波澜。
桃浦斯达夸的“会画画”，是相比起她来说“会画画”。但是，她这个连蝴蝶结都能画歪、只比火柴人画师高明一点点的水准，比她会画画完全不值得骄傲。
一旦想明白了这件事，面对她的夸奖，就很难得意起来了。
谦虚使人进步。
……
两只折纸北极熊，系着同款的歪领结。
中森明菜把自己的那只交给岩桥慎一，接过他的那只来，看着歪歪的蝴蝶结，心里高兴得很。
岩桥慎一问她，“明菜桑怎么过来的？”
“搭出租车来的。”中森明菜回答。
她的汽车型号和车牌号周刊记者们那里都有记录，这种特殊时期，晚上还特意跑出去，开自己的车，只要被记者看到，就一定会被跟到底。
中森明菜并不是害怕被记者知道有岩桥慎一这个人的存在才小心翼翼，对她来说，即使被拍到，也愿意大方承认有喜欢的人。
这么小心，倒不如说是顾及岩桥慎一的想法和立场。
岩桥慎一看了看时间，“我送你回去，行吗？”
时间不早，不能换个地方继续约会续摊，也不好继续把人留在办公室里。
他的车没人认识，要是直接开进停车场，也用不着担心被记者给注意到。
岩桥慎一入行这么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当经纪人的时候没有躲过记者，却因为和桃浦斯达谈恋爱，跟记者斗智斗勇了起来。
“那就拜托你了，慎一君。”
中森明菜把折纸放进包里，站起来。不过，嘴上这么说，心里还舍不得就这么结束今晚的约会。
在办公室里的约会……
不过，因为是过来见他，所以在办公室里也是约会。
离开之前，岩桥慎一惯例检查了一下办公室。
中森明菜在外面的走廊等着他，看他熄了灯，锁上门。
“走吧？明菜桑。”岩桥慎一走向她。
不过，中森明菜却没动。
543. 介绍新人
……
相对无言。
岩桥慎一稍作思考，猜到中森明菜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不过，看她一副“我就不说出来等着你猜”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于是，故意装作猜不出来，和她大眼瞪小眼。
不是他心眼坏，是偶尔小小捉弄一下桃浦斯达的时候，她的反应过于可爱。
唔，这发言好像有一点点恶趣味。
一回生两回熟这种话，不止在岩桥慎一这里适用。
上次中森明菜就是这么被他给捉弄了一下，这次看岩桥慎一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故技重施。
这次，一定要沉住气！
中森明菜下定决心要扳回来一次。但是，这样的小心思，也并不只是因为想和他开玩笑……她像是要表明态度似的，故意把手给背到身后去。
看这架势，只要岩桥慎一不先伸出手，她就绝不主动把手递过去。
岩桥慎一把她这孩子气的举动看在眼里。可是，心里不觉得她幼稚，倒觉得她这点小心思怪可爱的。
小小一只的中森明菜，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走廊里灯光昏暗，反倒显得她更加光彩照人。
她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神情似是等待，似是邀请，还带着一点扳回一局的小小得意。
仿佛能听到她说：这下看你要怎么办……
这样的中森明菜，让岩桥慎一心里热乎乎的。
两人站的近，呼吸的时候，鼻间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无形的距离被香气填满，而有形的距离，也近到只要把手伸出去就能够消除。
岩桥慎一伸过手去，摘下她的棒球帽。
没等中森明菜反应过来，胳膊先直接绕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样一来，几乎是把她整个人给直接圈在了怀里。
无形的距离被填满，有形的距离也被消除。
香气更加清晰地钻进他鼻子里，有形和无形的距离在这一刻合二为一，却又被同时消解抹除。
岩桥慎一松开她的手，两条胳膊稍微用力，抱住她。
刚才还在心里暗戳戳计划要反过来捉弄岩桥慎一的中森明菜，猝不及防，预想的战术被全盘打乱。
可她已经不想在意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
比起被拥入怀中，更加幸福的，是心底隐藏的某种渴望、以及想要去确认的那份心意，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本来，想要反过来捉弄他扳回一局，也并不只是要和他开玩笑，更不是为了要当个胜利者。而是想要让岩桥慎一对着他伸出手来。
中森明菜脸贴着他的肩膀，心满意足。
这时，忽然听到岩桥慎一说了声：“……腰真细。”
“什么？”中森明菜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反应了一下，不禁大笑。她看着岩桥慎一，“没想到，能从慎一君这里听到这样的话。”
一向都那么稳重，仿佛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岩桥慎一，竟然会夸她腰细。
这样的反差，让中森明菜颇为意外。
“由我来说很奇怪吗？”岩桥慎一问。
中森明菜点点头，想了想，又轻轻摇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这是奇怪还是不奇怪？”
这样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回应，换岩桥慎一笑了。
“总之，”中森明菜用额头抵住他的肩膀，“能听你这么说，真的很高兴。”
一向稳重、仿佛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岩桥慎一，听到他这么说，这样的反差，自然让她意外。
可意外之余，能听他这么说，中森明菜比起任何时候都感到心满意足。
分开以后，岩桥慎一把棒球帽交还给她，看她的头发让他刚才摘帽子的时候弄的有点乱，又伸出手指，替她整了整。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中森明菜把帽子接过来，拿在手里，站着没动。
“怎么了吗？”
岩桥慎一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嗯……”
中森明菜语气暧昧的应了一声，盯着他不明就里的脸，说：“还想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这么说着，她已经先主动一步，紧紧抱住了岩桥慎一。
……
田波靖男一家的招待会，因为国丧的缘故，行程变更，临时往后拖了两天才举行。
晚上，渡边一家按原先的计划，渡边美佐、吉田美树夫妇，还有渡边万由美，一家人一道前往。
虽说全家出动，不过，招待会的隐形主角其实是渡边万由美。
渡边家和田波家的交情不错，田波靖男有意要撮合自己的得意弟子给渡边万由美认识，渡边美佐信任田波一家，对这场招待会也颇为期待。
去之前，田波靖男的太太送了要见的田波靖男弟子的资料。
此人姓西田，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部，老家在神奈川，父亲是议员，西田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大学时他就已经加入田波靖男的事务所，深受田波靖男的器重。
艺能界也讲究传承，受到田波靖男器重，也就有了继承田波一派人脉的机会。
只要能继承到人脉，西田即使成不了业内首屈一指的编剧，地位也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稳固。
相亲先看条件，渡边美佐对西田的条件和履历都挺满意。
但和渡边美佐的期待形成对比的，是吉田美树夫妇还有渡边万由美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态度。
渡边万由美根本没有相亲的想法，去参加招待会也好、见田波靖男的弟子也好，无非是为了不失礼。
去了田波家，见到西田，他是个中等个头，体格瘦弱，戴着金边眼镜，长相斯文的青年，看着比实际年龄的三十岁要年轻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打完照面，渡边万由美对西田毫无想法。
吉田美树听过妹妹对她的摊牌，觉得她可怜，不愿意渡边万由美受到勉强，也站到妹妹这一边。
连吉田正树，他被妻子叮嘱过以后，也老实闭嘴，不再掺和小姨子的婚事安排。
一场招待会，渡边家四个人，三个人的心都不在此。
不过，既然是招待会而不是相亲会，倒不必担心变成尬聊的场面。
恰逢天蝗死去，新年号开始。招待会上，话题也不免往这上面偏离。
旧时代结束，新时代开启，对普通大众来说，变化更多集中在要换掉印着“昭和”的日历本，但是对电视业界来说，时代更改，同时也是辞旧迎新的时机。
平成一开始，昭和时代的老牌电视节目，倘若收视率不佳，被借着辞旧迎新的理由给腰斩掉的概率也会大幅增加。
电视业界的节目如果发生调整，紧跟着也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两家人——包括西田在内，在场的众人都是艺能界人士，且跟电视业界关系匪浅，如果发生调整，他们也极有可能受到影响。
渡边一家的三个年青一辈都不怎么热衷相亲，反倒是谈起工作来头头是道，连田波靖男这个老江湖，也听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渡边万由美，她在席间的话不多，但偶尔发表点意见，都言之有物。田波靖男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能出落成这样。
一场招待会，一不留神变成了业内情势的交流会。
直到散席，众人才想起今日的主题。不过，到这个份儿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心照不宣的一道忘记了“相亲”这件事。
招待会结束，渡边家的三个年青一辈，跟着渡边美佐一起回了渡边家的老宅。
渡边美佐对今晚招待会上，女儿女婿的表现都心知肚明，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回去以后，也只字未提关于田波靖男介绍的西田的事。
一家四口在起居室里小坐，渡边美佐先一步起身，说要回房间休息。
吉田美树和吉田正树不打算在老宅这边过夜，渡边万由美刚结束了这样一场应酬，也没什么心思留在这里。
三个人商量好，准备一起告辞。
临走之前，吉田正树看着渡边万由美，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来，问她：“唱片公司那边，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还顺利。”渡边万由美回答。
吉田正树点点头，“是这样，有件事想先让你知道。”
“是索尼的酒井政利制作人，给我推荐了个新人，说是对进入业界挺有劲头的。”
“做幕后吗？”渡边万由美随口一问。
“我想，毕竟是酒井桑推荐的人，也不能随便就安排了。”吉田正树觉得这时候提到岩桥慎一有点别扭，但还是说下去，“所以，想把人介绍给岩桥君。”
渡边万由美听着，“正树姐夫和岩桥商量就好了。”
吉田正树“哦”了一声，“那好，之后我联系岩桥。”
话题到此为止。
……
隔天，又是针对dreams e true户外巡演的碰头会。
乐队三人仍旧全员到场，岩桥慎一则把前一天晚上拉着桃浦斯达一起想出来的点子给带到碰头会上。
他动用不怎么高明的画技画出来的圆形舞台的图纸，在碰头会上被众人传阅。
旋转木马式的圆形舞台，和预想的“马戏团巡演”或者是“园游会巡演”都极为贴合，的确是个不错的设想。
真要说起来，难点也就在于，非传统的舞台，一方面要面临成本的增加，制作成本、运输到演出城市后的组装成本，这些都要增加。
另一方面，既然设置圆形舞台，观众必定是围绕圆形舞台来安排坐席，如此一来，在排练的时候，要如何去跟观众互动，这方面的设计也必定和传统舞台不同。
圆形舞台的设想，深得美和酱之心。
她拿过图纸，盯着看了看，举手发言，“既然要做旋转木马式的舞台，就让舞台真的旋转起来怎么样？”
美和酱一说，岩桥慎一想起，昨天中森明菜帮忙的时候，聊到圆形舞台，她也曾提过这件事。
不过，两个人一致担忧会在舞台上转晕的问题。
于是，他也在这时提出来，“一场演唱会，至少要两个小时。一直待在旋转的舞台上，会不会晕掉？”
“将转速设置到最慢，只将舞台最外圈制作成旋转式的，然后，再通过设置花道，让吉田桑也能在普通的、稳定延伸的舞台上演出，这样做应该就没问题。”渡边万由美说。
乐队的三个人都对圆形舞台挺感兴趣，她自己也认为圆形舞台和演唱会主题契合。觉得有可行的必要，她也就顺着圆形舞台的思路往下思考。
“让最外圈转动，伴奏乐队们就留在内圈的固定舞台里。”岩桥慎一也跟着补充，“美和酱是主唱，自然要和全场的观众互动，中村桑是贝斯手，也比较方便……”
到时只有他这个键盘手，不能搬着键盘满场跑，就老实留在内圈当个安静弹琴的美长颈鹿。
“那我要设置一点跟kirin君互动的环节。”美和酱立刻跟上。
岩桥慎一干笑两声，不愿意去想象美和酱会想出什么样的互动环节点子来。
他继续针对舞台，“我在想，过后生产演唱会周边的时候，要不要发售一点演唱会这个圆形舞台的周边模型？”
连演唱会舞台都想做成周边赚钱，论见钱眼开，岩桥慎一也是不输的。
“除了舞台模型，还有头套也可以制作周边。乐队里有个长颈鹿男，也可以考虑制作相关的周边。”
美和酱立刻表示抗议，“我可不想站在舞台上，往观众席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场内站满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各种各样的长颈鹿。”
确实，满场的长颈鹿头，那画面有点过于“美丽”。
“而且，夏日的户外演出，岩桥桑戴的头套是特制的、也会有相应的降温措施，不必担心中暑。但是，作为周边发售的头套，不可能做成这样。”
到时，演唱会现场，接连有长颈鹿头因为中暑倒下，那必定会成为不输给laughin'nose日比谷野音演唱会的头条丑闻——
这支乐队在日比谷野音举行演唱会的时候发生了踩踏事件，导致数名观众死亡。
因为他们的事故，使得乐队户外演出一度饱受非议。
“那比如说，制作长颈鹿角周边呢？”岩桥慎一不放弃在头套周边上做文章，“去迪士尼乐园的人，不就很喜欢戴米奇的头箍？”
“不止是长颈鹿的，还可以一并制作其他动物的周边。像是小熊帽子、小狐狸的耳朵头箍或者尾巴之类的。”
但归根结底，想把头套也制作成周边，考虑的还是赚钱。
544. 安排一下
周边这东西，跟薯片厂家推出各种各样的薯片口味是很像的。
除了不论哪个牌子都有的标准口味之外，也会开发出新的口味投向市场。如果受到消费者喜爱，那么今后就能成为这一家薯片公司的招牌口味。
演唱会周边，t恤和文件夹这种不论谁的演唱会都有的，就是标准口味。
而在标准口味之外，就是各显神通，开发带着自己专属风格的新产品。发售之后，如果销量和反响不佳，那就停止生产。
但如果受到好评，就将它作为乐队固定的周边，在今后举办演唱会时生产发售。
要赚钱，就不可能放过周边这条大鱼。
何况，如果将某一种元素运用得当，也就能将其变为乐队的特色。
而不管是特色也好，固定周边也好，都不是一下子就拿出来、然后被观众接受的。所以，从出道起，开始准备正式的巡演起，就要有意识的去尝试。
制定舞台样式，记录周边种类，设想演出环节。
商讨会上决定下来以后，事务所这边，就会将每一个环节都分别托付出去。一场演唱会，是“组装”出来的，绝不可能从头到尾只由一个被委托方经手。
关于演唱会的选曲，按照岩桥慎一先前提议的，采用让观众投票决定的方式。
乐队不是已经发过十张专辑、歌曲唱不过来的老前辈，即使开观众投票，现有的歌曲排一排，几乎也能挨着唱一遍。
不过，从现在筹备巡演再到开始举办，中间起码有半年时间，岩桥慎一准备让乐队现在再投入到新专辑的制作。
等到巡演开始，新专辑也制作完毕，到时，在演唱会上唱新专辑的歌。
一边通过巡演给《love goes on...》这张专辑注入后劲，另一边，无缝衔接，开打新专辑。上升期的歌手，为了巩固人气、更上一层楼，密集发片必不可少。
在提前给未面世的新专辑留出演唱的时间以后，再邀请观众们来投票，决定现在已经发行了的歌曲，是否能够在演唱会上被唱起。
再根据观众反馈过来的人气，来决定一首歌放在什么时段唱、唱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高人气歌曲，在演唱的时候也许会设定特别的舞台场景。
邀请观众来投票，是为了增加观众对演唱会的参与感。
观众如果觉得他们也是参与了演唱会制作的一份子，也就会对演唱会更上心，更加希望演唱会能够成功。
并且，因为自己参与了投票。也会更加想要亲自到场看一看自己参与的结果。高人气的歌曲如果能够享受到特别的待遇，观众的参与感和满足感也会跟着上升。
“筹备新专辑……新专辑可以慢慢制作。不过，在那之前，决定了巡演的同时，乐队就要准备好，发一张新单曲。”
“然后，把投票券附赠到新单曲里。”岩桥慎一说。
这次，不是直接上专辑了。
发行《love goes on...》是事出有因，现在，专辑的口碑已经打起来，危机度过、目的也达到，没有必要延续这种模式。
接下来，只要能保证发行每张专辑之前，都能做出一张热门单曲，那么，有了“dreams e true的专辑必属精品”意识的大众，就能为乐队的专辑慷慨解囊。
《love goes on...》的意义，就在于告诉大众，“买dreams e true的专辑，值得！”。
当然，招牌打出去以后，还要靠乐队的实际行动去保护这块精品招牌。
虽然现在是高峰期打个车都要一万日元的时代，但是，肯花一万日元起步费去打车的毕竟少数。
即使是挥金如土的泡沫时代，也还是普通老百姓更多。而流行音乐是不折不扣的“大众艺能”，是需要得到普通老百姓支持才能蓬勃生长的东西。
尤其是这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太多的时代，普通老百姓在消费流行音乐时，反而会更加小气谨慎。
因为音乐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既能够自由选择、同时又需要以自我意志去选择的东西。
听流行歌手的音乐，不必附带虚荣心的枷锁，也就更加能够遵从本心去选择。
音乐这东西，要是不能让大众觉得好听，那还不如去买个冰淇淋吃掉更让他们开心——如果去吃的是人气店铺，即使不好吃，还能满足一下虚荣心。
但是，听流行歌手的音乐，不好听就是不好听。不会带来任何附加的好处。
所以，为了能得到普通老百姓的支持，除了用实力说话之外，别无第二个办法。
而现在，《love goes on...》的意义传达到，得到普通大众的支持，就已经称得上功德圆满。
说到底，在这个普遍先攒几张单曲，再发行正规专辑的乐界，宣传也好，打歌也好，包括消费者的一些购买习惯，许多东西都是建立在这种单曲+专辑的模式上的。
偶尔特立独行一次，大手笔做一次企划，但之后还是回归主流发片模式，更保险，也更赚钱。
毕竟发行单曲也是业界公认的赚钱好方法。
“投票券附赠到新单曲里，那就是只有买了单曲的人，才有机会参加投票了。”渡边万由美说。
岩桥慎一笑了笑，“是如果想要投票，就去买张单曲回来。”
“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一样。”岩桥慎一解释，“演唱会选曲投票，这是参与也可以，不参与也可以的事。而且，买了单曲的人未必想要参加投票，但想投票，就只能买单曲。”
渡边万由美听他这番话术，只有笑而已。
不过，这是大实话。不管观众投不投票，演唱会都会举行，观众只要买了票就能去看现场。
“参与制作”这件事，有人想做，也有人不感兴趣。但是，不管感兴趣与否，都不会损害到任何一方观众的利益。
这是重中之重。
只要保证这点，观众就不会对投票券附赠在唱片里这件事产生抵触。
当然，乐队不会指望靠投票券来稳固销量，观众们无比现实，难听就是难听。所以，对制作方、对乐队来说，重中之重是拿出一首好的主打歌。
以便在登上排行榜，去参与打歌节目的时候，在主持人的引导下，顺势说出有巡演要举办这件事来。
不过，没有单独做的企划。
要开大规模的户外巡演，就要寻求赞助商的协助。利用起这张预想当中的新单曲，去寻求合适的赞助方，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新单曲发行，需要做宣传。
唱片的主流宣传方式无非那几种，但是，能带来赞助可能的，当然还是投放广告的厂商。
岩桥慎一提议，先把新单曲放到一边，全力制作计划当中的新专辑。
不过，不是要在制作完专辑以后，从专辑曲里选单曲，而是在制作新单曲之前，先去和准备投放新广告、并且有意使用流行歌曲来作为宣传曲的厂商，寻求合作。
为广告量身打造歌曲，之后，整个巡演期间，也和厂商的宣传挂钩。
这次的户外巡演要走遍全国，阵仗不小，动员的人数也不会太少，每走到一个地方，移动舞台都会成为话题，也就能一并给赞助的厂商宣传。
当然，只要有厂商肯赞助，广告宣传曲的使用费就分文不取，折算到巡演的成本里。
想法就是这么个想法，不管听上去到底是“真漂亮”还是“想得美”，有了大概的方向，就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做企划就是这样。
要去寻求这方面的赞助，岩桥慎一打算先去找姐夫成田宽之协商。电通本就是广告代理公司，和企业沟通、拿到它们的广告宣传费，而后制作广告，安排投放。
这种事，和成田宽之说，由他帮忙协商，要比事务所这边试探着去找要方便快捷得多，甚至成功率都要高得多。
《love goes on...》的广告宣传企划大获成功，向成田宽之小小证明了一下自己以后，岩桥慎一再去找这个姐夫底气也足。
碰头会上，这话没当着事务所的人直说。
直到散了会，岩桥慎一跟着去渡边万由美的办公室，告诉她，“我去见成田姐夫，请他帮忙。”
拉赞助商的事要拜托成田宽之，还有邀请美和酱跟中村兄入股的事，涉及到合同之类的，还要找岩桥朝子推荐律师。
这阵子看来是要前所未有的跟姐姐和姐夫走得近了。
“这件事有成田桑出面当然事半功倍。”渡边万由美也心中有数。
业界向来有嫁给电通man的女演员事业顺利、广告代言多多的共识，之所以资源不断，就是因为电通man掌握广告资源，和电视台、和企业关系都很好。
起用哪个明星来当新的代言人，有时就是电通man的一句话。
拉赞助当然比塞代言人难度高得多，但是，成田宽之能帮忙说话，在企业那边就是加分项。
这是通过事务所去找赞助所做不到的。
定了这件事，两人又就刚才碰头会上说过的东西又沟通了一下。不过，提到岩桥慎一的姐夫，让渡边万由美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姐夫说的事。
渡边万由美心中有数，身在业界的人，“介绍新人”这种行为，有时不能单纯看成是替新人介绍工作。
把自己的人推荐到对方的公司去工作，这同时也是一种交好。
介绍新人，就是在牵线搭桥。
酒井政利是索尼的王牌制作人，曾经一手打造过山口百惠。正树姐夫要把酒井政利推荐的人介绍到岩桥慎一手下……
渡边万由美想先和岩桥慎一通个气，话到嘴边，又算了。
就让正树姐夫跟岩桥慎一慢慢谈吧。
……
岩桥慎一联系成田宽之，事关重大，不好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于是，和他说好，这个星期天，去成田宽之和岩桥朝子的家里吃晚饭。
正好，到时一并跟岩桥朝子把要开livehosue的事也说了。
岩桥慎一挂了电话，在行程本上把这一天给安排好。
还没到去见自家的姐夫的那天，倒是突然接到了渡边万由美姐夫的电话。
之前做《love goes on...》的广告企划时，岩桥慎一跟吉田正树见面的次数多了一些，也相互交换过联系方式。
不过，和吉田正树见面的几次，都是跟着渡边万由美一起，由渡边万由美转达接下来要去和正树姐夫见面的事。
像现在这样，绕过渡边万由美，直接找到他，岩桥慎一颇为意外。
电话里，吉田正树问他唱片公司近来的情况如何，寒暄客套了几句以后，也没过于卖关子，告诉他，“索尼的酒井政利制作人给我推荐了个新人，要我帮忙安排一下。”
安排一下？这话说的有意思。
“是酒井桑个人事务所里的职员，跟索尼那边没有关系。酒井桑告诉我，说是唱片公司也好，艺能事务所也好，总之，帮她找个地方。”
岩桥慎一有点在意，“她？”
听吉田正树的描述，这个新人显然是要做幕后的。这么说，是个女性幕后工作人员？
“是的，年轻女孩子。”
吉田正树说着一笑，“不过，酒井桑说，挺能吃苦，也挺懂得察言观色的。”
在艺能界里做幕后，整天昼夜颠倒忙起来就是没有ppk的007，这种工作，体能不够、耐力不够，绝对做不长。
酒井政利是业界的大人物，他介绍来的新人，要是表现不好，还不能直接辞退。
不过，酒井政利亲自背书的新人，总不至于是那种进了公司以后天天摸鱼晒网的角色。毕竟，如果是要端铁饭碗，还轮不到genzo这座小庙。
岩桥慎一手底下正是缺幕后人手的时候，吉田正树介绍做幕后的工作人员过来，他当然欢迎。
何况，把酒井政利推荐的人给接收过来，同时也就是跟酒井政利搭上了线。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大不了亲自调校，从门外汉开始学起。
再说，吉田正树找他推销新人，新人之后要进的公司，最大股东是渡边万由美。这事，吉田正树肯定也跟渡边万由美通过气。
岩桥慎一心里主意打定，答应吉田正树，“就见见这位新人看看吧。”
545. 气魄胸襟
zard出道单曲的初动销量，反馈回来的数据是九千四百张，在如今这个细水长流卖唱片的时代，算是个相当令人期待的开局。
对于没有人气积累的纯新人乐队来说，唱片销量向来是细水长流式的，至少出道单曲发行一个月后，才能根据销量走势，断定这次的出道是成功还是失败。
因此，鲜少有唱片公司会在推销新人的时候以初动论英雄，甚至，对待力捧的新人歌手，不管销量有多糟糕，都会坚持先发个三五张再决定是不是放弃。
而zard的这九千四百张单曲，作为纯新人乐队来说，称得上是非常合格的开局。
尤其，如果考虑到这是在赶上了天蝗头七的禁娱令，原定的许多宣传计划都被打乱，前期做的宣传准备足有一多半没能用到的情况下卖出来的数字，这个表现就更不错了。
拿到这样一个数字，唱片公司的高层们，都表现的挺乐观挺满意。
毕竟，赶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出道，出道之前，也是以“国丧随时可能会来”的前提去做了出道企划，早就有了出道声势会受到影响的心理准备。
而且，为了配合出道单曲最大的宣传：月九主题曲，在最开始制定宣传计划的时候，公司把宣传的重点集中在了月九开播以后。
因为月九延期，原定的宣传计划也跟着延后——好在是延后，不是直接取消。所以，正式发力的时间其实还没来到。
不过，即使有一多半的宣传还没用上，也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宣传派上了用场。而这些已经使用过的宣传，又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乐队出道前和刚出道的前两天有过的一些小型宣传，这部分宣传集中在东京圈内，跟还没有开始的重头宣传比起来，也就是前菜的级别。
而另外的一部分，就是岩桥慎一特意带队前往大阪争取来的宣传了。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众人倒是都没有那种“真正的比赛是要在头七结束以后才开始”这样的想法。
倒不如说，是一致认为，比赛虽然已经开始，但还没有进入佳境。
岩桥慎一拿到这个这个初动销量，比起在意这九千四百张的数字，更加关心的，是这九千四百张单曲，都是从哪里销出去的。
头一周里，整个东京圈加起来，这张出道单曲也就卖出去了一千张左右。
东京圈内，受到国丧期的影响，各种娱乐活动停摆，预定的宣传全部延后、已经做了的宣传范围又太小，这样的情况下，一支新出道的乐队，自然没什么存在感。
卖不出去也是意料当中的事，因而，看到这一千来张的数据，岩桥慎一也不觉得怎么样。尽管这个数字也很不怎么样。
但是，这九千多张单曲当中，有差不多七千张，都是从关西地区销出去的。可以说，是关西人支撑起了这个销售数字。
看到这个数字，岩桥慎一才真正有一种投出去的球“中了”的感觉。
乐队在关西电视台录制的打歌节目播出了两档，和关西放送那边，也通过用dreams e true置换资源，换到了给zard电台宣传的机会。
在东京这边停摆的时候，大阪那边却基本一切照常。岩桥慎一带队去大阪“买保险”，争取到宣传的机会，所等待的也就是这一刻。
这七千张单曲，就是他所买的保险的回报。或者应该说，是第一轮回报。
一支刚刚出道，对大众来说无比陌生的乐队，能在关西一周卖出去七千张，这个数据算是很不错了。
七千张的销量，足以让当地的电视台和电台分出一些关注给zard。而七千张单曲销售出去，同时又是洒向大众的七千颗种子。
七千颗种子落下去，不知又能结出多少的果实。
天蝗的头七结束以后，之前延期播出的宣传节目都将陆续开始播出，月九剧也将在下个周一播出。
东京这边的宣传计划重启的同时，大阪那边洒下去的种子结出的果实，也将里应外合。到那时，才是比赛真正渐入佳境的时候。
这次的大阪之行，如果天蝗不死，反而不会有这样的发展。
岩桥慎一对zard这张出道单曲的前景信心十足。
……
周日晚上，岩桥慎一如约去姐姐和姐夫那里吃晚饭。
成田宽之和朝子决定结婚的时候，两人一起在品川那边购入了公寓。这么个房价最顶点的时候，能在品川买房，在感慨这夫妻两个血厚的同时，岩桥慎一也忍不住在心里猜，不知道自家的姐姐和姐夫背了多少贷款。
不过，律师+电通man的家庭组合，就给人一种泡沫时代得住豪宅才跟身份相配的赶脚。
虽然泡沫时代买房子，在岩桥慎一看来不是个好选择，但是，这夫妻两个买房子是为了在一起生活，刚需和拿来炒还是不一样的。
对着要买房子结婚的夫妻说什么“千万别买房！”，大概率要被当成脑子不清楚的呆瓜。
或者，对他们这样的夫妇来说，结婚时共同买房子，亦可以看作是对婚姻生活的一纸保证书。
保证这是“认真的”。
……
最近这一年，岩桥慎一跟姐姐、姐夫接触的次数不少，双方越来越熟悉，也更加自然。
席间，岩桥慎一提起dreams e true来。一提到乐队，他这边的正事还没说，成田宽之先对先前在电视台做的那段广告宣传企划赞不绝口。
手笔虽然大，但成功也毋庸置疑。
销量上升，人气和名气双双上涨，现在的dreams e true，正是声势猛烈的上行阶段。
当然，这份让成田宽之赞不绝口的成功，也是岩桥慎一能主动来找姐夫帮忙的底气。乐队如果还名不见经传，提这种事就是在强人所难。
如果过于弱鸡，还上门去求帮忙，那就成死缠烂打了——当然，如果过于弱鸡，即使去死缠烂打，也只会让成田宽之和朝子一边瞧不起一边拒绝。
岩桥慎一跟姐姐和姐夫接触多了，对这夫妇两个的想法也有所了解。
果真，岩桥慎一把乐队要开巡演找赞助、以及为赞助商投放的广告量身打造宣传曲，这些事说给成田宽之听以后，这个姐夫答应帮忙走动一下。
成田宽之最开始只知道朝子的弟弟在艺能界开制作公司的时候，还不放在心上。
结果，一次又一次，见识到他的才能，也越来越对他另眼相看。既然看好小舅子在业内的前途，而dreams e true现在的成绩也有目共睹，他也不吝啬于替他说个话，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说白了，看好他的未来，适当的“投资”也是有必要的。
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对岩桥慎一来说，一个能想办法让他们伸出手来的姐姐和姐夫，要比不管他是好是坏都袖手旁观的姐姐和姐夫好上一百倍。
反正来都来了，跟姐夫说完乐队巡演找赞助商的事，岩桥慎一转过头去，又跟姐姐提到要邀请两个队友入股的事，请她再帮忙推荐个律师。
一次带两件事过来，成田宽之在旁边听完，先笑了起来。
“慎一君这次过来任务可不少。”他打趣道。
岩桥慎一玩笑着回了一句：“是的，所以来之前，心里可慌了。”
成田宽之为他这个回应的方式哈哈大笑。朝子在旁边看丈夫和弟弟你来我往，心里竟然有点佩服自家这个弟弟。
不过，她还是挺痛快的答应了，让岩桥慎一过后去一趟事务所。
从第一次找到事务所，拜托她起草合同，之后岩桥慎一找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找到她，都是有新的动向，这种往前冲的速度和劲头，朝子想起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成田对慎一的事那么慷慨上心，恐怕也是因为感受到了他这种迸发的势头。
对把“不做多余的事”当作人生信条的朝子来说，现在这样的慎一，让她觉得，为他做些什么是值得的。
两件正事都说完，岩桥慎一今晚的任务圆满达成，倒是能安下心来。虽说如此，接下来的话题，也还是没有离开艺能界。
天蝗头七结束，东京的街头恢复活力，电视台积压的节目，也都陆续放出来，因为国丧延期播出的电视剧，也都开始复播。
明天，zard演唱主题曲的月九剧《恋上你的眼睛》也将播出第一集。
电视业界开始苏醒，成田宽之近来也忙得很。他这个电通man，跟同样在艺能界工作，受到国丧影响的小舅子凑到一起，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不愁聊不到这方面的事。
朝子话不多，对艺能界也不感兴趣，基本上负责听。
不过，成田宽之这人颇为外向，又懂得照顾气氛，倒也没有冷落朝子。掌握了和姐姐、姐夫的相处之道的岩桥慎一，应对起他们夫妇两个来，倒也游刃有余。
和这对夫妻交往多了以后，岩桥慎一感觉得到两人结婚以后的关系其实挺不错。
虽然这两个人在选择对方成为结婚对象的时候，是因为“合适”，但并不妨碍他们一点点去经营设计这段婚姻。
或者，正因为是在选定了对方为理想的结婚对象以后才走到一起，成田宽之和朝子，这样的两个人，关系反而意外的要更加牢固——
许多事情，只要不跟爱情联系在一起，那就很容易接受。
岩桥慎一挺佩服自己这姐姐和姐夫的气魄胸襟，而之所以佩服，大概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
……
八点一过，岩桥慎一提出告辞。
从姐姐和姐夫家里出来，时间还挺早。动身回家之前，他先往中森明菜公寓那边打了个电话，结果没接通。
估计是工作还没结束。
艺能界的工作一向没有个固定的时间，不像上班族那样，把休息日明明白白的印在日历上。普通的情侣只要说句“星期天”，就先心照不宣要做什么了。
哪像是在艺能界里，谈个恋爱，先得熟练掌握见缝插针的技能。
岩桥慎一觉得，他跟中森明菜这恋爱谈的挺不容易的，本来就一个台前一个半幕后各忙各的，总算确定关系，偏偏又撞上国丧，到现在，连次正经的约会都没有。
那天晚上夸了她腰细以后，这几天，岩桥慎一每次想起他说出“腰真细”以后中森明菜大笑的反应，心里就觉得热乎乎的。
为他那句有感而发开朗大笑的中森明菜，整个人都鲜活无比。鲜活到只要想起那时的情形，岩桥慎一就能体会到来自她这个人的、向着他而来的热度。
这份鲜活的热度让岩桥慎一心动，想起来心里就热乎。一热乎，就又想起她，想见见她。既然时间还早，接下来也没什么安排……当然是给她打电话。
可惜没打通。
岩桥慎一先回家，回家以后，又给她拨传呼。
打给中森明菜的传呼迟迟没等到回电，倒是中间接到两个工作上的电话。快到九点半，他准备去放洗澡水了，传呼机才又响了一次。
不过，回拨过去，接通了以后，电话那头却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告诉他：“这是公用电话哦。”
小孩子？
这声音过于逼真，岩桥慎一反应了一下。
反应过来，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倒也不急着拆穿对面那个展示声优技能的桃浦斯达，故意说教道：“这么晚了，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快回家去。”
电话那头总算不再忍耐，传来中森明菜开朗的笑声。
玩过一次的梗，第二次玩就会被立刻拆穿。不过，中森明菜会这么干，显然也不是为了瞒过他去就是了。
话说回来，她这个变声的本领也确实强悍的很，不去配个动画片可惜了……
岩桥慎一心里想着，嘴上问她：“这次也是真的公用电话？”
中森明菜“嗯”了一声，“是真的。”
……
“是真的。”
中森明菜告诉岩桥慎一，“是录音室旁边的公用电话。”今天晚上，她一直在录音室里工作。
到现在，工作才告一段落。
在她打着电话的时候，大本去停车场开车，小助理站在稍微有点远的地方等着她。
546. 不良少女
明天就是周一，不过，即使明天就是工作日，新宿或者六本木之类的娱乐场所，晚上十点钟也还照样上客人。
老老实实憋了一阵以后，东京人立刻如同报复一般的涌向酒吧和夜总会。
不光普通人，天蝗头七一结束，最敏感的时期过去，艺能界里喜欢夜游的明星艺人们，也重回从前那种潇洒的夜生活——
虽然这些人在头七期间也未必就老老实实，但头顶悬着的剑拿走了以后自然更潇洒自在。
不过，不管繁华地段如何车水马流，快到晚上十点钟，住宅区的街道上日常人影稀少。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信步而行，踩着树木投下来的黑乎乎的影子，路过一段高级住宅的围墙。
寒风冷峭，冬日夜更深。
中森明菜戴着毛线手套的手悄悄递向他。岩桥慎一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
果然手拉手这种事，跟女装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
岩桥慎一想着给她打电话，电话一接通，跟中森明菜聊了没几句，顾及是在录音室旁边的公用电话，经纪人助理的都等着，不好多说什么。
“早知道，就回家以后再给你打电话了。”中森明菜这话听着，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撒娇。
又或者，抱怨本身就有可能是撒娇的一种方式。
岩桥慎一为她这句话而笑，“要是回家以后再打，岂不是见识不到你刚才的声音演技了。……还是要说，明菜桑变声的本领太厉害了。”
他大概能意识到，中森明菜不喜欢撒谎。即使两次用变声来捉弄他，但公用电话这件事也是真的。
听他这么说，电话里的中森明菜因为被他给说中，忍不住笑。岩桥慎一会认为她回了家就不会再这么捉弄他，中森明菜从中体会到被了解的幸福。
“那我就先回去。”中森明菜说。
放下电话，准备去招呼站在稍远一点地方的小助理，结果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碰了一下，小助理一副被逮到了样子，第一反应是挪开视线。
这样子，一看就知道刚才一直在盯着她打电话。
不过，中森明菜没放在心上，若无其事的往外走。
小助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情很好，不过，艺能界里混，给明星当助理，不要展示过分的好奇心，是这份职业的生存之道。
小助理虽然是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倒也并非不懂这一点，赶紧收起好奇心。
……
中森明菜挂电话的时候，想着回了家再打回去。结果，回到家，真的把电话又打回去以后，却没了刚才第一通电话的劲头。
不仅是她，连岩桥慎一也有点不在状态。
不过，与其说是话不投机，不如说是心里有种莫名的不满足。
一通热乎乎的电话打完的时候，叫人心满意足。可是，如果只是马上再换个地方继续打电话，这种满足就会立刻变为不满足。
两个人心里的想法差不多，于是聊了没几句后，一拍即合，决定出来见面。
……
东京的杂志上票选出来的“约会必去的地方”，这时显然都去不成。大晚上的，突然间说要约出来见面，到头来，能做的也就只有一起拉拉手，压压马路这样而已。
高级住宅区一到夜里，街道上几乎静寂无人。
中森明菜穿着朴素的鼠灰色防寒大衣，戴着一副有点古板的黑框眼镜。
这么一副打扮，走在街灯暗淡的路上，除非是出门的那一刻就被记者给盯上跟了过来，或者被人迎面盯着迎上来，否则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么普通的手牵手在外面散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桃浦斯达。
不过，谈个恋爱，不是在办公室里露出黑心老板真面目，让桃浦斯达帮忙工作加按摩，就是大晚上的在住宅区里压马路。
这个约会的地点和约会的方式，想一想也过于神奇。
岩桥慎一就跟第一通热乎乎的电话刚打完后，会对紧接着打过来的第二通电话不知足那样，拉着她的手，也有点不满足于这种神奇的约会方式。
正要说什么，忽然中森明菜先开口，“现在这样，像是电视剧里的场景。”
“电视剧？”岩桥慎一问。
中森明菜“嗯”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看他，又目视前方，“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晚上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什么的。”
“是吗？”
岩桥慎一一时想不出什么样的电视剧会这么拍，但又微妙的觉得她说得对。大概是因为不管哪里的电视剧，男女主角都要回家吧。
他这边努力给她的话找理由，那一边，中森明菜说出来以后，却又觉得这个联想怪牵强的，自己先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驻足，问他：“下次休息的时候，一起去看电影吧？”
“行啊。”岩桥慎一立刻答应，而后不禁一笑。
中森明菜问他：“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其实，是刚才想和你说。”岩桥慎一笑他们微妙的想到了一起，“想问你，下次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
“行啊。”中森明菜像是学舌一般的立刻答应。答应以后，自己也笑。
去看电影也好，去游乐园也好，总归都是普通的约会方式。
“不知道最近有什么电影上演。”岩桥慎一随口一说。
“之后查一下杂志，给电影院打电话问一问也可以。”中森明菜问他，“慎一君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什么样的都看。”岩桥慎一回答。
中森明菜“嗯”了一声，“那我知道了。”
听这语气，一副“全部交给我安排就可以”的劲头儿，像是个在展示肱二头肌的运动少女。岩桥慎一听着她这语气，莫名产生一种联想，想捏一捏她的胳膊。
正说着话，这时，却听到由远及近的喧哗。
听着少说也有两三个人，声音向着他们这边过来，这么听着，迟早要跟他们两个迎面碰上。
中森明菜看了看岩桥慎一，岩桥慎一也看了看她。想了想，对着她张开手臂。在这种事情上，谈恋爱的人向来心有灵犀。
中森明菜一下就明白，扑到他怀里。岩桥慎一收紧胳膊，搂住她。
两人在坡道下住宅的围墙外拥抱，高级住宅区高大的树木，投下的影子落到他们身上，送给两人一副天然的伪装。
刚才听到的喧哗声越来越近，两三个年轻人路过他们。瞄了一眼正在拥抱的两个人，虽然看不到脸，不过，男的看打扮就知道是上班族。
顿时失去兴趣，继续走他们的路。
岩桥慎一紧紧搂着她，感觉到中森明菜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忍笑。
果不其然，等路过的行人走过，喧哗声越来越远，中森明菜的笑声也不再忍耐，在他怀里笑出声来。
“真有意思。”她说。
岩桥慎一也觉得这种体验挺神奇的。虽说如此，两个人谁也没松开胳膊，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干脆就这么说起话来。
“去游乐园的话，想和慎一君去坐过山车。”中森明菜抬起头，看着他。
不过，听到这话，岩桥慎一却有点苦恼，“明菜桑喜欢坐过山车吗？”
中森明菜点头，“比如说两个人挨着坐，过山车往下冲的时候，手拉着手一起‘啊~’这样，很有意思。”
尽管街上寂静到踢个易拉罐都能哐啷哐啷响好久，还是没妨碍中森明菜压低声音模拟过山车往下冲时的“啊~”。
自己畅想完了，去盯岩桥慎一有点苦恼的脸，“该不会慎一君不擅长坐过山车？”
“有点。”岩桥慎一老实承认。
中森明菜直笑，“……没想到。”不过，看上去好像无所不能的岩桥慎一却不擅长坐过山车，这样的反差，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要是坐不了过山车，玩其他的也可以。”她琢磨。
岩桥慎一努力给自己找补，“倒也没有到坐不了的程度就是了。”……就是有可能要拿着女主剧本坐。
轻微恐高、不会游泳的旱鸭子，这就是岩桥慎一隐藏的另一面。
不过，岩桥慎一倒是不意外中森明菜对坐过山车劲头十足，兴致盎然。
在他的印象当中，热衷于过山车的人里，妹子肯定比汉子多。……所以，坐过山车拿女主剧本这事其实不成立？
话说回来，他背靠着住宅的围墙，中森明菜像是压着他打似的各种追问他不擅长的游乐园项目，这情形有点微妙的既视感——
“真像个大姐头。”岩桥慎一说她。
中森明菜“哎”了一声，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笑个不停。
……
第二天是周一。
今天晚上，富士电视台的月九剧开播，zard的出道单曲要迎来关东地区的第一波大型宣传。
公司现在力推的新人，演唱月九的主题曲，唱片公司内部，也挂上了《恋上你的眼睛》的海报，和zard出道单曲的海报对着挂在一起。
虽然公司小，挂海报根本起不到宣传的作用。不过，比起宣传，倒不如说是一种表明态度的方式。
“在这两张海报挂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乐队和电视剧在同一阵线”。
不仅唱片公司这边如此，富士电视台那边，也张挂了zard出道单曲的海报。既然唱了月九电视剧的主题曲，在电视剧播出期间，富士电视台也有这样一种自觉。
这算是业界的一种传统。
现在，唱片公司唯一推出的歌手就是zard，可以说是一群人围着乐队转。所以，例会上的首要话题，就是围绕着zard展开的种种。
唱片公司这边负责zard的经纪人有两个，一个是统筹经纪人，还有一个随身经纪人今天没出现，正跟着乐队在录音室那边。
不管出道单曲的初动成绩如何，后续销量又怎样，幕后黑衣人们要为了销量讨论，制定计划，而乐队成员们，首要的重中之重是继续准备下一张单曲。
不管这一张的成绩如何，都要继续去准备下一张。
zard的统筹经纪人送上了几份传给乐队的节目演出邀请，“星辰事务所那边转过来的，……都是关西那边电视台的邀请。”
他接过统筹经纪人拿来的节目演出邀请。
关西那边的宣传比关东这边提早一步打开，现在自然也没有放弃的道理。最开始在关西那边做的第一轮宣传，现在开始收效，反而还要小心一点。
别什么节目都乱上。
尤其主唱蒲池幸子的个性，去参加综艺节目一不留神就要装木头桩。
zard的经纪约归属是星辰事务所，不过，星辰那边因为没有制作歌手的经验，干脆放手让genzo这边自由发挥。
不仅几乎由genzo这边负责zard的规划，连送到事务所那边的通告邀约，也都转到唱片公司这边，让岩桥慎一这个总制作人拍板决定参加或者不参加。
在对待zard上面，星辰那边倒是拿出了十足的甩手掌柜的态度。
当然，对岩桥慎一来说，星辰的这种态度再好不过。
关东这边今天才真要开始，除了电视宣传之外，这阵子，在东京的livehouse，zard也还是有演出安排。
岩桥慎一惦记着要跟蒲池幸子聊的事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准备下午去录音室那边看看。顺便确认一下他们新单曲的制作进度。
不过，在去录音室那边之前，他下午还约了吉田正树。
……
午后两点，吉田正树到访唱片公司这边。
吉田正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按先前跟岩桥慎一说定的，把酒井政利推荐的那个新人也给一起带了过来。
虽然酒井政利推荐的新人，收下她这件事是肯定的。但是，就算走流程，也得稍微面试一下，让岩桥慎一先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久不见，岩桥君。”
吉田正树和他寒暄了一下。
“吉田桑，承蒙关照。”岩桥慎一向他道谢。
这话也不是客套，酒井政利推荐的新人，吉田正树选择送到他的唱片公司这边，未尝不是在帮公司和业界大人物拉线。
哪怕吉田正树帮的人是渡边万由美，也不妨碍岩桥慎一谢谢他——反正对他也有好处。
寒暄过后，岩桥慎一把目光投向站在吉田正树身后的人。
547. 饭岛三智
吉田正树机敏，留意到岩桥慎一的小动作，往旁边稍微让步，适时介绍：“这就是酒井制作人推荐的那个新人。”
从刚才就站在他身后默默等待的年轻女孩子，向岩桥慎一用力低下头，把早就准备好的名片给递上去。
“您好，我是饭岛三智。”
年轻女孩子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谦卑姿态。
岩桥慎一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您好，我姓岩桥。”一边也拿出名片递过去。
名叫饭岛三智的年轻女孩子双手接过名片，这才直起身来。
第一印象，她是个看上去相当普通的女孩子，约莫二十出头，一张跟漂亮、活泼没什么关系的、内向而又平凡的脸，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出几个来的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
既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乍看就厌烦。
总之，平凡无奇的办公室职员一位。——这就是岩桥慎一对饭岛三智的第一印象。
饭岛三智奉上名片以后，就老实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岩桥慎一打内线电话，先叫职员带她去熟悉工作环境——当然，支开了她以后，也方便吉田正树这位“介绍人”来说些更具体的事情。
“饭岛君原来在酒井桑的个人事务所当办事员，酒井桑对她评价不错，觉得她能吃苦，相当会察言观色，学习能力也强。”
吉田正树道：“不过，虽然她对业界的事不是一无所知，但毕竟先前也多是在纸上谈兵。所以，还得辛苦一下你。”
岩桥慎一笑了笑，“酒井桑给她的评价不低，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能吃苦、懂察言观色，作为幕后工作人员来说，这是必备的两样。
相比之下，什么聪明伶俐之类的反而是排在这两样之后的。
送个无亲无故的职员出来，用不着特意替她吹牛说大话。岩桥慎一相信，酒井政利给的评价是可信的，不是百分百，也能有个七八十分。
“不过，酒井桑这么看好的人，却送她来genzo这小公司。”岩桥慎一含蓄一提。
吉田正树一听就明白，知道他是在套话，笑着解释：“genzo虽然刚起步，还不起眼，不过，岩桥君在音乐界也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人，森高千里，wink，还有现在参与制作的dreams e true，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酒井政利挂靠在索尼当制作人，对dreams e true的底细自然清楚。
而安排森高千里转型、利用综合杂志这种前所未有的手段替她做宣传，又借南沙织的力送她登场红白歌会，岩桥慎一这一套策略一气呵成，足以被业界当作是宣传推新的参考范本。
即使仅仅决定了路线、负责了歌曲制作，参与程度不深的wink，他将两个女孩子的短处变为特色的思路，仍旧展示出了他绝佳的眼光。
跟制作森高千里时的事事亲力亲为不一样，岩桥慎一不大跟wink两个女孩子见面，只参与她们的选曲会，录音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在，基本属于揽个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森高千里是直接外包给了制作公司genzo，而wink是只有岩桥慎一作为制作人被up-front agency起用。
如今，翻唱起步的wink发展顺利，因为接连替up-front agency制作两组当红偶像，岩桥慎一同这家事务所的关系也空前融洽。
不过，翻唱开局，打开人气和知名度，“不为了谁而跳舞的八音盒女孩”这样的人设立住、并且已经广为人知以后，接下来的wink，就到了安排原创歌曲当主打歌来唱的时机了。
两组当红偶像，一支当红乐队，今日今日的岩桥慎一，作为制作人，在乐界早已不再是无名小人物，在他自己都觉不到的时候，已然入了许多人的眼。
酒井政利也正是这“许多人”当中的一个。
“也因为岩桥君你在业界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人，所以，genzo在酒井桑眼中，也是值得将看好的职员托付过来的地方。”
吉田正树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说白了，同意吉田正树把饭岛三智介绍给岩桥慎一，酒井政利那边，也有想和岩桥慎一这边搭上线的打算。
被人给惦记是好事，岩桥慎一明白，表态道：“之后，我会向酒井桑道谢的，谢谢他的信任。”
……当然，道谢是个登门去联系的理由。
“还有吉田桑，多谢您特意送饭岛到我这边来。”
岩桥慎一不是傻子，在这件事上，吉田正树估计也出力不少。
线一旦搭上，对唱片公司有益无害，不管吉田正树是为了谁，既然是把饭岛三智带到他面前而不是交给渡边万由美，岩桥慎一就当作是为了他。
酒井政利递线，吉田正树愿意给他牵线，没有不抓住的理由。
岩桥慎一领情，吉田正树满意点头，“总之，一切就托付给你了，岩桥君。”
吉田正树最开始会注意到岩桥慎一，自然是因为渡边万由美，但是之后对他的欣赏也是真心实意。若不是欣赏他，也不会明知妻子讨厌岩桥慎一也还是坚持替他说话。
酒井政利作为制作人在业界地位崇高，尽管他现在已经不仅只做音乐制作人的活，但仍旧以音乐人自居。
他既然有这样的心态，要搭线，比起跟万由美这样纯粹的黑衣人打交道，显然把饭岛三智送给岩桥慎一要更得酒井政利的心。
吉田正树成日里在电视台工作，也代表渡边制作跟各界打交道，早就混成了人精。
尽管在觉察到万由美的微妙态度、又被妻子告诫过以后，吉田正树收敛了想撮合岩桥慎一和万由美的心，但是，他心里清楚，只要唱片公司在，岩桥慎一跟万由美就一荣俱荣。
出于欣赏也好，对唱片公司的发展考量也好，吉田正树不介意、或者说是很乐意栽培岩桥慎一。
吉田正树送下饭岛三智，没有在这里久留，聊了几句，很快起身告辞。
岩桥慎一和他说好，之后由公司这边做东招待他。吉田正树欣然应允，表现出十分的愿意和他交好的态度。
亲自把吉田正树送下楼，岩桥慎一看看时间，离预定的出发去录音室的时间还差不到半小时。
他心里琢磨，应该怎么安排这个饭岛三智。
548. 全村希望
对这个饭岛三智，眼下暂且两个处理办法。
一是让她先去从普通职员当起，哪里有需要就派她去哪儿，时日久了，自然会知道她几斤几两，也就知道要如何安排她。
至于二，就是先把她放在自己跟前，稍微了解过她以后再做决定。
岩桥慎一稍作考量，就在心里否决了第一个办法。
如果是普通招进来的职员还另当别论，可吉田正树拉线，从酒井政利那边过来的人，首先自然不能随便安排。
打杂的职员要多少有多少，用不着酒井政利特意送一个过来。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一个业界大佬背书过，带着点牵线搭桥的任务过来的职员，岩桥慎一在历练她、安排她之前，更想先了解她。
在对她整个人心中有数以后，再决定她的位置和角色。
能吃苦，又懂得察言观色，这是酒井政利给饭岛三智的评价。
要想印证这句评语，有个位置最适合。不仅如此，这个位置也很适合岩桥慎一在短时间里对饭岛三智有个大概的了解。
心里大概打定了主意，岩桥慎一回到办公室，打内线电话叫饭岛三智过来。
不久前刚被岩桥慎一给支开，现在又被叫来他的办公室，饭岛三智还是那一副沉得住气的样子，仍旧没有脱离“内向而又平凡”的第一印象。
“饭岛君有驾照吧？”岩桥慎一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确认。
饭岛三智给的也是肯定回答，“有的。”
或者说，她这种在事务所里当过一段时间办事员的人，没有驾照才是奇怪的。
岩桥慎一又多问了两句，确认她不是只有驾照不敢开的本本族，对东京都内的路况虽不是了如指掌却也还算清楚，这才说：“我之后要去青山，就请你来担任司机吧。”
他想到的合适位置就是司机。要想了解饭岛三智，最快的方式当然就是把她带在自己身边。
黑心老板岩桥慎一还没有养一个专职司机的余裕，之前他在公司的司机也是由办事员兼任的。
现在，只不过是把兼职司机的办事员给换一个。
当然，饭岛三智接过这个角色来以后，也休想只当个专职司机。用不着她的时候，她还是得当她的办公室职员。
虽然因为人是酒井政利引荐的缘故，让岩桥慎一在接收了饭岛三智以后不可能轻易辞退她，但事情往往是相互的。
对饭岛三智来说，除非是有什么重大理由，比如说她不打算继续在业界从事相关工作、又或者准备结婚回家当主妇，否则，也不能轻易的对岩桥慎一提出辞职。
所以，收都收下，进来都进来了，还是要把她高效利用起来。
加班也好，身兼数职也好，这种事往好听里说就叫“委以重任”。使劲儿的使唤，是因为“看好”。
饭岛三智老老实实听安排，去准备车子。
……
zard的四名成员，齐聚青山的录音室，为接下来要制作发行的曲子，跟录音师以及具体负责的音乐制作人开会讨论。
不管单曲成绩是好是坏，外界反馈如何，该进录音室的时候照样进录音室。
同时，也因为不是等到出了成绩才再度行动，所以，对歌手来说，工作往往也是带着压力的工作，尤其对刚出道又成绩不显的乐队来说。
而且，因为zard现在是唱片公司的独苗，可以说全公司上下都在等着盼着他们可以走红，拿出个好成绩来。
所谓“全村的希望”，不过如此。
新人歌手们几乎都体会过公司职员的态度随着销量的变化而变化这种事，不过，因为zard是genzo目前唯一的乐队的缘故，唱片公司里的气氛，反倒颇有种“收视率不太好的剧组”的意味，融洽得很。
高层们一致默认好戏在后头，没有对乐队表现出什么赤果果的殷切盼望，职员们也跟乐队站在一起，一心只希望他们能成功。
这种一致的团结，大概正是在这种刚起步的小公司里才尤为纯粹。
反倒是星辰事务所那边，乐队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因为出道撞上国丧期，事务所那边一些职员，几乎要把“你们真可怜”放到脸上来了。
反正是刚出道的无名新人，主唱原来还是事务所的“廉价奖券”，不是事务所力推的超大型新人，就算是最普通的办事员，在乐队面前也够无所顾忌的。
艺能界是被允许看走眼的地方。所以不红的尽管常遭人无视或奚落，但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即使过后翻红，之前的事也大多一笔勾销——
这倒是成全了事务所的职员们，能非常直接的以艺人成绩的好坏来决定表现出什么态度。
但是，“事情往往是相互的”，星辰事务所职员们的态度，也在无形中将乐队更加推向唱片公司这边。
出道就撞上国丧期的迷茫，乐队的四个人在听到电视新闻的时候就已经发作过，心里也早做准备，这次的单曲初动成绩不会好。
因此，当得知出道单曲的初动是九千四百张这么个远远出乎他们意料的成绩的时候，成员之间，先觉得松了口气似的。
平时心气最高的川添智久，现在却是最先表现出安心感的人。
其实，正因为心气高，当知道撞上国丧的时候，他心中的担忧最盛，极怕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现在知道关西之行的成效显著，不由得安下心来。
川添智久如此，反而是平时不声不响的蒲池幸子，对这个数字，并未表现出一丝的松懈。而之所以如此……是出于信任。
录音正式开始前的商谈会进行的还算顺利。
回唱片公司的时候，职员们的气氛是“收视率不太好的剧组”，但是在录音室里正式商谈的时候，录音师和音乐制作人，却都高效严肃的很。
一旦进了录音室，就得抛弃外界的纷纷扰扰。
商谈会进行到后半，负责作曲和编曲的乐手也好，负责作词的蒲池幸子也好，几个人面前的纸都满是写写划划的痕迹。
这时，录音室的门从外面被敲响。
来的人是岩桥慎一。
549. 土出特色
“请不用在意我。”
岩桥慎一拉开椅子坐下，示意他们继续。
他不是说客气话，在座之人也不和他客气，当着他的面继续未完成的讨论。岩桥慎一拿过放在那里的曲谱，一边翻看一边听他们的讨论。
总制作人和具体负责的音乐制作人，工作的范围又不一样。岩桥慎一总揽大局，负责在正式进录音室前的选曲会上，敲定要发行的新歌。
等到曲子制作完毕，再由他在一堆编曲版本里决定最终发行的一版。
而中间具体的制作，他虽然不是当个甩手掌柜，中间也会数次进行确认，并且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细节方面，主要还是交给乐队成员以及具体负责的音乐制作人。
现在的商讨会敲定的正是细节部分，还不到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也就无需太在意会议的内容，过后直接跟音乐制作人沟通，听取重点就行了。
他这次过来，最重要的不是看乐队新曲的制作进度，而是为了蒲池幸子。
大阪之行看过她的演出以后，岩桥慎一就考虑过要如何调整她在舞台上演出风格的事。结果撞上国丧，回东京以后各种各样的事等着，现在才分出余裕来见她。
这阵子，乐队在东京的livehouse陆续又有演出安排，也有召开免费的event、到大学里演出这样的计划，到时就是一轮密集的现场。
在这一轮的演出开始之前，先把该说清楚的说清楚。
……
演出过那么多场次以后，蒲池幸子面对观众，还是手忙脚乱的。既然如此，就不能单单只去考虑训练程度够还是不够的问题了，而是要正视一件事实：
面对观众时这份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的拘束和青涩，是蒲池幸子个性中的一部分，也是她舞台风格当中的一部分。
如果一定要消除这种拘束，那么，极有可能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岩桥慎一想起大阪城公园见到的那支为了应对观众的奚落而将自己“搞笑艺人化”的业余乐队，觉得强硬的消解缺点，反而会连蒲池幸子本人的特色也一并消解。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想办法，把缺点加强，直到成为完全的特色——当然，绝对不能因为面对观众青涩拘束，就干脆直接取消现场演出。
只要先从蒲池幸子那里确认一点：那就是，她跟赤松晴子当初那种与观众对抗的情况并不同。
zard演出期间，一直是赤松晴子负责蒲池幸子，她贯彻从岩桥慎一那里学来的那一套，结果却忽略了这一点。
和以跟观众对抗来获取演出勇气的赤松晴子不同，蒲池幸子本人对观众始终是充满善意的。
所以，她会因为吃了螺丝尴尬到对观众吐舌头，会因为得到观众的肯定而感到高兴，会为了眼前的演出、为了能将自己的感情传达给观众而全力以赴。
预先确认了这一点，岩桥慎一就胸有成竹的多。
……
商讨会开完，zard的随身经纪人跟岩桥慎一汇报，明天一早乐队要拍宣传用的照片，他预定了接下来要去借明天的服装，准备先行一步。
新人时代的歌手，穿的衣服要么是自己的私人服装——比如美和酱为了出道而准备的各种审美炸裂的她自称的“演出服装”，其中不乏她亲手改造缝制的。
稍微好一点的衣服，就是公司去帮忙借的，一张唱片的一整个宣传期里，真正由公司花钱置办的服装能有一两套就属于待遇不错的范围。
要想大肆采买，还是得等到红起来以后。
不过，经纪人说这个，岩桥慎一叫住他，“先等一等。”
他一发话，不光经纪人不动，乐队成员们也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把行程临时调一下吧。”
岩桥慎一吩咐，“录音的事先放下，接下来，让乐队跟你一起去借服装。”
经纪人对他的话，露出不解的表情。
岩桥慎一解释，“让成员们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如果实在选不到合适的……”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去百货公司也还来得及，就去买好了。”
“这样可以吗？”经纪人没有立即照办。
他在业内的从业时间比岩桥慎一这个前经纪人长得多，不是随便从外面招来的新人，所以，对带新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对明星来说，到了舞台上，是要注重表现力的。表现力既体现在谈吐和演出上，更体现在服装妆容上。
交给服装师来挑选，交给化妆师来打理，就是为了找到适合成员的风格，并且为了凸显这种风格与气质，去准备服装，去化妆。
如果把这个任务放给成员们，那他们极有可能穿着土里土气的衬衫就直接上镜了。
土里土气其实也不怕，美和酱审美炸裂的服装也实在跟洋气两个字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时时被吐槽的奇葩审美，就是她在舞台上的一部分。
岩桥慎一明知她眼光出奇的奇葩，却也还是维护她自己给自己选演出服装的权利，就是为了保存她这颗天马行空的种子——至少放眼乐坛，任谁也模仿不了她。
经纪人最担心的是“无特色”。
如果放任成员们自己来，得到的是无特色的土里土气，到那时，所追求的表现力，一概不复存在。
“没问题的。”岩桥慎一说。
他环视乐队四个成员，然后把目光落到蒲池幸子身上。今天过来录音，她几乎没有化妆，但是，如果形容她“清汤挂面”却也不贴切。
看着这张不施粉黛的脸，他有一瞬间，想起蒲池幸子被赤松晴子第一次带到他面前的时候，刚结束了模特的拍摄工作，脸上涂着浓妆，看着跟街上这个年纪的女郎没什么两样的打扮。
蒲池幸子是个容貌颇为出众的美人，她的并不是素到清汤挂面一碗，但更不适合浓妆艳抹。
模特工作要求极强的表现力，但对蒲池幸子来说，她显然更了解她自己适合什么。
不管她是因为知道自己适合淡妆，还是因为她的个性如此，但是，听凭她自己来决定的妆容，显然要更加适合她。
而在他看着蒲池幸子的时候，蒲池幸子也看着岩桥慎一。
她一副好学生听讲的模样，认认真真听着他跟经纪人的对话。
550. 美出风格
蒲池幸子相信岩桥慎一，所以他说什么，她都认真听着。
乐队出道撞上国丧期，初动销量仍能有九千四百张。面对这个数字，成员们松了口气，蒲池幸子却是乐队里最平静的一个。
销量出来之前她内心不感到忐忑，销量出来以后也并不因此松懈。之所以有如此表现，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心大无所谓，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相信岩桥慎一。
相信他一定准备好了对策。
这种踏实的信任感，源自于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但绝不是盲目的信任。蒲池幸子心中自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的目光碰了一下。
岩桥慎一打量蒲池幸子的脸，告诉她，“总之，你就做自己吧，幸子桑。”
就让她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穿衣风格，自己决定自己想要化什么样子的妆，想展现怎样的自己，由她这个绝对的主角，自己去探索最适合她自己的个人风格。
做自己就好。
当然，这也不是盲目的放任。
一个在时下流行的浓妆艳抹和适合自己的略施粉黛之间选择了后者的蒲池幸子，岩桥慎一愿意相信她的眼光、相信她这种对自己适合什么心中有数的分寸。
如果美和酱的完成体是在服装审美方面“土出特色”，那么他对蒲池幸子审美方面的期待就是“美出风格”。
蒲池幸子当过写真模特的事，她本人，唱片公司，都没有掩饰或是刻意封存的打算。将来乐队有了名气，这段过去必定会被挖出来。
鼓励蒲池幸子去摸索美的风格，把决定服装和化妆的权利交给她，如有成效，再适当让她参加女性时尚杂志的拍摄、或者接拍广告。
即使过后写真模特的经历被挖出来，一边是手足无措、呆板的写真照，另一边是美出风格的杂志内页，一目了然，无需多言。
这未尝不是一种未雨绸缪。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选择的权利交到蒲池幸子本人手里，由她自己去探索，才有机会让身在舞台上的“zard主唱蒲池幸子”，成为无人可取代，也无人能模仿的人物。
“不仅是外在的形象，在舞台上也是，去做自己就好。”岩桥慎一慢慢说下去。
正好，借着衣着打扮这个引子，话题顺势转到舞台风格上面。
艺人要想在观众心里立起一个饱满的形象，就必须要有个性，哪怕像wink的两个女孩子那样，即使本身无个性，也在舞台上将“无个性”变作是个性。
但同样的套路自然不能用到蒲池幸子身上。
一个吃了螺丝会当场吐舌头的人，如果要求她刻意的“无个性”，那实际上是在抹杀她的个性。
而蒲池幸子自身也没有那种云上之人的气场，当不成酷酷的乐队主唱。
倒不如说，比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帅气女主唱，她给人的印象更像是邻居家爱唱歌的大姐姐，整个人其实是非常具有生活感的。
假如不出道成为歌手，也许就会作为她老家所在的片町里某个少年记忆当中对她有好感的邻家姐姐，在她带着孩子回娘家，偶然相遇打招呼的时候，唤起少年遥远的回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在吃了螺丝当场吐舌头的时候，蒲池幸子自身的个性，同她气质当中的温和无害，在这一刻完美融合，让她整个人看着都是鲜活的。
将如此鲜活的一面展现在了观众面前，这未必不是同观众沟通的一种方式。
既然做不到跟观众游刃有余的沟通，也不能不和观众沟通，那就去找寻更多的沟通方式。不一定只限制在舞台上的互动、又或者是游刃有余的聊天。
各方各面，沟通无处不在。
“做自己。”蒲池幸子像个把重点记到笔记本上的好学生。
岩桥慎一点头，“是的，站到舞台上的时候，觉得怎么做会比较自在，就怎么去做。在考虑观众的心情之前，先考虑自己的心情。”
“当然，”他笑了一下，解释道：“不是要你去无视观众的想法。是去考虑，以怎样的心情去调整自己，才能把最好的状态带给观众。”
如果觉得看着观众很害羞不自在，那也可以不用眼神刻意去跟观众沟通。如果说不出漂亮的串场话，尬聊着说一声“今年樱花开的早”也无妨。
但是，即使转换了方式，放在最优先位置考虑的，还是观众。
如果先前追求的和观众的沟通是“事先有约定的安排”，那么，让蒲池幸子去做自己，在保证自己状态下的互动，带给观众的，就变成了“事先无约定的等待”。
在让观众明白到自身“优先”的情况下，不刻意去看观众，那么偶尔目光落到观众席某一处时，这种不经意的偶然，反倒能成为让观众心焦又期待的“特别环节”。
沟通无处不在，歌声、歌词、眼睛、心灵，乃至于服装和化妆。
打个比方，如果zard的粉丝之间流传什么关于乐队的小段子，乐队在下次演出的时候使用了这个段子、或者在歌词里回应了这个段子，这就是绝妙的沟通方式。
包括让她摸索适合自己的服装化妆风格，一旦被同龄女性模仿，粉丝去追随歌手的风格，那其实也是完成了一次方式别样的沟通。
要制定和歌手本人相符合的风格。
蒲池幸子跟美和酱不一样，岩桥慎一认识美和酱的时候，她的完成度就已经很高了。这种完成度，不仅是指她作词作曲唱歌的才能，还有她炸裂般的奇葩审美。
所以，从一开始，美和酱就已经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模仿的了。岩桥慎一只要保护她的这种独特不受到外界的影响，那她就是无可取代的。
但是蒲池幸子不一样。
她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半成品，作词是从零开始学起，唱歌也是从基本的发声练习开始学起，现在，连衣着打扮，舞台风格，都要自行摸索。
要想她走上正轨，进化成“完全品”，岩桥慎一要付出更多。
“最开始的阶段，是被允许走弯路的。即使这一段走不通，再进行修正也可以。”
作为她背后的黑衣人的岩桥慎一，会一边引导她发掘自身独一无二的地方，一边在这个探索的过程里保护她。
蒲池幸子的目光一直跟随他。
岩桥慎一知道被她看着，“总之，就尽管去做，我会在这之后支持各位。”
551. 少年意气
岩桥慎一没在录音室待太久。
离开的时候，他叫上蒲池幸子一起出去。
乐手们各司其职，蒲池幸子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出录音室。走廊上静悄悄的，岩桥慎一停住脚步，和她面对面站着。
“辛苦了。”岩桥慎一问她，“一切都还习惯吗？”
从zard进行出道准备到现在，岩桥慎一忙着处理公事，蒲池幸子忙着跟队友们录音，虽然是他钦点的主唱，不过，两人这么私下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今天既然过来了，正好和她聊一聊。
“是的，托各位的福。”蒲池幸子回答。
她大大方方看着岩桥慎一说话，并没有下属面对上司时的小心翼翼。但是，正因为尊敬他，所以才能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上次大阪的演出，进步很大。”
岩桥慎一说，“看到那样的演出，真叫人惊喜。”
听他这么说，蒲池幸子显得有些惭愧，“不过，出了不少错……还是多亏了乐队的各位。”她很认真的记着自己演出当中的瑕疵。
zard这支乐队，三个乐手演出经历都比较丰富，在舞台上也不是那种只在旁边闷头弹琴的背景板，演出的时候，是确实能起到带蒲池幸子这个新人的作用的。
“确实，乐队的这三位实力与经验都很丰富。”岩桥慎一说着，想起赤松晴子被冲上舞台的观众袭击的事来，不禁一笑。
这三个队友，在配合菜鸟主唱这件事上的经验相当丰富。
就是有这么三个人在，才更放心把蒲池幸子这么个零经验的新人给直接搬上舞台。
蒲池幸子把他突然的一笑看在眼里，想不透这是为什么。
不过，她不会问，岩桥慎一自然更不会解释。他接着往下说，“……队友们确实都很优秀，虽说如此，更重要的还是幸子桑你的努力有了成果。”
“是因为你的努力有了成果，才能有那样程度的演出。作为乐队的绝对中心，还是要拿出‘离开我的表现就不行’这样的气魄来才好。”
把蒲池幸子特意叫出来，就是为了夸一夸她的。
“但我其实很笨拙，有许多地方都不得要领。”
蒲池幸子说出这样的话，乍听像是不自信、或者是谦虚的发言。但实际上，不如说是在征求岩桥慎一的意见。
“我也不是那种一入行就立刻变得很拿手的人。”岩桥慎一微笑一下，像在宽慰她。
蒲池幸子注视他的眼睛，他也不回避这束寻求答案的目光。
“但是现在看来，也算是个做起事来得心应手的人了吧？”他故意这么问。
蒲池幸子叫他这句有点自夸的话给逗笑了一下，又正起神色，点点头。这绝不是勉强，是真心实意认为岩桥慎一这个人厉害。
她从赤松晴子还有乐队的队友们那里，听来许多关于岩桥慎一的事。
“这就足够了。”岩桥慎一语气坦然，“在我看来，努力就能看到成果，这就足以称得上优秀和难得。”
自夸就自夸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说，他也觉得自己值得叉腰一夸。
“天才当然很厉害，现在的世道，好像也越来越推崇‘被选中的人’，什么少年天才之类的。”
这么个疯狂时代，少年天才们的业务也疯狂拓展，已经不再不满足于学习天才或是运动天才，甚至还搞出什么炒股小天才的噱头。
小学生在证券中心学习炒股稳赚不赔，大人们纷纷跟在他屁股后面买进。
明明荒唐，大众偏偏竟然很吃这一套。
社会发展到某个程度以后，就会从推崇天道酬勤的努力变成推崇生来就被选中的天分。
“不过，真正被选中的天才毕竟是少数，反而是即使努力了也未必能收获相应回报的人更多。所以，努力过后看到了进步和成果，这样就已经称得上有天分。”
“所以，比起去迷信不努力就能成功的被选中的天才，我还是更喜欢像幸子桑这样，拥有着‘努力就能看到成果’这样程度天分的人。”
蒲池幸子忽而一笑。
这次，换岩桥慎一对她突然的笑容摸不着头脑，想不透到底是为什么了。
“对不起。”蒲池幸子低下头，调整表情。
虽说如此，也没有说出为什么的打算——总不好告诉岩桥慎一，突然笑是因为想到他刚才这番关于天才和天分的话，同样能套用到他自己的身上。
岩桥桑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想到自己吗？还是说，是因为曾这样看待过自己，所以才对她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蒲池幸子跟岩桥慎一见面的次数不是很多，还没有那么熟悉。偶尔这么遇到，跟他聊一聊天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他新的一面。
年轻的制作人，个性当中除了稳重之外，原来也有带着少年气的地方。
“少年”。
蒲池幸子是因为想到这样的词，才忍不住要笑。
而悄悄在心里觉得比自己还年长一岁的制作人有点少年气，这种事当然不能说出来。不过，显然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岩桥慎一也没有纠结的打算。
“乐队新一轮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他转回正题，“总之，你到了舞台上，就做自己吧。‘直白坦率，一直向前’就好。”
他随口说出蒲池幸子在大阪的livehouse演出时介绍乐队出道单曲的台词。
乐队的出道单曲《まっすぐに…》，歌名就是这个意思。
听他这么说，蒲池幸子显然很高兴。
不过，会借用这句话，并不是在讨巧，而是要说明一件事。
精进演出水准需要靠努力，但是，做自己这件事并不需要那样的努力——如果要靠努力去做自己，那就是在“扮演自己”。
所以，关于她舞台上的风格，岩桥慎一给的建议唯有“坦率”而已。
“岩桥桑。”
临别之际，蒲池幸子问他，“等到东京的演出开始，您去看吗？”
“当然会去。”岩桥慎一回答，“不过，得选行程合得上的场次。所以，到底会去看哪一场，说不定。”
“不管哪一场，我都会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她说。
颇有那么一点随时欢迎的意思。
岩桥慎一不禁一笑，答应她，“好的。”
552. 想入非非
晚上九点。
延期了一周以后，富士电视台的月九剧《恋上你的眼睛》终于播出了第一集。
广告结束，进入正题。
电视剧一开始，就是在回东京的车厢里，三个高中时代的好友巧遇。
主演中山美穗在剧中扮演的是名叫“高木瞳”的时髦大学生，她的两名好友之一，在银行当职员的古板女生“小林照代”由女演员藤田朋子出演。
藤田桑是舞台剧演员出身，跟偶像出道的演员们不是一路。不过她个性开朗，在拍摄现场的人缘很好。
然后，是高木瞳的另一名好友，自由职业者“望月知子”……
“怎么看，也是我比美穗酱更可爱一些。”
扮演“望月麻知子”一角的菊池桃子，看着电视剧里比起中山美穗更加时髦光鲜的自己，不禁小声嘀咕。
反正是在自己的公寓里，不管说些什么都无所谓。
但是，更红、观众缘更好的人是中山美穗。
和偶像歌手出道，巅峰期过去以后开始演戏的菊池桃子不一样，中山美穗是以演员身份出道，事业重心一直在演员，唱歌反而是一种补充。
中山美穗出道时就颇受瞩目，两年前主演的电视剧《妈妈是偶像》造成一时轰动。
那时，她在电视剧里扮演的名为“中山美穗”的当红偶像，和自己过去的老师结婚，一边对外隐瞒已婚的事实继续工作，一边同老师的三个孩子，比自己还要年长的继子、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继女、是自己忠实粉丝的另一名继子相处，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故事。
电视剧播出以后，创下平均22.2的高收视率，成为中山美穗的代表作。
从这一年，中山美穗一跃成为顶级偶像，演员之路一帆风顺，作为补充的歌手事业也有声有色。
也是这一年，菊池桃子的事业开始滑入下坡，不得不寻求转型。
艺能界就是这样，不断更新换代。偶像更是如此，巅峰期能持续个两三年就已经称得上幸运。
当红时做主角，滑入下坡以后就给新的主角们当配角。从入行时起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不管接受起来是难还是容易。
两年过去，自《妈妈是偶像》的成功以后，中山美穗的演员事业继续走高，成为最年轻的月九主演，而菊池桃子，则在电视剧里担任三号角色。
电视剧里，中山美穗扮演的时髦大学生高木瞳，相中了代官山的漂亮公寓，却无力独自承担高额租金，于是邀请好友望月麻知子合租。
恰逢另一位好友小林照代住的银行宿舍失火暂时无处可去，于是开启了三人合租生活。
二十岁的大学生，无论如何都想要住到代官山那样高档的地段，这是只有如今这个时代才会发生的事。
这样的开端，已经在向观众宣告，这是一个泡沫时代的都市剧。
搬家当天，她们敲开邻居的门送搬家见面礼，门一开，出来的邻居是两个合租的男大学生。
两人一个是一天之内给高木瞳找了两次麻烦的浮躁青年铃木元，另一个是曾被高木瞳的好友介绍给她认识，结果初次见面就吻她被狠狠拒绝不欢而散的闷骚青年宫下耕平。
冤家路窄，见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高木瞳有点虚荣，喜欢帅哥，又爱去联谊，但却是个讲究顺序的好女孩。
真正只要对上眼就能一步到位的人，是比她更时髦光鲜的，菊池桃子扮演的望月麻知子。
菊池桃子在电视剧里扮演的这个角色，高中时就跟班上数个男生有过关系，此后约会过的对象连自己也数不清，只要对上眼，当天本垒打也无妨，是个完全不讲顺序的女孩子。
高木瞳对这两个讨厌的冤家鼻子不是鼻子，望月麻知子却已经对邻居这两个帅哥产生兴趣，想要深入了解一下了。
这个角色既跟菊池桃子本人的性格背道而驰，同她一直在走的清纯派路线也完全相悖。因而，看到电视里扮演这样角色的自己，菊池桃子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一丝的害羞转瞬而逝，她仍专心看着电视里自己的表现。
不是因为自恋，而是为了观察自己的演技，发现其中的不足，并加以改进。
望月麻知子这个角色，对菊池桃子来说意义非凡。
自出道以来，她走的就是清纯派路线。当偶像歌手的时候，“清纯”既可以是梦中情人、也可以是邻家少女。
但是，要转换跑道当演员，原先清纯派的形象一文不值。
选择这样一个跟现实中的自己截然相反的角色来演，她也好，事务所也好，都有试图打破她在大众心中清纯派形象的打算。
艺能界竞争激烈，事业一旦滑入下坡，就要给新的主角当配角。但是，入了这一行，不仅要有下坡时当配角的觉悟，同样也要有伺机重返巅峰的野心。
菊池桃子并不甘心就那么像十几年间众多流星般的偶像们那样，在点亮一瞬间以后就此陨落，所以，从唱片销量开始下降开始，她就一直不间断寻求新的突破。
现在为了当演员拓宽戏路主动丢掉清纯派招牌是如此。而在更早之前，菊池桃子在音乐方面，也进行过一次大胆的尝试——组乐队。
感觉到巅峰期已过，来到下坡路前，公司和菊池桃子商量，邀请到专业音乐人们，组成了名为“ラ·ムー”（la·mu-）的摇滚乐队，宣布转型。
正好，朝日电视台那档名叫“乐队天国”的节目正在热播，大众对乐队的关注度空前，不仅如此，节目输送了各式各样风格的乐队，提高了大众对乐队类型的接受度。
有电视节目带来的热度，又请到了优秀的音乐人，提供的歌曲质量也颇高，公司对这次的转型信心满满——
不管怎么说，当红偶像转型乐队主唱，话题度足够、还有从前的人气打底。
结果，这次的转型却一败涂地，不仅销量稀烂，菊池桃子和乐手们也不怎么合得来，每次现场演出结束以后，都收到一堆差评。
大众对这个清纯派偶像转型的乐队女主唱根本不买账。
转型做乐队的计划就此打住，虽然没有直接宣布解散，但公司只字不提新单曲的事，菊池桃子自己也默认这次转型失败，配合公司，将工作重心往演员方面转移。
于是就有了这次“望月麻知子”的角色，为了拓宽戏路主动打破清纯派的形象。
转型之路势在必行，这个角色对菊池桃子来说意义非凡。
“女主唱的乐队……”
电视机里，视点切换到男生住的公寓那边。没有了她的镜头，菊池桃子对电视剧的剧情不怎么感兴趣，稍微走了个神。
她记得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就是一支由女性担任主唱的乐队演唱的。
电视剧还在拍摄的阶段，那支乐队所属的唱片公司，还曾派工作人员，将乐队的这张单曲分送给了电视剧的主要演员们。
菊池桃子记得她收到那张单曲以后，把它随意收了起来。刚刚才有过失败的组乐队经历，她暂时对女主唱的乐队不是很有兴趣。
不过，后来在拍戏的间隙，她听扮演小林照代的演员藤田朋子聊起，这支乐队的制作人就是乐队天国的制作人。
藤田朋子是忠实的摇滚乐迷，乐队天国的忠实观众。不仅对摇滚乐队如数家珍，对各路相关的八卦也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藤田朋子还向她和中山美穗称赞了那支乐队，说她回去以后听了歌，是首很不错的曲子，主唱的声音干脆利落，非常的清爽。
“不愧是制作乐队天国的制作人选中的乐队。”
菊池桃子还记得藤田朋子称赞的话。身为乐队天国忠实观众，她相当崇拜那位时不时就被审查员在节目里cue一下的“岩桥君”。
当然，如果是她们这些偶像，应该叫“岩桥桑”才对。
现场还有个男斗呼组的成员前田耕阳，他的男斗呼组也是乐队。不过，他们的乐队似乎出道火爆以后，销量和热度也是在不断走低。
莫非观众就是对偶像涉足乐队这件事感到反感吗？菊池桃子心想。
不过，收到的那张单曲，当时随意一瞥，印在封面上的主唱，倒是漂亮到即使当个演员也没问题。
藤田朋子称赞了那支乐队以后，菊池桃子也稍微有点好奇起那个女主唱“干脆利落、清爽”的歌声。
但她没有去找那张单曲，而是有点讨巧的在心里想，反正到时自己会看电视剧——即使播出的时候不在家，也会录下来。
虽然藤田朋子那么称赞了……到时，在电视剧里听也来得及。
电视机里，剧情不断往下进行。
高木瞳向室友们解释与隔壁两名青年的恩怨，隔壁的两名青年则对和可爱女孩子做邻居这件事想入非非。
高木瞳讨厌冒冒失失的两名青年，却又对望月麻知子工作的电台t-wave的花花公子制作人一见倾心。
当电台的制作人为了送磁带给望月麻知子，在深夜开车来到公寓楼下时，对制作人有好感的高木瞳自告奋勇替好友下去拿。
送完磁带，离开之前，高木瞳主动请求和他握手。
觉察到她心意的制作人顺势主动吻了她，这一幕则被楼上的室友、以及两名青年看在眼里。
第一集结束，片尾曲的前奏响起。
553. 你好懂啊
真好听……
不对，该说是“真合适”才对。
片尾曲和下集预告一道播送结束，菊池桃子对着开始播放广告的电视机，心里如此想道。
好听的歌有很多，她担任主唱的la·mu—，作曲家们提供的曲子，不论是哪一首，在菊池桃子听来，都非常的优秀。
但是，并没有因为歌好听，乐队就乘上乐队潮的东风，为她带来生涯的新一轮高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歌曲和歌手之间，也讲究所谓的“合拍”。
菊池桃子刚出道的时候，作曲家林哲司是她的固定班底。林哲司的曲子和她的歌声相得益彰，在两人的合作无间当中，她迈上了偶像生涯的巅峰。
而伴随着巅峰期过去，和林哲司的合作也宣告结束。
之后，在公司的牵头下，菊池桃子组成了乐队la·mu—，尽管作曲家们给的曲子也不错，但这次没有那么幸运，转型计划大失败，她不得不加快转型演员的脚步。
菊池桃子自己也知道，自己无论是声音也好，台风也好，都跟摇滚乐队主唱这个身份不搭调，因此，对于转型失败这件事，虽然失落，却因为在意料当中，并没有那么遗憾。
但是，在清楚认知到自己不适合唱摇滚乐的时候，菊池桃子面对自己挑战失败的领域，偶尔也会冒出一个疑问：适合摇滚乐的女声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只有粗犷豪放的女性才能唱出合适的摇滚乐？
现在，听着片尾，乐队女主唱的这首《まっすぐに…》（一直向前），听着女主唱清爽干脆、甚至带一点金属感的声音，菊池桃子心中被“真合适”这个词占满。
就是这样的声音！她在心里想道。
如果她在心中曾经想象过要用怎样的嗓音去诠释作曲家们提供给她的歌曲，要如何去配合自己的乐手们，那就是这样的声音。
她一直以来的想象，似乎有了实体。
乐队的名字是zard……
菊池桃子离开电视前，想去找那张收到的乐队的单曲。结果，却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怎么也没发现。
明天拜托经纪人去买一张好了。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记起一件事来——
电视剧里，望月麻知子工作的电台t-wave，现实当中的原型是面向首都圈，收听率首屈一指的音乐电台j-wave。
这次，她在电视剧里扮演t-wave的职员，富士电视台方面，和j-wave协商，过后菊池桃子将以“望月麻知子”的身份，在j-wave录一期电台节目。
到时也有推荐歌曲的环节。
这首《まっすぐに…》（一直向前），出于宣传电视剧的角度，有计划会要在节目里播放一次。
菊池桃子原先将这当作工作任务，准备礼貌提上一句。
而现在，实际听过之后，她心想，即使是从她个人喜好的角度，这也是非推荐不可的一首歌。不仅如此，她在心里，也已经组织好了推荐的语言。
在她心目当中，最“合适”的唱流行摇滚的女声。
话说回来，能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女主唱，那位岩桥桑可真厉害。
菊池桃子放弃了去找那张不知放到哪儿的单曲，返回客厅的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如果是那位岩桥桑，或许一开始就能看出“菊池桃子不适合当乐队主唱”这件事。
她想到这件事，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
月九开播这件事，对参与其中的演员来说是重中之重，因为收视率事关他们之后的声势。
但对岩桥慎一来说，虽然力捧的歌手演唱了主题曲，但电视剧的内容怎么样，演员的表现又如何，这都无所谓，和他无关。
主要是就算有所谓，他也说了不算。
所以，对他来说，月九开播，就是写在行程本上的一行字。除此之外，还有每天到公司去，看到挂在公司里的月九海报的时候，瞬间的念头：
“怎么看也是菊池桃子要更漂亮、更可爱一点。”
不过，他自己没看，过后跟中森明菜见面的时候，看过了月九第一集的她，滔滔不绝，把剧情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都下了班，俩人又跑去高级住宅区压马路。
晚上时间紧，远的地方又去不了，临时决定地点，可选择的范围又小，到头来，还不如一块儿手挽手，为夯实马路做出一份微不足道的贡献。
最重要的是还不会有人打扰。
尝到点甜头以后，这两个人就把深夜压马路写进了约会手册里。
想起来的时候打个电话，聊过几句，确定接下来都没安排，之后立刻决定出来散散步，说点有的没的，再道别。
有时各回各家，有时岩桥慎一先送她回家再回自家。
可以说是平凡又普通的生活了。
正因如此，看了第一集，中森明菜想吐的槽才格外多。她一边把剧情转述给岩桥慎一，一边不时夹杂几句自己的评论。
诸如“前田桑的角色真轻浮，像丑角一样”，或者发出“时髦的都市男女是过这样的生活吗？”之类的疑问。
虽然身处的是最为浮华的艺能界，她在舞台上也一向百变，但私底下的生活倒是颇为简朴传统，似乎这个纸醉金迷的时代，同私下身为普通人的中森明菜根本无关一般。
岩桥慎一“嗯嗯啊啊”听着，在中森明菜丢想法过来的时候，回上个一两句。得到回应，她就心满意足，继续高高兴兴往下说。
以前在夜总会上过班的岩桥慎一，电视剧里这种享受生活的都市男女不知道见过多少，听中森明菜说，倒觉得挺真实的，随口就跟她解释两句。
虽然完全不值得骄傲，但这确实在他的了解范围之内。
中森明菜听了一会儿，嘀咕了一句，“慎一君懂的好多啊。”
这……
岩桥慎一把自己当过夜总会服务生的事说给她听，中森明菜“诶~”了一声，拉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有哪里很奇怪吗？”岩桥慎一好奇。
中森明菜摇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是在想，完全看不出来。”
“这还能看出来？”他失笑。
“就是因为看不出来，所以才有意思。”
中森明菜高高兴兴，又挽住他的胳膊，主动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