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重入正轨
人在病中，连应酬都省了。
重感冒的这几天，岩桥慎一倒是难得过起了普通上班族那种朝九晚六的生活，不仅如此，每天回到家，还都有已经做好了的精心搭配过的饭菜等着。
这种小日子，过起来倒是美滋滋——如果不是生病的话会更美。
饭后，岩桥慎一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打开电视。
九点一过，电话铃声响起。他关掉电视，拿起听筒。
“我是岩桥。”
“晚上好，慎一君。”
岩桥慎一听出是谁，放缓了刚才还有点公事公办的语气，“明菜桑。”
“晚上好。”他说。
电话那边，中森明菜说：“慎一君的声音变化好厉害……果然感冒很严重吗？”
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被这么问上一次，岩桥慎一第n+1次回答：“还好。”不过，中森明菜的语气，显然是在打电话来之前就知道了他感冒的事。
想了想，问了句：“是有希子告诉明菜桑的吗？”
“有希子说，看你可辛苦了。”她说。
事实证明，不仅他跟中森明菜和冈田有希子聊天时会分别提到不在场的另一人，她们这两个人之间也会拿他当话题。
这样正好，扯平了。
岩桥慎一边想边觉得好笑，告诉她，“有希子还对我说，明菜桑的感冒已经好了。”
“是吗？”中森明菜也觉得这样传声挺有意思的。
“她大概在心里想，这两个人的感冒像是接力赛一样。”岩桥慎一开了个玩笑。他这么一说，自电话那一边，传来中森明菜的笑声。
两人在电话的两端，为这点奇妙的巧合一起发笑。
岩桥慎一喉咙哑的厉害，这通电话没有打太久，聊了一会儿天，中森明菜就主动结束话题，“慎一君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想，下周感冒应该就能好。”
挂电话前，岩桥慎一对她说，“谢谢你还特意打电话过来。”
“明天。”
这时，中森明菜突然说了一句。
“明天？”岩桥慎一等着她的下文。
过了一会儿，她告诉岩桥慎一：“明天，慎一君回家的时候，记得检查收件箱。”
“好，记着。”岩桥慎一答应她。
第二天，回到家时，他记着中森明菜昨天在电话里的叮嘱，去看收件箱，结果，收到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是中森明菜寄过来的。
是上一封信的回信？
岩桥慎一把包裹带回去，打开来看，里面装着薄荷膏之类缓解感冒不适症状的小东西，除此之外，还附带一封短信。
信上，中森明菜认认真真写了这些小东西的用法和用量，表示这些都是她之前重感冒期间经纪人搜罗来的、她用过之后觉得很管用的小东西。
“如果能让慎一君稍微觉得舒服一点，那就好了。”
岩桥慎一读着这么一封短信，心里觉得十分舒畅。他继续往下看，信的最后，中森明菜又写道：“对了，这封信是另外的，上次的信的回信现在还没有写。”
最后这句附言，让岩桥慎一忍俊不禁。
这话的意思，是说真正需要他回的那封信还没有开始写，所以用不着回信。不过，岩桥慎一放下信纸，想着既然收到了这么周到的包裹，还是该跟中森明菜道个谢。
不过，等他拨出中森明菜的号码，电话却没有接通。而等到回电，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寄出了这份包裹的当天，中森明菜去了大阪录节目，等回到东京时，时间已晚，不方便再回电话，于是拖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又打过来。
“虽然感冒很不舒服，不过，倒是久违的过起了晚上随时都能在家里接电话的清闲日子。”岩桥慎一接到电话，听她说起去大阪的事，玩笑着说道。
中森明菜也笑，“之前，我感冒的时候，也这么想过。”重感冒期间，倒成了她今年这一年当中最清闲的一段日子。
岩桥慎一在电话里谢谢她送的东西，“薄荷膏闻起来很清爽。”应酬虽然取消了个七七八八，但是白天的工作量还摆在那儿，中森明菜送的东西工作时用一用，确实不错。
“能帮上慎一君的忙就好。”中森明菜说了一句，忽然笑了一下。
岩桥慎一有些好奇，“怎么了吗？”
“没什么……”中森明菜也加入迫害猫的队伍。
爱猫人士岩桥慎一叹息，表示强烈谴责，“话只说一半，未免让人难受。”
“是吗？”中森明菜当了真。
“其实，只是因为慎一君对我说‘谢谢’，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解释道。
“不好意思？”岩桥慎一有点纳闷。
她“嗯”了一声，“因为我也没有为慎一君做什么事……”
“哪儿的话。”岩桥慎一纠正她，“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手来，这就值得好好说‘谢谢’了。”
他还是坚持肯定中森明菜这个人、以及她所做的事的价值。
“谢谢，慎一君。”中森明菜感受着他的体贴与善意。
这次，换成岩桥慎一笑了，“明菜桑，我们要这么一直相互道谢下去吗？”
被提醒了一下，好像确实变成了这样相互道谢的情形……
中森明菜回过神来，不禁莞尔。
……
进入到十二月，岩桥慎一的感冒也总算放过他，他所说的“下周就能好”也没有成为一句空话。
送走了难缠的感冒，渡边万由美介绍的营养师也不再登门，岩桥慎一刚刚陷入饭来张口的美食陷阱，立马又回归到从前要么在外面吃要么自己做点简餐的单身汉生活。
落差之大，不禁让他在心里感慨一句“有钱真好”。
早上，岩桥慎一穿好西装，出门迎接新的一天时，动力更足了。
赚钱！
他一恢复精神，原先围着他转的制作公司和唱片公司的大小事务再度向他靠拢，这期间取消的见面和应酬也都等着他去还。
十二月一日，u-miz和各地放送局签的合约正式生效，商业电台开始为dreams e true的《未来预想图ii》进行打歌宣传。
还没发行实体，就先开始电台打歌，对这个颠倒了的宣传方式，唱片公司和事务所方面也不是没有异议。
就算要发行实体单曲，公司也尽量避免选七分半钟的歌作为a面曲。而现在，取消一张实体单曲，同时也是少了一笔单曲的收入。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企划都任性而又胆大妄为。
整个企划能按照岩桥慎一计划当中的往下进行，还是归功于渡边万由美的全力支持。否则的话，这种不着调的折腾方法，换一个老板绝不会陪他这么玩。
除了渡边万由美的支持以外，唱片公司cbs索尼那边，还有平井一夫帮忙在乐队的制作团队那里说话。
平井一夫的想法一点也不复杂，或者有点过于单纯——这种反着来的宣传企划，如果真的实行起来，收效会怎么样，大众反响又如何，这些都叫他感到好奇。
再说，出主意的还是那个以同传统唱反调出名的岩桥慎一，他一边是对岩桥慎一感到信任，另一边，还有点把这次的宣传企划当成是用来观察的小白鼠。
但是，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在计划实行的时候得到支持，那么白猫也好，黑猫也好，这些都无所谓。
宣传经费花出去，合约生效，事务所这边专门为这个宣传企划制定了两名专员，负责和各地的电台保持联络，关注电台那边反馈回来的宣传效果。
之后，将数据整理出来，接下来的四周里，每周一的例会上都要进行汇报。
如此密切的关注，也能体会到他们对计划的紧张。
比起幕后黑衣们的种种顾虑，显然还是美和酱更加轻松。
宣传方面要怎么做，她一向没意见，她只负责写歌唱歌以及耗子扛枪，其他的一概表现出一种事不关己。
不过，得知这次接洽了全国范围内的放送局进行放送，她特别跟岩桥慎一确认，“这么说，札幌放送也会播了？”
“当然。”岩桥慎一给个肯定的回答。
美和酱浮想联翩，“这是在札幌的时候写出来的歌。”……札幌人肯定会喜欢。
“而且还是坐在父亲的车子里写出来的。”岩桥慎一揭她的老底。
美和酱难得不跟他计较，“我和家人说了，今年乐队要登场红白歌会。父亲很高兴，母亲还说要在参加片町的聚会时替我们做宣传。”
北海道的吉田一家关系融洽，正是出生在那种从来不缺温情和笑声的家庭里，才能养育出美和酱这种性格。
正如静冈连个架都吵不起来的岩桥一家，养育出岩桥两姐弟那样。
话也说回来，他一个脸都不能露的长颈鹿男，就算跟家里说了他要参加红白歌会，以父亲岩桥将明那种一本正经说着冷死人的话的特殊说话技巧，极有可能会来上一句：
“头套下的人又看不到他的脸，我要是出去对别人说，会被当成是在吹牛那就糟了。”
不过，就算吹牛，扮演长颈鹿男这种事也没什么可吹的就是了。
……
感冒一好，岩桥慎一和成田宽之联系，把先前被迫取消了的聚餐又重新安排上了。
谈的是业界相关的公事，岩桥朝子就没露面。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一起，跟成田宽之在南青山的餐厅见面。
十二月，本来应该是餐厅酒店生意最好的月份，尤其各家公司都要举办各种招待会，往往稍微有点名气的餐厅都是预约满满。
不过，今年受到自肃令的影响，大规模的聚会纷纷取消，年末的商业聚会也跟着停了。因为这样，这家人气餐厅，今天的客人也不是太多。
这场会面，成田宽之期待已久。见到渡边万由美，表现的也相当客气。
一见面，他先慰问岩桥慎一的感冒，渡边万由美则恭喜他结婚，如此客套寒暄了一番，这才坐下来。
三个人边吃边聊，话题不仅仅是围绕着这次新专辑的宣传计划，成田宽之有意无意之间，抛出一两句话，把话题引向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的合作。
不过，他的话术颇为高明，虽然有打探的嫌疑，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只是将他的话当做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对成田宽之来说，他这个小舅子，在这一系列的事当中表现出的才能只是一方面，跟渡边万由美的合作，则构成另外的一方面。
两面合在一起，才格外的让人另眼相看。
岩桥慎一作为发言人跟成田宽之说着具体的进度。
“总之，现在商业电台那边的宣传已经启动，接下来就是全力筹备年后的广告放送的阶段了。为此，我们准备拍摄三支广告在年后进行放送。”
说完这些，他看了看渡边万由美。
渡边万由美很有默契，把话题接过来，接着说时段之类的问题。她是事务所的老板，这些话由她来说才合情合理。
两人合作许久，这种默契是绝对不缺的。
成田宽之先跟小舅子说话，又跟渡边万由美沟通，心中不禁产生一个想法，这两个人要是同时出动去做什么事，大概没有做不成的。
招架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一顿饭吃下来，成田宽之对这个小舅子的才能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对渡边万由美的印象却也格外深刻。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那个渡边晋的女儿。
……
饭后，三人道别。
成田宽之先行乘出租车离去，只剩下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时，岩桥慎一对她说，“成田姐夫很欣赏你。”
“是吗？”渡边万由美也感觉到成田宽之对她的关注。
岩桥慎一点点头，半开玩笑道：“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表现自己，才争取到和他平等对话的机会。”
“这么说真可怜。”渡边万由美笑他。
但也不全是在装可怜就是了。岩桥慎一心想。
“接下来……”
他思考要跟渡边万由美道别。
不过，却被渡边万由美给截住话茬，“接下来，慎一君有安排吗？”
“怎么？”岩桥慎一收起自己要说的话。
“再找个地方坐一坐。”渡边万由美邀请他，“聊一下那位‘俊二桑’的事。”
480. 男大姐们
岩井俊二从渡边万由美那里拿到《厨房》的文库小说，一周的期限过去，和渡边万由美面谈时，不仅带来了自己的想法，还交给了她一份根据小说改编的剧本。
“当然，作为剧本来说，这不能算是一部完成品。但是，我读过剧本，觉得有必要跟你分享一下。”
渡边万由美说到这，微微一笑，“也让你这位伯乐看一看，你相中的千里马的才能。”
毕竟坚持把岩井俊二推荐给她的人就是他。
“听着好像对岩井桑挺满意的。”
渡边万由美去拿手提包，把一份剧本放到桌上，“确实是很有才气的新人。”
岩桥慎一瞄了一眼剧本的封皮，拿过来随手一翻，又合上了，“我带回去看。”想了想，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森田桑那边，我们不能等他那么久，所以已经结束了和他的接洽。然后，我又按照计划，和市川桑也见了一面。”渡边万由美向他汇报着进度。
“嗯。”岩桥慎一听着。
“市川桑意外的竟然读过这本《厨房》，对执导这部电影也很感兴趣，行程方面也吻合。”
“我记得市川桑本来就是你最中意的人选。”岩桥慎一说。
得，最佳候选人不但有意接手，还挺有兴趣。这下，别说“俊二桑”，最开始决定的安全牌“俊一桑”也派不上用场了。
但是，岩桥慎一不信渡边万由美只是为了跟他夸奖岩井俊二有才华。
“我确实最中意市川桑。按说，到这种时候，是要跟岩井桑道歉，说‘下次一定优先考虑他’。”
“但是，看过岩井桑的剧本，我就有了另外的想法。”她说。
“哦？”岩桥慎一这个捧哏当的尽职尽责。
“岩井桑在他的剧本里，加了一条线进去。”
渡边万由美把话茬丢给他，“之前你说，电影的主题曲或者插入曲要起用zard的曲子。”
“是说过。”
“第一次和岩井桑见面时，他特别问我，对电影的配乐有什么想法——他似乎对音乐很有见解，自己也能作曲的样子。”
“然后？”
“我和他提了一下乐队的事。”渡边万由美笑了笑，“没想到，岩井桑把zard编进了剧情当中去，作为女主角喜欢的乐队。……这不是很有意思？”
“广告商一定喜欢这样的导演。”岩桥慎一打趣一句。
“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这条乐队相关的线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他在剧本里展现出的才气。有才气、但也不缺想法。”渡边万由美不掩饰对岩井俊二的称赞。
“所以，我想要折中一下。”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由市川桑担任导演，岩井桑担任副导演，同时参与编剧的工作。”
“能行吗？”
这么着的话，既要跟市川准商量，又要岩井俊二答应。
“岩井桑的回答是‘市川桑如果没问题，他就没问题’。”看来是读过剧本以后，就跟岩井俊二达成相关的共识了。
无名小卒岩井俊二，派给他这样的角色也不至于辱没他。当然，支付给无名小卒的薪水有限，也不至于让渡边万由美这边多出什么血。
“然后就是再跟市川桑接洽……”渡边万由美倒是不觉得是难事，“至少，要让岩井桑参与编剧的工作。”
“因为中意把zard编进剧情里的写法？”
“有这方面的原因。”
渡边万由美笑笑，“最重要的，是他虽然在剧本的编写上面尚且稚嫩笨拙、但是却又精准的抓住了那种‘靠不住’的感觉。”
核心的人物定下来，接下来的事就要顺理成章得多了。整部电影由渡边万由美的事务所出资，投资方不分散，她的话也就绝对权威。
整部电影三个重要角色，女主角定了稻村泉来演。之后，还要有一个男主角，以及一个关键人物、男主角的变性人妈妈。
男主角要选跟稻村泉年纪相仿的新人，气质要温和。书中的雄一，并不是那种勇往直前充满锋芒的男子汉形象，倒不如说，同女主角一样，有点靠不住。
实际上来说的话，以前银幕上流行的那种硬汉，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年轻的男演员，渡边万由美准备通过试镜会来选。比起演技，她放在第一位考虑的是演员本身的气质。
气质到位，跟稻村泉饰演的女主角就越是合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男主角的变性人妈妈，书里的设定，变性前是个帅哥，之后变性加整容，成了举手投足都魅力四射的男大姐酒吧美人妈妈桑。
漂亮这是一定的，否则也不会被客人骚扰，更不会因为拒绝客人骚扰被刺杀。
但是，就书中来说的话，这个变性人妈妈的魅力，不仅来自于外表，更多的是来自于气场。总之，是个活的很有劲儿的人。
不过，这个角色，到底是由女演员来扮演，还是由男演员来反串，渡边万由美还拿不定主意。
“我听取了市川桑和岩井桑的意见，自己也认为，如果能由男演员来扮演最佳。”
但是，要找这么个合适的女装大佬也不是件易事。
“原作的吉本芭娜娜桑倒是表示，即使由女演员来扮演这个角色也无妨。”渡边万由美说。
吉本芭娜娜对自己小说的改编倒是没那么看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新人的缘故。
岩桥慎一接了一句，“但是，毕竟骨子里还是个男人。对吧？”
“没错。”渡边万由美承认，“直接由女演员来代替，有点偷懒。”想了想，话题突然一转，“书里，雄一的父亲……或者母亲，是经营一家陪酒小姐都是变性人的酒吧。”
“没错。”岩桥慎一跟着学舌。
他记性一流，虽然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但是读过的东西都能记个大概。
“光靠想象也不行。”渡边万由美想了想，突然问：“慎一君去过男大姐酒吧吗？”
岩桥慎一连连摇头，“我可吃不消。”
“我还以为你这传说中行走的银座六本木指南能给些相关的意见呢。”渡边万由美打趣他。
“别挖苦我了。”岩桥慎一说。
不是他这个行走的银座六本木指南厉害，是曰本人起名的本领厉害。动不动就这个龙那个虎的，在中二之国，不愁没有个听着唬人的名号。
虽然“行走的银座六本木指南”这种名号实在是过于不怎么样。
渡边万由美也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再去续一摊怎么样？”
“嗯？”岩桥慎一本能感觉到她主意不纯。
“去男大姐酒吧坐坐，行吗？慎一君。”她问。
“……”岩桥慎一无语。
“能说‘不行’吗？”他反问。
“那得说个理由来听听。”渡边万由美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副牙酸的表情，仿佛她这个人就是以看他为难为乐。
“就是不想去而已，太奇怪了，要男大姐给我陪酒什么的。”岩桥慎一吃不消。
“慎一君觉得奇怪吗？”
那简直是一定的。岩桥慎一转而问她，“你身为女性，到男大姐酒吧去没问题吗？”除非是那种面向女性客人开放的男大姐酒吧，否则渡边万由美去都不会有人接待。
“所以才想请你带我去。”渡边万由美说，“提了这么个不情之请。”
“那我反过来问，去的理由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体验。”
渡边万由美回答的很快，“在琢磨到底该起用男演员反串还是女演员扮演之前，先见识一下真正的男大姐，心里才有底。”
渡边万由美说完，看着他，“这个理由够不够呢？”
好像理还挺足的。
行吧，他舍命陪霸总。谁让电影拍出来，他也是受益人呢。
“那就去吧。”岩桥慎一答应，“万由美桑知道要去哪一家吗？”
渡边万由美摇头，“当然不知道。”不过，她心里早有个主意，“搭出租车，请司机载我们去一家不就可以了。”
“万一去到一家男大姐的质量很差劲的店就糟了……”
岩桥慎一想了想，“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去借用酒吧的电话机，给胖胖青年的司机打电话，请他推荐个秋元老师也给好评的男大姐酒吧，“对了，要能接待随行的女性的。”
真正纵横东京夜生活圈的胖胖青年，对男大姐酒吧一定也有相当的研究。而司机就是这么靠得住，不会管你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只会满足你的要求。
挂了电话回来，渡边万由美问他，“可以了？”
“没问题。”岩桥慎一说。
就这样，两个人从店里离开，往下一站前去。大晚上的，带着渡边万由美去逛男大姐酒吧，这也算是难忘的人生体验了。
胖胖青年司机推荐的男大姐酒吧确实不错，当然，消费水准也不低。
岩桥慎一领着渡边万由美去，对待女客人，这些“她”们也挺有一套的，跟渡边万由美聊得很投机。
或者，正因为是从“他”变成“她”的男大姐，才会拥有不管对男客人还是女客人都游刃有余的社交能力。
但即使如此……
岩桥慎一也并没有在亲身来过一次男大姐酒吧以后就开始大喊“真香”。
“今天可为你付出太多了。”
在店里喝过几杯，离开以后，岩桥慎一跟渡边万由美邀功。
渡边万由美笑他，“店里的妈妈桑好像挺中意慎一君的样子。”连着来三个摊，她今天晚上酒喝得不少。
“还请适可而止呀，万由美桑。”岩桥慎一表示抗议。
她一边笑一边答应了。虽然这副态度不怎么诚恳，但至少还是没再继续说这么个话题。
岩桥慎一懒得在这种事上计较下去，“总之不会再去第二次了。……绝对不会再去。”
“好的。”渡边万由美附和了一声，随后说了句：“谢谢你陪我这么乱来，慎一君。”
“话是这么说……”岩桥慎一想了想，还是对她说，“也不算是太乱来。”
不过，真的到男大姐酒吧去待了一圈，同她们聊聊天，倒让岩桥慎一认同起男主角的变性人妈妈一定要找男演员来演这个想法来。
毕竟，男主角的妈妈虽然是变性人，经营同性恋酒吧，但骨子里还是男人，也并不是同性恋。而真正接触过男大姐以后，就知道女演员来扮演男大姐，只能演个皮毛。
“我想，还是应该尽量去协商合适的男演员。”渡边万由美跟他在想同一件事。
“确实。”岩桥慎一附和一句，自己也在脑中下意识跟着回想有什么适合扮演女装大佬的男演员。然而，脑中瞬间能想到的唯有如花的美颜（反话）而已。
赶紧使劲儿摇头，甩掉这小妖精的脸。
……
年底忙忙碌碌。
陪渡边万由美去男大姐酒吧玩过，她接着去筹划她的电影。把岩井俊二也拉进来，也顺便一次性解决了关于dreams e true广告拍摄的问题。
三支广告，一并交给了岩井俊二，因为给了他这个参与电影的机会的缘故，只支付给了他最低限度的导演费，算是请他加入《厨房》剧组的添头。
真正的物美价廉。
至于岩桥慎一，则岩桥慎一接着制作他的乐队。一次两支，一边是dreams e true，另一边是zard。
不仅如此，他还跟bolan的三个青年通气，准备和他们商谈一份新的合约。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要开唱片公司，不可能只围着一组zard转。
随着zard出道，bolan的出道也要该做准备就做准备。未必紧跟着就进行出道企划，但是，总要提前筹划起来。
dreams e true的新专辑已经决定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周发行，如此一来，这张专辑按照榜单结算的规则，就被算到新的一年当中去。
到了十二月，仍没有新作品发行，这使得乐队在本来应该忙忙碌碌的年底，反而比较清闲，预定要参加的音番节目也没那么多。
不过，作为朝日电视台选秀节目出来的歌手，朝日电视台现在力推的音番《ms》是一定要去的，哪怕并没有要宣传的新歌。
电视台把控着艺能界，这一点，倒是在年末的阶段深切的体会到了。
481. 为谁改变
电视台把控艺能界，艺人也就被动的被划归成不同的圈子。关于这一点，就体现在年末的各种颁奖晚会上面。
比如富士电视台的年末颁奖晚会fns歌谣祭，就对dreams e true这支身上打着朝日电视台标签、出道的节目还把对打的富士电视台的节目打趴下的乐队没什么兴趣。
要想从这个颁奖晚会里拿到奖金，恐怕要等到乐队成为当红炸子鸡的时候。
反过来说，假如朝日电视台主办的全曰本歌谣音乐祭今年没有停办，那么，dreams e true大概率颇能收获些奖项。
朝里有人好做事，放到什么地方也一样。
为了宣传策略，乐队在年末的电视台没有新歌可唱，出道以来最热门的单曲《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在被nhk那边要求不能在红白歌会演唱以后，其他电视台的节目也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么一来，乐队出道后最热门的单曲，就因为自肃令被迫暂时封印。
还好只是暂时，要不然，好好一首热门歌被禁了，这脸得黑成什么样？
不过，虽然在电视台被暂时封印，在电视台之外的另一个重要宣传渠道、商业电台方面，这首歌的表现却异常勇猛。
之所以如此，源自于观众的逆反心理，尤其是在年轻人之间。
本身，这一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就是学者口中那些对时事郑治毫无兴趣、更加注重自我的冷漠的新一代，对天蝗和蝗室根本不感冒。
现在，因为自肃令，各种娱乐活动受到限制，这首本年度的热门歌曲，本来应该在年末高高兴兴唱起来的歌曲，现在却被迫暂时封印，消失在电视里。
对于更加注重个人感受的年轻人们来说，这种限制无疑在他们的不满之上又添了一层柴火。
地上波的电视台有着种种顾虑，电台那里却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如此一来，在电视上看不到乐队唱这首歌的观众，转而拿起电话给电台投稿。
这种做法当中，不单纯是在年末的电视台看不到这首歌产生的不满，还混杂着对这个年末不得不老实巴交待在家里的不满。
愤怒充满力量，来自观众的不满，意外的让这首发行了半年多的单曲，在年末的电台榜单上名次蹭蹭往上窜。
tbs电视台的《the best ten》，每期节目开播的时候，都会将统计出来的各个榜单的名次数据在电视节目里快速过一遍，其中也包括电台点播榜。
当电视屏幕里，播到电台榜时，看到快速闪过的《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的歌名，正在看着电视的年轻观众，多半会心一笑，有种战胜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自肃令的快意。
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是乐队的制作团队事先所没有想到的。
不过，自发的行为跟本人无关，制作团队这边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反应，只要高高兴兴等着下一季度的版税结算就可以了。点播次数越多，使用费就越高。
更有意思的是，这首《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在关西的点播率居高不下，用实际数据证明了关西人对乐队的喜欢、以及对自肃令的漠然。
得到这个情报，岩桥慎一突发奇想，干脆准备新年假期的时候到大阪去玩。玩是真的、当然，当面跟大阪的电视台和放送局商谈zard宣传的事也是真的。
不仅他要去，还要带上zard的四个人。
如此一来，负责zard的赤松晴子自然也要跟他们一起行动。
得知岩桥慎一要带zard去大阪，赤松晴子还向他们发起邀请，到她京都的家里去玩。这事的决定权在岩桥慎一那儿，他同意才行。
京都的大地主家里什么样子，岩桥慎一还真挺好奇的。出身这种古都，还是大户人家，宅子也许是那种日式园林什么的。
乡巴佬岩桥慎一的好奇心又被唤起，虽说如此，也没一口答应，只说到时如果行程允许的话，就去赤松晴子家拜访一下她的家人。
这事纯属年末的小插曲，行程定完，就先放到一边儿。
《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在年末最后一个月的势头是意料之外，但是，《未来预想图ii》的走势就事关接下来一系列的企划。
买通了全国范围的商业电台给这首歌宣传造势的手笔，在前几天里还没有呈现出那种猛烈的势头。
但是，在第一周结束以后，综合来自听众的反馈和具体的收听率，这首歌的走势毋庸置疑是在上升的。
数据出来，放送局那边先松了口气。
给长度七分半的歌曲打歌，是要冒着听众转台的风险的。既然数据是稳的，那么，放送局那边也就多少放下心来，愿意继续配合这次的打歌宣传。
数据是在上升的，要比数据在一开始就呈爆炸走势而后下跌，前景乐观的多。
第二天喜欢这首歌的人比第一天多，只要能保证这一点，听众口口相传的效应，就会带来巨大的收获。
毕竟，人类最早的宣传方式，就是口口相传。
就这样，1988年的最后一个月，dreams e true宛如回归六十年代，跟广播电台合作密切。
……
过了晚上十点，大路上的汽车没那么多，一贯安全驾驶的神田，放松心情，随手打开汽车电台。
电台里在播少年队的歌，神田不喜欢杰尼斯，换了个台。
他驾驶着一辆大众高尔夫，是他大三时分期付款买的，在校期间每月只需还款一万日元，就职以后，每月还五万日元，还款期是五年。
不过，神田已经在考虑，明年就把贷款结清，出手这辆高尔夫，再换辆别的车。
现今这个时代，大学生前景广阔。不管是推出了分期付款买车业务的厂商，还是去贷款买车的学生，都信心十足。
神田也一样，大学期间信心十足的签了分期购车的合同，正式成了有车一族。如今，入职还不到一年，就有了结清贷款的余裕。
大学期间，神田想要买车，是因为想要拥有自己的空间。要实现这个心愿，买房是绝无可能的、就算是现在，神田也不敢想买房子的事。
但是，汽车买起来是如此简单。关起车门，就是自己的小天地。
身为普通人的神田，签了分期合同。此后，假期里开着自己的车去兜风，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幸福，一种向往的属于自己的空间成了真的幸福。
有了车以后，他的每一个周末几乎都有安排，四处跑来跑去。
也是在买了车的那年，神田和在他租住的公寓附近的便利店打工的女孩洋子交往了。她小个子，长得很可爱，不过，跟美女两个字无缘。
神田自己也一样，在校时是普通大学生，等到就了职，他这样外表普通的公司职员，每天早班的电车里到处都是。
学生时期，神田和洋子去约会。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一起走在新宿涩谷这类的时尚天堂，会被那些时髦的年轻人们偷偷嘲笑是乡下来的土味情侣。
神田和洋子面对嘲笑，比起不高兴，不如说是有点害羞。而比起去这里约会，倒是默契十足的喜欢一起开车去玩。
洋子会为了和神田一起去兜风，提前跟便利店的同事商量好换班，两人就用这辆分期付款买来的高尔夫轿车，去往东京周边的各处。
而后，在体会过企业招工时的各种优待以后，神田大学毕业，入职了现在的公司。不到一年，有了结清贷款的余裕，也有了更高的追求。
跟公司的前辈到处去玩，见识东京的夜生活，对奢侈品也有了更深的了解，神田开始有些不甘于只做普通的自己。
他开着高尔夫上班，被前辈笑话，说这种车去了六本木会被嘲笑。学生时不畏惧被人嘲笑是“土味情侣”的神田，现在面对前辈的话，却感到惶恐。
会被嘲笑吗？
但是，神田和洋子的关系一直很稳定。
尽管洋子还是从前的洋子，神田却开始在意衣着打扮，洋子还不觉得怎样，他先想到去买蒂凡尼的心形吊坠送给她。
比起想要送给洋子这样的礼物，其中是否带有“希望洋子的同事知道她有一个能给她买蒂凡尼的男友”这样的虚荣呢？
神田不愿意深究这样的问题。但是，毕业以后，两人为了这种不同吵了好几次架。
十二月，因为自肃令，餐饮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不过，洋子工作的便利店却忙碌依旧。今天她上夜班，神田说好要来接她。
洋子一直没有变过，什么都普普通通的。神田虽然因为洋子的朴素，有时感到不满，但是，从来没想过移情别恋的事。
只不过，从前神田作为普通人，和普通人的洋子步调一致的往前走。而现在，神田想要让洋子跟上她的步调。
世界这么飞速运转着，想要让洋子也来见识这样的世界，难道是错的吗？
……
电台里，聊天的环节结束，进入到了歌曲的环节。前奏响起，是首陌生的歌。
不过，神田对歌曲的第一印象不坏。他本来就是用电台来打发时间，既然第一耳朵的听感不错，就继续听了下去。
“自毕业之后，已经是第三个春天”
歌手开始唱起歌来。仿佛要叙事一般的，用如此平和朴实的句子开始了这首歌。
夜里一个人开车，行驶在大马路上，这种稍显缓慢的歌曲节奏，神田觉得刚刚好，听起来觉得放松。
歌曲慢慢展开，原来唱的是一对从学生时代走来的情侣的故事。
写的这么细，不是歌手本人的经历吧？
神田一边听歌，有些无厘头的想到，要是由他来写，就会把跟洋子一起开车去湘南兜风的事写进歌里。
神田不知不觉，被这首歌吸引，想要听到接下来的歌词。
尽管歌里唱的是另一份恋爱，但是，过于生活化的歌词，使得神田不由自主联想自己的恋爱。
这大概是所谓的共鸣。
而共鸣之处，不是歌词里发生过的事，而是身为普通人的情感。歌曲里唱的是普通人的恋爱生活，而当下的听众，也正是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
当神田被歌曲打动时，对时代的追求就被暂时放到一边，回归普通人的本质。
“不论过去多少年，都能保持这份心情不会改变。”
歌里的这两个人，学生时代开着摩托车，工作以后换成了汽车。交通工具换了，相互告白的暗号也换了。
但是，暗号之所以能生效，不就是因为还彼此相爱吗？
什么都在变化，那么，他想要换新车、想要过更加洒脱、不那么普通的生活，不也是自身的改变吗？
既然他还和洋子相爱，为什么洋子不能和他一起改变？
“因为和你一起，所以一直在心里描绘的关于未来的预想图”
这张关于未来的预想图，不是由一个人构想的，而是两个人一起描绘的。因为是两个人一起，所以，什么都变了的今天，相爱的心情也没有改变。
神田忽然想，他问过洋子的想法吗？
他的心里，也想象过和洋子的未来。但是，现在的他，是不是从洋子手里夺走了画笔，正一个人描绘着想象中的未来的预想图？
前方信号灯变换，神田缓缓踩下刹车。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听的是一首长度有点过头的歌。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娓娓道来，旋律又相当流畅，歌手的演绎也堪称完美。
在听一个精彩的故事，所以忘记了时间的长短。
神田想起学生时代，和洋子走在涩谷的街头。置身时尚天堂，他们两个土气的不得了。神田很不好意思，“好像来错了地方。”
洋子却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被笑，幸福是实打实的就足够了。”
她总是那么自信。神田想，他是被洋子的自信所吸引了吧？
“你现在幸福吗？神田君。”洋子问他。
神田没有忘记自己的答案，“很幸福。”
歌曲在一段超长的即兴发挥当中结束了。在这段即兴发挥里，神田放纵思绪。
这时，传来后面车子催促的喇叭声。信号灯已经变了。
神田赶紧往前开。
电台里，歌曲结束，开始进广告。
神田心想，还不知道这是首什么歌。要不然之后打电话去电台问一问？
他忽然感到懊恼。
482. 千丝万缕
十二月过半，天气越来越冷。
下午开始的小雨，等到了晚上，已经变成了雪粒。工作结束后，和参与了同场录制的歌手、节目制作人一起去聚餐，等回到家，已经过了九点。
不过，在忙碌的年末，这个时间回来算是早的了。
冬天从外面回来，格外想泡个热水澡。
中森明菜放好水，入浴之前，惯例先打开浴室里的防水收音机。洗澡的时候喜欢听电台，她这种中老年风格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不过，自打感冒痊愈，这阵子忙得很，有时回来的太晚只能草草洗漱。今天这么一边听广播一边泡澡，算是久违的休息了。
电台里，主持人说话的语速和语气都恰到好处。听水准高的电台主持人聊天，对工作一天的身心疲惫者来说，也是种享受。
中森明菜放空思绪，一边听着电台，一边思索这个年末的事。
再有一周是圣诞节，圣诞节之后是除夕夜。
听大本经纪人说，受到自肃令的影响，圣诞节的点灯仪式和商店促销之类的活动全部取消，今年的圣诞夜，估计要冷清许多。
不仅是民间，电视台的音番也都削减了舞台规模。
台面上的活动被削减，年末的各种厂商跟业界合作方的聚会，阵仗也收敛了些许。中森明菜作为当红的明星，年末必定要和经纪人去参加几个这样的聚会，谢谢他们一年以来的照顾。
十二月是带着总结意味的一个月……
一年马上就要过去，而在这一年之中，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不仅如此，这一年之中，做了许多从前的自己不会去做的事。
这一年的自己，和从前比起来，似乎不太一样了。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有点奇妙的念头，中森明菜不禁笑了起来。
但是，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在笑自己想得多，还是在为别的什么发笑。
电台里，主持人的聊天告一段落，进入到了播放歌曲的环节。中森明菜有点意外，觉得主持人说话的时间有点短。
虽然没有认真听主持人说话，但是，凭感觉确实是这样。
而一瞬的意外之后，歌曲的前奏响起来了。
“自毕业之后，已经是第三个春天”
女歌手唱出第一句，中森明菜“咦”了一声。这声音这么耳熟？好像是……她又认真往下听了几句，这种熟悉感更加强烈。
是dreams e true的吉田桑，对吧？
心里有了这样的印象，中森明菜又有了新的疑惑：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
dreams e true出道以来发行过的唱片，岩桥慎一都会寄给她，然后附上一张“试吃感想”。因而，乐队发行过的每一首歌她都听过。
但是现在，这首歌却如此陌生。
dreams e true又发了新曲吗？中森明菜接着猜想。不过，如果发行新曲，慎一君肯定会寄给她，可现在并没有收到。
中森明菜自认不会弄错歌手的声音。
本来，自己就是歌手，辨识听过的歌手的声音，远比普通听众在行。再者说，吉田美和的唱功惊人，普通听众或许还没有那种深刻的体会，但是，专业歌手一听就知道她的“可怕”之处。
电台里，这首歌还在往下进行着。
确认了这是吉田美和，中森明菜不由得专注起来。
虽然没有试吃品，也没有试吃感想的卡片，不过，想到是dreams e true的新歌，她仿佛习惯一般的，认认真真听了起来。
认真听的话，副歌部分，好像还能听到岩桥慎一的和声。
吉田桑唱功惊人，她的两名队友歌唱水平却都非常一般。
不过，随着歌曲往下进行，中森明菜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感觉电台主持人说话的时间短了一些，因为要留出播放歌曲的时间。
这首歌真的很长。
但是，丝毫不让人感到不耐烦。
正相反，还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想要听下去的魔力，认为它还可以再长一些的魔力，仿佛在对应歌词里唱到的“不论过去多少年”那样。
这也是吉田桑的词曲吗？中森明菜想起先前看过的乐队唱片里附带的歌曲信息。
她很喜欢这首歌。
歌曲最后，是吉田桑的即兴。
这段即兴出来，更能确定这是dreams e true的歌。因为，除非是吉田桑那样的怪物，一般的歌手撑不起来。
“呼~”
听完这段长长的即兴，歌曲结束，开始进广告。中森明菜吐了口气。
而后，感觉到有一点点头晕。
专注听歌，不知不觉泡澡的时间有点过头了……
中森明菜收起心中对歌曲的感想，总而言之，先从浴室里出来再说。
……
休息了一会儿，头晕的症状缓解，中森明菜坐到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只已经成型的孔雀，还差一点点收尾的部分，新的折纸就又完成了。比起之前的折纸长颈鹿，这只孔雀还要麻烦。
中森明菜得空就练习，折坏了许多纸，才学会了这个新花样。
年末的时间安排太紧，像这么坐在书桌前一点点雕琢的机会不多，学习折孔雀，几乎是在移动中的汽车里、以及等待节目开始前后台的休息室里。
这么专注，坐实了大本经纪人说的“走到哪里折到哪里”。大本为此还感到惊讶，怎么也想不到中森明菜这个折纸的爱好能持续这么久。
中森明菜拿起还没有完成的折纸孔雀，没有翻看折纸书，而是凭借回忆和手感，自己把余下的步骤继续完成下去。
这只孔雀折好，就可以提笔给岩桥慎一写回信，顺便发起新的教学挑战——折孔雀。
不过……
中森明菜完成最后的步骤，又想起刚才听过的那首新歌。
她把折好的孔雀放到桌上，拉开抽屉去拿信纸。
书桌上除了折纸孔雀，还有在轻井泽时从岩桥慎一那里交换来的精神十足的漂亮小猫，和自己教他折的那只手艺普通的长颈鹿。
生日那天，岩桥慎一送的那只小猫，还放在梳妆台那里。
中森明菜看着折纸，忽然冒出个念头来。
慎一君那边，也有一只丑小猫和两只漂亮的长颈鹿。
今后，要是一直这么折下去。
她一直教岩桥慎一折纸，然后两人交换的话，那么，在她这边，就会收到许多初学者手艺普通的折纸，岩桥慎一那边则收到熟手折出来的漂亮折纸。
而在她这里这些手艺普通的折纸里，有一只漂亮小猫。反过来，在岩桥慎一那里，漂亮的折纸当中，会有一只丑小猫。
漂亮小猫和丑小猫，都是如此的特殊。
中森明菜想到这些，心中油然产生一种对“未来”的期待。
期待着各式各样的折纸在桌上摆满的那一天。
而在那之前，中森明菜合上抽屉，看了看桌上的钟表，时间还不算太晚。
中森明菜放弃了写信，起身去拿电话。拨号之前，想了想，还是担心把已经睡下的人吵醒，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给岩桥慎一打了传呼。
相比起以前，她要更加直接了一些。拿起听筒，拨出号码的时候，也更加熟练果断了。
过了有一会儿，电话才打了回来。
“晚上好，明菜桑。”
“晚上好。”
岩桥慎一电话里的声音听着懒懒的，中森明菜问他，“慎一君已经睡了吗？”
……
年末，就算有自肃令，也挡不住业界的各种聚会。不到酒店去，还有各种私人公馆，只要想，自肃令立时成为一纸空文。
zard一月份就要出道，唱片公司打出第一张牌，正是等着人脉和关系后续跟上的阶段，任何一个套近乎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他也好，渡边万由美也好，各自带着自己有感情的司机和没有感情的司机参加一个又一个的应酬。
多数时候里，两个人单独行动，隆重的场合两个人一起去。有不方便渡边万由美单独出席、而他陪同出席也无妨的场合，他也陪着一起出席。
除了要参加的聚会，还有以唱片公司的名义主办的聚会。
到了年末，要宴请有合作关系的公司，还要邀请有合作关系的电视台的人，为了“答谢一年以来的照顾”。
业界指望电视台吃饭，只要有点合作关系，年末都要顺着杆往上爬去打点。先聚餐，餐后还要奉送准备好的新年礼物，一套流程下来，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今年年底定下年后在tbs电视台播放dreams e true的广告，都要趁此机会再邀请tbs电视台的人参加晚会。
因为电视台把控着艺能界，所以，为了争取机会，非得如此不可。
运营唱片公司和事务所，一年花费的招待费，加起来绝对是个大数目。
而渡边万由美那边，因为事务所还有演员业务，除了电视台，还要跟电影公司那边的人聚餐吃饭，打点好关系。
电影公司的应酬渡边万由美自己带着事务所的经理去参加，她这种女老板，要跟男性占大多数的幕后黑衣人打交道，绝无可能像岩桥慎一那样单枪匹马入阵。
同电影公司的合作是事务所的事，岩桥慎一原则上不掺和她事务所的事务，也就不会陪她一起去。
倒是和电视台相关的应酬，两人必定同时出席。
一个他再加上一个渡边万由美，两人一起应对电视台的人，倒是也轻松。
今天晚上的聚会，有一点特殊。
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带着点“内部应酬”意味的聚会，主办方是唱片公司的合作方竹田印刷公司，出席的都是竹田印刷公司参与投资的企业的人。
这种场合，自然还是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一起出席。
竹田印刷公司涉猎的范围挺广，这样的聚会，来自各界的人都有。
当然，对岩桥慎一来说，更值得关注的，是出席了这场聚会的曰本动画公司的人。
先前决定跟竹田印刷公司接洽合作的事，就是看中了他们背后跟动画业界千丝万缕的关系。
公司成立以后，平时没有接触曰本动画公司的机会，今年年末的聚会，倒是总算实现了跟曰本动画公司主事者们的初次见面。
岩桥慎一不错过机会，主动去跟对方交换名片，找话题，一整个晚上，应酬的不亦乐乎。等到道别的时候，已经跟对面的人说好，之后有机会再见面拜访了。
快到晚上十点，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走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准备告辞。
岩桥慎一荣升唱片公司社长，有了有感情的司机以后，就告别了蹭霸道总裁车的日常。此时此刻，两人道别以后，就各坐各的车离开。
临走之前，在出口，竹田印刷公司负责送客的干部把准备好的礼物分别交给两人。
年末就是这样，有进有出。
离开会场，岩桥慎一习惯性的去检查传呼机，看到有消息。是中森明菜的号码。
坐进车里，他不急着返程，先把电话打回去。
电话接起来的够快。
……
“晚上好，明菜桑。”他说。
“晚上好。”中森明菜回了一句，问他，“慎一君已经睡了吗？”
“没有，才要准备回家去呢。”岩桥慎一告诉她。
电话那头，中森明菜“哎”了一声，“听声音，还以为是把你吵醒了呢。”
岩桥慎一想了想，猜到大概是因为他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听着犯懒，解释道：“今天晚上，参加投资方举办的招待会，刚刚结束准备回去。”
“原来如此。”中森明菜的反应，像是松了口气。
岩桥慎一找话题，“年末，明菜桑也要参加不少招待会吧？”
“还好……比起慎一君，应该少得多。”她刚说完，自己先笑出来，“好像说了废话。”
岩桥慎一也笑，“明菜桑不说，我可不知道。”
“对了，”他转过话题来，“明菜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件事想和慎一君说。”
中森明菜总算没忘记自己打电话的最初意图。
“什么？”岩桥慎一挺感兴趣。
“我今天听电台的时候，听到了一首歌。”中森明菜的话开了个头，岩桥慎一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然后呢？”他装作不知道，请她继续说下去。
483. 梦想距离
“歌手的声音听着很熟悉……”
中森明菜索性把听到这首歌的来龙去脉和对歌手声音的印象说给了岩桥慎一听。
岩桥慎一也有耐心，认认真真听她把这番有点零碎的话给说下去，时不时礼貌发出代表他在听的“嗯”。
其实，中森明菜自己也知道，并不是非得把话说得这么仔细才能让岩桥慎一知道这通电话的意图。但是，她就是想要说给他听。
而岩桥慎一的耐心，又给了她这种做法以鼓励。
总算把话给说清楚，中森明菜问他，“就是这样。所以，慎一君。那是乐队的新曲吗？”
岩桥慎一听完名侦探中森明菜的这番推理，不禁笑道：“真厉害。”
“吉田桑的歌声很容易认出来。”
他虽然没直说“猜对了”，但是，从他的反应里已经觉察到命中了答案。中森明菜的想法得到肯定，有点小小的得意，“就像是只此一家的招牌菜那样。”
“哈哈！”不愧是商店街的孩子。
岩桥慎一边笑边告诉她，“要是我们的吉田桑听到你的话，一定很高兴。”
夸美和酱唱得好有才华，她未必会特别高兴，但是，夸她“只此一家”，她一定觉得这么夸她的是个好人。
“是吗？”中森明菜也挺高兴，想了想，“您的和声，也能听得出来。”
岩桥慎一听她这么说，怪意外的。
中森明菜偷笑，“要是在其他歌手的歌曲里听到，也许听不出来。但是，在dreams e true的歌里，就能听得出来。”
总之，首先确认美和酱，然后再分辨他跟中村兄的声音就是了。
中森明菜能听得出来，完全不是因为他的和声有多好听或者多特别，只是因为声音熟悉就是了。
岩桥慎一高兴的太早，现在只好自己笑自己，“我和中村桑，”顺便还拉上中村兄垫背，“我们两个都被吉田桑下了定论：没有唱歌的才能。”
这次换中森明菜笑了。
一边笑，一边说：“其实，乐队里有慎一君和中村桑的和声也很不错。”她的奇思妙想开关被打开，“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卡拉ok里，唱歌很好的king和在一旁助阵的朋友们。”
这个比方，仔细想想，堪称绝妙。
美和酱那种碾压式的唱功，不要说普通听众，就算是在曰本的音乐界，主流出道了的这些歌手当中，能把她写的歌给唱好的也不多。
但是，这样顶级的主唱，却没有让听众产生距离感。
一方面，美和酱强悍但烟火气十足的声音、生活化的歌词，让大众不至于产生“不可模仿”的感觉。
另一方面，她这两个唱功稀松却还是坚持贡献和声的队友，也算是有份功劳。
给唱功大魔王做和声的是两个卡拉ok唱将也算不上的人，无形中还传达给听众一种“我也可以和吉田桑一起唱”的亲近感。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点“既然吉田桑忍得了这样两个和声，那我当主唱，把歌曲唱的不好听也没关系”的意思。
中森明菜这个比方精准命中，到底是能自己担任唱片制作人的歌手，对音乐的理解和看法，是切实有自己的一套的。
“不愧是商店街的孩子。”岩桥慎一夸她。
问题得到答案，中森明菜又提出新的问题，“是准备发行的单曲吗？”
岩桥慎一没有寄唱片给她，她于是这么认为。下意识地，她不认为是岩桥慎一忘了寄或者故意没有寄。
一定有什么理由……
结果，面对她的问题，岩桥慎一却没有回答是或不是，故意卖了个关子，“现在先不说，之后明菜桑就知道了。”
电话那头，中森明菜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不过，岩桥慎一打定主意，不提前泄底，将企划完整进行下去。
没想到，他这个爱猫人士有朝一日也加入了伤害猫的队伍。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过去的自己所讨厌的样子。
正如浓眉大眼的人也未必不会叛变。
“好吧。”中森明菜叹息一声，尊重他。
想了想，到底好奇心作祟，又问：“这个‘之后’是多久之后呢？”
“很快。”岩桥慎一回答她。
心里计算了一下，新专辑预定发行的时间是二十六日，再过一周多一点，就能把新的“试吃品”给她寄过去。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一大会儿。
在这期间，有感情的司机得不到出发的指示，只能原地待命。直到岩桥慎一打完电话，才吩咐他出发。
……
通过广播辨认出美和酱声音的，不止中森明菜一个人。
电台不断播放这首歌，歌曲的热度连连上升，dreams e true的忠实粉丝也越来越多的听出这首歌是乐队的作品。
唱片公司和事务所每天都能收到来自歌迷的信，询问关于这首歌的事。
对于这些询问，事务所和唱片公司两边统一选择不回应。
不回应的态度，反而使得粉丝寄信的热情更加高涨。他们在信里抒发对这首歌的听后感，表示对乐队新作品的期待。
十二月的东京，因为自肃令，街头巷尾的商店被禁止播放bgm，但是，无数的东京人，当坐在汽车里，坐在家中，打开广播电台时，仍旧能听到这首《未来预想图ii》。
电台数据连连上升，在第三周跃升到第一位。
之所以如此，同这首歌无论如何都买不到有重要关系。喜欢却又买不到，要想多听几遍，就只有不停给电台打电话点播。
这一轮又一轮的点播，又将这首歌送到更多的听众耳中。东京是这样，大阪也是这样，美和酱遥远的札幌老家，亦是同样的情形。
而歌曲当中所写的“刹车灯闪五下，那是我爱你的信号”，在歌曲流行的同时，在恋人们之间也悄然流行起来。
被迫在自肃令前收敛的情侣们，又在这种寻常的暗号面前，找到了新的浪漫。
……
接到中森明菜电话的两天以后，岩桥慎一收到了中森明菜寄来的回信。信里附带一只折纸孔雀，还特别精心的用颜料上了色，看着漂亮的很。
岩桥慎一看到这样的折纸作品，对中森明菜佩服不已。佩服完了，又有点头痛。
这道题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拿着这样一只折纸孔雀，岩桥慎一给中森明菜回电话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这次要被难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应该不是——中森明菜听了这话好像挺高兴的。
“我会认真教你的。”她说。
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蹩脚老师，中森明菜认真保证。
“那我就等一堂教学课。”岩桥慎一回道。
不过，最近要见面学折纸是不行了。年末最后几天，行程爆满。只能年后再见面。
话是这么说……
“其实，过几天就又见面了。”
红白歌会的出场名单已经公布，中森明菜和dreams e true同在入选名单里。不过，要唱什么歌，现在还没有公布。
按红白歌会的惯例，总得像挤牙膏一般的把相关的信息一点点挤出来。
在卖关子这件事上，nhk是不输给别家的。
……
新年的贺卡往往一进十二月就开始写，身为业界人士，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也要考虑到寄贺年片，工作量庞大，往往是不重要的贺年片交给工作人员写，重要的人自己动笔。
除了贺年片，圣诞节前，岩桥慎一忙碌之中，抽了个空，去百货大楼选圣诞节要送的礼物。
在收下了美和酱那张《christmas eve》以后，每年跟她交换圣诞礼物就成了惯例。两个从贫穷微末时走过来的人，热衷于互送各种不值钱的小东西。
破费是真的不会破费，但是，一旦敷衍了，就必定是一场嘴皮炒黄豆的大戏。
最后他给美和酱选的礼物，是个小手电筒。
不是拿来照明的手电筒，而是个小玩具，照出来的光线是星星状，按一下按钮，星星就闪烁一下。
有点哄小孩儿的意思？不过，岩桥慎一胸有成竹，美和酱拿到这个小玩意肯定很高兴。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这家专柜卖的都是些这样的小玩意，岩桥慎一选完手电筒，寓目浏览，留意到一只有点特别的地球仪。
他叫来售货员，问起关于这只地球仪的事。
等到听售货员讲解完，岩桥慎一立刻决定，把这只地球仪给买下来。
……
圣诞夜那天，岩桥慎一要去参加聚会，就提前把礼物送了出去。
美和酱收到小手电筒，果真爱不释手，小孩子似的对着墙壁一下又一下的按着按钮，还好没有一边按一边唱“twiwile star”。
顺带一提，美和酱送给岩桥慎一的是个奇丑无比——或者应该说是个性十足的笔筒。
也许用艺术的眼光看待，会发现到它另类的美，不过，收到笔筒的岩桥慎一，肯定不会把它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算了，指望美和酱能送出那种无比得体的礼物才不正常。
小手电筒是送给美和酱的，而那只地球仪，是替蒲池幸子买的。
并不是送给她的圣诞节礼物，而是送给她的出道礼物。
出道在即，zard有许多要准备的事，整日里也忙前跑后，只不过行程跟岩桥慎一这个制作人毫不相关，因而，这阵子很少见到他们。
圣诞节前，乐队到公司的排练室合演，岩桥慎一叫住蒲池幸子，把地球仪送给她。
“是祝贺你出道的礼物。”岩桥慎一说。
蒲池幸子接过礼盒，打开来看，有些惊讶，“地球仪？”……还是个看上去有点不一样的地球仪，连着一支电子笔。
怎么看都怪模怪样的。
“我刚认识幸子桑的时候，幸子桑和我说过梦想、还有地球仪的事。”
提起这些事，蒲池幸子露出个含蓄的表情，她戴着矫正的牙套，现在看着有点不自然。在轻井泽，确定了要让她整牙以后，回来这件事就提上日程，立刻安排上了。
整牙这种事，定下来就越早开始越好。
蒲池幸子也记得，她告诉过岩桥慎一，她学生时梦想着做一份环游世界的工作，还对他说起过自己秦野市家中的那只学生时代买来的地球仪。
现在，岩桥慎一送了个地球仪给她？
“这个地球仪很先进哦，幸子桑。”岩桥慎一解释道，“可千万别小瞧了它。”一边说，他示意蒲池幸子把地球仪放到桌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电池，装进地球仪里。
“亮起来了。”
蒲池幸子看着这只地球仪。
岩桥慎一拿起那根短短的电子笔，在地球仪上两地之间各点了一下。然后，蒲池幸子看到地球仪表面上显示出了一个公里数字。
“这是两地之间的距离？”她想了想，说道。
岩桥慎一点头，“没错。”笑了笑，“就说不能小瞧了这只地球仪吧？”
现在的最新款，通电以后，用那根自带的电子笔点一下两座城市，就会显出两地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支持大城市和大城市。
但即使如此，这么个小玩意，也够叫人觉得新鲜的了。
“幸子桑想要当歌手，也想过要从事一份可以环游世界的工作。”岩桥慎一对她说，“可不是我在吹嘘，歌手这份工作，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环游世界的。”
有时会去国外出外景，有时去国外的录音室录音，有时是去跟外国的音乐人们交流学习，总之，各种机会多得是。
但是，前提是乐队的销量和前景，能让唱片公司觉得这么大张旗鼓是值得的。
“幸子桑家中的那个地球仪上，寄托了你的梦想。这只地球仪，偶尔你想要看一看梦想的距离时，不妨点一点。”
岩桥慎一鼓励她，“我想，梦想一定能成真。”
送地球仪给她，既是鼓励她，也是在呼应她提到过的有关梦想的事。
同时，也是对乐队的祝福。
蒲池幸子看看地球仪，拿起那根电子笔，点了一下东京，又轻轻转动它，落到了伦敦上面。地球仪上，出现了两地之间的距离。
梦想一定能成真……
她向岩桥慎一道谢，“谢谢您，岩桥桑。我非常喜欢这份礼物。”
484. 红白彩排
二十五日，genzo做东，招待tbs电视台的人。
今天的招待会结束，今年有关合作过的电视台就全部打点完毕。岩桥慎一照例跟渡边万由美一起行动，不过，这次按照先前的约定，姐夫成田宽之也前来参加。
电通man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非但不多余，反而颇受电视台人士的欢迎。
尤其，tbs电视台本身同电通就交往密切，而成田宽之其人在社交场上又是极受欢迎的那种人。
岩桥慎一正处在上行阶段，成田宽之既然要帮忙，索性帮到底，前面打点完了广告，现在也过来帮忙撑场面。
他被介绍给电视台的人，tbs电视台那边，知道岩桥慎一有个人在电通的姐夫，看待他时，要考量的东西也会随之增加。
艺能界这地方，既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聚集在一起的地方，也是关系户扎堆的地方。
举个栗子，tbs电视台的王牌音番《the best ten》，制作人就是电通社长的外甥。
节目能那么大手笔的搞综合榜单还不怕得罪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跟渡边万由美背后的渡边制作比起来，说岩桥慎一是个关系户还不大够格，主要还得靠自己。但是，有就比没有好。
再说，不止是他处在上行阶段，成田宽之也一样，人生上行，前途无量。
成田宽之在投资岩桥慎一，岩桥慎一何尝不是在投资这个姐夫。
关于这一点，姐夫和小舅子两人，各自都心知肚明。大家都这么坦率，事情反而好商量。
在艺能界，岩桥慎一的主业是唱片公司的制作人，私下里还悄悄扮演着乐队的长颈鹿男吉祥物。
而在电视业界，岩桥慎一还以另外一个身份受到瞩目：他参与制作了两档高收视率的综艺节目。
tbs电视台放走了《乐队天国》，眼看这档节目在朝日电视台下面成长为国民级的综艺，在年末的综艺节目收视率排行里榜上有名。
而后，岩桥慎一参与过的富士电视台的综艺节目，也在今年取得了成功。
今天前来参加招待会的，还有tbs电视台负责综艺节目的第二制作部的干部。比起其他人，他对岩桥慎一就要额外热心一点，不单纯是礼节性的应酬。
电视界的综艺人们，虽然不会把岩桥慎一当成什么未来的综艺大牛人看待——他本职还是音乐制作人。
但是，一定会认为他在制作综艺方面有一定的天分。
两档高收视率综艺不算多。
但是，一个人出手两次，两次都获得成功，这就值得别人另眼相看。
第二制作部的干部对岩桥慎一热心，不是心血来潮，自有考量。
自肃令下，电视台的广告和节目都大受影响，现在是“限娱”，一旦天蝗翘辫子，国丧期间，被迫停播的节目更不在少数。
再者说，旧年号结束，新年号开始，电视台会趁此机会对现有的节目进行调整的概率也相当大。
到那时，多一个搜集点子的人选，就多一份能在新年号开始以后继续领跑民放台的力量。
对电视业界来说，比起依赖某个天才，更愿意集中十个聪明人的五十个点子。
……
同样是二十五日，这一边热热闹闹的应酬，那一边，中森明菜晚上回家，收到了岩桥慎一寄过来的包裹。
打开来看，里面是dreams e true的新唱片。
从上次给他打电话询问歌曲的事，再到今天收到唱片，刚好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岩桥慎一电话里说的“之后”，来的不迟也不早。
但是，就在这一周当中，这首电台大肆宣传的歌曲，热度又一次上升，到了连去参加节目的时候，电视台的人都为此议论纷纷的地步。
之所以在业内成为话题，无疑是因为歌曲的势头越来越好。这首歌在电台点播榜单上，第一次摘得冠军。不仅如此，按照现在的势头，两连冠、三连冠都大有可能。
数据表现好，值得人关注。
但是，这么一首时长达到七分半的歌曲，能够在电台点播的数据上面表现得这么好，这才是受到业内人士侧目的最大原因。
冠军单曲多得是，但是，长度一首抵得过两首的冠军单曲却不多。
一首突破了商业电台“三到五分钟”的主流规则成为冠军单曲的歌曲，在如此的难度下还能取得成功，成为热门爆款的概率相当之大。
业内人士在惊奇一首非主流的歌曲创下了好成绩的同时，也纷纷想要研究这首歌到底有何魔力做到这一点。
中森明菜在电台里听到这首歌后，也有许多想法。
现在，包裹寄过来，商店街小孩跃跃欲试，想把她对这首歌的感想写下来。
但是，打开来看，这次寄来的却不是预想当中的新单曲，而是一张新专辑。
乐队这次没有发单曲？
中森明菜拆开专辑，拿出附带的歌词本翻看，找到了这首《未来预想图ii》，歌曲排在专辑的最后一首。
如果是黑胶唱盘，听众大概会觉得很为难。
不过，岩桥慎一寄给她的，是张更方便切换歌曲的cd。虽说如此，她还是先从第一首开始听起。
把唱片放进cd机，她坐下来，一边听歌，一边看岩桥慎一附在里面的信。
“总之，答案现在揭晓。”
岩桥慎一在信里告诉她，“这首《未来预想图ii》，并不是单独发行了的新单曲，而是作为专辑的主打歌之一，提前开始进行了宣传。”
“所以，现在要请你再多品尝几首歌了。不过，身为商店街的老板，对自己另外的作品也相当有信心。虽说如此，”他写到这，在信里开了个玩笑，“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悄悄为你增加了十倍的工作量，还请不要介意。”
中森明菜对着这个不太高明的小玩笑，露出笑容。
不过，《未来预想图ii》……
中森明菜又看了看歌词本，忽然想到，还有《未来预想图i》吗？
岩桥慎一这封信写的不长，说完了专辑，又零零碎碎提了几笔最近的各路应酬。
今年年末，因为自肃令的缘故，反而成了1985年以来中森明菜最清闲的一个年末。现在读着岩桥慎一的信，回想往年从关东跑到关西的忙碌，在他的字里行间看到他的疲惫的同时，自己仿佛也能体会到那种辛苦。
最后几段，岩桥慎一提到了红白歌会的事。
今年的红白歌会，中森明菜自然出席，dreams e true因为是女主唱被分在红组，这样一来，到时估计能在红白歌会的会场见面。
上次在红白歌会后台见到岩桥慎一的时候，他是跟着森进一的经纪人。那时中森明菜自己，也不过同他只见过一次。
哪会想到，现在的她，能这样和他畅所欲言，读一封写满了生活小事的信。
红白歌会就要开始，到时候，红组各路盛装打扮的女歌手当中，混进去了一个长颈鹿男。这情形，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大概会吸引到全场观众的目光……
中森明菜读完了信，把它收进信封。
而后，认认真真听着岩桥慎一寄来的这张唱片。
……
隔天的二十六日，乐队的新专辑在全国各地的唱片店完成铺货，因为宣传的重头戏被放在了除夕夜和新年假期，年前最后的这几天，宣传阵势不算太大。
当然，也不是悄不做声的把唱片摆上货架，然后就开始静等误入深巷的人发现。
该有的基本款海报也都有，和唱片店的联动也照旧，只不过，年前除了红白歌会，乐队没有登场任何一个音番的预定。
因为年前的宣传预算也并没有大幅削减，维持了和上一张专辑差不多的水平，这使得岩桥慎一在事务所内受到一些非议。
宣传经费翻了一点五倍，被派到u-miz来给渡边万由美当左膀右臂的经理，就对这种经费使用方面毫无节制的宣传办法不是很赞同。
不算年后预定的广告宣传，换成其他的许多歌手，宣传期也不过就是这样的阵仗而已。
按照传统思路，十一月发一张单曲，在单曲里附带专辑宣传页，而后开始陆续预热，十二月发行新专辑，集中起来打歌，这样才“主流”一些。
现在这种宣传，无疑是属于超规格待遇。
做到这个地步，在事务所的人看来，已经到了要被质疑是在胡作非为的地步。
经理不赞同，但是岩桥慎一拿出完整的企划，渡边万由美也全力支持，如此一来，也只有配合着把这套组合拳给打下来的地步。
岩桥慎一对这种不赞同的声音不是感觉不到，但是，也不放在心里。
毕竟，渡边万由美在安排这个企划时，也曾半开玩笑的说，这套企划，在渡边制作是绝对不会被通过的。
不光是渡边制作，业界得有一大半的事务所不会像渡边万由美这样配合。
乐队刚出道，第一张专辑表现不错不假，但是第二张怎么样不好说。这是其一。
其二，是这种砸钱宣传、没有话题也要硬造话题的模式，本身就不太主流。
岩桥慎一也就是仗着渡边万由美的信任，事务所又是独立出来的她说了算，才能这么非主流的放弃发片和宣传的固有模式，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
事到如今，他设想的大规模宣传，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半。
接下来，就看红白歌会和后续的组合拳要怎么打了。
……
二十九日，是红白歌会第一次彩排。
事务所的车一早就去接人，由随身经纪人带领着乐队的三个人一起前往nhk。
岩桥慎一上次混进后台，是以森进一经纪人的身份，负责跑腿拿个盒饭，协调一下服化道、以及各种杂事。
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长颈鹿男的同时，也有了帮他打饭搞定杂事的经纪人。
今天是第一次彩排，明天还有一次带妆彩排。这一年的最后三天，就为红白歌会全部空出来。
美和酱只要早起必定精神不佳，妆也没有化，从下楼起周身就发散着“生人勿进”的不祥气场。
如果不是要去参加红白歌会，而是一早为别的无关紧要的事被吵醒，那么，九成九要来一组连环起床气，以便展示她不讲理的时候到底有多可恶。
一路上沉默不语。
快到nhk，经纪人提醒他们该戴口罩遮住素颜的赶紧戴口罩，该戴头套遮住脸的赶紧遮住脸，免得一下车被记者拍到糟糕的表情。
二十九日的彩排，有记者在现场拍照取材，明天先提前给观众送点预告。
据说，刊登当红偶像彩排照片，当天的报纸都格外畅销。真正的粉丝不仅会买唱片冲销量，还会做一本自家偶像的剪报。
倒是之后的带妆彩排，为了避免提前泄露舞台效果和歌手的服装，是谢绝记者拍照采访的。
因而，在到nhk的停车场之前，就要先做好准备。
戴长颈鹿头套技能十级的岩桥慎一接过自己的本体，熟练地戴好。
其实，长颈鹿男的身份，业内人士如果有心，去调查也不是查不出来，只不过，就像是岩桥慎一在决定以长颈鹿男身份登上舞台时事先盘算好的那样，业内人士即使知道了长颈鹿男的身份，也不会给他揭底。
既然有这种规则存在，记者也不会打破这种规则特意去蹲守长颈鹿男的身份。否则的话，以曰本娱记的业务水平，他的各种资料早就满大街都是了。
只不过，这种规则之所以能存在，还能保护长颈鹿男身份不泄底，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是，长颈鹿男自己也有职业道德，保证在公众面前不露脸。
一旦他率先在记者面前大大方方露面，往后也就没什么需要保护的了。
岩桥慎一戴好头套，自己挺满意的。
这时，一只手伸向他，抓住他的胳膊。不用想，除了坐在旁边的美和酱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干。
早就放弃挣扎的岩桥慎一转向她，等着她完成她的工作。
替他把头套整一整。
果真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
“三位，准备下车了。”
车子开进停车场，经纪人提醒他们。
岩桥慎一转过来提醒美和酱，“把口罩戴好。”
485. 三人合照
今年的红白歌会，红组的主持人继续由连岩桥家的父母都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人”的和田秋子来担任。
去年的风头出完不算，今年也照旧风光无限。
能一直以过气老歌手的身份在红白歌会当中心，这就不仅需要代表作和资历，她自己、以及她背后的势力跟nhk关系密切才是真的。
至于白组的主持人，则是人称“若大将”的加山雄三。
若大将是年轻将军的意思，加山雄三是比和田秋子还要老的老资格，业内地位也一流。若大将的名号，来源于他年轻时主演过的《若大将系列》电影。
影片一共拍过十八部，大受欢迎，是和《网走番外地》《寅次郎的故事》一样家喻户晓的系列电影——曰本电影的黄金时代，无比热衷这种没完没了的系列电影。
而在电影明星之前，加山雄三最先作为歌手走红，1961年就已经登场红白歌会，是曰本最早的吉他男solo歌手，若大将系列的《若大将电吉他》，正是为他这种形象量身定做。
五六十年代，电影公司捧明星，就是使用这种以演员的形象来量身定做的方式来让编剧们写剧本，而后大批量产换汤不换药的影片。
所以优等生吉永小百合拍了一堆纯情电影，外形粗犷的高仓健，则日常在任侠电影里出生入死。
某种意义上来说，曰本电影之所以现在死得透透的，祸根早在它的黄金时代就已经埋下了。
……
红白歌会规模盛大，今年红白两组要对阵二十一次，其中还有一口气出阵好几个的乐队组合，再加上忙前跑后的工作人员，整个后台依旧人挤人挤人。
组合主要集中在白组，今年的白组改走团体作战路线，差不多三分之一都是乐队组合。
在组团作战的路上越来越尝到甜头的杰尼斯，今年派来参战的全是组合，其中还包括在本年大放光彩成为现象级偶像的光genji。
这支偶像组合，热度席卷全国，不论是唱片销量还是自身话题度，都是本年度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就因为他们在舞台演出时总是穿着轮滑鞋跳舞，这一年，全曰本的小孩子都跟着学起了轮滑，连带着轮滑销量翻倍上涨，轮滑教室的业绩也大幅上升。
要不是近藤真彦的大赏丑闻迫使杰尼斯宣布永久退出由评审决定优胜者这样形式的奖项，今年的唱片大赏，绝对是光genji的囊中之物。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本来有个能拿到本国最权威的音乐大奖的机会，却因为前辈的过错只能退出，少年们私下里没少说过近藤真彦的坏话。
作为社内唯二的两个知名男solo偶像，近藤真彦已经在业界濒临查无此人，而田原俊彦，按说今年发行了一张热门单曲《抱きしめてtonight》（抱紧我，tonight)，登场红白歌会本来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过，田原俊彦从1980年到1986年，曾连续六年红白歌会出场，去年的1987年，却因为专注拍戏歌手活动比较少，也没什么热门作品，所以被红白歌会淘汰。
于是，今年为了报复去年红白歌会淘汰他，在nhk开始公布登场名单的时候，田原俊彦玩了一把装逼打脸，宣布自己已经从红白歌会毕业，暗指去年是他自己不想上不是被nhk刷下来，让已经内定了他的nhk直接下不来台。
打脸一时爽，但是没那两把刷子硬打就会很不爽。
依着nhk一贯的小心眼作风，这么落了电视台的脸面，田原俊彦自然也喜提封杀令一张，直接“nhk毕业”，告别nhk所有节目。
而他空出来的名额，则被同属杰尼斯的男斗呼组补上。
男斗呼组的出现，让岩桥慎一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杰尼斯喜多川的眼光和商业嗅觉。
这支乐队的前身早在1984年就已经结成，1986年，正式出道之前，就有了自己的冠名节目。
说是乐队形式，水准倒不如说是课外活动的表演，披着乐队皮的偶像组合。
但是，虽然水准有限，喜多川却能体察到乐队的热度正在升温，支持他们在正式出道前，作为“乐队偶像”活动，积攒人气。
等到今年，乐队在曰本大放光彩，适时让他们出道。出道成绩也非常优秀，一举夺冠。若非如此，也拿不到红白出场的机会。
只不过，男斗呼组虽然号称是乐队，手里的乐器玩的马马虎虎，唱的也都是别的词曲作家提供的歌曲，所以，业界、尤其是乐队界，谁也没当他们是支真的乐队。
今年乐队在曰本大放光彩，红白歌会既有代表乐队天国选秀系的dreams e true，也有偶像表演系乐队男斗呼组，曾和中森无双菜在榜单上恶斗的流行乐队the checkers。也有tm work和爆風スランプ（slump）这样正统出道的乐队。
只是，除了dreams e true这一支男女混合构成的乐队之外，其他的乐队都是代表白组出场的全男性构成。
正统乐队们不管表面如何，心里总是瞧不大起杰尼斯这种乐队偶像，但是，对选秀系出身的dreams e true印象就很好。
瞧不起杰尼斯的乐队偶像，与其说是正统乐队们认为自己高偶像一等，倒不如说是专业人士瞧不上半桶水的业余人士。
只要实力过硬，就能获得尊重，这是早在地下音乐圈时就明白的真理。
不过，红白有别，分属不同的阵容，彩排的时候也没什么碰面的机会。碰了面，也只能匆匆打招呼问候一下而已。
dreams e true是本场的红白歌会当中唯一一支男女混合构成的乐队组合，所以，等到了后台待机时，岩桥慎一和中村兄就不得不接受他们两个是混在红组当中唯二的男性的现实。
为了不被当成是跑错了组的，只好紧紧跟着美和酱。
后台忙忙碌碌，等着彩排的时候，熟悉的歌手们还能在待机时聊两句，他们这种初次登场的，除了礼节性的跟别人打招呼之外，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聊。
这种时候，组合优势就显出来了。
说是没有熟人其实也不对，中村兄当录音室音乐人时，曾经给小泉今日子当过演唱会的乐手，尽管小泉今日子不记得有过这么个乐手，但乐手却没忘记过可爱天下无敌的小泉今日子，一个劲儿在那嘀咕自己当支援乐手时的丰功伟绩。
至于岩桥慎一，在后台的熟人更是不少。
萌萌哒包子脸的坂本冬美没注意到正被长颈鹿男偷看，自己全神贯注偷看着前方的石川小百合，很有粉丝见到心中偶像时那种激动忐忑害羞，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复杂赶脚。
事实也是如此，坂本冬美是石川小百合头号大粉丝，入行就是想要见一见石川小百合。
坂本冬美1987年出道，转过年来就能登场红白，离不开老师猪俣公章的栽培。
猪俣公章对她十分看好，出道前就带在身边天天领着去见业内的大人物，出道后更是不遗余力，亲自替她写曲保驾护航，疼爱她如同疼爱自己的女儿。
上次跟坂本冬美见面时，她还跟在猪俣公章身后，兼差司机和拎包小妹，短短一年，就成了入选红白歌会的演歌界新星。
岩桥慎一也是，摇身一变，成了谁也不认得的长颈鹿男。
一年过后，一切大变样。
现在就算在后台面对着面，只要岩桥慎一不摘下头套，坂本冬美就不会想到这里还有个她的熟人。
……
除了面对着面也认不出来的熟人，还有让他掉马甲的熟人。
在他的提议下，up-front agency去跟索尼那边交涉，动员南沙织复出，登场这次的红白歌会。
nhk果真如预想当中的那样，希望南沙织和森高千里合唱《17岁》，制造个新老同台的话题度。
因为自己的青春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还特意写信给制作人表达感谢的南沙织，对这种新老同台的做法绝不会赞同。
甚至都不用up-front agency启动说服她放弃唱《17岁》，自己就先明明白白表示，复出的条件就是不唱《17岁》，而是演唱自己的另一首代表作《色つ?く街》（色彩缤纷的街市）。
南沙织本人如此坚持，她又是只限定复出这一天的元祖偶像，nhk那边退上一步，最终定下来的结果，是南沙织作为既不属于红组也不属于白组的特别嘉宾登场。
红白歌会历来有这样的惯例，除了红和白之外，一些特殊的节目企划会单独拿出来做，或者限定出山的大物歌手，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加油队”的角色。虽然不参与红白对决，但是，观众可以看在他们的份儿上，如果喜欢他们，就投他们负责加油的那一边。
南沙织成了特别嘉宾，这样一来，自然而然，森高千里作为“话引子”，成功收到红白歌会的邀请，来演唱这首重新编曲过的，属于这个时代的《17岁》。
按说，森高千里是不知道长颈鹿男的身份是自己的前制作人的。但是，过道里擦肩而过，她看到美和酱跟中村兄，忽然感到熟悉——
录制转型的第一张单曲期间，被岩桥慎一带出去找灵感的时候，他带自己去了代代木的录音室。
她不仅在录音室里当了一下午的打工小妹，晚上岩桥慎一还请客去吃了饭。当天共事和吃饭的对象，不就是dreams e true的主唱，还有这个总是笑眯眯的中村桑吗？
想起了吉田美和跟中村正人的身份，森高千里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长颈鹿男。
乐队的人正背对着她，森高千里不是一次两次被岩桥慎一带着到处跑，总是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侧影，现在看不到脸，只看身材，觉得很像。
森高千里对着长颈鹿男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想去跟长颈鹿男说些什么，可是胆子小，又怕才错了人，又担心会给岩桥慎一添麻烦。
正在这时，她看到南沙织走向乐队，乐队的三人跟她打招呼，她又向他们还礼。
……
南沙织今年三十四岁，正是一生当中最好的年纪。
台下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也觉得她光彩照人，魅力十足，一看就知道婚姻生活幸福美满。
长颈鹿男在后台实在过于醒目，南沙织一眼发现他，特意往这边走来——就是想跟长颈鹿男和他的乐队打声招呼。
丈夫筱山纪信替乐队拍过专辑封面，那时，他见到过长颈鹿男的真容，知道头套下面是个跟岩桥慎一同姓的制作人。
回去以后，他把这件事说给南沙织听，稍微跟索尼那边打听一下，就能确认两个岩桥是同一人。
南沙织是大前辈，乐队赶紧问候她。
她接受了问候，又向乐队的人还礼。还完礼，却没有立刻走人，而是对长颈鹿男询问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能和您合影吗？”
这话问的，仿佛长颈鹿男是大明星，她是小粉丝似的。
但是，待在这个后台，对着后台唯一的长颈鹿男提出这样的请求，谁也不会感到奇怪。
这跟在景点缠着吉祥物索要合照没什么两样。
南沙织嫁给摄影师当太太，自己也耳濡目染，这次来参加彩排，行李箱里还带了拍立得照相机，想的是如果遇到偶像时代的熟人，就一起合影。
现在，南沙织这么一提，岩桥慎一也答应，经纪人立刻去拿照相机。
而后，就在红白歌会的后台拍了张合照。
“辛苦了，制作人桑。”
拍完照，南沙织小声对岩桥慎一说。两人挨得近，倒不怕别人听到。
“啊。”
岩桥慎一怔了一下，有点意外。
没想到跟南沙织初次见面，就被她扒了马甲。
可是稍微一想，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以她的身份，她家里的那位还跟乐队合作过，要想知道长颈鹿男是谁，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掉了马甲，岩桥慎一不慌不忙，客气地又跟南沙织寒暄。
在旁观的人看来，不过是拍完合照以后的例行客套而已。
本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却没想到，南沙织忽然又提议，“要是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也请千里酱过来，拍一张三人的合照吗？”
486. 兴师动众
南沙织有这样的提议，这位元祖偶像的想法倒是也不难猜。
相隔十七年，两首《17岁》，引退了的偶像和新人偶像。这样的两个人能在红白歌会同台，促成了这一切的人正是岩桥慎一。
提出这样的请求，正是在为她这次的限定复出留下纪念。
既然已经在南沙织这里掉了马甲，猜到她的想法以后，岩桥慎一也不介意答应她的这个请求。
至于会不会持续在森高千里那儿持续掉马……
掉了就掉了吧。岩桥慎一自暴自弃。
那一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跟长颈鹿男搭句话，证实自己猜测的森高千里，眼见着南沙织跟长颈鹿男拍了合照，又眼看着南沙织跟长颈鹿男说了几句话后，往她这边走来。
“千里酱。”南沙织态度亲切。
两个人要不是彼此，都不会有机会出席这一年的红白歌会。森高千里尊敬这个前辈，南沙织看待森高千里时，颇有些觉得与她有缘的亲切。
“机会难得，一起去和那边的kirin君拍张合照吧？”
南沙织没有点名长颈鹿男的身份，却也没有完全装作一无所知。
森高千里面对南沙织的邀请，有些意外，却下意识看向那边的长颈鹿男。吉田美和正贴着他的头套，笑嘻嘻的跟他咬耳朵。
关系这么好……她在心里，对长颈鹿男的身份更加确定了。
“要去吗？”南沙织又问。
森高千里收回目光，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走向长颈鹿男。
看她们两个过来，美和酱松开岩桥慎一，把他暂时出借给这两位景区观光客。森高千里跟他打声招呼，而后，两人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把长颈鹿男给夹在中间。
对知道长颈鹿男身份、也了解这次合作企划的人来说，这样的三人合照意义非凡。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就是在景点缠着吉祥物索要合照的2.0版本。
人有一种奇妙的心理，只要有人开了头，很快就会跟着效仿。
女孩子对游乐场里的玩偶角色总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和无防备，这句话在今天的红白歌会后台格外适用。
作为红组阵容里唯二的男性，本身就已经足够特殊，还戴着长颈鹿头套。岩桥慎一毋庸置疑，是整个红组后台最受瞩目的人。
待机当中的女歌手里，有端庄大气的，有内敛客气的。也就有活泼的，喜欢凑热闹的。
南沙织开了个跟长颈鹿男合照的头，离得近的几个女歌手也按捺不住，兴冲冲加入到要合照的大队伍里。
如果没有南沙织拉着他拍照，这几个女歌手也不会想到要跟初次见面的长颈鹿男合影。因为南沙织乐在其中，才给“同长颈鹿男合照”这件事赋予了某种趣味。
不要以为女明星就不食人间烟火，她们跟风的时候，普通女性也要甘拜下风。
参加红白歌会的歌手当中，会带照相机过来的不是一两个。
特别是第一次参加红白歌会的歌手，也许同台演出的歌手里面就有自己的偶像，去要个签名或者合影，这种事在后台时有发生。
尽管现在这些来找长颈鹿男合影的女歌手，并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觉得好玩。
新人乐队没牌面，也不好拒绝合影要求。
被几个女歌手轮番上阵请求合影，这一天，岩桥慎一再度回忆起了上辈子穿着玩偶套装打暑假工时被熊孩子团团围住的恐怖。
拍照的同时，耳边仿佛还回响着美和酱刚才沾沾自喜的发言。
“kirin君今天真受欢迎！”
说着这种话的美和酱洋洋得意，似乎全靠她眼光绝伦选了这个头套，长颈鹿男现在人气才这么高。岩桥慎一想起她自吹自擂的话来，又好气又好笑。
又有点牙酸。
得亏是长颈鹿头套，要是美和酱那时买的是北海道猴子头套，今天就要丢脸丢死了。
从这点来说的话，大概确实是她的功劳吧。
不管什么事，到最后绕来绕去，都会变成“美和酱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拿她没办法”的情形。
不是每一只小老鼠都能在窝里横行霸道，假如能做到，必有过人之处。
……
“dreams e true的那位长颈鹿君好像很受欢迎。”
小泉今日子留意到那边的情形，随口一说，“好像在跟地区吉祥物合影。”
这个有点辛辣的形容，是小泉今日子能说出来的话。
中森明菜习惯了好友的言辞，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却又有些在意的看向前方。
确实，今天在后台，长颈鹿男大受欢迎。不过，也正如小泉今日子所说的，宛如地区吉祥物合影现场。
她看着配合拍照的岩桥慎一，不由得悄悄替他捏了把汗。
“我倒是挺想戴那位长颈鹿君的头套试试看。”小泉今日子突发奇想，“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种能长时间戴的头套，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
“是吗？”中森明菜随声附和。
小泉今日子不说还好，一说，她也开始感到好奇。慎一君戴这个头套是什么感觉？
“我们往旁边去。”
这时，小泉今日子说道。她显然不想去凑这样的热闹。
中森明菜跟着她转过走廊，往休息室走。路上，小泉今日子还在说合照的事，“如果是我，比起和长颈鹿君拍照，更想戴着长颈鹿君的头套，和卸去了头套的长颈鹿君拍照。”
“摘掉头套，长颈鹿君就不是长颈鹿君了。”中森明菜偷笑。
小泉今日子深表赞同，“要这么说，我戴上头套，也能冒充他去登台演出了？”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开始冒头。
又感到好奇，“也不知道头套下的人是什么样子。”
中森明菜没接这个话茬。
“虽然有那种戴头套的人是因为长相不好的说法，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小泉今日子说，“我反而觉得，长颈鹿男说不定是个帅哥。”
“嗯？”
中森明菜脑中浮现出岩桥慎一的脸，却下意识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如果是因为长相不好不露脸，那就太无趣了。”小泉今日子振振有词，“相反，虽然挡住了脸，实际上却是个耐看的美男子，这种反差才更有意思。”
“不是吗？”
她跟中森明菜分享着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
中森明菜含混其辞应了一声。看着好友的表情，忽然想到，岩桥慎一的长相，好像正是小泉今日子中意的类型。
想到这件事，中森明菜不禁为自己正在保守一个好友也不知道的秘密这件事感到有趣。
……
隔天是带妆彩排。
这一天的nhk hall谢绝媒体取材，相比起昨天来，气氛显得要更加忙碌庄重一些。后台的工作人员，脚步听着都比前一天匆忙。
后台的歌手们也都换上红白歌会演出时的服装，dreams e true也不例外。
第一次参加红白歌会的萌新歌手，没什么在舞台上展现自我的机会。
这次乐队的服装造型，总是坚持要自己设计演出服的美和酱，以及强烈建议她在初次登场红白歌会的场合穿着更加得体一些的事务所，两边商量过后，各退一步。
演出服装由事务所来提供，但是，选出来的服装要让乐队成员——主要是美和酱点头同意。
岩桥慎一跟中村兄好说话，只要不拿苏格兰裙给他们穿就可以。
其实，任流行歌手们再怎么在演出服装上面下功夫，也就是穿不穿奇装异服这样的事。在大张旗鼓的演歌歌手面前，倒也不算什么。
从1985年的红白歌会开始，红组的演歌歌手小林幸子就开始在当年的红白歌会舞台上准备豪华到不可思议的服装——包括但不限于需要依靠舞台升降机才能展示出全貌的巨大裙摆，从头到脚材料闪瞎眼的豪华服装，穿戴风格宛如rpg游戏里最后一关的**oss。
据说每年准备这样一套服装，少则七位数，多则八位数。
不愧是要在今晚担任红组压轴的**oss。
不过，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来说，每年看看这个**oss又玩出什么新花样，也是观看红白歌会的乐趣。
小林幸子因为过于兴师动众，连带妆彩排这天都跟其他歌手们分开进行。
除了小林幸子不走寻常路，其他的女演歌歌手还是穿着得体的、造价昂贵的和服。
以前总是穿大垫肩西装的萌萌哒包子脸坂本冬美，今天也做和服打扮，岩桥慎一从洗手间出来，走廊上同她擦身而过时，看着她，不禁在心里感慨，一穿和服，她整个人举手投足的气场好像都变了。
据说演歌歌手要上专门的形体课……
岩桥慎一挺喜欢和服女性的背影，过窄的下摆，让穿着和服的女性只好迈小步走路。如此一来，反倒奇妙的赋予她们的背影一种含蓄的风韵。
他浮想联翩完，接着走自己的路。
后台就这么大，转过走廊，和沿途遇到的陌生人点头致意，然后，又遇到了个熟人。
遇到一起，中森明菜下意识要开口，想到他现在不是“慎一君”，而是“长颈鹿君”，又把想打的招呼收回去。
还没再重新说话，岩桥慎一先和她说：“辛苦了。”
说完，打量她一下，忽而一笑。
487. 同一屋檐
戴着头套，笑也是白笑。
反正谁也看不到。
今天是带妆彩排，中森明菜也已经换好了演出时的服装。这年的红白歌会，她选了不久之前新发行的单曲《i missed the shock》来唱。
在舞台上，中森明菜与其说是在“唱歌”，不如说是“演唱”。
她演出时的一大风格，就是在唱歌的同时，酝酿和歌词协调的情绪、设计跟曲风搭调的小动作，宛如全身心投入的舞台女演员。
既然是演员，“戏服”也绝不马虎。
虽然不会像**oss小林幸子那样年年准备艳压全场的演出服装，但也总是精心设计每一套衣服，并且自己也全程参与。
美和酱在服装方面的审美要是能有中森明菜一半，岩桥慎一和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也就随便她怎么折腾，不至于那么替她操心。
当然，中森明菜毕竟是这个时代媒体亲封的时尚女王。
拿她出来比，无理取闹的程度堪比买了本《哈佛女孩》就想让孩子出家当大师的家长。
岩桥慎一打量中森明菜的打扮，她今年在舞台上作女王装扮，头上戴一顶闪闪发光的王冠。
虽然长颈鹿头套跟王冠没法比，不过，两个人今天倒是都戴了点东西。
“辛苦了。”
隔着头套，中森明菜也看不到他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后台人来人往。
但是，身边没有跟着自己的工作人员，无人催促，两人自然而然，驻足聊天。
“昨天在后台，长颈鹿君好像大受欢迎。”她说。
提到这件事，岩桥慎一不禁苦笑——虽然笑也白笑，自嘲道：“比起受欢迎，感觉上更像是景点的吉祥物。”
红白歌会后台是个景点，要如何证明自己来过这里呢？当然是要跟景点里出现的吉祥物合影，作为来过的证据。……就是这种感觉。
听他这么说，中森明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怎么了吗？”岩桥慎一好奇。
中森明菜正要回答，话到嘴边，却故意转了个弯，轻轻摇头，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没什么。”
“……”
岩桥慎一无奈，“明菜桑，有件事想考一考你。”
“是什么？”
“想请你猜猜看我现在的表情。”
中森明菜笑的眯起眼睛，没回答他的提问，告诉他，“其实是昨天，小泉今日子酱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景点吉祥物？”岩桥慎一说，“一早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不过，小泉今日子说话有够一针见血的。
中森明菜还是笑，……绝对不告诉他，是故意卖个关子。
一边笑，一边看着岩桥慎一的长颈鹿头套，忽而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王冠，“我今天也戴了东西。”
看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岩桥慎一说，“不过，长颈鹿头套和王冠，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中森明菜却回答他，“可我倒是觉得，这两样东西是本就放在一起的。”
“怎么说？”岩桥慎一被她勾起了兴趣。
“世界上，不会有戴着这种王冠的女王吧？”
中森明菜摸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王冠，目光在岩桥慎一的肩头和长颈鹿头套之间来回游走，笑眯眯的说着有点孩子气的话，“要是有这样的王国，那就是有长颈鹿男的王国。”
她绕了一个大圈子，好像把自己也给说糊涂了，但却一点也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看着岩桥慎一。
岩桥慎一倒是听明白了。
世界上不会有戴这种王冠的女王，也没有长颈鹿男。
而现在，盛装打扮的女王和长颈鹿男却在这里相谈甚欢，这样的情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极为“梦幻”的。
似乎是在一个有魔法的世界，而不是真实的世界。一个女王盛装打扮载歌载舞，能和长颈鹿男友好共处的梦幻世界。
这就是中森明菜想要传达的东西。
岩桥慎一心里对她这个看待事物的角度感到很有趣，回了一句，“这样的王国要是存在，那就是在这里吧。”
中森明菜点头，心情舒畅，“嗯。”
这样的反应，让岩桥慎一意识到，她一开始就认为，他能明白她所说的话。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都没再开口。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后台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中森明菜看着岩桥慎一，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心里却知道，他也正这么看着自己。
想了想，忽然开口：“让我猜一猜你现在的表情？”
“什么？”岩桥慎一看着她，饶有兴致，“那就请你猜猜看吧。”
戴着头套看不到脸，反倒让她冒出来这么个点子。
中森明菜笑眯眯的看着他，胸有成竹，“在笑，对吗？”
与其说他一开始就在笑，不如说是被她这句话和这个表情给逗笑了的。看着她这么笑着盯住自己，不由自主，也跟着露出笑容。
“猜对了。”岩桥慎一的声音里带着点笑音。
两人相视而笑。
虽然中森明菜看不到长颈鹿男的表情，也接收不到他的目光。但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让想要传达的东西都传达了过去。
“那么，下次再见？”
率先开口的是岩桥慎一。
“下次再见……”中森明菜莞尔一笑，“是明天。”
明天。
……
三十一日。
两次彩排把整个nhk hall给摸了个一清二楚，演出的流程也都已经对完。今天到了以后，确认一下出场的走位，剩下的就是待机，等着开场亮相。
这一天的后台，比起前两天要清闲一些，尽管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
紧张的主要是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以及红白歌会上的新人歌手，而之所以清闲，是因为今天有预定出演唱片大赏的人，此时此刻都在tbs电视台的演播室排练，等待大赏开始。
乐队三人下午前来nhk hall，因为是新人乐队，自然不够格享用单独的休息室。
先前彩排时跟红组的歌手们挤一挤，今天，却被分配和白组的tm work以及爆風スランプ（slump），三支乐队共用同一间休息室。
nhk大概还觉得自己挺贴心，因为正式的演出开始前，乐队要调试乐器，练习指法。把风格类似的歌手放到一起，免得一边正练习，另一边先觉得烦。
彩排时没什么交集，现在倒是要“同一屋檐下”。
488. 风水轮转
他们这三支乐队，真要说起来，也能扯上点关系。
爆風スランプ（slump）跟dreams e true同属一家唱片公司的同一个厂牌，是正儿八经的唱片公司老前辈。
1982年就开始活动的乐队，一句老前辈也当得。不过，虽然同在一家唱片公司，其实根本互不相识，这次还是初次见面。
相比起同一家唱片公司，其实还是同一家事务所，才能有所谓的“同社爱”。
顺带一提，爆風スランプ（slump）和岩桥慎一的老熟人乐队米米club，以及重金属乐队圣饥魔 ii，三家被合称为“索尼三大杂耍乐队”。
米米club的舞台风格早已经领教，圣饥魔 ii则自称是“来自地狱的各种恶魔”，衣着与妆容都无比华丽，热衷于在舞台上搞破坏吓观众。
能跟这样两支乐队并称，爆風スランプ（slump）玩起杂耍来自然也不落下风，演出时热情奔放，舞台上现场表演嘴喷火也是家常便饭。
杂耍技能点的挺满。
怎么说呢，名字有可能会起错，但是外号总是起的很准。
因为是支杂耍乐队，所以获得nhk红白邀请的同时，爆風スランプ（slump）还被三令五申不准在红白歌会直播上乱搞。
至于另一支乐队tm work，则是epic索尼的签约乐队，跟dreams e true和爆風スランプ（slump）算是表兄弟。
他们开始活动的时间是1984年，在这样两支乐队面前，dreams e true的辈分小得可怜，按照曰本艺能界那套不准在前辈面前吃薯片的规则，这间休息室里只有他们没资格练习指法。
因而，尽管“同一屋檐下”，nhk的想法纯属一厢情愿。
当然，电视台自己也心知肚明。
不过，三支乐队都是出道以来第一次登场红白歌会，从这点来说，资历最浅的dreams e true，是上升的最快的。
而从早些年的老牌乐队纷纷开始大放光彩，新出道的乐队上升速度加快，这么看来，乐队的时代确实已经开始到来。
爆風スランプ（slump）不大爱说话，成员们默默占据休息室的一角，抽烟的抽烟，调试乐器的调试乐器——抽烟之前，还问了dreams e true的三个人，“能吸烟吗？”
没有问tm work，大概是之前已经在同一个休息室里待过。
乐队三人的答案自然是“请便”。
爆風スランプ（slump）的人点燃香烟后，tm work的人也拿出烟盒。主唱宇都宫隆递香烟给中村兄，又看向美和酱。
抽烟的女主唱多得是……
不过，美和酱赶紧拒绝，“谢谢，我不会吸烟。”
宇都宫隆收回香烟盒，最后微笑着看向岩桥慎一，“长颈鹿君好像也没办法”
头套是挺碍事的。
岩桥慎一也谢谢他的好意。
这时，一旁的小室哲哉插了句话过来，“长颈鹿君的头套要一直戴着吗？”
小室哲哉是个看着挺潇洒的美男子，不同于刚才搭话的宇都宫隆那种略带忧郁的文艺青年气质，整个人显得锋芒毕露。
不过，此君也确实是位大才子。在tm work走红之前，1986年，他先以写给渡边美里的《my revolution》，作为作曲家崭露头角。
“是的。”岩桥慎一回道。
这时，从爆風スランプ（slump）那边，飘过来一句话：“跟圣饥魔 ii的小暮阁下差不多。”
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这话一说，休息室里除了岩桥慎一和美和酱以外的人都是会心一笑。
说是差不多，其实差远了。
圣饥魔 ii的主唱小暮阁下，自称是恶魔教教主，万年永远不变的以“恶魔小暮阁下”的形象与妆容活动，从来不叫外人看到他的真实长相。
在保持人设这件事上，岩桥慎一差他十万八千里。
玩笑话说过去，爆風スランプ（slump）继续回到他们的小圈子，倒是tm work，趁此机会，跟dreams e true聊起天来。
刚认识不熟悉的音乐人坐在一起时，聊得最多的就是有关音乐的话题。
对面的tm work都是专业音乐人，聊起音乐，说的也都是比较专业的词语，一到这种时候，美和酱就插不进话题，老老实实听着，时不时再去看看岩桥慎一。
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小室哲哉露出个微妙的笑容，随口打趣一句，“主唱和长颈鹿君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说话有够直接的。
但是，岩桥慎一能够感觉得到，小室哲哉的这种直接，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心直口快”的属性，而是一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随性。
自己把想说的说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点目空一切。
这人有种才子的傲气，但这么说话，也是个比较容易得罪人的才子。
美和酱有点粗线条，但不是笨蛋，听出小室哲哉的话外之音。
她不假思索，在岩桥慎一接话之前，自己先回答了小室哲哉，“是监护人。”
“哈哈！”
小室哲哉为这个回答而笑，“原来你们的乐队还有这样的设定吗？”
tm work另外两个人也是一副“原来如此”的反应。似乎是把美和酱的话理解成了她是长颈鹿的监护人的样子。
“……”
岩桥慎一无语，美和酱倒是有点为自己的抢白沾沾自喜。看这副样子，是觉得自己趁此机会报了从前岩桥慎一总是说他是她的监护人的“一箭之仇”。
不过，她的得意也就持续了几秒钟。
“圣饥魔ii的人说自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等到1999年最后一秒结束，完成了征服世界的目标就会解散回到地狱。你们又是来自哪里？”
那边的爆風スランプ（slump）又结束高冷，丢过来一句。
岩桥慎一忽然有种感觉，爆風スランプ（slump）不是高冷，是冷死人不偿命——说冷笑话冷死人不偿命。
他转过头去看美和酱，想听听看她要怎么收场。美和酱假装没发现长颈鹿的头转向了她，若无其事又看了看中村兄，试图把锅甩给中村兄。
然而，中村兄并不打算接这口锅的样子。
“我去下洗手间。”
岩桥慎一趁此机会先开溜，让小狐狸自己面对自己挖的坑。
……
乐队的休息室旁边是个大休息间，贴着光genji的名牌。
岩桥慎一从洗手间出来往回走，光genji的休息室门一下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个人，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实在抱歉！”少年向他用力低下头。
演唱会场的后台走廊，也该效仿学校，贴上一道大大的“走廊禁止奔跑”的警示牌才对。岩桥慎一皱起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去看是谁这么鲁莽。
一看，是个也就十一二岁的少年。
穿着花里胡哨，一看就是杰尼斯出品的演出服装，八成是这次跟着来伴舞的jr。
光genji这支组合打人海战术，光是正式成员就有七人。各有特色，七个人里总有你喜欢的那一款。
而除了正式成员，每次演出时，都带上一群杰尼斯的jr当伴舞。
这也是喜多川的精明之处。让寄予厚望的练习生去给正当红的前辈伴舞，在电视机里争取到镜头，如果观众喜欢，就会打电话到事务所询问，并且希望能让喜欢的练习生早些出道。
如此一来，在出道之前，就先积攒了人气。
有点类似于先在地下音乐圈演出，而后转为主流出道的乐队——因为有从前演出的人气积累，所以出道的专辑销路往往都还可以。
光genji今年来参加红白歌会也一样，带着伴舞前来。每当他们一起行动，看着都壮观无比。
……
“实在抱歉！”
少年一边道歉，一边直起身来，想看看自己撞到了什么人。结果一抬头，不禁愣住，……长颈鹿？
什么乱七八糟的？
光genji的前辈们在休息间里，把带来的jr们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跑腿买汽水，一会儿去拿湿毛巾，一会儿又要他们去看外面的进度，再回去跟他们汇报。
光genji走红以后，对跟着他们伴舞的jr们极尽捉弄欺负之事。
但是，就像学校的运动社团会把新入社的新人欺负一顿那样，老师不认为前辈欺负后辈不对，艺能界的大人也觉得光genji欺负jr，是jr的本分。
欺凌文化是曰本文化的一部分，从学校再到职场，艺能界自然也不会免除。
刚才，光genji的诸星和己前辈把他捉弄了一顿，又说不想喝汽水，想喝乌龙茶，打发他去跑腿，还不知从哪儿找了个计时器，说是五分钟内不能送去就要他好看。
少年才十一岁，还是个小学生。
挨了骂挨了打，只有快往外冲一个想法。结果一出门就撞了人。
长颈鹿桑没说话，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长颈鹿好像是dreams e true的成员？撞到了来参加红白歌会的歌手，肯定会被骂。
可是，再不快点，买乌龙茶超了时，诸星前辈肯定会一边骂他笨蛋一边拿东西丢他……
少年一半害怕一半着急，瘪了瘪嘴，但至少还知道忍着不哭。
……
一个小孩儿，还不是故意的，道歉态度也够诚恳。
再说红白歌会后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岩桥慎一也算了，“走廊上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对着小孩子，一不留神就成了中年人口吻。
“是的，实在抱歉！”小男孩又说了一次。
岩桥慎一没再接话，走过光genji的休息室，打开共用的休息室的门。……也不知道美和酱是怎么应对自己挖的那个坑的。
dreams e true的长颈鹿桑什么也没追究，人真好……少年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前冲，结果又被叫住了。
“慎吾君，怎么了？”
迎面走来的，是和他同一支组合、也跟着一起来伴舞的木村拓哉。
木村拓哉比他年长四岁，是个可靠又沉稳的大哥哥。即使被光genji的前辈们支使，虽然听话照做，气势上却不卑不亢，从来不落下风。
因为这样，诸星和己前辈格外讨厌他，但是，却又拿他没办法。
跟他相比，只有十一岁的香取慎吾就很软弱，害怕被欺负，跑起来比谁都快。
“诸星前辈要喝乌龙茶，五分钟就要送过去。”
一提到正事，香取慎吾又有些慌乱。
“五分钟做不到的，慎吾君。”木村拓哉不假思索。看了看他，“我和你一起去，慢慢走到自动贩售机那里去买，然后告诉诸星前辈，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木村拓哉替他撑腰壮胆，香取慎吾好像也不害怕了。
“走廊人来人往，跑来跑去很不礼貌，也很不安全。”
“嗯。”香取慎吾老实听话，又告诉他，“其实，刚才出来，就撞到dreams e true的那位长颈鹿桑了。”
木村拓哉看了看他。
香取慎吾赶紧又加了一句，“我好好道过歉了。”说起来，自己又松了口气似的傻笑，“不过，长颈鹿桑人很好，没有生气，还嘱咐我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结果，人那么好的长颈鹿桑刚走，你就把他的话给忘记了。”
香取慎吾脸唰一下红了。
“所以，就更该慢慢走过去买了，不要辜负长颈鹿桑的温柔。”木村拓哉体察到他的尴尬，替他解围。
两个少年结伴往前走。
……
除夕夜这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摆好精心准备的年夜饭，晚餐进行到后半，也差不多打开电视，先把电视台换到tbs，准备看接下来的唱片大赏。
看唱片大赏，再看红白歌会，这是曰本人的除夕惯例。
“今年的大赏，不知道要颁发给哪个歌手。”电视机前的一家四口，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光genji要是参加，大赏绝对是他们的。”
说这话的是四口之家里的姐姐，她正在读初中，是光genji的忠实粉丝。
这话也没说错，光genji今年独占单曲年榜的前三位，这是从前的歌手们谁也做不到的壮举。
明明是现象级的超级偶像，却无缘大赏。
“可惜，因为matchy的事，杰尼斯已经退出大赏评选了。”爸爸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姐姐鼓起腮帮子，“近藤最讨厌了！”
光genji的粉丝们，今年年底大概一致都这么想。
要不是近藤真彦，光genji就能拿到大赏……无处发泄的郁闷一股脑都迁怒给近藤真彦。他不仅得罪光了业界，得罪走了粉丝和路人，还让后辈们的粉丝对他恨之入骨。
可谓是艺能界头一份。
489. 豪言壮语
“光genji不出席，不知道静香酱有没有机会。”妹妹也加入讨论。
爸爸却投长渕刚一票，“《干杯》这样的曲子，往后再过三十年也会有人唱的。……尤其家里还有两个女儿。”
《干杯》的歌词，歌唱的是走进婚礼殿堂的新人们。
民谣歌王长渕刚，出道十几年，才华不减当年。在这一年作出了这首《干杯》，成为大热金曲，卡拉ok点唱率奇高，并且成为本年度的婚礼现场热门曲目。
从前唱着演歌祝福新人的爸爸们，在这一年，纷纷改唱这首《干杯》。
“才不要让五音不全的爸爸在我的结婚式上唱《干杯》呢。”姐姐嘀咕。她十四岁，正好是青春期讨厌爸爸的时候。
挨了青春期女儿的会心一击，自尊心受损的爸爸恶狠狠的还击，“《干杯》这样的歌，就算让光genji来唱，也会把它唱的乱七八糟！”
拿女儿现在的心中挚爱来给自己找场子，可谓是精准无比踩到了女儿的尾巴。
还是妈妈适时出来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今年入围的曲子都很好，谁拿到都不奇怪。……比起那个，我倒是更期待明菜酱今晚的表演。”
“三连霸！”
提到中森明菜，念小学三年级的妹妹立刻喊出这个词。
一家人的注意力，于是就被转移到了接下来的唱片大赏开场上面去。
有杂志和情报节目提前宣传，此刻，千家万户的观众，都知道中森明菜今晚要作为唱片大赏第一位殿堂级歌手，在节目里进行特别演出。
为红白歌会舞台准备的那顶王冠，拿到唱片大赏来也戴得。
今年的唱片大赏主持人是关口宏和tbs电视台的女主播三云孝江。去年的唱片大赏，就是由这两位搭档主持。
在最近距离见证了中森明菜历史性的三连霸以后，这两位又将在今晚，为她的“封神之夜”担任见证。
……
红白歌会后台的休息室里有台电视，不过，两家大前辈都没有打开它的意思，dreams e true的人也不好打开来看。
待机毕竟无聊，尤其是跟大前辈们在同一间休息室。就算前辈人再好，光是要遵守后辈的规矩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不自在。
岩桥慎一借故离去，美和酱也跟着他出来。
只有中村兄，不介意跟这两家大前辈坐在一起，时而聊天，时而沉默。
不过，出去一趟都要一起行动，这寸步不离的劲头儿，美和酱刚才“监护人”的说辞，在小室哲哉眼里，自动失去了说服力。
先前中村正人跟tm work的人聊天时，已经说出长颈鹿男才是乐队的组织者这件事。
小室哲哉因而愈发好奇这个神秘的长颈鹿男，头套之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岩桥慎一和美和酱走到后台的自动贩售机那里，他问了一句：“你要喝点什么吗？”
美和酱笑他，“明明自己什么都喝不成，还问我喝什么。”
“没办法，毕竟是监护人嘛。”
岩桥慎一把之前美和酱占的便宜又给占了回来。在斤斤计较这件事上，他们两个旗鼓相当。
美和酱嘟起嘴巴，说他：“真小气。”
虽说如此，还是小气的岩桥慎一给她买了水喝。
……
自动贩售机那里有台电视机，正在播放tbs电视台的唱片大赏。来往路过的人时而扫一眼电视屏幕，也有专程驻足的人。
毕竟是跟红白歌会一样的年度盛事，在nhk的后台，也有许多人在意今晚的大赏。
电视机里，正在播出中森明菜往届参加唱片大赏的剪辑回顾。
封神之夜，tbs电视台特意剪辑了她出道以来，参加唱片大赏的各种瞬间，带着观众回顾她从初出茅庐再到三连霸的这一路。
第一次登台是1983年的唱片大赏，这一年，中森明菜十八岁，一张还没褪去婴儿肥的小胖脸，看着像个孩子。
从这一年开始，直到今年，中森明菜一次也没有缺席过唱片大赏。某种意义上来说，唱片大赏这剪辑的这个回顾，说成是对她成长之路的记录也没差。
从开始的青涩，再到婴儿肥褪去，到1986年，《desire -情熱-》第二度拿到大赏，她整个人也更接近现在的模样，变得越来越富有舞台表现力。
岩桥慎一认识中森明菜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魅力十足的桃浦斯达了。因而，现在看这段将她的成长之路铺开在面前的剪辑，觉得怪有意思的。
曰本人就是这么看着她从一个少女慢慢长大成人的？
回顾这一切的时候，镜头右上角还留了个小窗口，直播中森明菜本人的反应。
当众看自己是如何成为今天这个自己，中森明菜回看自己的过去，一直带着有点害羞、但也有些怀念的微笑。
最后一个镜头是1987年《难破船》。
她神情自然，看着舞台上投入演出的自己。
剪辑回放结束，电视机里，响起现场观众们的掌声。摄像机对准舞台，主持人关口宏和三云孝江一左一右，站在中森明菜身旁，和她寒暄。
电视机外，美和酱陪着岩桥慎一看电视，“三连霸，真厉害。”
“确实。”岩桥慎一回道。
心想，这个三连霸，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意义非凡，甚至是“决定命运的”。
电视里，和主持人的寒暄结束，音乐响起，中森明菜在今晚的唱片大赏献唱组曲串烧。先是一段《ミ?アモーレ(meu amore…)》，接着是《desire -情熱-》，而后，转入了今年发行的新曲《tatto》的旋律。
“没有唱《难破船》。”美和酱评头论足，“要是我也不会唱……跟前面两首一起唱太不搭调了。”
岩桥慎一听了她的话，为之一笑。
他猜，中森明菜没唱《难破船》，就是因为“不搭调”。
……
为中森明菜特别准备的名人堂环节结束，唱片大赏的颁奖环节这才开始。
首先颁出了今年的新人赏和最优秀新人赏，乐队今年不出席大赏，索尼那边的工作人员作为代表，去替dreams e true领了他们的新人赏。
按说今年风头最盛、最该拿最优秀新人赏的，应该是杰尼斯的男斗呼组。但是，同样因为杰尼斯退出了大赏的缘故，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会场。
去年，使出各种下三滥招数都要让近藤真彦拿奖，结果害得事务所颜面尽失，被迫退出评选。
结果，今年的两支组合呈横扫之势，却连摸一摸奖杯的资格都没有。
不仅如此，从今往后，每当杰尼斯有偶像表现出色却无缘奖项评选，都会被人把当年买奖未遂反被按在地上打的黑历史挖出来回顾。
每走红一组偶像，就被揭一次老底。
光是想想，就能想象出喜多川玛丽有多么憋屈。
男斗呼组无缘评选，今年的最佳新人赏，颁给了演歌界的新人香西薰。
演歌派今年总体的表现不佳，由这一派拿下最佳新人，也算是加回一分，虽然，就唱片大赏来说，新人赏不是什么值得大说特说的奖。
新人赏颁完，和服装扮的香西薰登台献唱。
美和酱把喝空了的瓶子丢进垃圾桶，去拽岩桥慎一的袖子。她对演歌没什么兴趣。
岩桥慎一也欣赏不来演歌，要发表感想，唯有唱歌的这位演歌歌手长相漂亮这一点而已。
说起来，演歌走下坡路的同时，也在找寻能够重新回归往日荣耀的法门。在偶像时代，演歌歌手——特指女性的选拔，也开始有偶像化的倾向。
具体表现在“美人演歌歌手”的这块招牌上面。
现在唱歌的香西薰是，萌萌哒包子脸的坂本冬美，也被称作是美人演歌。虽然在岩桥慎一看来，坂本冬美现在就像是刚出道时的中森明菜，比起美人，说句可爱才贴切。
……
红白歌会的正式演出开始倒计时，工作人员挨个休息室去通知，请歌手们各自到舞台的两侧进行待机。
开场的时候，主持人会挨个介绍今天晚上参加演出的歌手们。
这种场合，亮相是有顺序的，因而要提前去待机，由工作人员安排，排好队等着。
tm work的宇都宫隆跟乐队道别，“接下来可就要成为‘敌人’了。”
当然，“敌人”纯属玩笑话。虽然叫做红白歌会合战，但是，所谓的对决无非是年末联欢会，赢了没什么实质奖励，输了也没有损失。
顺带一提，去年的优胜组是红组。按照惯例，开场的时候，白组主持人一定会表达一番今天一定要把优胜的旗子夺过来的豪言。
至于红组，目标就是守住旗子，达成连冠。
今天，dreams e true也加入守护优胜者大旗的队伍。
三个人走出休息室，美和酱习惯性的去拉岩桥慎一的手。拉住岩桥慎一，又看向中村兄。
中村兄也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了，“走廊太窄了。”
人还这么多。三个人手拉手往那边走，就是移动的挡路者。
当然，重点在于，三个人手拉手走路怪丢人的。……中村兄心想。
岩桥慎一也要松手，却被美和酱给抓得更紧了。
她的神情，看着像是个要去参加期末大考的学生。没办法，只能手拉着手一块儿过去。
中村兄笑眯眯的走自己的路，在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件事上，他也是不输的。
490. 若有所觉
dreams e true，作为红组里唯一一支乐队、还是带着两名男性登场的乐队，出场顺序被安排的不上不下。
和白组的乐队挤了同一间休息室的他们，现在要到红组的舞台边侧，要多走些路。中村兄无牵无挂，走在前面开路，岩桥慎一要配合美和酱的速度，只能跟着放慢脚步。
“kirin君~”
“嗯？”
美和酱告诉他，“昨天晚上，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全家都会为我们加油。”
岩桥慎一听了，回了句，“我打电话给静冈老家，说今年不回去，要参加红白歌会。结果，父亲问我，‘又要负责订盒饭吗？’”
“哈哈！”美和酱大笑了两声，又想起来是在后台，赶紧忍住。
不过，尽管很快收敛住了，但最初的笑容，已经无比精准的给岩桥慎一送去了一份打击。
……
唱片大赏这边的演出结束，中森明菜乘上车，从举办大赏的武道馆，赶往举办红白歌会的nhk hall。
大本经纪人开车，同车的还有化妆师和助理，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帮中森明菜卸妆、重新上妆，就在车里换下唱片大赏的演出服装。
除了红白歌会演出时的衣服，还另外为开场亮相的环节准备了一套礼服。
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节目，同时也是最为隆重的。
从千代田区的武道馆前往涩谷的nhk hall，距离不算近。好在今晚是除夕夜，马路上的车辆不多，否则，对兼差司机的大本来说，就是一种挑战了。
车子开进nhk hall的停车场，已经换好出场服装，也化好了妆的中森明菜，在经纪人和两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进场馆内部。
今天晚上，像她这样从唱片大赏那边赶来的歌手不在少数，入口处有nhk的工作人员负责接应，往待机的舞台边侧那边前去。
一晚上奔波，比起慢慢走到后台的待机处，还不如快点赶到舞台边侧，那样一来，开场之前还能休息一下。
中森明菜这么想着，步子迈的不算慢。
转过一道走廊，她远远看到了长颈鹿男。
走廊上其实人来人往，但整个红白歌会的后台，没有比长颈鹿男更加醒目的人。他今天穿的也和昨天见面时不一样，看来是为开场亮相环节准备的服装。
他身材挺拔，一件蓝色的西装外套被他穿出几分潇洒。
先看到最显眼的长颈鹿男，而后，目光才落到其他人身上。
乐队的三个人看来也是正前往待机处的路上，中村正人走在前面，吉田美和跟岩桥慎一肩膀贴着肩膀，有说有笑。
也不知说了什么，吉田美和发出两声大笑，又像是做错了事那样收敛住了。
中森明菜视线往下移，他们两个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她偏了下头，眨眨眼睛。
有工作人员迎面过来，跟她擦肩而过时，欠身打招呼。
跟着她的工作人员一边看手表，一边向她保证，“没问题，时间还足够。”
听到这话，中森明菜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过去也可以。”
“果然来回跑很辛苦吧？”工作人员露出很体谅的表情。
中森明菜“嗯”了一声，步子放慢，和长颈鹿男的距离也越拉越远。和他手拉着手走路的吉田美和，距离却那么近。
dreams e true的关系很好，她也知道。也听岩桥慎一说过跟吉田美和相遇、再到组成乐队的过程。
她什么都知道……
但是，却说不出心中那份不自在的来源。
乐队的三人转过走廊的下一个拐角，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演唱会场馆的后台就是这样，曲折的像个迷宫，一不留神，眼前的人就消失在眼前。
中森明菜慢慢走向舞台边侧的待机处。
……
大型音乐番组，歌手出场时自有一套规则在。
基本上来说，初次登场的新人往往安排打头阵，大牌又老牌的歌手负责在最后压阵。除此之外的安排就较为随意，但最好让资历老的、人气更高的出场顺序靠后一点。
今年不论红组还是白组，初次登场的歌手都不少。
红组这边安排了中山美穗和工藤静香这两名本年度的超人气偶像担任开场。
中山美穗虽然唱功炸裂（般的差劲），但不妨碍她成为人气偶像，不仅如此，在转型演员的道路上也颇为顺利，明年一月份的月九剧，就将由她担任主演。
而工藤静香，从小猫俱乐部毕业之后，在原先的队友们纷纷光速过气查无此人的时候，却开启了自己的大杀四方模式，在“偶像四天王”里人气遥遥领先。
中森明菜今年出道七年，又刚刚在今年的大赏完成封神，在红白歌会的舞台，属于人气资历地位皆有的歌手，出场顺序也被排在了最后几个。
当然，负责压阵的，还是小林幸子那样的老资格**oss，正如白组负责压阵的是演歌大佬北岛三郎那样。
演歌仍在国营台的节目被奉为正统的如今，非演歌歌手想在红白歌会上压轴还是很难的。
开场前的后台，宛如小学周一晨会的礼堂，“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引导着歌手们按出场顺序排好队，每隔五分钟就报一次时间。
待机无聊，挨得近又凑巧关系还可以的女歌手，还能悄悄聊几句，自己不是自来熟，挨着的人也不熟，就只有放空的份儿。
这空档，去看长颈鹿男的人不是一两个。
本身他个子就高挑，又是在女歌手扎堆的后台，再加上头套增高，一眼看过去，就属他最显眼。
而且，戴着头套看不到脸，这样的形象，微妙的让女歌手们在看他的时候没什么障碍，也不在意他会不会发现。
中森明菜放了会儿空，一偏头，目光也落到长颈鹿男那里。
到这儿来待机，他跟吉田美和反而没再说话，面对着墙壁。吉田美和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很紧张。隔着头套，不知道岩桥慎一是什么表情。
她忽而想起昨天玩的隔着头套猜表情的游戏。
这时，听到从前面的舞台传到后台来的太鼓声，几乎盖过了工作人员提醒准备登场的声音。
本年度的红白歌会开始了。
491. 不可错过
除夕夜，纯子和女儿在一起过年。
年饭的食盒是从地下商店街买回来的，有些简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奶油蛋糕。纯子切下装饰了草莓的那一块，在女儿期待的眼神里，把碟子放在她面前。
女儿拍手欢呼：“太棒了！”
从蛋糕刚拿回来，她就盯着蛋糕顶部装饰的草莓，现在总算能一“尝”所愿。
吃晚饭的时候，电视机定在tbs电视台。她们也像众多家庭那样，把唱片大赏和红白歌会看作是除夕夜里不能错过的项目。
今晚的唱片大赏，中森明菜成为大赏有史以来第一位进入殿堂的歌手。
纯子其实不是中森明菜的粉丝，但是，她能入选殿堂，纯子也为她高兴，佩服她能以这样的形象堂堂正正站到舞台上，达成如此的成就。
同为女性，纯子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中森明菜的鼓舞。
女儿喜欢热闹，不管看到谁拿了奖，谁登台演出，都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唯有在dreams e true拿到新人赏，却是由唱片公司的代表代为领奖时，有一点失落。
“还以为今晚能见到dreams e true两次呢！”她说。
纯子安慰她，“等下红白歌会就又能看到了。”心里知道，乐队之所以不出席，是因为天蝗病危的自肃令，让那首《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被迫暂时封印的缘故。
小孩子没什么长性，时常三分钟热度，上个月还喜欢光genji，这个月就变成了工藤静香。
但是，小孩子有时也长情的很。比如说，对乐队的喜爱就一直保持了下来。
不过，自始至终，经济不宽裕的纯子也只是替女儿买了那一片单曲的磁带而已，乐队后来再发行的作品，她并没有再买过。
今年的唱片大赏，最重要的大赏颁给了长渕刚的《干杯》。
女儿满心期待喜欢的工藤静香能拿奖，纯子却觉得《干杯》拿这个奖实至名归。只不过，对没有结婚、也没有得到父母谅解的纯子来说，《干杯》是首同她已有的人生无关的歌。
大赏揭晓，女儿问她：“妈妈，我能换台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从暖烘烘的被炉里爬出来，快速把台换到nhk，又迅速钻进被炉，发出一声长叹：“好暖和~”
小小的孩子，发出的老声老气的感慨，颇有些好笑。
纯子忍俊不禁。
……
电视机里，红白歌会开始了。
开场是一段太鼓表演，鼓声雄壮、但在这样的舞台上，也显得有几分沉闷，仿佛是在一开始就给今天晚上的红白歌会定调子——因为有自肃令在，所以今年大家要收敛一点。
不过，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来说，心情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就是了。
纯子也一样，对她来说，天蝗是无比遥远的存在，还不及每天打工的店里的客人当中有人遭遇了不幸，更能让她为对方担心祈祷。
鼓声结束，舞台亮起，主持人和田秋子和加山雄三出现在舞台上。
“这鼓声听上去很有气势吧？”
两人在舞台上做着开场寒暄。
加山雄三说一句：“真是非常有男子汉气概的鼓声。”
和田秋子立刻不甘示弱，回一句：“是吗？我倒是从中感受到了女子的热情。”
红白两组的主持人一碰面，像模像样的相互说着较劲儿的话。虽然本质上是年末联欢晚会，但既然名字叫做“红白歌会合战”，总要有人负责拿出一点对战的架势。
主持人就充当这样的角色，代替歌手们在言语间“较劲儿”。
去年获得优胜的是红组，因而，今年白组的主持人加山雄三言语之间就是如何夺走优胜的旗子，而和田秋子则以一种胜利者的游刃有余，表达出“你们休想”的自信。
一段不短不长的开场寒暄过后，两个主持人来一个赛前握手。接下来，终于进入歌手亮相的环节。
去年红组获得优胜，今年也就由优胜组率先出场。
打头阵的是中山美穗，紧跟着是工藤静香。
两个女孩子在镜头前也手拉着手，看着关系非常好。
女儿看到工藤静香，欢呼了一声：“静香酱！”，热情的劲头儿，仿佛正坐在红白歌会的会场，而不是这间小小的和室里。
入选的女歌手们，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按顺序从舞台边侧走出来。
下一个……
镜头扫过去，主持人还没有开口，女儿先大喊：“是长颈鹿君！”
长颈鹿男实在太过显眼，只要他出现在镜头里，首先就被他给吸引目光。不过，即使没有长颈鹿头套，出现在红组阵容里的男性，也足够醒目了。
尤其在走上舞台，跟其他的红组女歌手们站到一起，更是如此。
……
“接下来登场的是今年乐队热中的代表之一，dreams e true……长颈鹿君相当的引人注目。”
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乐队走上舞台。
站位也是提早彩排过的，他们三个自觉站到后排，把前排留给后出场的大牌、以及漂漂亮亮的偶像们。
进场之前，美和酱总算肯松开岩桥慎一的手，没有在镜头前手拉着手登台。
岩桥慎一戴着头套，无需在台上刻意维持什么面部表情，不仅如此，还能大大方方打量在他们之后登台的歌手艺人们。
排在dreams e true后面出场的是同样初登场红白歌会的坂本冬美，自她之后，基本都是大牌和老牌歌手了。
又是两位演歌歌手，而后，下一个登场的是中森明菜。
她也和今天登场的所有歌手们那样，为开场专门准备了服装。岩桥慎一在台上，看着她出场走过来，想起昨天见面时说的“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是明天。
虽说如此，今天虽然面对着面，却并没有任何沟通交流的机会。
中森明菜人气和名气俱全，已经无需多加介绍，只要出场就能掀起欢呼，即使是在红白歌会的会场。
她登上舞台，往红组那边走近。
在台上也无比显眼的长颈鹿男站在她对面，一眼就能看到。中森明菜的目光在他那里蜻蜓点水掠过，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面向舞台。
这空档，压阵的小林幸子也出场，红组的歌手们全部介绍完毕。
……
红组介绍完毕，电视机里的音乐重新响起，接下来换白组登场。
纯子颇为期待，因为今天晚上能看到光genji登场。倒是女儿，看到了dreams e true的长颈鹿君以后，注意力就已经被全部吸引过去了。
492. 暗中较劲
为红组做开场演出的是中山美穗，除了担任开场，她也作为红组代表，在晚会开始前进行了宣誓。没错，既然是“合战”，作为比赛，自然也有所谓的赛前宣誓。
前奏响起，她从容接过第一棒，唱了自己今年发行的新曲《witches》。
舞台的主战场交给了中山美穗以后，其他的歌手们退到舞台边侧，趁机离场返回后台。之后，就安心待机，只等轮到自己出场时，再从休息室出来做准备就万事大吉。
跟中山美穗对阵的是光genji，同是今年初次登场，人气横扫全年的光genji已经有了在红白歌会上唱组曲的资格。
舞台资历这东西，在人气和收视率面前不值一提。
在他们又唱又跳的时候，带来的jr们陪着在台上伴舞，整个舞台的画风立刻充满杰尼斯味道。
穿着轮滑鞋又唱又跳，还有同样穿轮滑鞋穿梭其中伴舞的jr衬托，这样的舞台风格、再加上花哨的演出服装，构成了独一无二的杰尼斯风味。
虽然这种风格颇有点马戏团的既视感，但不得不承认，这也是特色的一种。
退回到后台以后，不论是通过后台的监视器，又或者是电视机里的直播，随处可以看到前面的演出。
光genji如今人气绝顶，后台的工作人员、乃至于参加红白歌会的女歌手当中，都有他们的粉丝。
在他们演出的环节，甚至有工作人员为他们驻足。
不过，同样是看演出，岩桥慎一看光genji表演，心里盘算的却是，杰尼斯粉丝的第一堂课，大概就是接受杰尼斯的台风。
而一旦接受了这个画风，当杰尼斯推出新的偶像以后，因为前后的画风一脉相承，粉丝也就更容易自然而然的“爬墙”到新的杰尼斯偶像那里去。
这样一来，即使旧的偶像人气流失，因为流向的还是自己事务所的偶像，对杰尼斯来说不仅毫无损失，还能常吃一条鱼。
心里想到这些，岩桥慎一又在心里佩服喜多川的商业眼光。并且思索，是否能从这种策略当中，提取到可以为自己所用的手法。
反正岩桥慎一野路子出身，比谁都不在乎所谓的业界规则。
学无止境。
偷师这回事，未必只能在事务所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干。虽然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确实正跟一队杰尼斯共处一室。
dreams e true被安排在第三组出场，所以，退回到后台以后，没有回休息室待机，而是来到候场的房间里，跟接下来要出场的歌手们一起等着登台。
而被安排和他们对阵的，正是杰尼斯的男斗呼组。
两支乐队都是今年出道，一支是偶像出身，另一支是选秀出身，这或许是nhk把他们安排在一组的依据？
不过，在销量方面，dreams e true可比不上一出道单曲就能卖六十万张的男斗呼组。
乐队至今为止，最大卖的单曲，也只有不到二十万张而已。
销量上三倍碾压，还有杰尼斯的光环加成，对战的对象就是这支乐队。
虽然是乐队，男斗呼组彩排时，跟同在白组的爆風スランプ（slump）和tm work就没什么交流。
这种表现，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正统乐队瞧不起我们”的念头，因而，自觉跟这些乐队们保持距离。
但是，现在和dreams e true共处一室，同样全程无交流，就别有一丝意味了。
选秀出身的dreams e true，算不上正统派，又是同年出道的平辈，销量还比不上自己，对手是这样的dreams e true，男斗呼组也有些他们身为人气乐队的派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乐队出道，虽然销量爆炸却得不到承认，男斗呼组也憋着一股想要证明自我、扬眉吐气的劲头儿。
这种劲头儿，既可以敦促他们精进乐器、学习作曲写词，也能变成在面对比不上自己的乐队时表现出来的傲慢。
几个十几二十岁的青年，没什么心机，脸上也藏不住东西。他们这种态度，dreams e true三人都有所觉察。
中村兄完全没当回事，看电视直播打发时间。
美和酱更不会在意初次见面、并且还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何况马上登台，她那点紧张又回笼，在桌子下面，把手伸到岩桥慎一那儿，抓住他的左手。
电视画面里，台下的女粉丝们为光genji大声应援，再配上舞台上杰尼斯风味十足的演出，一时间，颇有一种这并不是在看红白歌会，而是光genji演唱会的感觉。
岩桥慎一专注电视节目，任美和酱拉着他不撒手。
至于什么男斗呼组的态度，他完全没在意、也没放在心里。他对这支乐队的成员毫无兴趣，即使感兴趣，也只会对杰尼斯运营偶像乐队的方式感兴趣。
不怕跟人干架，就怕一拳打到棉花上。
dreams e tru三人全程无视男斗呼组，既不表现对他们偶像的出身轻视，也不因为他们六十万销量的单曲高看他们一眼。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四个出道即巅峰，在粉丝那里收获万千欢呼、却始终得不到乐队界承认的青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憋屈。
单方面的较劲儿就是这么无趣且伤身。
接下来还要跟他们对阵！
乐队的吉他手成田昭次暗暗下决心，等下绝对要尽全力发挥，展示出男斗呼组的能力，叫会场里、叫电视机前把他们当成偶像的观众们都瞧瞧……
然后，让他们都能把这一局比赛的票投给男斗呼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没登台就先憋了股劲儿，这支乐队颇有种要真格“对战”一下的意思。
但是，会有这种念头，最根本的，还是来源于身为偶像却以乐队身份出道，越是走红就越是遭受非议的那种尴尬。
整段暗中较劲儿也没持续太久，当电视画面里出现工藤静香的身影时，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做好登台的准备。
先出场的是男斗呼组，他们率先起身走出去。
而后，dreams e true的三人也从自己的座位起身。美和酱拉着岩桥慎一的手还没松开，又对中村兄伸出手来。
三个人手拉手，相互鼓劲儿。
出发！
493. 富有温度
“静香酱很可爱、但是又有点帅气。”
女儿一边看电视，一边对纯子发表着感想。
电视里，工藤静香正在演唱她今年发行的单曲《mugo?ん色っぽい》。在今年，这支单曲大红大紫，一度有拿到唱片大赏的希望。
值得一提的，是这首歌的作词者是中岛美雪。纯子陪女儿看电视，工藤静香在节目里不止一次提过自己是中岛美雪的粉丝。
现在能够演唱偶像为自己作词的歌曲，也算是一种“梦想成真”了。
纯子对工藤静香不怎么欣赏得来，心里还在回忆刚才光genji的演出。
他们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那么有活力，闪闪发光。不仅如此，纯子还记得，在光genji的伴舞团里，有个看上去格外英俊显眼、整个人像是发着光的少年。
要是什么时候，那个少年也出道就好了……到时肯定也会支持他的。
电视里，工藤静香的演出结束，下一组登场的是男斗呼组。
一连两组，都是今年的超人气偶像。
男斗呼组一出场，观众席里的女粉丝发出大声的尖叫。
四个美少年站到台上，拨动手里的乐器，开始自己的表演。他们今天要唱的，是自己的出道曲《daybreak》。
纯子看过许多期的乐队天国，见过许多乐队的演出。四个在台上一边弹奏乐器、一边扭动身体的美少年，如果以乐队的身份去看待他们，就显得很普通。
虽然他们演出的时候，感觉得到他们的热情和努力，但是，不把他们看作是乐队、而是看作一支将乐器当作舞台演出道具的偶像，可能会更能领略到他们的魅力。
看完男斗呼组的演出，他们退场以后，红组的主持人和田秋子重新站上舞台。和她一起登场的，还有已经完成了演出的中山美穗和工藤静香。
“白组派出了男斗呼组……是乐队呢。”和田秋子笑了笑，“今年的乐队在红白的舞台上势力不小哦。所以，接下来，红组这边也要派出一支乐队来应战。”
“这不仅是红组和白组的对决，也是乐队和乐队之间的对决。”和田秋子介绍道。
她负责说介绍词，中山美穗和工藤静香负责在旁边美美美。
两个漂亮女孩子站在一起，赏心悦目。
“那么接下来要登场的……我可是非常喜欢这支乐队的名字，但愿今夜红组的连胜之路，也能够‘dreams e true’，那么请看——”
和田秋子说到这儿，语气一顿。
中山美穗和工藤静香，两个女孩子接过话来，“请欣赏dreams e true的《未来预想图ii》。”
话音落下，舞台灯光暗了下来。
“dreams e true！”
女儿模仿工藤静香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认认真真坐好，等着听歌。
暗下来的舞台中央，出现了dreams e true的身影。
镜头先落到吉田美和身上，而后，推到长颈鹿男那里。他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一支小手电筒。
长颈鹿男举起小手电筒，按了一下。
舞台的正中央，吉田美和站的地方，身后出现了星星的光芒。一闪而灭。长颈鹿男又按了一下，星星又闪了一次。
如此，接连闪烁了五下。
这是要做什么？纯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儿却笑着对她说，“那个我也有，妈妈。”
而就在第五下星光闪过的同时，吉田美和将话筒举到嘴边，“不论过去多少年，都能保持这份心情不会改变——”
没有伴奏，是一段吉田美和的清唱。
这最考验唱功，即使纯子早知道dreams e true实力拔群，但是，听着吉田美和如此挥洒自己的歌声，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为她叫好。
吉田桑太厉害了！
但是，纯子为吉田美和喝彩之余，还在想开场时一连闪了五下的星星的意思。
……
星星闪烁五下，坐在电视机前的神田下意识转头去看洋子，发现洋子也正在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又一起看着电视。
今年的除夕夜，神田和洋子一起，在洋子的公寓里过。
洋子准备了年饭，两人一起吃年夜饭，又一起看红白歌会。
就像是对新婚的夫妇。……神田在心里悄悄想。看着洋子的时候，心中带有某种温馨。
电视机里，吉田美和的清唱结束，长颈鹿男弹奏键盘，奏出歌曲的前奏。而后，对神田和洋子来说，无比熟悉的第一句被唱起：
“自毕业之后，已经是第三个春天。”
在汽车电台听过这首《未来预想图ii》后，神田就想把这首歌也给洋子听听看。下一次，洋子到他的公寓去的时候，他打开收音机，等待这首歌被播放。
神田觉得自己太笨拙，说不出真正的心意。因而，什么都没有解释。比起他来，洋子可要聪明多了。
“你目送我到转角处，总是会闪五下刹车灯，那是我爱你的信号。”
电视机里，吉田美和唱到这一句，洋子看了看神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神田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
那一天，邀请洋子也听过这首歌后，洋子说“喜欢这首歌”。
在那之后，神田每次去接她下班，或者假日一起去兜风回来，送她到楼下的时候，都会学着歌词里那样，把刹车灯闪五下。
没有听过这首歌的人，就不会明白闪五下的意义。
但是，对同样喜欢这首歌的神田和洋子来说，当灯光闪烁五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不论过去多少年，仍能保持这份心情不会改变，”
“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一直在心里描绘的关于未来的预想图，”
“你看，和预想的一样慢慢实现了。”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神田和洋子商量过后，仍决定换掉现在的这辆学生版高尔夫。当了上班族，再开这样的车，确实有些不方便。
但是，神田邀请洋子和他一起去看新的车款，最后选中的，是比高尔夫更好一些，但并没有远超他的经济能力范围的车子。
圣诞夜，神田和洋子商量过后，两人开夜车去兜风，没有再一头发热的给她买礼物。
洋子虽然朴素，但是，只要不是远超他能力范围的事，就会表示对他的支持，而他，也试着不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洋子。
神田打开了自己的未来，迎接洋子进来。
而有了洋子加入的这张未来的预想图，握住画笔的洋子，并没有随心所欲的挥洒自己的想法，而是和神田一起商量着，共同画下新的一笔。
新的一笔……
神田想到过完除夕夜，这个新年的假期，他要带洋子回老家去见父母，心里热乎乎的。
……
为了这次的红白歌会，乐队特意对这首《未来预想图ii》重新进行了编排，将副歌部分提到最开始，由美和酱的清唱作为开场。
而舞台灯光闪五下，则是在设计演出舞台的时候，就跟nhk协商好的环节。
至于岩桥慎一手里的小手电筒，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只是摆了个样子，装出一副是他操纵着舞台灯光闪了五下而已。
这么“多此一举”的做法，是在给美和酱买圣诞礼物时想到的，现在他手里这支小手电筒，就是送给美和酱的那一支，不过电池被拿出来了。
之所以这么做，也不全是“多此一举”，故意做出一副是长颈鹿男在操纵舞台灯光的样子，恰好呼应了歌词当中的恋人踩五下刹车灯的做法。
对观众来说，由人来操纵发出的光，要比机械的光，更加富有温度。
唱抒情歌，乐队的台风自然而然稳重起来。岩桥慎一专注弹奏他的键盘，偶尔去看站在舞台中央的美和酱。
登台之前，紧张到抓着他的手不松开的美和酱，只要开始唱歌，那些影响到她发挥的东西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岩桥慎一对她向来放心，此时，也唯有享受此刻的演出而已。
……
太厉害了。
男斗呼组的四个美少年，看着dreams e true的演出，惊讶过后，忽然感到无地自容。
跟卯足了劲头儿要展示自己，在舞台上拼尽全力的男斗呼组比起来，眼前的dreams e true显得是那样的游刃有余，享受着此刻的红白歌会舞台。
但就是这样的游刃有余才可怕……
看上去平平无奇，却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才华与力量。
把他们当作对手，要一决胜负，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根本连和他们一决胜负的资格都没有。
被dreams e true的演出衬托，更显得男斗呼组的演出不足为道。
在粉丝之间人气最高、也最自负的成田昭次，神情显得格外不自在。之前还在他们面前一副傲慢的样子，结果其实丢了大丑……
dreams e true越是厉害，男斗呼组只是被事务所包装出来、唱着别人的歌的偶像乐队这样的事实就越是真实的刺眼。
即使比dreams e true销量高、人气高，但也只是依托杰尼斯偶像这个身份而已，根本没人会把他们当成是真正的乐队。
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曲子，又哪用得着担忧今后的前途？
真正应该担忧的，是依靠着事务所帮忙买曲，要看着玛丽桑的脸色行事，即使今天有人气，也不知道这份人气能持续多久的他们。
这样的他们，没有一样东西属于自己的他们，又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昭次尼桑。”
乐队的贝斯手高桥一也有点担心的看着成田昭次的表情。
“真不甘心。”成田昭次嘟囔道。
队友们听到成田昭次的话，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负责节奏吉他的冈本健一更是不能理解，只是因为dreams e true比他们厉害，就值得成田昭次这样痛苦吗？
可真正让成田昭次感到痛苦的，并不是dreams e true的强大，而是自己的弱小。
他是真的因为喜欢乐队，才想要加入乐队。
而现在，他正体会着的，是理想与现实碰撞、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平庸的痛苦。
直播画面里，吉田美和开始了一段即兴发挥。
又是沉重的一击。
……
纯子看着电视画面里，正恣意挥洒的吉田美和。
她忙于工作，没什么听收音机的时间，也不知道这首歌在电台榜上已经打歌了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看看女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听不大懂这样的歌，面对台上最喜欢的dreams e true，端端正正坐着，却仍盯着电视。
这首歌里唱的，是从学生时代起一直恋爱到了现在的情侣。
纯子其实不大喜欢听这样的情歌，但是，歌曲那种娓娓道来的氛围，却也让她心情平和，仿佛在听别人诉说着她自己的恋爱。
虽然有一段失败的恋爱，但纯子并不嫉妒别人的幸福。
或者，刚刚成为单身母亲时，她会为情歌伤感、会为别人的幸福感到嫉妒，哀叹自己的不幸。可是，事到如今，生活已经让她麻木，既难以产生幻想，也不再回忆过去。
学生时代的男友，也曾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在深夜狂奔。
要是恋情没有失败，这首歌里唱的，会是她的生活吗？这么想着，纯子忽然有点无厘头的傻瓜念头，也许平行时空的自己，就正过着这样的生活呢。
但也仅有一瞬而已。
可不管怎么说，会联想到这些，无疑是又被这首朴实却又动听的歌曲打动了。
这支乐队怎么这么厉害呢？既有“高兴！快乐！喜欢！”的率直畅快，又有“这份心情不会改变”的温柔坚定。
纯子在这首歌里，由衷体会到，dreams e true一直是在为“普通人”唱歌。
就算她这样的人，也能从dreams e true的歌里找到共鸣。
纯子觉得这支凑巧遇到的乐队，像是一个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宝盒，里面装着一个又一个的“未知”，而那些“未知”，恰恰又打动人心。
想要支持他们。
虽然她是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生活的很辛苦的普通人。
也正是身为普通人，所以才喜欢他们。
电视机里，吉田美和连续升调，尽情挥洒。纯子不禁为她惊人的歌唱力屏住呼吸，可又有种感觉，跟随着这段即兴发挥，她心中的某种东西，也跟着翻涌、直到涌出胸膛。
演出结束，明明是在电视机前，纯子却仍忍不住为乐队鼓掌。
这时，女儿忽然从被炉里爬出来，去翻找放在墙角的装玩具的纸箱。纯子的目光离开电视，去追随女儿，想看她要做些什么。
“找到了！”
女儿翻找了一通，欢呼一声。
她转过身来，向纯子展示手里的东西。
是纯子买给她的小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