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时势
山中。
深林藏翠,岩下藤萝。
鹤唳自远方而来,清清亮亮,荡开满湖水光,月明在内,涟漪层叠。
四下古木郁郁,交匝石色,照在湖中。
湖光,月色,石意,相映成趣。
如果有人在此,就能够发现,有一大龟,浮在湖面上,静静不动,其上端坐一个人,头戴逍遥冠,身披法衣,眸瞳狭长,唇薄如刀,手中握有一书卷,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青年人坐在龟背上,吹着山风,书卷之上,映照出黑云谷景象。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乌压压的虾兵蟹将们踏着波浪,一波接着一波,发动攻势,声势浩大,可黑云谷中央的磁光收缩,环环相扣,风雨飘摇中,岿然不动。
任凭外面风吹浪打,安安稳稳,固若金汤,锋芒毕露的水军被挡在黑云谷,无法前进。
“痛快。”
青年人看得眉飞色舞,就差拍手叫好了,他实在鄙夷见缝插针随风倒的龙族,跟在道门佛宗后面,吃相忒难看,虽然限于隐情,自己不能直接出手,但见到北俱芦洲有人让他们吃瘪,真大快人心。
“黑云谷的九首,”
青年人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就看对方能够做到何等程度。
正在此时,青年人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对面峰头上,有一威武雄壮的男子,头戴铁盔,身披黄金甲,足下鹿皮靴子,腰间束着宝带,口若血盆,齿排铜板,手中提一柄铁棍,骑着避水金睛兽,同样望向黑云谷方向。
似乎感应到青年人的目光,避水金睛兽上的男子看了过来,眼神如雷霆,威严深重,只是一下,就让人如中电击。
袁生眨了眨眼睛,再看得时候,对面峰头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半轮高月,清冷孤寂,满地清霜。
要是不知道的,会以为是错觉,可袁生来自于妖师宫,可不是普通人,知道根本不是幻象,而真正有一个强横的大妖出现在对面。
袁生想了想,没有头绪,西牛贺洲局势复杂,妖师宫虽根基很深,但不可能掌控所有,在不少时空中,甚至有不少自上古时代留下来的被玄门称之为“余孽”的存在,纪元将到,他们出来转一转,也未尝没有不可能。
在同时,天穹上,澄明的光倾斜,云之下,横出一宝图,四四方方,大有半亩,随风而动,无声无息。
宝图横空,竹暗蔽月,漏下光泽,稀稀疏疏若冬日雪,又像是深涧中的霜沙,晶澈而无暇,不染尘世。
在宝图中,竹石交晕,有小桌,桌上有茶壶,茶香正浓,玉香狐王一身宫裙,正在沏茶倒水,而在她的对面,是一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妩媚有风韵的女子。
一宝图,两女子,杯中茶,晚云冉冉。
整个画面,格外精致美丽。
只是玉香狐王有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不停地看向黑云谷方向。
另一女子抿了口茶,身姿如鹤,腰细腿长,她见到玉香狐王的样子,放下茶盏,声音很是动听,问道,“在担心?”
玉香狐王低低答应一声,小声道,“族内的人大多数都待在黑云谷,要是出个差池,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你是个合格的族长。”
美貌女子细眉如柳叶,用手一指,宝图原本就迅疾的速度再上一个台阶,风驰电掣一样,快到不可思议。
玉香狐王不再说话,垂眉低首,她自从在五知洞中得知黑云谷被水族攻打后,就告别狐族姐妹,要回去看看。可刚出洞府,就遇到眼前的女子,对方自称同是香狐一族的先辈,来北俱芦洲,正好借血脉之力寻到自己。
对于这个说法,玉香狐王是没有怀疑的,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机隐隐有一种亲近,再说了,以对方的强大,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一个刚刚结妖丹的小狐狸精。
“咦,”
好一会,宝图停住,美貌女子扶裙起身,往下看去,只见群山如攒,丘陵如聚,山丘林木,皆有幽色,万万千千的水波弥漫之上,上下左右,无处不在。
波浪滔滔,虾兵虾将手持利刃,来回游弋和纵横。
杀气冲霄,让天上明月都变得暗淡无光。
“啊,”
玉香狐王同样看到,则是又惊又喜,道,“黑云谷还未被攻破。”
“没错。”
美貌女子眸中有异彩浮现,她重新坐下,然后招呼玉香狐王也坐下,再喝茶。
“前辈?”
玉香狐王莫名其妙,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一等,看一看。”
女子自然下界来的苏妲己,她裙裾轻薄,云水在衣,声音一改,不再像刚才那样娇柔,而是曾经的雍容和不容置疑,道,“时机到了,我和你一起下去。”
“哦。”
玉香狐王一个小狐狸精如何抵挡的了苏妲己的气场,她乖乖应了一声,缩在竹藤椅上,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黑云谷没破,族人没有危险,等一等就等一等吧。
苏妲己不去管她,一个人饶有兴趣地喝着茶,美眸有光,看向黑云谷双方的斗法,念头不停转动。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苏妲己站的够高,当然了,不是指她现在坐在宝图上是在高处,而是她来自娲皇宫,得女娲娘娘指示,知道常人不知道的内情,所以能够看到普遍人见不到的真实和反应。
在玉香狐王看来,下面的局势是水族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突然进攻北俱芦洲,可落在苏妲己的眼中,却是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纪元之中,在道门佛门默认或者暗地里支持下,水族对北俱芦洲的试探攻势。
纪元来临,天运钟情于北俱芦洲,可也怀璧其罪,让占据天地大势的道门佛门不愿意,水族是他们的马前卒。
水族真正高层心知肚明,但心甘情愿做这个马前卒,一来他们向来靠拢道门佛门,二来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而毫无疑问,娘娘让自己下界,来到北俱芦洲,也有自己的想法。
“水族和北俱芦洲第一次明面的交锋碰撞,”
苏妲己看向下方,目光炯炯,声音喃喃,微不可闻,道,“就看这个妖王最后表现如何了。”
普通人不知道,但真正够资格的大人物都将目光投过来,舞台已搭好,败了,泡沫一样,烟消云散,成功了,简在帝心,以后青云直上。
第一二一章 天象境
翌日,天拂晓。
日出东方,天光自群山中激射出来,似是猛地打开的明匣,覆之四下,朝霞映彩。
光照入宝图中,红彤彤一片。
若胭脂红妆,煞是美丽。
苏妲己让小狐狸精给自己搬来一金楠木软榻,随即懒洋洋半躺在上面,晨曦之下,花态娇颜,风起吹裙,目光下澈,落在黑云谷中。
自上而下看,只见重重叠叠的波浪自四面八方来,向中央汇聚,一波比一波荡,一浪比一浪高,层层向上,越聚越多,越多越高。
浪头拍打,声势浩大。
俨然一副水淹黑云谷的戏码,非常惊心动魄。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妖,”
玉香狐王睁大眼睛,看向下面,一道道妖气冲霄,在半空中展开,或是澄波横浸,或是日月入庐,或是宝象腾空,或是虎啸裂阳,等等等等,相互碰撞,不可思议。
黑云谷中斗法的,都是实打实的妖王,绝不是像自己这样脸上贴金的。
苏妲己半躺在软榻上,让小狐狸精给自己拿紫葡萄,她吐着葡萄皮,看向下方,没有说话,美眸眯起,隐有异芒闪耀。
看来,北俱芦洲的反应也不慢啊,这么快就送人来了。
通过自己身前的小狐狸精,苏妲己知道不少关于黑云谷现任谷主九首妖王的底细,只凭他是不可能招揽来这么多妖王为自己出力的,再结合自己得知的纪元隐情,背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肯定是北俱芦洲本土不方便直接出手但又不愿意见到水族上岸的强大势力们。
在当中,妖师宫少不了。
“再看一看。”
苏妲己翘着腿,裙裾扶苏,白皙的小腿伸开,笑语盈盈,沧海横流,斗的痛快啊,看最后结果到底如何。
宝阁中。
枝叶扶苏,竹韵有音。
飒飒金光弥漫上面,金青交晕,锵然有声。
云公主发髻盘起,余发垂到腰间,用铜环束起,她天蓝色的眸子看向谷中,见到气机碰撞,余音如雷,毁灭之力所到之处,不可阻挡,冷哼一声。
不用看就知道,这位水族公主的心情很不好。
宗元跌坐莲花宝座,佛光普照,面上没有笑容,率先开口,道,“想不到北俱芦洲的人这么不识时务,还妄想阻挡大势,真的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宗元有点生气。
本来在他看来,有佛门道门的联合默契,北俱芦洲知道内情的大势力们就得老老实实缩着,以免被卷入劫数中,成为牺牲品。
可现在看来,自己真低估了北俱芦洲大势力的勇气和智慧。他们是不明着对抗,但暗地里小动作很坚决。
隐隐约约间,在底线上游走,窥视,稍一不注意,就想越线。
“这样的话,”
宗元抬起头,身上的平和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金刚怒目的庄严,道,“那就别怪我们吃相难看了。”
宗元手一探,自袖中取出一个木鱼,花纹古朴幽深,蕴含着一种深沉的力量。
“无如木鱼,”
云公主见到眼前的木鱼,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黑云谷,大厅。
朝日始出,满窗光明。
烟生鼎炉里,袅袅向上,晶光浮动。
从江站在宝镜下,看着镜面上照出的谷外的斗法,面上的表情古怪,震惊,诸多夹杂在一起,非常复杂。
看了一会,从江猛地抬起头,看向在中央宝座上一动不动的李元丰,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色彩,然后是深深的畏惧。
从江的心思,自家大王能够找来白猿,宝象王,千目妖王,已经出乎人意料,但真真是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居然不停地有妖王到来,替黑云谷出力,和外面的水族斗法。
从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真以为来援的妖王都是李元丰找来的,他此刻真的是高山仰止,敬畏交加。
在从江眼里,李元丰变得非常神秘,深不可测。
李元丰没有去注意身前妖王的想法,他十只眼睛乱转,分出一部分,看向谷外,见到各路妖王和源源不断的水族大妖斗法,惨绿眸光晃动,念头起伏。
“看来真是个大舞台,”
李元丰自己知道自家事,自己绝对没有号召力能够让这么多妖王来援手,显而易见,这是北俱芦洲本土势力对水族上岸的不欢迎。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能不能真正阻挡,但毫无疑问,北俱芦洲真正的大人物们已经将目光投了过来,不会不关注。
舞台已搭好,能够出彩的,可进入大人物们的视线,以后有机会平步青云。
“必须立刻突破。”
李元丰想要脱颖而出,受到大人物的看重,但更是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必然得有非凡之力量,不然的话,成为水族的盘中菜,那就是笑话了。
毕竟水族大张旗鼓来,还有一个佛门的人跟随,非常有自信,肯定有他们的底牌,底牌出来的话,局势可能会立刻扭转,打破平衡。
李元丰十只眼睛转动,体内窍穴鼓荡,震动剩余的相柳精血,融入自身血脉,进行吞噬吸收,然后化为难以想象的精气,源源不断。
天妖八境,前三境。
第一境:不动境。铜皮铁骨,水火难侵。
第二境:搬山境。身化百丈,驱丘赶岭。
第三境:天象境。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每个境界提升,都需要越来越多的天精地气,成十倍百倍增长,但一旦突破,就是真正的质变。
李元丰自不动境晋升到搬山境,主要是鬼车临世后的自我积累,然后经过钧元宫一役,画龙点睛,成功突破,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本来在李元丰的想法中,从搬山境到天象境,要很长时间,毕竟需要的积累太多,可没想到,变化比想法快,来到北俱芦洲后,居然会得到很多相柳精血以及其残缺的法宝化血九曲珠,从而硬生生拔高,天象境触手可及。
“天象境,”
李元丰又看了一眼谷外,冥冥之中,感应到一种难言的危险,不知从何而来,但很可能是局势即将打破,他自我略一调整,体内血脉之力大盛。
第一二二章 木鱼
何为天象境?
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风雨雷霆,念起则兴。
天地伟力,不再陌生。
凡人之中,称之为升仙,跃龙门后,褪去凡躯,执掌自然之力,不可思议。
即使在天妖大道中,第三重天象境也意义非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踏入天象境是真正质变,将会展露出血脉的强大。
李元丰人在高座上,五首十眼,翎羽展开,华丽丽闪耀妖异光彩,他的突破,没有玄门或者佛门那样需要感悟或者沟通天地,而是取之于自身,激发潜能。
于是李元丰一动不动,只将相柳精血融入自己血脉,力量升腾,不断打破鬼车真身内一个接一个不同寻常的隐秘窍穴,引动鬼神莫测的能量,然后改造所有。
整个过程,看上去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瓶颈,最起码,前三重是没有的,由此可见,洪荒时代大妖出世,巨擘无数,可不是侥幸,真正天地所钟。
只要积累足够,即可水到渠成突破。
随着时间推移,李元丰体内存下来的相柳精血越来越少,近乎见底,整个鬼车真身内,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成手提铜钺,脚下大大小小不同的水环,圈圈晕晕,其中衍生奇异篆文,相互碰撞,如同灵活的鱼儿,稍一动弹,就有黑白底色弥漫,隐成阴阳,混元太极。
取乎自然,浑然天成。
其中的玄妙,马成自己都无法明白。
“好个狡猾的猴头。”
和马成交手的水底大妖高有丈许,额头上是成排成列的竖瞳,不时有毫光落下,迅疾非常,可都被白猿躲过,让这位城府不浅的海底大妖都忍不住气急败坏。
对方明明实力不如自己,可滑溜的比水中最滑溜的泥鳅还滑溜,躲来躲去,让自己有力使不出来!
可恨,可恨啊。
可要是这位水底大妖知道,现在的马成根本没有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的话,恐怕会气的三尸神暴跳,口鼻冒白烟了。
事实上,马成真没有全力以赴,他身为纯正血脉的赤尻马猴,天生辨阴阳,趋利避害,在刚才,突然发现,在半空中,有一股深沉而恐怖的气机在萌发。
这样的气机,正大光明,隐隐之中,可见珍宝,日月珠,玛瑙石,等等等等,流光溢彩,佛性深厚。
只是一碰,就让人发自内心的害怕臣服。
赤尻马猴犹豫不定,他能够察觉危险,本能的想抽身而退,可又想到自己答应的九首的事儿,所以进退两难。
“咦,”
少顷,赤尻马猴目光一亮,濯然生光,他投向黑云谷内,在那里,同样有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升腾,浩浩乎上青天,引动风雨雷霆。
现在潜藏于渊水,随时脱开枷锁,飞腾万里。
半空中,宝阁里,日暖生烟。
金银的光芒交织,形成幡幢华盖,不停旋转,有梵音佛唱。
宗元跌坐莲花上,面容肃穆,神明在身,身后是功德金轮,大光明云下,无如木鱼上下左右,散发着佛理莲香。
云公主站在跟前,螓首低垂,暗自打量无如木鱼,她在佛门中修道,可是知道,此宝或许在其他人眼中陌生,但在西方极乐世界中很有名气。
无如木鱼是古佛留下的佛宝,威能惊人。
不然的话,以宗元的修为,他上面的人怎么会放心他来到妖魔横行的北俱芦洲?
当然,对于宗元一开始不动用佛宝的想法,云公主心知肚明。无非是佛门想让水族冲到前面,自己尽量不要有存在感。
这么做,免得北俱芦洲真正大人物或者道门高层暗地里嘲笑他们吃相难看。
冠冕堂皇啊,佛门最爱这一出。
可现在出现意外,就顾不得面子了,尽快拿下才重要。
云公主想到这,主动递上台阶,故意寒着声音,道,“本来我等进军部洲,占领下一部分地盘,这是大势所在。”
她顿了顿,继续道,“北俱芦洲这样的小动作,让人不耻,对抗大势,自找苦吃。”
“不错。”
宗元点点头,神情严肃,若庙宇中的金刚雕像,道,“妖魔们不识天数,妄抗天命,我们必须要迎头痛击,不然的话,他们会得寸进尺。”
宗元说完,气势更盛,他蓦然站起身,用手一指,整个宝阁中,响彻黄钟大吕的声音,漫天的字符文凭空出现,金光溢彩,见之忘俗,所有的一切,融入木鱼中。
叮咚一声,
下一刻,木鱼自宝阁中激射出来,悬于黑云谷上空,然后轻轻一转,不可思议的金水弥漫下来,恍若实质,自上而下,覆盖周围。
所到之处,谷中山,山上松,松上鸟,鸟上翎羽,全部笼罩赤金,佛咒生灭,有一种无念的韵味,让人陷入其中,难以自已。
这样的力量所到之处,来自于水族的大妖们身上气势节节拔高,相对的,北俱芦洲的妖魔则身在金光,眼中金灿灿一片,晃得眼睛疼不说,而且耳中全部充塞念经声,一声接着一声,比钟声还响。
“该死。”
宝象王咒骂一声,跳出圈外,长长的象鼻子抖动,说不出的难受,他两行眼泪流下来,气急败坏。
堂堂一介妖王,杀人都不眨眼,现在居然流泪了?
要是让手下的小妖们见到,还不得笑死!
不只是宝象王,来援手的绝大部分妖王都神情狼狈,步步后退。
只有未来的百眼魔君蜈蚣精,还有赤尻马猴两人好一点。
蜈蚣精能够抵抗,是因为他自身的天赋神通和此木鱼的威能有点类似,本身抗性十足,知道该如何应对。
至于赤尻马猴,危险未到,已经做出准备。
叮咚,叮咚,叮咚,
金水明光,源源不断,隔绝地气,要将黑云谷化为一个琉璃佛地,洗去妖光。
“佛门的人,”
宝图上,苏妲己见到冉冉升腾的佛芒,如同晶澈火焰,映照过来,让人生厌,她云袖一挥,郁郁竹影摇曳,暗光降临,将之隐去,看向下面,道,“要是支撑不住,黑云谷就要破了。”
“大局已定。”
宝阁里,云公主嫣然一笑,伸手去捋自己鬓发。
正在佛光普照的时候,自黑云谷最深处,发出一声比鹤唳还高昂的鸣叫,声裂全谷。
第一二三章 出场
天近正午。
日自树杪上来,参差有光。
金霞乍开,横浸到人的眉宇间。
在同时,木鱼滴溜溜一转,金焰普照,明净无垢,晔如莲华清净,超乎月之华,和天上日光照耀,四下全是梵音佛唱。
整个黑云谷内,原本由于水族的攻势,引来波浪滔滔,现在佛光渐渐入内,化为千姿百态的日轮,月轮,星轮,佛轮,佛意在内,璎珞具外,相互碰撞,超乎寻常的声音扩展,恍若实质一般。
满谷金光,四下佛唱,波间咒文,掩盖下所有。
宗元跌坐在莲花宝座上,手捏宝印,身子周匝浮现出一个接一个的护佑比丘,光明炽盛,如火焰驱散黑暗,他念头所到,悬空的木鱼移动,佛光大盛,影响到群山之地气,阵法禁制开始崩溃。
不愧是古佛留下来的佛宝,具备纯白圆满的佛理,功德犀利,甫一出现,就展现出超乎北俱芦洲妖王之上的无上伟力,顿时改变局势。
禁制法阵破裂,诸多来援妖王退避三舍。
这样的变化,让场中所有人瞩目。
从江妖王,玉香狐王,等等等等,心都提到嗓子眼,非常紧张,苏妲己半躺在软榻上,翘着足,饶有兴趣,静待结果,至于云公主,则胜券在握,已经在考虑,待拿下黑云谷后,水族大军该如何修整,如何补充力量,如何进一步扩张。
云公主美眸晶澈,她自佛门中得到不少隐情,知道此纪元中的机遇不可多得,龙宫必须紧紧抓住,因为这个时间一过,没了道门佛门的默许,就麻烦了。
“时不待我。”
在同时,很远的地方,来自于妖师宫的袁生手持宝书,身后鸟来展翅,状若华盖,他本来见到宗元祭出佛宝,威能无双,妖王退避,先是一怔,旋即跳脚大骂,道,“佛门的秃贼,真是相当不要脸,居然带这种等级的佛宝,而且刚来就使用。”
“以大欺小,力量碾压,无耻啊。”
袁生咬牙切齿,他即使隔得远,但由于出身妖师宫,是真正嫡系,见多识广,只是见佛宝气机,就能够判断的出,这种等级的宝贝出来,非大妖王不可抵挡。
大妖王,在理论上来讲,是能够抗衡真仙的存在,最起码,在战斗力上来讲,是如此。
而即使在卧虎藏龙的北俱芦洲,能够被称之为大妖王的,绝不是简单存在,他们极少在部洲外围,而是在部洲的内部。
佛门拿出这等级的佛宝,在部洲外围,神挡杀神,妖挡杀妖啊。
“无耻,无耻啊。”
袁生有点干瞪眼,他身上有不输于宗元手中木鱼的法宝,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此静静观察而不被人发现。
但妖师宫中的高层早有吩咐,不能直接插手,免得被卷入劫数,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原因无他,妖师宫树大招风,站出来的话,就等于妖族对抗道门佛门,容易被对方找到借口,割下更多的肉。
势不如人,只能尽可能保存元气。
正当佛光似缓实疾,金芒腾空,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压向黑云谷核心,要彻底奠定胜局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叫声突兀响起。
这个声音,比鹤唳更响亮,比凤鸣更霸道,发出之后,天穹之上,原本璀璨的日光像是被黑色的天幕挡住,不见了踪影,再然后,霹雳惊人,有小儿手臂粗细,贯通天地。
霹雳响,风云来聚。
拳头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不同于寻常的雨点,呈现出黑青色,带有一种毒液的腐蚀力量,洋洋洒洒,全部打在佛光上,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毒性腐蚀,让原本澄明的佛光上出现黑斑,看上去,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云公主蓦然抬头,美眸中满是震惊,她看向天穹,雷霆声响,照出惨白之色,大雨倾盆,源源不断,能够和木鱼分庭抗争。
“这样的力量,”
不知为何,看到这般天象变化,她觉得体内的应龙之血热滚滚的,背后的翅膀扇动,跃跃欲试,仿佛要展翅升空,与之争锋。
受到刺激,不甘人后。
“黑云谷妖王九首,”
妖师宫的袁生抬起头,又惊又喜,原本他都准备离开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黑云谷中爆发出惊人的气象,能够和佛宝如意抗衡。
“哈哈,”
袁生发出笑声,这下子,水族大军是要吃瘪了。
实际上,道门佛门气势咄咄,龙宫水族为其爪牙,北俱芦洲越是强大的势力越不能动手,默认其行动,但要是自己不给力,那就怨不得别人。
到时候,水族吃瘪,佛门道门脸上都会无光。
“天象变化,”
苏妲己娇颜上的慵懒不见了,她自软榻上起身,曳裙来到宝图边缘,眸子呈现出七彩之色,看向风,看向雨,看向雷霆,嗅到风雨雷霆中蕴含的血腥,凶戾,杀戮,暴躁,这样毫不掩饰的大妖气势,想不到会在北俱芦洲妖师宫外的地方见到。
“是妖王九首,”
苏妲己看了眼自己身前的小狐狸精,念头转动,她可是知道,黑云谷的这位新主人一直没有化形,修炼的不是现在天地间妖族的妖仙之路。
不化形,很可能是上古妖族修炼的天妖道。
而有这般声势,九首的血脉不一般啊。
“血脉强大,天妖之路,”
苏妲己静静地看,目中有异彩,真要这么说的话,娘娘交代自己的事儿或许可以试一试。
“大妖,”
宗元抬起头,眼瞳之中,射出金光,长有三五丈,看向黑云谷,灼灼其神,很快的,就见妖云重重,排若山岳,浩瀚于江海,石苍孕凶戾。
再然后,五个巨大头颅出现,十只眼睛,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激射惨绿的光,遥遥看过来,和宗元的目光相碰,蕴含杀机。
“妖王九首,”
宗元声音一字一顿,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他可是刚开始就和对方交过手,可真真没有想到,再出现,对方爆发出难以匹敌的恐怖气势。
轰隆隆,
李元丰自黑云谷拔地而起,来到半空中,居高临下。
第一二四章 强硬
宗元抬目上观,眼前翎羽如火,利爪似钩,拨开山中波浪,五首高抬,遥接漫天风云,身后雷霆跟随,簌簌作响,积下冷霜鳞次。
站在跟前,妖气蓬勃。
凶戾之气,刺人眉宇,氤氲下一片黑青。
“宗元,”
李元丰居高临下,看向跌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和尚,他鬼车真身内的力量发生变化,一举一动,隐隐和天象感应,蕴含非同一般的毁灭之力,自信前所未有,道,“破我洞府,杀我手下,今日之局,不会善了。”
声音铿锵有力,自上而下落下,字字若金石。
谷中有回响,远近可闻。
任何听到的,都能够听出其中的自信和决心。
宗元没有说话,用手一招,原本悬于半空中的木鱼滴溜溜一转,重新回到自己顶门上,贝叶灵文自里面若流水般溢出,一个接一个,相互碰撞,有梵音佛唱,不绝于耳。
这个动作,就代表他的心思,不会退缩。
叮当,叮当,叮当,
这个时候,云公主曳裙自宝阁中走出,轻移莲步,足下水圈层层,托举身子,她天蓝色的眸子看向李元丰,声音清冷,道,“不要大言不惭。”
云公主顿了顿,顶门上,气机若鼎沸,丝丝缕缕,如同竹木云蓊,郁郁苍苍,道,“你抵挡大势,落不下好。”
这位龙族公主的声音,若从海中来,携带莫名之气,仅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有一种别样威严。
“龙女,”
李元丰眉头皱了皱,暗自道,“自己和龙宫的人真是八字不合,遇到就是冲突。”
自鬼车临世后,就在北海,由于其洪荒异兽对于天精地气的本能,自然会四下寻找,而北海龙宫势力作为北海中最强大的势力掌握的资源最多,于是于之碰撞也就最多了。
至于真正穿越过来,更和龙宫的人冲突不断,敖鸾,敖不群,现在又一个龙女,全是对手。
但仔细想一想,也不意外,北海龙宫是北海秩序的统治者,而自己则是破坏者,挑战者,先天上利益对立,自然会矛盾不断。
“只是,”
李元丰十只眼睛滴溜溜转动,上下打量笼罩在光晕中只看出身材修长背后隐有翅膀的龙女,对方身上的气机,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但不得不说,同是龙女,但眼前这位比那个十一公主敖鸾可强上很多。
“大势,”
李元丰又想到对方提到的这两个字,看来自己想得没错,纪元到来,佛门大兴,已经布局,挤压北俱芦洲妖魔的空间,而水族是他们的手中刀啊。
李元丰按捺下心思,口中说出的话不一样,朗朗道,“我不知道什么大势不大势,你们打我洞府,杀我手下,就得付出代价。”
“哼,”
云公主冷哼一声,不知为何,她对上对面的李元丰,心中厌恶之意前所未有,俏脸含霜。
宗元和云公主,一左一右,和李元丰对峙。
他们两个人,代表佛门和北海龙宫在纪元真正开始后在北俱芦洲的第一次布局,绝不能虎头蛇尾,来个开门黑,而在同时,李元丰则希望凭借难得的舞台,接触到北俱芦洲中真正的大人物,寻到靠山,以求以后参与西游。
双方都没有退后的理由,杀机开始弥漫。
“不一样了。”
蜈蚣精落在山丘上,抬头看向对峙的双方,只是气机碰撞,就有雷霆闪电,风起云涌,他原本和对手白著王的斗法与之相比,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九首,”
蜈蚣精有一种难言的感受,本来他依仗自己的天赋,横行无忌,在这一片区域少见对手,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机遇连连,运气很好,修炼顺风顺水,有点膨胀,但如今见到黑云谷乱成粥的大场面,就察觉到自己实力的不足。
自己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而且进步速度要比自己更快。
这个世界变化真快!
蜈蚣精念头不断转动,他是身负气运之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人很早就选中,让其到西牛贺洲,因此在所见所闻下,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最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超乎以前上千年上百年的变化。
可惜的是,蜈蚣精不读书,他不知道,凡是出现这种短短时间内的大变化的话,通常就是天地纪元开始了。
在蜈蚣精浮想联翩的时候,李元丰动弹了,他鬼车真身一动,利爪如钩,蓦然变大,硬生生将一座山峰抓起,然后瞬间山峰缩小,凝成一块。
轰隆隆,
李元丰抓山如条,力量爆发,一下掷出,威猛霸道,径直冲两人砸去,尚未抵达,但呼啦啦的风声,已经有死亡的味道。
宗元眼睛微微眯起,看到黑影遮蔽,黑压压的,眼皮子跳了跳,他行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斗方式,一言不合,将山岳捏成条形,扔了过来。
宗元有一种认识,这样捏成条形的山岳,不仅重量没有丝毫减弱,而且被捏之后,愈发坚固到不可思议,简直比得上神兵利刃。
再加上对方附加在上面的可怕力量,要是真被砸中,恐怕自己千锤百炼的宝身都不会好受。
想到这,宗元当机立断,用手一指,足下生莲花,身若流光溢彩,踏香疾行,倏左倏右,倏上倏下,在原地只留下一缕残影。
云公主同样没有硬接的想法,身后翅膀一扇,躲过黑影,轻盈而灵巧。
轰隆隆,
李元丰掷出的山岳没有砸到两人,落在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很大的坑,周匝呈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纹,宽有三五尺,正中央位置,汩汩汩的黑水冒出来,寂静无声。
落地之处,砸出一湖泊。
任何人看到,都能发现这一掷的威力。
“痛快。”
李元丰大为高兴,山岳扎根于大地,地气相连,如同生根一样,在以前,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但现在,信手缩拿,轻松自如,鬼车真身中时刻充塞的妖力,让人沉醉。
“联手。”
至于宗元和云公主,两人只通过这一击就明白今日的危局,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踏前一步,主动攻击。
第一二五章 完胜
宗元踏步如莲花开,金芒灿烂,足下赤金,熠熠生辉,他周匝叠影重重,或大或小,千百人影齐齐出现,显示出大威德诸天王众,或龙王众,或夜叉王众,或阿修罗王众,或迦楼罗王众,或紧那罗王众,或摩罗伽王众,或乾闼婆王众,等等等等,护佑己身,金刚坚固。
宗元手捏佛印,口吐真言,落地生花,香气馥馥,看上去肃容而威严,用手一引,佛门八部众的虚影重叠,合在一起,进入木鱼里。
下一刻,木鱼大放光明,万千佛咒浮现,汇聚在一起,照见古佛之相,大有须弥山,寂慧明净,然后一拳打出,天崩地裂。
所到之处,佛光如狱,天上地下,上下一檀金,别无其他色彩。
黄金天河,倒悬而下。
李元丰在半空中,鬼车真身上倒影出金灿灿的佛光,与他本来妖异的翎羽交晕,像是有血色的火焰在燃烧,看上去美轮美奂。
可真正置身其中,李元丰才明白对方佛宝木鱼的威能。
那是一种直击灵台的浩瀚,寂灭慧能,让心业清净。
不同于天地威力,别有风采。
云公主俏生生而立,身姿修长,她天蓝色的美眸之中,激射出光华,左右一分,若波浪一样,弥漫四下,风云所起,上覆虚空。
在同时,云公主身后翅膀扇动,无穷无尽的雷霆衍生出来,捧在一起,化成团团簇簇的雷暴,每一个,像是山丘一样大小,扑面而来。
雷霆在上,水波在下,上下相磨,霹雳声响不断。
这样的力量,近乎于真仙层次,而且其对水与雷霆的掌控,匪夷所思,仿佛与生俱来,比覆海那蛟龙纯粹厉害的多。
两个人联手,声势贯通天地,有一种凛然杀机,不可阻挡。
杀机很重,甚至冲上云霄,来回肆虐。
小狐狸精站在宝图边缘,都被吹起裙角,露出白皙的小腿,小身子不由得缩了缩,有一点瑟瑟发抖。
幸好是宝图自然生光,若鸥鸟出没于烟波间,翩然惊影,往她身上一落,驱走杀意。
只是片刻,也足以让玉香狐王明白下面两人的可怕。
要是自己的话,恐怕一个刹那就被灭了。
李元丰感应到两人的力量,五首十眼转动,念头起伏,据自己推测,现在是个大舞台,北俱芦洲的真正大人物会关注,这样的话,自己要赢下这一场,而且还要赢得漂亮。
越展现出强大力量,越震撼人心,才会给人越深的印象。
同样的,会提高自己的分量!
想到这,李元丰有了决断,他长啸一声,五个头颅同时发声,声震长空,远近可闻,雷霆来聚,风起云涌,惨白的霹雳闪电照亮四下,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可怖。
李元丰晋升天妖第三重天象境后,念头所到,鬼车真身影响一方天象,与宗元的佛光,云公主的水电之力碰撞,余波绵长。
“来。”
可这还没有完,李元丰第二首高高昂起,高于其他四个头颅,在眉心之所在,一枚血珠凸起,花纹古朴,如镌如雕,幽幽的色彩弥漫,正是化血九曲珠。
李元丰要速战速决,根本没有拖延的心思,于是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以自己天象境的力量加上相柳的这件遗宝合二为一,全部爆发。
实际上,化血九曲珠这样的法宝,和现在天地间的法宝很不一样,它自诞生起就没有复杂的天罡地煞般的禁制,而是混混沌沌的。
而且要驭使化血九曲珠,需要的是血脉之力,不是什么真气法力。
当李元丰全力驭使化血九曲珠的时候,在他的对面,宗元和云公主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眼前的所有消失,只剩下血月半轮,挂在天穹,遥不可及。
在下面,是最为深沉的黑暗,或凹或凸,曲曲折折,踏在上面,仿佛整个人被折叠一样,又难受,可又离不开。
他们立在黑暗中,仰头见月,挪不开眼睛。
月华落下,披上一件血衣,衣服下,体内的血液在变化。
场中的两人不知道,但落在半空中宝图上的苏妲己眼中,却看得清楚,在一刹那,两个人体内的血液发生了不好的变化,掺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法宝?”
苏妲己袅袅起身,纤纤玉手拨动,可看不出底细,唯一能够发现的是,九首和他手中的法宝非常契合。
很古老的气机,恐怕比自己经历的封神之战中见过的法宝的气机还要古老。
“无上法。”
宗元受化血九曲珠的影响,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正在此时,他身后的金轮中,爆发出璀璨的佛光,稀稀疏疏的经文凭空出现,化为一菩提树,上结菩提子,功德之意自足自具,挡下接下来的血月侵蚀。
而云公主身具应龙血脉,有大气运,同样有异宝护身,江水泛波,若雨后清秋,在其中,宝钟幽幽浮现,无声无息,定住浸染入血脉中的奇异力量。
即使这般,两人也没有完全抵挡住,被化血九曲珠携带的力量击飞,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少见的狼狈。
“咳咳,”
宗元这个佛门来的僧人月白法衣上沾染上尘土,剧烈地咳嗽,他身后的菩提树变得暗淡,或大或小的黑斑,看上去有点吓人。
云公主蹙着黛眉,咬牙忍受疼痛,她屈了屈自己的脚指头,身上火辣辣的,又有一种难闻的腥气,让自己差点呕吐。
李元丰见此,哈哈一笑,利爪一落,拔起一座山,用力一捏,方方正正,冲两人砸去,非常坚决。
“退。”
宗元和云公主经过刚才的交手,明白两人的力量到底比不上对方,虽然各有异宝,但对方的法宝也是不简单,再打下去,只能自取其辱。
两人是果断的人,所以招呼手下一声,率先退走。
两人灰溜溜地退走,原本气势汹汹压境的水族兵士们没了主心骨,立刻兵败如山倒,向外撤。
“我的地盘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李元丰飞在半空中,第三首伸出,血盆大口张开。
第一二六章 吞下十万兵
鬼车真身,横空展翅,一首昂起,大若丘陵,四下荫蔽光华,翳映冷森,风云来聚,霹雳之音,连绵不绝,更增添无上威势。
他头颅前伸,血盆大口张开,贯通天地,大到不可想象。
只一动,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吸力发出,难以抵挡。
自上而下看,仿佛凭空出现一个漩涡黑洞,吞噬所有。
“快走。”
见到这一幕,宗元脸上变色,他伸手握紧木鱼,轻轻一摇,万千佛咒落下,缤纷如雨,结成宝盖幡幢,护住周围的人。
而云公主面上早没了笑容,宝钟一起,涟漪顿生,音波泠然,清冷入耳,和宗元的木鱼佛宝相合,新日空明,山间水流,绵绵长长。
两人头也不回,护住身前人,逃之夭夭。
本来水族大张旗鼓地来,所向睥睨,不可阻挡,堂堂正正,碾压所有,但现在仓惶而走,有一种慌慌忙忙的样子。
至于两人护佑不住的虾兵虾将,蚌精鱼精,等等等等,运气不好的,跑的慢的,一个接一个,被吸力拉起,抛到半空中。
“啊,”
“啊,啊,”
“救命啊,”
“我不想死。”
水族的兵士们在空中摇摇摆摆,大声大叫,痛哭流涕,可都是小鱼小虾,哪里挡得住已经晋升为天象境的鬼车真身的吞噬。
毫无疑问,他们的挣扎是徒劳的,只能一个接一个,像是饺子一样,全部吞下。
“呵,”
李元丰打了个饱嗝,他吞噬人,可不像其他大妖那样吞嚼,而是直接纳入到真身内不同的空间中,用毒液腐蚀,化为精纯元气,融入血脉中。
“九首,”
云公主在消失在天际尽头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长长的脖颈高出云端,头颅乱甩,吞下剩下所有水族兵将的景象,不由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暗自发誓,道,“今日之辱,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这位云公主虽是女流之辈,但生具应龙血脉,心高气傲,又顺风顺水,这次携带大势来北俱芦洲,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有办成不说,还弄了一个灰头土脸,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如此奇耻大辱,岂能不报?
宗元跌坐莲座,手握木鱼,低眉垂目,不言不语,可身后有火焰莲花绽放,层叠交织,可想而知其怒火高燃。
至于观战的各路妖王,见李元丰大发妖威,一口吞下不下几万水兵水将,盖世威势,不由得目瞪口呆。
“吞下上万水兵水将,”
蜈蚣精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感想,但他亲眼目睹后,觉得热血沸腾,虽然自己在北俱芦洲这一外围打下威名,让人害怕,但从来没有这样生吞几万兵的壮举。
真的是,羡慕啊。
宝图上,苏妲己自从李元丰和云公主与宗元交手的时候,就婀娜地站在宝图边缘,挑眉细看,眸光澄明。
当看到李元丰以不可动摇的姿态战胜对手,将水族大军风卷残云一般消灭,即使她在封神时代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扣人心弦的大局面,但现在依然有一种情绪波动。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新纪元,新人物。
苏妲己嘴角翘了翘,手腕上的玉环照出雪白,细腻有香,风华绝代。
且说李元丰,吞下水兵水将后,没有立刻收了神通,而是横于半空中,十只眼睛睁开,惨绿色的眸光自上而下,目视在场的妖怪们。
目光冷冽,携带威势,让人不敢对视。
轰隆隆,
李元丰看完之后,五个头颅发出比鹤唳更高亢的叫声,他刚才扫下,不只是携带战胜水族的威势给各路妖王留下深刻印象,也是观察黑云谷的破坏情况。
他体内妖力运转,顶天立地,覆盖天穹,利爪如钩,自远处拔起一座接一座的山峰,放到黑云谷中,重新构建阵法禁制。
正如在搬山境中李元丰能够驱丘赶岭,不只将山体能够移动,还可梳理地气,好像让丘陵落地生根一般,现在晋升到天象境,就能够拔起山岳山峰了。
不多时,黑云谷旧貌换新颜,焕然一新。
“诸位,”
李元丰做完这个,横翅而下,向大厅扎去,只余下声音远远传开,让整个谷中所有来援的妖王听到,道,“来厅中一聚,庆祝大胜。”
李元丰身子一摇,收去真身,化为丈二高,翎羽如火,赤焰层层,径直回到谷中中央大厅,在宝座上坐下。
他的话语之中,没有太多的温和态度,好像来援的诸位妖王并不在意,要是在人类社会,恐怕会给一个过河拆桥的评价。
可李元丰这么做,自自然然,一来,在北俱芦洲,实力才是一切,现在自己远远高于众妖王,不需要客气。真要是客客气气,不符合北俱芦洲大妖王的气质;二来,各路妖王来援,也不是他们全心全意的援助,是各有心思。
李元丰念头转动,在大厅中坐下,周匝云石相洗,染上松竹之意,青白相磨,层层上翎羽,带来一种静幽。
静幽,仿佛能够驱散刚才外面惊天动地的斗法,只剩下花影摇曳,让人神骨一清。
“天象境,”
李元丰不像一般妖怪杀戮后沉迷于那种冲动,他识海之中,阴神端坐,牵引咒文,许许多多的影子浮现,然后通过莫名的韵律,附在自己阴神的法衣上,然后静静体悟天象境的不同。
晋升天象境后,鬼车真身内部扩展出折叠的空间,每一个都蕴含玄妙的力量,在同时,雷霆风云聚于身侧,触手可及。
即使是刚刚晋升,但比起搬山境来讲,实在强大太多。
李元丰相信,纵然是即将出世的纪元之子孙猴子,得天地所钟,又有神秘的菩提道人传授神通道术,但真要与现在的自己交手,要战而胜之绝不容易。
当然了,孙猴子学艺归来,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人家不但能够从东海龙宫得到宝贝,还可以在周围打怪练级,以后去天界都是遇难成祥,好运临头,实力会直线提升,更不要讲那五百年风风雨雨不为人知的蜕变。
“不过,”
李元丰看了眼自己的环佩,对方纪元之子,但自己也有天大机缘,不管怎么讲,天象境的自己已经可以在西游世界中崭露头角了。
第一二七章 待价而沽
不知不觉,天到傍晚。
夕阳满山,云于树平,红彤彤一片。
交匝周围大松合抱,郁郁亭亭,绿云冉冉。
真的是笔落丹青,潇潇洒洒。
狐族年轻漂亮的少女们,或宫裙,或轻纱,面容姣好,眉若春山,来来去去,上菜倒酒,若有若无的女子香气,朦朦胧胧。
再仔细看,谷中布置有石台玉案,上置青铜鼎炉,烟气袅袅三尺,盘中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
各路妖王或是大马金刀,或是摇头晃脑,或是哈哈大笑,姿态肆意。
胜利后的狂欢味道,洋溢在场中。
李元丰居中而坐,云与竹榻平,浮光流转,生生不息,他高举青铜酒樽,开口道,“诸位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满饮此杯。”
“干。”
“喝酒。”
“痛快。”
各路妖王不管为何而来,在这一刻,见李元丰举杯,都敛去面上的笑容,换上严肃脸,痛饮杯中酒。
“来,歌舞。”
李元丰目光喝完一杯之后,吩咐早已准备好的霓裳少女们入场,或持琵琶,或拿竖琴,或吹横笛,载歌载舞,香风阵阵。
乐声阵阵,美人歌舞。
铜樽新酒,杯中染绿。
整个景象,清风时来,蠢蠢欲动。
李元丰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十只眼睛乱转,仔细观察,发现自己吩咐好的妖媚可人的狐女们果然不错,黏在各路妖王跟前,巧笑嫣兮,不停勾着说话,敬酒,让妖王们彻底放松下来。
心神放松,才会放松警惕。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端坐,悄无声息覆盖四下,感应众人的变化,看一看是否能够找到不一样的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在观察之下,李元丰有发现,除去白猿马成和蜈蚣精,其他来的妖王背后应该都有人支持或者怂恿,但背后的人不是同一势力,而是略显复杂。
从这个可以看出,北俱芦洲绝不是妖师宫一家独大,同样的,对于佛门道门水宫的动作,整个北俱芦洲暂时同仇敌忾。
“也好。”
李元丰眸子之中,精芒跳跃,若霹雳雷霆,露出锋芒,这一次真是个大舞台,越是多的势力看到,对于自己名声的提升越有利。
毕竟自己现在已是天象境,名副其实的大妖王,再想往上走,韬光养晦是没有用的也不可能,够堂堂正正走大道,才是正途。
正如前文所讲,大妖王是有资格站队选边了,而且不会成为炮灰角色,如果运气好的话,能成中坚。
“看一看谁会扔来橄榄枝。”
李元丰喝着酒,仔细考虑,眸中有智慧的光。
在这个时候,从江自屏风后转出来,压低声音,道,“大王,有妖师宫的人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李元丰心中嘀咕一声,面上不改色,问道,“人在哪里?”
“在迎客厅中。”
“带我去。”
李元丰毫不犹豫,交代身边的人一声,然后跟着从江妖王,离开宴席,走出大厅,通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再经游廊,过浮桥。
少顷,来到一庭院。
庭院里,竹叶藏雨,檐下有风,鹤唳轻鸣,云水同白。
风平烟净,日寒天远。
在李元丰将黑云谷的相柳精血吞噬吸收后,再经过布置的禁制法阵梳理地气,原本黑云密布的阴森样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灵泉赤井,白玉生烟。
再仔细看,李元丰就发现,在一株大树下,立着一个人,头戴逍遥冠,身披法衣,手中握有一书卷,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听到脚步声,此人转过身,眸瞳狭长,唇薄如刀,目中有一种锐利。
李元丰久闻妖师宫大名,第一次见到来自于大名鼎鼎的妖师宫的人,乍一看,果然不一般,其身上的气质沉凝,有一种养出来的厚重,而是气机莫测,肯定身怀重宝。
“九首妖王,”
袁生看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面上露出笑容,他声音少见的温和,道,“今天见你大发神威,让某些人灰头土脸,真是痛快。”
袁生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高兴,北海龙宫的人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登上部洲,人多势众不说,而且背后有道门佛门支持,看上去横扫四方,不可阻挡,可结果呢?被人迎头痛击,在第一站就铩羽而归。
真真是丢人现眼,笑死人了!
袁生相信,不仅自己,所有关注此事的北俱芦洲大人物们,都会高兴,正是这样,他对上大功臣李元丰自然如春风般和煦。
“袁上使,”
李元丰用的是上使,毕竟来人打着的是妖师宫的旗号,他寒暄了几句后,邀请对方入座。
两个人坐在大树下,石桌藤椅,绿萝垂帷。
新云小茶,茶香不散。
袁生看上去真的非常兴奋,自己一个人连珠炮一样,嘲笑这次龙宫和他们背后佛门的动作,恨不得广而告之,让所有北俱芦洲的妖怪们都知道。
李元丰面带微笑,不疾不徐,不骄不躁,反正自己携大胜归来,光彩夺目,声震四方,接下来就是收获胜利果实了。
自己初露锋芒,踏上舞台,自可有底气,游刃有余。
暂时缓口气,主动权在握。
好一会,袁生才进入正题,开门见山,道,“九首妖王,我来此,有一事要说。”
李元丰点点头,洗耳恭听。
“这般,”
袁生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微不可闻。
半个时辰后,李元丰将袁生送到谷外,他一个人踱步回来,没有回到宴席上,而是站在崖上,夕阳将落,余辉满山,其上浮光跃彩,翩然惊影,夹杂周围水色,粼粼成纹。
“妖师宫,”
李元丰摇摇头,按照袁生的意思,自己要顶在最前台,成为明面上抗衡北海龙宫的旗帜人物,这个是可以接受的,但付出之后得到的回报,对方给出的有点少。
或者在对方看来,委实不少,但李元丰志向不一般,要参与接下来波澜壮阔的纪元,所以并不满意。
再等一等,待价而沽。
李元丰刚有决断,就见从江妖王又急急找过来。
第一二八章 圣人门下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群山中,只剩下云空澄净,丹赤外映,渐渐的,化为橘红,若隐若现,支离破碎。
松杪之上,圈圈晕晕的涟漪光轮,或大或小,风一吹,枝叶飒飒作响,仿佛光会随时掉下来,跌成满地夕光的余韵。
两三只小鹤,在树下剔着翎毛,鹤唳轻鸣,与不远处的泉声唱和。
这样夕阳山景,松下鹤影,美轮美奂,可李元丰自外面进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美景,而是俏生生站立的一个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修长丰腴,她穿着绣着大牡丹的华丽宫裙,脚踩金鞋,乌云般的秀发偏下,细眉小鼻,丹唇红润,裙裾在风中摇曳,如同最美丽的诗篇。
女子人在树下,背后光轮,照在完美无瑕的玉颜上,整个人雍容华贵中带着少许妩媚,国色天香,美丽不可方物。
原本纤丽的玉香狐王站在女子的身后,都显得暗淡无光,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惊艳,很惊艳。
对方的相貌,气质,以及骨子中先天的媚态,平生少见。
李元丰见到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想到一笑倾国,再笑倾城,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所见的什么龙女,什么小狐狸精,等等等等,都比不上此女风华之十一。
不过李元丰从来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他看了几眼后,就收回目光,平平静静向前,率先开口,道,“听下人讲,仙女是玉香狐王的先辈,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的声音,有一种平和,像是傍晚的炊烟,恬静自然。
原因很简单,眼前的女子美则美,艳则艳,但仔细看去,像盛开的罂粟花,让人觉得危险。
女子微微颔首,对于身前的李元丰倒是更有兴趣,她可知道自家的魅力,是自身天赋加上功法所成,而妖怪向来喜欢热血上脑,对方能有这样的表现,委实不易。
再想到对方拥有洪荒异兽血脉,走的天妖道,女子笑容更盛,一抬手,玉臂自袖间划出,光洁如藕,声音像最美的琴弦拨出的妙音,让人听得骨子发酥,道,“妾身确实是玉香的长辈,你可以称呼妾身为苏妲己。”
“苏妲己,”
听到这三个字,小狐狸精一头雾水,可李元丰却心中一震,不下于雷霆炸响,他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这位真正的狐狸精。
难怪这么美丽不可方物,勾人魂魄,毕竟对方是能够在封神中担当迷惑纣王的人,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可以讲,苏妲己是狐狸精的典范啊。
“狐狸精果然没死啊。”
李元丰念头起伏,他当初读《封神演义》就觉得苏妲己身死不太正常,毕竟对方奉女娲娘娘之命下界祸乱大商,立下大功。
狐狸精本来和阐教就不是一路的,也不需要阐教的人看重,只要女娲娘娘心中有数,前程岂能差了?
李元丰面上不动声色,装作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历,笑了笑,道,“原来是苏姑娘,请入座吧。”
玉香狐王修为一般,但很能察言观色,早早在池前树下摆好桌椅,上面放置细脖花瓶,插着稀稀疏疏的花枝,盛开如锦。
在一侧,有柳枝倒影在波间,丝丝缕缕入水,空明新染,绿意盎然。
落座后,两人相对。
至于玉香,则添茶倒水,来来去去。
苏妲己眸光流转,玉音清脆,当先开口,笑语盈盈,道,“妾身正好遇到玉香这个后辈,闻听她颇得大王你照顾,就来黑云谷看一看,没有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见到大王大发神威,将来犯之敌打得落花流水。”
“我以茶代酒,敬大王一杯。”
“好。”
李元丰用爪子抓起碧绿杯盏,抿了一口,翎羽鲜亮,眸光清清,即使是不化形,是个丈二高五首十眼的怪鸟相,但在饮茶的时候,却给人一种温润之意。
他放下茶盏,看向对面苏妲己,红唇湿润,贝齿如珠,让人心动,这个狐狸精在封神时代就一举成名,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世人少知,但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古董了。
这样有背景有颜值有名声有资历的人,现在说话绵软可人如小女人一样,很不一般呐。
“没想到这小狐狸精祖上有这样的名人,”
李元丰看了眼端茶倒水的玉香狐王,垂下目光,他识海中阴神端坐,智慧的光闪耀,进行思考,以苏妲己的身份和背景在这个关键时候下界来,肯定不会是下界游玩,也不会是为了寻自家族人,她来北俱芦洲很可能也是为了对抗道门和佛门的动作。
“真大腿。”
李元丰想到这,有了决断,妖师宫确实在北俱芦洲了不得,可苏妲己以及其背后大女娲娘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腿。
要是能够归于圣人门下,那靠山就成铜浇铁铸的一样,不可动摇,那样的话,西游之事,大有可为。
李元丰想到高兴处,不由得抖擞精神,面上没有任何表露,但看似不经意的话语里,迎合对方的想法。
比如自己身为北俱芦洲的妖王,对北海龙宫的的不屑,而佛门和北海龙宫的人混在一起,自然一丘之貉同流合污都不是好东西。
除此之外,李元丰还用春秋手法讲了讲自己在北海时候的遭遇,被众多海上仙门围剿,和他们结下生死之仇恨,难以化解。
苏妲己当然不知道对面怪鸟相的李元丰已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封神之战太过久远,在天界中都是忌讳,何况是在地仙界的部洲中?
再说了,自己的角色并不太光彩,女娲娘娘有意遮掩,更是难以有人知晓。
李元丰有心之下,说出的话语,字字打动苏妲己。
妖族出身,有洪荒异兽血脉,修炼天妖大道,在出身于女娲宫的苏妲己来看,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妖族,而不是现在流行的妖仙。
而且对方和北海龙宫,佛门,玄门,等等等等,全不对付,心向妖族,大大加分。
更为重要的是,在刚刚打退水族的大军,展现出强大力量,已经崭露头角,名声扶摇直上,让北俱芦洲的大人物有了印象,不是透明人,有了自己的根基。
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娲娘娘吩咐自己的事儿要落在对方身上。
苏妲己吩咐小狐狸给自己换上新茶,心情愉快。
第一二九章 石猴将出
苏妲己坐在竹藤椅上,玉颜精致,笑语盈盈。
她抿了口茶,用手捋了捋垂下来的青丝,美眸一转,才愕然发现见四下柳色浸波,碧云冉冉,不知何时,清清冷冷的月华自林杪过来,竹木森疏,水纹纤纤。
在临桌池塘前,泉自兽面中出,喷水如雪,洋洋洒洒,幽韵静谧。
不时有青色电弧,跃然而出,是鱼儿的影子。
冷光,水波,石意,交织在一起,成一幅静夜思。
苏妲己不是在意景色的纤丽,而是真没有想到,自己和对方这么投机,不知不觉,已经从夕阳下山说到夜中三更天。
这个时间,真不短啊。
苏妲己用手扶了扶云鬓,侧颜映在月晕中,白玉无瑕,她想了想,开口道,“我能说的已经说了,要是你能够做得好,我身后的大人从来不会吝啬好处。”
苏妲己的话,遮遮掩掩,要是不知底细的人听到,肯定不会在意,可李元丰知道其背后可是女娲娘娘,极力压下自己喜色。
苏妲己婀娜起身,裙裾扶摇,足下光影皓白,摇摇摆摆,隐有清音,她摆手阻止李元丰起身相送,而是道,“让玉香送我即可。”
李元丰看出对方眸中的深意,知道对方可能和玉香狐王这个小狐狸有私密话说,也不勉强,于是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玉香狐王不要怠慢贵客。
小狐狸答应一声,提裙过来,黛眉小小,肤色凝脂,跟在苏妲己身后,一前一后,出了院落,很快消失不见。
院落中安静下来,凉风习习的。
依稀余香氤氲,沁人肺腑。
似乎还有悠悠的环佩之音,相互碰撞。
李元丰站起身,感应着四下的气机,被称之为祸国殃民的绝代妖女苏妲己名不虚传,即使没有专门施展迷惑的神通法门,但只是本能,就能让人见一面就念念不忘。
李元丰摇摇头,将杂乱的念头斩去,留下清明,回想和苏妲己的话语。
实际上,真要做起来,苏妲己的要求比妖师宫那个袁生的要求要困难,要危险,要不容易,但真听到苏妲己的话后,李元丰毫不犹豫就选了这个。
即使再困难,再危险,再不容易,但圣人门下比妖师宫中人的含金量实在高太多,归入圣人门下,有铜浇铁铸一样的背景,不只在即将开启的纪元中能够在西游里辗转腾挪,再以后,也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在自己伟力无法横推周瑜的时候,背景势力非常非常重要。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人在池塘前,月射清流,汩汩有音,人不言语,要成为圣人门下,可不是红口白牙说一说,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李元丰五首十眼昂起,身上妖气勃发,熏熏然直上天穹,正值纪元来临,各路人马下场,天地大舞台,让人热血沸腾啊。
北海,水底。
澄明的水波倒映天蓝色天穹,美丽的色彩如同水晶一样。
再仔细看,千丈下,是横斜的珊瑚,大如山岳,五彩斑斓,有红的,有绿的,有紫色的,有雪白的,各种各样。
万万千千的鱼儿在珊瑚山的中间,穿梭过千姿百态的洞穴,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在群鱼朝拜的中央,祥光垂下,有一座水晶宫,稀稀疏疏的星斗覆在上面,一颗接着一颗,倏大倏小,明辉闪耀。
云公主坐在水晶宫的宝榻上,她换了一身小裙,上面花开零零散散,隐有香气,玉颜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血光,看上去有点诡异。
这位水族的公主口中发出清音,似在吟唱歌谣,似高似低,若飘雨的季节,滋润万物,重重叠叠的祥光落下,不停摇摆。
好大一会,云公主低吟一声,宫裙之上,浮现出血腥色,她软软地倒在榻上,额头上星星点点的汗珠。
“可恶,”
云公主看向裙上的血色,有点气喘吁吁,她银牙咬紧,心中郁郁之气化不开,本来堂堂正正踏足北俱芦洲,借大势扶摇而起,在四海中真正崛起,可没想到铩羽而归不说,而起被对方法宝所伤,体内的血液混入异种气机。
这样的气机,不知何时混入血液中,神不知鬼不觉,无影无形,发现不了,但非常难受,自己用了很大功夫,才勉强驱除出来。
嗅到宫裙血色上的血腥味道,云公主面上厌恶之色更浓,她直接到后面沐浴换衣,待侍女们将大殿重新收拾,点燃上青铜鼎炉中的檀香,驱散异味后,才重新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梵音佛唱响起,光华若鳞浪层层铺开,晶晶然蕴含舍利之相,再然后,宗元身披月白僧衣,出现在外面。
“佛兄,”
云公主将之引入座位,抬目看去,发现宗元背后的佛光比寻常黯淡少许,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为了驱除对方的法宝暗伤没少费力气。
“公主,”
宗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部洲上的失利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一样,开口道,“贫僧的几位同门正在赶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北海,到时候,再入部洲。”
面上带笑,可声音中蕴含金铁之音,显示出内心的愤怒。
佛门大兴,连自诩天地正统的道门都要退避三舍,暂时避其锋芒,北俱芦洲的妖魔居然敢如此不识天数?
云公主眸中有光,若晴雪洗山峦,晶澈美丽,她同样怒火高燃,说出自己的计划,道,“这次北俱芦洲之事,超乎想象,我们龙宫正在调集更多的力量,会用最快速度就绪。”
宗元顶门之上,光芒垂肩,若璎珞华盖,稀稀疏疏,彼此交横,他蓦然抬头,看向东胜神洲方向,想到联系宗门的时候得到的消息,道,“纪元之子马上出世,我们要赶在之前,真正踏足部洲,拿下地盘。”
云公主暗自攥了攥拳头,对于这个,她更上心,因为踏上部洲拿下地盘,龙宫是直接受益者。
“人到齐立刻动手。”
云公主和宗元对视一眼,都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思,且让那九首猖狂几日,这笔账要一起算的!
第一三零章 牛魔王
且说宝象王,宴席之后,立刻离开黑云谷,架起妖风,径直往部洲深处行去,不知道多久,眼前出现一段巍峨的山脉。
四下起云,白净如棉,团团簇簇的,浮来浮去。
峰头只余下尖尖,似青髻一样,其余皆不可见。
少顷,旭日东升,光耀四方,千尺光明自上而下,寸寸入云间,拨开遮挡,倾斜在峰头上,与之交晕,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彩。远远看去,像升起的大旗,猎猎生风。
宝象王见此,辨别了下方向,长长的象鼻子一卷,呼啸一声,踏云向前,在最中央的峰头上停下。
落地之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松竹遮阴,瑶草丛生,仙鹤翩翩,小鹿呦呦,簇拥一石碑,上书:天目洞。
门口早有小妖在等候,见宝象王来,道,“大王在等你。”
宝象王知道自家新大王神通广大到不可思议,知道自己这时候回来很正常,他跟着小妖,摇头晃脑来到洞府中。
“大王,”
宝象王见到宝座上雄伟的身影,连忙行礼,没有平常的桀骜不驯,简直像个温顺的小猫咪。
宝座上的人影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他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
真的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正是下界的大妖,来历神秘的牛魔王。
“你且说来听听。”
牛魔王坐在王座上,吩咐一声。
“是。”
李元丰恐怕都不会知道,宝象王这个妖王居然是牛魔王派去的,这位长着长鼻子的妖王端的好口才,原原本本地将在黑云谷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有意思。”
牛魔王听完之后,看向黑云谷方向,当日他有事离开,没有看到结果,现在来看,这个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佛门和龙宫对北俱芦洲的第一个动作就弄个灰头土脸,真的是令人意外。
果然计划不如变化,形势变化不由人。
“宝象,”
牛魔王想了想,吩咐在下面的宝象王道,“过段时间,本王会在洞府中召开一个赏宝会,你负责给受邀人送请柬,妖王九首算一个。”
牛魔王说完之后,打发宝象王下去,他静静坐在王座上,抬头看向外面,在部洲的上空,滚滚天运落下,不时化为流星,落入部洲的陆地上。
纪元时代,北俱芦洲有大变局。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下界来。
“纪元,”
牛魔王皱了皱眉头,对于具体如何,他知道不少内情,真不想搀和这浑水,但自家老爷告诉自己有劫数一场,需要下界历劫,不然的话,积累下来,越积累越多,到以后,说不定有杀身祸。
早早在纪元中历劫,洗去劫数,从此得大自在。
“就当个真真正正的妖王,”
牛魔王想到自己下界前自家老爷的吩咐,原本的忧愁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起来,他本来就是雄壮的性格,经过修炼后,内敛不少,现在来到北俱芦洲,完全释放,随心所动,好好快活一番。
“先娶个漂亮媳妇。”
牛魔王瞪大铜铃大小的眼睛,来回转动。
黑云谷,园中。
庭阶寂寂,花影返照。
地上一层松叶,绿意朦胧。
日光下澈,落到里面,浮光如金子。
李元丰站在地上,微微抬首,识海中阴神坐镇,灵觉放开,弥漫四下,能够感应到,时不时有天运坠落。
每时每刻,天运都在坠落,都在增强。
西游将到,却是有气运先落于北俱芦洲,想一想,真是玄妙。
李元丰运转鬼车真身的妖力,念头转动,自己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从搬山境到天象境,不惟是得到黑云谷中的相柳精血和化血九曲珠,而且得益于浩瀚天运,自己水涨船高,顺风顺水。
要没有天运加持,不可能这么顺利。
况且,不只自己,在交谈中知道,蜈蚣精最近也是奇遇连连,修为大涨。
“抓住天运横流之时,最大可能提升实力。”
李元丰有自己不可动摇的意志,蜈蚣精秉承天运,但以后会到西牛贺洲的黄花观,最后被一菩萨收服放到看门位置,要没有自己降临的话,九头虫也会成为万圣龙王的女婿,阻挡在取经路上,结果被二郎神和孙悟空联手对付,下落不知。
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人是妖族新生代,再结合现在的所见所闻,都秉承天运,占据一部分妖族气运,而他们在西游中的下场,很大可能是被佛门联合道门割了韭菜。
虽然不知道为何道门和佛门有此默契,但李元丰不吝以小心谨慎的想法去想。
所以不管是否有阴谋,还是自己多想了,但要在西游中洗去劫数,甚至要有所作为,遇难成祥,更进一步,实力和背景至关重要。
想到这,李元丰命在外侍奉的侍女敲响玉钟,召集人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玉香狐王自月亮拱门中过来,薄衣小裙,袅袅婷婷,手腕足腕上佩戴铃铛,稍一碰撞,发出悦耳的乐声。
铃铛声绕身,裙角飞扬,别有韵味。
李元丰看到小狐狸精,目光一动,这个小狐狸精运气不错,看来自苏妲己那个大狐狸精身上得到不少的好处,苏妲己对自己这个后辈倒是挺照顾的。
“大王。”
小狐狸敛裙行礼,声音轻柔。
“起来。”
李元丰踱步到她跟前,十只眼睛转动,眸光惨绿,照人心中,开门见山问道,“我前段时间让你做的事情如何?”
“大王,”
小狐狸被看得浑身发毛,小心翼翼开口道,“自从大王安排后,妾身就发动族人四下拜访和狐族结亲的各位妖王,有的路途遥远,尚未回来,有的并不符合大王的要求。”
小狐狸说到这,顿了顿,抬眼观察眼前人的神情,道,“只有五知洞,看上去很相像,妾身也去看过,至于是不是,得大王亲自走一遭。”
“五知洞。”
李元丰点点头,心中有数。
第一三一章 恶客上门
园中。
树下设石床玉几,藤椅三两只。
周匝竹叶交横,天光激射在上面,金青交晕,落在四下,若秋水初开,有一种清清亮亮的光,来回摇动。
从江自外面进来,就见自家大王坐在椅子上,人在光晕中,翎羽鲜活,五首或高或低,原本的凶恶戾气敛去,慢条斯理看着玉简,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从江心中啧啧称奇,压下念头,向前行礼,道,“大王。”
“从江,”
李元丰合上兽皮卷,四下绿暗浸眉,晶沁透人,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命令,道,“本大王要暂时出外,你留守谷中。”
这不是重点,下一句才是,道,“收拢人手,做好准备,万一水族再来攻伐,不需要抵抗,立刻撤走,等待我的消息。”
从江想到谷中的大好局面,有点不舍,但抬起头,见到眼前十只眼睛中深不见底的惨绿,如幽井一样,让人发憷,到口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道,“属下明白。”
“龙宫势大,他们对于部洲的地盘势在必得,我们能够阻挡一波就是难得,没有必要螳臂当车。”
李元丰已从苏妲己只言片语中得知水族在道门佛门默许下踏足北俱芦洲,他们上次受挫,下次卷土重来,肯定横推四方,摧拉枯朽,只有用秋风扫落叶般的姿态震慑附近妖族,才能洗刷刚出师就铩羽而归的耻辱。
李元丰希望将龙宫的人当踏脚石,从而让自己在北俱芦洲的妖族中声名扶摇而上,并能入圣人法眼,但绝不会傻到站在原地不动去迎接水族和佛门暴怒的怒火。
要表现自己,接下来,自有办法,要是真将自己搭进去,那就傻了。
“去做。”
李元丰将谷中事全交代给从江之后,看了看天色,倏尔大翅一展,鬼车妖身化为一道赤焰流光,径直上了天穹,然后呼啸风云,杳然而去。
东荒山,五知洞。
苍翠满道,松柏常青。
藤萝蟠在石下,竹风千里,绿云参天。
蜿蜿蜒蜒的河水绕山而行,水色幽深,里面养有不知道的怪鱼,长有丈许,大头小身,每当有风吹草动,就会自水中探出,鼓动鱼须,张开大口,里面是细细密密的锋锐牙齿,能够撕裂金石,勇猛非常。
这一日,只见天上妖云滚滚,雷霆环绕,然后向左右一开,李元丰鬼车真身停在半空中,临空往下看。
小狐狸说的没错,在五知洞的后山,幽幽深深的光弥漫,上冲为黑烟,凝而不散,下沉成黑水,浓得化不开,四下到处毒虫横行,沼泽遍地,和五知洞的景象格格不入。
“相柳精血。”
小狐狸精只是猜测,但李元丰却能确定,一部分的相柳精血确实落在五知洞,他深吸一口气,十只眼睛中光芒大盛,有势在必得之心。
对李元丰走天妖道来讲,天精地气难寻,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或者真是纪元到来,妖族气运大涨,正好得到相柳精血的线索,才一路突破。
可同样的,相柳精血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任何一个见到的,都得牢牢把握。
不然的话,机缘错过,后悔莫及。
有此念头,李元丰驾驭妖风,从从容容落在五知洞前,身上浩瀚的妖力一动,排山倒海一般,凶戾暴戾的杀机肆虐,恐怖绝伦。
原本桀骜不驯见人咬人见妖咬妖的水底怪鱼们听到声响,刚刚争先恐后出来,露出锋锐的牙齿,想要捕食,可旋即恐怖妖气爆发,如同飓风一样,浩浩荡荡,横扫四下,怪鱼们嗅到里面的危险,立刻从食人鱼变成呆头鱼,浮在水面,一动不动。
李元丰直接踩着鱼头,步步向前,声音传出道,“黑云谷九首前来拜见。”
洞府中,正热闹。
横梁架藤,葡萄上覆,下是温泉,大有半亩,水光澄明,池底是细沙,有霜白的,有金黄的,有紫色的,五颜六色,非常华丽。
温风如酒,夹杂花香,源源不断,环绕四下,让人熏熏如醉。
“哈哈,”
五知洞洞主光着身子,沉在水中,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正拥着一个妖艳的女子上下乱掏,笑声不断。
女妖精欲拒还迎,红晕满脸,娇喘吁吁,声音软绵绵的,贴在五知洞洞主耳边说话,风情入骨,道,“大王,不要啊。”
身在温泉,水气朦胧,再加上耳边玉人私语,五知洞洞主雄风大震,就要战斗一场,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然后一道声音传来,道,“大王,有急事。”
“有什么事?”
五知洞洞主森罗妖王早就习惯了,根本没有被打断的不耐烦,他随口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不停,水花乱翻。
妖王的小妾同样不怕,她咯咯娇笑,手拍起水花。
金狸王早知道自家大王的德性,见怪不怪,眼见这样的场面,眉头不皱一下,继续道,“山外来了一个妖王。”
森罗妖王在兴头上,目中赤红,天大地大没有眼前事情大,道,“你打发就行。”
“打发不了。”
金狸王站直身子,一字一顿地道,“外面来的是黑云谷的九首妖王,点名要见大王你,如果我出面应付,恐怕会被他大怒下一口吞了。”
“黑云谷九首妖王,”
五知洞洞主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没有记忆,道,“他到底是哪一路妖王,在我们这一片区域还有这般强势的存在?”
至于妖怪吞噬,司空见惯,比如森罗妖王的手下的三大王这么多年就换了三个,就是惹怒了其他大妖被吞了。
金狸王听到自家大王这么问就知道自己整理的资料他根本没看,于是只能耐着性子,重新说一遍,道,“妖王九首是最近在北俱芦洲中一战成名,声望扶摇直上。”
“吞下十万水兵水将,”
五知洞洞主对这个倒不太信,以讹传讹,才是正常,说不得就吞下一千个,你传我,我传你,眨眼就到一万个,再你传我,我传你,就十万了,所以并不在意,道,“先让他进来,我一会就见他。”
第一三二章 生死无常
洞府外。
山树共晚,野云低垂。
落叶翩翩在地,净烟袅袅,天寒霜石瘦。
李元丰站在外面,五首十眼,利爪如钩,一言不发,可浑身上下弥漫着可怕的气机,生人勿近,看其来势不善的样子,妥妥的恶客登门。
躲在洞府门口的小妖们瑟瑟发抖,牙齿打颤,都心里害怕,他们可知道,自己上一批就是因为有其他妖王上门,一个不高兴,全部吞下,尸骨无存的。
难道运气这么不好,轮到我们了?
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洞府的石门打开,自里面走出一个盛装女子,柳眉杏眼,细腰长腿,身姿婀娜,款款来到李元丰近前,用娇柔的声音道,“贵客且随小的入洞府,我们大王很快就过来。”
说完之后,女子娇颜带笑,妩媚勾人。
五知洞的二大王金狸王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北俱芦洲大妖们的德性,没有脾气好的,既然指名道姓让自家的大王出迎,自家大王不出来,对方肯定发飙。
既然如此,金狸王是不会硬着头皮出去的,索性找个小妖精去抗雷。
妖王们通常喜怒无常,残忍好杀,但对于娇柔美丽的小妖精应该会多一点耐心,嗯,可能如此。
李元丰听完之后,十只眼睛乱转,身上的妖气更盛,他来五知洞是对相柳精血势在必得,既然洞府中的妖王对自己所表现出的善意置之不理,那就算了。
是的,对于在北俱芦洲中的妖魔来讲,到洞府外,不是直接上来就打,而是通告一声,就算得上善意了。
“不出来,”
李元丰眸中有寒光,他妖身蓦然一起,顶天立地,吓得身前的小妖们趴在地上,然后利爪如钩,硬生生将远处一座山岳拔起,旋即冲五知洞掷出。
山岳裹着疾风,凛然下击,越坠越快,不可阻挡,很快就到了五知洞上空,庞大的山体倾斜下死亡阴影,黑压压一片,如同天黑一样。
山岳压顶,塌天之祸。
“啊,”
“不好。”
“天降大山。”
“快跑啊。”
五知洞中有耳聪目明的小妖怪正好见到山岳飞来,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大声尖叫,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惶惶而逃。
至于金狸王早在打发小妖精出去替自己迎接门外妖王怒火的时候,就集中精神,看向外面,自家大王对所谓的黑云谷九首不太放在心上,可他亲自收集的资料,坚信对方是个绝对强势的妖王,而且一口气吞下十万水兵水将,绝对残暴好杀。
这样的恶客上门,是祸非福。
可即使早有预料,但金狸王还是没有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拔起一座山岳扔了过来,实在是太霸道,太强大,太凶残,太强势了!
金狸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趁着没有人注意,身子往前一扑,显出原形,是个金色小狸猫,旋即钻入山洞中,只是几下,就消失不见,彻底没了踪影。
这位五知洞的二当家的,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溜之大吉,连洞府都不待了。
轰隆隆,
山岳从天而降,峰头冲下,宛若一柄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剑,径直插入五知洞中,剧烈的碰撞声传出,引动肉眼可见的震动声波,向四面八方扩散。
音波扩散,所到之处,松柏,岩石,亭子,走廊,等等等等,全部被震成齑粉,被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声势恐怖,非常吓人。
至于山岳直接砸下来的地方,更是一个大大的天坑,地动山摇,冲天的黑水自渊底冲出来,甚至还有岩浆暴虐。
岩浆滚滚,火焰衍生,黑烟滚滚。
这一下,就把五知洞破坏的惨不忍睹。
被山岳压顶,造成这样的局面实属正常,毕竟不是每个洞府都像黑云谷那样有勾连地气的禁制法阵能够抵挡。
“啊,”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在温泉中洗鸳鸯浴的五知洞洞主森罗妖王,这位妖王目光一开,看到自家洞府的凄惨景象,断壁残垣,黑烟滚滚,手下的小妖们或死或伤,狼藉非常,整个洞府大变样。
森罗妖王在温泉中都受到波及,不由得大吼一声,怒发冲冠,他一下子推开身前瑟瑟发抖的小妾,披挂上战甲,手提神兵利刃,点起自己的妖兵妖将,要出门迎敌。
“二大王呢?”
森罗妖王披挂整齐,左看右看,发现自家的二大王金狸王不见了。
“刚才去找了,二哥没在府内。”
五知洞的三大王是个野熊精,高高大大的,说话瓮声瓮气。
“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夯货。”
森罗妖王暗骂一句,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家的二大王见势不妙早早溜了,他大手一挥,道,“随我出门。”
“是。”
众人答应一声,跟随森罗妖王,出了洞府。
“好你个怪鸟!”
森罗妖王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中五首十眼的鬼车,他想到对方正是造成自家洞府毁于一旦的罪魁祸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浑身上下都要冒出火焰。
这位妖王没有像人类社会中那种被打上门的势力那样,出来后问个为什么,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在北俱芦洲,不需要理由,说打就打,他只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五知洞的洞主?”
李元丰五个头颅攒在一起,不停摇摆,发出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在四下激荡,自自然然地道,“你速速退去,饶你一命。”
他来到五知洞,是为了相柳精血,当然了,顺手灭杀几个妖王,也看心情如何。
“呔,”
森罗妖王怒火上头,哪里知道李元丰的心思,他只知道自家洞府被毁,颜面尽失,只有报仇,于是拿着大刀,道,“废话少说,看刀!”
这位五知洞的洞主能够占据这一方地盘,绝不是软柿子,实力相当强横,身子一摇,自顶门中冲出黑云,覆盖四下,张牙舞爪,手中的大刀挥下去,势不可挡。
森罗妖王以妖力驭使,力劈华山,又快又狠又猛。
正是北俱芦洲最为正常的妖王战斗方式,横冲直闯。
第一三三章 碰面
妖王一击斩下,刀光纵横,起于松杪之上,凌驾深谷之间,森白的光,照亮四下,冰冷冷的杀机横浸到人的眉宇中。
冷意弥漫,浩浩荡荡。
湮灭生机,带来毁灭。
能够打下五知洞的基业,手下妖王三五个,小妖上万人,森罗妖王可是凭着硬实力说话的,这一手快刀疾如闪电霹雳,刚猛霸道。
要是实力不济,恐怕就是一刀毙命。
森罗妖王杀机腾腾,咬牙切齿。
李元丰见到这样的声势,眸子中闪过不屑,要是以往,碰到这样凌厉的刀光,他还要小心一点,但晋升到天象境后,实力大大提升,根本不需要任何动作,念头一起,身子周匝雷霆风云凝聚,层层叠叠的,连绵不断。
天象来聚,自成横竖,刀光劈入里面,若坠入泥潭里,半点风浪不起。
“可笑。”
声音冷漠,落入森罗妖王耳中,嘲讽的意思,毫不掩饰。
“怎么会?”
森罗妖王大惊,他本以为对方的实力以讹传讹,可真正交手了,才感应到对方铺天盖地的强横力量,完全超乎自己一个层次。
糟糕了啊!
根本没有给森罗妖王后悔的机会,李元丰第二首垂下,自眉心激射出一道光,往下一落,左右一旋,若血色莲花盛开,高有三尺,上托举化血九曲珠,滴溜溜转动。
叮咚,叮咚,叮咚,
化血九曲珠似缓实疾,到五知洞洞主森罗妖王跟前,千百血光迸射,如针一样,刺入森罗妖王身体内,搅动其血液。
“啊,”
很快的,森罗妖王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没了声息。
而在同时,化血九曲珠又明亮了半分。
“啊,”
“大王挂了。”
“快跑啊。”
“跑,跑,跑。”
亲眼见到森罗妖王身死,后面跟出来的小妖怪们立刻就炸了,他们大呼大叫,作鸟兽散,跑的飞快。
没有一个人去找李元丰拼命,更不会有人来给森罗妖王收尸。
树倒猢狲散,正是这样。
刚才还前簇后拥作威作福的妖王,现在只剩下白骨一堆,寂寥零落,看上去好不凄惨。
实际上,这就是北俱芦洲妖王们的现状。
妖王们以力量建立统治,压制任何不服,平时风光无限,醇酒美人,享乐无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遇到更为强大的妖王,然后身死道消。
真实的丛林法则,和人类世界完全不同。
李元丰来到北俱芦洲算一算已经十年以上,所以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意外,他根本没有去理四散而逃的小妖们,而是身子一纵,冲五知洞后山过去。
五知洞后山,深井黑水,腥臭刺鼻。
横七竖八的沼泽地上,枝枝丫丫的铁树,下面时不时有蛇虫爬行,发出簌簌的声音,听在人的耳中,让人头皮发麻。
再仔细看,黑色的云,黑色的烟,黑色的雾,黑色的雨,交织纵横。
相柳是上古妖神,洪荒大圣,体内精血蕴含强大的力量和毒性,真的是险地,平时时候,连五知洞的妖怪们都极少涉足。要不是森罗妖王贪恋五知洞的风水宝地,他们早就搬家了。
“大补之物。”
李元丰见此,却是十只眼睛同时爆发出异彩,对于他来讲,相柳精血是真正的宝贝,胜过神兵利刃,于是张开血盆大口,用力一吸。
下一刻,难以想象的力量自地面涌出,源源不断地升起,被李元丰吞下,融入血脉中,让他身上的翎羽更为鲜亮。
“痛快,真是痛快。”
李元丰晋升到天象境后,鬼车真身比以前有了蜕变,更加不可思议,吞噬吸收起相柳精血也更为得心应手,速度大增。
不到一天的功夫,五知洞后山常年弥漫的黑云黑烟黑雾就稀薄了不少。
李元丰不管其他,一心一意,吞噬消化相柳精血。
因为李元丰深知,自己能够将相柳精血融入体内血脉,提升境界修为,一来是自身是罕见的纯粹的洪荒异兽,二来两者属于洪荒异兽的近支,能够承受相柳精血的力量,三来天运在身,顺风顺水。
以后或许能够再找到洪荒异兽的精血,但可能就不是相柳的精血了,再或许找到相柳精血,天运已过,在吞噬过程中就会有种种想不到的麻烦。
毕竟上古时代,每一个洪荒异兽只要没夭折的,大多数成为上古妖神,或者妖中圣者,或者纵横无敌的天妖,盛名无双,但牵扯到无数因果。
过去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元丰抓住难得机会,借助天时地利,提升自身力量。
他沉浸在感悟中,不知时间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知洞的上空,蓦然间飘来一片云,其上金莲盛开,舍利子的影子,时开时落,隐有梵音佛唱。
在莲花舍利上,跌坐一个菩萨,手托羊脂玉净瓶,自瓶口伸出杨柳枝,绿意盎然,生机活泼,看一眼,就觉得光明无无限。
真的是,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
菩萨按下云头,挑眉观看,就见到黑云谷后山妖气纵横,直上天穹千丈,连日光都挡住,密不透风,凶戾暴躁之气,让人觉得不舒服。
菩萨法目一开,在上面,看到天运重重,凝成紫青,来回摇曳,异象纷争。
这样的天运,即使菩萨来到北俱芦洲中,也很少见到。
“这个大妖,”
菩萨嗅到虚空中气机中的不同寻常,黛眉皱了皱,然后身子一摇,敛去自己异相,化为一个老妪,看上去普普通通,手提花篮,一步三摇,来到李元丰跟前。
“嗯?”
李元丰吞噬消化相柳精血,不像是玄门那样,照样能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待老妪到跟前,自然惊动了他。
“这个,”
李元丰低下头,看着面上满是皱纹的老妪,手中有花篮,里面盖着布子,厚厚的,看不清到底装的什么。
“有古怪。”
李元丰心中警铃大作,在北俱芦洲出现这样人畜无害的老妪本就是怪事,何况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察觉,待对方到跟前才发现。
第一三四章 上榜
半空中。
日寒云寂,鸟来衔枝。
山云悠然,自岫中翩翩而出,上下共白。
李元丰收了鬼车真身,摇身一动,只余下丈许,五首攒在一起,十只眼睛射出惨绿的光,看向来人,这个老妪手提花篮,上面盖着布子,颤颤巍巍的,来到跟前,仿佛风一吹,就会跌倒。
老太婆来到李元丰面前,抬头看了看,摇摇头,口中念念有词。
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老婆婆,”
李元丰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中没有任何波动,如铁石一样,道,“天晚山寒,寂寥霜冷,你一个人在山中行走,就不怕遇到豺狼虎豹?”
“咳咳,”
老妪咳嗽几声,老胳膊老腿,干瘦如柴,她目视李元丰,道,“老身行将枯木了,见多了,什么都不怕。”
“倒是大王自己,”
老妪又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印堂发暗,血光之灾。”
“哦。”
听到这老套的话语,李元丰面无表情,身上翎羽抖动若火莲花盛开,来回盘旋,问道,“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老妪笑了笑,满脸皱纹似树皮,有点吓人,道,“北俱芦洲本就妖魔横行,凶戾滔滔,大王待在这里,灾难难离,可西行到西牛贺洲,定能遇难成祥。”
“西牛贺洲,”
李元丰目光一缩,尖锐如针,心中冰冷,道,“西牛贺洲路途遥遥,本王找不到去路。”
“大王不用担心。”
老妪用手放在花篮上的布上,轻轻一掀,陡然间,如同天幕撕开,自其中激射出亿万毫光,璀璨光明,夺目到不可思议。
继而光晕中,有舍利之相,缕缕垂落,左右交织,化为梵文咒语。
下一刻,李元丰见到满满的光,头晕目眩,浑身上下,映照出金灿灿的佛光,他没有看到,光芒之中,有一接引信子,飘然落到他的身上,一融即入。
李元丰识海中响起晨钟暮鼓,一声接着一声,一下接着一下,连绵不断,他的思维变得懵懵懂懂,趋于停顿。
等李元丰再睁开眼,眼前层崖古木,郁郁苍苍。
山花缠折,上面盘着星芒,不停闪烁。
隔花看地,地上水波涟漪。
原本的金光,原本的老妪,原本的花篮,统统消失不见,一个不剩下。
所有的发生,虚幻一般。
李元丰皱着眉头静静想着,他发现,随着时间推移,那一段记忆也变得模糊,老妪的面容看不清楚。
“老妪,西牛贺洲,”
李元丰神情阴晴不定,他可深知西游记中的剧情,九头虫是真的到了西牛贺洲,成为碧波潭万圣龙王的上门女婿,而在书中没有记载的内容中,自己遇到的老妪又在暗地里发挥了何等的作用?
果然正如自己所想,西游的水很深,上面的大能布置好剧本,静待好戏开锣。
而自己,即使有所变化,可依然被卷入西游。
“也好。”
李元丰冷哼一声,十只眼睛中,冒着凶光,他本来就要寻到靠山后,就在西游中掀起风浪,不管如何,都会走一遭。
对方扯自己入局,自己正好在局内,兴风作浪。
“等着看。”
李元丰身子一震,重新显示出鬼车真身,继续吞吐起五知洞后山的相柳精气,不论如何,实力都至关重要。
北俱芦洲,妖师宫。
松石交晕,水落如雪。
有精舍,有浮阁,有金台,有竹林,有深涧。
宜静坐,宜观月,宜读书,宜听雨,宜闻荷香。
不同的丹井赤泉,不同的深柳枫树,不同的鹤鹿龟猿,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整个宫中,弥漫着紫青之气,重重叠叠。
银冠人坐在一小窗前,眉宇染绿,目生双瞳,他手中握有书卷,无风自动,看向外面,天运浩荡,似乎蕴含有无穷可能。
天运鼎盛,浩浩荡荡,自莫名而来,降临整个北俱芦洲。
秉承天运者,自可分的多,然后突飞猛进,脱胎换骨。
“可恨的道门佛门,”
银冠人蓦然想到道门佛门的动作,即使是以其城府,都压抑不住怒气,火往上冒,这两个无耻的势力不愿见北俱芦洲崛起,居然仗势欺人,硬生生要将北俱芦洲拥有大气运的人推入劫数中。
“西游路上,九九八十一难,”
银冠人想到道门佛门的说辞,恨得牙根痒痒,他们讲,西游路上,只有经过真正九九八十一难才真正圆满,而道门会派人赴难,佛门也会如此,那么北俱芦洲绝不能置身事外。
看上去真的公平公正,但只要是明白人,用脚跟想一想,都能够发现其直指北俱芦洲妖族的恶意。
原因很简单,整个取经过程,地盘是在西牛贺洲,是四大部洲中佛门掌控力度最大的,在自家地盘上行事,做点手脚,简直不要太轻松。
至于道门,西牛贺洲不是其地盘,其在地仙界的势力大多在南瞻部洲,可道门到底是整个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势力,佛门即使大兴,也是与之有默契,不会得寸进尺。
只有他们北俱芦洲的妖族,要被安排在西牛贺洲,人生地不熟不说,还有恶意满满的佛门,推波助澜的道门,下场可想而知。
“佛门,哼。”
银冠人坐不住,冷哼一声,站起身,在殿中踱着步子,佛门大兴,真的是大赢家,他们一方面能够将佛门打入南瞻部洲这个道门向来把控的自留地不说,还要将北俱芦洲秉承这一纪元天运的人或杀或擒或收入门下,或者还有旁人不知道的算计。
想到这,银冠人又有一种无力感,佛门这一纪元大兴是大势,难以扭转,连道门都不得不割肉,而妖族最弱,自然更会被其狠狠地割肉。
经历这么多,不知银冠人,道门佛门更是深知,在天兴自方的时候不抓住机遇,就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所以佛门动作很大。
叮咚,叮咚,叮咚,
正在此时,案上,有一器物响起,似铜钟,上面镌刻着细密奇异的花纹,自上而下蟠落,栩栩如生。
“日子过得真快。”
银冠人听到钟声,目光变得锐利无比,正如封神之战中,三教共商封神榜,这次纪元开启,要凑齐九九八十一难,同样会有西游榜。
钟声响,说明佛门道门已经即将完成整个榜单了。
就是不知道,佛门道门在北俱芦洲选得哪些人上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