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应龙和覆海
“什么?”
巨怪龙首低垂,三丈长须来回抖动,金灿灿的光,映照周匝血色,金红两色相磨,令人头皮发麻,目中满是凶戾,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李元丰懒得多说,直接动手,足下利爪如钩,抓在地面上,脖颈伸长,瞬间来到巨怪跟前,四个头颅攒在一起,上下左右,若枪花乱抖,寒芒迸射。
四个头颅,倏快倏慢,瞻之在前,忽而其后,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刚一出现,倾斜残影,像是万千头颅一样,从四面八方来,包罗万象,风雨不透。
乍一看,又如孔雀开屏,森森冷光流转。
巨怪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被打得哇哇大叫,于是怒火高燃之下,双目血红,鼓腹如鼓,张口喷出一道毒液,吼道,“给我死!”
李元丰尽在掌握,对方相柳精血所化,特质手段脱离不了相柳桎梏,眼见毒液来了,他根本不躲不避,鬼车真身拔起,第二首张开,同样吐出毒液水箭。
两种都是黑青的毒液在半空中碰撞,顿时腐蚀之力大盛,腥气扑面而来。
整个洞府,簌簌的毒气落下,将四下氤氲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黑色。
剧毒非常,所到之处,生机湮灭。
“哈哈,”
看到这一幕,巨怪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声音中满是嘲讽,道,“你个傻鸟也会玩毒?自取死路啊。”
李元丰八只眼睛乱转,眸光惨绿,声音不大,道,“拭目以待。”
噼里啪啦,
两个大妖的毒液没有像普通那样,出去后就消散,而是仿佛蕴含无数的活性,不断衍生,生长,扩大,像是两军争锋一样,寸步不让。
少顷,毒液碰撞,依然不分伯仲。
周围温度大减,冰冷彻骨。
“怎么会?”
巨怪睁大铜铃般的眼睛,自生出灵智来,它毒液一出,无往不利,这是第一次受阻!
“死来。”
或许其他人对上巨怪会很棘手,但李元丰对巨怪的杀手锏有很深的了解,先天就有优势,接下来,步步为营,进行压制。
好一会,只听巨怪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庞大的身子轰然炸开,回归本源,化为相柳精血,殷红一片,里面闪耀金芒,落在深潭上方。
“大功告成。”
李元丰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悬于穹顶的血珠,神意往里一碰,顿时不可思议的场景流转,走马楼台一样,不停循环。
“化血九曲珠。”
李元丰退出神意,知道了血珠的来历,果真相柳所遗,可大可小,随意变化,内藏空间,威能无双。
巨怪虽生出灵智,但无法染指,因为实力不足,降服不了。
要强行炼化的话,会反受其害。
于是巨怪只能潜在深潭中,日夜照耀在化血九曲珠下,潜移默化般吸收法宝的力量。
或者正这样,巨怪才在洞穴中,很少外出。
觊觎法宝,难以放弃。
毕竟化血九曲珠是相柳所留,而巨怪是相柳精血所化,要是得到后,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好处大的很。
“正待我用。”
李元丰八只眼睛同时发光,巨怪炼化不了,但不代表自己不行,在鬼车血脉传承中,专门有降服炼化此类法宝的手段,再说了,自己法力要比巨怪强得多。
李元丰看了眼化血九曲珠,又看了眼浮在深潭上空的相柳精血,立刻下决断,接下来,同时进行。
“咄。”
李元丰鬼车真身一摇,自八只眼睛中激射出惨绿的光,若蚕丝一样,落在化血九曲珠,进行裹住,一点点炼化,他四只头颅落下来,吞噬相柳精血。
轰隆隆,
随李元丰动作,他真身半入深潭,妖异如火的翎羽拍打血水,整个空间中,响起潮汐般的声响,一波接着一波,一层接着一层。
李元丰眸子清亮,他一点点炼化,一点点进步,并不会沉浸于完全修炼中,因为北俱芦洲可从不是善地,要时刻小心。
北俱芦洲,山中。
天色已霁,两侧石壁翠绿晶澈,雨**滴,不同岩石若倒莲花。
虬松扎根其上,蟠叶交错,如伞盖。
郁郁青色照下来,照出一个身影,额头是血,战甲披散,看上去昏迷不醒。
少顷,有丝丝缕缕水光凭空出现,向上一涌,出现一个女子,整个人呈现蓝色,非常神秘,她看向地上的人,眸中冰冷,声音冷漠无情,道,“真废物。”
女子踱着步子,环佩有音,绕地上人转圈,道,“本以为你可以在北俱芦洲站稳,当一个钉子,然后龙宫寻到合适时机再联系你。”
“没想到刚迈出第一步就失败了,十足十废物,那就让你蒙在鼓里,自生自灭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计划受阻,女子还是很生气,伸足踢了地上人一下,然后香风一转,背后隐隐浮现出飞翅之相,两三个呼吸后,消失在远方。
女子刚走,地面上的人就睁开眼,他望向女子离开的方向,背后翅膀印象深刻,喃喃道,“应龙血脉?”
应龙是上古鼎鼎有名的大神,在龙族中有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地位。
真真是没有想到,当今四海中,还有这般人物。
“我当日离开龙宫果然有隐情。”
敖不群咬着牙,他当日就觉得不对,现在听了女子的话,就明白了,龙宫是将自己扔到北俱芦洲,要是以后发展好了,再派人来接触。
至于如何接触,以龙宫的手段再加上掌握的超乎想象的资源,想一想就知道。
说不定自己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会感恩戴德呢。
“这件事情没有完。”
敖不群向来自傲,最是痛恨被人玩于鼓掌间,在这一刻,他心中恨意高燃,甚至超过了将自己打伤的李元丰。
想到这,敖不群念头一转,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符,捏碎之后,在原地静静等待。
做完这个,他坐下来,运转法力,恢复伤势。
大半日后,有一英俊青年人踏云而来,神态清逸,微笑对敖不群,道,“敖不群,欢迎加入妖师宫。”
敖不群顿了顿,抬起头,面上坚毅,道,“以后不要喊我敖不群,我已改名覆海。”
“覆海。”
第一零六章 妖师宫
是日。
金风玉露,峰峦如髻。
鹤唳翩翩于松下,虫鸣唧唧在草丛,满地月明,飒飒清音。
前有侍女带路,推开开满小花的柴门,前面石骨嶙峋,横竖左右,梅花千百朵,同时绽放,照在水中,映簇中央波间六角亭,有云姿清逸。
“大人,”
侍女声音低低的,伸手一指,道,“不知对此地可否满意?”
“嗯。”
覆海踱步进来,目光一扫,将天上月,水中影,波间亭,亭前梅花,尽收眼底,只觉得一种莫名的香气氤氲,层层叠叠的,有圈圈晕晕的明光,充塞于四下。
刚一进入,覆海就觉得自己的血脉活泼泼的,很是舒服。
要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妖师宫真的不凡。”
覆海眸光一亮,点点头,道,“很好。”
“大人暂且在此休息。”
侍女宫裙裹身,眉目清秀,小声交道了几句后,就转身离去,干脆利索。
“呼,”
覆海目送侍女出门去,深吸一口气,脚下一点,踏波而行,来到阁中。
在外面看,水上阁楼小小。
但真进入内部,却是大有洞天。
窗前有玉案,案上是花瓶,插花繁多,枝枝丫丫,角落上青鼎,香气自其中冒出,凝而不散。
一尘不染,空波入内。
覆海来到桌前,见一玉简,展开一看,眉宇间带出惊讶。
他连忙沉了沉心思,重新仔细阅读。
覆海这么认真,可不是花里胡哨,而是玉简上记载的法门,专门锻炼开发自身角龙血脉,对症下药,非常精准。
这样的法门,即使在北海龙宫,覆海都没有见过。
“玄妙无双。”
覆海看得双目炯炯,手不释卷,如饥似渴般感悟玉简中的法门,无论是败在九首之手,或者听到有应龙血脉女子讲述的内情,都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提升实力的渴望。
渐渐地,室内没了声响。
只有一呼一吸,恍若龙吟。
在妖师宫深处,老柏奇松,相映成趣。
其中广厦数十。顶上覆盖琉璃玉瓦,四面窗户打开,水天一色,烟云澄明。
诸般景色徐徐而来,纳入一方壶。
悬在正中央亭榭里,风吹摇曳。
每一次晃动,都有无数美景落下,恍若实质。
珠帘卷起,在案前,有一银冠人,眉宇生绿,目生重瞳,静静而坐,整个人身后有重重叠叠的时空,又支离破碎,看不清楚。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金轮,周匝细细碎碎的光芒,呈现檀金色,在里面,有一人影,大不可思议,广袤无双。
隐隐的,听到有禅唱,似有还无。
接引覆海来妖师宫的人静静立在银冠人面前,小心谨慎,仔细禀告自己掌握的一切。
“嗯。”
银冠人点点头,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道,“做的不错,要继续进行。”
“下去领赏赐吧。”
“是。”
青年人答应一声,展袖退下。
“覆海,”
银冠人展开一本兽皮书,古朴幽深,不见其底,拿起银笔,勾勒出覆海的名字,刹那间,莫名光晕升腾,不停旋转交织,先是赤金,然后纯青,浓得化不开。
“果真天运垂青。”
银冠人神情木然,看不出喜怒,他合拢上兽皮书,心中有数。
“有潜质,”
金轮中的人影同样看在眼中,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睥睨四方的霸道,又有一种光耀万物的从容,出奇地融合,没有任何别扭,道,“好好培养一下,未尝不能在接下来的大动作中挑大梁。”
“希望如此吧。”
银冠人少见地叹息一声,他手中握着兽皮书,目光自小窗看向外面,似乎从妖师宫中扩出,到整个北俱芦洲,到整个天地,道,“我们即使占据北俱芦洲这样的地利,但无奈的是,有的人手伸得实在太长。”
“道门和佛门,”
金轮中的人笑了笑,声音平平和和,道,“他们到底是整个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而接下来的大事,他们是主角,要唱大戏。”
“道门和佛门势大,他们要做事,妖族虚弱已久,只会躲避。”
银冠人说到这个,声音中带起怒意,道,“可他们真是歹毒,居然借着这个机会,对我们妖族赶尽杀绝,剪除崛起的新秀和大气运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银冠人说到这,不由得站起身,踱着步子,目光幽幽,道,“可恨的是,道门和佛门在这一事上有共识,我们无法直接破解,只能够在绝境中寻生机。”
“道门和佛门强势,”
金轮中的人身在居中,看得清楚,道,“实际上,幸好有娘娘在,不然的话,妖族恐怕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是啊,”
银冠人接口一句,踱步来去,眉宇间有着沉思的光,道,“我们只能在道门和佛门的大势下,争取小势的改变,保留下元气。”
银冠人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紧紧的,道,“只要挺过这一难,再往后,就会否极泰来,有机会一飞冲天。”
“会有机会的。”
金轮中的人一说话,金灿灿的光摇曳,若圆镜烟云,澄明上下,用很缓慢的语速道,“对即将进行的西游,整个佛门不是铁板一块,只不过是一支的在全力催动,其他人不愿意搀和。在道门中,同样也是如此。”
“林子大了,总会有不同派系。”
“人心的复杂,任何神通法力都无法抚平。”
“这个倒是,”
银冠人笑了,用手指了指金轮中的老朋友,道,“不说别的,你不就是,身在佛门,也是三心二意,各种心思。”
被这么说,金轮中的人并不在意,同样笑了笑,身上光芒璀璨,道,“我不是三心二意,而是眼光超出桎梏,什么道门,什么佛门,什么妖族,在我眼中,都是一样,心之所到,自然变化。”
银冠人对此没有多说,他知道自家老友的根底,确实是经历过多,不再拘于阵营,而更关注于自身,但由于出身以及其他原因,对妖族牵挂未断。
关键时候,比很多人都靠得住。
“可惜我们这样的老家伙不能亲自下场。”
银冠人看向远方,喃喃地道,“希望妖族有年轻一代站出来,能够在接下来道门佛门的大动作中兴起风浪。”
第一零七章 观世音
南海,珞珈山,紫竹林。
风摇宝树,日映金莲。
千样琪花盛开,百般瑞彩呈祥。
在岩石之下,麋鹿衔花,在高崖之上,白猿拿果,仙鹤翩翩起舞,上映天光,下摇潭影,重叠在一起,精致如画。
不灭不生,不增不减。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在此时,浩瀚梵音佛唱由远而近,少顷,重重的金光落下,左右一转,化为一朵金莲花,在上面,跌坐一位菩萨,头上悬珠,手持飞龙宝杖,面容平和。
菩萨的身后,是比丘三两个,捧着宝盘,盛放舍利子,粒粒生光。
有一童子,身披绣衣,眉清目秀的,早在等待,见到来人,连忙上前行礼,道,“灵吉菩萨,我家菩萨正在潮音洞等候,请跟我来。”
“是惠岸行者,”
灵吉菩萨对上童子,面带笑容,很是自然,道,“行者这几年佛法大进,可喜可贺啊。”
“都是菩萨教导有方。”
惠岸行者木吒脚踏金莲花,步步有佛香,他出身不一般,对上灵吉菩萨,也没有战战兢兢,从容应对。
很快的,一行人来到潮音洞。
灵吉菩萨一抬头,就见观世音坐在一株紫色竹子下面,头梳乌云蟠龙发髻,碧玉纽,素罗袍,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璎珞垂下来,香环层层,叮咚作响。
观世音的身后,金童玉女,怀抱玉净瓶,插着杨柳枝,横斜在时空中,不停变化。
两位菩萨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菩萨的道场真不一样。”
灵吉菩萨看了看四下,莲花舍利,相映成趣,贝叶灵文,此起彼伏,笑道,“比我的小须弥山强多了。”
观世音没有谦虚,照单全收,她的南海紫竹林潮音洞道场自封神前就存在,是天地间少有的洞天福地,现在依然有先天灵机存在,只这一点,就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
寒暄几句后,观世音开口问道,“尊者此来,所为何事?”
灵吉菩萨手持飞龙宝杖,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道,“如来接到佛主法旨,大幕正式拉开,佛门东扩提上日程。”
“真的。”
以观世音的镇静,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欣喜万分,以前他们只能暗地里筹划,现在终于可以摆上明面,堂堂正正。
灵吉菩萨点点头,继续说话,道,“现在天运鼎沸,降在妖族,浩浩荡荡,是近乎几个纪元少有。”
“天降福缘于妖类,正好将他们引入我们佛门,沐浴佛法,洗去凶性,从而护佑慈悲,惩处邪恶。”
“我知道。”
观世音坐直身子,这个计划正是他们在佛门主推的,如来居中,她,普贤,文殊,大势至,等等等等,摇旗呐喊,全力推动,要改变佛门格局,道,“我会加快进度,尽可能让有大运的妖怪们前往西牛贺洲。”
“不错。”
灵吉菩萨眸光变得空空,里面是伟岸的影子,仿佛现在佛降临,宣讲未来,道,“要是他们识趣,可入佛门,聆听佛法,作为金刚,要是真冥顽不灵,那就顺手除去,免得妖孽横行,获罪于天。”
三言两语中,勾勒出西游背后的阴暗和算计。
台前和台后,不一样。
“当然了,”
灵吉菩萨又想到一事,笑道,“如来也又交代,门下的灵兽什么的,也可以让其下界历劫,积累功德。”
“我先告辞。”
灵吉菩萨作为如来嫡系,在即将进行的西游中任务不少,他没有多待,将一枚舍利珍重地递给观世音后,很快驾驭金光离开。
“呼,”
观世音一个人站在潮音洞前,周匝郁郁青竹,竿竿潇洒,枝叶上闪耀金芒,有佛陀之影,来回旋转,吟唱经文。
天上光照下来,和竹色辉映,全倾斜在观世音脚下,让这位菩萨俏脸晶澈,整个人美丽不可方物。
这种美丽,已超乎世俗,人们看到后,不会引起任何邪念,而是有一种圣洁,慈悲,包容,全知全能。
“西游,取经,佛门大兴,”
观世音拢在袖中的纤纤玉手攥紧,在掌中,握一枚舍利子,晶晶莹莹,流光溢彩,里面蕴含浩瀚佛理,伟岸广大,超乎想象。
如此舍利子,超乎三界,至高无上。
即使现在执掌佛门的如来,都不可能拥有这样不可形容的佛理。
只有真正的佛主,才会这般深不可测,让自己瞻之难望项背。
佛主赐下舍利,护佑己身,等于正式宣告,西游即将拉开序幕,自己得趁着时间多走动,不必要过于拘束。
这个时候,佛门是大势,其他都要退避三舍。
想到这,观世音吩咐惠岸行者在家看守潮音洞,她换了一身法衣,手持玉净瓶,口中吐出白莲花,往下一路,莲上举灯,灯下流光,托举住自己身子。
观世音驾驭佛光,出了南海紫竹林,径直而行。
路上无话,这一日,进入东胜神洲。
再然后,经过傲来国,来到一海域前。
“是这里。”
观世音玉手攥紧舍利子,念头一动,舍利子陡然间大放光明,仿佛无形大手,轻轻拭去眼前的烟云,将之化为珠帘,挂在钩子上,徐徐挑起。
原本空空的海域上,一座仙山出现。
观世音停下遁光,抬眉看去,就见,山在海中,真的是个好山,丹崖怪石,削壁奇峰。丹崖上,彩凤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钟灵毓秀,天下罕见。
“花果山,”
观世音见多识广,都感应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灵气,不愧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天机隐藏,非时机到,不会现世。
实际上,要不是观世音有寂灭佛主授予的舍利,即使她神通广大,化身惊人,但也不可能在这一片海域寻到花果山,并成功登上山。
“让我看一看这一纪元之子。”
观世音来到花果山,目中运转金光,激射出去,立刻就看到,在山顶之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
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日积月累之下,已孕育出仙胎。
第一零八章 下界
花果山。
树上灵鹤,岩下仙禽。
琪花并瑶草,赤井与丹泉。
风中送来莲香,凝而不散,冉冉上人衣襟。
观世音静静而立,站在山顶,美眸中开启佛门法眼,看向正中央的仙石,受天真地秀下,仙胎暗结,懵懵懂懂。
在法眼中,能够看到,仙石周匝,自生规则,灵机如雨,洋洋洒洒。
莫名的韵味,暗合天地,源源不断。
即使以观世音的眼力,都觉得瞠目结舌,眼前仙石中孕育的仙胎实在是得天地之造化,根底之厚,让人羡慕。
“不愧是纪元之子,能被佛主认可成西游的关键人物。”
观世音在周匝踱着步子,左看右看,环佩叮当,幽香细细,她想了想,自羊脂玉净瓶中取出杨柳枝,轻轻一摇,甘霖落下,郁郁一层。
叮咚,叮咚,叮咚,
甘霖在四下氤氲,若云水一样,仙石中的仙胎与之应和,发出莫名的仙乐,将之一点点吞下,发出汩汩汩的声音。
欢快,自然,古朴。
即使未出世,但石中仙胎,天生灵慧。
“等你出世。”
观世音笑了笑,羊脂玉净瓶又一摇,无量光落下,隐有佛唱,落在山顶,做完这个,她目光一转,看向山下。
在山下,森木沉郁,一个接一个的猴子在玩闹。
不同于外面的猴子,花果山的猴子天生力大,颇有灵性。
特别有少数几个猴子,血脉不一般。
“通背猿猴,赤尻马猴,”
观世音眸光一亮,就看到两个拥有非凡血脉的猴子,只是可惜的是,血脉虽好,但拘于花果山,没有炼心,不得真经,成长一般。
虽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但错过时机,以后潜力没了。
观世音用手一点,分出一缕光,倏尔一折,化为阴阳,同时落到两猴身上,它们抬起头,眸子变得清明,智慧非常。
待纪元之子出世,即可用来接引。
观世音上上下下绕花果山行了一周,考虑到已经没了遗漏,然后重新驾驭遁光,离开海域,再过傲来国,向北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有黑红之气冲霄而起,浩浩荡荡,弥漫千万里,覆之于四面八方,日月沉寂于里面,不见踪影。
黑红之气,不同于东胜神洲的灵机,给人一种凶戾,肆虐,暴躁,霸道。
观世音被黑红之气一阻,身上佛唱大盛。
“北俱芦洲,”
观世音手持羊脂玉净瓶,自瓶口中斜插的杨柳枝郁郁青青,枝叶葱秀,挡在俏脸前,她皱了皱眉头,身为佛门大菩萨,她对北俱芦洲这样的气象非常厌恶。
可由于这次纪元之事,虽起于南瞻部洲,重在西牛贺洲,但真正内情人都知道,看似毫不相干的北俱芦洲在道门和佛门的推动下,强行入内。
北俱芦洲的妖魔鬼怪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搅入纪元。
“或许,”
观世音凝神观看,见到在北俱芦洲上空,有周天星斗,璀璨生光,曳下千丈瑞气,万般宝彩,氤氲金黄,时刻不停,投入到北俱芦洲,一闪而逝。
不可思议的天运,重重落下。
如此天象,古今罕有。
观世音有一段时间没来北俱芦洲,现在亲眼见到,才分外感慨佛主的未雨绸缪。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北俱芦洲这样的气象肯定不正常。
下个纪元,佛门是大势。
而下下个纪元,说不定就会妖魔崛起。
正是这样,佛门才愿意趁着自己现在气势正旺,削弱妖魔力量,防范于未然,道门上下,也有此默契。
于是北俱芦洲的妖魔鬼怪,越是秉承天运,有不可思议之能的,越要推动其入西游,在取经路上走一遭。
接下来,正如灵吉菩萨的话所讲,妖魔鬼怪进入西牛贺洲后,要是识趣,可入佛门,充当打手,要是不识趣,顺手除去,消除后患。
“现在尽可能选出入劫的妖魔鬼怪。”
观世音笑了笑,身子一转,裙裾摇摆,澄明佛光敛去,化为一个老婆婆,手提花篮,摇摇摆摆,进入部洲。
观世音本来就是佛门中有数的存在,化身之术,鬼神难测,现在又有佛主赐下的舍利护佑,安安然然在北俱芦洲中行走,不怕出意外。
天外天,蜗皇宫。
瑞霭纷呈,祥烟缭绕。
檀香宝案上放置有金炉,兰香氤氲,自其中出,凝成烟水,弥漫在四下。
玉钩斜挂,卷起珠帘重重,半轮新月之下,照出碧玉床,在上面,正有一上古正神,半卧榻上,容貌瑞丽,国色天姿。
整个人静静而卧,神游诸天,不知岁月。
正在此时,只听叮当一声,宫殿之中,钟磬无风自鸣,传入耳中,有一种清清亮亮,正在沉睡的上古正神女蜗睁开眼,坐起身。
“娘娘,”
在床前打瞌睡的侍女也惊动了,连忙开口。
“嗯。”
女蜗摆摆手,对于身边侍女打瞌睡并不在意,她美眸晶澈,有无量星空,照入其内,左右旋转,洪流滚滚,不可思议,照出天地长河。
“原来是纪元即将开始,佛门正式大张旗鼓动作,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
女蜗俏脸生寒,即使早知道,她依然生气,因为在接下来的纪元中,佛门大兴,道门暂时蛰伏,但也不亏,可妖族却遭受池鱼之祸,被他们联手削弱,更可恨的是,自己无法完全阻挡。
“不过,”
女蜗早有考虑,美眸中寒芒跳跃,自己虽不能够完全反对,但保留下北俱芦洲妖族元气,并顺手阻挡一下佛门道门的动作,却是正正当当的。
不然的话,真以为自己是女流之辈,就任由他们欺负?
痴心妄想!
女蜗站起身,踱步来回,想了想,有了决断,她吩咐身前童子,把后宫中金葫芦取来,放在丹墀之下,揭起葫芦盖,用手一指;葫芦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余。
白光之上,悬出一面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不停旋转,似门户一样。
下一刻,有一美丽女子出现,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腰柳,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女子开口说话,声音清脆,道,“娘娘圣寿无疆。”
女蜗手一招,将一卷宝图收起,送入女子手中,然后仔细交代了几句后,道,“妲己,你且下界,见机行事。”
“遵命。”
曾经在封神之战中掀起风浪的狐狸精抿嘴一笑,收起宝图,翩然下界去了。
第一零九章 合元
且说苏妲己离开蜗皇宫,来到下界。
只见叶红林瘦,石嶙峋而浸秋。日暖鹤唳遥遥传来,清唳不停,在空谷中回响。听在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不同于蜗皇宫的岁月静好,不计日月,北俱芦洲中,危险层出不穷,但落在狐狸精眼中,却让她黛眉弯起,似是月牙一样,很是欢喜。
封神之战中,她虽然替女蜗娘娘立下大功,但同样的,得罪了很多阐教门人,再加上他们占据天地大势,所以长时间就待在蜗皇宫,很少外出。
现在好不容易奉旨下界,且手持蜗皇重宝,自可逍遥自在。
“先不忙去妖师宫。”
苏妲己立在树下,翠色沾衣,俏生生动人,她美眸有光,想到妖师宫和自家娘娘的关系,轻哼一声,然后道,“去看一看自己的族人们,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不知道还有没有了啊。”
还没等苏妲己动作,突然间,她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有水波粼粼,在半空中晕开,然后一异兽出现在眼前,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脚踏金芒,朵朵盛开。
在异兽之上,骑乘一高大威猛的男子,头戴铁盔,身披黄金甲,足下鹿皮靴子,腰间束着宝带,口若血盆,齿排铜板,手中提一柄铁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避水金睛兽,”
苏妲己见此,微微一怔,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是你,”
来人骑着避水金睛兽,面相凶恶,可从从容容,没有妖族的凶戾,而是平和似仙,他认出苏妲己,道,“狐狸精。”
“傻牛,”
苏妲己一听狐狸精三个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叉腰娇喝道,“你不在宫中睡大觉,下界乱跑,小心被人抓住当烤牛肉吃了。”
“我看你才要小心。”
牛魔王提着铁棍,横着眼睛瞥了眼苏妲己,道,“你个狐狸精,本事不行,就会迷惑人,要是被人抢去当了压寨夫人,那真给娘娘丢人了。”
牛魔王骑避水金睛兽,根本不下来,道,“北俱芦洲局势复杂,不知道潜藏了多少人物,你一个小小狐狸精,恐怕让人生吞活剥了。”
“现在可不是封神时候,天机蒙蔽,纣王人在劫中,懵懵懂懂,才中你美人计了。”
说完之后,牛魔王长笑一声,一拍座下坐骑,金光腾起,莲花朵朵,杳然而去,只留下踏踏踏踏的蹄子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个傻牛,看到底谁吃亏,”
苏妲己咬着贝齿,嘟囔了几句,然后祭出宝图,包裹住娇躯,层层光绽放,倏尔一折,上了青穹,不见踪影。
北俱芦洲,五知洞。
江空人静,乘月澄明。
绿窗推开,琴韵声声,一下接着一下。
两个女子,相对而坐,都是云鬓高耸,宫裙罩身,身姿妖娆,一个清丽,一个轻熟,眼波流转之间,都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色。
左面的女子眉心一点朱砂,丹唇很薄,声音娇柔,软软的,道,“玉香妹子,没想到会是你上门,一晃咱们好几年不见了。”
“是啊,”
右面的是玉香狐王,她捋了捋额前秀发,目光看向外面,有黑气沉浮,郁郁圈圈,圈圈层层,凝而不散,笑道,“我上次听到回去的族中丫头讲,姐姐你在五知洞生活的很好,又想到很久不见姐姐,就来走一遭。”
“那妹妹你来多住几日。”
左面的女子同样是狐狸精,虽然不是香狐一脉,但由于狐族的特质,起码表面塑料姐妹是可以的,很是热情,道,“姐姐我领你多看一看,玩一玩,耍一耍。”
“好不容易来一会,那就多麻烦姐姐了。”
玉香狐王抿着朱唇,肌肤如瓷,完美无瑕,她想着自家族人带回去的消息,五知洞中有地方黑烟经久不散,毒虫横行,很有一点黑云谷的样子,正是这样,才急匆匆赶来确认。
没有确认清楚,她是不会走的。
因为经过这几年的观察,玉香狐王已经发现,自家的大王九首对这个非常上心。
上有所好,下必尽力啊。
“嘻嘻,”
五知洞的狐狸精掩嘴一笑,她气质轻熟,美眸却是灵动非常,有一种狡黠,看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玉香妹妹,你要待在五知洞,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什么事情?”
玉香狐王见到对面聂巧娘严肃认真,立刻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她坐直身子,挺胸抬头,洗耳恭听大事。
“妹妹你美貌动人啊,不能让我家大王看见你,不然的话,你可要一辈子待在五知洞,咱们姐妹也要上演宫斗好戏了。”
玉香狐王表示无语,但内心中也提高警惕。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未尝不会发生。
北俱芦洲的妖王们,向来粗鲁暴躁的很,抢男霸女,任性杀戮,都是寻常事。
而越是强大的妖王,骨子里的霸道和专横越是厉害。
“可不要低估妖王们的下限。”
玉香狐王俏脸带笑,若玉树堆雪,不可方物,内心里却是念头百转,狐族由于天生美貌,再加上自身战斗力很一般,自古以来,很多都不得不依附强者,成为对方房中宠媚,历代传下来的教训深刻,不可忽视。
自己要帮九首出力,可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黑云谷,深处,水潭。
李元丰鬼车真身横浸在水中,波纹一圈又一圈晕开,呈现一种奇诡的血色,翎羽如火,熊熊燃烧,将四下氤氲出赤光连绵。
天光照下,能够看出,李元丰原本庞大的妖身变得更为庞大,时时刻刻都有雷音在体内轰响,灵窍内,汩汩汩有音。
不得不说,黑云谷中相柳精血真的不少,这位上古大神的存在,在李元丰现在来看,真的是非常恐怖,源源不断的精血被吞噬消化之后,让自己鬼车真身的血脉激活,力量爆炸,飞速提升。
这样的提升速度,超乎想象。
看来自己在龙宫中得到第一缕相柳精血后的判断没有错误,要推动自己天妖之路的提升,需要的天精地气大到吓人,而且物自有主,大多数掌握在得势的玄门佛宗手中,难以得到,反而是尽可能寻到相柳精血这等和自己鬼车血脉相近的洪荒异兽的精血才好。
其一,相柳身为上古大神,精血强大到不可思议,对于鬼车来讲,抵得上任何天精地气。
其二,相柳精血对于玄门佛宗来讲,是大毒之物,不会占据。
现在来看,果真如此。
第一一零章 来势
洞府。
幽光深深,四下寂静。
石色氤氲左右,悬于上方,似莲花下垂,隐成华盖之相。
化血九曲珠落在上面,稳稳当当,熠熠生辉。
千百的光,寸寸下来,如篆如镂。
稍有风吹,叮当作响。
李元丰四首八眼,齐齐仰起,看向血珠,眸中有惨绿之光,恍惚间几年过去,这相柳遗宝在自己日日祭炼渗透下,即将大功告成。
“咄。”
李元丰舌战春雷,发一声响,鬼车真身中妖气激荡,混杂第二首中喷出毒液,落入到化血九曲珠中,瞬间将之包裹,化为熊熊火焰,剧烈燃烧。
火焰,妖异而奇诡。
携带剧毒,呈现惨绿色。
不同于其他人,李元丰鬼车真身的血脉本来就和相柳相近,又吞噬其不少精血,和相柳更为接近,现在炼化相柳遗宝,真的是事半功倍。
要是换成玄门道门之人,除非以不可思议法力强行碾压,不然的话,肯定无法像李元丰这般潜移默化逐步祭炼。
咚,咚,咚,
当李元丰的血液和毒液同时渗入到化血九曲珠最核心的禁制后,立刻就发现,形似心脏,周天有窍,折叠往返,层圈生晕。
每一次声响,都有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海啸般爆发。
“化,”
李元丰吐出最后一个法诀,化血九曲珠应声变化,滴溜溜一转,离开穹顶,化为一道血线,落在他第二首的眉心,缓缓挤进去。
乍一看,恍惚多了第三只眼,血瞳灿然。
“化血九曲珠。”
李元丰炼化之后,神意横浸到里面,感应珠子里的玄妙,曲曲绕绕,百折千回,化血无双,不可阻挡,非常罕见的威能。
别的不说,自己用起来,肯定得心顺手。
李元丰八只眼睛,齐齐放光,不只化血九曲珠威能强横,而且其中还蕴含有相柳的意念碎片,对自己的实力提升有显著帮助。
看来自己以后的路子,是踏在前洪荒异兽遗泽上进步了。
李元丰笑了笑,继续运转体内力量,融合相柳精血,争取能够突破到天妖第三境天象境,可以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真到天象境,在战斗力上,即可比肩天界上的仙人。
在李元丰看来,纪元之子孙悟空刚刚从花果山出世的时候,恐怕比不上自己的搬山境,而从神秘的菩提老祖那里学艺回来,从战斗力看,也就是天象境。
当然了,孙悟空不好比,人家纪元之子,成长速度恐怖到无法想象,还有令人羡慕的奇遇,比如太上老君炼制的神丹,再比如在八卦炉中的脱胎换骨,等等等等,有对比,伤害太大了。
但不管怎么讲,真晋升到天象境的话,就可在孙悟空出世后搀和一下。
“天象境,”
李元丰驭使化血九曲珠,吞噬消化相柳精血的速度提升,可黑云谷中剩下的相柳精血,真的能够让自己成功晋升?
府中,庭院里。
中央有布置的假山,堆砌成悬岩峻丘,青纹隐然,周匝松竹花木,稀疏有致,交匝在一起,石色,山意,花色,小小空间中,交横美丽。
置身其中,小小庭院,给人一种在山中。
从江妖王头戴银冠,身披法衣,眉目清秀,坐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假山下,翻阅书卷,他的身前,有一石案,上面茶壶半开,茶香隐隐。
仔细看去,从江妖王眉宇间满是踌躇满志。
自从上次李元丰把已改名成覆海的蛟龙打得半死不活,并占据黑云谷后,一晃已经好几年了,在这一段时间内,李元丰在洞府深处炼化化血九曲珠,且吞噬吸收相柳精血提升力量,黑云谷上下所有事情,名义上都是从江妖王在主持。虽千头万绪,烦不胜烦,但从江妖王则乐在其中。
这个妖王,战斗力一般,但胜在心细缜密,思虑周全,在管理上天赋惊人。
“呼,”
从江伸手拿起一杯茶,抿了口,品着茶香,目光依然盯在书卷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各种各样的名字,正是这一段时间他的工作成果。
从江妖王以黑云谷为中心,整合金羽山,玉香洞,八步庵,峭壁府,把所有妖怪打乱之后,重新编制,改变以往乱哄哄没有秩序的样子,而是按照人类兵法中记载,斥候,战兵,辎重,间谍,等等等等,各有分工。
虽然刚入正轨,但井然有序,已经隐隐形成网络,覆盖周匝,掌控力前所未有。
“嗯?”
从江突然停下来,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回忆自己最近收到的消息,神情变得凝重,他放下书卷,展袖起身,绕着假山踱步。
假山在池中,水波粼粼。
光影横斜中,有鱼儿探出脑袋,召云凝香。
想到自己前两日翻看的消息,从江渐渐有了判断,凡是接触海域的地盘,水族开始蠢蠢欲动,不安稳了。
“海底水族,”
从江妖王吹着松风,眉宇皆绿,静静思考,他可是知道自家大王九首对于临近水域的野心,在修炼过程中,觊觎心更强了。
两大势力,难以共存。
水底势力发作,并不难理解。
只是现在自家大王尚未出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是暂时退让,还是针锋相对?
正在此时,有一小妖自外面急匆匆进来,神情慌张。
“又有事?”
从江心中一沉,紧走一步,从小妖手中接过符信,展开一看,果不其然,自己派出的探子来信说,又有一海底大妖有异动。
从江妖王整理所有信息,想了想,来到案前,铺开堪舆图,上面标识周围地盘的妖王们,一个不落,全在上面。
上面本来有箭头,直指而来,凛然生威势。
现在从江妖王拿起笔,再添一道。
乍一看,四面八方包围。
“怎么不约而同全部发难了?”
从江妖王看着堪舆图上多个箭头,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这种围剿,很不寻常。
要知道,在以往,水域大妖虽然有和部洲大妖的冲突,但由于免得过多刺激北俱芦洲的妖魔们,都动作很小,但如今不说倾巢而来,但来势汹汹。
从江妖王没有犹豫,将所有消息重新整理好,往后走,这个大事自己处理不了,得大王出面了。
第一一一章 发兵
白著王头戴银冠,额头有角,似是鹿角,高有三四尺,金灿灿的,非常耀眼,照耀四下。
他腰间佩剑,剑穗杏黄,垂在地面上,振衣袖而行,从容不迫。
整个人昂然向前,姿态清逸,爽朗清举。
很快的,白著王见前面出现一座玲珑剔透的楼牌,楼下有铜桩子,上面拴着各种坐骑,长翅膀的海马,腹下有爪子的虎鲸,似蝙蝠般的黑兽,等等等等,各不一样。
白著王看了一眼,施施然进入牌楼,里面满是澄明的光,干净不染尘,再往里,就见到黄金为瓦,白玉成门,玳瑁成串卷珠帘,珊瑚作玉钩。
还往里,祥云阵阵,瑞彩层层,宝莲花中贝女高歌,玉树之下美人鱼吹箫。
声声欢乐,自在逍遥。
富丽堂皇之景象,呼之欲出。
“白著王,”
金鲨王身材魁梧,身披锁子甲,背负链子枪,正坐在木榻上,身前有侍女给他倒下琼浆玉液,正喝得舒服,见白著王进来,远远打了个招呼,叫道,“你本离得最近,却来得最晚,得罚酒三杯。”
“不错。”
另一位海底大妖应和,他额头上生有一排竖眼,横三竖三,整整齐齐,有睁有闭,看上去狰狞恐怖,笑容中有邪意,道,“三杯不够,得三坛。”
白著王才不理两人,自顾自找位置坐下,天光悬珠,在顶门之上,丝丝缕缕垂落,映照出他清冷的样子。
看样子,根本不搭理,很不屑。
“你,”
金鲨王性如烈火,见白著王这个样子,啪的一下,拍案而起,身上杀伐之气大盛,凝成刀枪剑戟,相互碰撞,发出声音,直指白著王,道,“别整天眼高于顶,爱答不理的样子,莫非想尝一尝本王的灭魂链子枪?”
声发如雷,震得案上的茶盏酒杯都不停跳动。
白著王稳稳当当坐下,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皮都不抬一下,道,“那你动手试一试。”
绵中藏针,针锋相对。
作为同在一片水域的大妖,他们以前没少争斗,能一团和气才怪。
气氛若火星碰地球,轰然而鸣。
投个火星,马上爆炸。
正在即将动手之时,突然间,自上面高台上,响起一片乐声,似是拨动琴弦,若人入高崖,见水波上升,入空兴云作雨,入林则泉声叮咚,如神仙吐珠,层层光晕展开,瞬间弥漫在整个殿中,温润如玉。
清清的光下来,一下子,将刚才殿中的紧张火爆气氛一扫而空,只剩下云光,水意,玄音,交织成画卷。
须臾后,环佩声响,幽香细细,高座之上,浮现出一个倩影,整个人披着纱衣,看不清面容,只能够看到海蓝色的美眸,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翅膀。
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敖不群重伤之时曾经惊鸿一现,被敖不群现在的覆海怀疑拥有应龙血脉的神秘龙族少女,她顶门上云光三尺,清清亮亮,没有任何杂色,上面托举一件宝钟,装饰宝石,玛瑙,珍珠,钟身上是不同的画面,绽放光明。
一人,一钟,一出现,镇压全场。
两个桀骜不驯的海底大妖,都敛去锋芒,不再动手。
只是没人注意到,原本针锋相对的白著王和金鲨王暗暗地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惊讶。
他们两个人,白著王素来心机深沉,而金鲨王看似魁梧,实则粗中有细,他们刚才的冲突,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是心有灵犀演一场戏。
这个戏,不为其他,就是想进一步来试探一下高座上神秘少女的实力。
现在来看,少女如其面容一样,非常神秘,不见其底。
这样的话,不是好事啊。
在场大妖们,真不希望有个头顶泰山,太过强势。
神秘女子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看向殿中的大妖们,她伸手一拨顶门上的宝钟,叮咚叮咚叮咚的钟声传出,烟霞弥漫,层层叠叠。
她不管下面人的算计,人在高台,成竹在胸,自自然然,从从容容,按照计划,美眸一动,扫过全场,道,“诸位,这次是我们水族的大动作。”
女子的声音在殿中有一种冷冽,字字如珠子,落地成冷光,道,“各位,按照先前的布置,全力进军,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声音很坚决,听上去不容置疑。
“可是,”
虽然神秘女子通过实力和背景强行将这一片邻近北俱芦洲的水域的水族整合起来,但大妖们当诸侯久了,都有自己的心思,径直问道,“这么进军,规模不小,我们这么多年积累的家底,恐怕会消耗一空。”
“不提这个,”
白著王摇着扇子,目光躲闪,道,“北俱芦洲的妖王们平常时有争斗,势不两立,但我们水族一旦大规模进军,会不会引得他们同仇敌忾,兔死狐悲?”
白著王在这一片区域待了很多年,清楚里面的各种道道,为何龙宫在水域中势力薄弱,倚重于他们?正是因为怕过于刺激到北俱芦洲的妖魔们。
北俱芦洲,部洲中的势力复杂,但任何人不敢小觑。
要知道,北俱芦洲中有不少的时空碎片,有不少的上古遗迹,不知道深藏多少老古董老妖怪,真要是惊动了他们,别的不讲,肯定眼前亏要吃定了。
“这个不用担心,”
神秘女子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中,身后翅膀轻轻振动,开口答道,“你等任何损失,龙宫自会双倍赔偿。至于北俱芦洲真正强大的存在,不会出场。”
女子在面纱下,嘴角微微勾起,眼前的人不知道天地大势,现在道门和佛门围剿之下,北俱芦洲真正强大的存在早听到风声,哪里敢冒头?
老老实实地闭门不出,躲过这次劫数再说。
正是这样,龙族才抓住时机,跟在道门佛门后面,取一点好处。
说完之后,神秘女子手一指,地面上出现多个乾坤锦囊。
金鲨王拿出一个看了看,立刻目中放光,里面积累小山一样的财富,足够抵得上任何损失。
龙宫的大手笔,势在必得啊。
“本来要是敖不群能够站稳脚跟,可里应外合的。”
女子想到一糟心事,皱了皱黛眉,可惜对方不争气,那只能强攻了。
经过一天讨论后,众人达成一致。
原本试探结束,正式发兵部洲。
第一一二章 迷雾
黑云谷,谷腹中。
墙壁玉灯高举,莲花朵朵,晶光自上面交射漾金,照彻四下。
石骨嶙峋,作狮虎状,空明色澄。
少顷,响起急匆匆的脚步,从江妖王自外面进来,腰佩法剑,神情凝重,足下不停,径直向前。
沿路而走,步步下行,水气渐浓。
泉涌井喷,连绵不绝。
串串如珍珠,相互碰撞。
好一会,眼前出现石门。
来到石门前,从江妖王停住脚步。
下一刻,石门开,从江妖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冠,姿态从容地进去。
“什么事?”
李元丰鬼车真身横在深潭中,四个头颅攒在一起,上下左右摇摆,第五个头颅已凸出半截,蠢蠢欲动,随时破土而出,身上翎羽上赤光流转,生生不息,有一种莫名的光泽。
站在跟前,昂首上观,从江感应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沉甸甸的,让自己若置身冰窖中,难以自已。
毫无疑问,这段时间对方闭关不出,看起来实力大进。
想一想,真是恐怖。
不过当强大是自己一方的时候,从江妖王原本的急躁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大王,”
从江上前,将自己准备的堪舆图展开,箭头血红,自水域来,凛然生威,触目惊心,呈现围剿的姿态。
只是看到,就有一种千军万马席卷的霸道。
兵锋所指,所向睥睨。
“水域中的老妖们不约而同?”
李元丰惨绿的眸光扫了一眼,声音听不出起伏,道,“真是罕见。”
“肯定有人在背后推动。”
从江的话语斩钉截铁,老妖们平时在一片水域,争人抢资源,不甘人后,脑浆都要打出来了,他想了想,道,“是更强悍的势力进行整合。”
李元丰运转妖力,血脉震荡,他看向自己第五首,似在思考,道,“你认为是谁?”
“虽然不敢相信,”
从江挑了挑剑眉,沉吟少许,道,“但最大可能只会是北海龙宫。”
“北海龙宫,”
李元丰眸中光芒激射,上上下下,与洞壁碰撞,火星四溅,按照常理来讲,龙宫免得刺激到北俱芦洲上的妖魔,至少表面上退避三舍。
而现在,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龙宫不会傻,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发生。
“龙宫,”
李元丰再念叨一句,眸光变得幽深,虽然在众人眼中,龙宫看上去绵软可欺,像是自己都敢在北海龙宫控制薄弱的海域洗劫十一公主敖鸾的洞府,甚至闹个天翻地覆,无人能治。
而在西游记中,各种废柴龙王层出不穷,比如泾河龙王,找袁守城麻烦,结果触犯天条,被魏征梦中所斩杀。碧波潭中的万圣龙王,将九头虫召为女婿,结果成为西游记中唯一被灭门的凄惨豪门,等等等等,惨到不行。
在书中,龙族简直成了笑话。
可李元丰可不这么认为,龙族真这么弱,西海小白龙怎么能够有资格加入取经?毕竟西游是整个纪元大事,能够参与其中的,岂能弱了?
其他不说,消息必然灵通。
“大事将发生,”
李元丰头颅转动,静静思考,在他看来,即将发生的大事肯定是西游,可为何让龙宫不再顾忌北俱芦洲?
想到在北俱芦洲出现的蜈蚣精,李元丰只觉得眼前有一片迷雾,挡住所有,看不清楚。
不过李元丰唯一确认的是,西游即将开幕。
四下寂静。
灯花起落,潭水翳景。
波纹微微荡开,水色袭人,李元丰在思考的同时,识海之中,阴神端坐,重重叠叠的落下来,金色之中有纯青之意。
不是其他,而是浩浩荡荡的天运。
天运激荡,精神一清。
原本修炼的速度大为提升,吞噬吸收相柳精血的时间大大缩减。
天运突如其来,弥漫四下。
李元丰转了转头颅,发现身前从江的身上,也有星星点点。
再看向外面,同样有天运,沉沉浮浮。
为何西游将行,天将气运于北俱芦洲了?
“西游,取经,”
李元丰在潭水中,想到西游路上沿途的妖怪们,能够让孙悟空吃瘪头疼的可不少,想一想,真不简单。
除去有正大光明背景的,比如各路神仙的坐骑,等等等等,其他没有来历的,惨一点的,直接被杀,次一点的,被佛门的人收去,当了看守洞府的。
像是和自己接触过的蜈蚣精,被绣花针破目后,不就被那菩萨捉去看守洞府,当守门蜈蚣了?
水真的深啊,
不过李元丰又有一点兴奋,能够投身于纪元中,一点点见证,一点点参悟,对自己来讲,可不是坏事啊。
“从江!”
“大王。”
听到声音,从江站直身子。
“事出反常者为妖,”
李元丰的声音自上面传下来,吐字清晰,引动四下回响,道,“你猜的七八不离十,应该有意外事发生,导致龙宫没了顾忌,开始向我们北俱芦洲沿海一带投放力量。”
“我们是北俱芦洲和北海接壤地带,首当其冲。”
“这一战,不知代表我们黑云谷,甚至代表整个北俱芦洲的颜面,不能退避。”
李元丰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为激荡,道,“从江。”
“在。”
“其一,全力整军,随时准备应对水族进攻。”
“其二,联系周围的妖王,尽可能寻求盟友。”
“其三,黑云谷定要守住。”
从江听令之后,离开谷内,急匆匆出去,开始布置。
至于李元丰,则一个人待在谷中,阴神在灵台中,继续接引天运,引动冥冥力量,来将相柳精血融入体内,成为鬼车真血,同一时间,第五首上冒出黑芒,阴测测的。
龙宫的动作,夹杂在西游即将开幕的时候,染上一层神秘。
但李元丰有一种直觉,接下来,整个部洲会有鼎沸的阶段。
是趁势头崛起,或被打落尘埃,都要看自己掌握的真正力量。
李元丰想得没有错,在李元丰和从江在黑云谷说话的时候,附近水域的大妖们在拥有应龙血脉的神秘女子整合下,建立一支水族联军,前所未有地上岸,登上北俱芦洲,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第一一三章 包围(求首订)
是日。
海天相接,弥漫一色。
冷光倒壶入波间,风一吹,飒飒波纹,圈圈晕晕,向四面八方扩散。
待水圈碰到出水礁石,反弹回来,又是一圈。
圈圈叠加,层层回响。
一株大树上,树冠如盖,其下郁郁,立着一个鹤精,翎羽披身,眸子通红,发髻花里胡哨,还长着长长的像兔子一样的长耳朵,正靠在树干上,打着哈欠。
鹤精悄悄的,偷个懒,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了,新大王上位后,那个从江制定了严格的规矩,让他们这群妖怪苦不堪言。
正在此时,鹤精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面上满是莫名其妙,循着声音,然后眼睛瞪大,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不知何时,水面一开,白浪翻滚,然后千千百百的水族兵士分开潮水,由远而近,最前面的骑着坐骑,全身铠甲裹身,手提长枪,再然后,是步兵,都拿着精心打造的兵器,寒光闪闪,杀机鼎沸。
千军万马,自海中来,整整齐齐,规矩森然。
即使隔得很远,但杀机扑面而来。
见到这一幕,鹤精仿佛被人用无形大手扼住喉咙,眼睛睁大,他听到上面传信,要密切关注水族动作,但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倾巢而出,发兵部洲。
真震动四方的大动作!
这个时候,有一人越众而出,骑着长尾虎鲸,尾巴拖曳十几丈,青麟俨然,上面的人鹿角枝枝丫丫,金灿灿光晕,升腾四下,赫然是白著王。
白著王出现之后,嘴角微微上翘,手摇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他目光一转,就落到鹤精身上,似笑非笑,但蕴含一种毁灭的力量。
鹤精与之目光一碰,如中雷击,身子抖了抖,噗通一声,自树上掉下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进击。”
白著王用手一指,身后的水族大军如潮水一样,将之湮灭。
鲸大将,持战戟,威猛无双。
虾兵士,提利斧,一往无前。
乌贼精,吐黑墨汁,遮蔽天穹。
所到之处,凡是见到部洲的妖怪,就碾压过去,杀个天翻地覆。
在同时,金鲨王骑着辟地离烟兽,他的身后,十六名虾兵抬着他的链子枪,嘿呀哦嘿呀的,很是吃力。
金鲨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洞府,冷笑连连,道,“玉香洞,狐狸精窝?”
“儿郎们,”
金鲨王一声断喝,如霹雳惊天,道,“给我拿下来。”
“是。”
一个六七丈高的独角鲸提着大砍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面,轰隆一声,劈开洞府门户,后面紧随而来的兵将们,冲了进去。
不只白著王和金鲨王,和北俱芦洲接壤的海域中的大妖,全部出兵北俱芦洲,掀起风浪,不可阻挡。
自上而下看,能够见到这一片部洲区域上,粼粼水光弥漫开来,广袤万里,在其上,有千姿百态的水底生物的景象浮现,各种各样,栩栩如生。
所有一切,组合在一起,隐隐听到刀枪剑戟的声音,相互碰撞,震动九霄。
战火燃烧。
水族大军,踏上部洲。
在半空中,有一宝宫。
云居于其上,霜气未落,晶白一片。
小窗半开,锦绣天成,垂到地面,灿然精致。
幽幽的水光氤氲,像是月光,像是水光,像是雪色。
一少女坐在窗前,天蓝色的美眸看向外面,见水族的进军,纤纤玉手把玩着宝钟,丝丝缕缕的气机映在上面,时刻变化。
她微微点头,看上去成竹在胸。
在她的对面,跌坐在宝莲花上,是一个僧人,身披月白法衣,赤足如莲花,顶门上是大光明庆云,通透光洁,整个人身上气质沉凝,不动如山。
僧人笑了笑,开口道,“云公主行事真果断,巾帼不让须眉啊,只要尽可能拿下这一片区域,好处很大。”
“多谢佛兄的帮助了。”
在僧人面前,这位神秘的云公主没有了在海底老妖们面前的冷漠,她的声音若林杪上的风,轻轻的,道,“要不是佛兄的提醒,我也无法拿捏时机到恰到好处。”
云公主客气了几句后,站起身,道,“天将气运于北俱芦洲,浩瀚而不可思议,我等水族正好接壤,天赐良机,岂能不分一杯羹?”
“只是,”
云公主看向远处,足下圈晕的水光,霞彩翻腾,钟鸣声声,道,“北俱芦洲的妖王都不是简单角色,可能会有波澜。”
“呵呵,”
僧人身上佛印上下,有莲花之香,道,“北俱芦洲中真正的大能知道内情,这个时候,断然不会出头,剩下的新生代妖王们,云公主要对付起来,轻松容易。”
“嗯。”
云公主没有再多说,但同样很有自信。
实际上,在北海龙宫中,她籍籍无名,甚至比不上十一公主敖鸾。
有这样的局势,当然不是因为云公主实力不强,而是因为自从出生后,被发现有应龙血脉后,她常年待在佛门中,得佛门大能传授神通法术。
这次纪元即将开启的时候出来,下定决心要作出一番事业,立下功劳。
要统合龙族,功劳很重要。
黑云谷,大厅中。
山风吹松,青意浸人。
郁郁的光垂落下来,积下一层。
从江妖王踱步来去,神情凝重非常,在他的跟前,竖起巨大的镜子,正照出周匝的景象,连绵不绝的水族大军赶来,盔明甲亮,气势汹汹。
虾兵蟹将,鲸帅校尉,等等等等,杀机森然。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后面,有冲天妖气,在半空中化开,水光重重,一浪接着一浪,不可阻挡。
这样的气势,是真正水底大妖。
在北俱芦洲上的妖王等级来看,恐怕不逊色于当初赫赫有名的蛟天王。
“水族,”
从江妖王咬了咬牙,难怪自己的所有布置跟纸糊的一样,完全没有起作用,直接被碾压,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
在他的身前,是丢盔卸甲的妖兵妖将,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水军的残暴,他们跑得快的,还苟了一条性命,跑的慢的,早被水族砍杀的连尸骨都收不回了。
从江妖王通过铜镜见到水军逼近,本就心烦气躁,听到哭诉,简直心态爆炸,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定海神之,不能乱,于是压下心思,发布指令。
做完这个,从江妖王心累的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谷腹内,要是他们大王再不出面,恐怕大事不好。
在此时,谷内深潭中冒出汩汩的水花,李元丰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候。
第一一四章 出关
夜正深,冷光满谷。
松岩之间,水光粼粼涌来,弥漫上下,层浪起舞。
在其上,月影支离破碎,照出在上面的水军,手持兵刃,张牙舞爪,非常凶猛。
所到之处,和周匝的禁制法阵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声音连绵成一片,充塞着杀伐之音。
原本黑云谷的主人覆海出身于北海龙宫,家学渊源,因此不同于其他妖怪,他非常注重于禁制法阵的布置,不然的话,李元丰当时也不会引蛇出洞,利用玉香狐王的婚礼将之调出来,才把他打败。
而李元丰入主之后,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变本加厉,丧心病狂,将自己搜刮下来的各种天材地宝,等等等等,全部堆砌在黑云谷的禁制法阵上。
再加上,李元丰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对禁制法阵有研究,也用于上面,所以黑云谷上下是真正铁桶阵。
现在水族大军杀进来,遭受阻挡。
“哼,”
白著王骑着长尾虎鲸,目光凛然,盯着自家的儿郎们破阵,他的背后,浮现出光轮般的卦象,彼此交织,分化镜光,进行推演。
这位水底妖王能够在这一片水域站稳根基,左抗北俱芦洲上的妖王,右和北海龙宫明争暗斗独霸一方,可不是简单人物,有自己传承。
晶澈的光,若一江秋雪,覆在法衣上,化虚为实,洞彻真实。
“原来如此。”
白著王很快发现端倪,嘴角上挑,手中折扇一摇,传下命令,顿时水军攻势上了一个台阶,撕裂出一个缺口。
白著王有动作,其他的水底大妖同样有自己办法,刹那间,只听噼里啪啦爆竹声音不断,像是剥洋葱皮一般,把黑云谷中的禁制法阵一圈又一圈破掉。
步步为营,直指黑云谷中心。
半空中的宝阁里,烟水绵长,明月烨烨来照,身披月白法衣的僧人跌坐宝莲花,目中射出金光,落在场中,熠熠生辉。
他的眸光,化为琉璃玉色,纤毫毕现,有点惊讶,道,“这个黑云谷坐镇的是哪个妖王?”
“嗯。”
云公主也正在观看,她黛眉挑了挑,道,“以前是敖不群,不过几年前他被人赶走,现在在此的是一个妖王九首。”
“九首,”
僧人想了想,没有头绪,道,“看其在谷中布置,是个人物。”
“是个人物。”
云公主捋了捋鬓角的秀发,平缓了声音,道,“九首上过我们龙族的靖海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可惜啊,”
僧人能够被佛门派来,联络北海龙宫,自然不会是凡俗角色,他看得很准,道,“没有厉害人物亲自坐镇,阵法禁制死板,很快就会磨掉。”
“不错。”
云公主胜券在握,从从容容,挽袖曳裙,看向远方。
话音刚落,突然之间,自谷中深处,冲出一道妖气,上冲百丈,弥天极地,倏尔散开,弥漫若黑云,其上有鳞甲,猩红如火,熊熊燃烧。
火焰燃烧,黑云淙然,千变万化,声音奇绝。
声音传出,比鹤唳更清亮,比龙吟更霸道,浩浩荡荡,四下回荡。
轰隆隆,
妖力纵横,倾泻出来,所到之处,原本摇摇欲坠的禁制法阵上,陡然间,爆发出耀眼的光彩,肉眼可见的底气泉涌般出来,重重叠叠磁圈,束缚左右。
磁圈碰撞,上引日月星辰之气,下临山川河流之意,交匝在一起,汇聚成毁灭力量。
“啊,”
“糟糕。”
“疼死我了。”
正在攻击地痛快的水族兵将,措不及防下,被磁光沾身,马上觉得有山丘压下来,身上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运气不好的,立刻送了性命。
“嗯?”
向来平静的云公主俏脸一寒,她看到,在黑云谷的周围,万万千千的山岳丘陵虚影浮现,源源不断的地气被抽取,融入其中,化为铜墙铁壁,黛眉间带上杀气。
自己刚刚说完话,就来这么一出。
即使身前的僧人没有说话,但心气很高的云公主被打脸,岂能不气?
“呼,”
金鲨王脸色一变,自身后的兵士手中取来自己链子枪,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枪花如圆,似盖,像陀螺,不停旋转,将传递过来的力量拨开,然后目中爆发出惊人的光泽。
沉重如山,峻岭压肩。
这样的禁制法阵,自己倒是第一次见到。
正在这个时候,围攻黑云谷的众人,在宝阁中的云公主和僧人,像白著王,金鲨王,等等等等,各个海底大妖,都感应到惨绿的眸光激射过来,冰冷冷的,居高临下,从他们身上扫过,整个过程,似一闪而逝,但那种冷意,令人神骨冰冷。
凶戾,嗜血,痛苦,残忍。
超乎想象的凶妖气机,血腥刺鼻。
宝阁中的僧人面上的笑容一点不见,他皱着眉头,身后佛光大盛,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
“这个妖怪,”
僧人额头中央裂开,竖瞳中有火焰燃烧,隐有毁灭明王,在其中升腾。
黑云谷,大厅。
云交岩色,泉花上衣。
幽幽深深的光弥漫开来,上冲下折,夭矫似龙。
李元丰已经居于宝座上,鬼车真身展开,五个头颅攒在一起,十只眼睛滴溜溜转动,阴绿森然,有莫名的压力。
不同于原本的四个头颅,现在五个头颅后,鬼车真身显得越发可怕,周匝激荡妖力,黑云弥漫,不时有黑云密布。
再仔细看,以李元丰为中心,力量沿着他座下宝座,以之为枢纽,贯通四通八达的禁制法阵,相当于原本的经脉之中,输入新的强大血液,焕然一新。
禁制大阵发威,暂时阻挡住水族攻势。
“呼,”
早就心提到嗓子眼的从江妖王从庭中悬的宝镜中见到这一局面,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好像一下子被抽调了所有力气,摇晃一下,扶住桌案,才没有倒下。
刚才水族大军压境,黑云谷岌岌可危,要是被破,他们这群人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虽然依然没有完全脱离危局,但好在暂时稳住。
“佛门的人,”
李元丰看向谷外空中的宝阁,面无表情。
第一一五章 念起
半空中,宝阁里。
白云乍来,霜白澄明。
引来玉水种金莲,花开见我,舍利自生,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僧人宗元跌坐莲座,自额头竖瞳激射出一道光,倏尔一折,冲出百尺,再往上,托举舍利,熠熠生辉,照出远方景象。
在其中,黑云交匝,妖气纵横,有一怪鸟稳稳端坐,五首攒起,来回摇摆,利爪如钩,凶戾残暴,不可接近。
天眼通下,甚至见到,莫名之气流转,黑青一片。
腐蚀所有,让人头皮发麻。
仿佛感应到宗元的目光,宝座上的怪鸟抬起头,目光看了过来,惨绿的色彩中,毫无表情,冰冰冷冷的,杀机暗藏。
两人的目光直接碰撞,一个是佛门新锐,十世轮回,功德在身,智慧圆满,一个是妖族大妖,洪荒异种,血脉强大,肉身强横。
两人争锋相对,但遥遥目光相碰,谁也不可奈何。
很快的,宗元收了天眼通,他一手扶额,人若佛相,自生光明,智慧重叠,若有所思。
“这个妖王,”
云公主少见地挑了挑黛眉,岚气盘旋,结衣成绣,参差美丽,她见到黑云谷中李元丰的强势,心中烦躁。
本来水族大军压境,横推无敌。
士气大涨,要一鼓作气。
可没想到,刚开始,就遇到硬骨头了。
宗元站起身,月白法衣,翩然如玉,似乎随时御风离去,他步步生莲花,突然开口道,“云公主,妖王九首修炼的不是现在绝大多数妖怪走的路子。”
现在妖怪的路子,化形,结丹,元神,是妖族大贤糅合玄门炼气和自身血脉而成,有非同一般的玄门烙印,甚至有很接近的,被称之为妖仙。
可黑云谷的妖怪,不一样。
云公主怔了怔,然后黛眉展开,眉宇间满是明光,身后翅膀摇动,很是惊讶地道,“现在还有妖怪不知天高地厚,要走天妖之路?”
“不是正好碰到一个。”
宗元突然笑了,指了指黑云谷方向,道,“据你说,对方有洪荒异兽的血脉,但能走天妖之路,并修炼到这个程度,看来血脉并不太稀薄。”
宗元笑容更盛,道,“佛尊收孔雀,得孔雀大明王,护佑佛法,小僧不才,正好也收一个,当自己护法明王。”
云公主点点头,她在佛门精修,自然明白眼前这位算得上同门的心思。
在佛门中,明王一职,正是用来护佑修行的。
而世上越凶戾暴戾之辈,放下屠刀,皈依佛门后,产生的愿力能够让本身力量再上一个层次,成为真正的慈悲外刀。
待有不谐,则佛亦怒火,明王拔刀。
“那就有劳佛兄了。”
云公主没有多说,乐得清闲。
“好。”
宗元踏步出宝阁,遥遥升空。
谷中,厅里。
明月在窗,斑驳暗影。
稀稀疏疏过来,拉扯在李元丰的翎羽上,黑红交晕,有一种莫名的光泽,他缓缓收回目光,想到和刚才碰撞的佛门白衣僧人,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古怪,”
李元丰面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实际波涛涌动,他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接触真正佛门之人,有超乎自己预料的感受。
李元丰不是发现白衣僧人的实力强劲,或者身上智慧圆满的功德自在,而是他发现,对方的佛门之意引得自己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蠢蠢欲动。
仿佛两者之间,天作之合,一旦相遇,风云际会,自可腾飞。
莫非佛门真意,能够完善此宝经?
李元丰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但他明白,自己的直觉没错,要是真能够得到佛门真意无上妙术,可让自己的宝经进一步完善。
“或许,”
李元丰念头一起,《九天生妖神变经》出现在识海中,厚厚一部,玄黑其身,透着诡异奇崛的姿态,讲述人心天道,复杂难明,让人看在眼中,并不舒服。
可佛门舍利莲花,我见本相,功德光明,看上去截然相反。
天之阴阳,混成太极。
佛即是魔,魔能成佛?
李元丰推敲宝经的变化,又想到前世自己零零散散的念头,越想,越浮想翩翩,难以自已。
正在此时,自谷外,有声音传出,温润平和,道,“妖王九首,出来一见。”
“佛门的人,”
李元丰正要进一步见识一下佛门神通,印证自己的所思所想,见到对方邀战,没有犹豫,立刻身子一腾,展翅低飞,来到半空中,和对方遥遥对峙。
“贫僧宗元,见过道友,”
宗元月白僧衣,面带笑容,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宗元,”
李元丰念叨一句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到北俱芦洲,再加上佛门的身份,让他知道,对方绝不是无名小卒,于是朗声道,“你个秃头不在西方极乐世界见同虚空相,寂灭生死,来我等北俱芦洲何为?”
李元丰架着翅膀,横行于黑云间,五个头颅同时发音,在四下回荡,嗡嗡作响,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小心被哪个妖王捉到,来个油炸清蒸,被吃掉了,就后悔莫及了。”
李元丰想到在西游记中各路妖怪见到唐僧,都是恨不得吃之后快,又见对面的宗元也是细皮嫩肉的样子,所以随口而说,带着少许的调侃。
不过真说起来,看这宗元浑身佛理交织的纯粹,真要是遇到非同一般的大妖,未尝真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
宗元没有听出李元丰后半句的调侃,但他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目光亮起,法衣飒飒,眉宇间有着喜悦,道,“想不到道友能够悟出同虚空相之意,果然有慧根,与佛门有缘。”
宗元用手一摆,口绽莲花,字字纯金,道,“妖身难渡,道友不如跟我会极乐世界,听三乘妙法,习静归真,参禅果正,早日脱离苦海,得真正大自在,大逍遥,大超脱。”
“与佛门有缘,”
听到这五个字,李元丰心中莫名慌慌的,他现在当的是肆无忌惮的妖王,可不愿意入空门修行,再说了,被佛门收入的异类有多少有好下场的?
第一一六章 争锋(第四更求订阅)
宗元见李元丰低头不语,还以为对方心动,于是手捏宝印,聚庆云彩雾,身后白虹贯空,托举幢幡宝盖,异宝仙花,郁郁馥馥,馥馥香香,继续说话,道,“西方极乐世界,福德无疆,无量周全,劫难不临,功德花开。”
“禅心观天地,佛意照日月。”
宗元祥光笼罩,瑞气来迎,声音之中,有一种圆润智慧,横浸到人的心中,让人不得不信服,道,“早入佛门,早得解脱。”
嗡,嗡,嗡,
话语落下,当头棒喝之威,若晨钟暮鼓,层层叠叠的音轮浮现,彼此交织,各有玄妙,汇聚成冥冥的力量,落向李元丰。
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和尚,实则刚毅果断,面上笑嘻嘻,但暗地里下手真的是又快又准,让人防不胜防。
宗元出身佛门正宗,见识惊人,即使是非常少的人知道的天妖大道他依然知道底细,所以运用法咒,直指灵台,影响心神,令其皈依佛门。
在同时,宗元还施展神通,遮蔽气机牵引,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难以防备。
在周围人的眼中,宗元佛光普照,俊逸非凡,哪里能够想得到,对方已经出手?
“贼秃!”
李元丰都心里暗骂一句,没想到对方这么果决,居然直指自己鬼车真身的弱点,真的是卑鄙无耻到极点。
本来李元丰还想和对方闲扯几句,套一套西游的内情,问一问佛门的动作,可对方完全不给机会啊。
“咄。”
李元丰捏了个法诀,识海之中,阴神端坐,背后有宝经冉冉展开,字字漆黑,跃出之后,相互碰撞,黑沉沉的光弥漫,将佛理荡开。
对面的佛门神通,重在无声无息,直指灵台,但一经发现,就没了威胁性。就好像催眠一样,被惊醒一下,诸邪退避。
“咦,”
宗元发出惊讶之音,自己的神通没有起任何作用?
轰隆隆,
念头刚落,五个狰狞的头颅已经杀到他的跟前,上下左右,乱射崩裂,速度之快,无与伦比,正是鬼车的拿手攻击。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头颅越多,攻击花样就越多,现在五个头颅,等于五个人一起动手一样,四下全部是残影。
攻击排山倒海,连绵不绝。
“起。”
宗元看到四下的攻击,用手一指,自顶门之上,踏步走出一个檀金佛身,高三丈,智慧满身,双头四臂,一忿怒相,一威严相,手中或持宝莲花,或拿舍利珠,或握戒刀,或拿花篮,随风而动,进行化解。
璀璨的佛光,弥漫半空中,檀香氤氲,扑鼻过来。
在斗法中余波的凶戾和杀机,都被香气洗去,金色朵朵。
两人遥遥相望,一个跌坐莲座,一个展翅腾空,一个拈花而笑,一个面无表情,要不是亲眼目睹,真想不到,刚才两人又过一番交手。
“果不其然,”
李元丰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一种雀跃,因为在此番交手中,他冥冥之中的直觉又来,佛门真意对自己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大有裨益。
“这样的话,”
李元丰目中光芒跳动,那就好好印证一下。
轰隆隆,
决断已下,李元丰脖颈倏尔拉长,只是一闪,就到了宗元跟前,一首咬下,血盆大口,恐怖吓人,第二首却无声无息。
一首爆裂,另一首潜藏,看上去,一动一静,但第二首隐在暗处,吐出毒液。
毒液,黑青交错,腐蚀所有。
宗元刚一接触,金身之上,立刻浮现出黑纹,看上去有点吓人。
“毒液,”
宗元感受到法身上力量的虚弱,神情一冷,马上捏法印,顶门之上,浮现出一佛宝玉净瓶,然后底上口下,然后一缕缕的甘霖落下,融入金身中。
少顷,黑纹被甘霖洗去,金身重新化为无暇檀金。
可对方之毒,令宗元不由得侧目。
“什么毒?”
宗元念头起伏,没有任何印象,毕竟李元丰作为洪荒异兽鬼车,虽然生错了时代,无法像在洪荒时候的洪荒异兽那样迅速成长,震慑四方,但身为洪荒异兽就是独一无二,鬼车之毒,罕为人知。
而且李元丰还很心机地融合进少许相柳的毒液特质,乱上加乱。
到时候,有趣多了。
“封印,”
宗元自然不知道李元丰的想法,毒液越厉害,他越感兴趣,于是不惜耗费力量,结成藏胎法印,将毒液封印,准备回去好好研究。
“杀,”
李元丰不管其他,一心要见识佛门真意,于是摇头晃尾,利爪如钩,全身上下,都是攻击,特别是携带其莽莽巨力,每一下打出,让山丘都能打个洞。
虽然没有晋升天象境,可李元丰吞噬吸收相柳精血,实力提升惊人,可谓只差毫厘,现在全力爆发,把天上的云彩都打乱,威势无双。
整个半空中,妖气纵横,毒液如云。
在惊人妖气掩蔽下,佛光只剩下莹莹一点,其大若豆,若隐若现,但任凭风吹浪打,没有任何退缩。
“想不到,”
云公主坐在宝阁窗前,曳裙而坐,端端正正,美眸之中,照出一人一妖的争锋,难怪敖鸾那个丫头在对方手中吃过大亏,果然厉害啊。
至于宗元的安危,她是毫不担心的。
不担心,自然不是因为她代表龙族,对方是佛门,而是因为她深知宗元的底蕴,对方深得佛门大能看重,身有重宝,也有大气运,不会轻易陨落。
云公主相信,要是宗元全力以赴,拿下那头怪鸟,也不意外。
叮咚,叮咚,叮咚,
阁中响起梵音佛唱,雨坠天花,明月多轮,宗元踏足如莲花,踱步出来,把目光投向半空中,眉宇间满是沉思。
云公主开口说了一句,问道,“佛兄?”
“我一个人不好拿下。”
宗元看上去坦坦荡荡,神情平静,笑了笑,道,“不能耽误公主的大计,不如齐齐动手,先攻打下黑云谷再说。”
“也好。”
云公主听了,点点头,玉手摘下铃铛,铃铛声一响,原本停滞的水族大军再次进发,攻击黑云谷。
第一一七章 来援
且说李元丰,回到厅中。
四下竹暗疑雨,屏风染青。
山风如水,明月穿窗而过,留下满地琼玉。
寂静,幽邃,云起云落。
他端坐王座,顶门上妖气如云,重重叠叠,十只眼睛乱转,呈现出妖异的色彩,在其中,有檀金色弥漫,字篆文生灭,隐有禅唱佛音。
在同时,《九天生妖神变经》在识海之中,字字迸射,奇诡变化,莫名的黑影衍生出来,像是千千万万的触手,又仿佛多变而复杂的人心。
两种力量碰撞,一种光明,一种黑暗,一种纯粹,一种复杂,一种超脱,一种沉沦,阴阳相对,混元太极。
只是异象出现的快,消失得也快,转瞬间,所有渐去,只剩下空空蒙蒙。
李元丰没有意外,微微颔首。
果不其然,佛门真意对自己的宝卷有完善圆满之意,其次,自己是没有可能进行推演融合的,不只因为得到的佛门真意少之又少,没有根基,而且没有玄妙莫测的补天之气,单凭自己,推演,笑话一样。
不过有了方向,是最大收获。
在此时,李元丰若有所觉,眸光下澈,照在谷中,见山丘横斜,林木飞散,浩浩荡荡的水波冲刷上来,惊涛拍浪,湮灭一切。
水族大军,再次发动攻击。
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看来北海龙宫或者说佛门对这一片区域势在必得啊。”
李元丰见此,冷笑一声,他念头一起,吩咐驻守的妖兵妖将后退,缩到黑云谷核心区域,集中力量,全力阻挡。
轰隆隆,
妖兵妖将一退,水族大军立刻趁势向前,他们踏着波浪,提着兵刃,呼啸往来,很是凶猛。
轰隆隆,
水族大军继续进攻,可黑云谷的禁制法阵收缩后,像是握紧的拳头,又好像压住的弹簧,防御力量成倍增长,挡住水势。
如果自上往下看,就会发现,黑云谷方圆五百里内,丘陵环棹,高岩转峙,攒作碧莲花开,团团簇簇,抽取地气,氤氲成磁光,环环相扣。
磁光相连,彼此互通,刚柔并济,坚韧不破。
每个刹那,都有碰撞余波爆炸。
看样子,固若金汤,水族暂时打不进来。
李元丰暗自点点头,他入主黑云谷后,并没有一心修炼,不闻窗外事儿,而是抽出时间,运用自己天妖第二境搬山境不同于玄门的力量,身化百丈,驱丘赶岭,改变谷内地势,引动四面八方地气来聚。
何为阵法禁制?借天时地利,自成方圆。
正是因为能够驱丘赶岭,改变地气龙脉,李元丰布置起禁制法阵来,得心应手,再加上原本覆海打下的基础,于是在核心区域打造出铜墙铁壁般的架势。
水族大军压上来,越压越收缩,阵法禁制收缩抱团的力量越强。
半空,宝殿中。
溪云半间,斜光慢慢。
莲花不在水,而在宗元指尖,他悠闲地剥开白笋,其嫩如玉,香可横浸人衣,只是闻一闻,就让人若坠香中,难以自拔。
待见到黑云谷核心法阵的变化,宗元目光一亮,手剥香笋的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佛兄选择了一个不一般的妖怪啊,”
云公主血脉非凡,融合龙族和佛门玄妙,见识惊人,她天蓝色的美眸仔细打量下面的变化,挑眉道,“这个妖王,心思缜密,在阵法上还有一手,真是少见。”
在普通的认知中,妖怪绝大多数都是自持血勇,即使在战斗上很有天赋,但涉及到阵法禁制,那可是道门和佛门的专属。
什么时候,北俱芦洲的妖怪们也会这一手了?
“不一般。”
云公主知道内情,毕竟当初覆海在黑云谷的时候,她悄无声息来过黑云谷,熟悉里面的架构,而现在焕然一新的阵法禁制,只可能是妖王九首在入主几年内布置。
在云公主看来,黑云谷的阵法禁制说不上玄妙无双,只能说一般,但重在运转如意,地气流转不休,环环相扣下,最大程度聚集了地气,汇聚成力量。
听上去简单,但地势所在,山丘横斜,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下面的黑云谷,丘陵却如同对方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随意拨弄,隐成格局。
“还拥有洪荒异兽血脉,”
宗元看得饶有兴趣,众所周知,在这个时代,洪荒异兽的血脉压制所有,浸入到全身乃至神魂中,让妖怪们常常四肢简单头脑发热。
被天地淘汰,正在于此。
毕竟现在的天地,无数纪元积累下来的因果和劫数纠缠,数都数不清,不会明天机,知因果,趋利避害,简直就是驾驭小舟在狂风暴雨中航行,随时舟翻人亡。
可任何时候,能够自普通中脱颖而出,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加大攻势。”
宗元拿起剥开的香菱,放入口中,入口即化,芬芳无比,身上有庄严佛光,光可鉴影,他心中喜悦,眼前妖王越不一般,收为明王之后,对自己的修行帮助越大。
明王手段,正好护佑佛法慈悲,抵达彼岸。
“守不可久啊,”
在厅中,从江站在铜镜面前,见水族越压越近,连夜风雨,轰然不绝,虽然缓慢,但在一点点前进。
“怎么办?”
从江看得清楚,有这样的变化,主要还是水族大军中有不可一世的大妖,他们本身力量极为强横,像是一个铁锤一样,砸入黑云谷的阵法禁制中,一下下敲击,硬生生凿出一个缺口。
要是不阻挡他们,黑云谷的最后防御肯定会被破。
可黑云谷中,只有自家大王一个人能够对抗的了水族大妖,可大王只一个人,又不能当三五个用?
“不要急。”
李元丰坐在宝座上,掌控阵法禁制,纤毫毕现,尽在眸中,他知道从江所想,面无表情,道,“你早早对周围妖王发出过邀请,对于水族的动作,他们不会置之不理的,很快就会来援。”
“希望如此。”
从江心中没底,以前是有过水族来犯,北俱芦洲群妖联手,打退来犯之敌,可实在太过久远了,绝大多数只剩下传说。
在他看来,北俱芦洲的妖怪们自私自利,根本没有远见,只有水族的人不打到他们家门,他们恐怕连动都不会动,自扫门前雪,哪管瓦上霜?
可令从江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就有妖气滚滚,自远方来。
第一一八章 赤尻马猴
从江听声抬头,就见自正西方向,霹雳雷响,声势浩大,忽而一天河垂下,水波粼粼,其色玄黑,不见其底,涛声拍石。
继而波间一开,像两翼虚展,自其中,跳出一个白猿,身披甲胄,双手过膝,手提铜钺,双目激射金光,隐有三尺,凝而不散。
白猿踏水,凌空而来,所到之处,水族的虾兵虾将碰上死沾上亡,无法阻挡。
“真有妖王来?”
从江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喜出望外,他赶紧按照李元丰吩咐,架起一道虹桥,自谷中出,将对方接引过来。
哗啦啦,
白猿来到厅中,脚下水光自自然然敛成大小不同的光晕,里面千姿百态的奇异花纹,有一种天然的味道,稍一动弹,就有惊涛骇浪的声音。
再仔细看,光晕中,花纹对撞,阴阳勾勒,衍生卦象,像星空般浩瀚,不见其底。
空空妙妙,妙妙玄玄。
白猿看到李元丰,金瞳闪了闪,脚下水光隐有波澜,道,“妖王九首,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略显稚嫩,乍一听,像是小孩子。
“哦,”
李元丰目光移过来,打量了白猿一眼,发现没有任何印象,于是直接开口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我在钧元宫见过你。”
白猿身上毛茸茸的,骨子里有一种沉静,不同于猴子的毛毛躁躁,开口道,“那个时候你还是三个脑袋,现在都五个了。”
李元丰听了,心中一乐,他问清原委之后,才知道两人之间有此渊源,于是邀请对方入座,笑道,“能够在北俱芦洲见面,还真有缘。”
白猿马成坐在竹榻上,四下叶子清幽,凉沁神骨,和水波激荡,乃有音,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像个小大人。
“白猿,”
李元丰十只眼睛转动,他再长出第五个脑袋后,鬼车真身的玄妙之处逐渐开发出来,目光之中,有一种真实,洞彻所有,能够看出,眼前的马成身上有一种非同凡响的力量,冥冥之中,善知生死,遇难成祥,非常敏锐。
有这样的状态,不是修炼而成,而是本身天赋,或者血脉力量。
李元丰暗自点点头,没有太过意外。
对方当年被钧元宫的人抓住,但在短短时间内,现在实力已经超过那个钧元宫宫主的寻宝鼠,可想而知,本身血脉非同一般。
李元丰刚要说话,蓦然间有所感应,抬起头,就见黑云谷外,千百金光迸射,向四面八方展开,边缘如丝如缕,细细如针。
只是一看,就有一种针芒刺眼的生疼。
再然后,金光敛去,化为一人,头戴一顶红艳艳戗金冠,身披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脚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腰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绦。面如瓜铁,目若朗星。
正是蜈蚣精,以后的多目怪,百眼魔君,现在的妖王千目。
这位蜈蚣精神通法术高强,虾兵虾将们根本阻挡不了,一路轻轻松松来到黑云谷里。
“道友,”
蜈蚣精一身道人打扮,松松垮垮地行了一个道礼,他走动间,隐有风雷,和当日在玉香洞相见的时候,精气神截然不同。
李元丰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自己在这一段时间内实力提升惊人,一来是有相柳精血,二来是天运降临,顺风顺水,现在见到蜈蚣精的样子,对方的进步同样不逊色。
“天运,”
本来在他看来,蜈蚣精的实力只是妖王境界,以后怎么能够在西牛贺洲的黄花观中让孙悟空都吃瘪?现在来看,天数不可测度啊。
蜈蚣精自然不会知道李元丰的想法,他打了招呼后,大摇大摆上了宝座,垂眉而动,身上金光内敛,烟云缭绕。
“某家来也。”
蜈蚣精刚坐下,只听半空中一声大吼,黑烟倏尔折下十几丈,左缠右绕,似是龙卷风一样,在里面,是一头肋下生翅的飞象,身体大的惊人。
飞象横冲直闯,自外面杀进来,进入黑云谷核心地带,甫一落地,身子一摇,化为人形,是个魁梧大汉,象鼻夺目,一走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宝象王,”
李元丰认出来人,没想到对方会来。
“早看水族的人不顺眼了。”
宝象王说话瓮声瓮气的,来到之后,就表面立场,长长的小鼻子甩来甩去,义愤填膺,道,“他们现在居然敢踏上部洲,真的找死。”
“咦,”
李元丰略有诧异,这种义愤填膺,有点假啊,到底是象精,演技欠妥,或许能够骗的了其他妖怪,但骗不了自己。
这个宝象王接受自己邀请来黑云谷,绝不是他表面说的对水族的不满,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打算。
李元丰念头转动,面上不动声色,他可不在乎对方为何而来,只要能够帮助自己暂时抵挡水族即可。
至于就这样放白猿,蜈蚣精,宝象王进来,会不会有风险,李元丰早有盘算。
其一,北俱芦洲上的大妖和水域大妖,龙宫之人,对立很久,勾结的可能性不大,其二,真要是有这种人,正好顺手解决。
在自己的地盘,对上妖王,并不是太麻烦的事儿。
“大王真成竹在胸。”
从江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儿,但他亲眼见到三位强大的妖怪来援,无疑非常激动。
千目妖王和宝象王大名鼎鼎,在周围的区域颇有凶名,让人闻风丧胆,剩下的那个白猿看上去气机比两个妖王差一截,但身具异象,显得神秘,不是简单之辈。
三个人到,起码能够顶一顶。
只要阻挡外面的水域大妖,阵法禁制会稳固。
“才刚刚开始,”
李元丰有自己的判断,水族进军部洲,肯定早得知某种隐秘消息,有恃无恐,可北俱芦洲的强大存在也不是善茬,即使明面上不方便出手,但不等于暗地里没有小动作。
要是真有人能够站出来,阻击水族,他们肯定乐见其成。
自己现在站出来,阻挡水族,等于立了一面大旗,有心人会看在眼里的。
“是时候接触接触高层了。”
李元丰内观自身,妖力弥漫,离天象境只差毫厘,一旦突破,自己战斗力会比拟真仙,开始有资格站队,而不是无关紧要。
“天象境,”
李元丰暗自念叨一句,自己还需要少许时间,于是看向场中的三位妖王,道,“局势紧张,还请三位出手,挡住水族的可耻之人。”
第一一九章 靠山
“本王来就是要教训水族的虾兵蟹将的。”
宝象王听了,立刻拍案而起,长长的象鼻向上卷,发出一声悠长的长鸣,震得四下松色簌簌下落,积累满地青翠,他身子一摇,妖气冲顶,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手持链子枪刚猛无双的金鲨王,狞笑道,“这个交给我。”
话语落下,宝象王踏步而出,有地动山摇的姿态,横冲直闯,直指金鲨王,哇哇大叫,道,“鲨鱼头,纳命来。”
“蠢象。”
金鲨王作为纵横水域的大妖,性子可半点不好,他见宝象王冲自己来,毫不躲闪,手中链子枪一抖,寒气凝花,朵朵绽放。
两个人杀到一起,各展神通,要分个高低上下。
蜈蚣精扶了扶金冠,站起身,看了李元丰一眼。
李元丰明白对方的意思,含笑道,“我自然说话算数。”
蜈蚣精可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得到满意答复后,他才大袖一甩,向前走了几步,不像是宝象王那样声势惊人状若峨冠,半云横斜,托举起身子,腾空起来,道,“这一对鹿角不错,正好拿来装饰宝毯。”
白著王额头有角,枝枝丫丫,在月色中,显得格外金灿灿引人,听到蜈蚣精的话,这位水底大妖根本没有说话,双目中射出奇异的光。
李元丰看到厅中最后的马成,少见开口道,“出去之后,牵制就行,不用非拼个你死我活。”
马成点点头,手提铜钺,身子一提,脚下水晕圈圈层层,层层圈圈,阴阳相碰,有莫名玄音发出,找上一个大妖,斗了起来。
李元丰将目光投在白猿身上,见他驾驭水光,圆润自如,踏前去后,从从容容,白绒绒的猴毛抖动,给人一种天上云的感觉,来来去去,不留影踪。
分辨阴阳,趋利避害。
不硬打硬,可牵扯的恰到好处。
李元丰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看这马成声音稚嫩,应该年龄不大,可天赋甚佳,骨子里有沉静,不会有危险。
他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后,六感敏锐,能够感应马成的心思无暇,不同于蜈蚣精与自己只是交易关系,宝象王另有心思,再加上钧元宫的渊源,是个可交好之人,自然不希望对方出事。
现在看来,对方能够照顾好自己。
厅中,烟月绕藤,如落镜中。
青翠冉冉若雕镂,萧疏上人衣。
李元丰坐在宝座上,观察全场,果不其然,在宝象王,蜈蚣精,马成,三人出手后,牵扯了三位海底大妖,黑云谷周匝的禁制法阵压力大减,源源不断的地气自最下面抽取下来,融入其中,重重叠叠的磁光重现,变得坚韧。
至于普通的虾兵虾将们,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没了大妖作箭头,十成威能去了七八成。
“正好。”
趁着这个好机会,李元丰一边吸收体内窍穴中存下来的相柳精血,争取早突破到天象境,一边坐镇中枢,维持阵法禁制,还分出精力,思考接下来的道路。
在这方面,天妖修炼有优势,细嚼慢咽般吞噬精气,有容乃大,不惧其他,要是换做玄门之人,这样修炼恐怕走火入魔。
“以后的道路,”
李元丰随着实力的进步,隐隐窥见天象境,再加上前世记忆,知道接下来整个天地会有新纪元开启,波澜壮阔,对于西游,自然不愿意置身事外,而要参与其中。
熟悉西游的人都会知道,挡在取经五人组路上的妖魔鬼怪们命运结局大不一样,有背景的,在下界潇潇洒洒,最后轻松离开,没有背景的,那就死的死,或者被佛门之人收为看门的,凄惨无比。
想一想,这才正常,毕竟取经只是表面,内里是道门佛门在新纪元中的布置,这样的碰撞,孤魂野鬼般的存在不是炮灰,谁是炮灰?
所以要参与西游,并保证不成炮灰,得有铁铸一样的背景。
“背景,”
李元丰即将突破,到天象境的话,不再是小卒子,也有资格去站队,找靠山,不会被人看不上,当做炮灰或者弃子。
可难题是,要靠拢真正的大靠山不容易。
毫无疑问,在天地间,道门源远流长,底蕴最是深不可测,可道门正宗,很注重嫡系传承,长幼有序,自己一个妖怪半路靠过去,根本不可能。
佛门同样如此,作为妖怪,最可能的是被收为坐骑,或者充当打手,自己找不痛快。
想来想去,只能在妖族这边想办法。
“妖族啊,”
李元丰暗自念叨一声,来到世界久了,真正处于这个大时代,才会深刻感应到其下的暗流涌动,待突破后,或许可直接接触一下妖师宫。
在北俱芦洲,妖师宫正统,神秘,强大,以前是真正的妖族圣地,现在即使由于玄门佛宗大盛,渐渐隐匿,但在妖族看来,自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要是真能靠拢上妖师宫,说不得,西游中真可能会有一番作为。
李元丰有了大致的目标,沉下心来,继续修炼,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靠上去,不如人家主动联系你来的珍贵有价值。
现在黑云谷一战,正是让自己在整个北俱芦洲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只要声势够大,李元丰相信,妖师宫不会不瞩目。
厅中,平静下来。
只要飒飒的松风竹色,弥漫过来,拢上一层青色。
外面,半空中,宝阁里。
鼎香细细。
须眉染香,经久不散。
云公主拢了拢如云的鬓发,看向外面,道,“三个妖王,修为不错。”
宗元先看到的蜈蚣精,目中闪过一缕莫名,然后又看到白猿,神情一怔,喃喃低语道,“是赤尻马猴?血脉少见的纯正啊。”
云公主同样看出白猿的来历,不过她本身应龙血脉足够强大,见识的又是超乎其类拔乎其萃的存在,反而没有宗元的惊讶,只是平平静静地道,“他们挡路,要攻打下黑云谷,又拖延时间了。”
“毕其功于一役,一网打尽。”
宗元又看了一眼白猿,念头转动,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拿下黑云谷,就是一个小阶段的胜利,周匝可迅速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