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三章 李代桃僵 西游大变
天庭,玄天府。
紫青绕而成宝轮,高举在松柏之上,周匝稀稀疏疏的色彩垂落,似缓实疾,摇摇摆摆,和四下的雨色一碰,似乎能够听到经声,鸟声,琴弦声。
整个府内,树下,石上,窗前,五色云起,大鹤翩翩,有一种沉淀下来的从容。
琼霄走到垂花月亮门前,微微转身,提裙行礼,她琼鼻樱唇,容颜精致,身披宫裙,身上清气流转,生生不息,声音清脆,道,“圣君请留步。”
“好。”
李元丰的玄天圣君做了个样子,见琼霄执意如此,于是唤来一手下,道,“你去送一送琼霄仙子,不要失了礼数。”
“是。”
捧着拂尘的道童答应一声,小步来到琼霄仙子跟前,低头道,“仙子,请跟我来。”
“嗯。”
琼霄仙子点点头,又对李元丰的玄天圣君微微一个万福,才跟着道童,出了月亮门,向外面走。
李元丰站在原地,见一抹倩影愈行愈远,最后消失在烟雨迷蒙中,只剩下莹莹一点亮色,他长眉挑了挑,顶门上宝气串串如珠,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乍一看,星火四射,熊熊燃烧,欣欣以向荣。正如他此刻的局面,真的是炙手可热。囊括上清宫在内,诸天万界中不少势力看到他在黄花观对弈中胜出后表现出的强势,以及真正在西牛贺洲扎下不可动摇的根基后,纷纷伸出橄榄枝。
毫不夸张地说,李元丰在黄花观对弈中的胜利,将他在西牛贺洲这么多年的经营彻底爆发出来,轰动诸天,人人瞩目。
在西牛贺洲中,虽然李元丰的九荒别府一派势力还远远比不上梵门,但天地间的上境修士巨头们没有人敢小觑!
“没有枉费我在西牛贺洲下的功夫。”
李元丰转过身,慢悠悠地往里走,四下紫青垂落如簇花,团团簇簇的,香气弥漫,他品着大战后胜利的味道,面上有笑容。
不一会,李元丰回到亭中坐下,外面闲鸟啼鸣,绿树有声,翩然若画卷初展,他自顾自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品着茶,看着景,想着事。
毫无疑问,现在是大好局面,诸般势力的支持也是真心实意的,不会有什么掺假。只要抓住机会,就能够得到很大的好处。不管是用来积累晋升大罗的资粮,或者提升自己麾下的嫡系,都是非常好。
“只是,”
李元丰喝完一杯茶,再续上水,见茶水明净,若晨日曙光上窗,映下的色彩,眸光幽深。这样的局面,可不只是有好处的。
拿上清宫等巨无霸的势力不能够白拿,得真正做事。毕竟这个是细水长流的活儿,要是只吃不动弹,上清宫等势力也不是傻子,不会白白付出。而要做事,能做事,想做事,在西牛贺洲中,就不可避免地侵犯梵门的利益,和梵门的冲突更多。如此一来,可谓和梵门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大肆吸引仇恨,会被梵门盯着不放。
李元丰慢悠悠地喝着水,品着茶香,心情是愉悦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在黄花观上大胜一场,接下来就是收割战利品的时候,这个战利品有有形也有无形的。
“而且还可以抽出力量来干别的事情。”
李元丰先看了看西牛贺洲方向,又将目光投向妖师宫。
地仙界,西牛贺洲。
在比丘国往南七十里,正有一横溪下来,水波粼粼,映照两岸垂柳依依,看不到尽头,扑簌簌的柳色在波间荡漾,风吹而动,婆娑有姿态。
不多时,只听一声轻响,自天穹上落下一个云头,然后烟气散开,天魔所化的华阳公子自里面踱步出来,他面容俊美,摇着折扇,步履从容。
“嗯?”
华阳公子刚走了几步,若有所觉,眼瞳中浮现出圈圈层层的黑晕,细小如轮,不计其数,他就看到,在不远处有灿然金色,看上去似乎是个人影,身上的气机微弱,可顶门上隐有一印,古朴幽然,弥漫着来自于冥冥之中的威势。
“天庭的土地吗?”
华阳公子只是瞥了眼,就认出金色中人影的身份,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原本,他对诸天中的势力分布是比较模糊的。他身为天魔虽然千变万化,可最上层的东西被冥冥之中的意志所屏蔽,不是他能够窥视的。但幸好的是,比丘国的现任国丈知道的很多,也乐于谈论,所以他知道了天庭两个字的份量,也明白其遮天蔽日般的庞大势力。
华阳公子收回目光,没有多事,他径直向前,在南岸寻到一奇特的杨树,有九条叉枝,总在一颗根上。
“是这里了。”
华阳公子念叨一声,绕着树根,左转三转,右转三转,双手齐扑其树,叫:“开门!开门!”
下一刻,只听轰隆一声响,唿喇喇的门开两扇,已经不见了杨树的踪迹。眼前是灿烂的光明,漩涡一样,霞彩浮动,非常美丽。
华阳公子整理了下衣冠,驭使法力,轻巧巧地进入到里面,再仔细看,眼前是个宽敞的洞府,上有天光,下有涌泉,白云浮在窗下,翠藓乱漫庭中。四下尽数是瑶草琪花,香气浮动,闻一闻,如在春日里,让人心旷神怡。
“清华仙府。”
华阳公子看着风景,走了一段时间,见到石屏上有四个大字:“清华仙府”。他站在石屏前,听到湖面传出欢笑之声。华阳公子听到这样的声音,笑了笑,这个国丈是真的能玩啊。
“来了啊。”
国丈正坐在一个软椅上,抱着一女,玩的欢快,他见到华阳公子来,抬了抬眼皮,道,“先休息休息,明日再给你接风洗尘。”
“好。”
华阳公子答应一声,被侍女带着,往洞府里去,在一个精舍中住下来。
精舍不大,但很静幽,案上放着天青色琉璃瓶,自瓶口倾斜出花色,瓶子下还有香盒,镂空精致,丝丝缕缕。
木榻片尘不染,帷帐高悬。
华阳公子坐下来后,挥手设下屏障,阻挡住外人进入,面上温和的笑容不见,他神情变得严肃,还有一点不情愿,可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轻声诵读经文。
经文一落,整个精舍内所有的日光突兀消失,仿佛被吞噬了一样,继而难言的笑声响起,如同亿万人同时开口,或高或低,有男有女,老少俱全,非常怪异。再然后,华阳公子就看到,四下时空静止,只剩下一滴水珠出现,缓缓下坠。
叮咚,
水珠落地,向四下扩散,凝成莲台,这个莲台周匝黑水沉寂,沉沦万物。黑色莲台的中央,拱卫出一个人影,面容模糊,身子伟岸,披着长衣,手中托举一本魔经,弥漫着光。
“见过恒元魔主。”
天魔华阳公子看到人影出现,连忙行礼。
“嗯。”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这次来的可不只是一缕神意,而是降临了绝大部分力量。他敢这么做,不惧被梵门的人拿捏到气机是有原因的。
其一,西牛贺洲的梵门巨头们正在分润观自在的权柄,暂时无暇他顾。其二,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已经赢下了黄花观对弈的棋局,现在能够抽出很大的精力来帮助自己的心魔之主之身,帮他遮掩气机。毕竟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西牛贺洲中是下棋人,权限很大。其三,距离上次降临被燃灯古佛这个大罗金仙发现并击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也没有闲着,日夜在恶念渊海中冲刷自己被燃灯古佛留下的梵门印记。
“魔主让我来清华仙府,不知道有何吩咐?”
华阳公子能够感应到眼前恒元魔主身上的力量,微微低着头,心中念头百转。他当日为了避过以未羽和白摩烟两个人为首的梵门的搜捕,不得不念诵心魔经中的经文来遮蔽自己的气机,可显而易见,这样的方法也有不小的隐患。因为没有多久,就招来了天地间第一位魔主恒元魔主的注视。
“魔主到底是什么想法?”
华阳公子念头如电,非常纳闷,在他看来,府中的那个国丈或许在天庭憋得太厉害了,下界后彻底放飞自己,在胡作非为和折磨人上很有天赋,比如那个让每一户人家鹅笼中养自己孩子的办法,让比丘国直接成了小儿国,国内积蓄了可怕的怨气。可除此之外,这个国丈的境界修为也好,手中的法宝也罢,虽然出众,但显而易见不可能入魔主这等人物的法眼。
“难道这国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华阳公子把手拢在袖中,他仔细想了又想,发现这国丈除了喜喝酒,好美人,疼爱自家的干女儿,善于糊弄国君外,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啊。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看向眼前的天魔,这个小家伙运气不差,居然来到了比丘国,得比丘国极为深沉的怨气滋养,境界和力量提升很快。可更为重要的是,他潜伏到现在,居然没有被人发现。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自己有了判断和打算。
李元丰的恒元魔主听了华阳的话,口一开,传音过去。
“我知道了。”
华阳公子听完,眉宇间若有所思,他不再多问,立刻盘膝坐好,运转功法,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状态最好,好方便行事。
次日,天亮,晨光满窗,乍一看,金灿灿的,若散开的黄金。华阳公子醒了过来,他口中念念有词,和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沟通好后,才唤来门口的侍奉之人,开口道,“你去喊一下你们府主,说我有事要见他,请他来一趟。”
华阳公子见侍女犹犹豫豫的,于是加重语气,道,“你告诉他,我有要紧事,十万火急,务必来!”
“是,公子。”
侍女知道眼前这个是贵客,原因很简单,自从清华仙府立了后,招待的外人屈指可数,能够留下过夜的就更没有了。正因为这样,虽然觉得大清晨打扰自家府主不好,可侍女见华阳神情严肃,语气认真,还是提裙小炮出去通知去了。在侍女看来,反正自家府主脾气挺好,特别对女子很少发怒,自己就是触了他霉头,装一装可怜就过去了。
好一会,门外脚步声响起,小儿国国丈推门进来,面上有着不虞,他看向华阳公子,直接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够等一等再说?这才几点啊。”
华阳公子身为天魔,对于各种欲很是敏感,他只扫了一眼就能够发现眼前这个国丈早上在忙什么,所以他先道了一声歉,然后走过去把门关上,才来到小儿国国丈面前,郑重地道,“有要事跟你说。”
门关上后,隔绝了自外面投射来的日色,将金灿灿的光彻底挡在外面,小儿国的国丈,自天庭上跑下来的白鹿,此时发现,精舍内的窗户不知为何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帘垂了下来,绣着图案,原本靓丽的色彩,由于室内光线过暗的缘故,居然给人一种扭曲的感觉,幽幽暗暗的,令人非常不舒服。
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儿国国丈看到这个,只觉得心神不宁,额头上不知不觉出现冷汗,浑身不自在。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小儿国国丈的心情非常不好,语气也变得生硬,他只有一个想法,听完眼前的华阳公子说的事情后,就赶紧离开这让自己不舒服的屋子。
“十万火急的事情。”
华阳公子不知不觉间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眼瞳中蓦然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定住小儿国国主,然后他背后跳出一道黑影,只是一转,就跟蛇一样,扭曲向前,盘住小儿国国主的影子,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
小儿国国主眼瞳睁大,面上满是痛苦之情,他身上的气机渐渐变化,就跟身后的影子被蛇吞噬后,自己的本质也在被眼前的天魔吞噬。待影子消失,小儿国国主就会被天魔彻底吞了,吞掉所有的气运,所有的命运,所有的一切,真真正正代而取之。
叮当,
正在危机时候,小儿国国丈的衣袖中隐隐有光芒盛开,隐有玄妙的符文升腾,蕴含着寿元悠长,福德连绵,顿时令华阳的动作一缓不说,而且金光向上,要蔓延到华阳身上。
“就等你了。”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的身影自精舍内浮现出来,他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手中的心魔经打开,飞出亿万经文,轻轻一抖,化为锁链,困住金芒。
第一千六十四章 吞噬气运
啪嗒,
魔链横绕,锁住金芒,发出一声悠长的声音,像关门落锁,将所有的光明掩在门外,只剩下幽幽深深的黑暗,不见其底。
整个精舍内,垂帘的小窗上,横影斑驳的桌椅前,镂空花纹的鼎炉中,甚至挑起帷帐的榻上,浮现倏大倏小的黑晕,如同半睁半闭的眸子。
惊悚,冷寂,神秘。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手托心魔经,身披血衣,上面不计其数的面孔凸出,叠加起来,狰狞又恐怖,他嘴角噙着冷笑,悄无声息走到。每走出一步,精舍内的气氛就幽深一分,斑驳的黑晕越来越多,堆积起来。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念念有词,调动来自于天地间第一位魔主的力量,伟力渗入时空中,封锁周匝,不但阻挡气机外泄,甚至连因果等等等等无形的统统束缚于内,让之不可越雷池半步。他看得清楚,要是这方面做不好,让眼前这个比丘国国丈和鹿精背后的人发现了不妥,恐怕会功亏一篑。
正是这样,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不惜亲自降临,给华阳这位天魔保驾护航!
“吞,吞,吞!”
华阳公子这位天魔此时彻底驭使自己的力量,他双瞳中圈圈层层的涟漪散开,定住比丘国国丈,邪恶的力量扭曲如蛇,盘住比丘国国丈的影子,不停地吞噬。
“啊,”
比丘国国丈在比丘国享福,向来注重自己的打扮,玉面光润,苍髯下摆,现在由于整个人被吞噬的痛苦,面容都扭曲了,长眉若垮,声音很小,断断续续,道,“你是什么东西?”
比丘国国丈现在是又惊又惧,还有一种对未知的恐慌,因为他发现,对面那个所谓的“华阳公子”正在吞噬自己的法力,自己的精血,自己的神意,甚至冥冥之中无形地东西,都被牵引过来,让其吞噬。比丘国国丈有一种预感,待对方完成之时,自己就会被对方取代,对方会成为“真”的自己!
“不要!”
比丘国国丈能够被其身后的人派来,介入西游,占据比丘国一带,得比丘国天运地气滋养,绝对不是平庸之辈,实际上他底子很厚。当感应到自己危在旦夕之时,比丘国国丈整个人彻底燃烧起来,当然了,燃烧地不是精血,也不是法力,而是冥冥之中的运势,以及自未来中借来的强大影子。比丘国国丈的未来,原本就应该是厚积薄发,成就非凡的!
刹那间,比丘国国丈身上冒出金焰,这样的火焰,不炙热,不激烈,不暴戾,而是跟福寿连绵一样,蕴含着一种美好,一种自在,一种永恒。
叮咚,叮咚,叮咚,
似乎感应到比丘国国丈的拼死挣扎,金芒之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经文,拳头大小,字字珠玑,绕而成轮,匝则织玉,要破开禁制,联系上制作符的那一位上境存在。
噼里啪啦,
这下子,精舍外似乎响起惊雷,震动厚厚的窗帘抖起,仿佛外面积蓄的晨曦日光要投进来,驱散精舍内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在这一刻,华阳公子这位天魔的动作一缓,笑容微减。
“困!”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眸光变得更为幽深,手中心魔经啪得一下合上,锁住金芒的黑暗锁链顿时浮现出神秘又奇异的花纹,细细密密,密密麻麻,重重叠叠,覆盖在上面,将之绕了里三层外三层。
轰隆隆,
似乎雷声闷在大瓮里,捂住严严实实的,不露出半声,成了哑的。
“就是这样。”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从从容容,一切尽在掌握,要是这比丘国国丈的背后之人留下的布置中力量再多一点,如果这不是在西牛贺洲中,或许自己无法完全压制,对方还有翻盘的机会,可现在早有结局已定!
“啊,”
比丘国国丈发出最后一道声音,然后戛然而止,就跟被杀得鸡一样,没了声息。更为准确的讲,发出这一声后,他从原地消失,从诸天中消失,像是原本的污点被抹布抹去一样,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我。”
在比丘国国丈消失的同时,原本的华阳公子用手一按眉心,紧接着,难以形容的流光溢彩自上而下涂抹下来,再然后,他彻底变了样子,从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青年人成了一个老道者。正如西游记原著中记载的那样,头上戴一顶淡鹅黄九锡云锦纱巾,身上穿一领箸顶梅沉香绵丝鹤氅。腰间系一条纫蓝三股攒绒带,足下踏一对麻经葛纬云头履。手中拄一根九节枯藤盘龙拐杖,胸前挂一个描龙刺凤团花锦囊。玉面多光润,苍髯颔下飘。金睛飞火焰,长目过眉梢。行动云随步,逍遥香雾饶。
“这是,”
“比丘国国丈”睁开眼,面上满是惊容,因为他发现,在这个时候,冥冥之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运势横跨而来,垂落到自己顶门上,化为丝丝缕缕,走线勾纹,熠熠生辉。在这一刻,他能够感应到自己和周匝时空的亲切,打破了原本天魔的隔离,非常轻松,非常自在,非常写意。
“不错。”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看到这一幕,点点头,面上露出笑容。能够让他大张旗鼓地行动,不惜降临绝大部分力量来到西牛贺洲,可不是让原本的比丘国国丈,寿星身前的白鹿简单丧命的,而是让天魔彻底吞噬了白鹿,囊括所有有形和无形的。从此后,寿星座下的白鹿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比丘国国丈。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替换不是什么易容,也不是什么偷梁换柱,却是天魔吞噬了白鹿的所有,继承了白鹿的所有。从这种意义上来讲,天魔华阳成了白鹿,成了比丘国国主,在现世中的痕迹一般无二。
这样的局面下,只要这新的比丘国国丈不到上境金仙真身跟前,根本露不出任何的马脚。
“好了。”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摆摆手,打发“比丘国国丈”离开,道,“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儿就行。”
“是。”
比丘国国丈答应一声,提着九节枯藤盘龙拐杖,慢悠悠走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他和门外侍女的交谈声,由近及远。
精舍内,终于安静下来。
墙上壁橱中被镌为千姿百态的形状,或如弯月,或形似睡莲,或倒立三角,在其中,或搁置青铜花瓶,或放着横笛,或摆着半打开的木盒,等等等等,组合在一起,成为一幅非常精致的画卷。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站在壁橱前,看着壁橱上的器物,嘴角勾了勾,神情莫名,眉宇间有少许的得意。
在盘丝洞和黄花观两大棋局的对弈中,梵门显得生疏,是因为这是梵门在构想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出现的局面。梵门在西牛贺洲上第一次面对有人和自己对弈下棋,争夺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里的东西。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凭借这个,占据了先机。而现在,李元丰又通过诸天各大势力对西牛贺洲实力对比的变化的陌生,再次抢夺先机,真正“鸠占鹊巢”,拿下白鹿精。
具体来讲,在西游中,除去被梵门寻来的钦定的梵门护法之类的,还有一部分是有不小背景的,他们能够来到西牛贺洲中,参与西游,攫取一部分的天运地气来洗练自身,完成蜕变,是梵门和他们身后势力的默契。毕竟当年定下西游的时候,梵门也得有盟友支持,人家支持了,你就得送出好处。可以说,这就是镀金,而且是非常非常难得的镀金!
在以前,来“镀金”的人背后势力是不怎么管的,只时机到了,自己来领人即可。反正西牛贺洲在梵门的控制下,他们又和梵门有默契,肯定不会亏待了,能安排地妥妥当当。但他们忽视了,西牛贺洲随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黄花观对弈中获胜,彻底奠定了李元丰鬼车真身在西牛贺洲中的根基,梵门依然势力大,但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掌握西游和西牛贺洲!
或者说,他们也意识到了西游和西牛贺洲会出现变化,局面和以前不同,可这个变化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就是模糊一片。
李元丰就是利用这种模糊,果断出手!
“接下来,”
李元丰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念头如电,别看他占据先机,看上去轻轻松松做到这一点,可拖到现在才行动,就知道并不是很容易。
原因并不复杂,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要能够在西牛贺洲中真正立下根基,坐稳下棋人的身份,才能够为心魔之主动手来遮蔽天机,让他真正神不知鬼不觉。除此外,真正行动的是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他得实力足够,还要有很巧合地遇到一个天魔。
接下来,再行这样的事儿,可不容易了。
“不过,”
李元丰眸光变得幽深非常,虽然不能够像比丘国国丈白鹿这样做的取而代之,可只要西游路上有其他势力塞进来“镀金”的,自己都可以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做一做文章。
且说新的比丘国国丈来到府中,简简单单地应付了身边的人几句,打发她们离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纵然和他关系很亲密,可是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根本没有任何异常,他就是白鹿,是比丘国国丈,连在诸天现世中的印记都一模一样,货真价实。
“起。”
比丘国国丈径直出了洞府,手一招,唤来一朵祥云,他拎着拐杖,站在上面,离开此地,前往比丘国。
“父亲大人,”
刚入王宫,就有一娇滴滴的女子过来,玉颜俏丽,裙裾华彩,正是狐狸精,她见礼后,小声道,“父亲可是回仙府了?大王正在找你,可能询问仙药之事。”
“嗯。”
比丘国国丈抬了抬眼皮,眉宇间沉着光,似乎在想接下来该如何和国君对话,可实际上,他现在正在感应周匝的不同。
自从成为比丘国国丈后,在清华洞中,他就有一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如鱼得水的感觉,一举一动,非常顺滑。可真正来到比丘国王宫,他才发现,这种顺滑上了整整一个台阶。
由于他还保存着天魔的境界和视角,感受更为清楚,四下时空中的天运地气源源不断涌来,洗涤自身,时时刻刻有所进步。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会进步到何等的程度啊。
比丘国国丈心中高兴,原本在他想法中被恒元魔主盯上的郁闷早就一扫而空,他甚至都有点庆幸,幸亏自己能够被恒元魔主发现,委以重任。
比丘国国丈很快敛去自己的想法,咳嗽一声,对身前的狐狸精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一见国君。”
时候不大,两个人在御花园中见到了比丘国国君。这位国君躺在悬金软榻上,珠帘半卷,天光照下,能够看到,他面色青中泛白,精神倦怠,黑眼圈非常明显,一副有气无力病恹恹的样子。
“国丈来了啊。”
国君开口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那叫一个吃力,慌得小狐狸精连忙提裙上前,进行搀扶。
“这个昏君啊,”
比丘国国丈不是第一次见了,可现在看到国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摇摇头,不分昼夜,贪欢不已,不受节制,身子骨如何承受得住?这样下去,后果不用想就知道。
不过现在的比丘国国丈是不允许眼前昏君什么尽人亡的,对方身为一国之主,能够办的事情非常多,于是他提着拐杖上前,假模假样地给对方号了号脉,然后取出一副药,让小狐狸精用水冲开,服侍国君喝了。
喝了后,立竿见影,比丘国的昏君面上浮现出正常的色彩,身上也有了劲儿,他甚至觉得自己又能够和自家的爱妃玩一玩一段时间没有玩的刺激游戏了。昏君坐起来,双目冒着光,看向对面,满是期待的问道,“国丈,这药莫非是?”
“君上猜的不错,正是宝药。”
老道人早就想好了说辞,道,“这药效君上也看到了,要是再凑齐药引子,那不但能够让君上重新生龙活虎,以后就是长生千岁万岁也是可以的。”
“药引子,”
昏君感受着体内重新聚集的力量,再想到自己以后能够成千上万年地过日日笙歌的日子,很是高兴,道,“国丈你放开手脚去做,什么事情本王都可以答应。”
“贫道必不辜负君上的厚爱!”
就这样,一个无道昏君,一个心怀叵测的国丈,两个人合起来,把比丘国上下弄得是乌烟瘴气,负面情绪暴增。
第一千六十五章 功德圆满 分发宝贝
西牛贺洲,九荒别府。
月冷挂壁,桂影上墙,斑驳明暗散落在庭前石下,交匝在一起,给人一种夜深清瘦的韵味,静幽而自然。三五只巴掌大小的玲珑玉象看上去困了,都挤在一块,小前蹄子整齐地搭在镂空的兽面雕像上,呼呼大睡的同时,小尾巴还摇摇摆摆的。
远处的亭台,近距离的悬桥,垂落下来的绿藤,氤氲着彩气,弥漫着宝光,丝丝缕缕,源源不断,恍若实质。
在黄花观中成功晋升天仙的蝎子精吴翦回到洞府中,她挽着三角发髻,斜插一支簪子,横纹如洗,颤巍巍的,随着她的步子,坠落似有形似无形的玉轮宝晕,来来回回。
吴翦玉颜上不见笑容,她提裙走着路,心中满是震惊。真正晋升到天仙境界,对空间有一种洞彻后,这个蝎子精发现洞府中鼎沸的地气,涌泉串珠,弥漫在四下,横浸在左右,能够洗涤所有,让人福禄寿聚顶,很有好处。
除此外,吴翦更为震撼的是覆盖在洞府任何时空中的恢宏妖族大圣之力,惨绿色光晕倏大倏小,探出九个鸟首,攒起如环,十八道眸光阴戾森然,俯视所有,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可动摇,亘古永存。
以前只觉得妖族大圣强大,可非常模糊,而现在晋升到天仙境界,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神意感受后,才越发知道这是何等可怕。在这样的伟力面前,自己也好,其他万事万物也罢,都渺小不堪。
“呼,”
吴翦吐出一口浊气,稳了稳心神,见贤思齐焉,对她来讲,这样的感受并不难受,比起以前的混混沌沌,知道差距,才心中有数,不会放松,奋起直追!
吴翦收拢好心思,对临石寒潭上如镜的水光理了了理鬓发,再继续向前,绕过游廊,再通过青石板桥,在桥的另一头,正是轩亭高筑,通体乃原木搭建,恰似仙鹤眺远,精致优雅,扑簌簌的月色落下来,和脊饰雕塑上栩栩如生的三足怪鸟之相相映,隐隐间,似乎水中星火激射,有一种堂皇大气。
吴翦来到跟前,先看到的是面带笑容的千目道人,以及坐在藤椅上,看上去并不安分的红孩儿,她冲两人微微点头后,再面向阁中正中央的伟岸身影,万福行礼,口中道,“见过府主。”
“起来吧。”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稳稳端坐在亭子中,身前是石桌,上部石雕纹样为混沌初开,中部为妖族乱世,夹杂成洪荒上古的古老画面,他目光瞥过下面的三人,面上有笑容,心情不错。
不同于文琼妖圣等人,眼前的三个人不但是自己门下之人,和自己气运相连,是嫡系中的嫡系,而且他们都在冥冥之中和西牛贺洲有一种牵引,人受到西牛贺洲眷顾,行事方便,不必像外来人那般小心翼翼。
不要小看这一点,随纪元推进,西牛贺洲中的天运地气越发澎湃,能够有一个本土的身份非常重要。有这个本土身份,在西牛贺洲活动自动有三分加成。
“你们两个能够分别在盘丝洞和黄花观中打破桎梏,晋升天仙成功,我很欣慰。”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看向红孩儿和吴翦,笑声一起,四下中郁郁馥馥的花开,团簇美丽,弥漫着祥瑞之气,钟鼓齐鸣,他手一招,取来两宝,道,“有功必赏,你们两个手持此宝,以后无论是修行还是在西牛贺洲中行走,都有不小的帮助。”
“这个火焰,”
红孩儿噌的一下自藤椅上弹了起来,用白嫩嫩的小手托举着飘乎乎飞过来的火焰,这个火焰看似熊熊燃烧,可又极为内敛,蕴含五彩之气,他大眼睛中满是喜悦,笑个不停。
作为精通三昧真火,能够以此火让孙悟空这样的纪元之子都吃瘪的人,红孩儿在火焰上的天赋得天独厚。他只是一看,就能够发现眼前火焰的不凡,更是知道,要是自己能够将之融合到自己的三昧真火中,他的三昧真火足以让他在天仙层次中都是个杀手锏。
“这是我开辟的劫之世界中诞生的一缕先天真火。”
李元丰见红孩儿高兴,并不意外,他现在堂堂妖族大圣,有资格冲击大罗境界的人,要是拿不出一点好东西,那怎么对得住他如今的地位?
在同时,吴翦在翻来覆去地看自己手中的镜子,这看上去是个青铜镜,镜面却略显粗糙,像不计其数的纹理叠加起来,折射出不同的光暗。盯着看的话,时不时有莫名画面闪烁,甚至听到呢喃之音。
这样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千目道人听了,觉得不太舒服,有一种心烦意乱之感,可吴翦听在耳中,背后金轮高举,经文飒飒而落,愈发耀眼,好像有黑暗才愈发显出光明。
“好东西。”
吴翦将铜镜收入袖中,她发现,此镜虽然不像红孩儿手中的先天火焰那样威力无穷,可似乎能够让自己对修行的路有更深的了解。她并不知道,这青铜镜乃是李元丰以心魔之主之力凝出的魔器。
李元丰这么做很简单,吴翦由于出身的缘故,和梵门牵扯不小,走的路上上也有着深刻的梵门道理,而以梵魔阴阳的路子,了解魔,更利于精在梵。更何况,魔器中蕴含着李元丰心魔之主的一缕力量,作为天地间第一位魔主,整个天地间恐怕没有比他在天魔上的造诣更深。要是吴翦真能够彻底参悟透青铜魔镜的玄妙,未来前途光明。
“千目,”
李元丰看向跟前的蜈蚣精,用手按着玉如意,道,“待你有一朝晋升天仙,也少不了你的。”
“是。”
千目道人答应一声,眼瞳中有火焰跳跃,他可是个不甘于人后的性子,眼见熟悉的红孩儿和吴翦都是又晋升又得府主赐宝春风得意,不由得又羡慕又紧迫。
李元丰看在眼中,暗中点点头,他当然不缺奖励蜈蚣精的一件宝贝,他这么做就是要激发对方的潜力,让其尽快突破。毕竟在纪元中,越早突破,或许只是几天,就有不同。
“好了。”
李元丰赏完手下人,打发他们离开,他看向盘丝洞方向,时机差不多了,既然观自在现在很不舒服很难受,自己就再给她伤口撒盐!
第一千六十六章 盘丝洞外听惊雷
原本正值中午,天色冉冉入盘丝洞中,熔金炼赤,明彩绕轮,和周匝的松色竹意交晕,愈发显得天气晴霁,好一派大好风光。
再仔细看,半推开的小窗前,斑驳光影的玉阶上,小鸟刚刚扑棱的翅膀后,都弥漫着梵文,细小如蚁,微不可查,丝丝缕缕的地气氤氲上来,融入其中,让经文不断吞吐,发出吟唱。经文横于时空中,源源不断,来来回回,礼赞观自在。
按照这样下去,待观自在的梵理将盘丝洞所有时空全部渗透,这位梵门中的大菩萨就可真身降临,将自己权柄落下,那此地就会真真正正归于梵门,无人可动摇!
法海居在盘丝洞的中央,长眉宽厚,肤色檀金,身披袈裟,背后功德金轮中闪耀雷光,发出不可思议的雷音,每一下,都蕴含大威严,大恐惧,非同凡响。
他握着禅杖,轻声和对面的无量法菩萨说话。
无量法菩萨轻纱透体,身体玲珑,两侧飞天展臂膀翱翔于五彩云间,或持宝瓶,或拿莲花,香气扑鼻,她听着眼前法海的话语,并不言语,只是用美眸中的余光瞥过对方的脸庞,暗自摇摇头。别看对面的法海现在看上去深沉威严,可离得近了,她感受地最为清楚,对方现在只是一个空架子。
不得不说,因为乱石山碧波潭的那位九荒大圣以自己开辟世界震动诸天,显示出大罗之姿,引得法海怒火烧心遭受反噬,真的非常严重。这样的反噬,只能够抽丝剥茧,慢慢地恢复,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祛除的。
法海待在盘丝洞,不回梵门休养,并不是反噬不厉害,而是他想做事,有一种戴罪立功的心思吧。
“我知。”
无量法菩萨螓首低垂,念头转动,静静听完后,开口道,“放心,我都在盯着,一定让手下人加快进度,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迎接观自在尊者降临。”
“嗯。”
法海雷音如来握着禅杖,上蟠龙腾,下描金钟,隐有梵音,声声入耳,他眸光所到,确实时空中金芒激射,经文洋洋洒洒,一派灿然梵色。只要没有意外,或许真用不了多久,梵门之光就可彻底渗透到盘丝洞任何角落,定住溢出的各种各样的痕迹和因果了。
“希望不要出意外。”
法海刚转过此念头,蓦然有所觉,面上变了颜色,他豁然起身,抬头看去,就见濯垢泉上空,不知何时,赤焰流彩,贯空而下,团团簇簇,若盛开火焰莲花。在然后,不计其数的火焰冲向一个方向,像是向日葵向着太阳一样,整整齐齐的,似乎在簇拥,在朝拜,在欢呼。到最后,庞大的禽鸟身影出现,三足踏空,双翼遮天,上面的翎羽精致华美,斑斓交彩,灿灿的光辉,上接天,下临地。
轰隆隆,
三足金乌显出真形,其顶上有冠鲜红艳丽,长颈单足,尾翼大可遮蔽时空,灿然的光辉聚集,凝成火焰之相,熊熊燃烧,特别三足而行,浑身妖血激荡,发出沸水般的声音,仿佛世界所有的火焰都聚集过来,所有的光明都在一身,不容其他。
这就是妖族的霸主,上古鼎鼎有名的妖中皇者,甫一出现,引动四面八方的气机,炽烈若烈焰,汹涌澎湃,不可阻挡。
“糟糕。”
无量法菩萨俏脸变色,拢在袖中的手颤抖,她能够看到,原本盘丝洞中经文绕行,吟唱垂辉,光明正大,宣扬大慈大悲,而现在,隐隐染上一层金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原因并不复杂,濯垢泉可是盘丝洞的一部分,现在濯垢泉有如此异动,马上就影响到盘丝洞的局面。
“这,”
法海脸色铁青,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自正西方,突然传来一声非常特别的叫声。这样的声音突如其来,若雷霆下击,推开千里云空,排山倒海,声音后面紧跟着彻骨的妖风,冷飕飕的,有一种横入人眉宇的杀机和森然。
法海和无量法菩萨两个人都是梵门中上境之下的顶尖人物,修为精深,又在盘丝洞这样的地方,拥有地势之力的加持,可听到如此妖音,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两个人同时抬头,顷刻间,就看到妖云如血,不同于濯垢泉方向的炙热光明,而是殷红如深秋的叶子,弥漫着惊人的血腥。再往上,惨绿大盛,九个奇怪的鸟首探出来,十八道眸光不蕴含任何感情,望向盘丝洞。
噼里啪啦,
如果说刚才三足金乌的影子出现后,引得盘丝洞中的梵门经文染上金黄,变得不纯粹的话,那么洪荒异兽鬼车一出,就有在耳前响彻的呢喃怪音,有一种污染,让人烦躁,让人痛苦,让人疯狂,让人杀戮。
像法海和无量法菩萨等修为高深之辈甚至还看到了眼前血海尸山的景象,以及难以化开的惨绿,充塞在每个角落。这当然是幻觉,可两个人骇然变色。
“他,”
法海和无量法菩萨两个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如此声势,可不是普通的,而是真真正正的上境修士之力,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九荒大圣鬼车的妖族大圣之力,而且还不是一丝一缕的力量,是绝大多数的力量!
那种凶戾,那种暴虐,那种妖气,洪荒异兽的真身,妖族大圣的强横,不用言语就可以描述!
“怎么办?”
两个人麻了爪,要是什么都不做,以黄花观和濯垢泉与盘丝洞的牵引关系,盘丝洞中的梵门痕迹会被对方一点点吞噬。可要做的话,两个人再是自命不凡,也不认为他们加起来能够抗衡一位有资格冲击大罗境界的妖族大圣啊。
该怎么办?
南海,潮音洞。
紫竹竿竿,枝叶垂垂。自叶子间上弥漫下来的余光,挂着夕阳的色彩,昏黄一片,看在眼中,混混沌沌的,和往日的纤丽不同。再远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一下又一下,有一种清冷和。似乎连同向来活泼好动的玉象白狮子什么的,都蜷缩着身子,躲在自己的窝里,不愿意出来。
观自在大菩萨跌坐在千叶宝莲花上,顶门上金灯万盏,若檐下滴水,络绎不绝,她冷着脸,看上去不高兴。她身为此地主人,又是大罗金仙,每个念头都能够影响到潮音洞的季节和气象变化,她不高兴,潮音洞的物事,色彩,声音,等等等等,俱是随她心念变化。
大日如来坐在对面,垂眉如珠,没有说话,显然明白对方愤怒的原因。毕竟任何梵门够份量的人都知道西游代表了什么,所以当年的竞争非常激烈,眼前这位观自在大菩萨为了能够主持西游付出不小的。而现在呢,由于积累的几个问题,终于让梵门和释迦摩尼一派不对付的人抓到把柄,将手伸入了西牛贺洲。这样的局面下,观自在从主持西游和西牛贺洲成了和其他人合作,岂能高兴地起来?
“九荒。”
大日如来心里暗念了一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神情莫名,他真是没有想到,当年他选择的一个能够承载自己八哥精血神意的生错时代的洪荒异兽鬼车,居然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不但让观自在这样的人吃瘪,诸般努力化为流水,而且自己高歌猛进,直指大罗!
想到这,大日如来真的心情复杂。
“嗯?”
正在此时,观自在大菩萨突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云袖一摆,自莲花宝座上起身,眸子泛着冷色,看向一个地方。
由于西牛贺洲天机愈发混乱,大日如来比不得观自在大菩萨在西牛贺洲中的权限,所以反应尚慢了半拍,才看清楚发生了何事。不过等看清楚后,大日如来同样怒气勃发,背后金轮腾空,拳头大小的火焰经文升腾,夭矫如龙。
不为其他,就是大日如来和观自在大菩萨一样,看到了盘丝洞旁的濯垢泉,看到了濯垢泉上空恍若实质的大日金乌。
“濯垢泉。”
观自在大菩萨法目一开,已经洞彻了濯垢泉上空三足金乌的虚实,包括其如何出现,为何能够出现,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她踱步一圈,再回到原地,不由得用眸光瞥了大日如来一眼,极为复杂。
看到观自在的眼神,大日如来怔了怔,不过他马上就明白过来,面上难得浮现出一种不好意思,咳嗽了几声。
说起来,当日为了给九荒一个下马威,大日如来主动请缨,以濯垢泉为突破口,发动攻势,要先声夺人。可千想万想没有想到,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儿居然失败了!这样的结果就变得糟糕了。
具体来说,大日如来能够在濯垢泉上动手脚是因为濯垢泉中曾有金乌八太子的精血,和金乌一族有所牵引,而他掌握了金乌一族不少东西,取出一些当引子和桥梁,撬动了濯垢泉中的天运地气。成功了自然是好,打九荒个灰头土面。可没成功,就把很多引子留在了濯垢泉。这样的引子当然比不上当年大日如来送给九荒的金乌八太子的精血以及神意,可和三足金乌有关,同样价值连城。更为重要的是,正是有了这个,九荒才能够在濯垢泉中掀起风浪,凝聚出如此强横有力的金乌之相,给盘丝洞制造麻烦。
“可,”
但是大日如来又很冤,濯垢泉这样的局面确实是因他小小“助攻”了一把,可真要说起来,要是观自在能够像几乎所有梵门的人认为的那样,轻而易举拿下盘丝洞和黄花观,濯垢泉的小风浪又能如何?只要盘丝洞和黄花观天运地气汇合,轻而易举就成洪流,碾压下来,濯垢泉根本挡不住!
从根子上来讲,出现这样的尴尬局面,还是因为观自在不够给力,谁能够想得到,她居然在占据如此大的纸面优势上丢掉了黄花观对弈的一局?
观自在也知道自己对如今这个局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很快收回目光,又见到鬼车真身自黄花观起势,直指盘丝洞,其声势之大,力量之强,要远远超过三足金乌之相。毕竟三足金乌之相是以金乌有关的东西为寄托而化形,但黄花观中冲天而起的是实实在在的洪荒异兽鬼车!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之快就能够真身降临黄花观的?”
观自在比刚才更为惊讶,玉颜含霜。
第一千六十七章 斗观音
“嗯?”
大日如来捏了个宝印,身覆琉璃色,璎珞上垂光生彩,他同样看向西牛贺洲的黄花观方向,就见妖云漫天,雷霆贯空,惨绿弥天极地,九个鬼车鸟首探出来,森然又冷冽,蕴含着妖族大圣的无上威势。只是甫一目光相碰,就有雷火肆虐,席卷时空。
毫无疑问,大日如来能够确定,居于黄花观方向的是真真实实的九荒大圣的真身洪荒异兽鬼车,不可能是别的。
“九荒是如何做到的?”
大日如来皱了皱眉头,感到纳闷。像黄花观和盘丝洞等在西牛贺洲中至关重要的地盘,天运地气汇聚,蕴含纪元辛秘。可由于上境修士的伟力太过强横,能够镇压所有,要是稍一进入,就会导致万法退避,诸般成空。正是这样,按照规矩,在占据这样的地盘后,要派手下人经营,探索空间,洞彻所有,留下印记,待全部转化后,就是上境修士真身降临!到那个时候,以上境修士的神通,炼化所有!比如盘丝洞,就是按照这个步骤来的,进展真的不慢,观自在都算满意。可谁能够想到,黄花观居然比盘丝洞快如此之多,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能够承载九荒这妖族大圣真身降临了?
“怎么做到的?”
大日如来知道黄花观所覆盖的时空要比盘丝洞所覆盖的时空小一些,工作量少不少,可九荒门下的人同样比梵门少的多,他们如何如此有效率地探索时空?要知道,像盘丝洞和黄花观这样天运地气汇聚之地,会交织出迷宫般的空间,还夹杂莫名,上境之下的境界和修为入了其中混混沌沌的,要全部探索,并留下痕迹,非常消耗精力和时间的。
“九荒,”
观自在手托羊脂玉净瓶,柳色依依,垂黛凝翠,摇摇摆摆,和身上的璎珞辉映,连绵成一片,她美眸如霜,晶澈通透,蓦然间想到当初在濯垢泉中交锋的一个环节。那个时候,原本梵门凭借人数的优势占据上风,步步为营,不停压进,可九荒麾下的人猛然发力,自莫名空间突袭,状若锋锐的长矛刺肋,打破了局面。如此手段,匪夷所思,大日如来嚷嚷着九荒勾结魔主,而自己猜测是洪荒异兽的天赋?
“黄花观也是如此了?”
观自在玉颜挂霜,神情冰冷,濯垢泉那时候只是惊鸿一瞥,让人难以猜测,可九荒能够如此之快地整合黄花观,降临真身,恐怕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绝招。
“怎么做?”
大日如来站起身来,眺望西牛贺洲,自濯垢泉中起势的三足金乌之相,以及自黄花观中腾空的鬼车真身,气势汹汹,直指盘丝洞。考虑到盘丝洞和黄花观与濯垢泉的地形联系,要是没有动作,盘丝洞真的要被对方吞下了。
观自在大菩萨暂时没有说话,手中的羊脂玉净瓶轻轻摇动,釉下彩映着四下的霜气,庄严宝象,她心情真的不痛快。
在原本的打算中,这位大菩萨还想着,即使自己在黄花观对弈中失败了,可到底把盘丝洞抓在了手中,只要自己能够真身降临盘丝洞,以大罗金仙之力汇聚盘丝洞的天运地气,凭借盘丝洞和黄花观之间的牵扯,自可席卷而下,驱散九荒门下弟子在黄花观中打下的痕迹,将黄花观收复。可现在呢,剧本相似,但是人家先行一步欺上门来了。
“不能就这么放弃!”
观自在沉吟好一会,见盘丝洞上空惨绿垂落,遮天蔽日,原本稀稀疏疏的彩光经文染上一层阴暗妖异,不停积累,终于有了决断,道,“我直接降临盘丝洞,打一打九荒小妖的嚣张气焰!”
“直接降临?”
大日如来挑了挑眉,背后梵轮升腾,其光如镜,映照盘丝洞中的景象,确实绝大部分时空中都荡漾着梵彩,丝丝缕缕的金波弥漫,托举佛轮,诵读大慈大悲经文,定住游离的因果和辛秘,他看在眼中,组织语言,道,“以现在盘丝洞的情况,难以承受你真身的全部伟力。”
大日如来非常认真,至于不顾规矩,强行降临的事儿,他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原因很简单,西游或者说西牛贺洲的规则中,梵门是制定者之一,也是受益最大的,梵门要是主动破坏规矩,岂不是傻?要知道,诸天很多被排斥在西游和西牛贺洲外的势力就是盯着梵门,要是没了规矩约束,他们恐怕就要不消停了!
“盘丝洞已经同化了绝大多数地方,”
观自在大菩萨既然有了决断,自然是有所依据,她声音平静,开口道,“我只要约束自己的力量,降临部分真身,又不是全部,绝不会影响到盘丝洞其他尚未同化的时空。”
“能做到是能做到。”
大日如来点点头,他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尚有疑问,道,“你降临的力量不完全,要和九荒争锋,可不是稳操胜券。”
“反正不能够把盘丝洞拱手让人,特别是让给九荒。”
观自在大菩萨站起身来,云袖一摆,发出一声脆响,如同叶上三更的雨坠在青石上,余音中有一种萧冷,真要是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如此做,可没有别的选择。
“当心。”
大日如来对这样的交锋也没有概念,因为这恐怕是纪元开始后西牛贺洲的第一出,所以他只能够干巴巴地叮嘱一句。毕竟从纸面上来看,观自在并不占据上风,而且对面的九荒强大,凶戾,狡诈,匪夷所思,绝不是个软柿子。
观自在大菩萨没有再说话,她屏息凝神,整个人上身一摇,绽放出无量光明,再然后,一道宏大的气机自南海潮音洞消失,降临到盘丝洞中。
叮咚,叮咚,叮咚,
观自在大菩萨降临,上境的气机弥漫开来,盘丝洞中凡是被梵门留下痕迹和烙印的时空里刹那光明,不计其数的经文迸射,或上升聚为宝灯,和星斗其辉,或下落为甘霖,洗去石上松色,或徘徊在烟云下,飘渺灿然,纤丽如锦绣。
轰隆隆,
更为重要的是,从盘丝洞上空,升腾起一道笔直的梵色宝柱,挡住来势汹汹的九个鬼车鸟首。
第一千六十八章 观自在的苦主
轰隆隆,
妖云和梵色碰撞,金黑相磨,余波散开稀稀疏疏的,绕风成轮,不计其数,洋洋洒洒,何止亿万。
“来了。”
李元丰自妖云中探出九个鬼车鸟首,眸光惨绿,他仔细看去,就发现,在盘丝洞上空,光柱冲霄,周匝祥云阵阵,瑞彩缤纷,灿然梵色晕开,圈圈层层的,若天上的月,每一轮中都有倒影,或手持杨柳枝,或白衣如雪,或三十二大夫,或其他,等等等等,千姿百态,讲述观自在的故事。
“不出乎我预料。”
李元丰念叨一声,轻轻一笑,身子一摇,敛去鬼车真身,化为人相,其头戴银冠,身披法衣,面容凶戾,瞳泛绿意,背后九个头颅若隐若现,发出难听又古怪的叫声。他昂然出列,脚踏妖云,身后自有来自于黄花观的地气蒸腾,涌泉凝珠,源源不断,开口道,“观自在菩萨,别来无恙。”
叮当,
听到李元丰的话,祥云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像寒山中古寺中的钟声,悠扬而厚重。紧接着,经文浮空,莲花盛开,正中央簇拥曼荼罗。到最后,丝丝缕缕的金黄出现,左右一绕,化为观自在之身,她璎珞披肩,手持羊脂玉净瓶,眸子澄明,蕴含着智慧。
“九荒。”
观自在目视对面的李元丰,玉颜清冷,背后同样有来自于盘丝洞的地气支撑,状若宝幢,又似万花堆玉树,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瑰丽,她的声音听上去平平静静,可蕴含着难以压制的怒火和恨意。这样的声音,如果让下境的修士听到,轻则容易梦魇缠身,重则可能恨意入灵台,一命呜呼了。
“哈哈,”
当然了,李元丰是不在乎的,他听在耳中,恍若春风拂面,反而觉得快乐。能够让和自己有解不开因果的曾经高高在上的观自在恨意如此之深,岂能不快乐?
“观自在,”
李元丰大笑了几声后,蓦然敛去笑容,平视对方,特别在对方顶门的道果庆云上转了转,道,“盘丝洞的局面如何,你知道,我也很清楚。在盘丝洞未全部同化下,你贸然降临,根本不是全盛姿态。如此来,又能如何?”
李元丰踱着步子,眸光森绿,妖异而神秘,言语又如同出鞘利剑,不可阻挡,道,“你挡不住我的。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你本来就丢了的颜面再丢一次,这又何苦?”
虽是疑问,可句句杀人。
要知道,观自在现在的处境是真的风雨交加。刚在黄花观对弈上落败,让诸天有资格的人看了笑话,然后回到梵门又被开会,硬生生被分了在西游和西牛贺洲中的权柄。如果这一次再失利,恐怕又会让现在刚刚入驻西牛贺洲或者梵门中和观自在不对付的人找到把柄,进行猛烈攻击。到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接一波,肯定非常刺激。
“哼,”
观自在冷哼一声,看上去并不在意,道,“九荒你口气不小。”
“是吗?”
李元丰眼中惨绿大盛,圈圈层层的妖纹浮现,看上去非常吓人,他微微抬手,身上的气节节节攀升,不可阻挡,道,“在我当初晋升为妖族大圣之时,观自在你以多欺少,凭蛮力入侵我的规则之河,虽然你最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折损了不少,让我窥得上境玄妙,可这一笔账我可是记得。”
“那就再教训你一次。”
观自在虽然现在常年显女相,可以她在封神之战中的做派,再想一想其能够在封神后果断离玄入佛,并以此晋升大罗金仙,成为释迦摩尼最为重要的帮手,可知道其性格何等坚韧与刚硬。她正憋了一肚子火,岂会退却?
轰隆隆,
两个人,一个是有大罗之姿的九荒大圣,一个是即使没有降临全部力量,可有着大罗金仙境界的梵门大菩萨鼎鼎大名的观自在,特别两个人身后还有黄花观和盘丝洞地气支撑,所以气机一碰,顿时衍生出玄妙的变化,眼前的色彩和声音逐渐消散,现世以一张难以言说的速度和轨迹被剥离,他们两个人一跃而起,遁入冥冥中。
西牛贺洲,小雷音寺。
龙华树上,枝枝丫丫,淡金的色彩映照而下,照出下面的香炉一具,烛台一对,花瓶一对,经文跳跃,衍生卦象。
孔雀大明王菩萨稳稳当当端坐,他细眉长目,看向盘丝洞上空,待见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和观自在大菩萨两个人力量碰撞,跃出现世,到了冥冥之中后,不由得啧啧称奇,道,“想不到西牛贺洲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真是让人意外。”
他身为大罗金仙,即使在西牛贺洲中根基不深,可还是看得明白,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占据黄花观,与黄花观的天运地气合一,观自在则占据盘丝洞的绝大多时空,也能调动很多的天运地气,两个人何等强大,争锋一起,引得西牛贺洲自然应对。正好两个人都和西牛贺洲有牵引,所以才可以剥离现世,进入冥冥中,这样的话,任凭打个天翻地覆,也不会破坏到西牛贺洲。
弥勒梵主坐在对面,背后自然七宝聚集,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合成为地,恢廓广荡,不可限极,继而升腾,光转如轮,照耀四下,微妙奇丽,清净庄严。他同样看了一会盘丝洞上空,见黑金两气对峙,分庭抗争,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沉吟不语,看上去像是遇到了难题。
孔雀大明王菩萨注意到了弥勒梵主的神情,他略一思考,开口问道,“梵主是担心观自在又要在这个洪荒异兽鬼车身上吃瘪?”
提到这个,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不错。”
弥勒梵主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直接答道,“以前粗心也罢,天意变化也好,反正自观自在亲手把鬼车加入西游榜后,这个看上去的小人物就屡屡给观自在制造麻烦。从我认识观自在到现在,我都想不到其他任何人能够和鬼车一样能够让观自在不停地在他身上折戟,吃瘪,栽跟头。”
弥勒梵主说的很认真,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修为,更明白冥冥之中难以测度的气数或者天意,要是有人总被另一个人相克,肯定有说法。除此之外,弥勒梵主更讲了实际情况,李元丰的洪荒异兽鬼车是真身降临,观自在只是降临了一部分力量。这样的情况下,还真不敢说观自在一定能赢。
“看看再说,反正我们也影响不了改变不了。”
比起弥勒梵主,孔雀大明王菩萨更为轻松。
而在这一刻,除去弥勒梵主,诸天中不少大势力中的大人物也把眸光投过来,注视着此事。
第一千六十九章 布局纪元 大获全胜
天中山,居于海上,人所不见。只有当日月星辰的明色照彻下来,寸寸入内,才会有玄妙仙乐响起,或高或低,难以言说,似万千横笛吹花落,又如春姿雪态凤笙吹,更像夕阳眠船听疏钟。真的是翩翩然,欣欣然,晶晶然,蕴含天地至理,妙不可言。而每当山中妙音起,都会引来不计其数的锦鳞,大片大片地浮波而来,摇曳金黄的尾翼,欢快地听妙音。更有数以万计的禽鸟,或大鹤,或鸾鸟,或梧凤,等等等等,羽翼缤纷,闻乐起舞。
遥遥看去,这个时空炯然不同,祥云阵阵,瑞彩纷纷,瑞彩功德之气浮动,来来回回,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寒暑,没有生老病死。
所有美好,所有欢乐,所有喜悦,尽数在其中。
这就是两位神秘圣皇的道场,不提两个人通天修为,只是当年积累下的天地功德,就可护佑所有,劫数难染,无灾无忧。
这一日,只听天中山中的妙音汇聚成一片,由无形化为有形,继而凝为虹桥,冉冉自山中出,落在水面上。桥身之上,数不清的音节花纹,蹦蹦跳跳的,若散落的满地珍珠,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有一道人脚踏虹桥,翩然而出,天光照下,能够看到,道人俊逸非凡,有清风明月之姿,出尘拔萃,背后青色升腾,枝枝丫丫,隐有神木,不可思议,讲述地仙之道,是仙与地气之法。
道人踏着虹桥,出了山后,来到海上,他再回首,就发现,原本烟云缭绕的仙山天中山已经遁去不见,只剩下余音犹在耳边,一下下,一声声,一次次。
道人自然是地仙之祖,他见到这一幕,神情莫名。经过这一遭,自己所谋算之事进展非常大,可和山中的那两位泰一兄弟的人情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以后再想让对方出手相助就会千难万难。毕竟泰一两兄弟所修的道就是不理尘世,不介入道统纷争,清静自在。
“也好。”
地仙之祖斩断自己的诸般念头,重新喜上眉梢,不管怎么讲,自己的布置不但很有进展,而且似乎没有人发现,平平稳稳,这就是大喜事。
“说起来真要感谢那一位洪荒异兽鬼车了。”
地仙之祖踱着步子,回想自己在天中山的经历,当日要不是对方冲击上境功成,一跃成为妖族大圣,再加上云霄和清源道人也晋升,三位同时在纪元中登临上境,光彩夺目,吸引了诸天万界的所有目光的话,自己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鬼车,”
想到这个名字,地仙之祖眸光一凝,望向西牛贺洲,神意只是一转,就自其中敛来诸多的消息,不由得微微一怔,喃喃道,“这才多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地仙之祖这段时间在泰一两兄弟的道场中做事,屏蔽所有,隔绝现世,是真的双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诸天万界发生的事儿一点不知晓。可他到底是上境金仙的修为,又在西牛贺洲中有五庄观作为根基,想要了解事情,自然轻而易举。只是所见所闻,让他都感到惊讶。
咚,
当地仙之祖大袖一展,就要回归西牛贺洲的五庄观时,突然间,天穹上传来一声鼓声,再然后,漫天的云气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敛起,挂在月牙上,一个美丽绝伦的小世界浮现出来,落在大海上。
地仙之祖不由得展目看去,就发现,天青色氤氲,浮空凝黛,宝水荡漾,不知边界。有楼台面水,掩映在柳色花香中。楼下悬挂水明楼额,两只仙禽停在那里,翎羽鲜亮,非常神骏。只是一看,就觉得非凡,绝不是普通的禽鸟。
吱呀,楼门一开,阁中显出一个不下于地仙之祖俊伟的道人,头戴宝冠,身披莲花仙衣,眉清目秀,容貌非凡,手持曲柄玉如意,顶门之上,庆云万亩,金灯璎珞垂下,不可估量的气运升腾,氤氲紫青。只看一眼,就看到浩瀚的福德,源源不断,凝而不散。
道人现身后,微微一笑,手中玉如意一摆,朗声道,“道友。”
“原来是云中子。”
地仙之祖看到来人,先是一怔,旋即隐去面上笑容,对方不愧是诸天中鼎鼎有名的福德之仙,也是自封神后高歌猛进直入大罗的人物,真的深不可测,居然能够在此地见到自己。
至于巧合什么的,地仙之祖可不会那么想,两个人都是上境修为,隔绝因果,能够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巧合寥寥无几。
“会是什么事情?”
地仙之祖转动念头,不过他所谋划之事进展顺利,底气比以前足了不少,所以虽然想不明白,可也从从容容上了台阶,来到阁中,在云中子对面坐下。
云中子眸光明净,不染凡尘,他看了地仙之祖一眼,俊秀的面孔上露出笑容,道,“大仙所谋划之事,贫道也能够猜出个一二,真要到紧要关头,也会帮衬一二。”
地仙之祖听了,蓦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云中子,这位曾经的玉虚门人,如今自辟一道,气势恢宏,实实在在的诸天大人物,确实厉害。他果然是不知道用何等方法感应到自己所谋划之事,才赶了过来。
地仙之祖心思百转,背后浮现出人参果树的倒影,郁郁葱葱,烟霞来聚,半遮住自己的面容,稍一思考后,道,“云掌教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
对方眼巴巴赶来,可不是来助人为乐的!
“也没有别的事情。”
云中子坐的稳稳的,声音很轻,若落在窗外叶上的日色,暖暖的,道,“真说起来,道友你身为地仙之祖,在西牛贺洲中的根基还是很深的。贫道觉得,若是有时间,也不能够荒废了。”
“地仙一脉嘛,”
地仙之祖眸光微垂,让人看不清神情,他传下地仙之道,西牛贺洲中确实也有不少地方有所传承,可以前碍于梵门的强势,所以很少去动。这样的局势,眼前的云中子不会不知道,可他为何还要提?
“莫非?”
地仙之祖蓦然间灵台中大放光明,腾烟攒线,勾勒成棋盘,西牛贺洲的局势映入其中,自鬼车晋升到妖族大圣后开始,直到现在,不停地演化,一直到现在,鬼车这位九荒大圣居于黄花观中,和居于盘丝洞中的观自在争锋。除此外,小雷音寺以及其他地方,梵门上境存在的气机冲霄,瓜分权柄。这才多久,西牛贺洲的局势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啊。
“还有,”
不止这些,地仙之祖有五庄观这个根基,再加上本身和西牛贺洲的牵扯,能够察觉到很多深层次的东西,他还发现,西牛贺洲中的天运地气要比想象来得炽烈,烈火烹油一样,机缘和劫气随之而来,超出预料的凶猛澎湃。
西牛贺洲的变化匪夷所思,向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局势发展,难怪眼前这位福德大仙云中子都有了自己的打算。
而要插手西牛贺洲的事儿,真想一想,除去最大势力的梵门,刚刚崛起的九荒,向来不缺席的天庭,自己的五庄观一脉还真的是最大的选择之一。毕竟自己的五庄观一脉,有自己这样的上境金仙坐镇,还有地仙一脉的羽翼,要是全力起势,或许不会比崛起的九荒差。
地仙之祖有了判断,心中有底,背后郁郁葱葱的翠色更浓,滴下水珠,莹莹一点,似乎蕴含着一个生机勃发的小世界,正在讲述地仙之道,他暂时没有说话。有筹码,有底气的人,自然要稳坐钓鱼台。千言万语,不如一静。
“现在闲来无事,正好我们泡上一杯茶,品一品茶,看一看西牛贺洲中难得一见的争锋。等喝完这一壶茶,再接着说。”
云中子看出了地仙之祖的打算,并不意外,只是笑呵呵地让童子泡茶,邀请地仙之祖观看观自在和九荒的斗法。
实际上,他要看一看两人的交锋结局如何。原因很简单,两个的交锋的结果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西牛贺洲的走势。根据这个,他才会决断该付出多少,跟地仙之祖进行到何等程度的合作。
“那我们就看一看。”
地仙之祖同样看出了云中子的心思,面带笑容,端起一盏茶。
冥冥中。
四下寂静。
剥离诸有,只剩下枯燥的黑白。
李元丰脚踏嫣红如血的妖云,眸子却惨绿森然,他身后来自于黄花观的地气和天运源源不断,汇聚到九个鬼车鸟首中,气机越发强势。
李元丰看向对面跌坐莲台上的观自在,顶门上高举庆云,金灯万盏,丝丝缕缕的盘丝洞中的天运地气过来,融入其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看在眼中,从从容容,已经半点不见当初为帮红孩儿脱劫不得不面对水月菩萨这样一具大罗金仙化身的战战兢兢,反而有不需要掩饰的自信,道,“观自在,盘丝洞覆盖的时空多,汇聚的天运地气是在黄花观之上,可由于你门下之人进展缓慢,还不如我在黄花观后来开发地充分。更何况,你为了阻挡我,不得不降临,又散去少许,现在拥有的天运地气比我少一大截。”
说到这,李元丰的声音倏尔一个上扬,有一种拔剑刺破天地的锋锐,道,“我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真身,你只降临了恐怕还不到三分之一的力量,拿什么跟我抗衡?”
虽然上境修士的伟力动念之间就可以汇聚成一具无上宝身法体,何况像观自在这般梵门大罗金仙,三分之一力量凝结出的宝身肯定拥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和力量。可这样的宝身法体再厉害,也肯定比不上千锤百炼的真身!或许观自在这样的宝身法体能够威压一般的新晋的上境金仙,可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已经脱离了新晋上境金仙的范畴,正在向大罗的道路上前进。从直观的气机上就可以看出,眼前观自在的法体宝身是要比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差一点的。
观自在玉颜清冷,细眉长目,蕴含冷光,她拢在袖中的手动了动,很多年来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澜,难以平静。厉害的不是对方言语如刀,而是对方说的是事实。
观自在打量着对面的李元丰,心里极为不平静。
实际上,对于自己盘丝洞所供养的天运地气不如黄花观,以及自己以三分之一力量临时凝聚的大慈大悲普度宝身比不上对方的洪荒异兽真身,观自在是早有预料的。真正让观自在吃惊的不是其他,而是李元丰展现出的对自己道果的掌控和精进!
观自在原以为凭借自己大罗的高境界,不但能够弥补外力和法体比不上对方的缺陷,而且还绰绰有余,剩下地足以居高临下教育教育对方,可对方的道果进展到如此程度,那就不行了!
“九荒在规则上怎么能够如此勇猛精进?”
观自在真的有点恼怒,她遥遥看过对方开辟的世界,知道对方有大罗之姿,已经尽量多高看一眼,却没想到还是看错了。
观自在自诩见多识广,甚至连现在不露面的圣人们以前都经常见到,可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对方在自己规则和道果上的进步简直一天一个台阶啊。纪元第一金仙分润的天地气运的加持?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的福缘?自己本身资质超群无人能够比拟?或许都有,可都加起来,恐怕也到不了这种程度。
早知道对方真正的境界到了这样的程度,自己不会急匆匆来啊。
“废话少说。”
观自在只能够吞下苦果,挑了挑细眉,玉颜上满是煞气,反正来到来了,那索性好好探一探这个鬼车的底子!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领教下大菩萨的无上神通。”
李元丰不再说话,身子一摇,猛烈抽取自己身后的来自于黄花观的天运地气,融入自身,然后冲观自在而去。
“。”
观自在跌坐莲台,宝相庄严,伸出一指,迎了上去。
轰隆,
两个人斗起法来,在冥冥之中,没有时空的概念。
轰隆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成千上万年,也或许现世一眨眼,李元丰的鬼车真身重新在西牛贺洲现世中浮现出来,面上笑容更甚。
第一千七十章 归来品胜果
小雷音寺,弥勒梵主若有所觉,用手一抬,云彩郁勃,尽为赤金,映照黄花观方向。下一刻,这位梵门中的绝世人物就见到,极天若洗,澄明若打磨的细纸,空荡而明洁,倏尔间,似有一只如椽大笔凭空出现,挥毫蘸墨,银钩铁画,只是寥寥几笔,就让人影自莫名中来,跃然纸上。
漫天的日色仿佛束成一线,凝在如椽大笔的笔尖,越积越多,到最后,悬而成珠,大放光明,照出人影,其头戴银冠,身披妖衣,背后惨绿一片,九个鬼车鸟首或高或低,或上或下,或低吟,或高鸣。
感应到弥勒梵主的眸光,出现的人抬起头,眉宇间的阴鸷森然扑面而来,还有嘴角微微上勾,蕴含着淡淡的笑意。
叮咚,
两个人目光遥遥一碰,四下晕开星火,团簇生芒,锐利无匹。乍一看,周匝的时空里满是涟漪,圈圈层层,层层圈圈。
再然后,弥勒梵主发现,黄花观上空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黄花观中一道森然而强横的妖族大圣之气冲霄而起,遮天蔽日。
“呼,”
弥勒梵主收回眸光,檀金色的面容上满是严肃,缓声道,“九荒率先自冥冥之中归来,他还真赢了。”
他的声音并不平静,能够听出话语中的复杂。
“嗯。”
孔雀大明王菩萨重重地点点头,敛去面上向来的笑容,他看向黄花观方向,目光如雷霆般,威严非常。虽然和观自在等人并不在乎,他在九荒和观自在交手之时也想过观自在会吃瘪折戟,可真正发生了,那种冲击感无与伦比!
梵门不再是在西牛贺洲一家独大,新的下棋人锋芒毕露,已经能够在棋局的某些角落完成对梵门的胜利。甚至或,在诸天中都是最为顶尖的大人物的大罗金仙都会碰壁,不再无往不利!
整个西游,整个西牛贺洲,整个纪元,整个诸天,正有革新的洪流滚滚而来,不可阻挡,难以抵御。纪元大潮,改变不可知。
好一会,孔雀大明王菩萨用手按了按眉心,背后五色神光环行,灿然夺目,不可直视,道,“即使限于盘丝洞的局势,观自在只降临了其三分之一的力量,但鬼车能够战胜她,绝对是以后有资格冲击大罗境界的强势人选。”
“是啊,”
弥勒梵主表示赞同,他站起身来,用手扶着龙华树,喃喃道,“难道纪元中这么快就会出现一位大罗金仙了?”
不知名地,海上。
粼光叠浪,清风徐来,扑簌簌落到亭阁间,沾染石色的嶙峋之气,变得荟蔚沉厚,徘徊在临水宝阁前。
叮当,
风声,水色,石意,翩然流转,继续向内,在阁中石桌上洁白如霜的茶盏边缘游荡,与之交碰,发出脆响。
这一声音,似乎惊醒了阁中正在关注西牛贺洲中九荒和观自在斗法的两个道人打扮的存在,一个云中子,一个地仙之祖。
地仙之祖挑着眉,身后人参果树的倒影下来,郁郁葱葱,一片翠色,生机勃发,他在回想自己见洪荒异兽鬼车的回忆,那个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妖圣,虽然看上去霸道绝伦,可在西牛贺洲,在诸天中,都远远不到排位置的地步。而现在,对方不但已经在西牛贺洲中虎踞龙盘,还能够和观自在这样诸天中鼎鼎有名的大罗金仙抗衡占据上风。变化之大,匪夷所思,超乎任何想象。
地仙之祖想了一会,笑道,“都说此纪元不同以往,仅次于封神所在的那一纪元。其他的不好说,反正有九荒大圣如此生猛的纪元新人,就知道所言不虚。也只有非同凡响的纪元,波澜壮阔的时代,才会天运澎湃,汇聚下来,让如此人物应运而生。”
云中子有清风明月之姿,他同样笑了笑,道,“道友说得不错,后辈如此勃发,我们也不能够无动于衷。不然的话,说不得我们会被雨打风吹去。”
“说的是。”
地仙之祖应和一句,真心实意。自封神之中就可以看到,纪元越是不同凡响,天运越是浩瀚勃发,跟随而来的劫数就会愈发激烈。虽然现在的纪元不可能有封神之战时候的圣人亲自下场,可按现在暗流汹涌的样子,上境修士肯定无法独善其身。再进一步,就是号称超脱所有的大罗恐怕也得走一遭。
“西牛贺洲之事,”
云中子手中玉如意一抬,瑞彩朵朵若莲花盛开,绕之左右,郁郁馥馥,馥馥香香,花蕊新剪,摇摇摆摆,整个阁内晶莹明亮,与外界诸有隔离。
地仙之祖看在眼中,眸光下垂,以两人的境界聚在一起,自然诸般退避,难以近身,可对方还是如此小心谨慎布下禁制,可见现在西牛贺洲随洪荒异兽鬼车的搅局变得极为敏感了。时移世易,梵门以前对自己宽容,以后就说不定了,看来还真的和眼前这一位多沟通。毕竟在西牛贺洲的根基牵扯到镇元子归来,决不能出差池。
有此决断,地仙之祖的态度松动,他声音变得低沉,开始和云中子详细商量五庄观和地仙一脉如何在西牛贺洲中行事。
西牛贺洲,盘丝洞。
时空交织,状若彩锦。时不时星月之辉投下来,绕之而行,金霞耀彩,银芒四射,把四下都氤氲上一种梵色。
法海手持禅杖,少见地并不安稳,他多次抬头看向外面,心思不宁。不只是他,凡是盘丝洞中有天仙境界的佛陀和菩萨,比如金海光佛,无量法菩萨,等等等等,或是跌坐莲座,或是垂眉不动,或是诵读经文,身上气机并不沉稳,都心中有事。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知道,观自在大菩萨降临了不少力量,正在和自黄花观与濯垢泉来的九荒大圣争锋。
虽然众人都出身梵门,对于观自在大菩萨敬畏有加,相信只要大菩萨亲自出手,无往不利,可这次的对手九荒真的非常邪性。其出道以来,罕逢敌手,锋锐到令人不可想象,特别是最近刚在黄花观棋局上小胜了观自在大菩萨一手,让人现在想起来都不敢相信。面对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提心吊胆。
或许正是因为此,众人聚在一块,相互间都不说话,场中一片沉默和压抑。
好一会,无量法菩萨身旁天衣,璎珞垂肩,极为华美,她开口打破了场中的不自然,道,“观自在尊者出手,九荒难逃公道,我们只需要静等结果就是。”
“不错。”
“会是这样。”
……
空间内的聚集的梵门的佛陀和菩萨也都觉得气氛压抑,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开口,纷纷附和。顷刻间,整个四下,若冬去春来,冰皮新解,有一种纤丽自然。
见此场面,法海咳嗽一声,就要开口总结发言。虽然他由于上次受反噬有点虚弱,病恹恹的,可到底是观自在指定的在盘丝洞的梵门负责人。负责人嘛,就得掌控局面,稳定军心。
法海刚要说话,猛然间,盘丝洞的绝大多数空间中,里面原本由于法海等人的布置,镌刻下大慈大悲经文,现在不知为何,上面的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渐渐归于平淡。
“这个是?”
法海等人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叮咚,叮咚,叮咚,
盘丝洞中上下升腾的经文在此时,发出最后一声轻响,隐隐汇聚出一尊水月观音之相,细眉长目,手持羊脂玉净瓶,只是淡淡地扫过全场,吩咐一声,道,“撤离盘丝洞。”
轰隆隆,
话音刚落,在盘丝洞的外面就有惊雷响彻,继而霹雳自上而下,枝枝丫丫的,跟森林一样,余光横冲直闯下来,有一种令人惊悸的惨白,蕴含着毁灭的气机。只是一下,就让包括法海,无量法菩萨等梵门中天仙层次的人下意识惊惧,因为那是上境伟力。
“观自在尊者败了?”
“居然没有赢下九荒?”
“怎么可能?”
法海等人听着雷音,缩着脖子,目光相互碰撞,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交流不断,每个人都是震惊。
轰隆隆,
雷声渐近,自黄花观方向来,就连霹雳雷霆也变得密集,每一道都贯通天地,闪地人眼前白茫茫一片。
“我们离开。”
“快走。”
“走。”
即使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法海等人想到观自在尊者的话,根本不敢在盘丝洞中多待,急匆匆驾驭遁光,向外面奔去。
轰隆隆,
雷声在后,霹雳在前,法海奔出去很远,都觉得霹雳几乎贴着自己身上落下去,冷飕飕的,有一种横浸到骨子里的寒意,他咬着牙,不回头。
轰隆隆,
在法海等人刚抱头鼠窜后,自黄花观方向,妖云笔直一线,惨绿大盛,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显出身形,他看向下面的盘丝洞,面上笑意更盛。
“去。”
李元丰背后有完整的黄花观天运地气所凝聚出的纹理,他用手一抓,融合自己的妖族大圣之力,直接落到盘丝洞中。
这一入内,没有受到任何抵抗,轻轻松松就在原来梵门留下烙印的地方散开,将之替换成鬼车身上的气机。
观自在何等人物,很要面子的,她对和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交锋失败就觉得难受,自然不会再在盘丝洞中留下力量让李元丰强行驱逐,再受辱一次。所以现在的盘丝洞称得上完全不设防,李元丰鬼车真身的推进轻轻松松。
噼里啪啦,
妖族大圣之力何等强大,真的是长驱直入虽然观自在主动撤离,法海等人也跑得快,可盘丝洞还有一些梵门的人,不过这样的人李元丰肯定不会伤害,只是力量所到,就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抛出去。
李元丰的妖族大圣之力源源不断,先是炼化被梵门探索完的空间,旋即并不停留,继续向前,把盘丝洞剩下的空间全部寻了出来,径直炼化。
这样的空间,梵门比如法海等人寻找起来非常费力,这段时间都没有找到,可落在李元丰手中,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更为重要的是,当时观自在没有亲手做,是因为上境伟力会引起不可测的变化,但李元丰是没有这个顾忌的。
当然了,李元丰能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他境界和力量在观自在之上,李元丰再是惊采绝艳,现在也只是在向大罗境界前进,而人家观自在在封神后很快就晋升为大罗金仙了。他能够能观自在所不能,主要是因为黄花观以及濯垢泉与盘丝洞的牵引。李元丰把黄花观和濯垢泉全部拿下,就能凭着冥冥之中的牵引肆无忌惮地施展自己的力量,不必担心引起变化。
轰隆隆,
正是这样,有李元丰携带黄花观和濯垢泉两大地方的天运地气而来,只听盘丝洞中发出最后一声大响,盘丝洞的所有时空中,任何角落里,原本金灿灿的梵色和经文早已经半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惨绿色,微不可查的九个鬼车鸟首探出来,十八道眸光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洞彻所有。
从现在开始,盘丝洞正式易主,落入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手中!
“这样的感觉,”
盘丝洞在体量上要比黄花观所覆盖的时空大不少,更为重要的是,当盘丝洞和黄花观打成一片后,两者之间的天运地气也好,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牵引也罢,汇聚起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一种爆发。
“空间,”
李元丰惊喜交加,他神念一动,已经覆盖整个盘丝洞和黄花观,立刻就发现,还有新的空间在衍生,虽然看上去很慢,可正一点点露头。
“来得好。”
李元丰对空间不在意,对空间中孕育的宝贝也不在意,他最为欣喜的是,空间越多,秉承的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越多,这些天运地气融入到盘丝洞和黄花观各种空间不计其数的生灵中。生灵越多,范本越多,李元丰越能够从中窥视天道之妙,来提升自己的道果,稳步向大罗前进。
第一千七十一章 部洲辛秘 道果大进
南海,潮音洞。
庭前无人,冷月上阶。曲廊高阁,浮台宝榭,掩映于花木之间,色调寂寥,整个景象翩翩然若画卷,染上秋色,空空荡荡。
三五只小鹤扑棱着翅膀,笨拙地行走在亭台篱径上,摇摇摆摆的,似乎风一吹,就会跌到,然后发出唧唧的叫声。
大日如来跌坐在莲花宝座上,背后金火交鸣,托举宝幢,不计其数的经文垂落,连绵成一片,讲述大日真意,横于时空间,亘古不灭。他正一手捏印,看上去在推演天机。
轰隆,
正在此时,大日如来有所感应,旋即睁开眼,法目一观,就发现不知何时,西牛贺洲中盘丝洞和黄花观之上,万万千千的云气汇聚,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自四面八方来,不见尽头,其色彩纯青,蕴含着说不出的高贵。
“盘丝洞和黄花观,”
大日如来沉着脸,仔细去看,愈发觉得,天光云气越聚越多,越来越盛,偏偏满而不溢,只让天青色变得愈发贵重厚沉。
轰隆隆,
并且这还没有完,似乎受到盘丝洞和黄花观打成一片的牵引,原本平静的乱石山碧波潭上,冲霄而起一道笔直的光线,遥遥激射,只是一下,就到了盘丝洞和黄花观的上空,瞬间散开,盛开朵朵若莲花,最上面覆盖惨绿色彩。
“黄花观和盘丝洞真正合在一起会有如此气象?”
大日如来虽然不是局内人,可他身为大罗金仙层次的人物,依旧能够看出其中蕴含的蜕变,观自在折戟于此,让鬼车那个家伙得到的好处要比想象的还要多啊。
叮当,
一声轻响,若清风吹竹,似夜静花开,又像绛雪初落,在大日如来的对面,梵色氤氲,瑞彩浮空,宏大的力量携带大慈大悲之意落下,和原本的大罗真身合二为一,观自在大菩萨睁开眼,细眉如刀,玉颜上满是怒火。
观自在大菩萨身下的千叶宝莲花都受此影响,琉璃般的色彩被黑青浸染,团团火焰燃烧,弥漫着毁灭,可想而知是何等愤怒。
“九荒,”
这位梵门大菩萨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愤怒,咬着牙道,“这事儿没有完!”
大日如来看了一眼,垂眉低首,没有说话,不愿意引火烧身。毕竟眼前这位向来以智慧和慈悲闻名的大菩萨在乱石山,在黄花观,再加上黄花观,连番在九荒身上吃瘪,简直成了大罗金仙之耻。这样的情况下,谁知道观自在会不会迁怒别人?
要知道,九荒能够一路晋升,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自己的“助力”,比如金乌八太子的精血和意念,比如对方以此为引子得到的河图洛书,等等等等。
好一会,观自在大菩萨才敛去怒容,她伸出手,微微一摇自己的羊脂玉净瓶,里面三光神水激荡,把瓶口柳枝上的柳色一洗,重新变得空摩妙灵,她声音很冷,道,“鬼车境界修为提升太快,在道果上的造诣非同凡响,超出常理。我们不能够再坐视不理,得真的下功夫。”
玉音清冷,蕴含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决。余响在庭中回荡,惊起满地的星辉,洋洋洒洒,来来回回。
大日如来听了,明白眼前观自在的意思,这个常理可不是普通人的常理,而是像观自在如此威震诸天的大罗金仙的常理和认知,这可是要比鬼车现在的境界高不少的。他皱眉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要发掘鬼车真正的秘密和底牌不会容易。”
确实是非常不容易,对于这个,事实上,大日如来以前就下过功夫,要探一探鬼车的底,可结果一无所获。特别现在对方已成上境修士,并有资格冲击大罗境界后,自身伟力覆盖因果,弥漫时空,其他人对其稍有动作,恐怕都会被提前得知,然后斩之于萌芽中。
大日如来觉得,要是早知道九荒能够在西牛贺洲如此搅风搅雨,就应该聚集梵门大能,在对方未晋升之前,施展无上神通,洞彻这个洪荒异兽的秘密。现在要做,真的有点晚了!
观自在想到自己和对方交手时候鬼车展现出的在道果上的造诣,深吸一口气,言语坚决,道,“要是在以往,即使是我,都不会去探查任何一位上境金仙的辛秘和底牌。”
“嗯?”
大日如来微微一怔,不由得坐直身子,看向对面的观自在,这位梵门大菩萨微侧身子,玉颜精致,眉宇间沉光凝珠,宣讲智慧。她说出这番话不是怒火攻心后的愤怒之言,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判断。在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上境修士之能,你知我知。在往日,以上境修士的灵觉,根本不可能被人洞彻其有心守护的辛秘。毫无疑问,鬼车这洪荒异兽的境界修为是实打实地超出新晋上境金仙的范畴,直指大罗,更是难以窥视。”
观自在大菩萨声音清清如玉,冷翠袭人,让人不自觉地听下去,道,“可鬼车是在西牛贺洲,是在纪元中心,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对此,观自在大菩萨深有感触。要不是在西牛贺洲,受纪元影响,她会连续失策,在一个洪荒异兽鬼车身上不停吃亏?不得不说,西牛贺洲作为纪元中心,天运与劫气横行,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上境修士,让上境修士不像往日应该的那样洞彻所有,运转由心。很多时候,会“延迟”地厉害。
“这样的说法,”
大日如来当然知道纪元中澎湃的天运劫气对上境修士的影响,可不身在局中,总会有一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认识模糊,不够深刻。现在听到观自在娓娓道来,这位根脚深厚非凡的梵门巨头目光如电,认真思考。
妖师宫,大殿。
殿顶为重檐歇山,上覆天青色琉璃瓦。内外檐蟠龙雕凤。天光星辉激射下来,与之碰撞,来回飞溅,一道又一道,偏偏又寂静无声。
再往里,殿中金砖铺地,二宫主白泽静静端坐,背后是千姿百态的贝叶灵文,聚集成不同的器物,或横笛,或宝盒,或如意,或经书,再往上,则是琼壶一个,自蟠纹叠嶂的壶口中垂下丝丝缕缕的雨色,把四下映照出一片空明,他虽然修为高深,可由于西牛贺洲的特殊,反应要比大日如来等人慢好几拍,可即使如此,到现在,他也看到了西牛贺洲黄花观和盘丝洞上空的盈彩之相。
白泽吐出一口浊气,面上露出笑容,身后各种各样的宝贝齐动,发出声音,连在一起,高低相合,奏响一曲轻快的曲子。
三宫主重明坐在对面,他的宝座不是传统的莲花座,而是像自嶙峋霜石旁稀稀疏疏横斜出的翠竹聚拢成华盖,四角往上一卷,恰好雨后新晴,竹色浸水,雨珠沾在叶子上,似坠非坠,摇摇摆摆,珊珊可爱。
这位三宫主坐在宝座上,华盖高举,人的身影空空灵灵,似就在此地,又似乎在其他的时空,非常玄妙,他看到白泽的动作,轻笑一声,打趣道,“这下子你可放心了?”
“放心了。”
面对自己的同伴,白泽没有必要掩饰,也不会掩饰,道,“本来鬼车在西牛贺洲晋升为妖族大圣,就有乱石山碧波潭的根基,现在再拿下至关重要的盘丝洞和黄花观,三地打成一片,彻底奠定在西牛贺洲中的根基。从此后,任凭再如何,鬼车都能够进退随心,不用担心出局。”
在白泽看来,在以前,虽然鬼车晋升为妖族大圣,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登上了西游乃至于西牛贺洲的棋盘,成为除梵门外的下棋人,可并不稳当。如果被梵门处心积虑对付了,由于根基过浅,回环余地有限,容易让梵门得逞,拘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至在西牛贺洲的影响力被逐渐蚕食。当根基尽去,说不得会落个被封印的下场。这绝不是杞人忧天,这次梵门逼得鬼车在盘丝洞和黄花观上对弈就是如此,他们要让鬼车不得不投入其中,与之消耗,一旦失败,就被折了气数,老老实实一大阵子。
只是鬼车委实厉害,不但破了梵门布下的局,而且趁势拿下了黄花观和盘丝洞,再加上自己的老窝乱石山碧波潭,三个地盘连在一起,根基真正扎下去,难以动摇。从此后,战略腹地广大,任凭诸般风吹浪打,都能够从从容容。
别看只是一个变化,对于鬼车来讲,对于妖族来讲,都太重大了!
“真没有想到,”
白泽手拿拂尘,垂线凝光,面上笑容不散,道,“我们妖族居然在西牛贺洲中成为了一方不会被驱逐出场的下棋人,太出乎人意料了。”
重明面上不显,心里也高兴,打趣道,“世俗都有攒人品的说法,咱们妖族积贫积弱这么多年,也该出一位绝世人物了。”
“你啊,”
白泽用拂尘点了点三宫主重明,刚要说话,蓦然间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不虞之色,他静静听了一会,然后哼了一声。
“又是后面的法宝们作祟?”
重明看在眼中,有了猜测。
“不错。”
白泽摇摇头,语气平静,道,“难怪法宝要真正得道困难,在心性方面,他们比起千锤百炼的修士来讲差太多。”
重明知道不是其他的事儿,身影变得愈发模糊,只有声音传出,道,“此事反正是当初助鬼车这位四宫主成道所成,解铃还须系铃人,就交给四宫主就是。”
“嗯。”
白泽手按拂尘,声音不大,道,“以前我告知过他一次,可能是他忙于西牛贺洲之事抽不出身来。”
西牛贺洲,盘丝洞。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居于其中,背后的九个鬼车鸟首抬起,和盘丝洞任何时空中留下的痕迹呼应,发出难言的声音。
和乱石山碧波潭以及黄花观一样,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将这个在西牛贺洲中极为特殊的地盘彻底炼化,并开始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来窥视盘丝洞中浮现出的机缘。
在李元丰看来,这样的机缘主要分为两类,数量最多的机缘洋洋洒洒的,状若满天星,它们出现后,吞吐地气,不断在现世显化,待完全显化,时机成熟,就会引来有缘人。剩下的另一种则是非常稀少,零零散散,只和现世相交,似乎随时会隐去。
对于前一种,李元丰也看重,毕竟这样的机缘,能够引来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天运在身,他们只要取走机缘,就会和自己有了牵扯,以后用到了,就是引子,就能够做文章。当然了,真有好的机缘,也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己麾下的人取了,充实自己门下的势力。可不管怎么讲,暂时来看,用不少。
真说起来,李元丰最为在意和关注的,同时让诸天中其他上境修士眼馋的,是那种数量极为稀少,似生似灭,似存在非存在的痕迹,这样的痕迹,不到上境,不洞彻时空,参悟规则,根本发现都发现不了。
“咄。”
以李元丰的境界和力量,炼化盘丝洞后,定住这样的痕迹并将之牵引过来,都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可当这样的痕迹融入到真身后,顷刻间,就有破碎的信息在他的灵台中浮现。
是的,破碎,非常破碎。
没有头尾,乱七八糟。
可李元丰神情凝重,参悟地很认真,因为这样的信息不是其他,而是蕴含着西牛贺洲中的某些不为人知的辛秘。这样的辛秘平时不可见,连上境修士都难以窥视,只要当纪元来临,沾染纪元之气后才会出现。
李元丰认真参悟,时不时皱眉,这样的辛秘太过零散不说,还非常晦涩,模模糊糊,想要完全洞彻很困难。
叮咚,叮咚,叮咚,
可每有所得,都会转化为海量的感悟,涌入到他的劫之道果中,推动劫之道果在规则长河中继续前进。
西牛贺洲中的辛秘,牵扯很深,本质很高。
第一千七十二章 大罗征兆 放眼诸天
李元丰披衣端坐,背后惨绿大盛,九个鬼车鸟首探出,森然眸光下澈,正定住来自于盘丝洞冥冥中的一缕青铜幽芒。幽芒芒看上去只有莹莹一点,隐于冥冥,但开始横浸于现世,被他鬼车真身的伟力牵引,与气机交晕,进行显化。
叮咚,叮咚,叮咚,
随时间推移,幽芒浸染越来越多的气机,在现世中凝形,渐渐地,有残缺到完整,乃是一器物之相。其形如觥,不见觥盖,上铸一兽首,眼睛闭上,无有杂色。唯高圈足上斑驳晴绿,交匝花纹,层层叠叠,每一道似乎天成,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就是这个。”
李元丰看向眼前的青铜觥,眸子灿然有光,面有喜悦,他知道,眼前的青铜觥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蕴含着西牛贺洲一部分辛秘所化。
“来。”
李元丰念头一起,上境之力落下,轻轻一引,青铜宝觥抬起,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倾斜,里面无形的水流出来,被他一点点饮下。
寂静的小亭,绕窗的松柏,四下时不时坠落的流星,李元丰神态自若,看他的样子,手持青铜宝觥,对月小酌。可实际上,是在洞彻其中蕴含的西牛贺洲中的辛秘。西牛贺洲本就是地仙界之一,再融合纪元的天运地气以及其他,变得更为厚重,更为复杂,更为不一样。更何况,眼前的辛秘虽然支离破碎,可都事关部洲最为紧要的内容,本质极高。
“这个?”
李元丰突然眸光一凝,隐隐看到了西牛贺洲中过去的一个片段,似乎是一件天地灵宝的踪迹,他怔了怔,旋即若有所思。
“再来一个。”
李元丰洞彻完这个,再如法炮制,锁定另一个痕迹,以上境之力将之牵引出来,和气机一绕,在现世显化。这次同样是个器物之相,看样子是个竹雕小筒,不大的筒身上,竹林深深,不见尽头,怪石嶙峋于前,有不知名的鸟兽栖息,各种各样。
似乎感应到李元丰的目光,竹筒上镌刻的林前的所有的鸟兽全部转过头来,看向李元丰,展现出七情之恶,曰喜,曰怒,曰哀,曰乐,曰爱,曰欲,曰恶。再然后,又是一变,成为八气之邪,曰风,曰寒,曰暑,曰湿,曰饥,曰饱,曰劳,曰逸。
八邪七恶,尽数而来。
不同于刚才所化青铜宝觥蕴含的辛秘是西牛贺洲一段被尘封的历史片段,这次竹筒所呈现的是却是部洲和劫气缠绕所衍生的玄妙。甚至来讲,在一定程度上,和劫之道有关。
“吞,吞,吞。”
对上这样的,李元丰肯定是多多益善,他全部将之吞噬,融入自己的道果中,增加道果的积累。
轰隆,
李元丰神意一起,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规则长河中,四下粼粼波光,幽幽深深,道果居于其上,交匝亿万纹理,每一道都彰显劫的道理。
再仔细看,不时间,有莫名的经文垂落,寂寂无声,坠入道果中,让道果上的纹理更深刻一分,推动道果向上游去。
毫无疑问,这样的经文不是其他,而是李元丰在炼化盘丝洞后,自部洲辛秘中参悟出的玄妙。
不得不说,盘丝洞和黄花观在整个西牛贺洲中都是非同一般的地盘,两者本来覆盖的时空就不小,蕴含的辛秘不少,更重要的是,盘丝洞和黄花观有难以形容的联系,当它们合二为一之时又发生蜕变,更上一层楼。
正是这样,即使剔除了一部分和修炼无关的西牛贺洲的辛秘,比如某段过去尘封的历史,比如某个秘宝,等等等等,剩下的依旧不少,融入道果中,让道果比以前更快提升。
李元丰立在道果上,看着道果像扁舟般,徐徐向前,往上游去。每前进一点,挡在身前稀稀疏疏的光线就变得愈发稀疏。这样的局面下,道果上的枷锁就少了,能够牵引周匝更多的规则之力。当道果行到规则长河最上游,那就会完全没有限制,真真正正驭使规则,发挥出规则在现世中的所有力量!
轰隆隆,
当道果完全融合掉自黄花观,盘丝洞以及乱石山碧波潭中暗藏的西牛贺洲的零散辛秘里蕴含的玄妙后,再映照到现世中的劫之世界里。
劫之世界,乃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开辟的世界,其根基就是来自于道果对劫之规则的掌握,现在道果提升,劫之世界的根基就更为牢固,推演加速。
虚空元海中,偶尔有星体坠落,尾翼曳着宝色,映照周匝一片,正好能够看到劫之世界的影子,这个世界上的色彩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斑斓。要从金仙境界向大罗境界,就是这个征兆!
现在来看,正是走在正确的路上。
“差不少。”
李元丰对自己劫之世界的变化当然最为了解,自己的劫之世界的演化快到不可思议,恐怕连和自己同时晋升上境底蕴深不可测的云霄仙子和清源道人都比不上,可要到金仙大圆满甚至冲击大罗境界的话,还是不够。
简单来讲,积累并不足,得想办法。
乱石山碧波潭,黄花观,以及盘丝洞,三个地方都是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非常特殊的地盘,在整个西牛贺洲上恐怕都能够排在九九八十一前,想一想,就知道何等的厉害。李元丰虽然占据了这三个地盘,可要把三个地盘全部消化,融为自己通往大罗道路上的积累却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得需要时间和精力。这个已经算是在锅里了,总有一天能够完全消化。
而同时,有了这样的收获,能不能看一看是否还有机会再拿下一个像乱石山碧波潭,盘丝洞以及黄花观这样在西牛贺洲中不同一般的地盘?虽然确实很难,可要真能够再拿下一个,那可是大大的开源,好处很多。
积累的事儿,以西牛贺洲为主,但在其他地方也不能够放下,天庭,妖师宫,或者其他,诸天万界中,总有机缘。以前在西牛贺洲中因为刚刚成为下棋人根基不稳,放不开手脚,现在根基深扎,不惧出局,自然底气十足,能够放眼于诸天。
第一千七十三章 妖临万界 大圣心思
天界,伏天观。
虹桥入云,贯水而过,日色冉冉下澈,与波光相磨,层叠似鳞,摇摇摆摆,又如冰皮新解,澄明新洗,美轮美奂。待天到正午,满河金波,弧光跃动,锦鳞翩然起舞,或口衔宝灯,或咬着横笛,或是其他,千姿百态。
整个景象如画卷,齐齐卷起,敛入临水阁中的悬镜里,只剩下莹莹一点,不停流转,色彩和妙音齐出,绚丽又多姿。
伏天观的主事人之一,清德扶真金仙,他头梳双抓髻,面容俊秀,嘴唇很薄,人看着消瘦,却又看上去完美无瑕,正手持玉如意,看向伏天观的后面。
伏天观后面,双崖对峙,自崖顶扎根虬龙般的矮松,枝叶却极为森郁,浓郁松色聚集在一起,给人一种浓阴覆空。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清亮的叫声响起,自深谷中跃出一物,拨开漫天的松色,此物状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脚踏金芒,朵朵盛开。毫无疑问,这就是避水金睛兽,高大威猛的牛魔王骑在上面,载着玉面狐狸,不停地在松色上跳跃,好像是有一松桥一样。
再仔细看,崖头上时不时有圆环之相浮现,乍隐乍现,耀出七彩,幽幽深深,光怪陆离,当碰撞之时,就会荡开涟漪,空间折叠。要是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卷入其中,进入另一个空间。可牛魔王骑着辟水金睛兽,轻轻松松,这可不是他运气好,而是对空间有一种洞彻,熟门熟路的样子。
清德扶真金仙看到这里,收回目光,看向对面,道,“在西牛贺洲中这一遭没有白走,不但洗去了自身原本的劫数,而且得天运地气所绕,成就天仙业位。”
对面坐的是他交好的金仙,身具异相,双耳过顶,他淡淡一笑,道,“这老牛当日得九荒之助打破西游劫数,劫去运来,有现在的进步并不意外。以他的资质和福缘,要是能够待在西牛贺洲中,恐怕机会更多。”
“待在西牛贺洲?”
清德扶真金仙哈哈一笑,用手扶了扶道冠,道,“这老牛一直待在西牛贺洲,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梵门算计,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可不是任何人都是像九荒大圣那般强横,不但屹立不倒,而且还扎下根基,不可阻挡,有大罗之姿。”
“九荒,”
听到这个名字,双耳过顶的金仙想到了开心事儿,拍手道,“他真是了得,堪称观自在和梵门的苦主啊,这么多年来,我真没有见到观自在和梵门如此狼狈的样子。”
“不错。”
清德扶真金仙同样笑容相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痛快,观自在和梵门最近的狼狈可是让诸天的人们好好看了个笑话,有意思的很。
叮当,
正在此时,两位金仙若有所觉,同时抬头看去,就见大天中,不知何时,天穹上,垂落大片大片的惨绿,再然后,隐有九个鸟首,俯视时空。
这样的异相,离两位金仙所在的伏天观很远,并不在伏天观的势力范围内,可两个金仙何等境界修为,俱是看在眼中。
“九荒,”
清德扶真金仙观其形,见其意,马上就认出这是他们刚讨论的让观自在和梵门颜面无光的狠角色,他略一沉吟,神意一起,顷刻间,又在另一个大天上见到这样的痕迹,同样是天穹上,惨绿如云,九个鸟首自里面探出来,俯视时空和众生。
“原来如此。”
清德扶真金仙神意所到,查看离伏天观近的大天,无一例外,每个界天都有,不过对方很明显有分寸,并没有入侵到其他同境界的上境金仙所坐镇的区域。他略一沉吟,就有了判断,道,“这位妖族大圣真刚猛无双,西牛贺洲之事刚有一个段落,毫不闲着,马上就投影诸天,彰显自己的存在。”
“是。”
双耳过顶的金仙挑眉看向一个大天中若隐若现的惨绿妖云,以及攒起如环的九个鬼车鸟首,道,“依我之见,九荒自晋升上境后,就待在西牛贺洲中,固然机缘不断,步步提升,可任何上境金仙都会有放眼诸天的姿态,现在是补上。”
“除此外,”
这位金仙的声音变得凝重,阁中漏窗上投下来的竹荫倾斜在他法衣上,斑驳一片,一如他的心情,道,“九荒是要蓄势积累,目标直指大罗。”
“积蓄资粮,冲击大罗吗?”
清德扶真金仙听了,云袖一展,站起身来,踱着步子,眸光深深,他看向外面,正有一梧桐,亭亭如盖,赤黄缀金,好一会,才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要完成积累,冲击大罗,确实是得放眼诸天万界。”
“只是,”
清德扶真金仙伸出一只手,拿来一梧桐叶,看叶子在自己掌心,镂金细腻,冰凉横浸,耀彩流转,入人眉宇,道,“那诸天万界可要真的热闹了,最起码,会比现在热闹的多。”
双耳过顶的金仙也是这么想的,身为过来人,他分为明白积累资粮积蓄势头冲击大罗境界的路子,那真的是只要有大事有机缘必然冒头插手,不管是在诸天万界中的哪一个界空中,而且势在必得。在往常,同是上境修士有了争执,很多时候都是碰一碰就各回各家,可遇到的如果是为冲击大罗境界积蓄资粮的人物比如现在的九荒就不一样了,对方不会这么好说话!
“避免不了的。”
清德扶真金仙重新坐下,屈指一弹,梧桐叶叮咚一声,落在玉阶上,发出一声铿锵之音,如若金玉,非常清脆动听,道,“要收集到足以冲击大罗境界的资粮,就是要穷极诸天,踏遍万界。事实上,也就是现在正值封神之后最为壮观的纪元,西牛贺洲这个纪元中心底蕴远远比以前厚重,让九荒吃了个饱饱的。按照以往,他早就应该出来了。”
“拭目以待吧。”
……
这一刻,不只是伏天观中的两位金仙,其他大势力中的金仙也明白了此事的缘由,神情各异。不同于看观自在和梵门的笑话,以后他们要和九荒打交道了。
第一千七十四章 上门挑衅 强势来临
大惊天,正中央有洞府浮于水上,巍峨厚重,摇浮七彩。天光映照下,能够看到,门户高有十几丈丈,血痕纵横,斑驳乖戾,却有经文时不时自上面跃出,倏尔一声,与气机纠缠,化为斗大,若金灯高举,灿烂生辉,正大光明。
洞府主人是个相貌不同于常人的道人,短眉染血,酒糟鼻子,小嘴巴,身上法衣宽大,绣血海图案,顶门上却是梵色庆云,经幢垂落,洋洋洒洒的经文吟唱,金灿灿一片。
和洞府主人相比,对面的道人却是出众的多,他头梳双抓髻,身披日月仙衣,系水火丝绦,金容玉姿,浩瀚伟岸,背后更有画卷祥图,冉冉打开,有晨日推窗,落红乱飞,有闲池月下,独酌一杯,有青苔小小,岁月悠悠,有网中鱼鸟,再得自然,等等等等。
这个丰神如玉的道人名为志天道人,他如坐在重重叠叠的画卷,又好像在不同的世界交织的影子里,他面上带笑,看向洞府门前。在那里,金光血影下,有一人影蛰伏,其人面鸟身,双耳贯毒蛇垂下,遮挡在自己纤细露骨的鸟腿前,展开的双翼森然若铁,弥漫莫名的光彩,令人惊惧。而最令志天道人印象深刻的是,这异兽眸子转动,隐有狡诈之色,不像是其他异兽那般懵懂。
志天道人何等见识,虽然门前的异兽古怪,可他还是能够洞彻其虚实,笑道,“蚊道友你从哪里寻来的异兽,蕴含洪荒异兽的血脉,难得的是,还早早开启灵智。”
“此兽名为禺僵。”
蚊道人眼瞳中金血交晕,看上去古怪,偏偏又分外和谐,他哑着嗓子般说话,道,“身上确实有洪荒异兽的血脉,而且不算稀薄。”
这样的异兽少见,可更为稀奇的是,按照常理,如此异兽会被血脉压制,难以开启自己的灵智,通常只有本能,懵懵懂懂的。显而易见,这个禺僵不一样!
志天道人明白其中的原委,了然一笑,道,“此纪元非同小可,天运纵横,总有幸运儿得天之福泽,突破自我桎梏,创造奇迹。连真正的洪荒异兽都能够在此时代中崛起,一路晋升上境,与之相比,这个禺僵能够提前开启灵智也算是普普通通了。”
“鬼车,”
蚊道人当然知道对方提的是何人,他面色冷了冷,眸子中凶芒一闪而逝。他寻来这个禺僵,也有不为人知的打算,那就是好好培养,看一看能不能从中窥视到更多的关于洪荒异兽的辛秘。最终的结果呢,就是要用来对付鬼车。
蚊道人很明白,不管是以前的因果也好,或者关系到自己未来冲击大罗境界也罢,鬼车都一定要对付!
叮当,
在这个时候,蚊道人突然一惊,旋即抬起头,向外看去,下一刻,他就发现,大惊天的最外围,郁郁沉沉的妖云落下来,惨绿一片,在中央,九个鸟首探出来,十八道眸光阴冷凶戾,让时空都难以阻挡。
“唧唧,唧唧,”
感应到扑面而来的妖族大圣之气,原本蹲守在门外的禺僵发出自己的声音,似是鸟叫,有一种惊惧。
“九荒大圣。”
志天道人长眉一挑,身后月悬半边,经文激射,绕之而成宝轮,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映照出阴绿中的鸟首,再然后,倏尔扩大,囊括周匝的时空。刹那间,不同的大天,界域,或者其他,景象纷纷入月镜。
志天道人尽数收在眼中,马上得出结论,这位最近风头最盛的九荒大圣妖临万界,昭告诸天,是要和所有上境修士彰显自己的存在,并表达出自己要冲击大罗的决心和自信!
“只是,”
志天道人看向大惊天中的鬼车之相,若有所思,对方在其他界空中都很有分寸,避开了同是上境修士影响的范围,可眼前这个,却是明目张胆地在边缘摩擦。明眼人可以看得出来,这妥妥的挑衅的姿态了。听说过蚊道人和九荒有过节,可过节居然如此之大?
“这样的话,”
志天道人本来来此是想和蚊道人商量一件事儿,来对付正在扩大的恶念渊海,以及最近屡有动作的两位魔主恒元魔主和上魔主的,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如此的话,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好好做一做文章。
毕竟这两个人,不但是上境修士,而且根脚都不凡,都雄心勃勃直指大罗,不夸张的说,两个人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影响很不小。只要能够抓住机会,就能够从其中攫取让人想不到的好处。志天道人或许对这样的好处不在意,可他有弟子,背后有势力,对于上境之下的人来讲,说不得是个蜕变的惊人机缘。
蚊道人还不知道身前的志天道人已经在打自己和九荒的主意,当他看到悬于自己所居的大惊天边缘的九个鬼车鸟首后,眉宇间已经满是怒色。
“好胆!”
蚊道人勃然大怒,豁然起身,盯着阴绿妖云中的鸟首,声音冰冷,道,“敢到这里来撒野,谁给你的勇气?”
“给我破!”
蚊道人绝对不是好性子,更何况,现在几乎是被人在家门前挑衅,所以没有半点犹豫,愤而出手,一道血气冲天而起,所到之处,时空崩塌。这样的血气扶摇直上,直指九个鸟首的影子,顷刻间,绕在外面惨绿的妖云就被大片大片腐蚀,不停地坠落。
蚊道人出手,霸道非常,不可阻挡!
噼里啪啦,
毕竟来的只是照影,在蚊道人的上境伟力下,远远不及,眼看就要被其暴躁驱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被腐蚀的妖云上浮现出奇异的花纹,宏大而凶戾的妖气贯通时空而来,轻轻一摇,就把铺天盖地的血气挡住。遥遥看去,半边血色鼎沸,半边妖云横行,分庭抗争,暂时不分上下。
“蚊道人火气不小。”
一声略显冷漠的声音中,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踏破时空,直接降临到大惊天外。
第一千七十五章 后浪推前浪
“嗯?”
蚊道人闻声抬头,极目看去,就见大惊天的外围,穹天一暗,妖云滚滚,倏尔往下一垂,凝成一座弥天极地的虹桥,散开空间,径直而来。云色照下,可以看到,虹桥下部平直,上部两端稍低,当中微隆。在桥头之上,是对峙的石雕,惨绿绕纹,斑驳一片,幽幽深深的眸光投下来,蛮荒之气大盛。
叮当,
再然后,一声轻响,遥遥看来,初听似寒山钟声,清越激荡,可听到耳中,却似乎是万千妖音,横跨于古往今来,浩浩荡荡,睥睨天下。
蹲守在宫门前的异兽禺僵听到此声,体内洪荒异兽的血脉若沸水般汩汩汩响个不停,顶门之上,黑芒乱射,摇摇摆摆,让人眼花缭乱。
“哼,”
蚊道人看在眼中,冷哼一声,袖子一抬,同样有声音响起,不同于虹桥后的妖音,此音刚起之时,,顷刻后,就覆盖时空,似乎是不计其数的虫豸奋力拍打翅膀,所有的声音汇聚到一起,驱逐所有。
等蚊道人做完这一切,又一次看去,马上发现,在自虚空中垂下的横跨时空的蛮荒虹桥上,正站着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头戴银冠,身披妖衣,面容阴鸷,腰间挂一玉璜,看上去是紫玉,片状而宽,边缘若齿轮。风一吹,玉璜摇动,双端露出鸟首,髭睛异样,以谷纹联尾翼,高高扬起。
人缓步而来,玉璜声动,发出清音。
“九荒。”
蚊道人看向桥头上的人影,喊破对方的身份,他眉宇间血色弥漫,蕴含杀机,道,“你敢来我面前挑衅?”
蚊道人真的气愤,杀机毫不掩饰。不提他得道这么久,只他行事,曾在封神之战后吞噬过圣人亲传,还把梵门镇运之宝之一的十二品金莲咬下三品,就可以看出其何等乖戾蛮横。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他?更为准确地讲,以往他不上门欺负其他人就好了!真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真有人敢捋虎须!
李元丰负手站在虹桥头上,暂时没有言语,而是看向另一侧,在那里,同样有一位上境金仙,他和蚊道人一样是道人打扮,可不同于蚊道人的短眉普通,整个人丰神俊朗,翩然如玉。
“志天道人。”
李元丰看在眼中,念头一动,这个也不是陌生人。当然了,他这一具鬼车真身没有和对方打过交道,可心魔之主还是和对方交过手的。这位志天道人怎么和蚊道人在一起,两个人很熟?
“嗯?”
蚊道人见李元丰目光闪烁,似乎在打量自己身后,对自己忽视的样子,怒气更盛,他的身后浮现出不计其数的蚊翅影子,连续拍打震动,引得周匝时空激荡,浮现肉眼可见的涟漪,蕴含恐怖杀机。
“蚊道人,”
蚊道人动静不小,仿佛才引起了李元丰的主意,让他把目光重新投了过来,冷笑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大圣就是要来这里,又能如何?难道本大圣现在还惧你不成?”
声音坚定,言语简单。
霸道,蛮横,嚣张,自信,很符合他洪荒异兽的人设!
“好,好,好,好得很!”
蚊道人听了,怒极而笑,笑声若夜枭啼鸣一样,要多难听又多难听,他面上的怒气倏尔一收,眼神变得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神情,道,“既然如此,就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一看!”
李元丰针锋相对,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轰隆,
两位上境金仙气机一碰,转瞬间,剥离时空,离开大惊天,来到虚无元海里。四下潮汐澎湃,偶尔有星陨发生,和气机摩擦,余光大亮,照耀出周匝,能够看到,两个人,一个妖气冲霄,贯通古今,有洪荒之气,另一个则妖梵同修,融于一身,走出自己的道路。
轰隆隆,
两个人来到此地,再无顾忌,肆意放开自己身上的气机,刹那间,整个时空都响起风暴,不可阻挡,甚至连稍微离两个人有点近的一个荒芜人烟的小星球都被扫到,跟皮球一样,先是高高扬起,然后猛地坠下来,再次弹起,蹦蹦跳跳。看这个样子,要不是这个星球本质不错,换个其他的,恐怕都要完全消失了。
“这两个,”
志天道人也跟了出来,不过他站的很远,遥遥观看,只看到两种力量碰撞,异象频频,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两个人,蚊道人不用说,自己也算熟悉,绝对性格乖戾,凶名同境界的都知道;而这位在此纪元中风头最盛的九荒大圣,也如传闻般一样,强势霸道,蛮横凶戾,不负洪荒异兽之名。
“两个人不知道会斗的如何?”
志天道人对此很好奇,可他还是站在远处,没有接近。原因很简单,上境修士交手,自成磁场,囊括周匝,封闭时空,不见因果,任何力量和神意都会被挡在外面。根据规矩,其他上境修士会退避的。不然的话,强行进入,恐怕会引得场中两人的联手攻击。
“九荒,”
蚊道人站在场中,目视李元丰,声音冷漠,道,“你先出手吧。”
“好。”
李元丰在此纪元才得道,先出手是应该的,他也没有客气,背后第二首探出,自森绿的光晕中张开吐出大片大片的毒云,弥漫开来,向蚊道人席卷过去。
毒,剧毒,鬼车的剧毒!要知道,身为洪荒异兽,他的第二首本就是有天赋神通剧毒,这样的天赋神通随他晋升上境后同样蜕变提升。更不要提,他融合了很多洪荒异兽相柳的精血和世界,而相柳在毒方面的造诣即使在上古洪荒都称得上登峰造极。
正是这样,李元丰的鬼车之毒和相柳相比,真的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姿态,此次甫一出现,就连同是上境修为见多识广的蚊道人都变了变脸色。
“这样的天赋神通,”
蚊道人伸出手,用力一指,他的身后凭空裂开一个不见边际的嘴巴,难以形容的吞噬之力发出,将毒云不停地吸入。每吸入一点,嘴巴就缩小一点,看得出来,并不轻松。
“哈哈,”
李元丰长笑一声,顶门上道果庆云升腾,道果之力和劫之世界的力量投下来,和自己鬼车真身三合为一,爆发出自己的全盛力量。
轰隆隆,
蚊道人终于变了颜色,难以掩饰面上的惊容,因为他发现,对方这一爆发,要比自己还要强大。
第一千七十六章 大获全胜
轰隆,
妖雷炸响,自冥冥中来,不计其数,何止亿万,其内藏黑青,周匝惨绿,蕴含劫数,稍一碰撞,整个时空都染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机。
轰隆隆,
雷声再响,连绵不断,横在上下左右,贯通古往今来,遥遥看去,倏大倏小的晕轮伸展,绕之以内敛,无穷无尽,镇压宙宇。
蛮横,强势,霸道,又诡异,神秘,多变,李元丰以鬼车真身驭使劫之规则,甫一出手,就锋芒毕露,不可一世。
不过李元丰的狡猾的是,他主要用毒之显化,把劫之规则藏在后面,不露出真形。
“这个鬼车,”
蚊道人面色不好看,短粗的眉毛皱起,身上的法衣弥漫血色,向上一冲,和顶门上金灿灿的梵光辉映,继而冲霄千丈,垂成经幢,洋洋洒洒的经文落下来,挡住外面澎湃激荡的妖雷。
噼里啪啦,
经幢挡住妖雷,时刻碰撞,余波展开,扑簌簌的色彩落下。正是规则之力降临于现世,扩于宇,而行于宙,然后衍生出伟岸的力量,有撼动日月的姿态。
“他的境界修为怎么会这么高?”
蚊道人拧着眉,眼瞳中浮现出金血篆文,重重叠叠,神通所到,照出余波,在其上,绝大多数是两种力量争锋,平分秋色,演绎森罗万象的画面,或菩提树下,功德池前,诵读经文,或上古蛮荒,妖主天地;或血海肆虐,谁主沉浮?或北俱芦洲,再起烽烟,等等等等,千变万化,各不一样。可极少数,同样是有画面,可画面中妖族的篇幅越来越多,压迫另一种力量。再这样下去,或许只剩下妖族的画面!
这样的局面说明,蚊道人所施展的上境伟力居然比不上对方,正在逐渐落入下风。
“怎么可能?”
蚊道人念头百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粗粗来看,这是他们第三次交锋。第一次,对方携梵门六字真言逃遁,被自己拦下,要不是有金乌十太子下场,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够把对方玩于鼓掌间。第二次,是在争夺九凤手中的乾坤鼎时,自己只是降临一具化身,就让对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这第三次,自己真身坐镇,与之交锋,居然在境界修为上比不上对方了?算一算时间,这才多久!
“不可能!”
蚊道人想到自己在上古就在血海出世,直到在封神大战中吞噬龟灵圣母以及梵门的十二品金莲中的三品,再经过不知道多少纪元,才修炼到如此境界,可对方却是在此纪元中崛起的!这一对比,让他的眸子血红。
“就是这样。”
李元丰站在妖云上,惨绿光晕中,劫之世界的投影在里面,他的顶门上则是道果庆云,真身,世界,以及道果,三者合一,已经是自身的全盛状态。
李元丰看到场中的局面,见到自己在和曾经高高在上视自己为蝼蚁般的蚊道人的争锋中占据上风,整个人神态飞扬。
在这一刻,李元丰无比自信,自己趁纪元崛起,高歌猛进,真的是前浪推后浪,眼前的蚊道人被自己超过,而起他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不能这样。”
蚊道人血瞳燃烧,顶门上的道果庆云转动,在以一种玄妙的轨迹抽出来,比刚才还要纯粹,还要强大的力量衍生。
如果说李元丰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能够把后浪拍在沙滩上的喜悦的话,那么蚊道人就是被拍的不敢置信,夹杂着少许惶恐以及更多的愤怒。实际上,在平时,两个上境金仙交手的话,比一比各自在规则上的造诣就差不多了,该点到为止,可现在显而易见,蚊道人不愿意善罢甘休。
“动用道果庆云之力,”
李元丰见此,敛去面上的笑容,念头百转。
上境金仙号称万劫不磨,很大方面就来自于自己凝练的道果庆云,因为劫数来临,不管是天地劫数也好,或者修行界的劫数也罢,就用道果庆云抵挡。道果庆云尚在,那就任何劫数难以加身。同样的,道果庆云有如此威能,自不会像寻常上境金仙伟力一样,呼之即来,消耗之后,要补充和恢复的话,得花不小的精力和时间。
要是在其他时候,折损道果庆云,恢复就是,可现在正值纪元紧要关头,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关系到自己进步的机缘或者其他,如果折损太多,又碰上要紧事了,那就倒霉了。
蚊道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毅然去做,可想而知,在明白自己在规则理解上落后自己在这个纪元才崛起的人物时,他何等愤怒。
“既然上门来,就不怕你折腾。”
李元丰心里冷哼一声,说起来,他应该是最要保持全盛姿态的,毕竟他可是在西牛贺洲中和梵门对弈,面对不少强横的人物,不过要说紧张是不可能紧张的,他有自己的底气。
“给我开。”
正在此时,蚊道人已经发动,只见他顶门上的道果庆云削去厚厚一层,往下一落,自时间历史的缝隙中提取来一物,然后化虚为真,跃到场中。
“这是?”
李元丰眸光下澈,看向场中,居然是一个胖墩墩的金蟾,它眼皮层褶,鼓目望天,伏地蹲踞,腹下蹼爪,活灵活现。更为奇特的是,这个金蟾有三对眼睛,最上面的一对睁开,圆鼓鼓的,金灿灿的,剩下的两对闭合。金蟾不大,可身上的气机却极为恐怖。
呱呱呱,
金蟾落地后,向前一跳,身上的气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却不是消失,而是汇聚到剩下的两对金蟾眼睛中,再然后,金蟾睁开眼,三对眼睛,六道目光,落在李元丰身上。
说来也怪,李元丰以其妖族大圣之姿,周匝的时空折叠扭曲,又染上他自己的规则之力,外力难以浸入,可金蟾的目光似乎无视了种种,仿佛只有睁开眼,就能够看到人,并传出自己的意念。瘟疫和死亡,直入灵台,破坏所有。
“原来是此物。”
李元丰已经认出对方的来历,其为六瘟魔蟾,是上古邪物,它不生灵智,混混沌沌,可沾之就会瘟疫满身,难以摆脱。就是上古的妖族大圣碰到,也不愿意招惹。不过此物早就灭绝,不存世间。真没有想到,蚊道人消耗自己不少道果庆云,再加上其他手段,会自过去中召唤过来,用来对付自己。
“可惜,”
李元丰感受到神意中的瘟疫爆发,不由得笑了笑,要是蚊道人用这一手来对付其他上境金仙,或者真能让他们吃亏,引得自身规则和瘟疫冲突,可自己修炼的劫之道,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化解此瘟疫之念。
“咄。”
接下来,李元丰就用手一指,自己的道果庆云垂下光,夹杂着自己的劫之规则,和涌来的力量碰撞,虽然也削去了一部分道果庆云之力,可不但比蚊道人预期的少得多,而且比蚊道人刚才施展神通招来六瘟魔蟾都要少不少。
“你,”
蚊道人先是一怔,旋即脸色铁青,难看到极点。
“哈哈哈,”
李元丰负手而立,欣赏着蚊道人的脸色,大笑道,“还有什么招式,统统使出来,我接着。”
“你!”
蚊道人看到李元丰嚣张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道果庆云全用掉,甚至杀入规则长河,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可他到底没这么做,只是深吸一口气,大袖一展,离开此地,要回转自己的洞府。
第一千七十七章 纪元乱象 杀伐至宝
且说志天道人,他扶袖而立,自身后激射万千冷光,彼此交织,悬于左右,交匝出画面,或夕阳照暮河,扁舟一叶,或平湖白鹭飞,翩然舞姿,或秋月在天,箫鼓声声,等等等等,千姿百态,不停变化。乍一看,恍若不同的世界的投影纷至沓来,令他立在诸般世界的中央,执掌诸般世界的变化一样。
志天道人眸中灿然有光,看向虚空元海的一个地方,在那里,云气蒸腾,霞彩如雨,余波散开,一圈又一圈向四面八方去,和虚空元海中本来的潮汐一引,形成海啸一样,不可阻挡。凡是所到之处,倒霉的虚空生物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凭空消失,就跟案上的图案被抹布直接抹去。即使体量不小的小世界或者星球,都被推得跌跌撞撞,来来回回。
这样恐怖的景象,也就是在虚空元海中,要是真的到了现世,恐怕得湮灭不知道多少生灵了。这就是上境金仙的可怕,一举一动,规则跟随,有不可思议的伟力。
“两个人会如何?”
志天道人挑着眉,自顾自地观看,他心里清楚,蚊道人也好,九荒大圣也罢,两个人都不具备重创对方的实力,可在交手过程中,也会有人占据上风。不要小看这个,要知道,交手的两个人是都有志于冲击大罗境界的,在这个过程中,战无不胜的无敌姿态同样是冲击大罗的资粮!
“真的乱啊,”
志天道人想着,蓦然又想到自己这次来寻蚊道人的原因,果然不愧是纪元时代,风起云涌,上境修士频频出手,笑傲九天,甚至还有来自于阴面的魔主兴风作浪,让人头疼。整个诸天万界,乱成一锅粥,在圣人不出的情况下,恐怕任何人都无法看透。
“真是,”
志天道人摇摇头,拢在袖中的手抓着一个玉香囊,其质地白玉,圆如饼饵,厚薄有度,通体剔透雕刻,空分大小。镌刻在表面的纹理,日月勾勒,以阴阳鱼的轨迹运转,弥漫着光彩。他抓着玉香囊,嗅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时刻不停地推演天机,洞察变化。
虽然纪元来临,令诸天变得复杂,气机晦涩艰难,让向来洞彻所有的上境金仙都有雾里看花之感,不再像以前那样从容。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越需要绷起弦来,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正在此时,志天道人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到场中烟云散开,若卷帘层层向上,继而不计其数的蚊翅拍动,的,漫天血影,恐怖吓人,再然后,蚊道人的力量激射,由远而近,须臾离开元海,向大惊天去。
“这个,”
志天道人站在原地,目送蚊道人离开,眸光一转,又发现,场中剩下的烟气如丝如缕,聚拢若悬珠,照耀四下,九荒重新显出身影,背后惨绿大盛,九个鬼车鸟首攒起如环,身上的妖族大圣之气冲霄,凶戾而霸道。
感应到志天道人的目光,九荒微微侧头,对他笑了笑,然后大袖一展,整个人一摆,只听一声霹雳大响,曳着耀眼的妖色,同样离去。
志天道人目送九荒离去,回想刚才的景象,看上去蚊道人怒而回转,九荒却是面带笑容,莫非此番交手,九荒占据了上风,让蚊道人吃了亏?
“真的会是这样?”
志天道人收起玉香囊,掩去香囊上的若菱藕熟羹的玉色华光,踱步来回,有点不敢相信。他能够来找蚊道人商量接下来的大事,很大方面就是蚊道人敢想敢做不说,而且在上境修士中的战斗力非凡。九荒一个在此纪元中得道的新晋人物,难道让老辣的蚊道人灰头土脸?
“得去看一看。”
志天道人不止是心中好奇,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对以后的决断可能会有影响,所以他即使觉得现在蚊道人心情不佳,也是同样回到大惊天。
大惊天,宫殿中。
穹顶垂下来,稀稀疏疏的灯光弥漫,若秋日中的红叶,过于灿然后,显得格外殷红,红的有一点触目惊心。
蚊道人稳稳当当端坐,身侧案上放置古铜瓶,瓶色描绘有一只血睛大鹤,四下寂寥,立于孤崖上,仰头向天,尖喙,曲颈,利足,原本很有美感,可此时似乎活了过来,居高临下,盯着进入殿中的人,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当然了,志天道人不会发毛,他来到殿中后,自顾自找地方坐下,然后感应到四下压抑的气机,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蚊道人真的在九荒身上吃亏了。
“了不得。”
志天道人垂下眼睑,挡住眸中的异色,不由得对在西牛贺洲中掀起滔滔巨浪,并让梵门不断丢颜面的九荒大圣又提高了一个档次。看来回去以后,得和同道们说一说,这位九荒大圣不但会是此纪元中有可能冲击大罗境界的无上人物,也很有可能会在纪元中有着越来越重的影响力!
蚊道人看都没有看下面的志天道人一眼,他只是沉着脸,压下自己的怒火后,真正让灵台平静,想以后的事儿。
毫无疑问,这次和九荒的交手落了个灰头土脸,不但折损了好一个六瘟魔蟾,而且还在规则理解上被对方比下去了,让人很不高兴。但真正说起来,也没有什么。
两个人的交手超出了寻常约定俗成中的上境修士间的切磋,可比起真正的生死搏杀来讲,力度小的多地多。两个人不但没有动用法宝,甚至没有真正在规则本质上交锋,更不要提推算道果所在,要杀入规则长河,不死不休了。蚊道人相信,真到了那种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地步,自己这么多年的积累不是虚幻的,坚持到最后,自己肯定是最终胜利方!
“只是,”
蚊道人回想着和自己交手时候的九荒的意气风发,咬了咬牙,对方趁纪元势头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和对方相比,自己的进步简直比蜗牛还慢,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说不定真被他超过。看来自己不能够再唯唯诺诺,需要果断一点,重拳出击!
有此决断,蚊道人突然抬起头,看向志天道人,开口道,“你说的事儿我答应了,待具体行动之前通知我一声。”
西牛贺洲,九荒别府。
惊人的妖气曳着惨绿垂落,倏尔一转,李元丰踱步出来,头上银冠映着松色,身前枝叶垂垂遮挡周匝,只剩下池水碧绿,再远处,假山一座,嶙峋有致。
李元丰同样想着和蚊道人交手的事儿,念头转动。不用说,这次交手很痛快,很舒服,没有什么能够把以前欺负自己甚至看不上自己的人教训一顿让人高兴了。可高兴归高兴,再大的高兴也会过去,得考虑一下别的。蚊道人在规则领悟上比不上自己这么得天独厚,有妖魔双道果并应运而生,在劫之规则上无人能及,但蚊道人那一手利用自己对时间的理解自历史缝隙中召唤来六瘟毒蟾就很惊艳。要不是自己的劫之规则对六瘟毒蟾有一定克制,可能得吃个不小的亏。自己这样的力量对上同境界的修士还是缺少杀手锏的。
“杀伐之宝,”
李元丰回想着自己不久前从盘丝洞和黄花观所求牵引的西牛贺洲中的辛秘中的支离破碎的画面,那一个大钟的影子夺目耀眼,上面万妖张目,镇压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