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功即赏
“佛祖法身，佛门藏的还真深。”
自从浴佛节一战后，佛门大大受挫，在各地的信仰是节节后退，再也不复从前那般盛况。
然而，这些苦难并无法彻底击垮佛门。
几千年前，佛祖西来，让佛门这么个外来教派在中原扎根，并且在之后的数千年和道门互别苗头，甚至有些时候压道门一筹。
这等底蕴，可不是等闲能损及的。
只是清羽怎么都不会想到，佛门的真正底蕴，会是这么大的一张底牌。
“净土不灭，佛门永存，但要灭净土，就得灭了里面的那道佛祖法身。也就是说，不到道境，不灭佛门。”清羽自语道。
这也难怪历史上佛门数次遭遇大难，甚至有道统灭绝的危机，却总是能险之又险地渡过，而后浴火重生，更超以往。
清羽的左眼眼眶中的眼球还在持续生成，带来一阵阵剧痛，让清羽切身体会佛祖法身的厉害。
隔空伤了清羽本体的眼球，并且还不是佛祖意识入主的情况下。这等威能，非道境不可抗。
也就是佛祖法身被局限在净土之中，要不然，也没清羽他们什么事了。
“越是向前，就越有时不我待之感，比起那些经营多年的老怪，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清羽抹去脸上的鲜血，适应了一下刚恢复好的眼睛，再度闭目进入了推衍境界的状态中。
“需要加紧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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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阳城旧址上，周皇吐出一口污血，在地上击打出一个浅坑，缓缓运气恢复伤势。
先前那一记碰撞，心缘也借用了净土之力，对于周皇造成了一些伤势。不过这伤势不深，毕竟那一击败退的不是周皇。
“云少宗主，”周皇向云无月说道，“令师前去追杀血涯，就由你来带领其他人继续攻占宣州城池吧。”
云无月此时还是一袭白色宫装，以轻纱覆面，刚上东天月光照在她身上，耀出一片银白色的光晕。
这位修炼太阴真身的云少宗主在接受了清羽的源血之后，实力精进非常理可论，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赶上了莫孤鸣等人的脚步。
阴天下安心前去追杀，让云无月留下，也是因为她此时的卓绝实力带来的话语权，已经足以号令莫孤鸣等老魔头了。更何况，还有叶灵霜辅佐。
“可以。”云无月轻轻点头，也不多言，便要带着魔道众人前往下一座城池。
“等等，”周皇突地心有所感，又是道，“还有几位高手正在前来，正好可助你等一臂之力。”
“高手······”叶灵霜等人皆是略感讶异。
对于他们来说，不到通神境，可算不上什么高手。
“不会让你等失望的。”周皇笑了笑。
话音刚落，五道身影飞掠而来，光是外现的气息，就证明了这五人皆是通神境的强者。
云无月微微侧目，看到那带头之人的样貌，“尸阴殿主蓝苍。”
她早闻蓝苍投靠了北周，只是因为对方一入北周就被指派追杀石心，却是还未真正见过。
对于蓝苍的实力，云无月也是有数的，能当上尸阴殿殿主的，定然是通神境无疑。但是，云无月却是没有想到，蓝苍还带着四位通神境的不化骨一起投靠。
这可是五位通神境战力，即便是对于如今的北周来说，这五人的加入也算是让北周实力大涨。
“周皇。”
蓝苍和其余四人落地，向周皇拜见道。
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深深的恭敬，令得魔道众人有些讶异。
这么恭敬，可不像是敢向魔尊发起叛乱的尸阴殿主啊。
周皇对于蓝苍等人的恭敬却是不怎么意外，他只是似笑非笑地道：“尸解仙对神识的提升不小啊，竟是有了如此敏锐的感知。”
蓝苍五人，这次出去追杀石心，实际上是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毕竟石心再怎样，也只是一位通神，实力相较于蓝苍都略有不及，哪还需加上其他四人。
之所以让这五人出动，实际上是给他们一点时间转化为尸解仙，彻底走上新的道路。
从目前情况看来，尸解仙和不化骨的实力差距虽不大，但那种渗入元神的死意却是得到了中和，不似从前那般，即便是看上活着，实际上更像是死了一样。
同时，不化骨无法精进的缺陷也被抹去，兴许是因为生死平衡得到中和的缘故，他们的神识也更为强大、敏锐。
以致于，让这五人在周皇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深深刻在灵魂上的气息。让他们不自觉地想起，那丝气息的主人，就在他们面前灭了存在无数年的天魔宫。
“小小提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蓝苍又在周皇面前展现出了谦恭的一面，让周皇再度想起了自己身边的司礼监还没个总管。
咳咳······
周皇收回了有点放纵的思绪，对蓝苍等人道：“由蓝道长带人相助云少宗主为我朝开疆扩土，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蓝苍含笑道，“我等虽拿下石心的人头，但是相较于为北周开疆扩土，这点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为我朝效力，贫道求之不得。”
说着，蓝苍双手奉上一个被冰封在银蓝霜层中的人头，让周皇和众人见到那俊逸而恶心的面容。
此头，正是属于噬心魔宗宗主石心的人头，蓝苍等人追杀他数日，撇去转化为尸解仙的时间，实际所用时间可能就只有一两日。
如此高的效率，让周皇龙颜大悦，大笑道：“好，蓝苍道长为朕除此害，实乃大功。”
他抬手凝气，道道字符在手掌上凝现，“有功不赏，非朕之原则，这歇之卷便赠予蓝苍道长了。”
字符带着一股玄奥之意，飞向蓝苍眉心。蓝苍得赏，自然不会抗拒，当即含笑收入识海，待日后参悟，并向周皇行礼道：“谢周皇陛下。”
“嗯，且去吧，”周皇道，“若是道长能再立奇功，《兵甲武经》其他几卷，朕亦是不吝赏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法眼藏
后乾国都。
战火依然在持续，六位人皇合一的战体举手投足间，皆是凝聚无边大力，好似这苍茫大地的力量尽皆集于此身，打得魔佛连连败退。
“玄黄帝气。”
六皇身裹帝气，力贯全身，无与伦比的一拳轰出，“六皇开天击。”
无尽之势，无穷之力，光是拳压，便令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这一拳，可蹂躏整个天地。
曾经一拳抹除南疆祖神谷，重创清羽和刀神的一招再现。
并且此时的六皇，远比那时在南疆的六皇要强大。
危机，无比的危机。
魔佛波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种危机，在三天三体合一之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本以为三体合一便能纵横天下，唯我无敌，可没想到现在还会遭遇此等危境。
【不能再迟疑了。】
梵天的念头刹那间闪过，那道决意也被灭天和释天所认同。
而下一瞬间，拳劲粉碎天地，不管是天上的浮云，还是脚下的后乾国都废墟，以及那些被魔佛吸收灵识，神智大退的信众，尽皆被无边大力碾碎，抹除。
而作为六皇开天击的主要攻击目标——魔佛波旬，又当如何？
“末法毁天道，波旬杀如来。”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六臂魔躯驱劲回击，魔气和至极拳劲碰撞，毁天灭地的威能，让方圆数十里齐齐一震，大地震裂。
“魔佛，终于出世了。”
数十里外，一道虚幻大门打开，心缘身影从门中行出，看向你冲天魔光，眼中是终达目的的欣然和胜券在握的得意。
“原来如此，我道是为何你频频出手，甚至连暴露净土都在所不惜，原来是为了让和佛祖一体两面的魔佛真正出世啊。”
由虚化实的影子，道出令心缘心中骇然的秘密。
他转眼望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清羽？！你为何在此？！你的伤······”
“小伤而已，无足轻重。”清羽轻笑着拂了拂眼前的发丝，手指碰触到眼角，似乎还记得那时的剧痛。
遭受佛祖反击，即便是没有佛祖意识存在，但那一击，还是令清羽留下了深深的记忆，当然称不上是无足轻重了。
但是伤虽痛，却无法伤到清羽根本，而现在出现在此地的，也非是清羽的本体，而是从北海赶回来的分身。
“贫道本打算前去支援北周攻下宣州，可是未想到，却在此地见到了如此惊人的一幕。”
他望向远方不断交锋的魔气和玄黄之气，眼中难掩惊讶和赞叹，“佛祖的计划，竟是如此之深，怕是谁都不会想到，他的布局会如此深远吧。”
佛魔一体，清羽本以为这是属于寂灭天魔参悟出来的法门，但是直到此时，他才惊觉早在数千年前，那位佛道的开创者，就已经创出由佛化魔的法门了。
“当初佛祖击杀三相神后，以他的实力，摧毁三相神留下的神器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毕竟连活人都被杀了，更何况几件残留的器物。
但是佛祖没有，他不但没摧毁三相神的神器，反倒是将其纳为己用，以封印神器的名义，将其封存在那烂陀寺中。而后······”
清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和之前既相似，又不同的魔佛之身，眼中满是惊叹，“在数千年后的现在，那烂陀寺三天私自解开封印，融合神器中的力量，成就至强。他们本以为，这是他们孔雀遗民崛起的机会，是他们夺取中原的最大依仗，却不知，这神器之中所留存的力量，可不是给他们用的。”
不是给三天用的，是给谁用的呢？自然是魔佛波旬。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当三天合体成魔佛波旬之时，他们以为自己就是魔佛波旬，但实际上，他们是波旬，波旬却不是他们。
此时的魔佛波旬，身着黑底绿纹的法袍，上绣墨绿亵渎法文，三面的魔首上，长出佛门传说中的魔罗之角，便是原本肤色不同的三张面容也是化作邪异的纯白，尽显魔之本色。
现在的魔佛波旬，才是真正的魔佛波旬，至于先前的魔佛，不过是三天合体的混合物罢了。
之前的魔佛，三天还有分化之机，但现在的魔佛，其内三天灵识已化为一体，他们还是有各自的人格，却没有了独立的意识。
三天人格，已经成了魔佛波旬三种不同的侧面。
“贫道很好奇，佛祖是如何保证计划成功的，这都隔了数千年，沧海桑田，事物变化，难道佛祖还真有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的神通不成？”清羽好奇地问道。
道境的强大，清羽是知道的，毕竟不久之前还被佛祖的法身隔空来了那么一下。但要说道境能通晓数千年后的神通，清羽是不信的。
那么有能耐的话，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在吃牢饭。
“朗照宇宙谓眼，包含万有谓藏。正法眼藏，教外别传。”心缘静静看了清羽一眼，平静道。
世尊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摩诃迦叶便是禅宗始祖，他与佛祖以眼对眼，以心传心，得悟法藏，此为教外别传。禅宗的正法眼藏，便是根据此典故而来。
“昔年摩诃迦叶与佛祖对视的那一眼，已是收了佛祖一段灵识。此法瞒天过海，甚至连天道都不知佛祖遗留下了这么一段灵识。
禅密之争，中原佛门和那烂陀寺的疏远，还有三相神神器的解封，都在佛祖的掌控之中。
一百年前，那烂陀寺梵天解开封印，接纳梵天之心入体，从那时开始，魔佛的出世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心缘的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看向清羽如看一个死物一般，“三相神的意志早已被打散，留在神器中的，不是三相神的意志，是佛祖衍化心魔的产物。
这心魔，虽一心灭佛，与佛祖是背道而驰，但是······”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正的魔佛
“但是，他也是佛祖的一部分。”清羽喃喃接言道。
尽管和佛祖相杀，誓要铲除世上一切佛法，灭绝一切佛徒，但这并不能否定波旬出身，他就是源自佛祖的心魔。
这也代表着······
一个念头闪过清羽的脑海，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惊诧莫名地看向心缘背后的虚幻大门。
在这大门之后，便是极乐净土，里面容纳着佛祖的法身。
而现在，一丝丝莫名的气韵，正从大门中飘出，没入虚空。清羽估摸着，这些气韵的重点，便是魔佛波旬之所在。
“佛魔转化，佛可为魔，魔能成佛。波旬可接收佛祖的力量，让其自身不断变强，他将成为世上最强之魔，而后，逆转成佛。届时，便是佛祖临世之时。”心缘脸上挂着高深的笑容，细细为清羽道出佛祖的谋划。
时至今日，波旬已然融合三天灵识真正出世，计划已然接近成功。
清羽见到了波旬的变化，也曾去过极乐净土，佛祖和波旬之间的关系别人可能猜不到，但清羽肯定是能猜到的。
毕竟，这位也是佛魔一体的修行者，是寂灭天魔的传承者。
“但是想让波旬逆转成佛，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魔佛自身就不可能愿意失去自我转化为佛祖。”清羽不客气地打断道。
魔佛波旬不是傀儡，他肯定不愿自己成为佛祖临世的牺牲品，他将成为佛祖临世的最后一道屏障。
“佛祖计划到如此地步，这最后一步，贫僧不信他跨不过。”心缘依然保持着平静，道。
是啊，佛祖如此老谋深算，以佛门为棋子，计划到今日这一步。
佛门被连连压制，那烂陀寺三天接纳三相神的神器，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离不开佛祖的谋划。
这样的人，会倒在这最后一步吗？
清羽感觉悬，波旬很悬。
与其期望老谋深算的佛祖还倒在这最后一步，还不如寄希望于自己，自己去阻止波旬达到极致，让逆转成佛的前提落空。
当魔佛波旬逆转成佛之时，他和佛祖的意识之间将联立无形的连接，佛祖可通过这连接通道脱身，进入波旬之体。
届时，波旬之体将会完全吸收佛祖法身的力量，成为新的佛祖，魔佛不存。
‘当真是好算计，不愧是能成道境的老怪。’清羽暗道。
不管是佛祖还是道祖，都不是省油的灯。清羽和太上道主这一类的人虽自问智慧不弱于人，但是这两老狐狸布置多年的计划，不是单单靠智慧就能弥补的。
你聪明，对方也不是傻子，不会任由你破局。
“其实，佛祖也是颇为看好清羽道君的，”心缘突然道，“如果计划失败，那就要仰仗道君破开封锁了。”
又是这样子。
佛祖和道祖无论计划是否成功，都有一条极好的退路。只要清羽想成就道境，那就必须破开封锁，届时，就是二人临世之时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二人绝对不亏。
除非清羽肯放弃自己的前路，放弃突破道境，要不然，佛祖和道祖的临世就不可能避免。
当然，如果最后太上道主功成，捍卫了天道，灭了清羽等逆天之人，那就万事皆休，二人还是老老实实坐牢吧。
也正是因此，心缘才会说佛祖颇为看好清羽。因为清羽是二人的后路，是最佳的备用计划。
“那贫道还真是要谢谢佛祖的看好了。”
清羽并未动怒，反倒是十分平静地回道。
放狠话并不会让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只能显露出自身的无力。真要狠，就要在对付敌人的时候发狠，比如在敌人死之前多砍几刀啊，或者死后鞭尸之类的。
现在放狠话，没意义。
“轰——”
此时，远方再度传来一声轰鸣，惊天魔爆在空中轰发，如浊流般的气浪轰震四野，连此地都能感觉到那凶极狂极的气焰。
魔佛波旬，在不间断地接受佛祖力量之后，开始真正反击了。
“就让贫僧和道君一起见证魔佛的强大吧。”心缘微笑着在空中幻化出远处的景象。
“至魔劲。”
波旬六臂画圆，恍如千手齐挥，最后六臂两两合拢，贯发排山倒海的至极魔劲。
“嘣——”
大地在魔劲的轰击之下震碎，天空在重压下撕裂，魔佛一击之力，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魔佛，才有了真正佛之敌的影子，而不像之前那般，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玄黄帝袍。”
玄黄帝气凝聚成帝袍罩身，六皇双臂聚运大地之力，正面硬撼魔佛之威。
“轰轰轰——”
至魔劲连环轰发，震得六皇步步后退，连退七步。但令人震惊的是，即便是受此攻击，六皇双臂依然未伤，刑烈氏战体不愧是人皇一脉准备万年的后手，当真是恐怖如斯！
“不凡的战体。”
波旬轻赞一声，六手齐齐结印，“那就再接吾一招。”
智拳印。
不动根本印。
金刚橛印。
佛门梵印在魔佛手中展现魔光，三道法印不分先后，横空而来，“魔罗释达。”
“刑天烈战。”
令人惊奇的是，六皇并未动用自身绝学，反倒是以极致的煞意凝聚成一道苍茫巨斧，双手抓住立劈直下。
在他眼中，一股战天战地永不屈服的战意充斥眼眶，带来至极的威能。
‘刑烈氏的战斧。’清羽见状，心中闪过曾经见到的那场大战之景。
那有煞意凝聚成的战斧，清羽曾在真武帝君的记忆中见过，那无疑是刑烈氏的武器。
六皇面对魔佛这个强敌，终于不再强行压制刑烈氏的最后一丝战意，选择略微妥协，融合这一丝战意，让自身的实力极致发挥。
“轰隆——”
战斧和魔印轰击，毁天灭地的余波形成，方圆二十里，尽皆被毁灭性的光球笼罩，数百里内，房屋倾塌，树木倒拔，犹如天灾过境，落下一片疮痍。
这便是二人的至极碰撞，也是当今天下的巅峰对决。
而身在数十里外的清羽也在排开气浪冲击的同时，暗暗蓄力，随时准备进去参一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法印的异动
“道君便是出手，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的。”
心缘对清羽的蓄势待发全不在意，只是老神在在地笑道。
“敌愈强，魔佛吸收佛祖力量的速度就愈快。你等的攻击，只是加速这个过程罢了。”
清羽闻言，眸光转向那道虚幻的大门，果不其然，见到那莫名的气机开始加速释放，没入虚空之中。
这是六皇和魔佛双招碰撞的结果，六皇的强势之击，加快了魔佛吸收力量的速度。
“万孽临天。”
数十里外的后乾国都废墟，魔佛六臂高举，庞然魔球现于头顶，万千孽气化作魔脸，不断冲击这魔球，似乎随时冲出弑杀生灵。
方出极招和六皇对攻，此时又是鼓动如此强烈的魔气，魔佛之威，令得六皇也为之惊诧。
‘他的气势，再见高涨。’
‘是有莫名气源在支持着他。’
‘这股气机······’
六皇心神不断交流，感知到那股莫名的气机自虚空而来，源源不断地增长着魔佛之力。他们想要沟通人道意志查询这股气机为何物，但这时，万孽魔球已是攻来。
“死！”
一声断喝，魔球飞到半空，凌空爆开，数以万计的孽气魔脸带着声声魔念怪叫扑杀而来。
“可惜魄云还未复生。”
六皇轻叹一声，万千血雨从天而降，每一滴鲜血中都带着极凶兵煞之气，似有战魂在其中怒吼，此正是三代人皇的招式——血泪千林。
论对魔魂孽气的克制，其实是六代人皇魄云最为擅长，可惜魄云的灵识在南疆被清羽和刀神灭杀，至今未曾复生，六皇只能以煞气克孽气。
在血雨降落的同时，属于刑烈氏的地煞之气轰然暴起，六皇手中再现刑烈战斧，披着血雨，斩杀魔魂。
煞气纵横，魔魂掩天，双方战得昏天暗地，却是叫清羽看得有点心焦。
魔佛的气势，又见高涨了。
净土之中的佛祖法身在源源不断地传输着力量，进一步推动着魔佛实力上涨。而魔佛，也是来者不拒，好似全然不知佛祖之谋划一般。
心缘见清羽看来，还是那般平静地道：“便是你企图关闭净土大门，也是不可能的。花开见我，我见菩提，净土无处不在，却非一般秘境可比。”
极乐净土似真似幻，如存在如不存在，在心缘未进净土之前，这个奇特秘境的大门只能在大禅寺上空打开，在心缘进入净土之后，净土大门却是脱离的限制。
从这一变化看来，心缘之身份，可能极不普通。要不然，他不会知道佛祖的诸般谋划，也不可能使用佛祖法身之力隔空击伤清羽。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心缘是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阻止魔佛吸收佛祖之力。
真要让佛祖临世，清羽怕是要考虑提前彻底引爆大劫了。
‘嗯？’
突的，清羽心有所感，眉心隐现一丝金光，‘这是······’
‘三法印。’
清羽曾从摩诃叶那里得到了如来三法印，顺便得到了摩诃叶超达彼岸的感悟和心境。
如果清羽是个和尚，也许他此时已经接着三法印通达彼岸，得到佛的大智慧了。但是很可惜，清羽不是和尚，并且他也拥有不了通达彼岸的心境，至少现在他做不到。
清羽此人，看似无欲无求，心境如天，实际上他的执着，从未改变。从一开始，清羽便是走的己心代天心的路子，他的心境是永远达不到三法印最终的寂灭涅槃之境。
甚至于，他连诸法无我都达不到，三法印中，清羽只能领悟诸行无常的真谛。
这也导致清羽将三法印束之高阁，基本未曾参悟，因为他知道自己达不到三法印的境界。
然而现在，三法印却是自己动了，它在悄然吸收佛祖散溢出来的力量，虽仅止一丝丝，微末到连心缘都感知不到，但是这一丝丝的力量，很明显是来自于净土中的佛祖法身。
‘心缘到底不是佛祖，佛祖法身，现在是无主之物，’清羽心中念头急转，‘三法印彻悟之后，从佛学境界上来讲，是可以和佛祖并肩的。也正是因此，在佛祖法身无主的情况下，法身在下意识地认定修习三法印的我是佛祖的传人，亦或者，是佛祖的化身、分身之类的。’
‘我若是修成三法印，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和魔佛位于同样的地位，一样能吸收法身之力。’
过人的智慧和大智慧空间辅助，让清羽极快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当初净土开启时，清羽就曾和其共鸣过，这个猜测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该如何参悟三法印。’
清羽的身影缓缓消散，既不是隐息匿踪，也不是前往后乾国都阻止魔佛。他的这一行为，令心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清羽要是攻击心缘，或者去和魔佛一战，这两者都在心缘的预料之中，但他却是没想过清羽会直接离开。
是放弃了？
不像。
心缘也是和清羽打过多年的交道的，深知此人之耐心，也知他之坚韧。
那就有可能是他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心缘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而后，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清羽此人在短短数年中崛起，给他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出人意料。
其人每每有出奇之举，能人所不能。这就是清羽。
若说其他人找到破局之法，心缘还有可能不信，但要说这人是清羽，那么心缘就该提起最大戒心了。
‘还得加快魔佛的吸收速度才行。’
夜长梦多，心缘当即便要主动引导佛祖之力传输，加快魔佛的吸收速度。
“哼，凭你也想掌控魔佛？”
却闻心缘化出的幻象之中，魔佛一声冷哼，幻象瞬间崩裂，连带着力量传输也被阻断。
作为佛祖的心魔所化之产物，又融合三天的灵识，魔佛也不是任人操使的傀儡，若他不愿，心缘也无法奈他如何。
魔佛吸收佛祖力量的目的，更多的是想和佛祖真正做过一场，有着取代佛祖之心。
说到底，魔佛和佛祖一体两面，要是任人掌控，那也未免太掉价了。
第一百五十章 战后
“不知所谓的蝼蚁。”
魔佛冷哼一声，停下手来，脚下现出黑莲，盘膝坐于其上，“此地已由吾所占，若是识相的话，便退去吧，人皇。”
六皇心神内来自人道意志的信息流过，知晓了那道莫名气机的来源，深深看了魔佛一眼，一言不发，直接离去。
如今的魔佛，此时有了不世之根基，只要按部就班，他便可成为当世第一人。
当然，在那之前他得应付诸多有野心之人，比如太上道主，比如清羽，并且在他达到巅峰之时，也是他和佛祖一战之时。
于是乎，从圣德帝姬承天陨落之后持续近一个月的战争，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由于魔佛波旬的横空出世，宣州后乾国都被其所占，大乾最后守住宣州边界三座城池，北周夺下另一边的四座城池，外加毁灭一座旬阳城。
后乾这个国度，是彻底亡了。便是其治下的百姓，其下场也未见得好。
就算从灭国之战中活下来，也得面对占据一个蜀州和大半个宣州的魔佛。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
次日，北周大明殿。
“启禀陛下，后乾通神境强者许天知、白独我、连青城也确认死于幽殿之手，孔悬空在被秦广王重创之后，逃出重围不知所踪。
后乾五军攻击三十万兵力，被大乾俘虏十五万，战死九万，其余之人，落入了魔佛之手。后乾，已经成为历史了。”太师诸葛龙宿汇报道。
“我朝伤亡如何？”周皇问道。
“由于攻占宣州之时，我朝采用强者斩首战术，普通士卒伤亡不多，仅有五百余人，胜果斐然。”诸葛龙宿又道。
“阴宗主那边，可有消息传回？”周皇向一旁的云无月问道。
“师尊追杀血涯被法相寺无来所阻，让其逃脱，现正在返回北周的途中。”云无月微微低首，回道。
“陛下······”
诸葛龙宿迟疑了一下，问道：“听闻在昨夜，魔佛波旬一战击退人皇，魔威赫赫，不知此消息······”
“是真的，”周皇道，“虽然真正结果是魔佛和人皇一同收手，但是真要战下去，人皇不得不退。”
魔佛一旦激战起来，佛祖之力便会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要不是魔佛当时收手，人皇的败退只是迟早的事。
当然，那样的话魔佛也会进一步吸收佛祖之力，这非是魔佛和其他人所想看见的。
魔佛虽能主动停止吸收佛祖之力，但这停止吸收的前提是建立在魔佛有余力压制的情况下。
一旦魔佛放开手来战斗，就将会源源不断地吸取佛祖法身的力量，这种属于一体两面的本能，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只能强行压制。
‘当今之世，想要不战斗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以魔佛之心性也不可能龟缩着不战斗。但他越是战斗，佛祖的临世就越快到来。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魔佛的办法。’周皇下定决心。
魔佛波旬其实也有和佛祖争锋之心，而不是甘心于仅仅做为佛祖的负面心魔，这一点，从魔佛刚开始时对佛祖的力量来者不拒就可以看出。
并且，吸收佛祖的力量也是在增长魔佛自己的力量，若无法达到魔之极致，那逆转成佛也是无从说起。
魔佛若是彻底放弃吸收，也就是放弃了精进的可能。如此的他，就算一时阻止了佛祖的临世，待到封锁打开之时，也无法避免被佛祖消灭的下场。
与其如此，还不如抓住这个和佛祖一较高低的机会，试试反客为主的可能。
这是魔的傲然和不甘，无法避免。
也正是因此，心缘才会如实将计划道出，未做丝毫隐瞒，因为他自问佛祖的临世也是不可避免。
不过三法印的异动，却是证明了这计划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想到这里，周皇下令道：“蓝苍及其所属四位通神，前往洪州协助练家镇守洪州，并且压制一切不服势力。
宣州四城，林道主和道门之人前往驻守，清羽道君也会在近日前往宣州。
至于其他人，留于我朝，处理雪灾之后的事务吧。”
连绵多日的大雪在十日前便已散去，三月初春的暖意缓缓到来。
但是，雪灾的后续影响却是依然未曾结束。别的不说，那些在雪灾中遇难的人，他们的尸体在雪化之后直接暴露在暖春气候之中，一个不慎，便是要爆发大瘟疫，遗祸连连。
而且后乾的灭国之战刚刚结束，又是无数人在此战中惨死，尸横遍野，周皇几乎已是能预见到大瘟疫的到来。
“当真是灾祸连连啊。”周皇有些头疼地扶额。
作为一个皇帝，最难过的就是灾年，尤其是这种祸及全国的大灾。
························
济州。
一道血光从天际划过，悄然没入一座豪华大宅之内。
镜头转入这座大宅，移到位于主房之内，一副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孔出现于眼前。
而现在，这个儒雅中年眼瞳赤红，面容扭曲，满是狰狞之色。
“周皇！阴天下！！”
满含恨意的语气，诉说着血涯对这令人的痛恨。他先遭周皇重创，又被阴天下一路追杀，虽是逃得一命，但是精血大损，便是身躯都被太阴寒气毁了一半，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
此时，他只能以真气托举着身体，才避免坐轮椅的悲剧。
“血海如来若是有心，可否听贫僧一言？”
虚幻的大门打开，一道虚实不定的身影从中行出，向着血涯见礼道：“阿弥陀佛，血海如来，贫僧心缘有礼了。”
“心缘······”
血涯想到之前助自己脱身的那个老僧，讥讽道：“大禅寺方丈还派人来助我这血魔教主，看来道门对你们佛门的攻讦，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虽是被对方救得一命，但血涯绝不信心缘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就算是，菩萨也不会救自己这个血魔教主一命。
心缘救自己，必有所求。
这是血涯的想法，也是丝毫未差的事实真相。
第一百五十一章 欲攻真武
对于血涯的讥讽，心缘只是淡淡笑了笑，全不在意，道：“贫僧终究是救你一命，这是事实。血海如来，这人情，可是得还的。”
不还的结果如何，心缘没说，血涯也没蠢到出口问。那虚幻大门里若隐若现的气机，已是表明了不还的结果。
以血涯现在的伤势，要是不还人情，就只能将这条命还给心缘了。这一次，可不会有一个至强者半路拦下心缘，让血涯活命。
“你想要什么？”血涯既知无力反抗，也不多言，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很简单，只需血海如来用你这张脸，这个身份，为贫僧做一件事便可。”心缘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血涯现在的面容。
他现在的这张脸，属于一个在大乾之中声名赫赫之人的。在牧苍生揭露身份之前，此人便是在大乾朝廷中，也属于一方之霸，不说权倾朝野，封疆大吏还是算得上的。
“仁义王凤圆，你该是在济州之乱时夺了此人的身躯，现在该是让这个身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心缘道。
‘原来是看上了凤圆的身份······’
血涯怎么都不会想到，心缘要让他做的事会和仁义王有关。
仁义王凤圆，大乾唯一一个外姓王爵，深受先皇的信任，被委派镇守济州。
但是事实上，大乾先皇的死，和仁义王脱不开关系，此人并非传说中的那般有情有义，反倒能说是“不仁不义”。
血魔教祸乱济州之时，仁义王暗中和血魔教搭上关系，企图借助血魔教的力量成事。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看上了血魔教的力量，血魔教看上了他的身体。
血魔教主血涯亲自出手，拿下仁义王，将其练成自己的血神分身，以备后用。
后来济州血祸发展到极致，牧苍生亲自出手，与阎罗天子暗中潜入济州，狙杀血魔教主。
以牧苍生的手段，自然是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出手，所以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血涯身体被两位至强者生生击溃，其本人靠着血魄遁法才勉强逃得一命。
在那之后，他便入驻了仁义王这个分身之后，暗中疗伤。并且，他还交托了大部分的权势，任由大乾收回济州的掌控权，从此低调地以仁义王的身份活了下来。
仁义王凤圆在济州根基深厚，即便是交托出了大部分的权势，依然能在济州呼风唤雨。加上血祸令济州十室九空，在大乾朝廷彻底镇压血祸之后，血涯便让剩余的血魔教徒改头换面，以他州人士移居到济州，再次扎根。
到如今，仁义王在济州的地位又重复的迹象，并且因其王爵之位，便是在大乾朝廷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当然，说得上话归说得上话，牧苍生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后乾国都一战，人皇展现的实力已是当世一绝。如此实力，也该去扫除不臣了。
贫僧想让你以仁义王的身份上奏，让大乾朝廷兵压真武门。”心缘道出了他的意图。
“引大乾来对付真武门，你想向道门报复？你不知真武门已是和秘境融合了吗？”血涯问道。
“你只管上奏，至于其他的，就无需你多管了。尽快上奏，勿要有多余之心。血涯，你不是清羽道君，你斗不过贫僧的。”
心缘的身影缓缓后退，归入净土之中，消散于血涯眼前，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心缘，清羽······”血涯眼色变幻，“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算计呢······”
“清羽，便让贫僧看看，你还有和底牌吧。”净土之中，心缘如是念道。
那日的奇妙预感，让心缘一直心感不安。清羽过去的所为，让心缘一直极为重视清羽。
所以，当这不安的来源是清羽之时，心缘立马做出了应对。
让血涯挑起大乾和真武门的争斗，便是心缘对清羽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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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千里加急的折子送到天京，直接送到牧苍生手上。
“仁义王凤圆······”
说到这个王号之时，牧苍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大乾太祖出自儒门，儒门二脉便是以“仁”、“义”二字为名，仁义王这个王号，可说是大乾最高赞誉了。
牧苍生也不知该说前任皇帝是盲目信人好还是傻不拉几好，竟然给了一个外人这么高级的王号，并且这外人还是周末帝的后人。
而在看到折子的内容之后，牧苍生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这次皱眉头不是因为不满折子的内容，而是因为牧苍生本人也在纠结。
要不要攻打真武门呢？
其实这个问题，牧苍生这几日来也一直在思索。
真武门位于中州边际，算是处于大乾腹地边缘。这个位置，已经可以说是卧榻之地有他人酣睡了。
当日人皇从后乾国都回来之时，牧苍生就有攻打真武门的打算，仁义王的这个折子，算是再添了一把火。
但是，是否真要下定决心出手，牧苍生还是犹豫不决。
毕竟，当初便是清羽和刀神两人灭了六皇一魂，让六代人皇魄云至今未曾复生。这次攻打真武门要是再被灭一魂，那么即便是胜了，也算是败了。
因为牧苍生几乎可以肯定，真武门会败亡，清羽也可能会败，但他绝不会亡。
攻打真武门最大的收获也只是将这中州边缘的威胁驱除，完全算不上是铲除。
“不必犹豫。”沉稳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来。
牧苍生转头看去，只见六皇不知何时已是站在大殿之中。
“孤等实力较之先前在南疆，大有精进，这刑烈氏的战体已被孤等融合。此次，便由清羽一试战体之威吧。”
六重音回荡，一种难以言喻的昂然和信心充斥在胸膛，即便是牧苍生这等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此时也有种热血翻涌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属于人皇的统摄力吧。
曾经的大地皇者即便是在万年后的今日，也有种非凡的人格魅力，让人热血翻腾。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峙
“不得安宁。”
一道身影从重重云雾包裹的真武门中踏出，一步百丈，片刻间即至三百里外，落在有些荒凉的山峰之上。
“人皇，再过前方，便是真武门的属地了，昔日大乾已是应许将真武门方圆三百里地送予本门，现在莫不是要反悔？”
清羽负手而立，看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身影淡淡道。
“清羽——”
话音未落，先前还是小小的身影瞬息间变大，缩地成寸般从远方的地平线出现在眼前。
“你我皆是清楚，这等诺言，于你我皆是无用。”
六皇同样负手而立，厚德载物的浑厚气势无声散开，结结实实压向清羽，“今日，孤等给你两个选择，将真武门迁离，或是让真武门毁灭。”
并未提清羽自身的安危，因为六皇知道，想杀清羽，可能比杀魔佛还要难。
魔佛至少不会跑，而清羽的移动速度，堪称世间第一。
“人皇就这般自信，能胜过贫道？”
清羽面上不显喜怒，巍巍如苍天的气势覆压而下，与六皇之气势相抗。
这一抗衡，双方之势便见高下，或者说，是难分高下，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六皇之气势无法奈何清羽，而清羽，从容挡下六皇的威压，并且似乎还有余力。
当然，观六皇之神色，也未必是用出了全力。
“就算人皇能胜贫道一筹，灭了真武门，但人皇就不怕贫道将怒火发泄到大乾平民身上吗？”清羽又是淡淡道。
极为卑劣的话语，在他嘴中却似是平常之语一般，淡淡道出，未见一点厉色。
但是六皇知道，清羽是真有可能做得出这种卑劣之事来的。这位真武道君不愧是道祖的后辈，心境如天，与太上忘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他眼中，无可为，无可不为，无关乎卑劣与否，只看是否必要。
这一点，从清羽参加九天便可以看出，他的手底下，早已沾染无数人命，也不在乎多几条，亦或者是几万条。
“人命在你眼中，便是一串单纯的数字吗？”六皇冷声道。
“人命在你等眼中，不也是一串数字吗？”清羽反问道。
“人皇，贫道佩服你等为人族牺牲的心，也敬佩你等在那蛮荒之中开出一条道。但是，你们也曾说过，你等终究是人道意志重塑的产物，是人皇，也不是人皇。”
清羽抬手以真气幻化出一个天平，在其上拟现出一百零一个小人，一个在左，一百个在右。
“人道意志，其根本乃是为了人族的存续，其核心便是冰冷至极的程序。要是有杀一救百的选择放于人道意志眼前，人道意志有五成概率选择杀一救百，剩余五成，却非是保一不救百，或者是尝试去保一救百，而是漠然无视。”
清羽挥手拍散幻象，一百零一个小人被直接拍爆，“因为无足轻重。”
“比起数以亿记的人口基数，这一百零一人实在是无足轻重，人道意志不会有任何触动。说白了，就是数量不足，价值不够。”
这便是上位者的无情，也是上位者必有的品质。
这无关乎是否仁慈，而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必将会面对的选择。就像爱兵如子的将军上了战场之后，依然遵守“慈不掌兵”的原则一样。
人是有价值的，而上位者便是要衡量价值来做出选择。
“你我皆是站在世界巅峰之人，对于这世界的冰冷，早该有所体会。仁慈，和你我皆是太远。”清羽淡淡道。
都是曾手下染过无数鲜血的人，说仁慈，未免有些可笑了。
对于清羽之言，六皇不做否认，道：“不可否认，你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孤等当初也曾为了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还不止一次。但是，这并无碍于孤等现在站在反对你等的立场上。
比起孤等，你，还有其他人，你们自私的行为太过可耻。”
“是很自私，”清羽坦然承认，“若是人人皆无私，也许这场大劫便不会发生。但是很可惜，事实是人人皆自私。我、太上道主、刀神、剑神······我们都很自私，并且我们少数人，却是掌控了世界多数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不可阻挡的洪流。”
这一刻的清羽，在平静的面容下，暴露的却是冰冷的本质，要是划分阵营，他无疑是妥妥的大反派，坏的流脓的那种。
这番话被某些心怀正义之士听到，怕不是要舍生取义也要宰掉清羽。
至少现在的六皇，已是目中已是积蕴着三江五海都难以荡涤的杀机。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便是连风声都突然消止。无声的沉默弥漫在这座山峰之上，此时天地俱寂，万物无声。
突得，脚下的地面开裂，狰狞的裂痕迅速蔓延，但诡异的是，如此大面积的地裂，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声音抹去。
事实上，声音不是被抹去，而是传播声音的介质被抹去。
清羽和周皇四周，已是被无形而有质的气机充斥，连空气都被排出，要是此时有人想强行挤到周围，铁定会被压成血雾。
二人就这般对峙着，气机对抗不断，身虽不动，但无形的交锋，却是更为直观且惊险。
脚下的山峰不断开裂，裂痕甚至蔓延到山腰，并且还在往下蔓延。
整个过程一直在无声地进行，便是有碎石脱落，也被瞬间碾压成粉末，并被那无形的压力再度压缩成形。
压碎，压缩，在二人的对抗之下，四周持续着破坏和暴力重塑的过程，整个过程寂静无声，但那惊人的景象，却是诉说着二人的强大。
时间流逝，本在中天的太阳悄然西沉，夕日放射着殷红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映得一片······
“轰——”
夕阳的红光被掩盖，整座山峰瞬间爆裂，碎成无数粉尘飞扬，二人之气势不在压制，沉重的压力也不再局限于这座山峰。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山摇地动，诸峰倾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周天星辰
轰震云霄的巨震之中，两道气劲刹那间排空尘雾，激烈碰撞。
六皇身着玄黄帝袍，六条玄黄神龙护身，至尊至贵的帝气形成一座华盖，冲击对面的无尽黑暗。
在他眼前，和玄黄帝气对抗的是一片好似深渊般的黑暗，无数气劲进入这片黑暗中，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然而，这好似深渊般的黑暗却并无一丝邪气，反倒是有种浩瀚广博之意，好似内有乾坤一般，里面藏着另一片天地。
陡尔，无数星光从黑暗中冲出，灿烂星汉，好似星空提前时辰在这黄昏之时到来一般。
“玄黄帝御。”
六皇以玄黄之气护身，六条玄黄神龙返归气形，化为无形龙气在身周游动，抗御一切力量。
“轰轰轰——”
星光轰击在玄黄龙气上，爆发出瑰丽的光芒，霎时间如处星空一般，有种遨游星际的畅意。
但是六皇却是从这表面的绚丽下看到了潜藏其中的危机。而在下一刻，他的危机感应验了。
一道，两道，三道······
无数道星光亮起，却非是如先前一般单纯的光芒，而是······
“星辰。”六皇脱口而出。
不怪他如此失礼，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实在太夸张了。
清羽凌空而立，在他周围，三皇二十八星宿，太阴太阳等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各列其位，组成一张浩瀚星图将其围于其中。
那三百六十五颗星辰，虽仅是脑袋般大小，但每一颗星辰中的星力，却是和天上星辰别无二致。
玄宇宙·无限永有，清羽继无尽永前、无界永在之后创出的第三式。这一式，是对应宇宙三元素之中的质量。
这星辰，便是清羽依紫星河境界，以无限永有塑造而成，而星图，却是无界永在对于空间的掌控。双式合一，便是这周天星辰图。
“周天星辰图，请人皇品鉴。”
清羽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星图之中，星图展开，将人皇包围在内，而后······
便是星陨之机。
“轰轰轰——”
十里范围内，尽为星光所笼罩，星辰坠落，星力冲击，将星图内的一切事物毁灭殆尽。
清羽凌立半空，注视着瑰丽又危险的星光，眼中意味莫名。
“无限永有，依然不曾完美，道艰且长，还需努力。”清羽微微摇头。
“不过，这一式用来警告人皇，却是足以。”
他扬声道：“人皇，还请去吧，若是你还来犯，下一次，这周天星辰图便将在天京展开。届时，且看你能否护住天京百姓。”
周天星图，融合了无界永在之精要，若要屠杀百姓，便是人皇神功盖世也无法阻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自己，其他人根本护不住。
清羽这一威胁，可谓是戳中了人皇的要害，让其投鼠忌器。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清羽有着不弱于人皇的实力这一情况下，若是能杀清羽，人皇便是牺牲一城百姓，也绝不迟疑。
“对了，还有一事忘了告知人皇。魔佛乃是和佛祖一体两面的存在，人皇可要小心了。”
话一说完，清羽便缓缓退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半晌之后，星光被一股无俦大力冲开，人皇全身无伤地从中行出。
他细细看了一眼脚下大地，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星力，眼中有着难言的忌惮之色，“星力污染大地和空气，这十里之地，今后数年内生机难存，已成废土。”
若论威力，这星辰图虽玄妙异常，但也不是无招可抗衡。但是论及对环境的遗祸，却是无有一招可与此招相比。
“何其歹毒。”六皇低声道。
说完之后，他又是想起清羽之前所说的消息，‘魔佛和佛祖乃是一体两面的存在，这消息······”
六皇化作一道流光往天京飞去，却是放弃了针对真武门的打算。
这一场战争，就此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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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刻钟后，清羽和六皇大战之地。
虚幻的大门打开，心缘的身影从中行出。
“清羽和人皇之战，就这般草草结束了。清羽虽施展出这从未出现过的招式，但此招却是无法对大计造成影响。不过······”
心缘想起之前悄然偷窥时的莫名之感，“贫僧的心中，还是有所不安啊。清羽这一次除了这一招，其他的一点都未曾暴露。就连实力，也看起来有所保留。他是不是···发现贫僧在暗中窥伺了呢？”
这便是心缘心中最大的不安。
由于过往几次的境遇，心缘是深知清羽此人有多能藏的。这个年轻人一点都没有年轻人该有的冲劲，心中满是堪比老狐狸的算计和极强的耐心。
对于清羽，再谨慎都不为过。
想来想去，心缘还是想不到清羽会有何准备，最终，他决定暂时抛开清羽，加速大计的进行。
“挑起魔佛和其他强者的争斗，迫使他一次又一次的大战，让他吸收佛祖之力。”
这是最为直接的办法，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釜底抽薪。既然搞不清清羽的底牌，那不如让计划的终阶提前来临。
只要佛祖临世，清羽有再多底牌，也是无济于事。
下定主意，心缘便再度进入净土之中，准备安排下一步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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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吗？”
已经返回真武门的清羽似有所感，扭头看向那之前大战的方向。
在之前和六皇对峙之时，清羽就已经感觉到了某人的窥伺，虽不知这窥伺之人真实身份，但是稍微推测一下，却也有**成的把握确定对方是何人。
“这般不着痕迹，连我如今的感知都无法察觉身份，想来也就只有靠着极乐净土偷窥的心缘了。”
有着佛祖法身坐镇，能被清羽看穿才是怪事。
但也正是因为看不穿，才让清羽基本确定了窥伺之人是谁。毕竟在当今天下，能隐藏得这么彻底的人，就清羽所知就只有心缘一个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神相遇
中原大地风起云涌，各种大战连番开展，可谓是你方唱罢我上场，热闹的紧。
但是在某处地界，却是任外界风云激荡，我自岿然不动，在如今的中原可说是一处难得的清净之地了。
这处地界，便是君山剑神湖。
曾经的剑道圣地在剑神破封出世之后，已是彻底破败，成为一座废墟。就连笼罩此地的秘境也已被破开，让剑神湖不再为迷雾所笼罩。
但是在这废墟之中，如今却还是有着一尊大神在坐镇。
他，便是剑神。
此前谁都没想到，行踪不定的剑神在再度回到剑神湖，回到这个封印他九百年的地方。
剑神湖虽是以剑神为名，本身也是以剑神为最大信仰，但实际上，剑神湖之名却是沈云极在暗算剑神之后所起。
所以这个地方并未给剑神带来什么荣耀，反倒是带来了无尽的耻辱。
不过就算再多耻辱，剑神入住此地也已是事实。这一点，便是世人再惊讶也不会改变。
他就是一人一剑，外加一个铸剑师，住进了此地。除了少数几次外出，其余时候剑神就是在此地练练剑，晒晒太阳，一派轻松写意。
这一日，剑神演练过剑式之后，有一次如同往常一般盘膝坐在沉剑湖旁，神剑天分就随意地放在身侧，低头看向湖中的倒影。
这是剑神一直以来的习惯，自从他住进剑神湖之后，就未曾变过。
没人知道剑神在看什么，包括同住此地的公冶百锻。
他也许是在看自己的倒影，也许是透过倒影在看某种深层次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单纯地在发呆。
剑神的这个习惯要是流传出去，也许在百年之后，会有剑客对后来者道：“剑神看的不是湖面，是这天下剑道的现状，他······”
就像某位周先生一般，传达给后人连剑神本人都不知道的思想。
好在剑神及时给出了答案，让一直迷惑的公冶百锻知晓了剑神究竟为何养出这个习惯。
湖面上突然泛起了涟漪。这涟漪很轻微，当它蔓延到沉剑湖这一侧时，已是极小极微，肉眼不可见，一点都未影响到剑神的倒影。
但就是这点轻微的涟漪，让剑神露出了笑容。
他将天分插入湖水之中，任由湖水在天分锋芒之前平平分开，抬起头来微笑地看向湖对面。
在对面的树林之中，一道气机正在接近，那是——
刀气。
“噌——”
天分突得发出一声剑鸣，锋芒毕露，让湖心岛到对岸的湖面平平飞开，露出下方湖底的无数断剑。
“看来你也是跃跃欲试啊。”剑神对着天分笑道。
湖水之中，有一丝一百五十多年前残留的刀意，这丝刀意已是极微，直到今日刀意之主接近，才有那么一点微末的反应。
这点反应，便是剑神所等待的。
“刀神。”剑神目光灼灼地看向湖对岸现身的人影。
“剑神。”对方还以同样炽热的目光。
在对视的刹那，双方皆是看向对方眼中那如同烈焰一般的战意。
刀与剑的争锋，古来便有，但大多数时候皆是剑道称雄。
而在一百五十多年来，刀神弃剑从刀，横空出世，一人一刀横扫剑神湖上下，将剑道从主导位置上击落，其后更是力压剑道一百五十年，一扫刀道的颓势。
从那以后，剑道之势便大不如前，虽有所谓的三大剑道圣地，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三大剑道圣地都是刀神的手下败将，他们都来自于被刀神击败的剑神湖。
连剑神湖都落败了，更何况这所谓的三大剑道圣地？
刀道称雄的岁月过了一百五十年，才迎来转折，而且这转折的契机，却是当年开创剑道盛世的剑神。
而在今日，刀神和剑神，将在此再度争锋，决出刀剑谁为雄。
“呲呲呲——”
刀锋在和刀鞘摩擦，刀神缓缓拔出他那把陪伴多年的断剑，直指剑神。
刀气横桓于湖面之上，和分开湖面的剑气一上一下，似两道平行线，又似互露獠牙的猛虎，在对峙，也在争锋。
“一百五十七年前，我在封印之中感受到一股绝世刀气，横扫剑神湖，从那时我就想见一下你了。”
剑神依然盘坐在地上，看向对岸之人，面露欣然之色。
剑道之况究竟如何，剑神其实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还是一位合适的对手。
从他破封出世以来，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高手，其中最令剑神满意的便是那‘秋水浮萍’任飘渺。其人虽非存粹的剑客，但其剑道造诣却是世上少有可与自己较量之人。
但在今日，剑神遇到了最为合适的对手，那种恍如宿敌一般的感觉，让他心中兴奋不已，一颗剑心蠢蠢欲动。
“我在此地等候你多日，你终于来了。”
刀神同样也是战意熊熊，他冷硬的面容上嵌着一双火焰般的眸子，刀意不自觉地外泄，令得脚边青草竖成刀状。
“一百五十七年前，我在剑神湖和你的剑意隔空交手了一招，当时我还在感叹惜乎无法与剑神生于同一时代，只能和其残留剑意交手。
后来我知道剑神没死，从那时我就决定早晚要和你战过一场。”
言语缓缓道出，战意熊熊升起。湖面上下的刀意剑意应主人战意，自发隔空碰撞，激烈至极。
光是这刀剑之意自发的碰撞，其中所演化的剑式刀招就足以令世上九成九的刀客剑客汗颜，待其主人真正交锋，又该有何等场面？
那场面，唯一的旁观者公冶百锻知道自己是承受不起的。他现在是连连后退，远远离开剑神周围。因为此时剑神蓄势待发的剑势，足以碾压通神境的剑者公冶百锻。
“这一战······”
“就在今日！”
异口同声的话语道出，刀剑之意冲天而起，在天空显化一刀一剑，极尽锋芒。
战，起了。
刀光剑影同时发作，刹那间的锋芒夺人眼目，公冶百锻的双眼都不自觉渗出一道道血丝。
他硬顶着这夺目锋芒，注视着这场大战的进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刀剑之争
与威凌天地的刀剑之意不同的是，剑神和刀神两人真正交手之时，却是将剑气和刀气凝束在刀剑之内，恍如后天武夫一般，以招式交锋。
剑神的玉宸四剑道无以往之杀劫气劲，却在细微之处，更显恐怖之景。天分剑所过之处，空间也如之前的湖水一般平平分开，剑痕残留空中，久久未曾弥合。
而刀神的刀，招式古朴又显得笨重，却每每横在天分之前，挫其锋芒。断剑之上凝聚无边霸道的气劲，虽霸烈之势不外现，但刀锋落处，霸道至极的刀劲让空间剧烈震荡，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
这一刀一剑，一拙一巧，一者凌厉万分，一者古朴沉重，各显极端，显是刀神和剑神在针锋相对，互相较量。
这种较量之初，二人气劲尚还约束到刀剑之内，随着战时越久，一次又一次验证对方的刀（剑）道修为，让二人战意越浓。
直到后来，二人再也不加控制，彻底放开手来，刀剑之势凌越天际，便是天上皓日也得在此势之前失去光辉。
“千古杀伐一劫中。”
劫云遮天，无数灰色劫气凝成的身影冲劫云中冲出，万千剑式加诸于刀神之身。
而面对这数以万计的剑者身影，刀神横出一刀，火葬天穹，“一刀火葬。”
刀锋上的拙劲，碾动天地虚空，崩碎空间摩擦出弥漫天穹的大火。此招之威能非是在火焰之中，而是在那崩碎虚空的刀劲之上。
看似激烈的大火之中藏着的撼天刀劲，才是真正的杀招。
刹那间，万千剑式被一刀崩碎，万千剑者身影也被火焰埋葬，刀神以极端霸道之刀，破了这极度繁复之剑。
“你也接我一刀。”
刀拖虚空，刀神拖刀踏空而行，断剑之上古拙尽去，一抹极致的锋芒显现，“一刀断世。”
而剑神同样还以极限之锋，“终劫剑临。”
锋芒对锋芒，不同的刀剑，却有着相同的极致锋芒，刀剑交锋的刹那，绝对的刀剑之光令得旁观的公冶百锻不自觉闭上双目，两道血痕自眼帘下流淌而出。
刀，剑。
刀神尽显霸道刀势，周身百丈之内，舍刀不存。
而剑神周身，却是万物化为劫剑，走的是和任飘渺相似的路子，只是他的万物化剑，却是给万物都附上劫之剑意。
一者霸道，一者包容，但二者皆是充满威凌天下的绝对气势，高高在上的刀剑之意，彰显刀剑双道极巅的风景。
“锵锵锵——”
但见天空之中炽白和灰暗的刀剑之势不断碰撞，其外泄的气劲，令得周遭万物都被其泯灭。
公冶百锻察觉这越发激烈的战局，不假思索便是往远处疾飞，避开越发扩大的战场。
他此时虽然双眼被先前的极致锋芒所伤，但属于通神境强者的危机感应却是无损。就在方才，公冶百锻感觉到自己若是强行留下，可能会有生命危机。
而就在公冶百锻离开后三息，两道身缠凌厉势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湖心岛上。
然后，湖心岛沉了。
偌大的湖心岛被外泄的刀剑之势波及，仅仅是支撑了一息，便完全崩裂沉入湖中。
沉剑湖因此掀起狂浪，但这浪头未高过一丈，便被气劲斩成如碎雪般的水花。
“天诛剑道，魔绝剑道。”
剑神使出集平生所学之大成的玉宸四剑道，四种剑道或是凌厉果决、或是狠辣歹毒、或是诡剑险招，不拘于正邪，但凡是剑式，都能在此四剑道中找到影子。
而刀神，则是刀斩天地，霸道无双，横来直去的刀招又不是精妙，并因昔日在剑道上的卓绝造诣，行以刀破剑之举。
“噗嗤——”
突闻一声响，刀剑同过身，刀神和剑神同时负伤，血洒长空。
但也是这流淌的鲜血，让二人的战意上升到极致，越战越狂，刀剑往来之间，杀气愈浓。
突得，刀神之刀上爆发无尽刀意，其身如一轮炽白之阳，而后这轮炽阳落入刀中。
“断剑。”
人名为断剑，刀名为断剑，招名也是断剑。
一百五十七年前，刀神便是以此招，斩断了剑神湖的辉煌。
无比辉烈的刀气像是阳光一般，至快至极至霸，斩破剑气，让四剑道皆在此刀之下破败。
刀劲未绝，直斩剑神，煌煌霸道之势，叫天地为之失色。
这一刀，彻底彰显了何为霸道，何为刀神！
“好！”
剑神欣然一笑，剑上荡开剑影，四道剑意化出虚影，合入天分剑中。
此四剑名为“天诛剑道”、“戮生剑道”、“陷灵剑道”、“魔绝剑道”，四剑道合一，便是——
“诛戮陷绝。”
剑神沉声一喝，天分剑下，万物皆杀，天地皆绝。
这一剑，是简单一刺，也是至极的变化凝聚为一，此招为剑道之极巅，杀伐之极致，剑神创出此招以来，还是第一次使出。
“锵——”
短促的交鸣声后，便是弥天极地的光华。
剑神湖彻底消失于世间，周围的山脉，也在瞬间失去半截。
而在光华出现不久，一股沉凝的混沌吞噬了光华，恐怖的杀伐剑气笼罩四野，万物皆在这股剑气下毁灭。
及时退到外围的公冶百锻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自觉已经猜到胜利者是谁了。
这般恐怖的杀伐剑气，也就唯有剑神才会拥有，战果已是毋庸置疑，刀剑之争的胜者，是剑神。
此时，在这杀伐剑气内围，剑神一手拄剑，踉跄摇晃了几步，勉强止住身形，不使自己跌倒在地。
“咳咳······”
剑神猛地吐出一口朱红，看着自己身上那惨厉的伤口，苦笑道：“何等霸道的刀意，便是我的万劫不灭剑体都无法痊愈。”
刀神之意，霸道至极，舍刀之外万物不存，刀意入体，便是以剑神在剑体上的造诣都无法直接恢复，连杀伐剑气也无法迅速驱除。
此时的剑神伤势极为惨烈，便是当初和清羽一战，也都没有现在这般严重的伤势，但是剑神眼中不见晦色，反倒是充满了畅快，却又有着丝丝怅然。
第一百五十六章 转生
剑神赢了。
这一点，公冶百锻猜的没错。
大劫一步步加深，也让剑神的实力一点点加深。虽然因为劫器的存在，没有水涨船高那么夸张，但是他的实力精进也是肉眼可见的。
有时候胜败的可能就在于那么一点点。
所以，他赢了。
在剑神对面，一道昂藏的身影停立，霸道之势依然未散，但人，却已是只剩一线生机。
在最后的对决之中，刀神略输一筹，败于剑神，他现在仅余一线微末的生机存在，整个人就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逝去。
“真是有意思的对手。”看着这即便落败都不倒的身影，剑神如此道。
“刀势霸道至极，但其本人却是越挫越勇，落败之后，却是有更为霸道的刀意在酝酿。真是有意思！”
过刚则易折，越是霸道，在落败之后就越容易就此沉沦。
论刀势之霸道，剑神纵观一生都未见有一人比的上刀神。刀意如人意，霸道的刀，自然是与霸道的人相配。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般霸道的人，在被击败之后确实一点都没有失意之感，反倒是依然独我地大步前进。
就好像······
“对人霸道，对己亦是如此。你的内心不容丝毫软弱和失意存在，真是极端。”剑神自语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刀神也是一位奇人，他斩灭了一切不利于前进的因素，只留一颗勇猛精进，霸道独我的刀心。
他本人也是永不沉溺于败境的坚韧之人，要不然在当初佩剑被其师斩断之时，就已经沉沦了。
并且在刀神成就刀道巅峰之后，还和太上道主战过数次，一次都没赢。但每一次败后，刀神的刀，却是越见锋利。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惨败无法决定刀神的前路。
对于这种人，便是剑神也要给以极大的重视。他缓步上前，和刀神错身而过，“期望未来和你的再会。”
只留下这句话，剑神有些踉跄地走入剑气狂潮之中，身影被缓缓隐没。
以刀神这一线生机的情况，若是无人救治，能否活过来还是未知数。但是剑神就是有一种直觉，他觉得刀神能活过来，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给予自己更大的惊喜。
“这一战，我很尽兴，收获也很大。”
走出剑气狂潮的剑神望着天上的太阳露出满意的笑容，“人生能得一对手，夫复何求，这种对手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剑神······”公冶百锻抹去眼边的血迹，还带着血丝的双眼看到模糊的身影，连忙赶来。
“是您赢了吗？”他惊喜地问道。
“是我赢了，”剑神回道，“走吧，剑神湖已毁，这里已是不能呆了。”
他并未告诉公冶百锻刀神是否存活，也并未将冲斥剑神湖周边的杀伐剑气之潮驱散。
也许有哪天，刀神会从里面出来，以更为强大的姿态现世。也有可能，那位刀道巅峰就这般沉寂于剑气狂潮之内，再也不曾现世。
到底结果如何，还看未来。
························
东海之滨。
自雪灾降临之后就驻军于此的东瀛大军在今日有了新的动静，一直密切关注此地的东州斥候见到大军的躁动，连忙派人前去通知姜家。
雪已停下半月，东瀛大军此时的躁动，可能是要再起战端，攻伐东州。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在短暂的躁动之后，大军却是缓缓后移，从东海之滨向海上移动。
待到大军撤离之后，还停留在营寨之中的，就只有一道赤红的身影。
织田信长，东瀛大军的最高统帅，身具大自在天魔之气的传承者。他就端坐在营寨中央的帅座上，天丛云剑横于膝上，一手轻轻拂拭着白骨般的剑身。
属于曾经的龙脉魔兽八岐大蛇的凶煞之气在天丛云剑上凝结成白雾，时聚时散，偶尔散于剑身之上，将其完全笼罩，偶尔凝聚成一条八首八尾的凶兽，蛇躯缠绕着剑身。
曾经肆虐东瀛京都的魔兽还像还残留着灵性一般，操纵着凶气变幻不停。
织田信长就这般任由手掌被凶煞白雾笼罩，眼中有黑芒闪动，时而凶戾，时而沧桑。
他就这般沉思静坐，好似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
但在营寨之外，一只奇大无比的凶兽之影缓缓成形，八首八尾，头首似龙，眼睛如赤酸酱般鲜红，背长青苔和树木，腹部溃烂，鲜血横流，八色阴云罩于顶，身大如八山八谷，煞气冲霄。
肆虐的凶气腐蚀一切生机，偌大的军营好似在短时间内经过百年风霜，化作朽木无声倒塌。
更令人震惊的是脚下大地也在不停流失着生机，道道地气被那魔兽吸收，令其凶威更甚。
在姜昊罡带着几位通神提前赶到附近之时，只见那凶兽之影凶威依然达到极致，就好像八岐大蛇重新活过来一般。
也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剑芒扫过，八首齐斩，恍若活物的凶兽之影发出惊天动地的哀鸣。
那凶兽的虚影在哀鸣声中缓缓扭曲，变作一道山岳般高大的身影。
其貌如修罗，丑恶异常，其身若金刚，坚固永存，其名为······
“须佐之男，素盏鸣尊，”一轮圆月悬于海上，月中身着十二单的丽人轻声道，“他转生成功了。”
“唔哈哈哈······”
织田信长手持凶剑冲天而起，肆意绽放着铺天盖地的凶煞之气，“我须佐之男，又回来了。”
数百年前和龙脉魔兽八岐大蛇一战，素盏鸣尊伤势甚重，多年来一直苟延残喘，艰难续命。
直到在几十年前，他终于下定决心以密宗醍醐转生**将自身元神渡入一妇人体内，化作胎儿重新生长。
而今，已达通神境的转世身织田信长在吸收留存在天丛云剑中的精元之后，终于堪破胎中之谜，重新寻回素盏鸣尊的记忆。
经此转生之法后，素盏鸣尊虽然寿元依旧，但是脱离了曾经的残躯，重新有了新的可能。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象有变
东海之滨，转生归来的素盏鸣尊凌空而立，狂嚣的气焰和背后那巨大的法相虚影相衬，凶煞之气犹如狂潮般涌向大陆之上，令得从远处赶来的东州强者们感到阵阵压抑。
“形势不妙，东瀛竟是出现了第三位至强者，怕是进攻在即了。”姜昊罡脸色凝重地望着那道肆意释放着凶狂之气的身影，喃喃自语道。
雪停已有半月，东瀛却是一直不做进攻之态，姜昊罡等人自然猜测东瀛怕是有异动。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异动却是为了等东瀛第三位至强者的出现。
“家主，怎么办？”身边一同前来的强者问道。
“先撤，通知朝廷的至强者到来。”姜昊罡不假思索地道。
硬撼三位至强者，那就是以卵击石，虽然通神境强者多了也有机会击杀至强者，但是这机会实在是渺茫了，陪上东州的通神境，也不知道能不能击杀、击退三位至强者。
所以，求援才是最好的选择。
复苏的人皇灵识之中，八代人皇烈山乃是他们姜家之祖，大乾朝廷再怎样也不可能放弃姜家，支援是必定到来的。
要是让人皇亲临，击退东瀛完全不是不可能。
然而，姜昊罡想撤，那天上的素盏鸣尊却不可能同意。
如山岳般的剑罡横扫而来，那至凶至煞的凶气幻化成八只蛇首盘于剑罡之上，齐齐探出，噬咬众人。
“轰——”
剑罡在地上犁出一道漫长的剑痕，凶气没入地面，吞噬着大地之中的浑厚地气。
“你们走不了。”
素盏鸣尊犹如一阵红色的飓风，冲击而来，剑光八化，凶戾剑气扫过，化出八颗染血的蛇首。
斩八俣，素盏鸣尊当年斩杀八岐大蛇的剑招，昔日柳生宗严曾以此招配合天丛云剑瞬斩北周九分之八的龙气，今日素盏鸣尊亲自施展，凶威更甚。
“啊——”
剑光扫过，与姜昊罡一同赶来的三人头首分离，毙命当场，姜昊罡虽以重宝是剑光偏离，却也是赔上一只手臂。
“光流影。”
姜昊罡也不管离体之手，狂催真气，化作一道流光暴射，飞速远离。
而素盏鸣尊却是在出此剑之后，未有追击之意。他闭上眼睛双臂大张，真气化作八颗蛇首探入大地之中，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地气。
“实力···啊~”素盏鸣尊仿佛要呻吟出来一般，“我料想地没错，转生之后与八岐大蛇的精元结合，就能获得那魔兽的异能······”
“吞噬龙脉地气的异能。”
自万年以前人族彻底奠定大地霸主的地位之后，那些蛮荒异兽就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在龙脉塑造成功之后，环境变化，连带着异兽生存也变得艰难。
到万年后的今日，世间连一只异兽的影子都找不到，也就是清羽家养的那只白凤凰经过上好的饲料培育，有返祖的迹象。
然而，世间万物从不是一成不变的，且万事万物皆是相生相克，从无绝对之理。
在龙脉中的人道意志对蛮荒异兽的极端针对下，极东岛国上硬是出现了一只专门吞噬龙脉之力的魔兽。
八岐大蛇，专门吞噬龙脉和地气的魔兽。
这只魔兽曾经肆虐东瀛，吞噬龙脉和地气，将一个不小的岛国搞得常年地震频发，时不时就有一两座火山放放烟花。
为杀八岐大蛇当年的素盏鸣尊甚至付出苟延残喘数百年的代价。
这只魔兽的异能无论在哪种方面上都是十分棘手的存在，现如今出现在素盏鸣尊身上，那就更为棘手了。
东瀛大军多日不动，就是为了等待素盏鸣尊的转生成功。
他，就是专门对付大乾那位人皇的利器。
“准备进军！”
日月同时出现在天空，东瀛的另外两位至强——天照和月夜见现身。
只听那轮太阳之中，极东的太阳神高声道：“进军，占领东州！”
随着这一声令下，东瀛大军再度登陆，向着内陆进发。
这一次，真正的大战要到来了。
······························
当夜，一份急报送到北周皇宫之中。
深夜还加班加点的北周皇帝第一时间接到急报，看过之后，面上浮现古怪之色，“东瀛这是要作死吗？”
没错，周皇就是觉得东瀛在作死。
尽管出现了第三位至强者，但是东瀛和大乾的实力对比依然还是稳居下风。
就算天照和月夜见合力不下于天榜前三又如何，对面的人皇都有争第一的趋势了。
至于那位素盏鸣尊，虽然急报上未曾说到那吞噬龙脉的异能，但是清羽想也能猜到，他是有自己的依仗的。
然而，有依仗又如何，一个刚转生成功的至强者，就算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也肯定及不上人皇。
“不过东瀛那边也不是傻子，他们要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是不可能跑去送死的。”周皇又是自语道。
正在周皇苦思东瀛会有何手段之时，殿外又传来呼喝之声：“陛下，陛下，臣有急事——”
又是有急报······
周皇估摸着要不是自己不需要睡眠，换个普通皇帝可能早就猝死了。
“进来吧，百里神算。”
声音传出大殿，殿外的侍卫收起拦路的兵戈。
百里神算急奔入大殿，道：“启禀陛下，天象有变，星空之上出现一道红色星光，隐有兵戈恶气，乃大不详之兆。”
“哦~”周皇轻笑道，“这年头还缺少兵戈之事吗？”
这几年来，死的人数以十万计，战事连连，刚来的急报就是在说东州战端又起，兵戈战事，还真是一点都不缺。
话虽然这么说，但周皇还是随着百里神算一同出点，仰望星空。
因为在如今天机混淆的情况下，就算是恶兆也十分难以显现，至少前面几次大战，包括当初北伐草原，天象都未有变。
此时出现异象，那表明此征兆连如今混乱的天机都无法掩盖，说是大不详，也不算夸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蚩尤之旗
赤红星光，实则现在还只是一个星点，若非百里神算主动指出，常人还真难以见到。
但也就是这么个星点，却是有一种兵戈煞气，此星运动迹象直指三桓星宿，掠紫薇，过太一，十足的帝难之象。
“陛下，古书有云：‘蚩尤之旗，类彗而後曲，象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
此星应当就是那传说中主兵戈战事的蚩尤之旗。然而，此次这传说中的蚩尤之旗直掠三桓，惊动帝星，乃是帝难之象，纷乱之兆，可见其非王者征伐四方，乃是天下失首，群龙夺世之兆。”
百里神算一边将自己所知的情况细细道来，一边下意识地观望周皇的神色。
眼前这位，可就是一位帝皇，帝难之象也可以应在他身上。
“你这话，却是说得有点模糊了，”周皇脸色未见怒色，反倒是轻笑道，“当今世上除了朕，还有乾皇，以及如今再度现世的人皇。所谓的帝难之象，可是难找那个帝是谁。”
“而且，朕观这蚩尤之旗还有一股魔气内蕴，其本身寓意就不止是兵戈这么简单。”
“陛下也懂星象？”百里神算感觉有点奇怪，周皇这么个从未接触过星象学问的人，也能看得懂星象？
“略懂而已，”周皇双眼微阖，道，“此事，朕已知情，百里先生你先下去吧。”
“这······”
百里神算迟疑地看了一下周皇的脸色，不知为何有点毛毛的感觉，“微臣遵旨。”
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大大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让周皇加重对命运坛的支持，好和钦天监别别苗头，但现在看着周皇那平静的神色，百里神算不知为何有点不敢开口了。
于是乎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退了下去。
来之匆匆的急报，去的也是极快，百里神算都没想到周皇眼见这天象却不见丝毫兴趣，问了几句就让他离开。
他却是没看到，当他离开之后，周皇再度睁开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蚩尤之旗，亦有荧惑之精的说法。此星象当是对应之前的荧惑守心之象，这也就是说······”
周皇再度抬头望天，紧盯着那赤红星光，“待到蚩尤之旗划过天穹之际，便是第六天魔出世之时。”
战争，战争，还是战争，近几年来接连发生的大战，以及数场至强者的战斗，让劫气越来越沸腾。便是至强者都在这几年内陨落了好几位。
要知道，在过往的岁月中，至强者更多还是死于寿终的，死于非命的至强者可是少之又少。
然而在这几年，连至强者都无法横行于世，一着不慎也有陨落之危。
“依蚩尤之旗的轨迹，今年之内便会划过天空，届时，便是我与其他几个有志于第六天魔的人大战之时了。”周皇喃声自语道。
说是几位，实际上在魔尊死后，真正有资格和清羽争夺的也就两位，其余一位还不怎么够格。
大自在天魔的传承之人素盏鸣尊转生归来，其实力固然也非是等闲，但比起清羽和剑神来说，还是太弱。
真正的对手，还是剑神。
“日前我感应到钧天玉佩的失联，一直盯着君山的探子也回报君山周围区域，已被杀伐剑气笼罩，其内万物皆亡。如此看来，刀神当是和剑神战过了，并且极大可能，是刀神败了。”
败的下场便是死，生还的几率极小，几乎不可计。
“刀剑之争后，胜者定然能实力大进。剑神会是个劲敌。并且·····”
“还得防止意外发生。”
天魔固然需要极强的实力才能成就，但是这天下有实力承载至凶天魔之气的人也是不少。
并且实力其实只是基础，天魔之气其实也会受到和它相契合的人的影响，有自动投主的可能。
就像曾经的第四天魔寂灭，他会成就天魔，非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他的逆佛之念和天魔之气互相吸引。
所以，届时还需提防某些人做手脚。
虽然有心于成就第六天魔的人不多，但是不想清羽成就第六天魔的人却是很多。
不管是太上道主还是心缘，亦或者是大乾的人皇和牧苍生等人，他们都不会让清羽的实力再度精进，他们都会成为清羽的绊脚石。
“且看到时候，鹿死谁手！”
周皇大袖一挥，返身进入养心殿中。
························
东州。
星夜之下，数以千计的黑影急掠而过。
东瀛已是对东州彻底发起侵略战，一直以来不曾出现的忍军也被素盏鸣尊派上了战场。
这些黑暗中的暗杀者论正面战斗力也许不及成建制的大军，但论暗中行动能力，一个个都是顶尖之选。
忍神服部半藏亲自带队，率领伊贺忍者星夜奔袭，从和正面战场相聚五百里的侧面袭击，数个时辰内夺下三城，并将姜家分支淳于家族满门灭绝。
而眼下，便是这些忍军回巢之时。
连下三城，灭绝淳于家族，已是足以让姜家将力量投注在侧面，此时若不走，怕是就来不及走脱了。
“还想逃？来得及吗？”
一声冷言讥讽突然发出，一道惊天戟影缠绕鬼火轰击而下。
“轰——”
幽幽鬼火蔓延四周，形成一个青黑色的气场，身穿万魂战甲，犹如地狱鬼将的平等王罗酆踏着鬼火而来，一戟挥下，便是数十个忍者丧命。
“平等王罗酆！”服部半藏当机立断，下令道：“散！”
忍者本就是黑暗中的生物，正面迎击大乾军方战神罗酆，无疑是以卵击石，服部半藏当即下令忍军化整为零，四散离开。
身影陡得化为一道影子，融入夜幕之中，服部半藏第一个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但是······
“百鬼夜行。”
幽幽魂影过境，卞城王身影变幻，于魂影中穿梭，诡异惨白的小手上有万千暗影攀附，一掌印在空中。
“锵——”
手击空处，却是发出金铁般的交鸣之声，服部半藏手持一把暗灰色的小太刀现身，刀锋和卞城王的手掌交错，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七皇
“卞城王！”
服部半藏喝出挡住自己逃脱的女子之名，心生一丝惊意。
他知卞城王乃是同样精于诡道的通神境强者，但是未曾真正对敌过，就不知道卞城王在此道造诣上已是不下于他这位东瀛忍神。
“千身幻行。”
服部半藏不假思索，身化无数幻影，向四面八方而去。
逃，绝对要逃。留下一战就只有死亡一个下场，逃跑才有一线生机。卞城王能追上他的脚步，但平等王却是不善此道。
“你逃不掉的。”
卞城王眸中放出一丝冷光，莲步轻移，留下一道道恶鬼之形，倏忽间便是千鬼化形，蔓延出一条恶鬼之道。
一场追逐战，开始了。
························
与此同时，东海之滨，东瀛大军同样迎来了他们的敌人。
阴风呼啸，万鬼哀嚎，阎罗天子法相现于大军营寨之前，一掌按下，已登录的二十万大军尽皆有失控之感，好似体内灵魂要破体而出一般。
下一瞬间，他们就证明了这种预感没错，先是实力最低的伙夫，再是普通足轻，三息之内，已有三万余人的魂体被阎罗天子抽出，要是任他继续抽取，这二十万大军也将在一刻钟内败亡。
“好胆。”
山岳般的法相出现在大营上空，横剑直扫阎罗天子法相。
“轰——”
凶戾剑气和阴森死气互相冲击，同样是至凶至恶的两种气劲却似水火不容一般，碰撞不息。
身披万鬼帝袍，头戴鬼帝之冠的阎罗天子和一身猩红具足的素盏鸣尊同时现身，操纵着法相再度进攻。
“轰——”
巨大的剑罡和拳劲碰撞，两道法相就如神话中的巨神一般，拳剑相抵，掀起滔天气浪。
“阎罗天子，胆敢夜闯我军大营，就把命留下吧。”
日月升起，天照和月夜见化作两道巨大的光轮，在天空上现踪。
“圣炎天照。”
日轮膨胀，内现大日如来，一掌探出日轮，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火灼烧万物，。
“呜呜呜——”
万鬼在太阳真火下哀嚎，阴祟的邪物遇到这大日如来，可谓是被克制到了极致。
东瀛至强者为侵略而来，自然是要全力削弱对方战力，天照和素盏鸣尊围攻阎罗天子一人，完全不曾顾忌所谓的强者自尊。
两人围攻，还有月夜见在旁策应，阎罗天子险象环生，稳居下风。
“地毁千岳。”
不出所料，牧苍生便在阎罗天子落入下风之时出现了。然而，他出手之招却非是为解救阎罗天子，而是目标直指下方大营。
大地震裂，大军军营所在之地霎时开裂，地下冒出无数鬼影。
“大千沉沦。”
阎罗天子硬受天照一击，聚气起招，万鬼破土而出，无数鬼影汇聚成瀑布从地下涌出，呼啸的鬼脸霎时占据整片天穹，令得这东海如同处在鬼蜮一般。
“哇——”
一招出后，阎罗天子吐血急退，远离惊怒的东瀛三至强。
以自身遭受重创为代价，阎罗天子和暗中的牧苍生合力，使得登陆的二十万大军十去**，唯留万余人尚还有生息。
而这般辛苦筹谋，自然不是只为了折损对方兵力的。要知道，此时天照三人皆是处于全盛时期，阎罗天子却是身负重伤，很有可能和牧苍生两人赔上性命给东瀛大军陪葬。
以近二十万大军换两个至强者的性命，天照三人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析魂暗术，魂兮归来。”
天空出现一道巨大的黑幡，将死于阎罗天子之手的二十多万魂灵全数吸取。
六皇突然现身，一掌探入黑幡之中，震碎万千魂灵，“以这异族之民的魂灵加速魄云的灵识重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此时的人皇，掌碎近二十万魂灵而面不改色，尽显其冷酷之色，一点都没有顾忌这是近二十万条人命。
之所以如此，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一个“必要”。
就像清羽所说的那样，人道意志的核心是冷酷而不近乎人情的，只要有必要，牺牲少部分拯救大部分毫不迟疑。
而所谓的少部分和大部分，实际上是对价值的计量。同等价值的单人，人数多的那方自然是比少的那方有价值。
在此时的六皇眼中，这近二十万东瀛人并没有一个魄云有价值。
当然，这也有人皇皆是中原先民，和东瀛关系不大的因素。
东瀛和中原隔着一片大海，便是人皇布置转化的龙脉都只能勉强探到东瀛岛国，这等疏离的关系，你奢求人皇会有慈悲，岂不是说笑？
不过也正是因为关系疏离，龙脉仅能勉强探到东瀛，才会让八岐大蛇这等魔兽诞生，这也可说是天道昭然，一饮一啄皆有天定了。
咳咳，闲话休提。
在魄云留下的析魂暗术的引魂下，原本还仅仅是重塑一小半的灵识迅速完善，在短短时间内塑造成功。
十息之内，当初被刀神和清羽灭杀的六代人皇魄云之灵识，再度重现。
“魂兮，魄兮，再起英魂覆天下。”
如幽魂般的诵唱之中，六代人皇魄云再度归来，进入战体之内。
七皇合一。
“咚——”
似晨钟敲击的心跳声响起，带来无形的战栗之感。
七皇之强，便是连至强者都有些不敢正面应对。
但是······
素盏鸣尊眼中藏着深深的渴望之色，他的本能在告诉他，眼前之人乃是龙脉之气的聚合体，若是能吞了他···不，就算是只吞一般，也能让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
诱惑，太大了。
至强者之心境不受美色侵扰，不为财务所动，但是面对实力的精进，却是比常人更为炽烈。
距离巅峰越近，就越想上巅峰看一看，素盏鸣尊是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不过，至强者到底是至强者，虽有觊觎实力之心，却也能及时扼制不可为的欲求。
人心不足蛇吞象，以蛇吞象是作死。就算是神话中的巴蛇，那吞的也是普通的象，你让巴蛇吞只神象试试。
‘再等等，时机还不成熟······’素盏鸣尊压抑心中的野火，暗暗自语。
第一百六十章 偷袭
东海之滨，七皇合一的人皇焕发不世神威，铺天盖地的压力，压在东瀛三位至强者的心头。
“孤等感应到，孤的圣炎珠的存在······”
八代人皇的声音发出，七皇的目光转向那**日中盘坐的佛相。
圣炎珠，八代人皇一身精元所化之宝，经过无数代人近万年的淬炼，已成东州姜家最为珍贵的宝物。
但是可惜的是，在先前的炎煌岭一役中，姜家家主夫人背叛，让天照顺利通过炎煌岭大阵，潜入姜家之中，重创姜家大长老，将圣炎珠夺走。
依靠圣炎珠，天照修为大进，但是比起如今的七皇，还是不够。
“物归原主吧。”
七皇一手高举，笔直竖向天空，刹那间气机暴涨，一道气柱冲霄而起，犹如一根天柱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间。
而后，天柱塌了。
“不周倾折。”
风云变色，大地震鸣，隐隐间，众人好似看到了一根撑天神柱，轰然崩塌倾折，明明是一根气柱，在众人眼中却是一庞大无比的天柱。
天崩地裂之势弥及四野，天照、月夜见、素盏鸣尊三人面对这等毁天灭地般的无俦之势，皆有种灭顶之灾临头之感。
“日月齐辉，无量光明。”
说时迟那时快，天照和月夜见无愧于至强者的心境，极大的危机感反倒是催生出了最极致的求生欲，他们二人气机联合，日月合一，无量光明绽放，演化遍照十方界的大日如来方向。
而素盏鸣尊则脚踏大地，天丛云剑插入地面，属于八岐大蛇这魔兽的异能发挥到极致，全力吞噬此地的龙脉，力图在削弱七皇力量源头的同时，以吞噬的龙脉之力来阻挡这恍如不周倒折一般的至强之招。
无量光明、天柱，还有地面上重现的八岐大蛇魔影，三者之势犹如神话现于人世，在此做终极一拼。
“轰——”
至极的碰撞毁灭一切，东海之滨在这一击下成为一片废墟，若非七皇以龙脉护住大地，怕是此地要完全崩裂，归于大海。
而在东海之上，气浪掀起狂潮，数百米高的大浪压下，停留在附近的东瀛战船被压得粉碎。
恍如末日的气息，让目睹这一幕的人皆是为之震撼。
“便仅止于此了吗？”
七皇负手立在空中，周遭的这天灾过境般的劲风和气浪无法掀动他的衣衫半分，整个人气定神闲，方才那一招对他来说，好像没有任何消耗和负担。
反观天照三人，大日如来法相开裂，八岐大蛇魔影消失无踪，素盏鸣尊具足破裂，半跪在地上。
在这一击下，三人皆未落得好，其中以刚刚转生归来的素盏鸣尊伤势最重。
不过，天丛云剑还在不断吞噬龙脉之力，恢复着素盏鸣尊的伤势，一时之间，战力倒是无损。
“吞噬龙脉的凶器。”
七皇目光掠过天丛云剑，眼中闪现深深的厌恶之色。
龙脉对于人道意志而言，是恍如身体一般的物事，龙脉亡则人道意志陨，对于能吞噬龙脉的天丛云剑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事实上，之前的六皇能这般果断地以东瀛近二十万士卒的魂灵施展聚魂之术让魄云提前恢复，也有着天丛云剑的一部分原因。
仅仅是数日，东州龙脉威能大减，这都是素盏鸣尊为了快速回复所酿造的恶果。
对于，这种人和凶器，七皇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
“留你不得。”
七皇一掌推出，泰山压顶之势覆压而来，沉重的压力，叫素盏鸣尊这般强者都有一种气息不顺之感。
强大，无敌，这便是素盏鸣尊对于七皇最为直观的感受，他的心中疯狂向某个存在呼唤，同时舍剑就掌，和从天而降的掌劲对击。
“嘭——”
大地崩裂，素盏鸣尊双膝入地，整个人被压低了近一尺，面色涨红，身现金刚之相，赤金般的双手如在托天，和七皇的掌劲相抗。
“遍照十方界。”
天照和月夜见同时出招，无量光明似放诸四野，又似凝实为一，大日如来法相掌上莲开千叶，收拢光明，抬手向七皇压来。
“咚——”
七皇抬手迎向佛手，双掌接触之时，一声山岳落地般的震响发出，而后七皇身体一沉，却是以另外一只手拖住了大日如来之掌。
一手压下，一手举上，七皇凝立半空不动，如传说中佛祖指天画地一般，充满盖世之威仪，也让东瀛三位至强者心中一沉。
然而，也就在此时，异变，发生了······
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出现七皇身后，手掌上隐现锋芒，一道叫人熟悉的凶兵之影刺出，贯穿七皇左胸位置。
“噗呲——”
刑烈氏的战体在这一剑下犹如无物般被破开，那剑影刺入胸膛，如饥肠辘辘的凶兽一般吞噬着七皇的精血。
“你······”
七皇身不动，灵识却是已然察觉背后之人的来路，他的脸上凝现强烈的杀机，玄黄神龙凝现，张牙舞爪地扑向那袭击者。
“道祖传人，找死！”
一声断喝后，那道虚影顺势现形，正是太上道门这一代传人，同时也是历代传人中最为出色的一位——太上道主。
只见他的手上握着一道若虚若实的剑影，其形和天丛云剑如出一辙，却似乎没有实体。这剑影没入七皇的胸膛，吞噬七皇的精血，剑身内八岐大蛇肆意张开舌吻，赤红的眼珠里满是贪婪之意。
“人皇，得罪了。”
太上道主一掌击在剑柄上，这道剑影从七皇前胸穿出，飞向下方，直没入插在地面上的天丛云剑之剑体。
观此状况，这剑影竟是天丛云剑的剑魄。
也难怪先前素盏鸣尊不用天丛云剑抵挡七皇的掌劲，那时天丛云剑的剑魄，想来应当是被太上道主取走了。
以天道之力掩息，以散则成气的法门掩身，再趁七皇和东瀛三至强对抗之时，以天丛云剑的剑魄一举破开刑烈氏战体，一举重创人皇。
清羽、刀神、魔佛，一位位强悍的对手都未曾伤到的战体，今次却是被太上道主给重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