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异变
大禅寺道场上空，形势已是危如累卵。
当然，这危如累卵是对心缘一方而言。他未曾料到一页书会是如此难缠，竟是连续挫败他的底牌，将他逼至悬崖边上。
如今想要驱逐敌人已是妄想，万佛梵阵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心缘眸中神光一闪，竟是脱离了丈六金身的状态，飞身上空，来到只留一道缝隙的净土大门之前。
“佛我合一”
又是佛我独尊功，但是心缘此时使用此功，却是意味难明。
下一刻，他的目的揭晓，从其身上延伸出无数七彩细线，化为实质，就连下方的众僧也能清楚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线。
要是在以往，非至强者、天机大师，是无法看清因果之线的，只能以感知能力感应到这东西的存在。但是在今日，因果线却是为所有人所见，没有一丝隐藏。
在那无数的七彩细线中，有红尘滚滚，亦有苍生万相。心缘的因果业轮本就是一种形而上的玄虚武学，采集众生之因果，练成掌缘生灭之神通。
事实上，清羽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这门武功是如何练成的。这又不是什么玄幻世界，会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因果轮回。
更别说，还要什么采集众生因果了。
在心缘之前，大禅寺，乃至整个佛门，包括那烂陀寺，都没有因果业轮这门武功。
但是在心缘身上，这门武功就是这么出现了，并且还练成了。
此时，心缘的面相不断变化，忽老忽幼，忽男忽女，众生万相，皆在其身。同时因果线如网如潮，探入净土之中，有莫名琉璃之光亮起，似乎从净土中吸收了什么物事。
“一页书，你确实是个难缠的敌手，将贫僧逼至如此地步，以致于走出这一步棋，但也仅此为止了。”
心缘的声音重重叠叠，好似有千万人同时发声一般。
不，不是好似，他的脸上不断变相，速度快到面容一片模糊，这就是有无数面相同时发声。
这一刻的心缘，极为诡异，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无一丝邪祟之意，反倒是有一种神圣庄严。
“净土之中，究竟是什么？”
“先退。”
清羽和阴天下都是老江湖了，察觉如此诡异的情景，暂时按下围杀无来的想法，飞速后退。
无来也是停下攻势，丈六的法身转头看向净土缝隙，暗暗出神。
净土中的一切，对于这些数千年后的佛门中人来说都是未知。据典籍记载，就算是当初跟随佛祖开创佛门之人，也不知净土中有何物。
有关极乐净土的记载，皆是后人杜撰，像七宝神树，妙音**，皆是后人所言。
之前在打开的净土大门中，众人见到了典籍中所载之相，本以为这典籍无误，但现在，净土似乎又染上了神秘色彩。
而且看心缘的样子，好像对净土十分熟悉，甚至对于其中的事物了如指掌。
“心缘方丈，你需给老衲一个解释。”无来飞到近前，肃声质问道。
他是专精神识一道的至强者，本身又是经历沧桑岁月的老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现在的不对。
心缘很明显是隐瞒了什么，甚至可能在之前的诸事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多余之事，押后再说，现在你先去主持大阵，延缓净土大门关闭。”
说话之间，因果线收束，最终化为一条光带，连接着心缘和净土。
而后，心缘再现丈六金身，但此时的金身比之先前，却是多了一份至高之气。
“阿弥陀佛，佛敌、魔徒，今日汇聚于此，是要贫僧除魔卫道啊。”
一掌压下，金色大战犹如遮天之幕，遮天蔽日，覆压天下。
强悍，无可阻挡的广大，此时这一掌，与先前不说天差地别，但也相差甚远。这一击的威压，已是足堪比拟之前面对刀神的刀意了。
“鬼蝉六断辅轮天葬。”
不再做保留，清羽直接擎出大邪王，呜呜然的邪声刀鸣中，燃起魔佛厉火，一刀横斩，邪火化刃，怒迎遮天佛掌。
阴天下亦是化气成冰，汇聚成霜白的冰刃，挥刀扬起绝灭阴气，断灭生机，“太阴冻极刀。”
“轰”
三方攻击碰撞，爆发无尽狂潮，气浪冲霄，肆虐的气劲冲袭得下方的万佛梵阵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有倾覆之机。
无来见状，不再犹豫，再度返身入阵，汇纳众僧之力，稳固佛光气罩。
“情况不对，退。”
阴天下传音魔道众人，命其速退。
眼下突然发生如此异变，她和清羽是自保无虞，但是魔道众人却是不一定了。
“心度，你与其他几位首座带人追击魔道贼子，万佛梵阵暂时足以支撑净土大门。”
浮屠塔前，释觉眼中充斥七彩光芒，扭头看着证道院首座心度，以不容置喙地语气道。
先前聚集所有佛门中人，是为了打开净土大门，如今仅仅是维持一道缝隙，有无来回来主阵已是足矣，也可解脱几位通神境战力了。
心度看着那双七彩光芒流溢的眸子，似乎从中看出了心缘的影子一般，定定看了一会儿后，抓起身侧的佛剑，长身而起，“心海、心智，还有几位佛友，且虽贫僧前去降魔。”
心慧、心智这两位，分别是新的摩诃院首座和戒律院首座，妥妥的通神境。再加上其余几位，已是一股十分巨大的战力。
先前魔道众人如此顺畅地杀进大禅寺，是因为基本高手都在万佛梵阵，如今抽出手来，却是不同了。
几人从万佛梵阵中抽身，带着上千名僧人追袭魔道众人，展开一场厮杀的盛宴。
同时，高空中的激烈碰撞也是暂分结果，清羽和阴天下两人合力，便是刀神也可一战，两股刀劲突破佛掌，直击那丈六金身。
“金刚般若如来印。”
心缘两手各结印决，探手硬接刀罡，金刚印决和刀劲摩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更放射出无数星火。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心缘强行接下了刀罡，虽是金身开裂，但他真的硬接了两人的攻击。
第五十六章 窥伺者（求双倍月票！）
“心本不生，缘起而生，心本不死，缘灭而死。”
心缘的双手快速愈合，就似时光倒流一般，转眼间所有的伤势皆已消失。
“没用的，禅心不动，佛身不灭，心禅不灭功和因果业轮的结合，已让贫僧立于不败之地。”
话虽这么说，丈六金身还是牢牢挡在净土缝隙之前，不给一点斩断那条光束的机会。
所谓的不灭，仅仅是嘴炮，但立于不败之地却是事实。只要心缘还连接着净土，那么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挡住净土缝隙，却没办法将万佛梵阵一并护住。”
清羽扬刀，妖魅邪气萦绕于大邪王之上，染上幽绿的刀锋，充满一种诡异的堕魔气息，眼望刀锋便有心魔丛生。
“鬼禅六断神迷堕世。”
魔气妖氛，瞬间弥漫，扬起的刀锋落在眼中，刀上的邪气漫在心里。
万佛梵阵内的不少僧人皆是下意识地抬头，将这幽绿刀锋映入眼帘。
而后，便是双眼一黑，气走岔道，一口气血从口子喷出。
“散。”
无数幽绿邪光刀锋上飞出，散落如雨，洒在万佛梵阵上。
“鬼祟！”
心缘见之大怒，佛掌再抬，再度显露无尽佛威，掀起大战。
“他的心境好像变得不稳，并且身体也有一种奇异的转变。”清羽一边和其大战，一边向阴天下传音道。
心缘和净土连接后，战力直追闭关结束后的刀神，清羽即便是所有手段齐出，在力量上也比不上他，更何况是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
但是，这种和净土连接的状态，是有着隐患，或者说不稳定的情况的，要不然在一开始心缘就直接采用这手段，清羽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且战下去，看个虚实。”阴天下回道。
虽然战力直追刀神，但是此时的心缘给二人的压力远不如刀神。至少，在心境不稳的情况下同战两位至强者，这无疑是一处极大的弱点。
“锵锵”
冰刀和邪刀，对决丈六金身，这场战斗依然没完。
距离大禅寺有十里远的一座高峰上，两道身影摇摇望着这佛相通天，魔气冲霄的佛魔大战。
“净土，佛门的最后一张底牌。当年禅密之争，禅宗的实力远不及密宗，但硬是在强大的压力发展起来，最终反将密宗逐出中原。这其中，净土该是起了不小的作用才是。”
站位稍微靠前的身影，身形完全掩盖在黑色斗篷下，显得极为诡秘，但是其话语之中却是蕴含浩荡正大之感，将诡秘的气质一扫而空。
而他所说的，也是数百年来一大不解之谜。
在千年之前，禅宗根本虽也是底蕴深厚，却根本没有和密宗相抗衡的实力。但这个佛门支流硬是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向密宗吹起挑战的号角，并硬是在密宗的压力下快速发展。
即至数百年前，禅宗发展到进无可进的地步，便和密宗进行决战。
而决战的结果，便是禅宗险胜密宗，并将其驱逐到海外。
现在看到净土大门在大禅寺打开，这数百年的未解之谜，也算是有了一个答案了。
众所周知，秘境一旦开辟，是无法移动的。所以净土这个在佛门中流传数千年的佛祖秘境，打从一开始就位于大禅寺上空。
早在大禅寺还未落成之前，净土便已位于此地。也许是大禅寺的先辈发现了净土所在，也许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反正大禅寺的选址，打从一开始就和净土所在有着密切关联。
“王，我们今日来此的目的，不是发掘大禅寺和净土有何关联的。”
靠后那道身影，乃是一身穿黑色劲装，披散头发，有着坚毅面孔的青年男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男子是江湖上少有的箭手，背一副黑铁大弓，还有一同色箭筒。在箭筒插着的，是看起来极为粗糙的石箭。
这显眼的象征，已是表明了男子的身份。他，正是清羽附身剑姬之时曾遇过的那位南疆通神射手，同时也是巫王之弟后淮。
而能被后淮称之为王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南疆巫族的统治者巫王。
“哈哈，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中原，二弟你不要这么冷淡嘛。”巫王没有一点隐藏身份的觉悟，转身拍着后淮肩膀长笑道。
“王，我等来此目的非是为了看戏，而是有正事的，你这般轻率，又是体统。”后淮不为所动，淡淡道。
“哼，体统，你来中原这么点时间，倒是把那些腐儒的做派学了个差不多。”
巫王轻哼一声，倒也未多怪罪。
他也知道，中原人固然有诸多不堪，但他们能一直占据天下最为广袤的土地，自然是有极大的可取之处的。
所以，看不起归看不起，该学的还是得学。
“大巫祭曾言，道门清羽乃是玄天，如今这一页书却是使出寂灭魔功，还使用玄天曾用过的邪刀，莫不是清羽假扮？”巫王望着远处那邪气冲霄的刀罡，恢复正色道。
“这一点，我已问过大巫祭。他说，清羽和玄天曾同时出现，若果他没有修炼分魂化身之术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清羽有一位修炼魔功，使邪刀的盟友，曾代替他用过玄天的身份，辅助其行事。”后淮回道。
“那就是后者了，以清羽的年龄，不可能将分魂培养到至强者的地步。”巫王道。
并不是人人都像弥神翁一般，有着那么漫长的岁月挥霍，以清羽的年龄，便是分裂神魂，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到至强者的境界。
更别说，分裂神魂还会导致自身实力下降了。
此时，远处的战况越发激烈，巫王也是撇除了杂念，专心盯着战况，随时做出应对。
“佛魔之战，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佛门到底是否能击退来势汹汹之地呢？”
巫王探手一伸，一张乌色木质，上纹黑色龙纹的大弓出现在手中，紧紧凝视着十里外的战局，等待结果揭晓的那一刻。
第五十七章 大战结局（求双倍月票！）
“如来逆掌·魔恸山河。”
狂啸魔焰升腾，漆黑的如来魔相再度显现，和金灿灿的佛掌对击。
“太阴玉神刀。”
于此同时，阴天下从一侧斜掠而出，手中冰刃如玉，十几丈长的刀罡迸发而出，斩在丈六金身上。
战至此刻，双方皆是已出全力。就连清羽也是在默运玄宇宙，在隐藏身份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出到全力。
在二人的爆发下，心缘的确是被压着打，虽有还手之力，但每每被二人合力击伤。
然而，他的不灭之身实在不讲道理，就算是遍体鳞伤，也可迅速恢复。论恢复速度，比之清羽还要强几分。
就如方才的一掌一刀，这两招造成的伤势，不过数息之间，便已恢复，至少在表面上，心缘并未显露什么虚弱之处，就连战力都未受影响。
“他的恢复力越来越强了。”阴天下挥刀斩开佛光，传音道。
“但是他的状态也是越来越不稳定了。”清羽回道。
心缘所化的丈六金身此时已是出现了被净土同化的迹象，金身上佛光越发璀璨，但也越来越接近净土的性质。
这一点，在清羽的目光之下，暴露无遗。
“并且，万佛梵阵也快坚持不住了。”清羽道。
激战至此，已是足有半天有余。多位至强者的大战余波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并且阴天下和清羽还在刻意将余波引向下方。
对于至强者而言，很多时候处于主场，是没有优势可言的。因为除非某些大阵或者位于秘境，不然这所谓的主场并不能给至强者造成威胁，反倒会被战斗余波所毁。
就像现在的大禅寺，除了下方的道场，其余之地再度惨遭摧残，被佛魔双方的交战所牵连，新建的寺庙已是损毁过半。
清羽发现这一点，心缘也不会发现不了。这位佛门第一人含元运气，突然开始防守。至坚至硬的金刚力防住二人猛攻，在净土的支持下，完全没有力竭之虞。
但与此同时，和净土的同化也在加快，甚至连体表都出现明显的症状。
“原本贫僧还不想现在就入净土的，但是你二人却是将贫僧逼到了不得不进的地步。既如此，那边付出代价吧。”
心缘两手置于胸前，右掌与左掌相反，左右手指轻轻接触，身前有一道佛轮升起，轮转生佛威。
“转轮印·无相离合。”
至极佛光从佛轮中射出，至刚至阳，光中蕴火，熔消万物。在净土的支撑下，这一招不说招意，在存粹力量上便已达到一力降十会的层次。
“诸行无常。”
佛光临身之际，清羽化魔为佛，施如来法印，万象皆变，唯我不变。以佛门至高三法印应对佛光。
“寒月凌空。”
比起清羽，阴天下就霸烈的多了，直接以攻对攻，一轮霜寒之月当空升起，寒气冲击佛火，互为两极的两种力量剧烈冲击，给下方大阵又是造成巨大的压力。
“轰隆——”
如雷霆般的声势之中，两位至强者抵挡的十分艰辛，却也还是能勉力支撑。
这一击，心缘是直接抽调净土的力量，光论总量，实际上是要超出清羽二人的全力的，但这股力量仅仅用来当做炮台般轰射，那就减少不小压力了。
尽管武道境界到至强者这地步，武者的交锋更多的是拼根基，拼底蕴，但招意、心势也是必不可少的。
想纯以能量就击溃两位至强者，那除非这能量的强度达到了道境的地步。
心缘也知道这一招能伤二人，却难杀二人，所以他并未将杀招寄托于此。
他的杀招，在十里之外，或者说，那是别人针对清羽二人的杀招。
在和净土连接之后，心缘的感知大幅度提高，便是十里之外隐藏气机的那两位也被他发现。
在经过短暂的神识交流后，双方定下了合力杀人的计划。
现在······
“就在此时。”
巫王搭弓引箭，龙纹大弓拉到极致，骤然松开，一道黑影破空，空间似被剪刀剪开一般，在这道黑影前迅速裂开。
十里之距，倏然即逝，当清羽心中升起警兆之时，黑影已是穿身而过。
“噗——”
一道鲜血迸射而出，被佛火瞬间焚毁。
清羽身周现出一轮黑环，吞没佛光佛火，闪身至阴天下身侧，抓着她的手臂冲出。
同时，大邪王挥动，惊天雷暴轰掣下方，瞬间轰杀数百追击的僧人，迫得心度等通神境强者退开。
“离开。”
声音传入云无月等人耳中，魔道通神境当先飞离，其余人也是迅速撤退。
“中了本王一箭，一页书，不成气候了。”
巫王缓缓呼出一口气，收起龙纹大弓，对后淮道：“我们也走。”
方才一箭，耗费匪浅，要不然也不可能瞬间穿透清羽的护身真气，还破了他的真身。
仅仅是这一箭，就让巫王这位至强者都面色苍白，难掩虚弱之色。
“不管一页书身份如何，他和清羽之间的关系定然密切。今日一战，佛门损失甚大，道门也暂时失去了一个强大的盟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原人说的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啊。”
“哈哈哈······”
欣然大笑声中，巫王和后淮急飞，消失在天际。
大禅寺道场上空，清羽和阴天下退后，心缘身躯也是泛起无数金光，缓缓散落，未留下一句话语，就飞入净土缝隙之中。
“心缘方丈······就这般去了······”
无来眼见此景，哪怕是以他的心境，也是露出迷茫之色。作为至强者，自知之明这东西是永远不缺的，无来知道自己不善于统筹全局，佛门若是让他带领，和平年代尚可守成，如今世道却是难当大任。
“自然不会就这般去了。”
眸带七彩光辉的年轻僧人站起，昂首看着盘坐半空的无来，“贫僧未死，不过是先行进入净土，难以离开罢了。并且，在外界，贫僧也不会离开。”
年轻的面容虽不像心缘那般有诸相变化，但是那眼神和神情，分明就是心缘。
第五十八章 荒山夜话
清羽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凛冽的寒光在眼中闪过。
“南疆巫王······”
尽管未曾及时捕捉到射箭之人的踪影，但是清羽却知晓自己中的是何箭。毕竟在玄广脑海中搜刮了不少消息，对于南疆鼎鼎有名的至宝还是比较清楚的。
南疆王脉至宝有二，叛天弓，夺日箭。清羽所中的，便是这夺日之箭。
此箭以大地深处的至纯浊气淬炼而成，对于生机和真阳之气具有极强的泯灭效果，故名夺日。
因为太阳，便就是生机的象征，而人体生存，也是缺乏不了阳气。
以巫王这位至强者全力射出的夺日箭，便是至强者也不敢轻试。即便清羽此时的境界，面对心缘的强攻之时再受冷箭，也已是身受重伤。
‘好在我有双体一同分担伤势，要不然此时的伤势恐怕不会乐观。’
清羽再度抬手，漠然拭去嘴角鲜血。
巫王的冷箭，实是出乎清羽的预料，也让佛魔大战未尽全功。
‘早晚要还他这一箭。’
清羽运功纳气，玄宇宙功力运转，开始吞噬残留在体内的浊煞箭气，并且开始恢复功体。
时间就在清羽疗伤之中过去良久，待他稳定伤势之时，天色已黑，明月高悬。
“你的伤势如何？”阴天下见清羽收功，过来问道。
他们此时正在后乾境内，靠近北周的一处荒山之中。由于需要疗伤，清羽和魔道众人并未立马赶回北周，而是在离开大禅寺后，寻了一处荒僻之地进行疗伤，还有修整。
“南疆的夺日箭，用来射箭的应该是叛天弓，”清羽探手抓取了一道未曾吞噬的浊气，“要不是吾功体特殊，此时怕是已经重伤垂死了。”
这要是换做一个修炼至阳武功的至强者，铁定被夺日箭针对的死死的，中了这么一箭，即便是至强者都只能等死了。
“佛门果真勾结了南疆巫教？”阴天下扬眉问道。
先前剑姬曾遇到南疆之人，若非清羽附身救场，恐怕剑姬已是被擒回去了。也是在那之后，清羽散步谣言，说佛门勾结南疆。
“应该只是暂时的联盟，甚至可能仅限于今日的联手。不过把这帽子扣严实了，倒也不错。”
清羽起身下了打坐的巨石，行到火堆旁。
在这里，魔道四宗的通神境强者皆坐于此，见到清羽行来，全都起身道：“大师有礼了。”
“吾可称不上什么大师啊，”清羽摆手道。
“此次一战，虽未尽全功，但也让佛门元气大伤。今次之后，源血交易了结，你与吾，就再不相欠了。吾也不会刻意去研究针对你等魔体的功法。”
袭击佛门，源血交易实际上只算是个引子，魔道也对佛门心存杀心已久了。只是清羽还是得把话说明，宣言不会研究魔体的功法，这样也能显示自身的诚意。
当然，他们信不信，那就两说了。
“那么一页书阁下，你可还有需求？魔族源血，老夫也是极感兴趣的。”七绝老人突然说道。
“七绝老鬼，你当真想用源血？”莫孤鸣闻言，不由问道。
别看他之前好像对源血极感兴趣的样子，实际上莫孤鸣从未想过使用源血。
对于通神境强者而言，转化魔体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因为他们早已将三元合一，功体已然定型，再想有所改变，那所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和魔体带来的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老夫不用，也可给弟子用，不是吗？”七绝老人颇有深意地瞄了其余人一眼。
面对他的视线，其他人皆是默然不语。
对源血没兴趣么，当然不是。七绝老人说的没错，就算自己不用，也可给弟子用。
最重要的是，有了源血之后，自家就可提供魔血，也无需让云无月给予了。
如今阴魔宗第一个开始普及魔体，其余宗门想跟上脚步，也不得不用。但是用归用，将自家弟子的命脉交予他人，可是不行的。
从云无月那里得到魔血，和自己这边直接以源血造就一人提供魔血，这可是两个概念。
“看来，”清羽露出一丝微笑，看向阴天下，“贵方也不算平静啊。”
“此乃常态，吾并不意外。”阴天下道。
想要将魔道四宗彻底化为一体，还是以阴魔宗为主，哪有那么容易。七绝老人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魔剑道、绝命堂默认的意思。
阴天下若是过度强硬，当初她可以纠集盟友反了天魔宫，来日也会有人反她。
“吾会解决的。”
“贵方之事，吾不会干预，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清羽道，“吾先告辞了，期待和你等的下次合作。”
说完，清羽便直接划空离去。
从头到尾，他都为回答七绝老人的话语，好像对此人完全不在意一般。
而在清羽离开之后，荒山之上的气氛并未变得紧迫，反倒是有种轻松的感觉。
“宗主，看来他果然没有借机插手我方的意思。”叶灵霜道。
“嗯。”
阴天下轻轻颔首，“既然如此，那边开始普及太阴圣体的法门吧。”
方才七绝老人之所以这般不在乎场合的问话，非是阴天下威严不足，而是因为这本就是阴天下的意思。
借七绝老人之口，向清羽发问。
清羽应该也是看出来了，所以直接向阴天下明言，不会借机插手魔道势力。于是，双方就这般定下了默契的约定。
当然，其余三宗不想受制于阴魔宗的心思也是有的，只是不会这般明显地表露出来罢了。
对此······
云无月上前一步道：“无月可以在此向诸位保证，魔体转化，全凭自愿。并且不会施加任何手脚。若违此言，心魔缠身，不得好死。”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但众人的反应却是不一。
有的犹豫，有的沉默，但最终在许久的等待之后，众人终于还是达成共识。
“希望云少宗主记得自己的承诺。”莫孤鸣最后如是道。
一统之势已是不可抵挡，因为阴天下不止有她自己一人，还有同样为至强者的盟友。
所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能默默承受了。
于此荒山之上，魔道四宗的融合出现了雏形。
第五十九章 暗谋（求月末月票！）
真武门，冲和峰顶，太元池旁。
清羽披散着头发坐在池畔，在他身前不远处，是显现时命老人影像的玄天玉佩。
“总而言之，那名来历莫测的至强者一页书和阴魔宗乃是联盟，玄天你和北周关系密切，还请留意一下阴魔宗的情况，探查一页书的虚实。”时命老人如是说道。
他似乎对一页书手中的大邪王全然不在意一般，也未曾问过清羽和一页书的关系。
明明以目前的情报来看，清羽和一页书的关系应该更加深厚才是。
别人也许不知情，但是时命老人应该知道两者之间的一些关联才是。
“贫道知道了。”清羽轻轻挥手，收起玄天玉佩。
‘时命老人故作不知，看来是对我和一页书之间，有所怀疑啊。’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一边轻点，一边想道：‘如来是这样的话，我也许可以做点文章。’
夺日箭造成的伤势依然未曾痊愈，这南疆重宝的确不愧于其威名，即便是以清羽的体质和功体，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
但是，压制伤势，现身人前，却已经能做到了。
反正清羽一向善于隐藏，他若不自己暴露，现在被伤势拖累的实力已经能赶得上以前显露的实力了。
不过现在，清羽却是决定还是维持闭关状态，做点谋划了。
“系统，我现在还剩多少反派点？”清羽问道。
“四万点。”系统简单干脆地回道。
以前的反派点已经全部用光，现在这四万，是这次在大禅寺的收获。
这次袭击大禅寺，令得佛门元气大伤，不仅是心缘被逼入净土，在场僧人也有不少被清羽种下魔念，至于被杀的僧人，那更是不知多少了。
不过这些收获比起被巫王袭杀的惊险，那又是不算什么了。
那一箭，可真是没给清羽一点反应的机会。当他升起警兆之时，夺日箭已是穿体而过。
护体真气，还有造化真身，都在这一箭前起不了作用。要不是清羽本身功体特殊，无惧于夺日箭留下的后患，现在他可能不止呆在那个角落里拼命疗伤了。
“南疆巫族，你等会付出代价的······”
“系统，购买《兵甲武经·地之卷》。”
一言落下，「地之卷」的内容传入清羽脑海，作为代价，三万反派点悄然而去。
“反派点还是有些不够用啊。也许，我也该多搞点事了······”
巨石之上，清羽如是叹息道。
·······················
时命老人收起玉佩，转身缓缓行入身后的大门，踏着黑曜石般的地面，行过一根根金柱，向低头看着奏折的皇者道：“清羽看起来并无何伤势。”
那名皇者抬起头来，露出的，赫然是姬承天那种普通又霸气的面孔。
不知何时，姬承天和时命老人这两位可说是死对头的家伙竟是有了联络。
“既是如此，那清羽便不是一页书喽。”姬承天道。
“还需确认。”
时命老人摇头道：“老夫本以为，清羽有一个替身，时而让这替身扮演藏镜人，以玄天的身份参与九天的行动，以此掩盖真实身份。
但现在想想，为何不是那个替身假扮真武掌门，清羽化身藏镜人来参与九天的行动呢？玄天需要动手，但真武掌门清羽在那段时间内，却是不需要动手的。”
“以他有一个可以假乱真的替身作为推论，那么之前和我对话的，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清羽。玉佩对话，终究不是正面相对，以清羽之能，让一个替身瞒过老夫的眼睛，不难。”
“就不能是他已经将伤势压制住了吗？”姬承天问道。
“你以为，南疆至宝夺日箭是那么好接的吗？”时命老人嗤笑道，“就算是刀神被夺日箭破体而过，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压制伤势。南疆巫王一脉两件至宝，叛天弓虽不可或缺，但终究是可反复利用的宝物。
而夺日箭，在前几日射出那一箭后，现今南疆就仅存三支箭了。这等用过一次之后就神效大减的至宝，你当是大白菜啊。”
众所周知，一次性的东西要么很廉价，要么就是因为强大的功效而用后即毁，夺日箭很明显就属于后者。
这至宝利箭就像绝命堂炼制的绝命剑一般，射中人体之后，其内的大地浊煞之气便会化作箭气灌入，伤其身，污染其根基。
要想快速祛除浊煞之气，除非其本身便练有煞气战体。
但就如前文所说一般，通神境三元合一，想改易功体，难之又难，更何况是通神境中达到顶峰的至强者了。
清羽这等至强者想要改易功体为煞气战体，就随抽干南疆的浊煞池都不一定能成。
不过好在，「浑天宝鉴」本身便是包罗万象，便是大地煞气，也在玄宇宙容纳之内。更别说清羽有双体分担伤势，本身就未受过重的伤势。
当然，这一切，时命老人全然不知，他还在继续筹划着，该如何去试探清羽。
“若是能确定清羽和一页书乃是一人，那么这个狼子野心的小辈······”
时命老人拢在袖下的拳头握紧，眼中寒芒闪烁，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刀神不会让你对九天成员动手的。”姬承天淡淡道。
“不需要我等亲自动手，只需借刀杀人便可。清羽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少，只要确认他遭受了重创，这位威压道门，令得佛门生畏的真武道君，转眼间便将天下皆敌。”
“而且······”
时命老人盯着姬承天，发出阴冷的笑容，“你敢说刀神不愿，你就不出手杀清羽吗？北周如今占据了草原，一旦其将草原彻底纳为国土之后，国力将会迎来暴涨。届时，你这夹在北周和大乾之间的后乾，可不会安稳。”
光以草原，也就是如今的蒙州之地，就足以比拟中原三州。北周在占据蒙州之后，国力一天一个变化，姬承天要说不忌惮，那是假的。
而现在，便有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就看他是否把握了。
第六十章 威慑
御书房内，突然迎来了持久的沉默。
姬承天右手持着雪狼毫所制的毛笔凝滞半空，哪怕是墨汁从笔尖上滴落，染黑奏折也未曾顾及。
“若是铲除了清羽，那么你下一个目标，便是朕了。”
终于，毛笔落下，姬承天冷声道。
“但你还是动心了。哈哈······”时命老人似讥似嘲地笑道。
以他的阅历，怎能看不出姬承天的动心。
实际上，这也无需去看，早在当初姬承天和他联合之际，就已经代表了姬承天对清羽的敌意。
世界就这么大，利益的蛋糕早就被人分光，后来者想要占据一份蛋糕，就得从先来者手中夺取。
清羽这位后来者在短短数年内达到如今的地位，夺取的蛋糕连数都数不过来。要是在他全盛之时，真武道君之威，不说是威凌天下，但除了少数几位，也是无人敢惹。
然而，若是清羽露出虚弱之态，那么那些隐藏起爪牙的鬣狗，就会将贪婪的目光悄然盯紧清羽，等待下手的时机。
“你可以出去了。”姬承天合上奏折，皱眉道。
“那就期望——清羽当真如老夫所料那般吧······”
时命老人拉起斗篷的兜帽，带着诡秘的笑容，从御书房内消失。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要期望成真，还得进一步的试探才行。
························
五月初。
由于大禅寺法会的变故，这段时间以来道门一直主动进攻，向着佛门各寺的攻势一刻不停。
心缘虽然留了后手，并非当真完全被困在净土之中难以离开，但是以释觉本身的功力，可不够心缘这位至强者发挥全力的啊。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佛门虽然也是积极反攻，但是通神境以上的战力却是极为低调，不主动挑起通神大战。
这一切，就好像验证了那个传言，大禅寺的心缘方丈当真入了净土难以脱离，现在是佛门前所未有的虚弱时期。
虽有无来这位至强者在，但我们道门这边不也有真武道君吗？
就在佛道之争愈演愈烈的时刻，又有一位道门隐修出世，加入了这俗世纷扰之中。
但这位道门隐修却不涉佛道之争，反倒是直往真武门而来。
“已经隐世修道百年的五环山‘仙隐居士’华阳道人前来拜会，说是为了被真武门软禁的苦茶而来。”
太元池畔，玄真一边梳理着清羽的雪白长发，一边说道。
“苦茶也是避世隐修，和华阳有所往来也是当然。”清羽道。
“但是苦茶和华阳仅仅是有所往来，有另外一人，和华阳的关系更为密切，堪称道侣。”
“谁？”
“风云道人。”
“风云道人······”清羽微微眯眼。
风云道人是张天师的亲弟，但不涉龙虎山之事，多年前就已然避世隐修。但是为了龙虎山，这位隐修还是决然入世，参与进龙虎山和清羽的恩怨之中。
天渺峰一战后，风云道人为了让落败的张天师逃离，对清羽出手后被杀。
这么看来，华阳道人的造访，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苦茶了。
‘并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会不会有猫腻呢？’清羽轻捋发丝，想道。
“让玄风出面招待华阳，给他点威慑，且留他几日，看看情况。”清羽道。
“好。”
························
“掌门当真如此说？”玄风看着眼前的女冠，眼中闪过深思之意。
“依玄真师姐之言，掌门是如此说的。”来自**峰的女冠肯定的回道。
“好。”
玄风点头，而后向着山道上行来的那道身影迎去。
“可是华阳道友？贫道玄风，有礼了。”玄风向着来人打了个稽首，问好道。
“玄风道友，华阳有礼了。”华阳道人同样打了个稽首道。
其实按照辈分来，华阳道人该比玄风高一辈，与其那走火入魔而死的师父同辈论交的。更别说，华阳道人乃是通神境，玄风仅止真丹境了。
但谁叫人家玄风有位威震天下的道君师侄呢？要不是华阳乃是通神境强者，连和玄风同辈论交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清羽道君比较注重辈分，看到哪位都喊前辈，要不然道门中不少人都得在清羽道君面前折腰。
“华阳道友，这边请，贫道先带你和苦茶道友见一面吧。”玄风抬手虚引，道。
“有劳了。”
二人并肩而行，稍走几步，华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道君在闭关？”
“正是，”玄风点头道，“道君向来不理俗物，一心道途，我等虽为师叔，但在向道之心上却是远不如道君。这不，俗物都落在贫道身上了。哈哈哈！”
说着，玄风看起来有些苦闷地长笑几声，但笑声中，又有着十足的志得意满。
毕竟谁家出了一位道君会不得意呢？
华阳同样随其笑了几声大，但他的笑容，就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了。
不理俗物，一心道途？那么是哪位以强而有力的手腕一统道门，号令诸道莫敢不从的？
华阳心中腹诽着，随同玄风一起行到太极广场之前。
而后，他便见到一座呈低头跪姿的石像。这石像简直栩栩如生，看起来就如同活人一般，就连那露出的一点侧脸，都显露了极尽的痛恨和绝望。
简直，就好像将一个活人封入石像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华阳道友且看，这便是被道君施以惩治的本派叛徒玄广。此人堪称丧心病狂，于当年背叛道君之师，使得玄法师兄惨死，后来更是投靠南疆，作为汉奸叛徒。其人之罪行堪称万恶不赦，施以道君罚其跪于此地，永世不得起身，直至身躯化为尘土。”
玄风指着那石像，微笑着介绍道。
“道君曾言，若是日后再出现这等犯有不赦知罪的罪人，皆是以此刑罚之。道友若是日后再来，肯定就会看到更多石像了。”
玄风脸上笑意盈盈，好似在介绍一个著名景点一般，但落在华阳眼中，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威慑了。
第六十一章 一明一暗
“哈哈，贫道也得日日三省吾身，免得哪日犯了大罪，也给罚跪在这里喽。”华阳道人哈哈长笑道。
看似欣然的笑声中未有一点笑意，反倒是暗含一丝讥讽，仿佛像是在嘲讽清羽道君的霸道。
玄风闻之，未做反应，只是平静道：“道友有此想法，那是最好。这边请。”
他带着华阳上台阶，进广场，又绕到太极殿右侧的的偏殿之后，再行一刻钟的路，来到一处别院内。
被真武门软禁的苦茶，就住这别院之内。不过真要说是软禁，也说不上，苦茶每日皆可四处走动，只要不走出冲和峰，那就随他行走。
并且，别院内也不乏别致环境，典雅房屋，苦茶住得可比隐修日子舒服多了。
“贫道还有事务处理，华阳道友请自便。”
玄风并未跟着入内，只是让华阳自便，便径直离开。
微微撇了一眼玄风离去的背影，华阳脸上古井无波，行入别院之内。
刚进别院，就见一老道靠坐在木椅上，晒着太阳，双目微阖，看起来十分闲适。
华阳见状，不由出言讥讽道：“苦茶道友，你倒是闲适得很啊，却是不知你这般做派，让九泉之下的风云道友有何想法？”
苦茶当初出头反对清羽，也是因为他和龙虎山还有风云道人关系深厚。华阳虽和苦茶的关系没到那至交的地步，但也因为相同朋友而有所来往。
此时见苦茶如此做派，华阳自然心怀不满。
“道友······”
苦茶缓缓睁开双眼，有点浑浊的老眼中，看不出被软禁的怨怼，反倒是极为平静，“风云道友想来也不会希望你我为他之死，而赔上自家性命的。如今清羽道君统协道门已成事实，我等便是想要反对，也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老道我是老了，没多少时日好活了，但是自家的徒子徒孙可还在，他们付不起和道君对抗的代价。”
人活世上，没几个是孑然一身的。便是隐居多年的风云道人，最后不也是为了张家的基业而出世，最终赔上了性命。
苦茶不怕死，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令得亲自之人惨死。清羽道君，太强大了。
在真武门待得越久，就越能认知到反抗的不可能性。
当初清羽练成玄宇宙出关之时，那席卷天地元气的天象，彻底击垮了苦茶的抵抗之心，甘心被人软禁于此。
反正在那隐修不是隐修，真武门这地界因为吸收了数百里土地的地气滋养，堪称天下数一数二的洞天福地，在这隐修，正好。
“那是在过去，现在，却是未必了。”华阳冷哼道。
今日初来真武门，就直接收到威胁，虽然心中知晓那位道君的霸道，但这等直接威胁的手段着实是有点失了礼数。
听闻那位道君虽主张以力服人，但是只要不碍他事，那他就比谁都会有礼数。然而今日一见，却是觉得有点和传闻不符。
‘那么究竟是和传闻不符呢？还是当真出了意外呢······’
华阳心中闪过一丝念头，涌起一股欣喜之意。
要真是出了意外的话，那么那位给自己送来的消息，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如果消息为真，清羽······’
华阳暗自咬牙，压抑住内心的杀机。
他和苦茶不同，没那么多顾忌，也没什么牵挂。平生唯一至交好友风云道人被清羽所杀，决定了华阳和清羽不死不休的态度。
“哪怕你不想为风云道人报仇，贫道也自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华阳收敛思绪，看着苦茶冷声道。
相救苦茶，会是一个极好的试探。华阳就不相信，事关一位通神境强者之事，清羽还不出面！
若他真不出面，那么清羽出意外的把握至少能提到五成了。
说完，华阳便直接拂袖离去，寻玄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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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道人迫切想要见贫道？”
清羽一手捋着白发，一边问道。
“是的，华阳看似对苦茶之事十分热切，急切想要救苦茶出苦海。”玄风点头回道。
“苦海？我真武门倒成什么绝地了······”清羽有些无语地摇头。
他虽然行事霸道了点，但也不该让一个道门圣地变成人人避之而不及的地狱吧？
‘华阳为探查我的情况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清羽这般想着，对玄风说道：“便说贫道还需些时日闭关，拖他几天，看看他会有何反应。”
“是。”
玄风点点头，退出太元池的范围。
一直旁观的玄真这时问道：“你觉得华阳有问题？”
“来者不善是肯定的，毕竟这一位对我可是恨之入骨了，”清羽道，“只是我不知道，华阳是单纯自己想做些事报复，还是有他人在背后指点他。”
“这有何区别，你不一样都是要会设计华阳？”
“当然有区别，有多少人想试探我，想杀我，我就得张多大的网。我有预感，这一次可能会捞到几条大鱼。”清羽微笑道。
“大鱼？能有多大？在你这位道君面前，也就是至强者才能称得上是大鱼吧。”
“谁知道会有多大呢？且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坛主，清羽闭关不出，未曾出面。”百里神算向正拨弄罗盘的时命老人汇报道。
“多加试探，最好确认清羽的情况。”时命老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这只小狐狸年龄虽轻，但心机城府可一点都不浅。此时状况，未尝不是他对我们的试探有所察觉，正在反向试探或者借机隐藏自己。
且让其多加留心，时刻注意真武门内的动向。”
一边说着话，时命老人对于手上的罗盘却是更加专注，“还有，让圣德帝布置祭坛，老夫要用祭血问天**，试着演算一下清羽的情况。”
如今天机混淆，就连时命老人这等天机大师都无法窥探一丝天机。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透过混淆天机的劫气，探清混乱天机背后的真实。
祭血问天**便是其中一种办法。不过想要强行卜算天机，代价是必不可少的，并且，还是极为惨重的那种。
为了探清清羽虚实，时命老人也是豁出去了，明面里让人试探虚实，暗地里又强使秘术，卜算天机。这一明一暗双管齐下，就是为了确定是否那一丝机会是不是真的。
只要确定清羽当真受伤，那么就算代价再大，也是值得的。
“是，属下明白。”百里神算面色一凛，恭声道。
第六十二章 试探和确认
太极殿上，华阳道人再见玄风，张口便问：“玄风道友，贫道已在此盘桓数日，敢问道君何时才能出关？”
这五日来，华阳道人天天来见玄风，每一次都是失落而归。但在失落之下，他的喜意却是一日盛过一日。
因为时间越是拖延，清羽出意外的几率就越大。
“道友难道不知武者闭关，向来没个定数，岂能说出关就出关！”玄风毫不客气地回道，像是被连日来的追问给逼出了恼意。
“但道君又非是闭死关，为何不能出来相见。现在道门和佛门的争端一日盛过一日，苦茶道友早日出来，也可为道门出一份力。莫不成·······”
华阳道人图穷匕见，终于问出酝酿许久的话语，“莫不成，外界的传言是真的？”
这几日，外边突然出了不少传言。其意不外乎就是道门清羽道君重伤，伤了根本，正在闭关疗伤，不便露面。
按理来说，这种无凭无据的传言没几个人会信，并且由于事关清羽这位至强者，有点眼色的人都会立马制止谣言传播。
可偏偏就是在不少人的阻止下，这谣言却是愈演愈烈，但现在，几乎整个江湖都在流传此消息。三人成虎的情况下，竟是有不少人开始渐渐相信这谣言的真实性了。
现如今，更是有人直接拿此话在真武门，在这太极殿中质问玄风。这其中，到底是真的相信，还是在试探清羽的情况呢？
“华、阳、道、友！”玄风盯着华阳道人，一字一顿道，“你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谣传道君，其心可诛。太极广场前的石像不缺你一个位置！”
这已经算是极重的警告了，然而华阳道人是寸步不退，同样紧盯着玄风的双眼，毫不躲闪，“若是传言虚假，想来以道君之胸怀，也不会在乎贫道些许冒犯才是。贫道只欲见道君一面，难道这也不行吗？”
论气势，华阳这个通神境完全不虚玄风，当他真正显露气势之时，玄风便是身在主场太极殿，也难以抗衡华阳的威压。
在强横的压迫下，玄风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身形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地。
“天···之卷！”
在惊人威压之下，玄风运转《兵甲武经》，一股玄之又玄的莫名气韵环绕，以若虚若实之境绕开威压，使得其己身免遭压制。
“《兵甲武经》，果真不凡！”
华阳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对于这传闻中集清羽道君一身武功之大成的《兵甲武经》发出赞叹。
可惜他当初未曾亲自前来真武门参加道门大会，是以即便从别的途径得到了「裂之卷」的经文，也难以将其中真意了解透彻。
一卷经书就让他这么一位通神境都难以参透，更别说其余十卷了。若是能得到全套十一卷《兵甲武经》，那么想来对付清羽的难度会小得多。
“道友，今日是贫道有点着急了，还请见谅。贫道明日还会前来询问，希望到时候，贫道能见到道君，向其当面谢罪。”
说罢，华阳直接拂袖而去，丝毫不管玄风那铁青的脸色。
像是玄风这等小辈，华阳给他面子称呼他一声道友，不给面子玄风也无可奈何。说到底，玄风受到的优待全是因为清羽，若是对方不卖清羽面子，那可能连正常待遇都没了。
‘以清羽的性子，此时也除非闭死关，不然也该出手教训贫道了。他不出面，那就说明的确无法出面。而且······
这几日连玄真都没见到。’
华阳边走边想，心中的喜意一波接着一波。
玄真乃是天下少有的医道圣手，也是清羽手底下第一顺位的主管事务之人。清羽不在或是闭关之时，一般皆由玄真来处理宗门事务。
但是现在，是由玄风来主持事务，而玄真，一直不见其人。
这是否代表着，清羽的伤势需要玄真一直看护呢？
想到这里，华阳就是难以自抑地露出笑容。
························
“外边的谣言流传的越来越广了。”玄真轻声道。
“要是没有人刻意推波助澜，这点无凭无据的谣言，没办法流传的这么快。这也说明······”
清羽露出一丝笑容，“那助推者，定是有极大势力之人。”
要是没点势力，谁能让一个看起啦子虚乌有的谣言流传得这么快，这么广。并且还是在不少依靠清羽的势力的自发拦截之下流传。
“看来我要张个大网了。”
这天下有如此能力的势力也就那么几方，每一方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招待他们，需要的是一张最大的网。
“嗯？”
就在这时，清羽疑惑一声，眸中出现十字形的道纹，胸膛之上的太极八卦图隐隐发光。
“有人在卜算我。”
眼中刹那间流转过无数卦象，清羽立马确定，有人正在卜算他的虚实。
“在如今这天机混淆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行禁术卜算我？有趣，当真有趣。”
“接下来的发展，我是更加期待了。”
························
后乾皇宫，一片以白玉铸就的祭坛之下，是九对伏尸的男女。
他们的咽喉皆被利刃割开，睁大着不甘的双眼，任由鲜血从伤口中溢出，被汲取进祭坛之中，将白玉祭坛缓缓染成血色。
而在祭坛之上，是换了身白色祭袍的时命老人。
只见他一手托着罗盘，另一手五指指尖流血，不断掐着印决，打出一道道血色印咒，击入罗盘之中。
同时，脚下的白玉祭坛被一寸寸染红，释放出殷红的光芒，与同样被血色缓缓覆盖的罗盘互相呼应。
渐渐地，血光越来越盛，将时命老人的身影完全吞没，整个祭坛就好似一轮血色的太阳。
“嗖——”
在血光盛到极致之时，所有血色凝聚成一道光束，向天直射，似与天空相连，充满一种诡异的气氛。
而光束的另一端，便是时命老人的额头。在被光束连接的状态下，时命老人重瞳合一，眼中闪过无数影像，最终停留在一道身影被黑色利箭贯穿之上。
“终于，确认了······”
第六十三章 经书被窃
深夜，皎洁的月光洒遍整座冲和峰，让这座真武门的主峰显露出不同白日的瑰丽之景。
清羽所住的天玄阁，就在采光最足之处，完全沐浴在月光之中。
这座掌门所住的阁楼，实际上清羽并不常住。某人连睡觉时间都省了，平日里哪需要什么住所啊。
事实上，清羽呆在太元池和太极殿的时间都比在天玄阁要多。
而这段时间以来，清羽又是一直呆在峰顶太元池畔，这阁楼又是许久没人呆了。
不过就在今夜，天玄阁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黑影悄然摸入天玄阁中，从二楼平台进入，熟门熟路地转进一间静室之中。
这静室里无甚装饰，就只有一座以太极八卦图为面的道台，静静摆放在静室之中。
而在道台之上，有两卷经书，随意摆放，好似其主人完全不在意一般，连书页都未曾合拢。
黑影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短短一段路，硬是摸了近一刻钟。
当他终于摸到道台之前，黑影的身体明显动了一下，好像是吁了一口气。
将经书合拢，黑暗并无法阻挡黑影的视线，他能清晰看到书面上的文字。
「天之卷」、「地之卷」。
这便是两本经书的名字，也代表着某部绝世神功的一部分。
黑影心生喜意，当即将两本经书揣入怀中。但也就在此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静室门口。
“玄霖师兄，未曾想是你来此盗取经书！”
言语唏嘘感慨，充满一种怅然之意，但听闻此声的黑影却是心中一凛。
就如黑影能在黑暗中看到经书一般，门口的那道身影也能清晰砍到黑影的面容。
“掌门待你不薄，为何要行这背叛之举？”
玄风踏入静室之中，看向玄霖的目光中满是痛惜之色。
“哈，弑师的小人，也配让我效忠？而且他妄图用洗脑控制我，这也算是不薄？”
玄霖心中的怒气似是压抑已久，当被人发现之时，他并未立即逃离，反倒是怒极反笑，言语中充满讥讽之意。
“玄法亦是真武门叛徒，掌门做的没错。真武门在掌门带领下蒸蒸日上，我等亦是为之折服，师兄啊，为何执迷不悟呢？”
玄风缓步靠近，“你逃不掉的。”
“清羽如今深受重伤，他自身都是难保，我为何逃不掉。”
话到这里，玄霖似乎触发了某个禁忌，立刻迎来了玄风的强攻。
“天之挽曲。”
“裂宇之玄。”
无形有相的天之玄气形成一道玄奥之图，铺展而开，澎湃之劲，令得阁楼大为颤动。
而玄霖亦是不落其后，「裂之卷」初式应声而出，毁裂之劲冲击天之玄气，针锋相对的两股气劲瞬间破碎阁楼，让月光照到二人之身影。
“天之哀曲。”
强招不停，玄风掌发纯白玄气，如云如刃，汇成一股轰发而至。
强悍的气劲当空袭来，玄霖一掌相迎，被气劲当空击飞。
然而这正和玄霖之心意，只见他双掌合运阴阳之气，借力飞退，拼着被强招所伤，从冲和峰飞出。
而后，一双机关翼从玄霖背后衣裳内破出，迅速展开。在真气的作用下，玄霖以机关翼顺风滑行，不一会儿就只见微小人影。
“墨家机关翼，准备地还挺充分。”
此时玄风的脸色已然不复先前那铁青之色，反倒是一脸平静，他甚至有闲心去评价一下玄霖的准备。
“快快快！所有人快过来！”
夜空中，隐隐传来呼喝之声，那是巡逻的弟子听到了阁楼被冲破的巨响，忙不迭地赶来查看。
这阁楼虽然清羽不常住，但到底是掌门居所，不多时就有人提纵赶来。
“玄风师叔，此地发生了何事？”为首者高声大喊道。
“大事。”
玄风回身，高声道：“天虚峰峰主玄霖夜入掌门居所，窃取至宝，背叛真武门，传令下去，调集各峰人手，随贫道一起追击。”
“这······”
巡守弟子当即就懵了，真武七峰中有峰主叛逃，这种事情的影响，还真不是一个弟子能承受的。
不过好歹是带头巡夜的弟子，立马回过神来道：“弟子这就去通知各峰峰主。”
不管怎么说，通知各峰峰主总是没错的。掌门如今闭关，那就是峰主主事。总不可能还有峰主叛逃吧。
“快快！走！”
在为首弟子的呼喝声中，真武七峰的灯光再度亮起，并且迅速蔓延，里里外外都有火把移动，整个真武门在此时醒来。
························
三个时辰后，天蒙蒙亮。
太极殿中，除却玄真之外的剩余五位峰主，有四位再度聚在此处，每一个人的脸色皆是凝重异常。
“玄正师兄呢？”赤明峰峰主玄明环视一下，不由问道。
正阳峰峰主玄正，此时并未在此，此时在场的就四位峰主。
“玄正的情况，我想你们都应该了解，不排除他和玄霖一样，失去了控制，所以我已经将其控制住，在掌门或玄真师姐出来前，暂时不让他离开正阳峰。”玄风回道。
玄正和玄霖，皆是在清羽上位后还依然不肯臣服的峰主，他们分别忠于前任掌门玄晨，以及清羽的便宜师尊玄法。
清羽以秘法将二人洗脑，让他们臣服。如今玄霖既然已脱离控制，那么玄正也是不得不防。
在座之人皆是明白这其中的状况，是以他们皆是沉默点头，不再多言。
“具体情况，我想诸位师兄弟们还不清楚，”玄风接着道，“玄霖趁掌门闭关，潜入天玄阁中，窃走了两卷「天之卷」和「地之卷」。这两卷经书的重要性，也无需我多言了吧。
我与玄觞师弟一路追了三十余里第，终究还是被那叛徒逃脱，两卷经书的泄露，已是在所难免。”
“那为何不让掌门，师姐，亦或者二位师叔出关前去追拿呢？”玄明问道。
“现在说这些也是迟了，”玄风道，“先前因为掌门闭关到紧要关头，不便打扰。现在玄霖已逃，我等先去峰顶，向掌门告罪吧。”
第六十四章 牵动风云（新年求保底月票）
天光破晓，清晨的冲和峰顶端弥漫着茫茫雾气。
玄风一行人踏着晨露一路上行，在最后一重白色云烟前止步。
“诸位师叔来此，是为了被盗的「天之卷」和「地之卷」吧？”
未等玄风开口，便有渺渺之音从云烟中传来，一言道破玄风等人的来意。
对此，玄风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昨夜的动静挺大，还去带人追捕了三个时辰，若是没被清羽所知，那才叫奇怪。
“正是，”玄风恭声道，“玄霖夜入天玄阁，盗取两卷经书，此时已是逃离宗门。玄风追捕不利，还望掌门恕罪。”
“这倒是贫道疏忽了，将《兵甲武经》随意放到天玄阁中，这倒是怪不到玄风师叔头上。”
云烟之中的渺渺之声未见恼意，如潺潺流水，平和异常。但在下一瞬间，一股凛然气机现于云雾中，展露必杀之意。
“但是，玄霖的背叛，却是可恼，务必将其擒拿，死活不论。”
坚决的杀意，以及果断的命令，让玄风当即回道：“玄风明白。”
“那便去吧，北周那边也会有人相助的。”
话音落下，云雾涌起，待得众人眼前云开雾散之际，却见自己已然出了云雾笼罩之地。
“这······”玄明诧然看着自己立足之地，满脸难以置信之意，“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我等竟是直接退回了此处。”
这里距离方才立足之地，至少隔了近两百丈，他们这一行人，竟是在瞬间就移动了两百丈的距离，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原本我以为，外界传言不一定属实，但掌门也许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但现在看来，掌门这是实力大有精进，正在巩固啊。”玄觞也是感慨道。
这几日来的事情，颇为反常，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现在却是直接坚定了信心。
“掌门神功盖世，非我等可以揣摩，我等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玄风接言道。
一行人再度下山，准备追捕玄霖之事。不过比之先前，他们的神色更为振奋，再无之前那甚至有点明显的不安。
而这变化，也被某些耳目传递出去，给某些有心之人知晓。
························
后乾皇城，御书房。
姬承天拿着刚到手的情报，面色无喜无悲，看不出一点心境起伏。只听他淡淡道：“探子回报，玄风等人在去冲和峰顶见过清羽之后，好似有了一根主心骨一般，再无先前之不安。你确定，清羽是受重伤了吗？”
“故布疑阵罢了，”时命老人摆手道，“老夫动用一次祭血问天**，本就不多的寿元再度削减，你觉得老夫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清羽绝对是中了夺日箭，这一点，老夫确信无疑。
他现在还不出面，仅仅是给玄风等人信心，却任由下面人心惶惶，这更是证明他此时是外强中干，不复全盛之时。”
“这也是有礼。”姬承天点头道。
这种鼓舞人心的把戏，他们这种老狐狸也玩的不少了。换做他们身受重伤，也会用这等把戏。
当然，这也有可能又是一个假象，是清羽的把戏。
清羽有可能是察觉他人的蠢蠢欲动，想要将计就计，让自己的敌人自动跳出来。
反正无论如何，对于多疑的两只老狐狸来说，这事都有两面性。
清羽身受重伤，或是他未受伤，这两者都有可能，区别只是几率大小而已。以时命老人的卜算来看，前者的几率现在很大，甚至有确定的势头。
“不过，烂船也有三千钉，就算清羽当真身受重伤，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我等还需多引点人去逼迫，去送死，为我们铺路。”时命老人道。
“可以。”
他们二人也算是见证了清羽的非正常变强速度，对于此人的忌惮实在太深。就算是依然基本确定对方已受重伤，也不可能自己第一个去趟雷，而是选择找其他的替死鬼。
反正清羽这些年得罪仇敌不少，其中更是不乏强者（弱者早就被清羽斩草除根了），找几个倒霉鬼去趟雷还是没问题的。
“玄霖盗取两卷经书叛逃，就以此人为试探点吧。”
于是，二人就此定计。以玄霖为饵，钓取噬人之鱼去趟雷，同时，这也是对清羽的进一步试探。
························
比姬承天和时命老人稍晚，但也晚不了太多，其他各方势力也是得到了玄霖叛逃的消息。
他们的消息倒不像时命老人这般灵通，还对清羽和玄天，甚至和一页书的身份做出怀疑，但他们对玄霖叛逃的关注，也不逊于时命老人。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玄霖身上的两卷经书，「天之卷」和「地之卷」。
清羽可说是这个时代的传奇，他以一介微末之身，在十年以内到达今日之地位，有今日之实力，堪称是旷古绝今。
如今强人，他那一身所学之大成，又有何人不觊觎。
就算不学《兵甲武经》，拿来研究清羽底细，想出克制之法也是好的。
所以，玄霖一人之行踪，可说是受到天下人之注视。大乾一方的皇室、幽殿，以及东州姜家，南疆巫族，北周，魔道，甚至连此时躲在西域的孔雀遗民都对此十分关注。
他们之中，有的想夺取经书，有的想让经书物归原主，也有的，怀有其他不明心思。
不同的心思，却有相同的目的。那就是抓到玄霖，夺下他手中的两卷经书。
一时间，天下风云，皆因玄霖，或者说他手上的两卷经书而动。贪欲、权欲、杀意······这两卷经书牵动着无数人的心神。
“叮，宿主自编自导，开启剧情‘兵甲之祸’，以《兵甲武经》祸乱天下。《兵甲武经》造成的祸端，将有系统统计，最终折算成相应的反派点奖励给宿主。还请宿主多多作妖，多劳多得。”
这一刻，系统的机械音在清羽耳中是如此悦耳。
第六十五章 密林遭遇（求保底月票）
中州边境处，深山密林之中。
玄霖做一身樵夫打扮，背着一捆柴火，树林之中。时不时的，他还弯腰拾几根枝条，捧在手上。
这样的打扮，任谁都想不到此人会是曾经的真武门天虚峰峰主，真丹境的大高手。
同时，此地虽是中州境内，但其地处深山之内，人迹罕至，除了一些山民和猎户，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搜到此处。
但这样的前提，是建立在不够重视的情况下的。
当全天下的人都在寻找一个人，那他就是藏得再好，也终有暴露的一天。
这不，此时就有三道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从三方靠近，缓缓将这看似普通的樵夫包围。
“真武叛徒玄霖，你还真是能躲啊。知道往北走是后乾和北周的实力范围，那里遍布着影楼和北周的探子，于是就往南方行，又从中州边境绕过，企图前往东州。”
为首的一个冷面男子看着停下脚步的樵夫，冷然道。
东州的飞潮镇虽被一场大战所毁，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于姜家的庇护，东州的事端最少，同时，其余势力的探子也没多少。
这等地界，正适合如今的玄霖躲藏。
但很可惜的是，玄霖未到东州，就被六扇门给寻到了。
“六扇门，冷狂屠，”玄霖微垂的头缓缓抬起，直盯着为首的冷面男子，“我想过很多人，但是没想到六扇门会是第一个找上我的。原本还以为六扇门已经被清羽给打残了。”
旋即，他又是失声一笑，“哈，也对，发疯的狂犬想要报复，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用狗鼻子去嗅到希望了。”
“你——”
一旁的布冷川闻言，杀机瞬间暴射。
玄霖的讥讽，动不了冷狂屠的心神，但对布冷川这个小年轻还是有点用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背上的柴火崩散，玄霖从中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倒插入地，“天之挽曲。”
玄奥道图瞬间铺开，无形气劲带着沛然之力，摧破地形，所过之处，地面倒翻，大树崩碎。
“喝！”
冷狂屠沉喝一声，尖刀横出，细碎刀气分解玄气。
其自创的「解体刀式」虽不是什么旷古绝今的神功，但也是最为适合冷狂屠的刀法。要是在以往，真丹境之内，无有冷狂屠难解的真气，但是在今日，「解体刀式」面对《兵甲武经》，就注定吃亏。
“嘭——”
一声闷响，冷狂屠双足在地上犁出长长两道痕迹，撞在身后的大树上。
他尚且如此，其余二人就更不堪了。面对突然爆发的强招，三人瞬间败退。
“裂宇之玄。”
一招胜，招招先，玄霖气机一转，一剑劈下，剑气在空中留下一道长痕，犹如一道竖瞳一般，迸发无数凌厉之气。
他这是要速战速决，彻底解决第一个找上自己的六扇门之人。
但也就在此时，狂涛掌劲轰发而来，狂猛的气劲瞬间击溃凌厉剑气，其势不减，更是化掌为潮，向玄霖涌来。
“通神境！”
强大的气势让玄霖瞬间确认，这就难以抵挡的强敌。当机立断，玄霖燃烧精血，以气御剑。
“呜呜呜——”
长剑于顶上旋转，发出如飓风席卷的呜然之声，而后，便是厚重无比，恍如山岳横挥的一剑。
“地之卷·空回地斩。”
明明只是单薄的剑器，此时却是犹如高山重岳一般，有着前所未有的厚重和强悍的力量。
若说那气潮是海上的狂涛，那玄霖这一剑，就是屹立不动的礁石。
但若是浪潮过大，礁石亦会倾折。
“嘭——”
爆响声中，如山岳的斩击和狂潮对撞，轰然之势令得众人眼前如现惊涛拍岸之景，雄浑之势令人为之心荡神移。
不过在初次挡下浪潮之后，下一波浪涛，就令礁石碎裂了。
“轰——”
在更为狂猛的第二波浪潮之下，长剑被崩飞，拍在玄霖胸膛，令其口吐丹红，连退七八步方才止住退势。
“能挡下本座一掌，《兵甲武经》，不愧是清羽妖道所创之神功。”
惊叹声中，身穿麒麟袍，面容威严方正的中年行出，一股如浪潮翻涌的雄浑之势从四面八方用来，彻底断了玄霖想逃的念头。
“捕神······”玄霖咽下嘴里带着铁锈味的鲜血，看着来者发出不甘的喃语。
六扇门的捕神，在一年半前就被清羽所杀。但是前任捕神却依然还健在。他也曾伤在以玄天身份行事的清羽刀下，但万幸的是，他只是受了重伤，还有恢复之机。
而在两年多时间后的今日，前任捕神再度上位，扶持风雨飘摇的六扇门。
“正是本座，”捕神颔首道，“能让真丹境硬接本座一掌，清羽妖道的神功，当得上一个绝世神功的评价。”
他方才虽然为了留个活口，并未用全力，但也已经使了近八成的功力了。这等强悍的掌劲还被玄霖硬接下，而他所付出的，仅仅只是略重的伤势。
这等惊人的表现，自然不是玄霖的底蕴深厚，而是《兵甲武经》之威。
“养好了伤就干脆退隐，捕神你又何必趟这浑水。要知道，《兵甲武经》可是清羽的东西啊。”
玄霖吐了口血沫，嘿声笑道。
“呵，你竟然拿清羽妖道来威胁本座，”捕神闻言，哑然失笑，“你一个小小的真丹都敢去盗清羽的经书，本座又有何不敢？
无明示本座如师如父，夕海乃是本座义女，他们皆死于清羽妖道的阴谋之下，本座现今出关，为的便是和清羽妖道来个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便是以捕神的心境，双眼亦是出现道道血丝，可见其心中之怒。
“只怕你死了，道君也不会伤一根毫毛。”
又是一方人士出现，人影未至，声先闻。从其话语中透露出的敬意来看，这第三方之人，乃是那位真武道君的人。
而后，飘渺的黑影在树林中连闪，由远而近，下一瞬间便有两道身影出现在捕神等人眼前。
黑色剑袍，六棱剑痕和赤发，来人正是清羽手下的剑姬和萧七夜。
他们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更为沉凝。
第六十六章 卞城王
“黑色剑袍，哼，清羽妖道手下的妖孽！”
话虽说的狂妄，但捕神对于这二人却是极为警戒。
他疗伤完毕出关也有些时日了，自然知晓清羽手底下比较显眼的几个强者的情况。
剑姬，清羽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一般来说，清羽隐在暗处的势力，也就是被世人重新冠上青龙会之名的暗势力，都是这个叫“剑姬”的女人主持。
会中有诸多无心无智的杀手，也有使魔刀魔剑的修罗恶鬼。其中魔剑杀手的来源基本来自于飘渺剑宫，这也是萧七夜之所以常和青龙会一起行动的原因。
到现在，世人已经知道那位‘秋水浮萍’任飘渺任宫主和青龙会关系密切，他门下有不少剑客时常接取青龙会的任务，为其杀人来领取报酬。
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在今年正月，萧七夜已是借着某种秘术突破，如今亦是和捕神站在同一层次的通神境强者了。
而剑姬······
观其气势，也是一位通神。
两位通神同时到来，让捕神心中凛然，也让其心生喜意。
此地乃是中州边境，是大乾皇都天京所在之州，也是大乾的势力中心，天京里头至少有四位通神境在待命，更有两位至强者坐镇皇城。
捕神现在发个信号，天京那边立马就有支援者火速出击。
对于敌人来讲，这是不折不扣的龙潭虎穴。
如今危机四伏之地，让两位得力干将潜入，这就证明了玄霖所盗取的经书有多重要。
‘必须夺到《兵甲武经》！’
捕神心中主意已定，便是付出再多代价，也要将这两卷经书夺到手。也许，这两卷经书就是打败清羽的契机。
“捕神，道君和大乾现在相安无事，你们应该也不想与道君为敌吧。”
剑姬一边说着，一边拔出金色长剑，森冷的剑锋微微映照着捕神的面容，散发着彻骨的剑意。
剑姬和过往不同了。过往的剑姬，虽因为融合玄阴剑气成为用剑好手，但是比起真正的剑者还差了一分韵味。
而现在，她站在那里，就是一柄长剑，就是不凡的剑者，谁也无法否认她的剑心。
被这森冷的剑意指着，还有一边手按剑柄的萧七夜，二人的剑意，令得捕神这位积年的强者都有种心惊之意。
若是独对这二人，捕神很有可能会留在这里。
这是最为真切的预感，但捕神并未选择后退，“不说本座和清羽之仇，光是他如今表现出的实力以及和北周的牵扯，所谓相安无事，就很难继续。”
当初牧苍生和清羽约定各安其份，处在大乾境内的真武门不做乱，大乾也将真武门周围方圆三百里交予真武门自治，两方相安无事。
但这种情况，是建立在清羽和北周无牵扯的前提下的。
那时的清羽已经淡出了北周朝廷，和北周的交往也不再频繁，所以牧苍生做出了这个约定。
然而之后不久，北周攻下草原，清羽又在天渺峰之战中，暴露了自己的至强者实力，让大乾知晓了是谁相助北周击杀金狼汗王的。
在那之后，对付清羽的计划就又提上了日程，现在又好像寻到了机会，捕神怎能不争取。
“万剑归宗。”
一言不合，直接出手，剑姬身周卷起剑气风暴，无数暗幽剑气席卷四方。
呆在剑界闭关的时日内，剑姬散去剑气重修「万剑归宗」，更是日日以剑界之内的剑气淬体，以剑神和剑君残留的剑意炼神，方才有后来的突破。
而后，此女作为清羽的附身容器，又经清羽功力灌体，一身实力绝不逊于任何新晋通神，甚至犹有过之。
这一出手，精纯剑气就发挥出无妄剑的锋芒，凌厉剑势，便是捕神也不敢轻敌。
而在一侧，萧七夜身子微微前倾，剑意锁定捕神，藏锋剑随时可能出鞘，时时威胁捕神，令他分心他顾，难以全心应对剑姬。
双方交手未过多久，捕神便在无所不在的剑气袭击下，断了一截衣袖，先落下风。
心知这般下去只会越来越早，捕神当即汇纳真气，汹涌澎湃的气浪冲出，逆冲天空，其内气劲倒涌，滔滔之势一往无前。
这正是捕神之极招——天河倒流。
当初捕神以此招破了清羽的大邪王四劫合一，今日再出，却是对付两个小辈。
不得不说，捕神有点越活越过去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捕神变弱了。
“裂宇之涛·万剑归宗。”
“裂之卷·斩天拔剑术。”
「裂之卷」的气劲最为凌厉，剑姬和萧七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这股气劲和自身剑气融合，爆发出全力一击，应对捕神极招。
撕裂大地的剑气狂潮，还有那瞬间斩出的绝命一剑，剑气剑气，狂烈剑气之威，甚至有了剑君沈云极的一份气象。
这两个在剑界中修炼过的新晋通神，合力之下，甚至能力敌捕神之势。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幽影从二人背后出现，幽魅若鬼的掌劲瞬间袭向二人。
“噗——”
掌劲击中二人之躯，竟是击了个空，二人之身影如泡影般消失，竟只是两道幻象。
与此同时，一道惨叫骤然响起，捕神看去，却见金色魔剑已然贯穿玄霖胸膛，剑气爆发，其身瞬间支零破碎，两卷染血的经书从其怀里飞起，吸引力无数人的视线。
“兵甲武经！”
双方人皆是不由喊出两卷经书之名，剑姬，还有那道幽影，皆是以最快速度，探手抓向经书。
“斩天拔剑术。”
藏锋剑再度出鞘，剑锋如电，斩向那道幽影，却被其虚晃一下，身影如幻影一般荡起一层涟漪，从容避过剑气。
而后，那道幽影抓到了其中一卷经书，剑姬拿到了另一卷。
“百鬼夜行奈何功，是卞城王。敌人强势，我们走。”
萧七夜一声呼喝，剑姬闻言，无妄剑的剑锋刹那间如镜般明亮，重重叠叠的幻影从剑锋中映出，乱卞城王和捕神的心神。
待他们二人驱散幻觉之际，剑姬和萧七夜已是踪影杳杳。
第六十七章 第一步，完成
“不必追了。”
卞城王体外似乎褪去一层朦胧黑纱一般，现出真身。
其身着幽冥殿十王的帝袍，上有百鬼哭嚎呐喊，诡谲万分，但令人稀奇的是，这位卞城王竟是有一声玲珑有致的曲线，面容虽被珠帘掩盖，但露出的霜白下巴却也能觑得其姿容绝对不差。
不错，卞城王乃是一女子。
“本座的百鬼索魂之法竟是捕捉不到那两人一丝气息，我等便是追上去，也是白追。”卞城王接着道。
捕神也是停下脚步，他知道卞城王说的没错。作为捕神，当然不会少了追踪之术，捕神当年也是从小捕快一步步做起的。
以他的追踪之术都不能捕捉到对方气机，想要追上对方，实在太难。
当然，捕神可以循着路上的痕迹慢慢追索，只是这样的法子只能知道对方去往何方，想靠此法追上能飞行的通神境强者，那就是在做梦。
毕竟一番要耗费时间寻找痕迹，另一方直接飞走，谁快谁慢，都不需要试。
“不过好在，我等总算是夺下了一卷经书。”捕神目光灼灼地看向卞城王手上那卷染血的经书，狂热的眼神好似要把经书给烧了一般。
截杀玄霖，不就是为了《兵甲武经》吗？如今虽未夺到全部，夺到一卷也是好的。
并且，此时其他人也在大乾各处寻找玄霖的下落，只要以千里镜光阵通知他们，让他们在边境拦截，那么夺下另一卷经书也不是不可能。
卞城王抬手拂过经书封面，细致入微的死气掠去鲜血中的生机，使其迅速化为一蓬灰尘抖去。
而后，这卷落入他们手中的经书露出其名。
“地之卷······”微带一丝沙哑的声音从珠帘下传出，“是阐述大地之妙的经书吗？那位年轻的道君如此精通诸般天地精义？”
目前为止，道君清羽已展现的武功就有太阳、云气、阴阳、生机、沧海······种种属性各异，甚至有些南辕北辙的功法，汇聚于一身，甚至还能做到样样皆通，着实令人诧异。
“应该是的，”捕神道，“清羽的功法，和太上道门极为相似，摄万法万气为己用。听闻真武门的祖师真武帝君毕生所愿就是创出比拟「太上开天经」的神功，也许清羽是得了真武帝君的遗泽，悟出了和「太上开天经」极为相似的武功。”
“那这样一来，这「地之卷」就很有参悟的价值了。”卞城王轻笑着将经书收入袖中。
真武帝君的遗泽，和「太上开天经」相似的武功，就是幽殿十王也是会动心的。
“当心，清羽妖道狡诈异常，兴许经文中藏有陷阱。”捕神警告道。
“那是自然。”
卞城王再度化身幽影，整个人就如同一道阴世鬼魅一般，拉扯出无数道鬼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将玄霖的尸体带回六扇门，由你亲自尸检，探查他的体内是否留有什么修炼《兵甲武经》留下的隐患。”捕神向冷狂屠亲自吩咐道。
冷狂屠可说是六扇门最好的仵作了，他的武功就是在解尸过程中练出来的，交给他，捕神也放心。
“属下明白。”
························
另一边，剑姬和萧七夜掠到一处山洞内，挥动无妄魔剑，一道透明光芒从剑中挥出，将二人笼罩。
“我在之前用复制了虚无魔镜的异能，在异能掩盖下，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剑姬说道。
天魔兵无妄，能复制接触过的神兵异能，但是只能保留一个异能在剑中。现在无妄已消去裂天破地的异能，复制了虚无魔镜的混淆存在之能。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不善智计的萧七夜问道。
“当然是想办法将「天之卷」也流传出去了。”
剑姬嘴角挂上了讥讽的弧度，一手持着经书掂了掂。
“从中州返回北周，一路上肯定少不了人追杀，届时，找个机会抛出「天之卷」，让那些鬣狗得意一下。”
寻到玄霖，夺取一卷经书，而后假装无意暴露行迹，在重重追杀之下抛出「天之卷」，这就是剑姬的计划，也是她之前复制虚无魔镜异能的主要原因。
要是没有魔镜异能，即便是以二人的实力，也不一定能从各方追杀之下逃得性命。
“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被人所珍惜，也会让人怀疑东西的可信度。只有他们经历重重险阻后获得之物，才会让其真正放心的修炼，还是刻不容缓的那种。”剑姬笑道。
除了散播经书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引某些人出来。要是演得不够给力，可没办法让人相信经书的真实度，以及······
让他们相信清羽当真受伤。
清羽知道，自己的那些或明或暗的对手都是和自己一样谨慎的老狐狸，他们从不缺乏耐心，所以，就需要做戏去引他们，去让他们相信，清羽当真出了问题。
“走吧，继续下一场戏。”剑姬说道。
二人离开山洞，在虚无魔镜的异能掩护下，向着下一个戏场赶去。
························
“玄霖完成了他的使命，「地之卷」已被大乾一方得到，第一场戏，很完美。”
太元池畔，清羽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一盘棋，现在，棋已下七子，黑白两种棋子，皆是由清羽所下。
玄霖盗经之事，从一开始就是由清羽一手策划。
要不然，才真丹境的玄霖绝对无法从清羽的控心咒下解脱，「天之卷」和「地之卷」，也不会出现在天玄阁中。
要知道，系统所出的秘籍，可是一直由它直接传入清羽脑海中的。要是没有清羽将经文写下，哪来的两卷经书？
当然，对于玄霖来说，他就是凭自己的一腔恨意和不甘，强行挣脱控心咒的。也是他在无意中听闻的消息，让他深夜潜入天玄阁，盗取经书。
“那么，开始下一步吧。看看这回会有多少人出现······”
轻笑声中，清羽再落一子。
第六十八章 追杀和拦截
“又收到消息，大乾边境已由罗酆亲自率军封锁，军中还出现了其他幽殿王者的踪迹。大乾此举，十分反常。”
姬承天对着再来会面的时命老人说道。
这段时日，影楼探子一直盯着大乾方面的动静，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查探到大乾方面有何异动。
而今日，异动来了。
“近些时日的大事，也就只有玄霖盗经一事了，封锁边境，十有**是为《兵甲武经》所行。”
时命老人想了想，又说道：“清羽那边呢？还是未曾出面吗？”
“不止是他，就连玄真和真武二老，都未曾露面。”姬承天道。
“这就有点奇怪了······”时命老人皱眉苦思。
要是清羽想假装自己未曾受伤，那么将玄真和真武二老都派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做出如此古怪的举动，好像他完全不在意《兵甲武经》的泄露一般。
要不是时命老人卜算到清羽的确是中了夺日箭，他此时已经开始怀疑清羽实在做套等人入坑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就是清羽的高明之处。他应该是发现有人在试探他的情况了，所以做出如此应对。”
姬承天道：“他的行为，让整件事情扑所迷离，让人无法猜测他究竟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在设陷阱。若非你之前信誓旦旦保证卜算到清羽受伤，朕现在也会犹豫不定。”
姬承天实际上并不缺乏决断能力，只是因为他面对的人是清羽，才会有所迟疑。
清羽在这些年来的行为，已是暴露了他过人的手段。很多时候，有很多事，就连姬承天都自问做不到清羽那种地步。
对付这种人，谨慎是必不可少的。
欲成大事者，当敢打敢拼，当断则断。但欲长久者，则需慎行慎为，多加思虑。
很多人起家都是靠着拼搏，有敢打敢拼的精神，只要有三成把握，就敢行险一搏。
但是到了功成身就以后，他们就开始求稳，不再将胜算赌在老天爷的眷顾上了。
这不只是因为他们再非从前那一无所有的状态，还是因为，从赌徒心态走过来的他们知道，一个人能幸运一时，但很难幸运一世。
除非你是天命之子，不然赌到最后，终究一无所有，连命都会丢掉。
清羽就是算准了姬承天和时命老人这种经历过风浪的谨慎心理，才会这般行动，让二人的谨慎心思作祟，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
若非时命老人算到了真相，他们还真有可能就这般旁观，一直做个观察者，直到清羽痊愈露面之后，才追悔莫及。
“嘿，且看清羽还会耍什么把戏吧。他的好日子，不长了······”时命老人阴恻恻地冷笑道。
························
六月初，剑姬和萧七夜在大乾边境之处被发现行踪，罗酆随后赶去追杀。
在经历近七日的追杀之后，剑姬和萧七夜依仗混淆存在的异能从幽殿诸王手中逃脱，但边境已被封锁，他们无法进入后乾，只能沿着边境往西北方逃去。
又是近半个月的追踪，最终剑姬和萧七夜的行踪再度被发现。
此时，他们已是临近蜀州，真要进入蜀州境内，而蜀州，乃是后乾的疆域。
这一次追上来的可不止有大乾之人了，就连影楼的人也往蜀州去，意图截击二人。
先前被追杀的七日，已经让影楼探查到了大乾为何封锁边境，也知道了剑姬二人身上有何物。
然后，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加入这场追猎之中，但或明或暗的手段还是不少的。毕竟已经确认了清羽身中夺日箭，姬承天和时命老人虽然需要有人趟雷，但对于清羽的忌惮却是没有先前那么深了。
就算清羽知道他们二人下绊子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够一下子痊愈杀到后乾来吗？
于是就在这一日，剑姬和萧七夜被挡在了蜀州之前。
“哎呀哎呀，老孔我实在是不想触清羽道长的眉头，毕竟那位是那么的可怕。但是没办法，谁叫老孔听圣德帝的呢？”
孔悬空横刀于蜀州边境，将剑姬二人拦截在境外。
“就凭你孔悬空一人，也想拦住我们？”
剑姬手上的无妄闪着若虚若实的光芒，明明是极为凌厉的剑器，此时却好像随时会从世上消失一般。
孔悬空的实力，在通神境中也不算低手，以剑姬和萧七夜两位新晋通神的实力，就算合力也不一定斗得过他。
但是剑姬二人这段时间以来屡屡从幽殿诸王手中逃脱，靠得可不仅是实力。
要论实力，追杀他们的秦广王南宫诀，平等王罗酆，还有身法诡谲的卞城王，这三人的实力，可是远远超过孤身一人的孔悬空。
尤其是秦广王，作为阎罗天子下的第一人，光是以他一人之力，便可将剑姬二人斩杀。
“我知你等手中有宝物能助你们逃脱，但是我也无需一直拦住你们。”
孔悬空抬手比了个一丝丝的手势，“只需要拦住一会儿就好，就只要一会儿，得到通知的幽殿诸王正在火速赶来。”
“他在拖时间，走！”
萧七夜按剑踏前一步，藏锋出鞘，“裂之卷·斩天拔剑术。”
最为朴实无华的斩击，最为惊艳的拔剑，绝命一剑斩天裂地，刹那间的锋芒令得漫不经心的孔悬空心中凛然。
“拔刀！”
拔刀术对阵拔剑术，碎寰刀快若翩鸿，漆黑无光的刀锋斜撩而上，和剑气飞来的方向分毫无差，两者正面碰撞，针锋对麦芒，进行最为直接的锋芒比拼。
而这最终的结果是······
“噌——”
就像掠过一层水波，刀罡微受影响，但剑气却是直接被斩灭。
在孔悬空面前，斩天拔剑术虽强过拔刀术，但是萧七夜的根基和武器，都远远不如孔悬空。
要知道，碎寰刀可是隐隐有和天分剑竞争天下第一锋芒的趋势的。
“玄阴绝剑。”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玄阴剑罡横空飞来，和刀罡碰撞，碎裂的气劲撕碎空气，发出鬼嚎般的响声。
而后，孔悬空见到同样身着黑色剑袍的男子踏空而来。
第六十九章 天魔锁神关
“玄阴剑宿！”
孔悬空再也不复先前的轻漫，整个人就如一把钢刀一般，闪现凛然锋芒。
这踏空而来的剑者可不是剑姬和萧七夜两个新晋通神可比的，作为藏镜人手下的得力干将，玄阴剑宿这把绝世之剑一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
“连你也派出来了，那位难道当真出意外了？”孔悬空看似随意地试探道。
“孔悬空，这回换你跑了。”
对于孔悬空的试探，玄阴剑宿不做回答，只是持着天妖剑淡淡道。
的确是要换孔悬空跑了，不过他跑不跑得掉，那就是个问题了。
除了玄阴剑宿之外，还有一人，于剑姬二人会和。虽然带着面具，但同样的黑色剑袍，也显露了他的阵营。
又是一个通神境。
四个通神境，孔悬空的确是得跑了。
“哈哈哈······”刀锋般的气势不复存在，孔悬空摸头尬笑道，“老孔我今日好像是在劫难逃了。”
要是没有出现第三方，的确是在劫难逃。但是在幽殿诸王出现之后，情况就再度发生了变化。
“那边三位，你们也是来追杀他们的吗？好巧啊，老孔我也是。”
就像变脸一般，孔悬空再度一脸锋锐，如刀般的眼神紧盯玄阴剑宿等人，“我不要《兵甲武经》，只要帮助你们拦下他们就行了。”
来者三人，正是一直追杀剑姬二人的秦广王、平等王还有卞城王。
在孔悬空拖延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然赶到。
“玄阴剑宿，萧七夜，剑姬，还有另外一人······”
秦广王往手上那把恍如明镜的刀上瞄了一眼，“原来是纯阳宫的宫主云正。连你都派出来了，看来清羽受伤的消息也未必为虚。”
孽镜业屠，秦广王所持之刀，有传说中地府孽镜台那般神效，虽未必照出人之前世今生，但探查出云正的真实身份还是没问题的。
同时，云正的出现也让众人更加相信，清羽出问题了。
要不是当真紧急，云正这不知何时突破的通神境怎会暴露呢？换做其他有空闲的通神境强者不行吗？
“怎么样，秦广王，与我合作，抢到的经书归你们。”孔悬空高声喊道。
“可以合作，”秦广王并未犹豫，直接点头，“但我等要的不仅是经书，还有······”
孽镜业屠扬起，一刀斩出，空中突现一条死气森森的冥河，流淌而来，“······他们的命。”
不仅仅是要经书，还要命，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若是留下这四人之命，清羽的势力将会遭到巨大的打击。
“鬼神狱。”
“百鬼夜行。”
和秦广王默契一心的平等王、卞城王立刻出手，泛起碧色鬼火的鬼神狱，还有呼啸而行的幽幽百鬼，三人强招齐出，先发制人。
“组阵。”
玄阴剑宿一声令下，其余三人横空挪移，聚在一起。间不容发之刻，四人气机连接合一，一道惊世魔相冲出，将四人包裹在内。
“玄阴十二剑·十二绝剑裂玄宇。”
最强极招，瞬间爆发，十二道惊天邪剑从狂暴妖风中升起，横扫一切，百鬼、冥河、鬼火之狱，皆在剑罡下泯灭。
同时，面向孔悬空这一边的萧七夜拔剑，斩天拔剑术再对碎寰刀，这一回，剑气强行斩断刀罡，胜负逆转。
“怎么可能？”
“这是何阵法？”
声声惊呼从幽殿诸王，还有孔悬空嘴里冲出，言语中尽是难以相信。
玄阴剑宿一人扫荡幽殿诸王强招，萧七夜逆转先前的胜败，剑斩刀罡，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尽是以如此荒诞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吼——”魔相咆哮，强悍魔威铺天盖地，彰显不世狂嚣。
玄阴剑宿竖剑于胸，妖异又凌厉的剑锋倒映这一双冰冷的眼睛。只听他淡淡道出阵法之名：“天魔锁神关。”
这是清羽从《戒神宝典》中搜罗到的绝顶魔阵，汇聚四位魔族强者之力，展现撼天动地的威能。
方才玄阴剑宿和萧七夜所出的两招，非是他们一人之力，而是汇聚四人的力量。并且这四人相加之力，就和一般合体招数的一加一大于二一个道理，其威力已是达到那临界点，接触更高的层次。
“本座就不信，你们能一直保持巅峰状态。”
魔阵很强，但秦广王却是不信邪。也许他已经从孽镜业屠看出了什么，也许是他还不罢休，所以在其带头之下，大战终究还是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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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皇宫，乾明殿。
牧苍生手捧一卷经书，细细品读。他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又欣然而笑，整个人都沉浸在书中经义之中。
但在某一时刻，牧苍生的眉头深深皱起，好似凝成一个川字。
“发生了何事，你的气机很不平静。”
殿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身穿帝袍，上有万鬼朝拜，低垂的珠帘好似一脸黑幕一般，将他的面容完全覆盖，不露分毫。
他，正是幽冥殿之主，十王中的帝者——阎罗天子。
“很不妙的事情，”牧苍生摇头道，“南疆的巫王潜入中原，在大禅寺的法会上发冷箭，以南疆至宝夺日箭重创莫名出世的‘邪心魔佛’一页书。
这一点，本座虽知，但未曾太过在意。
直到近几日，江湖上盛传清羽重伤的消息，本座细细思索，有了某种怀疑。而现在，本座希望自己的怀疑莫要成真。”
“什么怀疑？你的苦恼是源于这本经书？”阎罗天子好奇问道。
“就是这本经书啊，这本从清羽那边来的经书。”
经书被牧苍生合上，露出书面上的三个字——「地之卷」。
“大禅寺举行法会，作为老对手，道门岂会不出手。所以本座怀疑清羽化身一页书，向佛门出手。这也就是说，清羽的重伤，是来自于夺日箭。
但这本「地之卷」却是一本实打实的地道玄功，通晓此功者，对于夺日箭中的地浊之气可非是束手无策。”
牧苍生起身，卷起经书在手心上拍了拍，“我要去问问南疆的人，清羽若是一页书，那么以「地之卷」行功，需要多长时间恢复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