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关之前
新年将近，这个纷乱的世道也迎来了少有的平静。
由于中原三大王朝的对峙之势已成，所以往日时有的局部战争也开始慢慢减少，维持住脆弱的平衡。
正是因为这脆弱的平衡，这一年之末算是有了一些安生日子。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每过去一日，他们朝深渊就踏近一步。皆因来年正月初九，玉皇圣诞，乃是真武门掌门清羽聚集天下道门的日子。
以武力手段逼得张天师兵解，龙虎山封山的清羽没有玩表面功夫的时间，但凡天下有名的道门所属门派，皆是收到了他的请柬，没有一个错漏。
虽然请柬上未曾写明不去的下场会如何，但是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下场绝对不会只是错过一次邀请这么简单。
“很可惜，你错过了活命的机会。”
剑姬一双眸子中隐现幽绿剑光，眉心处六棱状的剑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华。
她现在正在道门中较为排前的长春观中，之前那句话，乃是对长春观的观主长信子所说。
“初九未至，真武门就想下杀手了吗？”长信子跄踉着以剑撑住身体，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冰冷杀机的女子，仇恨之色溢于言表。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得罪了何人？”剑姬轻笑道。
她并未言明自己来自于何方，但是这位长春观的观主直接认定乃是清羽派来之人，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了。
“清羽妖道，不得好死！”
即便是落到如此境地，长信子依然未有妥协的想法。长春观乃是属于龙虎山下辖的门派，当初公子羽曾对龙虎山所属的道观发起血洗，长春观虽是由于实力强大，并未像其他道门一般灭门，但是长信子的两个儿子皆死在青龙会手中。
他和清羽之间的矛盾，注定不可调和。
所以，在初九之前，清羽提前开始了清扫。所针对的，便是曾属于龙虎山的诸多门派道观。
“为了你们这些死硬份子在真武门闹事，提前将你等抹除乃是必须。”
剑姬扬起手中的金色长剑，剑芒刺目，“长信子还是会去参加初九的道门大会，但那人，不是你。”
声未落，剑先出，玄阴宿剑第一式天地唯我道骤然而出，剑芒飞射。
“嘭”
一声闷响，幽绿剑芒似是大斧一般，劈碎长信子横挡的长剑，连带将其首级击爆。
诡谲凌厉的玄阴十二剑在剑姬手中，却似是某种重兵之法一般，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暴力。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她手上的金色长剑。
剑身较宽，通体金黄，剑柄后有三支极尖锐的尖刺，剑锷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女性躯体，正是从清羽手中得来的天魔兵无妄。
这把能模仿兵器异能的天魔兵接触模仿了裂天破地之后，便有了至坚至锐的暴力威能。休说是长剑了，便是一把大锤，此刻的无妄也能将其劈碎。
“出来吧。”剑姬收剑归鞘，头也不回地道。
她的身后，长春观的弟子门人尸横满地，一道微微低头的身影从暗中行来，避过尸首，走到灯火照耀之处。
有些暗淡的灯光照耀出此人的面容，却是和方才被剑芒击爆脑袋的长信子长得一模一样。
“该如何做，你都已经清楚了吧。”
“是的，剑姬大人，以长信子之面目，在道门大会上全力支持真武门掌门。”那人低头恭敬地道。
“嗯，”剑姬点头，“这件事很简单，我相信你的能力。办好了，今后你便是真正的长信子，在道门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办不好，你就是假冒长信子的邪门歪道，死路一条。”
“是，剑姬大人。”
清羽当初在扬城之时，曾抽到一本《怜花宝鉴》，其内包罗万象，有无数奇门诡术。其中一门异术，便是改头换面之术。
清羽曾仗其李代桃僵，假死脱身，现在，这门异术被用来伪装，或者该说是替代某些死硬分子，让他们发挥该有的作用。
“你开始准备吧，我先走了。”
带着一缕香风，剑姬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
年关将至，不管是为了应对清羽的威胁，还是想要团聚，各个门派的人皆是开始有意识地抱团。
而这，就是极好的清洗机会。
长春观并不是结束，在年关前的热烈气氛中，很多人都在血腥清洗之中，被掩埋进土，身份被他人所替代。
“师尊，真武门提前开始了清洗，我等该何去何从。”朱空一脸苦意，向化玉飞问道。
罗浮宫虽然存在感不强，但终归是四大道门之一，清羽要统一道门，罗浮宫首当其冲。
并且，当初被化玉飞杀了宫主的纯阳宫此时就为清羽效命，现任宫主云正可说是清羽的忠实狗腿，指东不敢往西。
罗浮宫，难啊。
“莫要心急，”化玉飞淡淡道，“清羽想要一统道门，他面对的阻力远不止我们这些弱势之人，佛门，大乾，都不会想让道门尽数效命于一人。况且，道门之中也不是没有能抵抗清羽的人。”
真气运转，化玉飞枯槁的面容变得饱满，肌肤重回年轻，其中有玉色的光华在隐隐流转。
他变年轻了，或者该说，他恢复到了该有的面貌。
化玉飞的年岁，远不到年老之时，但是因为修炼玉宸开劫剑经，他却是提前到了行将就木之刻。
杀戮剑气对生命的损耗，远超乎化玉飞的估计，便是练了血道武功外加抑制死气的幽殿功法，也依然避免不了死亡一步步接近。
要不是有剑神找上门来，可能此时的化玉飞已经成了一堆枯骨了。
“师尊是想要请剑神出手？”朱空问道。
“剑神应该不会出手，”化玉飞摇头道，“但是，昨日，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么一封信。”
他取出一封未署名的信封，将其递给朱空。
朱空接过，抽取信纸细看，有些错愕地道：“太上道子玄都？太上道门终于要和清羽正面对上了吗？”
第十一章 会前
年关过后，初九的道门大会已是近在眼前了。
初七那一日，很多门派提前来到真武门附近。真武门四周的荒地上，四处可见有车马行进。
他们都是来参加大会的门派，只是其中，有几个门派是真心，几个门派是为了保命，又有几个门派是怀着破坏大会的心思，那就无从得知了。
在抵达真武门之前，有数个门派的人提前在某处聚集，似乎意图商议对付真武门的办法。
其中，隶属于龙虎山的长春观、道真派、铁山观等门派赫然在列。
“长信子道兄，有礼了。”
道真派的掌门连云山向长信子见礼道。
“云山道友，许久不见了。”长信子带着点愁容道。
连云山见状，声音放低，道：“听闻长春观也受到了袭击，观中人员死伤不小，道友且节哀。”
道真派和长春观遭受到了相同的命运，所以连云山见到长信子，也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
“唯有节哀啊，毕竟是”
铁山观的观主也是凑过来，隐晦地指了指远处那七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道：“毕竟是那位的手笔，我等也是无力抵抗啊。”
“道友何必遮遮掩掩，直说是清羽那个妖道便是，我等不就是为了抵抗他才聚在一起的吗？现在若是胆怯了，后日道门大会该如何与他正面相抗！”
愤然之声从侧后方传来，长信子三人看去，却见是寒水观的观主白云道人。
寒水观非是隶属龙虎山门下的道观，而是类似纯阳宫这种独立的门派。因此，寒水观也就没遭遇之前的刺杀清洗。
只是看这位白云道人，却是对清羽十分不满，显然他的立场并不站在如今的真武门这边。
“我等道门中人，效法天地自然，这清羽竟是将方圆数十里地的地气抽取，可见此人全无一点敬畏之心。
张天师乃是我等前辈，庇护道门，和心缘那死贼秃争斗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但是清羽就这般恃强逼杀了张天师，贫道白云与他势不两立。”
这番话，白云道人是说的掷地有声，坚决异常。他此次前来真武门，非是来向清羽效忠的，而是和这些不屈之士一起来向清羽宣战的。
不屈之士长信子等三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齐声道：“白云道兄有此心，我等也当全力而为。”
“不错，何该有此心才行。”
苍老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土丘后行来，在场的众人皆是对这个披着洗得发白的道袍的老道行礼道：“见过苦茶前辈。”
道门之中，并非仅有大门大派中才存在通神，一些小门派内，偶尔也是会有某位天才门人超宗越祖，成就通神之境。
除此之外，还有些通神隐修，不属门派，隐世修道。苦茶道人便是属于道门隐修，一直隐居世外。
“可惜了，道门之中真要寻找通神境强者，总还是能找出几个的，但结果却只有老道这把老骨头出面，其余道友真真的胆气浅薄啊。”
苦茶环视一圈，不见一个通神，只能摇头苦笑。
真武门掌门清羽，新任天榜第五，道门之中，太上道主不出，谁敢争锋。那些通神境可还没活够，敢拂至强者的虎须。
苦茶在来此之前，发出数封密信，通知他认识的道门通神，但是最终响应他的通知前来的人，一个都无。
能修到通神境的，倒说不上当真是贪生怕死，但是明知无法阻止清羽，又有谁会去送死呢？
张天师都死了，龙虎山也被逼得封山，那些通神可不敢说自己比张天师还强，也没有一个秘境让他们躲藏。
真要惹上清羽，有一个算一个，皆是难逃。
“不过好在，我等还有外援。”苦茶松开眉头，笑道。
外援？
长信子立马问道：“苦茶前辈说的可是太上道子？据晚辈所知，那位太上道子可还不是至强者。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似清羽那般惊才艳艳之辈，可说是旷古绝今，太上道子虽也是天才，但比起清羽，可还是逊色甚多。”
清羽能够在如此年轻的时刻成就至强，确实说的上是旷古绝今，长信子说的没错。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拍马屁的嫌疑，还要另论。
至少苦茶是认可长信子的说法的。只听他道：“看来太上道子也去信给你等了。不错，此次道门大会，太上道子玄都确实是站在我等这边的。
但是，老道说的外援，非是他，而是一个足以抗衡清羽之人。”
话说到这里，苦茶却是卖起了关子，再也不说了，仅仅是瞄了一眼，众人，笑而不语。
或许，他也是料到众人之中有人会暗中投靠清羽，所以隐瞒消息不说，防止清羽知晓外援是谁。
初九那日，于冲和峰顶斋戒七日的清羽沐浴完，披散着白发坐在太元池畔的巨石上，由玄真为他梳理着长发。
【镜主，凡是龙虎山所属之门派，已皆数处理完。多数门派愿意投诚，接受禁制，少数一些门派，如长春观、铁山观等，冥顽不灵，已将其处理，换上我们的人。
另外，据暗子来报，反对镜主一统道门之人背后，有太上道子暗中支持。他们目前唯一现身的通神唯有苦茶一个，太上道子隐在暗中。
苦茶曾说找到了足以对抗镜主的外援，但是目前此人的信息依然未曾泄露，苦茶的嘴巴很严。】
【寒水观白云道人，和风云道人乃是多年好友，关系甚密。他因风云道人之死，矢志报复，我等因为未曾查到此事，没有对寒水观进行清理，请镜主降罪！】
心念传话中，剑姬将这段时间内的事情无分巨细，皆数告知于清羽。
【白云，蝼蚁之辈，无需在意。尔等也是辛苦了，先行休息吧。】清羽淡淡回道。
白云连通神境都不是，哪来资格让清羽在意。不说是白云，就连通神境的苦茶，也不值得清羽挂心。
如今清羽大势已成，实力也是站在天下最前列，够资格做他对手的，也就只有那十几人了，其余的，不足挂心。
第十二章 开始
太元池边，渺渺云气蒸腾，清羽盘膝坐在巨岩上，一手撑膝，似在沉思。
目前基本已经确认，太上道主不会出手。如此，道门之中，无人是清羽之敌手。
玄都即便有着太上道子的身份，实力不及人，依然无法对清羽造成威胁。他若不出面也就罢了，出面的话，少不得受一顿揍。
真正值得注意的，实际上依然只有那个所谓的外援。
清羽有预感，这次大会的难点，就在这个外援身上。由于本人乃是天机大师，清羽的预感一向很灵。
‘可惜如今天机已经混淆到我都难以摸清的地步了，想要再有过去那般观今夜天象，知天下大事，却是不可能了。好在我不像时命老人那般依赖天机易术，不然现在可能寸步难行了。’
清羽暗想道。
时命老人之所以被连番算计，过于依赖天机易术乃是主因。人啊，要是过于依赖某物，脑子是会生锈的。
“你在想什么？”为清羽梳理长发的玄真突然问道。
“我在想，那班子人找到了什么依仗，敢来挑战我，”清羽轻笑一声，道，“以隐修苦茶为首，道门中出现了一群想要反对我的人，意图搅黄今日的道门大会。”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土鸡瓦狗，但是苦茶似乎找到了一个外援，让我有点在意。”
“苦茶前辈吗？”
玄真那葱白的玉指挽起白发，道：“他是道门的前辈，和我的师尊一个辈分，在道门中名望挺高。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是能将那些反对之人集合在一起。”
龙虎山封山之后，道门中除了真武门之外，其余皆是一盘散沙。要不是苦茶出面，这些人连直面清羽的勇气都不一定有。
“这世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的，要不然，再有名望，也只能变成一具有名望的尸体。苦茶也许会认为那所谓的外援能够抵抗我，但事实终究会证明，道门一统乃是大势，螳臂当车唯有死路一条。”
清羽轻轻抬手，掌间有三道纹路，就似掌纹一般，正在微微颤动。
从那道真武玉璧中窜出的虚影那得来的三道玄气，就被封印在右掌之中，日夜炼化。
起先，玄气还有抵抗之力，需清羽时时运功镇压。但随着大智慧空间解析，清羽一步步掌握玄气中的奥妙，这抵抗力度就越来越弱了。
到现在，玄气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只待最后一步炼化。
清羽缓缓握拳，掌心之中骤然爆发真力，将三道玄气狠狠碾碎。而后，真气扑上，将其彻底吞噬。
‘成了。’
双眸之中，十字形道纹一闪即逝，清羽再张开手掌之时，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机浮现在手掌之中。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点点体悟涌上心头，饶是此时清羽身为至强，也是对此大有所得。
‘太上开天经不愧为道祖之武，仅仅是片面一些玄奥，就令我触类旁通，深有所悟，很好。’
这时，玄真为清羽梳好头发，戴上真武冠，又取来外袍，为清羽披上。
“大会将始，你该出去露面了。”
清羽站起身来，舒展筋骨，“那便出去吧。”
“今次以后，道门一统。”
此时，太极殿前的广场之上，道士云集。
整整数百位道人，依着各自的立场，隐隐分成三拨人。
一者，乃是以纯阳宫为首，臣服于真武门，向清羽效忠之人。此拨人数量最多，清羽之前的战绩，可是极为慑人，不少人都是知道道门的风向变了，迫不及待向新的主宰者献上忠诚。
这第二者，便是原先隶属于龙虎山的各门各派。比起第一拨人，他们人数要少的多，但他们也是站在真武门这一边的。
头铁的人终究是少数，不少人还是识时务的，知道时代变了，不顺应时代者，终将被时代所抛弃。
他们都是向清羽投诚之人，和第一拨人靠得也挺近。
第三拨，就是反对派了。此拨人数最少，唯有不到五十人，但他们的气势也是最盛，杀机内蕴，气势沛然。
但在真武门之地藏着杀机，怕是有点看不起真武门的人了。
“哼！”
从太极殿中行出一个老道，冷哼一声，磅礴气势向反对派倾轧而去，森冷的目光令得不少直视太极殿之人心中一悸，不自觉地偏开头。
“呵呵，通化道友，欺负小辈，有**份啊。”
苦茶稍稍踏前一步，就如一颗参天大树一般，将狂风暴雨尽数挡住，庇护众人。
“你等今日来此，就已经该做好一点准备。”
通化眸光幽幽，似乎两座深井一般，通往不知名之地，“你说贫道欺负小辈，却不知此时他们还有退出的机会。等待会儿我家那位小辈出来，就由不得他们了。”
“我等今日来此，就已经做好舍身殉道的准备，退出，不可能。”白云道人硬顶着气势，从苦茶的庇护下走出，高声喝道。
“无谓之语。”纯阳宫那边，年轻的宫主闻言，嗤笑道。
“云正，你说什么？”
白云道人大怒，便要上前，但是苦茶及时将其抓住，严肃的双眼与其对视，缓缓摇头。
气势对抗还有余地，真要动手便全无生机。此时清羽还未出现，便是要动手，也不该在此时，也不该让己方先动手。
“云正，你这狗腿子给贫道等着。”白云道人止住冲动，却还是高声喝骂，发泄心中的怒火。
即将面对清羽这位至强者，白云道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中无疑是极为紧张的。
清羽虽未现身，但那股凌驾天穹，盖压天下的气息却是一直未做掩饰。即便感觉距离相隔甚远，却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怯意。
差距，太大了，不止是实力，还是生命的层次。
真丹境和至强者，天与地的差距，让白云等人难以抑制地感到恐惧，也就只有借助怒火，才能压制住颤抖的本能。
第十三章 论辩
“白云道人，你也是道门高人了，在道门大会中口出粗鄙之言，着实有失体统啊。”
天空绽开金莲，道道莲华从天而降，厚重浩瀚之道威，令得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头，哪怕是心中有万分不愿，此时也无法让头颅昂起半分。
而后，一道紫气长虹划空落下，现出仙风道气之身影。
‘真武道君’清羽，他出现了。
白云道人低垂的脑袋有万分羞恼，他鼓动全身之力，就要抬起头来直视那位大敌，但即便他如何运劲，又如何不甘，头颅都无法抬起分毫。
并非是有不可抗的力量压制着他，而是他的身体本能地不敢抬头。
白云此时就像清羽前世历史所载的秦舞阳一般，虽有杀敌之心，却难鼓起杀敌之意。
秦舞阳十二岁便已杀人，目光所及，他人不敢忤视。此等悍勇之人，当他见到秦朝众臣之威，秦王之尊时，面色震恐发白，浑身发抖。
这非是秦舞阳不够勇武，而是秦朝朝堂的威严，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
白云道人便是如此，他乃是真丹境武者，平生所见通神境也是不少，就连张天师，他也是亲自面见过。
但是，真正直面至强者，与其敌对，却是一次都无。
未曾遭遇之时，白云道人想过自己会慷慨激昂地唾骂，会奋不顾身地拔剑，也曾想过身死当场。但他从未想过，自己连抬头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清羽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神被彻底击溃，难起反抗之心。
白云道人都如此了，其他人就更别提了，一时间，反对派也就只有苦茶还有说话的能力。
“清羽！”苦茶抬头直视，张口欲言，却被更为沛然的气势所压制，难以开口。
“苦茶前辈，要叫清羽道君才是。”
玄风站在清羽侧后方，十分好意地提醒道。
“清羽道君”咬着牙蹦出这几个字眼，苦茶终于获得了说话的能力。
当他说出这话之时，先前还在苦撑的其余反对派皆是气势一泄，再也没有反对的勇气了。
就连来带头反对的道门老前辈都只能不甘地向敌人道出敬称，其余人如何想，可想而知。
也就是他们同样被气势压迫，难以开口，要不然此时已是一片哗然。
仅仅是现身，就让反对派溃败，清羽之威，令真心臣服者更生敬服，令摇摆不定者定了心，令心怀不轨者悄然藏起不甘的心思。
“清羽道君，”苦茶依然在坚持，“敢问道君，大禅寺统一佛门之事，难以抵挡，道门之危已在眼前，你身为道门中人，为何还要自断手脚，逼杀天师，让龙虎山封山？”
服软道出敬称，就是为了现在的质问。苦茶并未直接挑明清羽迫害张天师，而是先行阐明局势，披上了道门大义。
有理有据，苦茶之言可说是直指清羽之霸道，若是按常理来，此时反对派已是士气大振，为苦茶扬势。
但是很可惜，清羽方才现身之时已是让所有人闭嘴，光凭苦茶一人，就算他是通神境的强者，也难以掀起反对的大势。
这质问，有点干瘪，有点无力。未曾掀起反对大势，反倒是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另外两拨人，还有真武门不知何时聚来的七峰峰主，两位太上长老，皆是默默盯着苦茶，不言不语，却有着无形的压力。
虽是仅有数百人，但这其中有数位通神境，真丹境不说多如牛毛，但也以十计，他们的漠然注视，即便是苦茶这等强者都无法无视。
“非是自断手脚。”
在漠然的沉凝气氛中，清羽开口：“攘外必先安内，欲与统一的佛门对抗，我道门也需有一致的声音。贫道和张天师之间的恩怨，想来大家也是有所耳闻。贫道邀天师论道，便是为了统合一盘散沙的道门，应对佛门。
但是很可惜，贫道和天师之意未曾统一，只能以武论高下。拳脚无眼，有个什么差错大家应该也是知道的。造成今日的局面，实非贫道所愿。”
鬼的拳脚无眼，你是后天境的武夫吗？
所有人听闻此话，心中皆是出现这个念头。
拳脚无眼这种情况，会发生在低级的武者身上，但到了神元境以上，就基本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除非是生死相搏，不然绝对不会出现拳脚无眼的情况。
所以说啊，这位真武道君和张天师完全是打着击杀对方的心思，做生死搏杀啊，哪来的比武论高下。
更别说，清羽还千里追袭，硬生生追到龙虎山去，这举动早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不过好在，贫道对此情况有所预料，略施小计，让佛门起了点变化。此时，佛门也无暇顾及我道门。”清羽微笑着道出此言。
闻言，所有人皆是想起当日佛门发生的剧变。那烂陀寺趁隙袭击大禅寺，令这千年古刹只留一座大雄宝殿，寺内僧人伤亡无数。
最为重要的是，清净塔林中供奉的舍利子也是尽数被那烂陀寺新出现的至强者释天所毁，损失之惨烈，不弱道门多少。
如今听清羽道来，却是他的手笔。一时之间，又是给清羽造了不少声威。
并且，这袭话也算是应对了苦茶的质问，让人无法指责清羽所谓自断手脚的行为。
清羽话语不停，接着道：“为应对佛门，贫道欲暂揽道门之大权，与那心缘争锋，不使道门堕威名。诸位道友，贫道此行，你等是否同意？”
借着之前所言，清羽直接道出此次邀来众人的目的，让众人来做评议。
似乎为了显诚心，清羽收起了无形气势，让所有人皆可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观点。不止是顺从之人，还有那些反对派，皆可自由发言。
白云道人见状，心中似乎又燃起了火焰，他和苦茶对视一眼，张口欲言。
“我等绝无意见。”
整齐的声音，代表着果决的意志。而这等果决之意志，却是从白云道人和苦茶背后而来。
白云道人回头看去，却见己方四十几人，有过半站在一起，一齐发声。
第十四章 弥神翁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不对，是出了好多个叛徒。
一眼看去，整整三十人，数量早已过半。
这三十人在前天还在真武门的荒地上和白云等人密谋，昨日进入真武门后，还默契十足地暗中联系，但今日，白云道人才发现
全他喵的是叛徒。
一时之间，白云道人心如死灰，彻底没了反抗之意。
至于剩余的人，除却苦茶还在撑着，也都是默默低头，表示默认。
“素闻道君算无遗策，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啊。”苦茶见状，唯有抱以苦笑。
对方一番连消带打，迅速掌控局面，若非苦茶自问还有后手，也许他也只能就此拜服了。
“看起来，苦茶前辈还有后招啊。”清羽似笑非笑地道。
“是还有后招，他若是败，老道我也只能舍身殉道了。”
这时候的苦茶表现得十分洒脱，好似生死全无一点区别一般。但清羽却是从他脸上看出了自信。
苦茶有信心，他不会死。
“玄都还在真武门外边，不敢进入，化玉飞也在外面等着观望。那么你的后招，就只有他了吧。”
随着清羽的话语，远在真武七峰之外的化玉飞和玄都都感觉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
最后，清羽的目光停留在苦茶身边的一个道人身上。
此道人年岁看起来已是不小，微黑的面容上满是皱纹，还有这全白的须发，但是腰背却是挺得笔直，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什么年老的衰败之气。
众人亦是跟随着清羽的目光，看向此人，但是令人稀奇且心生骇意的是，在清羽注视此人之前，无一人对此人长生注意。
这老道看起啦普通，但其站在苦茶身侧，怎么都不可能没引起一人的注意。甚至于，连玄真、通化等通神境，也没有一丝察觉。
他就好像跟随着清羽目光出现的人一般，令人细思极恐。
“阁下是何人？中原诸多至强，贫道已是见过大半。未曾一见的，也就只有少数几个都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老怪物，以及”
“天榜中的弥神翁。”
目光凛冽似刀，像是要剖开此人的伪装，现出他的真身。
看苦茶信心满满的样子，此人极有可能便是那天榜第三弥神翁。此老之年岁，当世至强者中应该只有沈云极还比他高。
老道身形一转，大变模样。微黑的皮肤变成如婴童般的白里透红，雪白的长须及腹，罩着纯白的衣衫，右手杵着一根乌黑的木杖，气机幽深弥远。
天榜第三弥神翁，就在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时机出现在了清羽面前，以一个敌人的身份。
“清羽道君，老朽弥神，有礼了。”弥神翁点头示意。
“你要与贫道为敌？为何？”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朽受一位老友所托，让道君你这大会办不成。”弥神翁如实回道。
“道门诸派基本已是同意贫道，愿尊奉贫道之命，你一个外人，又杀不了贫道，拿什么来阻止？”
弥神翁实力强则强矣，但是还杀不了清羽，这一点，清羽有足够的自信。
既是杀不了，又没有插手道门的立足点，那就只有用些不怎么合规矩的手段了。
清羽眼色一变，却是想到了弥神翁会用何手段。
“看来道君是猜到了老朽的打算，不错，办法只有一个，也很简单”
“那就是杀了他们。”
“嘭”
清羽现身于弥神翁身侧，一手抓住弥神翁的手掌，气劲互冲，震响不断。
就在方才，弥神翁出手，意图将那些参与道门大会之人尽数抹杀。以他的实力，若无清羽阻止，想杀光他们，数息功夫都不用。
“你想要抹杀道门的根基？”清羽与弥神翁那双老眼对视。
“老朽只为完成嘱托，可不忌惮手段。”弥神翁含笑回道。
双方说话间，气劲激烈交锋，白色若雾的真气和血穹苍互相绞杀，形成一个半白半红的球体，包裹着二人。
“和老朽对峙时还能有余力阻止真气外泄，道君的真气可称海量。”
“弥神翁的天榜第三，名不符实，看来贫道今日之后便可再进两位了。”
红白球体不断旋转，其内的血色气劲和白色雾气也是在激烈碰撞，发出声声震鸣。
但奇异的是，如此强悍的碰撞，外界却是丝毫无损，就连球体附近的地面，也没有遭受到一点气劲的余波。
就如弥神翁先前所说，清羽在阻止气劲外泄，护持众人。
否则的话，光是二人交手余波，这广场上的数百人就没几个能幸免于难。
“所有人，离开此地。”
玄真代替清羽，高声喝道。
从弥神翁决定下狠手开始，此地就已不再安全。清羽能护住此地一时，可没办法一直护持住众人的安危。
在两位至强的交锋之下，真丹境武者实在是太脆弱了。
“还有你，苦茶前辈，你该给我等一个解释了。”
在众人快速退去之时，玄真、通明、通化三人围上了苦茶。
弥神翁先前所下之狠手，意在将来此地的诸派掌门屠杀，苦茶作为带弥神翁来此之人，是绝对脱不开干系了。
“老道说不知，你们信吗？”苦茶苦笑道。
这回的苦笑，是真的苦。苦茶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带来的外援打着正面说不过，就把清羽所有支持者杀光的想法。
苦茶是不想让清羽统一道门，但是他没想以屠杀诸派来作为解决的手段啊。弥神翁该是对付清羽的人选才对啊。
不管苦茶作何解释，此时他也唯有束手就擒一个选择。要不然，他这把老骨头今天就直接入土吧。
正在此时，包裹着清羽和弥神翁的球体向上空疾飞，倏然间已是直上云霄。然后，一声惊天巨响传来。
“轰”
天空荡开血白两色的波澜，两道身影各自推开，无数卦象在空中飞舞，形成大智慧空间，将二人笼罩在内。
真正的对战，开始了。
第十五章 日月之光
“十分奇特的空间，道君是怕老朽寻机殃及真武门吗？”
弥神翁扫视着四周游动着的卦象，眼中有着探寻之意。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被困住，反倒是有闲心研究这大智慧空间。
“你的不择手段，和贫道有几分相似，不得不防啊。”清羽淡淡道。
弥神翁就像清羽一般，百无禁忌，说出手就出手，为了完成所谓老友的嘱托，竟然直接向一干真丹境以下的武者动手。
清羽很怀疑，若是不展开大智慧空间的话，这战场可能很快就再度转移到真武门中。
“那老朽该庆幸有同道中人吗？”弥神翁含笑问道。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清羽探手往右后方一捞，抓取到一条不断游动的黑蛇。
说它是黑蛇，实际上这并非活物。扭曲的漆黑符文组成了蛇形，一股阴冷之意随着符文黑蛇入手，被清羽感觉到。
以清羽此时的功力和体魄，即便是万载玄冰，也只能让清羽感觉到寒意，这符文黑蛇入手阴冷，其诡异狠毒之处，不容小视。
就在方才说话之间，弥神翁已是做出了暗袭。所以清羽才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只有同道中人，才知道他们这种人的心思有多脏。
“听闻弥神翁乃是咒神宗的最后传人，其手段之多变，咒术武功之诡异，堪称天下之最，今日贫道还真是要见识一下了。”清羽手一紧，捏碎符文黑蛇，看着弥神翁淡淡道。
咒神宗之武功皆是配合诡异的咒术，论正面威力可能不比其他武功出色，但是论及诡异之处，只能说是防不胜防了。
就方才那条符文黑蛇，若换个至强者来，就无法像清羽那般轻易地将其捕捉了。甚至还有可能，受到此暗算。
“道君有心，老朽自然会让道君尽兴。”
漆黑咒文从弥神翁身周浮现，像是无数灵蛇，在空中蔓延，和大智慧空间的卦象缠斗。
诡异、**、枯朽，此时的弥神翁就像是不详之源，散发着令人生恶的气息。
“咒唤暗月阴蚀。”
陡然，漆黑咒文回拢聚合成一轮阴暗的圆月，周围围绕着一圈咒文，黑色月光横扫，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殆尽。
“金晨曦朝阳耀天。”
以金晨曦之日光应对暗月之光，一金一黑的光芒闪烁，天空中多出了两轮日月，散发着殊异的光辉，极尽璀璨。
“清羽和弥神翁，终于还是交上了手，太上道子，你觉得他们二人之间谁胜谁负？”化玉飞只是天上两轮日月，问道。
“输赢，并不能决定道门能否统一，当清羽阻止弥神翁的那一刻开始，想在真武门阻止清羽之行，就已经失败了。”
玄都从后方缓缓行来，空灵虚无的瞳孔看不出一丝波动，仿佛真武门中的失败完全无法令其挂心。
但化玉飞却是听出了玄都的意思。
“你想让外界动手？”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弥神翁是你请来的，那他之所以对来参与道门大会的诸派动手，也有你的意思。”
即便弥神翁光脚不怕穿鞋的，也没必要平白树敌，之所以对诸派下手，还是受人之托。
“如今道门群龙无首，就连诸派掌门都在真武门中，一时难以赶回，此时对各派下手乃是最好时机。联系心缘，让佛门出手，可不费吹灰之力，打击清羽。”
“这不是打击清羽，这是打击道门，”饶是化玉飞自问心境过人，也为玄都这个主意暗自心惊，“你也是道门中人啊。”
“有区别吗？道门若是入了清羽之手，那打击道门就是打击清羽。至于吾”
玄都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吾岂能和那些人等同。”
此时的玄都已是将太上无情做到了极致，便是至亲之人死于面前，也无法令其动容分毫。道门中人的死伤，与他何干。
至于心缘是否会接受玄都的提议，想来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在此之前，大禅寺就是因为寺内高手基本外出，被偷了老家。现在同样的场景出现在道门这边，心缘看到岂会不动心？
玄都的身影离开，化玉飞看着他消失在眼前，不由轻声念道：“太上道门的人，都是这般的非人吗？”
他之所以心惊，主要原因不是在于玄都的心狠手辣，而是因为他那与人迥异的思维方式和性格。
那冰冷的思维给出了最为便利的方式，同时，也是最为残酷和损人不利己的。
不提这边二人的交谈，天空中，日与月的交锋还在继续。
金阳天耀，暗月阴蚀的光辉也在源源不断的金光下败退。论及持久能力，清羽从来不弱于人，即便是天榜第三，难以与其争锋。
但是弥神翁最为擅长的，还是那诡异的咒术，而非正面硬拼。
不知何时，清羽所化的金阳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晦暗，令得绽放的金光也不在耀目。更有火红咒文在金光中游动，汲取着金阳火劲。
咒诛阴绝阳。
咒唤炎归烈神。
暗手连施，弥神翁先绝金阳之力，再夺金阳火劲。金阳火劲被不断汲取，化作火焰神魔，硕大火掌轰然盖落。
“裂神咒。”
还没完，弥神翁催发元神之力，形成一道铭刻扭曲晦暗之纹的短箭，破空飞袭，直击清羽之头颅。
晦暗之气还在不断侵蚀金晨曦功力，清羽见状，却不转用血穹苍，而是汇聚火劲，烈光更甚。
“金晨曦十日巡天。”
身影一分为十，十轮皓日现世，前所未有的烈阳之光烧尽晦气，就连同属火性的火焰神魔，也被生生烤化。
当十日汇拢之时，裂神咒所化之元神短箭，也只留下一股青烟。
“鬼祟之伎俩，岂敌烈日之光辉，弥神翁，你若技穷于此，今日这天榜，不止得变动，还得再空出一个位置了。”
浩荡之言如天，烈阳之光如太阳坠落，此时的清羽，辉耀天地。
“道君想杀老朽？哈哈，那怕是要让道君失望了。”
第十六章 分魂
“解！”
弥神翁沉声低喝，道道漆黑咒文遍布全身，使得原本还有些世外高人的气质变得极为邪异。
而后，他的身躯就这般分解了，分化成一道道漆黑咒文，向四方游动，蚀印在大智慧空间上。
“清羽道君，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就留下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语，弥神翁的元神都化为咒文，加持咒文之力。
就连元神都分解了，弥神翁却还是留下这么一句话语，这令清羽不得不多加深思。
“分魂！”清羽冷着脸，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最后关头，清羽的血泪之眼分明看出弥神翁的元神有点太过贫弱了。并且，实力也有点低了，这可不像是天榜第三该有的水准。
清羽念头急转，当即就想出最有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分魂。
这分魂并不像是清羽的三魂那般无分主次的三道元神，而是将自身元神分裂，培养成新的元神，故称之为分魂。
分魂之法，极为凶险，一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及元神根本，留下不可愈合的伤势。并且，分裂元神会造成元神的虚弱，毕竟分魂之法将相当于从原有的元神中硬生生剖去一部分。
不过这些缺点对于弥神翁来说，却并不一定算是难点。弥神翁精通诡秘咒术，对于分魂之法肯定甚为了解。
并且，他年岁久远，若是几百年前分裂的元神，培养到堪比至强的程度也不是不可能。
“牺牲一道分魂，来将贫道困于此地，弥神翁，你又有什么图谋呢？”
清羽散去真气，盘坐在虚空中，看着那些蚀刻在大智慧空间上的漆黑咒文，喃喃自语。
到现在，清羽是再也不信弥神翁所说的受人之托了。到底是怎样的交情，才会让弥神翁牺牲一道可能培养了几百年的分魂？
要是那些正气凛然的正人君子为了阻止清羽之霸行，还有可能做到这么大的牺牲，但要是换做弥神翁，还是算了吧。
连弥神翁他自己也说过，他和清羽算是同道中人。
似他们这种没什么底线，或者说底线颇低的人，是做不到为了交情做出这般大牺牲的地步的。除非这牺牲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摆了我一道啊，弥神翁。不过，希望你下次还能摆我一道吧。”
大智慧空间本是清羽为了防止战斗余波外泄和弥神翁逃跑而展开，可现在弥神翁干脆牺牲这道分魂，蚀刻在大智慧空间上，使得原本阻敌的空间，变成了阻己。
弥神翁有何目的，清羽暂且不知，但是他下一次还想凭这咒术阴清羽，估计会收获一道不小的惊喜。
卦象不断运转，大智慧空间时刻在解析弥神翁的咒文，为下次与此人见面做准备。
上空结束的战斗，也在下方众人眼中。
虽然不知确切结果，但是弥神翁退了终归是事实。对此，所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弥神翁先前突下辣手，着实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若是他不退，众人很难想象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经过这么一番波折，不少还有保留者也是对道门一统有了更强的欲求。现在世道不安全了，真丹境武者过往在江湖中也算是绝顶高手了，但是现在，可能一个不留神就被强者随手拍死。
这种情况下，有个至强者大佬在顶上镇着，不得不说是一件极有安全感的事情。
龙虎山的张天师已死，太上道主不管事，道门之中，也就只有这位真武道君能给道门中人做顶梁柱了。
所以，就算还有不愿之人，也再也无法阻止清羽一统道门的滔滔大势。
“诸位同道，弥神翁已退，但危机尚未散去，据本门所得情报，佛门此时已是对诸位之门派展开了攻势，这些贼秃终归还是露出了獠牙。”
太极殿前，通化面对再度聚集的众人，大声喝道。
这一言，刹那间便是引起了群情激奋。诸派虽只是离开一两人，但离开都是掌门和派中高手啊，是主心骨啊。
没了主心骨，面对佛门的攻势，诸派究竟会如何，已是可想而知。
“佛门贼秃，满口假慈悲，不当人子。”这是比较文艺的。
“死秃驴，不得好死。”这是杀气腾腾的。
“啊”愤然怒吼，这位已经丧失了理智了。
无论冷静还是愤怒，不变的唯有对佛门此行的憎恨和愤怒。
“苦茶，你是带弥神翁前来困住清羽道君的人，也是反对道门一统之人，你对佛门行动作何解释？！”
突有人大喝，让所有人的目光全数集中到苦茶身上。
真武门召集众人，固然可能为此事源头，但是清羽身为即将统一道门之人，要说谁不想道门受损，他肯定是首位。
并且，若是清羽不被困，此时也可千里驰援。
所以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已经怒火灼心的众人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数百双带着冰冷杀意的眼睛齐齐瞪视着苦茶。
“苦茶前辈，你是不是该给我等一个解释？”纯阳宫宫主云正冷冷质问。
“前辈，我等相信你，才会前来反对清羽道君，你可不能反害我等。”长春观观主长信子亦是寒声道。
“苦茶道友，贫道虽相信你的为人，但是此事，你的确该给出个合理的解释。”通明劝道。
一时之间，苦茶彻底成为众矢之的。要是他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即便他是通神境强者，今日也当血溅当场。
面对如此场景，苦茶是再也苦笑不说来了。他叹息着说道：“确切情况老道也不是十分清楚。弥神翁虽是老道带来的，但他却是太上道子请来的。并且，当初道子玄都也曾提过，与佛门联合，一同阻止清羽道君之行，只是被老道阻止了而已。”
事到如今，他要还不给出个让人信服的解释来，这勾结弥神翁和佛门的锅就盖在他头上了。所以，太上道子，对不起了，不是老道甩锅，而是你确实十分有嫌疑。
第十七章 传道
成了。
暗中引导舆论的有心人互相对视一下，低头微笑。
虽然弥神翁的出现，大出清羽的意料，但是玄都的存在，清羽安插在苦茶身边的这些人是早已得知的。
从那时候开始，针对玄都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玄都的太上道子身份终归是个麻烦，清羽已经有所预感，玄都的诡异变化，极有可能与那位道祖有关。
所以，他要掀开玄都的光鲜外表，杜绝其在道门中的声望。至于太上道主，那就另当别论，暂时不表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虽然出现了弥神翁这个变数，但这样反倒是助长了众人对玄都的仇恨。
弥神翁的狠辣手段，可是吸引了道门众人很强的仇恨值。而这仇恨值，如今转移到玄都身上。
还有佛门趁虚而入之事，原本清羽打算自己派人引佛门进攻的，可是没想到，玄都竟然主动和佛门勾结，坑害道门诸派。
不得不说，这盘棋，清羽如有神助。
此时太极殿的广场上还是群情激奋，但是仇恨的目标却是换了一个人。玄都这一次，是彻底把名声败尽了，他想再度以个人名义召集道门中人，是绝对无法做到了。
眼看火烧的差不多了，通明再度说道：“请诸位放心，我家掌门虽不知玄都之所为，但对于佛门，他还是抱有万分警戒的。此前，掌门已是联络北周高手，暗中防备佛门。
那些贼秃再怎么阴险，也绝不会占到半点便宜。”
闻言，众人心中稍定，但该急的还是得急。
也许距离北周近的门派能及时得到救援，但那些远的呢，那些在大乾境内的呢？
再如何准备充分，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他们的家人弟子都是门派中，要是要个闪失，就直接成孤家寡人了。
“诸位之心急，贫道也是了解。”
突兀的话语，令众人错愕，只见太极殿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威严的身影，负手而立。
“掌门？！”
“道君？！”
“您脱困了？”
见到清羽，就如见主心骨一般，此时这位因霸道风格而遭不少诟病的白发道人，已是成了道门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道门没了他可不行。
“仅仅是元神投影罢了，贫道的真身还在上空困着。”清羽摇头道。
闻言，众人皆是神色黯淡，难掩失望之意。
“道君，贫道愿尊道君为首，只望道君能派人支援，救我派上下四百人之性命。”
反对派中，原本一个之前还在抵抗的道人“扑通”一声下跪，磕头如捣蒜一般。
他的门派处于大乾境内，附近还有佛门大派白马寺存在。白马寺虽然早已没落，但是底子还在，若真有心，此人之门派绝无幸免之理。
见到此人下跪，其余一些忧虑较重的道人也是下跪求道。
“道君，请救我派。”
“道君慈悲，恳请支援。”
渐渐地，就连那些心中有底的道人也是跪下，向清羽拜服，“我等愿奉道君为首，誓死效劳！”
在场数百人，基本代表了道门**成的势力，他们的效命，让清羽彻底掌控道门。
至于剩下的一两成，有些是向大乾或是后乾臣服，毕竟在人家境内，不臣服不行啊。还有些，却是当真不知死活，连道门大会都不来的。
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还能给其他人当个典型。
“诸位，”清羽双掌下压，场面霎时寂静，“贫道知诸位忧心门派险情，对于各派之危，贫道不敢打包票庇护所有同道。但是，贫道可以增强诸位之实力，让诸位凭自身之力，对抗一切来敌。”
“当初贫道突破至强者之境，天道有感，福灵心至，悟出一门神功。此神功易学易精，可助修炼之人功力大进。并且，全无隐患，无一后顾之忧。
此时想来，可能便是上天有感道门之危，让贫道得悟此功吧。”
“诸位且听”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一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
清羽将《兵甲武经裂之卷》细细道来，并以心念之力映入众人心中，保证所有人皆可一次记住经文。
“此功可消弭兵甲之祸，令万世清平，故名‘兵甲武经’。”
“《兵甲武经》总数该有十一卷，贫道因突破时间尚短，方创出一卷，此时传于诸位同道，护我道门之威。”
一卷裂之卷说完，诸人还沉浸在《兵甲武经》的玄奥之中。
道门玄功，一向以根基深厚为要点，讲究一步一个脚印。入门难，后续脚步稳健，虽易，却不快。
清羽原本说此功易学易精，还有人不信，但听他传完裂之卷后，却是不信也得信了。
这门武功，的确是易学易精，虽有功力门槛，要求颇高，但只要达到这门槛，便可突飞猛进，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
这位真武道君所说之言没假，这的确是一门易学易精的神功。思及清羽道君武功精进之快，十年不到已是站在巅峰，不少人皆是默默地将裂之卷背了又背，生怕自己忘记。
清羽之才情，古今少有，但其潜力能如此迅速地挖掘出来，这门武功的功劳也是不少的吧。
这是此时广场中多数人的想法。
并且，清羽说此功乃是突破至强者境界时所创，那岂不就代表这门神功集清羽所学之大成？
“道君大德，我等铭记大恩！”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地拜服，仅仅数百人，硬是喊出了数万人才有的声效。
传道之恩，实不敢望，至少在眼下，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这些人会对清羽感恩戴德，莫敢不从。
至于这其中的某些狼心狗肺之人，或是心性凉薄在未来忘了恩情的人，呵呵，你当废之卷是摆设吗？
从他们记下裂之卷的那一刻开始，道门，已入清羽掌中。
第十八章 纯阳宫前的杀戮
“叮，宿主统一道门，其心之诡谲，其计之狠辣，令人叹为观止，特奖励反派点四万点。（ps：如果剿灭太上道门，彻底掌控所有门派，还有奖励哦）”
‘我要是能打得过太上道主，还要个屁的奖励。’清羽翻了个白眼。
太上道门就那么两个人，玄都不去提他，太上道主可是天下第一强者。要是能剿灭太上道门，除了六星的物品，其余的都是渣。
“系统，购买生之卷。”清羽心中道。
《兵甲武经》就是一吃反派点的大户，由于五星范围内的多数物品皆已对清羽作用不大，所以清羽已决定将获得的反派点都投入《兵甲武经》中。
这一次，清羽买的是生之卷，《兵甲武经》中唯一能恢复隐患的一卷经书。并且，这一卷诠释生之意，和清羽的血穹苍也是很搭。
换而言之，就是更肉了。
‘接下来，就看另一处的行动了。’
来真武门的道门中人，皆数被纳入掌控之中，另一边的战斗，可还没止息呢。
“尔等各自行事吧。”
话说完，元神投影散去，重新回归天上那被咒文蚀刻的大智慧空间中。
不得不说，弥神翁有两把刷子的，当初受心缘因果线加持的阳平治都功印结界都只能挡清羽半个时辰，现在这被蚀刻的大智慧空间却是已经困住清羽一个时辰了。
并且，彻底解析咒文的时间还是未知。
“轰”
纯阳宫外，一场激战交战正在进行。
以黑色斗篷遮掩身形的剑者挥动妖邪长剑，妖魂冲荡，一剑刺出，将迎面而来的金刚掌劲刺穿，妖魂噬咬气劲，更添一份威势，飞刺敌人。
“金刚降魔。”
般相怒喝一声，身形凭空拔高数尺，恍如一个金色小巨人，一掌盖下，将妖魂剑气生生拍碎。
“一个纯阳宫，竟然让你这等强者前来，佛门果真是道君深恨之啊。”
斗篷下的幽绿双眼看了一下威势惊人的大和尚，淡淡道。
纯阳宫离了云正，连真丹境武者都只有两个，让个通神境强者出马，说杀鸡用牛刀都有点说低了。
之所以如此，怕是因为清羽在佛门那边的仇恨值过高，佛门中人恨屋及乌下，连真武门的头号马仔纯阳宫也一并恨上了。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一些个人的仇恨因素
“妖气森然，邪气凛凛，如此妖邪之辈也听命于那妖道，清羽，该死！！”般相赤红着眼，话语充斥无尽的恨意和杀机。
时间过了这么久，就算清羽当初没留下痕迹，心缘也能查到当初金刚寺一脉是何人所灭了。
更别说，当初一同前去灭门的不止有清羽，还有魔剑道、绝命堂、炼狱峰三宗之人。
炼狱峰那些个人更是遭受魔道三宗和北周的追杀，老早就把清羽给卖了。
但是很可惜，即便发觉了灭门凶手，般相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报复他。他就只能看着清羽一步步成长，直到变成难以企及的高峰，唯有心中暗恨，却无报复之能。
“若是擒下你，看那妖道有何脸面去统帅道门！”般相怒意更甚，心却平静下去，平静说道。
进入大禅寺成为金刚院首座之后，般相也得传了心禅不灭功，如今金刚不破功体融合两者之长，并且心境进展也是不凡。
“统帅，靠的还是实力。并且，只要杀光所有僧人，就无人知晓我们的出现。”
玄阴剑宿轻轻挥手，无数黑衣剑客从暗中行出，为首之人，手持晦暗无光的黑色长剑，一条黑布遮住了双眼。
“萧七夜，其余人，交给你们，他交给我。”
一言道出，剑气再无收敛，妖魂肆虐而出，衍生无数利剑。
千魂屠城。
是妖法，亦是剑术，千魂呼啸化剑，带着幽冥之寒，爆发诡异又决绝的剑势。
天妖屠神法虽强，但玄阴剑宿最为擅长的还是剑道，虽然这妖法也是为剑服务
“金刚怒目。”
另一边，般相一丈高的金身头顶浮现法冠，天外现金刚甲胄，如在世伏魔金刚，降灭诸魔，招式大开大合，金刚巨掌横扫，一往无前。
天妖剑气激射在金刚甲上，却是只能射出几道白痕，心禅不灭功运转，连这几道白痕也是迅速消失。
“锵”
天妖剑和金刚巨掌接触，妖异剑芒刺入掌中，却是阻力极大，更有一股大力将剑锋向外推动，仅仅让般相手掌流出几丝殷红。
“邪魔外道，其罪当诛！”
般相的巨脸上浮现狰狞笑容，金刚掌接连盖下，全无一点防守之意，只有杀敌之心。
他的横练，他的恢复力，足以让他横行无忌，碾碎所有敌人。
而玄阴剑宿，也从来不是后退的性子。曾经的经历让他面对绝境都唯有挥剑，他的人生从来不曾后退半步。
所以，战。
“吸天蚀日。”
每一剑挥出，皆是带着吸噬之力，妖气吞纳敌人之劲，化为己用。玄阴剑宿剑势愈狂，半步不退，和般相进行着最为激烈的搏杀。
“锵锵”
剑和掌的交击不断，刺耳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中，掌劲和剑气迸发，将四周一片化作禁地，充斥紊乱的绞杀气劲。
而在另一边，萧七夜不言不语，黑布遮掩双眼，只是不断拔剑，斩。登峰造极的拔剑术配合锋芒内敛的藏锋剑，剑出人亡，踏行出一条淋漓血路。
但叫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气势愈发昂然，气机却是渐渐削弱，每杀一僧人，气机便弱一分，好似佛祖在对其杀戮僧侣做出惩罚一般。
从开始的一路横行，但后来的为人所阻，萧七夜身上出现道道伤痕，但他的剑势凌厉不减，更添一分惨烈。
“呲”
又是一僧人被萧七夜斩断脖颈，抛飞的头颅下，是如喷泉般喷发的鲜血，同时，他也受一掌一棍，身形踉跄，险些不支倒地。
他的气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但他的气势，却达到了最盛之时。
第十九章 法相无来
杀僧取业，咒封双目、口不能言，出手只能杀害僧人，不能取僧命之外的人命，否则功业修行全毁。
此法利用佛家灵气刺激自己更上一层楼，此法门越是修练，功力会越降低，待到低至极致后，便是物极必反，功力暴增。
此法乃是清羽从《戒神宝典》中得来。这本宝典几乎记载了异度魔界所有秘密，还有不少功法异术。
基本上，只要不是涉及根本的功体绝学，其余的皆能从《戒神宝典》上寻到。
“你你是那个杀僧狂徒？！”
有僧人似乎认出了萧七夜的杀人手段，指着他又惊又恐地大喊。
萧七夜进行‘杀僧取业’的修行可不是在最近，在清羽和张天师论道天渺峰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此苦修了。
那烂陀寺袭击大禅寺之时，本着反正有人背锅的心思，萧七夜是放开手了大杀，在西域到大禅寺的路上，不少寺庙都被他悄然灭门。
直到现在，‘杀僧取业’的修行终得圆满。
肃杀的血气从体表一处，蒸腾成雾，内中隐现哀嚎的面孔。这些面孔，每一张都是萧七夜所杀之人，有老有少，但皆是佛门中人。
“轰”
劲气激荡，冲开遮眼的黑布，现出一双瞳孔外带着一圈血色的眼睛，一头黑发尽数被血气所染，杀气腾腾。
而比起外表的变化，更为直观的是他的气机。触地反弹的功力，冲开了通往通神境的大门，真丹破碎融入躯体，蜕变，在一瞬间就即完成。
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在这杀场中，萧七夜，成就通神。
“呲呲”
带着有点刺耳的摩擦声，藏锋剑归鞘，萧七夜手握剑柄似松又紧。
“斩天”
剑光，不，没有剑光，也没有剑鸣，但话音未完，藏锋剑已是出鞘，低垂在身侧。
“拔剑术。”
最后一个字落下，周围僧人尽数一分为二，带着茫然无措的眼神，小半个上身滑落在地，而其余部分的身躯还站在原地，似乎毫无所觉。
低垂的藏锋丝血不染，萧七夜再度还剑归鞘，身体微微前侵。
下一剑，将对准般相。
“不必插手。”玄阴剑宿沉声道。
话说完，玄阴剑宿体外现出玄阴剑甲，攻势越发狂猛，也似般相一般有攻无守。
十二道玄阴剑气来回穿梭，天妖之气蚀骨吞魂，将死在此地的僧人之魂尽数纳入体内。
“玄阴寂灭剑。”
妖风呼啸，无数妖魂骷髅化纳入天妖剑中，墨绿的剑芒陡然变得漆黑无光，一股绝灭佛光之剑意带来末日般的气息。
“锵”
又是一剑，斩在般相的金刚身上，但这一次，剑气入骨，留在深深的伤痕。更有寂灭之气犹如跗骨之蛆，在伤口处驱之不散。
寂灭魔功，四代天魔所传下之功，专为克制佛门之武。玄阴剑宿虽无寂灭煞气在身，但也能发挥不小的克制之能。
更别说，还有玄阴宿剑和天妖屠神法这两门至阴至邪之功了。佛魔克制总是相对的，若是够强，魔功亦可胜佛。
经过寂灭剑意的削弱，般相的金刚身已经不足以挡住这两门至邪之功的攻击了。
不多时，般相身上变有数道漆黑剑痕留下，伤口中还流出带着墨绿之色的血液。
这场激战就在此时开始，玄阴剑宿大占上风。
般相的伤口越来越多，连金身都受到了污染，他的败局已经注定。并且，他已无路可逃。
不说般相不善轻功身法，光是那虎视眈眈的萧七夜，就绝了他逃跑的心思。就算是新晋的通神，拦住一个败者还是没问题的。
“般相，将败。”
距离纯阳宫有二十余里地的一个土丘上，老僧缓缓站起身来。
“至强者插手小辈之争，阁下，还是要点脸皮比较好。”
莫名之声从背后传来，无来心神微动，四周出现道道佛光，护住己身。
“佛气，是哪位佛友？”
不远处那道身影，无来虽未转身，但也能察觉其身所具的深厚梵功。并且，能悄然来到附近，定然是不逊于己身的至强者。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一个佛门至强者会阻止自己去救人？又为何，自己不知佛门之中何时多了一位至强者。
那如芒在背的眼光，代表着来者的不善之意。这不知名的佛门至强，竟是对同为佛门中的无来生出了杀机，还是无比坚决的那种。
“鸣钟香鼎绕红尘，朝拜谁来觉了因。出入庙堂逢恶鬼，刮来膏血奉诸佛。吾称不上是佛友，倒可说是佛敌。”
那有点肃正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但是杀机，却变得更为强烈。
清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无来和那人一前一后的站立，默然不语。但在无形之中，交锋无处不在。
气势的暗斗，心念的拼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噼啪”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突然爆裂开来，一人合抱都未必能抱住的树身在瞬间爆成无数粉末，在空中飘摇。
这一声爆裂，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草木，土地，还有些许未来得及逃出此地的昆虫，或是爆开，或是撕裂，又或者被无形之力揉成一团，而后压碎。
二人皆是以无形的心念之力缠斗，或化刀锋剑刃，或化漩涡浪潮，心之所至，便是力之所在。
法相寺本就是修炼心念元神之道的佛门大派，作为方丈，无来可说是在此道上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在今日，那未知底细的至强者竟是和他战得有来有回，一时之间不分高下。
“。”
陡然，无来轻声诵念一声，声虽微，但在后方之人耳中却如洪钟大吕一般，使其六识不稳，心念后力难继。
借着刹那的空隙，无来飘然转身，法相寺的至高神功大乘天佛录已然使出。
“大乘天轮。”
无上心念神识之力汇聚成琉璃佛像，一双佛手之中，若六叶金莲的佛轮转动，诸识混乱，六感无序。
而回应这一招的，是横推世间的巨大佛掌。
第二十章 较量
“佛光初现。”
佛掌庞大无比，掌心之中心光法令印记浮现，绽放耀眼佛光。
“轰”
佛掌霸道，横推世间，但在无形心念之力前，却是遭遇强阻。琉璃般的绝壁横桓于前，让万般力道尽数消无。
“天轮转六识断。”
琉璃佛相手间的大乘天轮旋转，莫可名状的干扰充斥于四方。
清羽只觉目光所视之一切，皆是开始扭曲，天地翻转，耳闻之声，渐渐消无。还有触觉、嗅觉、味觉，皆是被无形力量扭曲，被慢慢消除。
甚至于，连神识也开始受到影响。
法相寺之法，基于创始人三藏法师所著之《八识规矩颂》。无来此招，便是以心念神识扭曲断绝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撇去拳脚兵器战斗，以神识对敌。
无来的神识修为，就连曾经的心缘也被其所克，清羽虽是心境强大，又有三魂，但于此时，却未有一魂在此体。
这一魂，可是难挡无来之神识。
不过，却也不是无法。
“诸行无常，万象皆变，但唯吾，却是万古不变。”
玄奥梵印现于眉心，佛理明于心，无来神识虽强，却也是难以影响清羽六识。
这便是如来三法印中的诸行无常。清羽以此法印护身，外魔内魔，皆是难以扰其六识心神。
此时，佛光气劲散去，无来也终于见到这位自称“佛敌”的至强者之容。
身着白底金云纹镶边袈裟，透白的丝质披纱上绣有水田阡陌的形状，雪白的长发中夹杂着三缕黑发，给清净的气质中带来了一点邪异。
眉心的金色法印间或闪过一丝金芒，充满佛之神圣庄严。
毫无疑问，这是位道行高深的佛者，但是令人唏嘘的是，他并不认同佛者之身份，反倒是自称“佛敌”。
“阿弥陀佛，”无来遗憾地叹息道，“佛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以你这般精深的佛功，为何要自堕成魔？”
即便是先前遭遇此人之杀机，无来依然有些欣赏此人之风姿，若是对方没有悖逆佛理之心，应该会是一位至交佛友。
但是很可惜，这一位的出现，本就是以破灭佛门为目的的。
“呵。”
似讥嘲又似空无的一笑，清羽一掌退出，一如既往的霸道，却有着远超先前的神力，“佛动山河。”
霸道一掌，朴实无华，以强劲掌力称雄。
掌劲有撼动山河之力，一掌印在琉璃绝壁中，停顿刹那后，震碎心念之壁，就如同击破一层薄纸般简单。
“大乘天轮末那非意。”
佛轮再转，万念皆乱。但这一次，针对的却不是清羽本身，而是他轰出的掌劲。
佛动山河有撼动山河之掌意掌力，但若是掌意被乱，掌力又该如何呢？
“嘭”
再度竖起的心念壁障挡住了掌劲，挡得十分轻松，没有一点颤动。甚至于，掌劲自己就开始溃散，乃至分裂成数股力，相互冲击。
第七识名为“末那识”，又名“意根”。意根即心，武者的心若是乱了，意也就散了。
无来此招，针对的就是武者之意。若是无招意驾持，便是掌力再强，也不足为惧。
“好生诡异的招式，法相寺不愧为三大佛寺之一。”清羽目睹自己掌劲给轻松击溃，不由轻声赞道。
法相寺是密宗离开中原后才补上三大佛寺的位置的，底蕴比之其余两寺，着实有点浅薄。
一直以来，由于法相寺的低调作风，中原武者说起佛门，都只想到大禅寺，他们甚至下意识地忽略了法相寺也是三大佛寺之一。
但今日，清羽却也算是见识到了法相寺的厉害了。
“叮，宿主彻底根绝金刚寺一脉，斩草除根，为反派树新风，特奖励高级佛武一部，反派点一万点。”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响起，告知清羽，般相已死。
当初清羽率众灭了金刚寺，获得了佛武奖励，那是系统就提示，要是将金刚寺这佛门中地位极重的一脉彻底灭绝，将会获得更丰厚的奖励。
只不过因为当时的清羽还未至通神，杀般相的事情也就一直放着了。
不过在今日，般相终归还是死在了清羽部属之手，也算是全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基本原则，想来他到了九泉之下，也该是喜笑颜开才是。
【镜主，般相已死，大禅寺前来纯阳宫之人，已尽数杀之。】玄阴剑宿心念传话，将令人满意的结果告知于清羽。
【离开吧。】
【是，镜主。】
“无来大师，我们下次再叙。”
那边玄阴剑宿等人离开，清羽这边也该走了。
他这次出现阻拦无来，本就是为了让那边的杀戮顺利进展，那边既然已经杀完了，这边也不多做停留。
不过，他想走，无来却不肯放手。
“末那慧剑。”
智慧之剑，断绝一切烦恼行心识，如光如电，又无影无形。
“佛友，你还是留下吧。”
“那可不行，寂灭心剑。”
同样还以心念之剑，清羽眸中闪过漆黑剑光，同样是无形心剑，拦截慧剑。
不过无来可不是般相，以他的实力境界，便是受到寂灭之道的克制，也只有寥寥一丝。
慧剑仅仅是被阻了一阻，便将漆黑剑光斩断。
但这一阻，就已足够了。当慧剑穿破那道身影之时，却是刺了个空。清羽早就离开不知所踪了。
无来心中生出不详之感，又是连连以强横的神识搜天索地，却还是寻不到清羽的踪迹。
“不知名的佛者，佛功精深不下于老衲，但是其所为”
无来心中的不详之感更重，“此人的存在，对于佛门是祸非福啊。”
虽然清羽展现出了精湛的佛功，但是无来绝对不会认为他对佛门有一点好处。
他有预感，先前神识观测到的‘杀僧取业’之法门，便是来自于这位不知名的佛者。
心中有种追上那个修行‘杀僧取业’的剑客的冲动，但无来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强者要是主动出手对付非至强者，对方同样可以还以颜色。先前无来虽打算出手，但也只是想救回般相，却非是要对付剑宿等人。
在未有万全把握击杀对付至强者之前，这个潜规则比铁律还要铁。
第二十一章 南疆之人
深夜的荒山上，清羽换了一身装束，以久违的藏镜人着装出现在玄阴剑宿等人面前。
“参见镜主。”
玄阴剑宿和萧七夜派人在四周把守，自己向清羽行礼道。
“除了纯阳宫这边，其余门派如何？”清羽问道。
“禀镜主，属下按照吩咐，舍弃了部分门派，还有那些有通神境上门的门派，目前已有三十七家门派被佛门中人攻破，其门人具体情况未知。
其余门派，由于我等救援及时，抢救下大半。这便是我等负责区域的详情，剑姬那边，消息尚未传回。”
舍弃的那些门派，是为了激发道门中人的仇恨心。要是抢救太圆满，可能会让部分人懈怠，甚至会让他们生出避难的心思。
清羽可不想自己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结果演员跑了。虽然那些都只是龙套演员，但此风绝不可涨。
至于那些被通神境上门的门派，他们又不是真武门的头号马仔纯阳宫，也一并算在牺牲范围内吧。
“等剑姬那边消息传来，这场大戏也该谢幕了。”清羽十分满意地说道。
虽然其中出了点波折，但总体结果依然顺利。道门归于清羽之手，也顺带掀开了和佛门对阵的序幕。
若是佛道二门大战起，又该有一大波反派点入账了。
“系统，把我这次获得的佛武抽奖用了吧。”清羽心中对系统道。
“高级佛武，抽取中”
“叮，恭喜宿主，获得五星半佛武《鬼禅六断》。”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奖品，名为佛武，实为佛敌之武。鬼禅六断乃是霹雳世界鬼如来之绝学。此功讲究的就是以杀证道，极端杀行。
‘要不怎么说佛魔一念间呢？明明是和尚，尽出些杀伐武功。’清羽无奈想道。
佛魔各走极端，又是一体两面，两者当真是很容易扭转的。清羽对寂灭天魔传下的佛理研究越深，对于佛魔的界限就越是模糊。
也许哪一天写本有关佛魔之论的经典出来，就能造就一大批由佛入魔的和尚。
【镜主救我。】
正自心中感慨，心念联系中却是传来的剑姬的求救声。
‘剑姬遇上强人了？’
清羽下意识地将想到剑姬可能一不小心碰上大禅寺的通神境秃驴了。要不然，以她的实力，也该不该沦落到求救的地步。
这般想着，清羽的一道元神通过神游物外**降临剑姬之体。
甫一降临剑姬之体，便觉一阵恶风袭来，苍茫之拳劲已是近在眼前。
“地煞之气？”清羽皱眉，“玄阴剑甲。”
剑甲展开，这道拳劲记载玄阴剑甲上，未有丝毫声息，便被突然变得凌厉凶恶的玄阴剑气撕碎。
“咦？”
出拳之人轻咦一声，有些好奇地道：“方才这护身剑气还挡不了我几拳的，为何现在如此凶恶？”
之前剑姬也曾使过玄阴剑甲，但是在对方狂猛的拳劲之下，根本撑不了几拳，但是现在，掌控这副身躯的却是清羽。
“牧原，别玩了，拿下张韩凌吧。”不远处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清羽转头看去，却见三个男子正在看着自己附身的剑姬。其中二人正有些不耐烦地站在一旁等待，剩余一人便是方才出拳的牧原。
这三人皆是着劲装，浑身有种难以掩饰的悍气野性，更有一股
地煞之气。
“她现在可不是张韩凌，而是吾之部属剑姬。”
以真气振动空气发出的浑厚之声令得三人神色一凛，皆是紧盯突然生变的剑姬。
他们三人寻到正带人应对佛门的剑姬，合力将剑姬手下杀光，又是重创剑姬。
每一个人，皆是真丹境顶端的高手，距离通神也只差一线。剑姬即便是有三道玄阴剑气在身，还有无妄在手，也无法与这三人抗衡。
要不是其中一人在重创剑姬后对她的剑法感到好奇，剑姬可能早就求援了。
“你是谁？”
牧原面容绷紧地问道。
“重要的不是吾是谁，而是你们是谁。吾要是没看错的话，你等皆是南疆之人吧。什么时候，南疆之人也能跑到这中原腹地来了？”
清羽目光扫过，明明还是那个样子，但此时的剑姬给三人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那恍若实质的压迫感，仅仅是目光注视，就让三人有种呼吸停滞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张韩凌！’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光是目光注视都有这种心悸之感，要是真正交手会如何？三人不敢想那结果。
但是，不动手也是不行。他们此次进入中原，完全是见不得光的，更别说对方那意思，无疑是想擒下他们三人，进行拷问。
所以
“战！”
牧原一声高喝，苍茫古朴的战纹现于双颊，一双铁拳也是染上青灰之色，大地煞气就如拳套一般包裹着他的双拳。
“荒神百击。”
“圣巫之镰。”
“越空影刺。”
除却牧原的拳劲，还有另外两人的镰影和飞刺，但是这招式在剑姬面前还可，但是在清羽面前
别开玩笑了。
振剑轻挥，无妄回归一道金色辉芒，斩落镰刀刀锋，飞刺，还有一只拳头。
模仿复制裂天破地的异能让清羽发挥到极致，配上远超三人的眼界和见识，仅仅是一剑，就让先前重创剑姬的三人成了笑话。
“蹭蹭蹭”
幽绿剑气飞射，将三人钉在地上。清羽控制剑姬的身体前行两步，居高临下地问道：“吾有种预感，你等来中原，并不是为了吾之部属。告诉吾，南疆之人出现在中原腹地，究竟是为了何事？”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如吾所料，是个硬骨头，但可惜，说不说，可由不得你。”
目中幽芒闪烁，双眼与其中一人对视，无可抵挡的神识已是冲入其心神脑海。
但也就在这时，一声崩响，锐利无比，可贯长空的气劲破空而来，目标直指清羽所附身的剑姬之躯。
第二十二章 通神射手
锐光寒芒，迅极猛极，转眼已是到眼前。
“是箭！”
清羽身形骤然化虚，利箭穿过虚影，在身后长空中发出尖锐的嘶鸣。
‘南疆之中，还有箭道高手？’
江湖上使弓用箭之人，可说是少之又少，而箭道通神强者，更是一个也无。但今日，清羽却是见识到了这从未见过的箭道之能。
“崩”
又是一声崩响，数道寒芒已是破风而来，这次乃是多重箭。
四道锐箭，或是曲折，或是直击，正奇并合，八方掩杀。
清羽身影不断变换，左右横跳，避过三道箭影，但这第四箭，却是避无可避。
终究不是自身之躯，功力发挥受到限制，即便清羽之元神能察觉箭路，但身躯的极限终究是硬伤。
“裂宇之玄。”
无妄之锋荡起玄光，间不容发之刻，竟是从容反击，裂空之劲旋击利箭，清羽一手探出，将失去气劲的箭支抓住，止住脚步。
先前锐气逼人的箭支，在被消去气劲之后，却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石箭。没有一点装饰的朴实石箭上，就雕刻着三个陌生的文字，想来那该是箭主之名。
“南疆竟有此等箭手，让吾诧异了。”清羽看着锐箭袭来之方向，轻笑道。
虽然不识得这陌生的文字，但清羽却是知晓这是南疆特有的巫文。既是如此，那箭手从何而来，就确认无疑了。
远方暗处未有回话，但一股摧山裂石的锐气正在积蓄，气机牢牢锁定了清羽。
那名箭手正在搭弓引箭，接下来这一箭，当有石破天惊之力。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当真是好箭意啊。”感受着那似乎随时刺入身体的锐意，便是清羽也不由赞道。
那箭手的箭意已是牢牢锁定了清羽，任他如何闪躲都无法躲过接下来的一箭。
即便此时清羽由于附身，实力受到极大的限制，但能锁定他，这箭手也是值得称道了。
目前情况看来，是没办法交流了。那箭手完全没有一点现身的意思，想从他口中套点情报，是想都不用想了。
既是如此
清羽踏出一步，却是向着被玄阴剑气钉在地上的三人接近。
不能让对方这么继续蓄势下去了，否则剑姬的身体都怕是要保不住了。她这身体本就伤势不浅，清羽附身后虽是将伤势稳住，但要是让那箭手蓄势到极致，就连他都不敢保证剑姬之身能毫发无伤。
所以，须逼对方提前出箭。
“崩”
弓如霹雳弦惊，清羽方行出一步，对方便已出箭。
破空锐箭，有摧山裂石之力，所过之大地也因外泄的一点锐气而裂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而作为锐箭的主要目标，清羽更是感受到强烈的威胁之感。
“裂宇之涛。”
无妄魔剑飞舞盘旋，气劲如潮，滔滔不绝，又有裂天之利，令人震撼。
破空而来的石箭击在气潮之中，锐能断江的箭气也被重重气劲轰击剖离。但积蓄的势劲还是让石箭顽强地穿透气潮，接触到清羽横在身前的剑锋。
“叮”
箭头和无妄的剑身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石箭化为一堆齑粉，被劲风掀飞。
箭气虽超绝，但箭支质量太差，终究难以承受激烈的轰击，提前粉碎。
这一箭，清羽接下了。但是，对方的目的也是达成了。
被剑气钉在地上三人此时已是全无声息，大睁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他们死了，就在刚才，被引动禁制而死。
那箭手的目的是援救这三人，但若发现不能救，则杀之。方才，当箭手发觉这一箭奈何不了清羽之时，便引动设置于三人体内的禁制，将三人置于死地。
“如此果决，真丹境巅峰的三个高手说舍就舍，南疆所谋甚大。”清羽断言道。
舍弃利益，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这三人都是有潜力突破通神之人，他们三人之中，极有可能出现一位乃至多位的通神境强者。如此潜力的武者都说舍就舍，那就只能代表南疆所图谋之事，远比这三人要大。
【剑姬，你是如何遇上这三人的？】清羽以心念向剑姬问道。
【禀镜主，他们三人是主动寻上我等，看起来像是为了阻击我们的人马。】
【阻击？】清羽疑声道。
【不错，我虽是南疆中人，但终归是在中原长大，在南疆有地位，但并不得人心。这一点，从南疆在我被擒后从未找过我就可以看出。
他们三人，也是认出我之后，才起了擒拿我的心思。想来，是想从我这问出一些有关镜主或是其他的消息。】
随着剑姬的话语，她的脑海中也闪过先前的记忆，被清羽读取到。
确如她所言，这三人看起来像是为阻击剿灭而来，认出剑姬之后，才有生擒她的想法。
‘既是如此的话，可能其他负责这片区域的人手也是凶多吉少了。南疆，也入局了，并且还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道门所遭受的损失，可比预计的要大多了。原本清羽是想着借此机会反围剿佛门中人一波，现在看来，最多之能算是惨胜，乃至打平。
计划在最终的时刻，出了这么个变数。不得不说，南疆之人的切入点好啊，将道门的优势削了不少。
思虑了片刻，清羽对剑姬道：【剑姬，下令撤退。并且，将佛门和南疆巫族勾结的事情传出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南疆之人进了中原。】
【是。】
不管佛门是否真的和南疆巫族有所勾结，南疆帮了佛门乃是事实。无论如何，先把脏水泼上去总是没错的。
对敌人，就要把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从各方面进行打击。佛门寺庙遍及天下，信徒极多，声望极重，正好借此事打击一下他们的名声。
并且，南疆之人想玩神秘，那清羽就将他们的行踪抖出去。凡是敌人想做的，都是我方要阻止的。凡是敌人不想的，都是我方要做的。
南疆之人既然现了身，那以后总有彻底暴露的时候。异族之人在中原，可并不好藏。
第二十三章 商谈
真武门上空，展开了一日夜的大智慧空间突然发生异动。
卦象飞舞，无数玄气充斥四方，蚀刻在空间璧上的漆黑咒文，竟是开始缓缓消退。
不，正确来说，是被大智慧空间吞噬吸收，化为己用。经过一日一夜的解析，清羽将这些咒文彻底化纳为己用，弥神翁下次若还是用此术对付清羽，定能收获一个大大的惊喜。
随风下落，清羽停在太极殿前。在殿前一直守候的五名真武门弟子见清羽脱困，欣喜行礼：“见过掌门！”
“嗯，辛苦了。”清羽点点头，行进太极殿中，留下因为他的回话而欣喜若狂的五人。
昨日之后，清羽在真武门中的名望达到了极点，弟子门人无不以其为荣。能让清羽回话，这几个弟子能吹一个月。
这也许就是狂热粉吧。
清羽行入太极殿中，盘膝坐在殿首的蒲团上。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清羽都是直接在太极殿中闭关修行，都快忘了这座大殿本事真武门高层商量要事时所用了。
这几年来，清羽住在太极殿中的时间远比居所中要多。
“掌门。”
玄风从门外行入，行礼道：“诸派之主，已经到齐。”
在清羽脱困之后，一直盯着天空的众人就在第一时间发觉，火速赶到太极殿。
此时，已经有不少道人心忧自家门派，提前离去了。不过在离去之前，他们还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后定当为清羽道君马首是瞻。
还留下来的，基本算的上是最前一批跟随清羽之人，他们早在离开门派之前，就知晓可能发生的变故，做了相应的准备。
所以，他们能够从容地在真武门等候结果。
“让他们进来吧。”清羽挥手道。
殿外等候的众人有序地进入太极殿中，向殿首盘膝而坐的清羽恭声行礼道：“见过道君。”
“嗯，”清羽微微颔首，道，“道门大会虽然有所波折，但进展十分顺利。今后，诸派之主皆已向贫道俯首，并且还顺带打击了下太上道门的声望。
如今道门已入贫道之手，也该开始和佛门的对弈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此次大会，玄都引狼入室，让佛门袭击诸派，贫道虽早有安排，但是事情还是出了些意外。
南疆巫族，也在暗中襄助佛门，因其之故，我道门损失该是不小。因此，贫道决定通知诸派，让其搜索南疆巫族之踪迹。”
“掌门，佛门将在四月初八浴佛节行一统之事，我等无需做准备吗？”玄风有点犹豫地问道。
“自然不是不做准备，只是现在南疆巫族的出现，给了我们一个警示，”清羽摇头道，“现在我们和佛门的矛盾太强，双方若是再多出手，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若是因为大战而两败俱伤，令得其他势力捡了便宜，就不是贫道想看到的了。
所以，暂且先缓缓。”
如今佛道二门矛盾甚为剧烈，再挑起矛盾，可能直接就开启大战了。现在还不是大战的时候，至少清羽和心缘都认为不是。
要是这时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最终胜了，也只能给他人做嫁衣裳。所以，还要再等等。
“但是道君，诸派遭遇佛门袭击，欲求报复，若是将他们的求战之心压制住，怕是人心不稳啊。”云正出声道。
“这也是贫道叫你们前来的原因，”清羽道，“稳住局势，先探明南疆巫族的动向和谋划。不将这暗中的老鼠揪出来，我心难安。”
当然，稳住归稳住，该有的小动作还是不能少的。比如之前所说的打击佛门名声啊，还有暗中阻扰大禅寺的统一之举啊。
并且一些中小层次的门派要是去复仇，清羽也乐意让他们去。学了裂之卷后，那些门派实力上涨不少，也能给佛门造成不小的麻烦。
只要控制在一定程度，不要掀起彻底的大战就好。相信心缘那边，也是有此想法的。
“具体的度，要你等自己衡量，莫要让贫道失望。”清羽说道。
“我等谨遵道君之命。”众人再度齐声道。
大禅寺。
经过这段时日重建，大禅寺那一片废墟的样子终于不再。只是想要恢复往日的佛门圣地，庄严景象，就不知又要经过多少年了。
那烂陀寺三天的袭击，着实令大禅寺损失惨重。最重要的门面都没了，佛门圣地也是名不符实了。
要不是诸多强者还在，大禅寺也许就直接没落了。
新建的莲花池畔，心缘一边捻着念珠，一边道：“这么说，中原之中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佛门至强者了？”
“未必是中原人，”站在心缘身边的无来摇头道，“老衲活了这么多年，要是中原佛门的至强者，定当有所耳闻。但问题是，此人之消息老衲却是一无所知。这不正常。”
“你是说密宗和那烂陀寺两家？”心缘道。
“那人自称为‘佛敌’，那烂陀寺三天皆是用佛敌之力才有今日之能，嫌疑不小。密宗在海外经营多年，也是颇有可能。”无来沉声道。
比起道门那种喜欢钻深山老林中修行的性子，佛门比较贴近世俗，要好查得多。基本佛门强者，无来和心缘皆是知其所在，所以他们并不相信那人会是中原佛门之人。
“风雨欲来，我佛门也有大厦将倾之感啊。”
心缘稍加感叹，转头紧盯无来，“如今形势越发危急，我等还是应该尽早开启净土为妙。只要召集佛门中的高人，再加上你我之力，定能打开极乐净土大门，届时，至少可保佛门无忧。”
“但是净土”
无来依然还是犹豫不决。
净土之中有大厄。这是代代流传的警训。即便是无来这等境界之人，也不敢轻视这条警训。
佛门历代不缺至强者，但没有一个至强者敢开净土之门。无来虽自问不逊于历代至强，但也不敢说能赶超他们。
他们不敢，无来也同样不敢。
“且待浴佛节之后，再做计较吧。”最终，无来只能如此说道。
第二十四章 拉拢
命运坛。
百里神算急匆匆奔上观星台，大声禀报道：“禀坛主，属下经过半年多的搜寻追查，终于发现幽殿新任五官王的身份。”
不容易啊，这半年来当真是不容易。原本还能根据五官王练功造成的杀戮进行追寻，可后来，五官王也许是功成了，杀戮是越来越少了。
到最后，百里神算就只能拿着过去的线索细细推敲，苦苦追查。
要不是近段时间突然得到新的线索，可能他还在满江湖的奔波。
“是谁？”时命老人淡淡问道。
“罗浮宫宫主，化玉飞。”
“化玉飞？”
时命老人也是没料到化玉飞会是幽殿的新任五官王，这位化宫主原本就底子不怎么干净，在当初的论道之会上疑似和血魔教勾结，现在，竟然又搭上了幽殿。
“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时命老人摆手道。
“是。”
百里神算离开之后，时命老人负手而立，望着湛蓝的天空，似在静静沉思。
平心而论，知道化玉飞是新任五官王，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毕竟现在的九天，已是脱离了掌控。
敌人的强大，也是打击内部那两个人的手段。
不过，幽殿终究是九天的敌人，并且九天也不是没希望重回旧轨。
时命老人取出变天玉佩，注入真气，一道身影显现。
“让贫道去对付化玉飞？”清羽看向面前的影像，问道。
“不错，你现在统一道门，按理来说，罗浮宫你也能插手。化玉飞其人不甘臣服于你，你也正好有个借口收拾他，不是吗？”时命老人道。
道门大会，四大道门就只有真武门一个，从过程上来讲，大会是有点瑕疵的。
龙虎山和太上道门情况特殊也就罢了，结果连罗浮宫也敢摆谱。说实在的，清羽原本已经准备着手收拾罗浮宫了。
不过，让时命老人当枪来使，又非清羽所愿。
并且，以此时道门的情况，还是九天出手更佳。
至少在浴佛节前，清羽是不希望道门出现大乱的。在筹谋对付佛门的情况下，又惹上幽冥殿，殊为不智。
“贫道知道了。”清羽不让时命老人多言，直接挥手收回了玉佩。
‘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
道门虽被清羽一统，但是总体实力却是大大损耗，如今四大道门中唯有真武门一家撑场面，实在是有点不够。
‘得加强力量才是。’
清羽再度取出玄天玉佩，注入真气，联系那位同属道门之人。
少顷，清羽的联系得到响应，光芒闪现，阳天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玄天。”阳天，同时也是神霄道的道主林紫霄，他看着清羽点头道。
“这次和你一谈，贫道并非是玄天的身份，而是以如今的道门之首，清羽的身份来谈。”清羽道。
林紫霄闻言，面色闪过一丝讶色，“那么，清羽道君，你想和贫道谈什么？”
“张天师死了，龙虎山也封山避世了。既然如此，那四大道门中的位置也该变化了。贫道觉得，神霄道就很适合顶替龙虎山的位置，成为新的道门魁首之一。”
言语淡淡，却是直接撸去了龙虎山的位置，这是如今的道门掌控者的魄力，亦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最后清扫。
若是日后龙虎山还再度出现，清羽不介意将其彻底除根。
“这容贫道想想。”林紫霄的面色有些迟疑，也有些动心。
清羽话说得淡，却无疑点中了林紫霄的弱点。
神霄道最初的门人，皆是龙虎山的叛徒。他们心心念念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获得和龙虎山对等的地位，和其一较高低。
而现在清羽给出的条件，乃是顶替龙虎山的地位。这个条件简直可说是致命一击，充满前所未有的诱惑。
要是神霄道能够将龙虎山顶替，那派中的那些先人若是九泉有知，都能狂笑着揭棺而起。
但是，这条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当林紫霄接受清羽抛出的饵之时，便是相当于接受了清羽的拉拢。这也相当于对圣德帝的背离。
尽管现在清羽和圣德帝合力掌控九天话语权，有种合作无间的感觉，但要是真觉得他们俩是亲密无间的盟友，那只能说天真到不适合在江湖上混了。
一山不容二虎，清羽和圣德帝的合作，是建立在敌人的强大实力上的。他们合力对抗刀神，同时也各自警惕着对方。
如今的盟友，也是潜在的敌人。
“你是在担心姬承天？”清羽也是看出了林紫霄的犹豫，道，“你们神霄道和姬承天也不过是合作关系，何必为其牺牲自己的利益呢？”
“话是这么说，但如今神霄道和后乾的关系，可不仅仅限于合作了。”林紫霄带着点苦笑说道。
合作的基础是建立在对等的情况下的。要是在过去，神霄道的确是和圣德帝处于合作关系。但当圣德帝成为至强者之后，他就不仅仅满足于合作关系了。
也是到那时，林紫霄才发现圣德帝早早就在神霄道中埋下了暗子，就等启用的那一天。
如今的神霄道，已经有不少人归属于后乾，归属于圣德帝了。林紫霄虽为道主，但有关神霄道的大事，却是无法越过圣德帝一言而决。
当然，这各中内情，清羽不知。但林紫霄的苦笑，无疑是给清羽做出了提示。
这些老狐狸可不是那种轻易显露声色的人，真要是不想被拉拢，林紫霄绝对能做的滴水不漏。
此时的这般作态，无疑是告诉清羽，他是极想答应的，但奈何某些条件不允许。
‘老狐狸。’
清羽心中暗骂，表面上却还是极为真诚地道：“道友该知贫道的为人。贫道这人，对权欲的看重是远不及那些君临天下的帝王的。只要是和贫道一条心之人，贫道皆会给予其最大的尊重。
像是想把盟友当成下属这样的事情，贫道是万万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