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格萨尔:时时恰到好处的抗衡
在大雪中埋伏的战士,如果是在计划顺利,当红海半岛的战士突进包围圈之后,再发动突然袭击,他们僵硬的身子足够给敌人发动致命的攻击。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是那么乐观。
当格萨尔王大喊了“人来”时,维林的战士们除了惊讶于雪地中魔法般的召唤外,奇异的场景并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
现在的局势,只拥有抗衡的力量,可是没有战胜的能力,谁都知道的一点,一群在温暖的大厅中,吃饱喝足的战士,他们一定会比在雪地中埋伏了好久,最后却只能改变计划,强迫僵硬的身体去杀敌的战士强上许多倍。
杰洛深陷在敌阵的泥沼之中,他强大的力量几乎都用在了无用的攻击之中,就算维林的战士看到一只猛兽来袭后,立即立盾防御,杰洛也没有回到身后的阵型中,他举起战斧在盾牌上不断的,猛烈的劈砍着,虎口开裂,鲜血染上了斧柄,他当然浑然不知。
“盾墙!”格萨尔王在向战士大喊。
“呜——”整齐划一的震呼声中,还能听见盾牌从背上取下后,彼此碰撞的声音,这样的默契程度足够说明杰洛在清醒之时的训练标准异常严苛而有效。
盾阵们的在勒庞熟练的指挥下,在靠近了格萨尔王后,开了一道盾口,将格萨尔王纳入了阵型,王没有带木盾,站在了盾后,作为攻击的第一战线。
在“呜呜呜”的助力声中,格萨尔王的战士用渐渐灵活的躯体,开始了和维林战士的战斗。
“勒庞!”格萨尔王见识过勒庞出神入化的长鞭技巧,皮鞭在他的手中跟长了眼睛似的,能够准确的飞向各个地方。
勒庞听命之后退到了盾阵的中心,“盾塔!”他吼着。
随着顶立在战士头上的木盾升起,勒庞不用爬阶,就站在了战场的至高点,他看见了还在敌阵中乐此不疲厮杀的杰洛,血流得越多,他的双眸中就越疯狂,不管这些血是来自他,还是敌人,杰洛的每一个转身,因为杀戮而泛起红光的眼睛,就有一条光影一般的流光。
这——勒庞看见杰洛不禁在想——这到底是人,是神,还是魔鬼啊。
“勒庞!”格萨尔王的声音撕心裂肺。
没有时间去思考杰洛的归类问题了,就算是古斯塔夫的万骑长,他的麾下也有不少奇怪的异类,有些人的思维方式更难以理解,而这边,却很简单,就只是一层【谷欠】望的放大,被广阔的大海无拘无束的放大,达到了非神又非魔的境界。
从高处观看战局,勒庞的这种习惯是从万骑长札维克身上学会的,他发现,就算格萨尔王的战士刚从僵硬中解冻,但是和维林这方的抗衡,并没有处于下风,有点让勒庞费解的是,这种时时恰到好处的抗衡,好像是来自于格萨尔王这方故意压制战斗能力的迁就?
这是怎么回事?
幕僚的头脑必然习惯于多想一层,但是这个不妨碍他执行格萨尔王的命令——疯子杰洛的行为方式没有章法,可是很好预测,下一个靠近他的对手,一定会吃到他的战斧。
于是,勒庞并没有去背下杰洛的行动方式,而是注意着下一个即将成为亡魂的羊羔。
有了!勒庞夜猫一样的眼睛,精明的看到维林的战士汹涌而来,他的皮鞭立马蛇甩到了羊羔的头顶之上——时间控制得非常好,杰洛的短柄战斧在劈到战士的脑袋之前,他就看见自己断掉的小指变成了柔软的黑骨,一圈圈的缠绕,直接漫到了手臂。
手指还能和牙齿一样再生?那么我的头能不能?
思考没有进行多久,强大的力量把杰洛拖拽,拉回了格萨尔王的阵型。
“沙特阿卡!”格萨尔王大吼。
“呜!”
格萨尔王对于战斗有着大开大合的豪迈,也能在战中处理着最细微的平衡。
当杰洛深陷在敌阵之后,他不敢冒然的猛攻,这是个能力出众的十船,不能视他的生死不顾,只能压抑着自己这方战士的杀意,给敌阵照成一定的困扰,不让他们还能对疯狂的杰洛进行全面的关注。在杰洛没有离开敌阵之前,格萨尔王也不敢发动真正的战斗,两个阵营一旦开始了猛烈的冲击,杰洛一定是在不知道生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该死的,如果他能感觉到痛,我可以少许多麻烦。
战士们都归位之后,格萨尔王的大吼振奋了每一个战士。
排山倒海的攻击把维林的战士逼退,节节败退的战士们居然可笑的重新回到了大厅之中,紧紧的把门闩住,格萨尔王踢了踢门,听到闷响而柔软的回弹——是还有一个或者几个人以背靠加固。
格萨尔王大笑了起来,“维林!你的战士为你卖命,我可没有在战斗中看到你啊!哈哈哈哈!”
“我现在要透过窗子来看你在大厅中的样子,如果你——”格萨尔王把战斧劈在了木门上,却听见窗户被撞破的声音,“如果我看见你还是坐在你的王座上爱着你的斧头,如果我看见你的战士在为你抵住门,而不是你!
“我就把这个大厅烧掉,用浓烟把你逼出来,我要亲眼看见你和你的战斧生小孩,否则就用你的斧头劈你的脑袋!
“我现在,就过来看,沙特阿卡的战士们,去敲开每一个住户的门,向他们要火把。”
“格萨尔王!”大厅中想起了颤抖的声音,是维林,“格萨尔王,不要烧毁我的大厅,我现在就出来。”
如果一个人的面容可以伪装,那声音也能,为了防止他的战士们在鱼贯而出时自己这方没有提防,格萨尔王背着手,用手指向上勾了勾。
勒庞看见了这个微动作,用气声在提醒着战士们,“盾......墙......”
“出来,如果你还有战士的尊严,我允许你拿着武器,可是你的战士不能,如果你的战士之心在今天强烈起来,我还会接受你的决斗,但是,只要我看见出来的人,除你之外佩戴了任何一把多余的武器,我就屠光你的岛。”
双门大开,战士们丢盔卸甲的从两旁走出,最后从中间走来的,就是维林。
教士库姆布莱站在他身后,用一把短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库姆布莱:对熄灭火焰毫无作用
教士库姆布莱在踏上了维林的半岛之后,被他第一个瞩目的对象,就是半岛上的教堂。
这个行为和战士在武器库中会顺手就试试里面的装备一样自然,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并不需要信仰的力量来推动。
他只想去证实一下,曾经在临海大教堂看到神灵后的那份缺失感,在大海子民的教堂里能不能找到缺失的是什么,或者说,直接开悟,慧明的看到神性的完整。
库姆布莱自从走进了教堂后,就一直低垂着眉目,不仅如此他连头颅都整个垂了下来,看着两只脚不断踟蹰。
现在的教堂之中,给了他更加沉重的神威,这使库姆布莱不敢抬头,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凡人游离天城的记录,那位陪伴凡人游离的导师,明明已经到达了人间的至圣的地步,可以他依然在天城的台阶下停步,他告诉这位凡人,凭自己的开明,在看到天城宏光的第一眼的时候,就会被圣洁的白光刺瞎,得来永世的黑暗,在循环之后成为一个偏僻之地的先知,因此那位导师就此止步。
库姆布莱熟读典籍,他明白他的能力就算经历了七世的哀风之后,也不能体悟到天城中的一点东西,因此就算在教堂,就算他感受到了部分神性的完整以及更加沉重的压力,他也不敢抬头,担心就算是善意并且圣洁的光芒,也会因为能量的强大给他造成伤害。
他低垂的头上刻着一对虔诚的眼,恭敬的在神像前点燃了蜡烛。
而仅仅就在光影的灼灼中,库姆布莱的眼前就看到了火焰中的大陆主神,埃拉。
在教士们第一次踏上孤岛,成为了战俘之时,格萨尔王曾经把埃拉的铁塑扔进了火中,让教士们去证明埃拉的存在,可是,那个时候,库姆布莱只是在旁边戏谑的看着挂着书袋表示虔诚的急功近利者的丑态,没有参与到证明,也没有制止孤岛之王和身边的教士,只是在笑,不断的,轻蔑的在笑。
可是,当库姆布莱面对着蜡烛时,他比亲眼见证还要真实的看到了当初埃拉被丢进了火焰中的场景。
火蛇飞串,像风扯的旗,神像烛台上微微的热浪把库姆布莱推到了当时的场景中。
埃拉的僵硬了万年的万手全部伸向了库姆布莱,以凡人的智慧看不透是在呼救,在给予教士救赎,还是恶劣的想要把教士一起拉入到火海之中。
库姆布莱的眼睛被焚化,成为了一滴滴的白液,滴上了通红的木炭还有通红的埃拉。
白液没有成为火焰的助燃物,也没有平息火焰的沸腾,教士的一个个眼睛在火海中睁开,看见了对熄灭火焰毫无作用的大雨倾盆。
库姆布莱知道了,这是埃拉对他的惩罚,当他在孤岛上看透了格萨尔王想要摧毁大陆教士的信念时,当他看到不太虔诚的信徒强行证明着神灵时,当有教士用唯一能够做到的方法,用埃拉的神像企图退散大海上的恶魔时——有一个看穿了一切的教士,只选择了无动于衷,在一旁轻蔑的笑。
无数双眼睛,看着无数的雨滴,雨滴落到了红炭和红铁之后,又成为了红眼,感受着似乎要焚烧到永恒的烈焰。
这就是神灵的惩罚,神灵无处不在,有时候注视不语,有时候语而无形,有时候隐遁成山间的野鹿,有时候只是一个无形的概念。
神罚突如其来的开始与结束,一个神之手抓住了库姆布莱的头发,暖光一晃,教士看见双手中烛台上脆弱的火。
“你入迷了,孩子。”那人的样子,大概是这个教堂的主教。
“不,我差点迷失了。”
“归来的孩子不会迷失。”
库姆布莱低垂着眉目,“我刚在火焰上看见了神灵。”
“我最近也时常看到,一万个神灵在烛火的焰尖跳舞。”
库姆布莱一直保持着余光的控制,不要让它随处去瞟,然而他还是抵抗不了主教温柔的控制,他站立了身体——在沙特阿卡的折磨,或者说是锻炼让他成为教堂中最挺拔的战士——库姆布莱顺着主教手势的指引,看见了空空的神翕,上没有神像,没有埃拉,没有奥多,只有一个圆台与蜡烛。
“大陆准备在这里放置一个金身的埃拉,这需要一个漫长的制作周期,他们的奥多成为了被遗弃的伪神,神台和王座一样,不能没有实物,否则高位者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下面的人就乱成了一团,哪怕只是一个代表。”
“所以你选择了蜡烛?”
“我选择了无形而有形的象征,我在这团烛火上看见一万个跳舞的神灵,你来这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主教把库姆布莱送到了正对着神台的位置。
那个端正的头颅上,眼球死死的盯着足下,看不看?我会看见什么?我所感受到的神性完成,是不是就来自于无形的烛火,它无形,却拥有万形,我看见的会是自己的理解,还是神性的真貌,如果是真貌,我看见时又会有什么遭遇?
主教温柔的按着教士的背,“去凝视天神,就算是迷失的小孩,也不要担心责骂,责骂意味着宠爱和接纳,而不是放逐。”
库姆布莱抬眼。
火光而已。
蜡烛上的,仅仅是毫不起眼的火光,能发热,能发光,能晃动,能够——吹息。
吹息。
库姆布莱真的这样做了,在感觉到双肺的瘪平之后,他震惊着自己会做出为恶而恶的行为。
这不是他做的。
是补全后的那一个神性,控制了库姆布莱。
火焰中,出现了第一个神,很熟悉,不是面容熟悉,是熟悉的感觉,那是埃拉,祂摊开双手,像抱着无形的婴,也像在上抬着一扇垂直的门。
而另一个控制了库姆布莱的神灵——太明显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在孤岛上更加强烈,是来自奥多,祂站在埃拉的背后,一万双手全部伸向天空,像在接纳某一个高于祂的降临。
祂需要库姆布莱的强风掉转烛台,把自己放在主位。
库姆布莱照做了,也做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库姆布莱:我建议你开门
烈火中的奥多手持着双斧,祂的眼睛中燃烧着真实的愤怒的火焰,它直接燃烧到了奥多的眉毛,让两条展翅震飞的火翼永远在奥多永远震怒的面孔上扶摇直上。
火焰中的奥多仅仅是用祂的神威,就把库姆布莱教士温润的那一面燃烧殆尽,他胸膛中之中响起了激烈的战鼓,激发着他最热烈的战斗意志。
他盯着奥多,奥多也把世间正在发生的战斗都罗列在了他的眼前。
每一处战士的攻击都爆发着浓烈的火焰,就算是身躯开裂,里面都喷涌着最炙热的熔浆,他们全部都以最壮烈与壮美的姿态飞向了奥多。
信仰着奥多的战士们,他们的身体都有着熔浆,在临终的瞬间,成为最不可一世的战士站在奥多的铁踝宫殿之上,在每一次战前和战后,都用双手举顶,迎接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伟宏。
奥多为他展现的所有的战争,跨越了空间的限制,库姆布莱能够感觉到强大的吸引力,他能够像开门一样进入到各种各样的场合中那样,自如的加入到任何一场奥多为他提供的战争场所。
库姆布莱在战争的画面之中,听到了格萨尔王呐喊,还有杰洛在享受着鲜血洗涤时的欢愉,时不时的,还有勒庞的皮鞭作响——格萨尔王,正在战斗!
库姆布莱从奥多的战斧中找到了结束这场战斗的方法,他不仅看到了在大厅之外还在缠斗的两方将士,还看见了维林的战士们在不久之后就会退到大厅中紧闭大门的幻影,库姆布莱享受了神灵的视觉,他还看见了在大厅之中抱着战斧瑟瑟发抖的红海之王,花脸的维林。
红海之王口中的祈祷全部都被库姆布莱听见了,维林在向埃拉祈祷,这个根基不深信仰根本不可能让埃拉听见,却被库姆布莱劫持。
这个教士亲生经历了一次升华,他一个凡人之躯,就把奥多重新放到了众神中的主位。
战斗,战斗,战斗,库姆布莱心中的战鼓越加激烈的敲响,耳膜中激荡着的战斗的豪迈之情让库姆布莱也如同神灵的转台一般转向,从教士库姆布莱,变成了战士库姆布莱,他从兜袍中不知道的某个地方,拿出了短刀,无数渴望杀敌与被杀的疯狂让他直接冲出了教堂,开始了战斗。
最直接而恐怖的战斗,不是壮魄的百万雄兵的直接对垒,是只用最小的代价,就能让这支君队崩溃,库姆布莱就是这个代价,库姆布莱也抓住了现在转瞬即逝的机会。
花脸的维林在战士全部进入了大厅,红海之王发挥着他卓越的防御才能。
他除了把大门紧锁,还把被格萨尔王和杰洛两个人在大厅中杀死的战士通通毫无尊敬的堆积到了门前——他相信埃拉并没有多久时间,对于大陆典籍还没有多少理解,相比与信仰,他更在意大陆分量十足的金银,可是,花脸的维林确实做到了把奥多的要求遗忘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死去的战士,在死亡后握紧了武器,战士之间的铁律就这样轻易的打破,死亡后没有握住武器的战士,没有进入铁踝宫殿的入场券。
“堵住门,堵住门!”维林在向战士们命令,“不能让他进来,给我死守,你们都看见了,门外的那群人不是能够谈判的对象,他们就是一群退了毛的野兽!”
“信使,信使,信使!”维林鼓起了青筋,却不敢大声说出来,他担心门外的格萨尔王听见现在的计划,“趁他们现在全部都在门口,你偷偷从后窗溜出去,给大陆的大人送信,告诉他们,我遭受到了攻击——不,不,你要告诉他们,格萨尔王在我的酒宴上畅饮,让他们快来!”
维林知道与格萨尔王早晚有一战,所以求救信一直都随身携带,信使脚步如飞,都爬上了后窗,“回来,回来,回来!”,信使服从的跳下。
维林的餐厅上没有封蜡,手指头的印章毫无用处,“没有印章,他们根本不会信。”
一拳,信使鼻青脸肿,维林用信使脸上的血,在信件上盖上了纹章。
“快跑。”
外面的格萨尔王在叫嚷着开门,要让他的战士全部丢盔卸甲的出来,唯独允许维林拿着战斧找回丢掉的战士尊严。
“都不许动!”维林命令着,“所有人都不许出去,一阵快马的功夫,大陆的骑士就会来帮助我们,我都计划好了,到时候我们会和骑士们前后夹击,摧毁格萨尔王!”
“哎!”战士的呼应。
“我建议你开门,花脸的狗。”
库姆布莱的出现如同他的匕首,根本不知道他原本是藏在哪里。
战士的铁臂勾住维林,把他挤出了一半的王座,库姆布莱自己坐上了另一半,匕首的利刃阴冷的切喉,而战士的声音也依然和春风一样暖暖融融,“我真的比较建议你开门,你没看见吗?这个半岛被屠城之后的荒凉。你没有能力看见,你也该有能力听到啊,门外的格萨尔王说了什么?”
库姆布莱的匕首割破了维林的喉咙上的表皮,还有继续深入的倾向,“你没有听见吗?当格萨尔开始烧你的大厅,你那个积累得和沙丘一样的脆弱防御,是困住你,还是困住格萨尔王?”
“你们也很听话嘛,”库姆布莱看着王座下的战士,感觉到成为一个挟王的战士会拥有的快意,“看见王被绑架?我这算不算绑架?总之你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很听话的战士。”
“现在啊,”库姆布莱哼着沙特阿卡的歌谣,在无数个“多更多”的结尾的歌曲中,他用这段曲调,说着他的要求,“要继续享受大陆的生意,就必须拥有维林这个伟大的连接者,可是啊,你们的王,能不能活下来,就在我的一念之间,对于我而言——”库姆布莱加重了力度,这次的分割,不仅让维林掉了一块肉,还让红海之王的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了。
战士们一惊,伸出手做出制止的手势,可是也不敢往前一步,他们必须抵住门,因为外面有孤岛的猛兽。
“也可以让他活,我情感上希望他活,我的格萨尔王,也没有直接说要让他死,对吧?只要你们——”
战士们懂他的意思,纷纷丢盔卸甲。
第一百五十五章 格萨尔:需要我念吗
格萨尔王被眼前的这幕场景给震惊,在战场上驰骋了这么多年,他做过不少直接擒王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满足杀戮的阈值就会提高,当直捣黄龙成功之后,他也常常是和身边的战士互握手肘,轻描淡写的说一声“吾血之血”。
在维林被库姆布莱的短刀架住了脖子,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大厅时,格萨尔王比他完成了这件事还要开怀的大笑,“哈哈哈哈哈,维林,你猜现在挟持你的,原来是什么职业?”
“我知道,我知道,”维林热切的面容,似乎是在表达对权威者的熟悉,“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格萨尔王。”
这样的回答连库姆布莱都吃惊了,他侧过头看着维林,偏了偏眼睛在问,“你知道?”库姆布莱认为不可能,他在临海大教堂时只是衣着黑袍子中的一个。
“我当然知道!”维林回答了库姆布莱之后,立即把头转向了格萨尔王,“我当然知道,格萨尔王,这位一定是在你的孤岛上,最优秀的刺客。他能在这么准确的时间中,就破窗而入把我制伏就可以说明。”
“哈哈哈哈哈——”格萨尔王仰天长啸,“他曾经就是大陆的教士。”
“什么?”维林又滑稽的侧过头——他放弃了对奥多的信仰之后,立马就得到了格萨尔王的惩罚,这个他能够理解,因为在大海之上,所有海民都有个共识,格萨尔王是他们之中最接近奥多的王,可是,为什么大陆来的教士,要和我为敌,我们明明都是信仰着同一个神灵。
“教士的话,现在也是。”库姆布莱同时对两个人笑着,也同时否认了两个王对他归属问题的定义——教士就是教士,不分大海和大地。
直视奥多之后带给库姆布莱的余怒未消,他一脚猛踢了维林,把维林撞进了格萨尔王的怀中。
怒火消耗完毕,他自然的也控制了奥多给他的概念,男人要盛大的战斗,要壮魄的战死,库姆布莱正想收好匕首,但在环视之间,匕首已在空中划出寒光,一声呜咽的闷响之后,维林一个战士的咽喉被匕首捅穿。
“他们都投降了。”格萨尔王被维林——其实是被库姆布莱撞得胸痛后,提醒了教士,战士一旦放弃了战斗的意志,就没有必要杀害,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半个幽魂。
“我看没有。”库姆布莱对大厅中飞檐走壁的爬手印象深刻,“赌一艘船,格萨尔王,他身上一定有一封求助大陆的信件。”
“所以你不仅信仰了他们的神,学了他们的语言,连文字都学会了?”格萨尔王反束着维林,口吻中恨不得把背信者直接生吞活剥。
库姆布莱已经晃晃悠悠的拔出了捅穿咽喉的匕首,在信使的衣服上擦干的血渍,对于战斧,他使用得太吃力,而匕首则非常趁手,教士不愿意它因为鲜血而锈烂。
他记得,这封信是藏在左锁骨下,那里应该有个内兜,果然,教士的指尖触到了熟悉的感觉,太久违了,和格萨尔王相处之后,库姆布莱万万没有想到他还能够和纸张重逢。
库姆布莱拿着信件走到格萨尔王身旁,“需要我念吗?”
“不用,我会给你船。”格萨尔王一把抢过了信件,塞到了怀中,不敢去阅读的同时又觉得它灼灼发烫,要是知道了维林的求援对象,我又要多一个敌人,现在的我,还无法同时进行这么多的事情。
“食物,金银,战船,武器。”格萨尔王说出了维林的救赎条件。
“好,我答应。”如今维林半岛的财产的获取来得太轻松,这种送来的财富让维林感觉不到心痛,只要命还在,大陆为了和大海的联系,仍然会送钱来。
“还有你的儿子。”
“什——”维林迟钝的反抗立马被格萨尔王修理,“不行!等等——”
花脸的维林的面无表情时,有种震慑力十足的气场,被大陆驯化成以嚎叫作为恐吓方式的家犬之后,面上的纹身反而叛逆的夸大了维林脸上的谄媚。
“把我的儿子送到你的孤岛?格萨尔王,是收为养子吗?”大海上对于养子文兰的成长都有目共睹,不少人都认为他一定是下一个手持权柄的男人,是后格萨尔王时期的继承者,以至于接近不了格萨尔王的人,有一部分会想尽办法接近文兰,为未来做些虚弱的准备。
“如果是养子的话,我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
“是作为人质,我照着战士的标准抚养,你作乱,我杀你儿子。你要给我四个?多更多当然更好。”
“不不不不不——我的儿子们,我的儿子,嗯,怎么说,有些是我和奴隶生的,不值钱,你带走——”
“我带走最小的。”格萨尔王在不容抗辩中,大感命运的不公,这么一个懦弱的蠢货,居然都能有四个小孩!
没有给维林继续发抖的机会,格萨尔王发出了最后的通牒,“你是打算把赎金送过来,还是让我的战士们放开手脚去拿?”
“你们放开手脚去拿,我会看到我的岛被你们直接搬到沙特阿卡,格萨尔王,我来。”
“让你的长子把幼子带来,然后让你的长子筹办赎金,黄昏,倦鸡与炊烟之时,只要没有筹备完毕,我就让——”格萨尔王看了一圈,“我就让杰洛帮你操办。”
“不不不不不不——”维林大喊并大骂着长子,“你快去准备为我们提供保护的格萨尔王的酬劳啊,蠢货!”
维林的长子可能有几分武技,是在大厅中,直面了杰洛的战斧并且活下来的少数几个。
父亲和弟弟都困在了格萨尔王的阵营,半岛上的长子不敢怠慢,也不敢再出花招——当他看到,他用只有信使才看得懂的手势命令他偷跑通知大陆,这样静悄悄的行为都能被及时发现,并被野蛮的制止后,他现在除了筹集着赎金,还同时担心着眼神和姿势的不虔诚,同样会导致另一把匕首飞向自己。
倦鸡与炊烟之时。
维林的红海半岛上。
活鸡困笼后又被困入了木船,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有炊烟。
一个小孩子懵懵懂懂,盯着格萨尔王异色的双眸,好奇的笑。
格萨尔王把这孩子揽在手臂上,“沙特阿卡!扬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斧与盾:好好感受一次奥多
天神奥多在红海半岛被遗弃,因而被大陆的主神埃拉压制。
当奥多屈身在信仰的皱褶中,祂在接受信仰的教堂里,看见了一个别样的灵魂,祂看见这个人胸膛中有各种各样的信仰,这个凡人的超凡之处就在于,不同的信仰在他的体内可以全部找到和睦的相处方式,就算是埃拉,奥多都通过这个超凡之人的心都看到了和解的方法。
不会有这么快的和解,尤其在拆毁了本属于祂的神堂之后。
奥多通过一个泛神教士的帮助重新成为了半岛上的主位神灵,在格萨尔王拿到了赎回维林的赎金,大喊着“回航”时,祂用碰撞的双斧为格萨尔王召唤雷鸣,为他的回航庆祝。
一船又一船的男人和财富,激发了这群人要征服天下的心,当众人刚踏上了船支,天空风云骤变,黑云压顶,电蟒穿行。
“砰!”
雷电炸海。
大海上翻滚起来的浪花成为了回航的战士迎接的第一波盐雨,随后才是黑幕之上,电蟒穿破众神的泉底,暴雨如银河入海,连接天和地。
“奥多!”战士们没有担心船支的颠簸,风浪的猛烈,毋庸置疑的,他们全部都感受到了奥多对战士们的祝福,他们最大程度的开发目前的身体,去迎接更多的暴雨,狂信之徒高高的举着双斧,想感受奥多的雷击——同样毋庸置疑,这人就是杰洛。
“我可以感受!”杰洛举着双斧之后,双眼充满的童稚,像小孩第一次看见了小马驹,“格萨尔王,我可以感受!”
杰洛感受不到痛,在战士这一领域,也许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杰洛并不是永远进入战士的状态,他同样是个人,可是他做为人的一面太过麻木。
他想知道海水滑过肌肤的感觉,想知道麦酒入喉的感觉,同样也想知道用手指触向女人的锁骨窝是什么感觉。
他想知道,他不能感知。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都是通过别人的表情来猜测别人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在他还没有接纳自己因为无痛而导致的麻木时,他学会了摸到了滚铁要龇牙咧嘴,咬到舌头要龇牙咧嘴,被踢到【夸】部时,必须要躺在地上来龇牙咧嘴。
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他在未和自己和解时,这些行为都是单纯的模仿。
杰洛战斗起来是疯子,他是想在战斗中找到自出生时被奥多放弃的身体机能。
在第一次带走了一个生命之后,杰洛看见了,对方绝望的眼神,还有对世界无限的留恋,那个时候,杰洛再也不能模仿出这个表情,他彻彻底底的感觉到了疼痛,来自心脏。
真正的疼痛,在皮囊之内。
每当看到对手在眼前死去,杰洛都会选择和他们直视。
每当这个时候,一个死去的生命就会在他心脏上紧紧的一握,杰洛能感受到五指在体内壁虎样的攀爬,那种紧握他的感觉,会把肋骨当成了阶梯,探索他的内部构造。
有时候他们的五指会调皮一会儿,会在肺上和肝上跑,用指甲划,用指拇压,终点都是一个竭尽全力的手掌,捏住杰洛的心脏,让杰洛心痛中伴随着持续的耳鸣。
痛,这个就是痛。在杰洛眼中,他和大多数人唯一能够感同身受的东西,就是痛。
你临死前的疼痛,我也要感受,我为了要感受,我需要你死亡。
雷鸣之后,杰洛感觉到汗毛在身上根根立起,雷电炸海,他感受到了一波热雨的浇淋,随后,当电莽粉碎了天幕,巨大的雨滴打得杰洛生疼,他被骤雨蒙住口鼻,喘不上气,就算这样,杰洛仍然兴奋不止,“你们快看,我感受到了!”
格萨尔王立马夺下了杰洛的双斧,他担心疯子会再剁一根或者几根手指,进一步感受杰洛一直在追求的疼痛。
“杰洛,坐下来,用心好好感受一次奥多。”
天空的神迹还在持续的展现,奥多把乌云筑城了盾与战斧。
在格萨尔王头上,那柄战斧状的乌云中电蟒穿行——这就是传说中,奥多的战斧能够释放雷电的原因。
强风撞上了战士的背,吹鼓船上的帆,格萨尔王的船支疾驰,他头顶上由蛇电附魔的战斧也以同等的速度跟随着格萨尔王前进。
巨大的,能破开天地的战斧向着遮蒙了半边天的盾云撞了过去。
“奥多!”战士们又高举双手,大呼了起来,看到了,沙特阿卡人首次看到了天人合一的神迹。
船头上的格萨尔王一脚踏上了船,那就是世间的半神,他被海民共同的天父认可,奥多祂的战斧如影随形。
格萨尔王异色的双眸中,除了大地的深黄,大海的湛蓝,还有了不断爆炸的青光,那是半神赐予的激雷。
“格萨尔王。”库姆布莱把手腕滑到了额头,点了点头顶上乌云样貌的战斧,“那就是你。”
库姆布莱接着又在胸腔画圆,手指从指间开始,慢慢的化蛇攀爬,高出了头顶,变成了角,教士的眼睛很怪异了,同时兼具着宿醉和清醒,糊涂和明白。教士指着远方的半天有漫天的乌云说,“那就是——”
星月城。
两个人都没有说,两个人都懂了。
天神奥多除了在唱响战歌之外,还具象了格萨尔王心中的大愿。
天上的战斧撞击到了半天的盾,盾与斧的碰撞处,电蟒从中倾泻直下,格萨尔王所在的海域,因这只奥多的电蟒,下着雨一般的雷暴。
它是巨大的能量,是一根顶天定海的立柱,它的外观是青光闪耀的雷电,它让与之亲密的海洋,漩起了涡。
它安然静谧,伟大又不可测,绝非凡物,神性深沉。
这是什么预示?格萨尔王翘着眉毛问了问库姆布莱,教士摇头,他也不懂含义。
战士们高举着双手一阵又一阵的拜服,手变成了风吹过的麦浪,他们认为这个电蟒之躯就是天神降临的另一个通道——还有一个就是孤岛上的生命之树。
天神即将来临!杰洛想到要看到天神,用手指抓破了额头,他要把自己活祭品,来献给天神。
库姆布莱猜测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唯一能够使自己信服的猜测就是——野蛮落后的沙特阿卡人,在精神世界上的建造超过了任何一个时期的文明,他们甚至能够造神。
教士也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意味着什么,他只看见格萨尔王双手做着要往上开门的动作,进入电蟒之躯。
无孕而娩的孤岛之王,在今天就被他们的主神奥多认可,即将升灵?库姆布莱不敢相信。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库姆布莱:大海的鼻息
这个神圣的光柱是神灵们升临与降临的阶梯?
库姆布莱不由得这样发问,从它的围度来看,确实和生命之树相近,根据沙特阿卡人的传说,奥多也的确通过某种方式来到过孤岛。
那现在格萨尔王下意识的走进,是什么原因?这位海上的半神要通过光柱的洗练和赋能成为下一个奥多?还是——格萨尔王本来就是奥多的分灵?
库姆布莱想不透,也无法掉进格萨尔王的思绪里。
格萨尔王的双手很少用这么缺少力度的方式举着,仿佛上面是他比云朵还要轻盈的灵魂,他感受到了光柱的吸引,感觉到光柱并不是不可触碰神品,甚至还有邀请他的味道,只要,找到该有的门,一扇垂直开启的立门。
分不清了,现在的情况彻底分不清是格萨尔王的船驶向了光柱,还是光柱在不易察觉的扩大,靠近了格萨尔王。
光芒下的格萨尔王变了模样,复归到人类原初之时,刚刚完成了受灵,还没有进入生宫中受肉的模样,可以说,这就是格萨尔王灵魂的模样。
光中有王,王中有光。
格萨尔王又靠近了强光,如同强火中鼓风一般,格萨尔王变成了顶力天地的光,光柱也不是单一的模样,它的形状仿佛就是天神中巨神的投影。
就在王和神光合二为一之后,这个圆柱体的光芒被无形之力舒展开来,分割了海面。
因为这种情景太过盛大,教士在心中的记录是:这场神迹直接割开了大海,改变了大地的格局和地貌。
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神理永远不会被人理揣摩。
这个光壁中虽然没有人形的头脑,却能拥有万千人性的思考模型,只要发现一次现象与预存的系统匹配,就会改变成其他更加难以捉摸的形象。
在一船船的人中,唯有泛信而平和的教士库姆布莱的思想没有被光壁捕捉,在很多人都被光壁同化之后,也只有他看见了接下来的经过。
光壁在肉眼可见的移动中,把格萨尔王的身体再一次塑形,好似一个技艺高超的泥塑师在用一个透明的模具,把世间的物质吸纳之后,就能立即生成一个形状。
格萨尔王重新站在了船头,还是那个伟大而强力的孤岛之王,眼中的电蛇般漫延的青光不在,回归了异色的双眸。
光壁把天地之景象重新改变,刚才是的乌云密布,只在一线的之隔的距离之后,就成为了静谧的黄昏,落日在海岸线上垂着半头。
天空最后一道乌云被光壁刮干净,满眼都是镀上了红金色暖意的天空。
库姆布莱不敢多说一点话,他所看见的是,这里的所有人,在暂停的时间中,唯一经历了和神光同化,并且被神光重塑的,只有格萨尔王,虽然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景象是不是原封不动的归还,库姆布莱也不相信通过了神光的洗礼之后,王会没有一点改变——比如自己,在被童年狗咬过,直到成年,就算现在在沙加特阿卡练就了还算出色的战斗技巧,他看到恶犬的森牙,还是会退步惊心。
战士们都在放空,忘记了划桨,忘记了发疯,忘记了调整风帆的位置,船支们也休息了,都在海面上平静的荡漾,享受着大海的鼻息带来的海风。
好像不比战斗差,库姆布莱观察着战士的神情,他能理解战士们现在的享受,除了麦酒之外,还有景色可以贪恋。
微微的波澜像是游鱼用尾巴进行的游戏,夕阳的半貌中有着晚风与飞鸟一起叹出的咸味的“哎”。
“格萨尔王。”库姆布莱靠着船,一只手搭在船外玩水,他观察着孤岛之王,库姆布莱了解神性,当一个凡人接近了神性时,他的眼睛会变成无怒无喜的低垂,“你还好吗?”
“把赎金全部倒进海中,一个不留的献给奥多!”格萨尔王完全不去理会库姆布莱谨慎的试探,他唯独关心的事情只有既然奥多慷慨的给予了神示,那他就要竭尽全力的去回报守护着大海的神灵。
“沙特阿卡的战士们,我们都听到了奥多用战斧击雷为我们祝福,我们身上烧焦的皮,就是祂给我们的圣痕,回赠奥多,感谢奥多,在奥多的恩赐下,我们将会坐上世界之船,喝上铁踝宫殿中金色的麦酒!”
“哎!”
战士们一点都没有惋惜,把赎金都扔向了大海,海面上的水波,比斧盾交击时从天城飞下了雨还要密集。
献给奥多的礼物很快就完成,战士们又回归了放空的状态,坐在船中安静凝神的状态,使库姆布莱想在此为他们布道,为什么呢?这种集体的缄默格萨尔王不来打破,还加入到了缄默之中。
王和教士又对视起来,格萨尔王锢住教士的脖子,“回到刚才的话题,我也想问你,库姆布莱,你还好吗?”
“刚才大概是此生独有的经历了。”
“你用匕首架住维林的脖子时,脑子里在思考些什么?不!”格萨尔王改口问着,“你是想到了什么,才加入到我们的战斗的。”
“格萨尔王,你在看到我制伏了维林走出了大厅时,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享受过奥多之火的战士,这是每个战士都拥有,但是不一定会醒来的能力,当战火在眼前烧灼,战士看不见复杂的战况,他只能看见战争的关键点,战争的胜利会近在眼前,当战士只要跨进火焰中最中心的虚无处,就能达到战场,你当时选择了我在的战场,是不是?”
“是。”
“遗憾,如果奥多之火在我的胸中沸腾,我会直接选择天城的宫殿,你错过了一次用肉眼见证天神的机会。”
果然,没有看过文本典籍的人对于直视天神完全就没有忧虑。
“为什么你们不前进了?”库姆布莱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沙特阿卡人出现了一反常态的静默。
“你应该听过我们的歌谣了。”
“听过。”
“最后一句唱给我听。”
“我会躺进小船,流入宁静的河。”
格萨尔王悠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你看现在还有半个落日的海面,会不会就是歌谣中的场景?
“库姆布莱,你能有什么办法证明我们没有流入宁静的河?”
我们死了?教士惊讶的想。
第一百五十八 格萨尔:我们都没有战斗【求订阅】
在无波的海面,人船具静。
除了进入睡梦,格萨尔王很少看到沙特阿卡的战士会有如此安静的状态,他曾经是战士时,对于战争的执念与渴望会让他执著的把睡觉时的打鼾,都模拟成战时的怒吼。
格萨尔王太了解战士的心态,他们和自己的心海连接到了一起,都在用不太灵活的大脑在思考:
我现在的状态,是死是活?
大陆来的战士本就沉默,可能他们更能分辨生时的沉默和死后的沉默有什么区别,格萨尔王太想从库姆布莱的认知中获得答案。
“你们典籍之中,人类往生之后,会到什么地方?”
我们的典籍?作为泛神论的库姆布莱认为格萨尔王仅仅是想了解大陆的典籍,他告诉格萨尔王,“没有什么记录,哭泣着来,沉默着结束,两手空空,两手空空,像没有来过,又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痕迹。”
“其他的典籍呢?”格萨尔王听到这个无用的典籍时,旁敲侧击。
库姆布莱在心中发笑,“文兰告诉你不少。”
“告诉我。”
“格萨尔王,你要在奥多的大海上,遵循其他神灵的规则?”
“如果能够使用,那就是被奥多认可的规则。”
王需要一以贯之的神灵,这个是教士为格萨尔王的忧虑,他没有作答,低垂着眉目,装成在思索的样子,当他在典籍中神游时,库姆布莱总是有非常真实的体验,久而久之,他早都放弃了生死上的思考,所有的真实都在梦境之中,相互证伪。
“格萨尔王,”幕僚勒庞灵巧如猫的跳上了他的船,“抱歉听到了谈话,我们没有死。”
“为什么?”王问。
“这一段时间,我也了解了大海上的文化,如果我们在那道倾泻的电雨之中都在大海上亡命,我们不应该在同一艘小船上,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战士,而你是大海上的王者,你的去处是奥多的宫殿。”
“就是看到我们都在这里,我才认为我们都死了。勒庞,我们没有战斗,在战斗中勇猛的死亡的战士才有资格去往奥多的铁踝宫殿,而不是以这个人在大海上曾经的身份。
“如果是豺狼跑进了家门,一个小孩与豺狼搏斗丧命,他能见到奥多,而一个成年的十船,如果一个因为贪杯而胀死,他也只有来到这里。
“别忘了我们经历的事情,一阵雷暴在我们的头上垂直而下,那是奥多的斧刃,我们都没有战斗,连一个徒手接刃的动作都没有。”
战士们没有战斗,面对从天而降的战斧也没有抵抗,这是库姆布莱看到了的,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注意到战士们在那时高举双手开始了对神灵奥多的赞美,还有格萨尔王与众不同异常的手势,这一些,都和火焰中看到的神灵形态暗和。
好像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暗示,终于在生活中通过各式各样的现象,使得教士必须去注意和思索,去找到终极的答案。
库姆布莱装着在思考的垂头,如今垂得更低了,他开始了真正的思考。
“格萨尔王,我当然记得经历的事情,”勒庞接着在说,“我们在离开维林的红海时,我感受到奥多的强风和骤雨,这个骤雨强烈到像铁匠的铁锤砸在了身上,就连杰洛都感觉到了痛。
“我完全相信这不是人间的雨,我还听见了祂用雷鸣为我们的壮行,那些轰隆隆的声音把我哪点仅有的对大陆的眷恋都排成了汗水,天神奥多一路在帮助我们,我都感受到了祂的大笑,怎么又会在转念之间把我们全部葬送。”
说完这句话,勒庞跳回原本所在的船支,“格萨尔王,我们需要前进,很奇怪,大海和大地都痛恨着哪一位诡计多端的神灵,如果我们在渡过了那张画上了落日的画布之后,真的来到了奥犹朵拉的冥河,就用战斧把祂的白骨房子改造成沙特阿卡,把祂的黑蛇沃尔西做成阶梯,重新爬到人间。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阳光的照耀之下,回到了沙特阿卡,就足够说明我们被祂宠爱着,到那个时候请给我们海蛇之环,天神奥多的喜悦,一定有一部分是看到大陆的弱者,变成了真正的沙特阿卡的战士。”
“!”格萨尔王大喊。
“哎!”沙特阿卡的战士在杰洛抢夺旗枪的战斗中失败之后,就认同了这群人,战士们共同的呼声鼓满了风帆,战船又一次在平静的海面上快速的前进着。
这不是在该我说的话吗?格萨尔王歪着嘴角,蹲在船头拍打着船身,节奏和他心中哼唱的歌谣暗和,“当我还年少时......”
夕阳一点点的落入到了海平面以下休息,在黑暗降临以前,战士们看见了孤岛,没有一点战利品的凯旋同样激发了一阵阵“哦呦呦呦呦——”的怪叫。
捷足的卡特在巡逻中看见了船队,靠近后看见了格萨尔王,在双船交错之时,他和卡特相互握紧了手肘,“吾血之血。”
格萨尔王很欣慰,卡特能从一个一心只满足自己兴趣的战士,变成有了责任感的十船。
“训练得如何了?”王问着。
“就差对手来了。”卡特对训练的成果非常得意。
踏上孤岛,格萨尔王看见一个正在离开的背影,瘦弱而孤独,是伊利亚。
这位筑船者在毫不在意中,总有担心不完的事情,对付维林这样的王有什么担心的,他的花脸比他这个人还可笑。
在广场,一把短剑的剑柄插在了土中,上满插满了海蛇之环,另一桶麦芽酒沉在剑旁,酒桶上放着一个大圆坛。
“今天我看见了你们的战斗,”格萨尔王手靠在膝盖上坐了下来,“你们敢把身体埋进大雪,你们的盾阵坚不可破,你们冻僵的血也不妨碍充沛的战意,奥多认可了你们,我更加认可你们,认可你们是战士,但是你们的归属,由你们决定,任何一个认为自己是属于大海的战士,都可以过来,拿上海蛇之环,戴上手腕,和我用同一坛喝酒。”
格萨尔王拍了拍酒桶,上翘的嘴角,表示着全部收纳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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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海蛇之环:是另一个胃袋【求订阅】
他们的主神埃拉,还在这群大陆人之中存在着记忆吗?
当然存在着,这个强大的大陆主神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从自小养成信念里消失。
勒庞在船上的豪言壮语反而是消失了,他没有做出和语言相匹配的好爽行为,当海蛇之环就在眼前时,他灰溜溜的躲在了战士们的身影之中。
埃拉在孤岛上的大陆人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呢,就以交谈中的信息来说,祂目前成为了被捶打,被质问的对象。
首先是奴隶,他们在大陆时就从未祈祷过埃拉,或者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埃拉的回应,因而轻易的走进了沙特阿卡人的信仰之门中。
如果说你对所有的信徒之爱,都是平等的,大陆的奴隶常常这么质问,那么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为什么要让我生而为奴,要让我承受羞辱,鞭打,还有饥饿?
唯一给予了我重生的,是大海上的神灵奥多。
“格萨尔王。”曾经是奴隶群体的人大声的吼着。
广场上小范围中的密集火把,在黑夜中照亮了一圆白天,这个战士的声音,让火焰的外侧,暂时的扩大了光晕。
“格萨尔王,是奥多给了我自由,给了我可以抵抗命运的机会,从现在起,我要成为你撕破黑夜的战斧,成为你抵御强敌的盾。”
教士库姆布莱在一边浅浅的笑了起来,同样是在这个地方,他最初在嘲笑着那些不断的证明着埃拉强大且存在的教士,教士现在没有置疑这个战士的忠诚,他只是好奇,这个奴隶怎么会知道塞外长城上戍卫战士的誓言。
曾是奴隶的战士,他第一个拿起了剑上的铁环,戴上了手腕,格萨尔王用坛子舀酒,没有盛满,酒中没有按照沙特阿卡战士之间的规定要互吐唾沫,格萨尔王只是喝下七分,留给了战士三分。
如此一来,第一个受环者,成为了被天神奥多,被格萨尔王接受的战士。
跟随着,陆陆续续的靠近了格萨尔王。
夜猫样的勒庞在夜晚睁大了明亮的眼睛,他知道,这群战俘之间在大陆上养成的阶级意识早就被打破——其中有着他在地牢中的推波助澜的帮助。
他看着周围过去受环的人,已然不在是奴隶一批,贵族一批,自由民一批,而是及不同又同样的人陆陆续续前脚后脚的跟随。
他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犹豫着受环,幕僚的职业习惯不会让他在还没有透彻观察之后就立马行动——那是双斧的奥西里斯,是断指的杰洛才会做的莽撞之事。
可以接受这个臂环,在经过利弊的权衡,透彻的观察过之后,勒庞也走在了受环的队列中,毕竟札维克带来这群老乒,还是多多少少会参考勒庞的举动,目前在受环的人群中,唯独没有战士们的身影。
勒庞叫来了三个战士跟着他一起走进格萨尔王。
“你来啦?我的幕僚?”格萨尔王双颊微微泛红,神情中有些迷离,取酒的动作也不是那么节制的不去舀满,而是埋进桶中,大幅度的摆臂之后送到嘴前。
剩下的三分酒还在坛中摇晃,勒庞询问格萨尔王,“我们四个战士,一起受环。”
“一个一个来。”格萨尔王挥手,倒掉了麦芽酒,用这个坛子驱赶着队伍。
“剩下的战士还有很多。”勒庞发自内心的有些担忧,“和大醉的格萨尔王有办法受环吗?”
“沙特阿卡人的胃和你们不一样,装麦芽酒的,是另一个胃袋。”
勒庞把脸上的五官无奈的拉长了一下,他目测了还没有受环的战士人数,看来整个仪式下来,这个孤岛上的王者,除非他的胃的另一端是连接着大海,否者真的会吃不消。
幕僚习惯用右手持鞭,他把海蛇之环戴上做左手,他看见手腕上平平无奇,做工粗糙的海蛇之环没有多大的感觉,在幼年时,他经历了洗礼,神父没有选择湖泊,而是木桶,神父把勒庞按进了窒息的状态,又时不时让他喘上一口气,在整个难忘且绝望的过程结束之后,他同样没有感觉新生,是和现在一样的感觉——没有什么感觉。
在心智成熟了之后,易信和坚信并没有多大冲突。
“这一桶酒喝完了。”勒庞在受环之后,拍了拍明显还有富余的酒桶说,“要不要我去给你换一桶?”
“不要。”格萨尔王的迷糊反而让思维更加敏捷,“沙特阿卡的土壤,沙特阿卡的种子,沙特阿卡的耕种,沙特阿卡的汗水,只有最纯正的沙特阿卡的麦芽酒才会成为战士们的血液,才能得来没有杂质的忠诚,掺了水的不能,加了蜂蜜的也不能。”
勒庞点着头走开,向还没有接受臂环的战士晃了晃手臂,果然啊,勒庞在想,哪有什么不可融合的心壁,一定程度上,大海和大地的思维是相同的,格萨尔王很快就能知道我想对酒做些什么。
“你们快去,这位王值得跟随。”勒庞催促着战士们,“记住了,不要像一只蠢驴一样贪恋一杯酒。”
格萨尔王根本没有醉,他只是在行为举止上放大了醉态,通过一张迷糊的面具,更能够用清醒的眼睛去观察众人的状态——毫无问题,他们统统都是我的战士了。
剑身上的海蛇之环没有经过准确的计数,在安排十船出航,以格萨尔王的名义去掠夺时,他就让铁匠打造了好多。
剑上还有好多铁环,然而,真正还没有接受铁环的只有一个,教士库姆布莱。
他在空荡的广场上横着手,捏着衣服,虽然是眉目低垂,但是仍然温和的直视着格萨尔王。
而格萨尔王也在这个时候取下了面具,精明的看着这个教士。
一个不强大的战斗力,一具不强壮的身躯,一个琢磨不透的头脑,这三点混合在一起,成为了格萨尔王不得不在意的库姆布莱。
他走向了格萨尔王,格萨尔王微笑着迎接他。
“我想你不用受环。”格萨尔王裂开了嘴说。
“我需要,不仅需要海蛇之环,我还需要麦芽酒,多更多的麦芽酒”
“在头顶已经有了一把奥多的战斧之后?你还要铁环?”
“就算是双臂都被奥多拉扯,双足站上在奥多的斧刃,就算全身都有了奥多的印记,我都要这个海蛇之环,这是我补全这个神格的最后一步。”
“自己拿。”
库姆布莱弯腰去取,只看见一个凹坑,利剑在格萨尔王手中晃晃作响,剑尖对准了教士的咽喉,“只要是教士,就总是把我扰的烦乱。”
第一百六十章 自己来拿【求订阅】
格萨尔
“教士不可能有能力让你心烦意乱。”库姆布莱低垂着眉目沉静的在说,“无论他们和神灵多么接近。”
教士的内心还是有着惊讶,在接受了孤岛的战斗训练之后,库姆布莱开发了他从未留意过的运动神经,他一度都以为在教士的生涯中,长久的久站和久坐,唯一得到锻炼的只有大脑,它被锻炼得思维超前,而身体可能都退化成了老年人的状态。
巧合的是,在孤岛儿童不断打闹下,身体上关节中累积的铁锈居然一块块的被打落,被吸收,在体表镀上了强硬的皮。
库姆布莱在行动上的灵活堪比他大脑中思维的运转,很快就把小剥皮的战斗自尊给撕毁。
目前为止,他都还是在诧异着,醉醺醺的格萨尔王,是如何做到这么迅捷的就拔出了剑,别说反应过来,是根本就没有看见整个拿剑,突刺的动作,就看见剑尖比在了喉咙,看见海蛇之环全部都积聚在了剑的护手上。
“教士不可能对你有影响,是他们的思想让你心烦意乱,格萨尔王。”
库姆布莱缓慢的走动,在广场的沙地上踏圆,想要避过锋芒,教士是磁铁,长剑是磁针,跟着教士缓慢的移动,与他喉咙的间隙都没变化分毫。
“你是真的强大。”库姆布莱由衷赞美。
“思想影响不了我,让多种思想在脑**同生活是王的基本能力。”
“并不是所有的王都有这么能力。”
“也并不是用这个能力的王能主宰世界,这是大海告诉我的方法,它能包容游鱼,能承载海燕,能拥抱生物的死,又能为新生筑巢,这只是这个环境下的王,被潜默移化的影响后才有的能力。”
库姆布莱唯独能够猜到的事情,就是格萨尔王把曾经对某个教士的愤怒迁怒到了自己身上,他不知道怎么去卸除这段没有来由的怒火,库姆布莱更专注与眼前即将完成的事情——得到剑上的蛇环。
他用手指去弹了下海蛇之环,叮当一声,蛇环们从松散到紧密的全部滑到了剑柄。
格萨尔王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武的行为。
“你真的想要?”
“我需要它。”
“只要你不害怕,自己来拿。”格萨尔王把剑刺了刺,点破了教士的皮肤。
库姆布莱戴上了手环,他双手垂下,空空荡荡的甩手,格萨尔王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觉得这个战士现在双手拿着经卷太显野蛮,拿着战斧又太显细腻。
“有什么感觉?”格萨尔王终于允许了醉意与尿意的来到,在篝火被一束长水熄灭之后,孤岛上的王者,睡在了孤岛。
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个落魄之像,经由格萨尔王一躺,孤岛真的就成为了王的睡床。
“我问你有什么感觉,教士,你带上了海蛇之环后有什么感觉?”
格萨尔王的体内有了太多的麦芽酒,它们随着格萨尔王的躺下,沉积到了王的背部,借用血与肉重新变成了种子,用根须扎破了王的背,紧紧的抓住王土——这是教士的猜想,因为他看见格萨尔王除了眼睛的活跃,身体中每一处接触到了地面的地方,都如同扎根一般一动不动。
“没有什么感觉。”库姆布莱抱着膝盖在王的身旁坐了下来,戴上了兜帽,稍微抵抗一些夜风,“就像酒水不是一口就醉,让你醉的也不是最后那一口。
“格萨尔王,我们还没有喝麦芽酒。”
“我不和你喝。”
格萨尔王看着天上的星星,有一颗星非常奇怪,它非常的明亮,一年四季都不曾隐藏,格萨尔王在幼年时期就发现了它,因此询问过母亲,母亲摩挲着他的头发没有多说,后来,当他在孤岛上渐渐得到了认可之后,他父亲的战友告诉了格萨尔王真相:
“这颗星星还没有名字,它的生命也不长久,和格萨尔一样。”
“和我一样?”那时候的格萨尔,眼睛中还能看见星星的光芒。
“在你出生之后,那个星星才出现的。”
母亲都有着爱护的本能,在母亲的心思中,她并不愿意格萨尔去拥抱宏大的命运,但是作为盾女,她也必须帮助格萨尔完成他的伟业。这两件事唯一的调和点,就是希瑞一直没有将天降的大运和格萨尔之间的关联告诉他——尽可能晚的告诉他。
孤岛上的格萨尔王,猛的拔出了手臂,闭上了一直眼睛,用湛蓝的眸去看被捏在手指之中的星辰,这是和妈妈一起看过的星星。
库姆布莱掂了掂酒桶,所剩无几的酒他完全能够抬动,木桶颠覆,麦芽酒全部滚向了坛子,湿润了土壤的比进入坛子中的多了很多。
麦酒入肚,也没有立马就驱赶走寒意,“格萨尔王,你为什么不和我喝酒。”
“奥多对你的意义并不大,也许祂是你思维的版图中不可或缺的拼图,但是你专注的是每一块拼图。你不是我的战士,你一定会离开;你一定会记住奥多,然而祂只是你众神中的一个。你是泛神论中绝信徒,我不会和你这样的人达成战士的契约。”
“可是臂环。”
“臂环是你自己拿的。”
“给我讲讲你们神灵的故事。”麦芽酒带来的热意袭来,库姆布莱扯下了兜帽,这是什么酒啊,居然感觉到了额头发起的蒙蒙汗水。
“这段时间你还了解得不够多?”
“够多了,都是从那群孩子的嘴中听说,只有他们喜欢的那部分故事,每一个都不完整,每一个都有矛盾,每一个,都想是为了激励他们吃饭,战斗,睡觉,而额外杜撰的故事。
“但是我又总是感觉,这些明显是在当下语境中编造的故事中,那些人和神的思考和行为方式,不是按照父母的想法进行的,他们是在这些父母安排的场景下,基于祂们的神性,是真的可以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决定了,我要在这里留更久的时间,找到你们如此接近神灵的原因。
“你能告诉我吗?格萨尔王?”
“不能。”格萨尔王抬起了手,挽起了衣袖,“但是我能告诉你如何感受到神灵。”
“怎么做?”
格萨尔王从地面蹦起,按住了库姆布莱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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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用盾砸烂他的脸【求订阅】
安蒂缇娜
远行的疲惫没有冲淡安蒂缇娜的外貌,她把长发放在了锁骨前,左耳没有了头发的遮挡,能看见耳垂上精巧的耳饰:
一把小小的战斧。
它在经过了一系列柔化的线条,还有饱满膨胀的构造之中,变得没有了一点肃杀之意,衬托在安蒂缇娜的脸上,还有一种俏皮和可爱。
盾女们站在安蒂缇娜的左右两排,在罗德城生活过的影子,没有让她们在踏入了【木又】利的中心时,内心涌起廉价的亢奋以及期许。
在孤岛上,她们得到了想要的。
并且她们知道,只要跟随着那位王,就算是用大脑狂想都想不到的,也能在今后的日子中争取到,唯一的阻碍,只是寿命。
盾女们的想法更趋近于了男性,她们在圣都奥纽斯之后,身着统一的皮甲,手持同样的盾,和安蒂缇娜表现出来的友善和温和相反,她们在安蒂缇娜周围组成了一个小型的孤岛。
在合欢树大道上,安蒂缇娜的队伍得到了最高礼遇的接待,白马开道,棕马在道路两旁并行,队伍后,还有乐队的收尾。
安蒂缇娜拒绝了大陆的马,她看见了,古斯塔夫的安排真是精妙,背后的乐队,他们穿着的是士乒的鞋子,两旁的棕马,不是社交马,看肌肉的线条还有它们的性格就知道,这是在战场上看见过生死的马——只要嘴角在乱嚼之后,有堪比肉瘤还要顽固的贴在马嘴上的唾沫,那就是战马。
唯独有两匹马,可以在社交场合中发挥作用,就是队伍前,两匹鬃毛比女人的头发还要柔顺的白马。
安蒂缇娜拒绝了大陆的白马用来骑行之后,它跟随在另一匹白马之后,踏着舞步在行走。
诺兰来到孤岛时,孤岛可是给了足够的礼遇,十船出海,把他接到了正确的航道,先知走出了木屋,站在城墙下不收酬劳的观看的秘银骑士的因果,更不用说之后格萨尔王允许了大陆的史官参加孤岛上关于丰收的仪式。
现在古斯塔夫是什么安排,用两只骏马表示着礼仪的同时,骑乒和步乒都时时注意着盾女。
“你没见过女人?”安蒂缇娜受不了一个弓骑乒不断的驱马靠近她的盾女,“你们的骑士精神呢?”
“他们不是骑士,大海的女王。”骑着白马的人在说,“他们是弓骑乒,要说见没见过女人,我想他们一定没有见过如你这样天神般的美貌。”
“他在靠近你,用盾砸烂他的脸。”安蒂缇娜对盾女大声说了要求,保证每个骑手和每个盾女都听见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她问着走在队列最前方的骑手,“你是骑士吗?”
“我吗——嗯?理论上是,但是我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称自己为商人。”
商人没有回头,安蒂缇娜从他背部的动作能够看出他内心非常轻松,没有因为紧张而高耸的肩膀。
“我要直接见古斯塔夫。”
“他正在我家里做客,大海上的女王。”
“那就带我去你那里。”
“这正是我的意思。”
行商阿努纳奇一直没有上过战场,也对骑士规范的那些条条框框嗤之以鼻: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献上剑?我为什么要为了她和谁谁谁决斗?该死的,没有哪个地方的烟巷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诸如此类的话,他常常把垃圾话故意喷给秘银的诺兰听,阿努纳奇喜欢诺兰,也喜欢看诺兰生气后的反应。
在相互的影响之下,诺兰学会了“该死的”,“蠢驴”,“捅你锁骨窝”,三句骂人话,他认为和阿努纳奇说话,这是必须学会的语言,明理不是每个人的特质,通常情况下,还是需要这三句话来解决争端——往往是扩大。
而双眼几乎不会正视,无头苍蝇一样在白仁中乱撞的阿努纳奇,他在诺兰的影响下,也多多少少学会了他能够接受的骑士之道。
在商人的思维中,如果连赠送的东西都不要,那就是蠢驴,但在诺兰的教导下,骑士不能在空手者面前展示手上的琥珀,如果这种事情来不及避免,最好藏住。
阿努纳奇想起了这个骑士的建议后,才立马从白马上跳下,他骑的是万般美好的骏马,而安蒂缇娜的马,显然是在上岸之后从驿站挑选的马,也许耐力颇佳,但一定没有血统。
他取下头盔,拍了拍马脖子,在白马耳朵旁轻语了几句。
白马极通人性的蹭了蹭阿努纳奇的脸后,两只马嬉戏的跑开。
“不用担心,它们找的到家。”阿努纳奇和善的笑着走向了安蒂缇娜。
“盾——墙——”女王的战士长一声令下,盾女进入了沙特阿卡时的状态。
“不得不说,我没有担心你的马。”安蒂缇娜微笑着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有马不骑?”
“我能——”
阿努纳奇看见了盾女们战斗的形态就心里发慌,弓骑兵们受到过要礼遇客人的命令,不敢在盾女们面前拉弓,背后垫后的步乒,也只敢把手藏在斗篷下去握紧剑柄。
“我能——”阿努纳奇眼睛乱转,他看见一个心思活路的战士微不足见的点了三下马鞍,向阿努纳奇传递信号,这意味着不能开战,“我能请你不要做出这么攻击性的动作吗?”
“当然。”安蒂缇娜明媚的笑着,阳光在战斧耳饰上折射出了一个强光,让阿努纳奇闭上了一只太灵活的眼睛。“只要你不要靠我这么近。”
阿努纳奇退了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方巾,不断的擦拭起被强光照射后,吹泪不止的眼睛。
盾女们看见商人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统一的收回了盾。
剑拔弩张的场面平息了,阿努纳奇接着擦泪又看了看骑手,他点了两下马鞍,这意味着安全,转瞬之间,他就用安闲的口吻开始解释起安蒂缇娜的疑问,“以前我有一个朋友,他告诉过我,不要在女士面前展示你拥有的东西。有条件的话赠送她,如果不能,就别让自己也拥有。”
女人特别之处太多,最令男人羡慕的是,她们可以跳过逻辑与推理,直接在答案上落地,仿佛是男人天生愚蠢,没有灵性,于是天神才给与了他们一个叫做“逻辑”的工具。
安蒂缇娜都没有思考,她直接就问,“这位朋友,就是秘银的诺兰。”
“就是他。看来他的光芒照向了大海。”
“这位骑士现在在奥纽斯吗?”
“没有,贤王把他安排在了星月城。”
安蒂缇娜听到这,真想立马变成一只渡鸦,把这个消息告诉格萨尔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弓都还没有拉开【求订阅】
安蒂缇娜
秘银的诺兰,安蒂缇娜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位强大的骑士,这位格萨尔王一直想收入麾下的骑士,现在去往了星月城?
这可是格萨尔王一直想要攻打的城市,格萨尔王曾经在安蒂缇娜的耳朵边说过,星月城只有出现一个情况他会攻打不下来,那就是秘银的诺兰在那里驻防。
眼前的商人,他短短的一句话包括了很大的信息量,他不仅告诉了安蒂缇娜关于秘银的诺兰的去向,还透露了奥纽斯的一些转变,那位从不称王的古斯塔夫,称王了,他称自己为贤王。
“贤王把他安排在了星月城。”这是安蒂缇娜亲耳听到的说辞。
而且格兰特大陆的贤王,不在宫殿之中,在这个商人的住处?
圣都奥纽斯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为不可见,又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看,大海上的女王。”商人把手指指向了一圈红墙,“那个就是古斯塔夫的宫殿。”
“废墟。”安蒂缇娜一看,还没有走进过宫殿之内就感觉到了废墟之中令人压抑的氛围,那里有一种奇怪的反差感,明明是断壁残垣,却能够看见伟大,明明处处破败,却在目光所及之处,处处能够看到这个地方昔日的荣光和典雅。
“的确是废墟,大海上的女王。”商人又把手指向了红门,“很奇特的地方是,当你走进那扇红门,建筑物的记忆就会跑进你的脑海之中,它完整的样貌会自动的补全眼前的残疾,像看见一个昔日的爱人,她被岁月折磨得面无全非,可是在看到她时,你不仅不会忘记她曾经的样貌,还会加倍的爱上现在这张饱受折磨的脸。”
这人的形容真像个诗人,还有,他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熟络,这种公式化的熟络存在于每个商人的行为中,人人都是熟人,在没有生意之后,人人都不相识。
“你叫什么名字,商人?”
“我吗?不是什么大人物,无足挂齿。”
“贤王能居住在你家,你的地位绝对不是无足挂齿。”
“可别这么说。”商人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这般媲美大海的广阔心胸,包括被我赎回来的人们,他们都在恨我,把他们当成了赚钱的商品。要我说啊,没有赎金,他们连商品都不是呢。”
商人,赎金,贤王古斯塔夫的密友,被大陆人骂有铜臭的骑士,安蒂缇娜把这些条件联系到了一起之后,猜到了商人的身份,他是行商万骑长,阿努纳奇。安蒂缇娜隐约听闻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格萨尔王贩卖出去的战俘,都被这个人远渡重洋的逐一赎回并带回了奥纽斯。
他也只可能是商人,就拿护送安蒂缇娜这一点来说都可以判断,哪有将士会用弓骑乒在近距离的保护——防备客人,要是安蒂缇娜真的要让盾女们发动攻击,他们的弓都还没有拉开,就被盾女们撞翻了马。
也有另一个可能,如果这个猜测正是阿努纳奇的真实所想,那么他的行事风格绝对不是骑士的强硬,而更多的是圆滑。
对于善于战争的沙特阿卡人而言,只要一看到这样隆重的布乒方式,就立刻会明白阿努纳奇在护送中在不断的表示着“我不怕战斗”,并且有随时准备制止【抱】乱的勇气,同时这种没有章法的战士护卫,也足够说明他的善意——大海上的女王,千万不要和我战斗。
与此同时,就算是大陆另外阵营的骑士看到了阿努纳奇的这番举动,也不会刻意的责难,阿努纳奇太会使用身上的这层标签,几乎看到这个举动的所有人都会说:
“一个商人还能做出什么和战斗相关的正确布置,他能记住你欠了他多少钱,但是如果你要问他箭囊里面能装多少支弓箭,他只会告诉你箭矢的制作成本。”
阿努纳奇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那张委屈的脸上用抱歉的口吻向安蒂缇娜提出了诉求,“大海的女王——”
“叫我安蒂缇娜。”女王首先打断了他的话,才允许阿努纳奇继续往下说。
“安蒂缇娜,我相信您的父亲,强盾的艾塞斯坦一定带你来过圣都,现在的圣都有了更大的改变,也有了更多的游玩之处,可是古斯塔夫听闻着你来到了奥纽斯,要求我在不失礼数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让你们相见,所以,我现在不能带你进行游玩。”
“我此行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游玩,也不是为了怀旧,我——”安蒂缇娜在语言习惯上受到了格萨尔王极大的影响,她差点说,“我如果要游玩也不是现在,当格萨尔王的世界之船飞到了奥纽斯的上空,哪里还存在游玩的事情,还会有子民不会捧着鲜花,来欢迎他们的新王。”
这个思维太有格萨尔王的方式,好在大陆的教养和礼仪仍在脑海中占有一席之地,让安蒂缇娜没有说出口——有点可怕,认识自己之后,安蒂缇娜认为在佐王上的野心,可以媲美格萨尔王。
阿鲁纳奇用四处乱窜的飘忽双眼,看了一圈安蒂缇娜的盾女们,没有通过她们的反应猜到女王想说的说,他直接殷勤的问,“你想说什么呢?安蒂缇娜?如果你有什么东西想采购,我可以为你置办。”
“我也想尽快的见到古斯塔夫。”
“那好,我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阿鲁纳奇小心翼翼护住一扇门上昂贵的门环,不让它在门扇上发生撞击,打开了这扇双开门,示意着安蒂缇娜进去。
安蒂缇娜一路都有留意阿鲁纳奇的行走路线,除了规避了人群之外,弓骑乒穿戴着过分华丽的戎装,可以从两排把他们遮掩,前后两排的步乒,以及两匹白马,最多会让不了解具体情况的人,看到了这个队伍后认为这是大陆的战士在演练一个庆祝舞步,根本不会注意到,里面还有一整队的盾女。
阿努纳奇的战士组成了一个方形的网,空缺的那头由墙来代替,把安蒂缇娜的盾女包围在了其中,她的战士长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以一声“盾墙”做好战斗的准备,被女王及时的制止了。
“一路上你都在小心翼翼的护送,现在要让我们直接进入集市?你要我在你的市场上顺带——消费?”
阿努纳奇诧异的眼睛越睁越大,导致针点样的眼珠更难以观察,他不得不解释,“女王,我的解释可能会冒犯到你,所以请你允许我靠近你的耳边说。”
战斧的耳饰上,吹来了让女王也诧异的风:
“这不是集市,这就是我的住所。”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非常大的影响【求订阅】
安蒂缇娜
府邸这么豪华?安蒂缇娜想着沙特阿卡的战士不得不以战养战的生存方式思索着,能有这样的财富,是我也宁愿当商人也不上战场。
“你跟我一起进去。”大海上的女王要求着。
“当然,当然。”阿努纳奇古怪的礼仪是安蒂缇娜见所未见的,他常常在需要表达殷勤和热情的时候,不断的弯下半腰,看起来谦卑,其实膝盖都没有磕碰到地面一点。
她没有细问这个礼节的形式是来自于那个地方,问了也是白问,商人之口都是在波涛汹涌的地方九死一生,然后带回来了差点亏本的货物,从这个群体之中萃取出实话太费脑力。
“安蒂缇娜,你的盾女,都是来自罗德城吗?”
“是这样。”
“那正好,你们会喜欢这些大陆的菜肴,你的战士们一路劳顿,就让他们在前殿休息,我会准备足够的食物,也会安排最好的厨师,你留在奥纽斯的这段时间,大海的勇士们就在这里歇脚,别去酒馆和旅店,他们看见你们,立马会被你们的武勇吓得失魂,这样就没有人来服侍你们了。”
在阿努纳奇的张罗下,安蒂缇娜带来的战士都在前殿吃吃喝喝了起来,除了战士长只拿了一块白面包和一壶酒,简单的进食之后,仍然跟随着安蒂缇娜,“小心是软禁。”她悄悄的提醒着
安蒂缇娜会意的点头,“让信使随时准备好渡鸦。”说完后继续跟着阿努纳奇走向前殿之后的花园。
战士长再次来到大陆时,肚子中已经有了新的生命,她固执的要陪同安蒂缇娜,要当她的盾。身孕没有迟钝战士长的行动和精神,她听到了要准备渡鸦的命令之后就立刻在花园中折回,告知了在休整中的盾女们该注意的事项。
前殿后院,是一座美丽的花园,中央的玲珑塔吐露着花海,在曲径的溪流之中,花瓣覆盖着小溪和鱼虾。
“在一些节日。”阿努纳奇发现了安蒂缇娜的出神,“我会让技师做上好多好多个这种形状像花瓣,但不是花瓣的承器,它们既能载动酒杯,也能在水中漂浮,随波逐流。
“当酒神节一到,我就会把这里的水利系统更换成酒,参加的人在花瓣上取杯,在溪中取酒,酣畅的时候,鱼虾也被醉死,那时候的鱼和虾,尤其是虾,简直是美味。”
很美,安蒂缇娜承认,但是这个不是现阶段的孤岛可以享受的东西,这对他们也不是享受,如果把沙特阿卡的男人放在这个花园中参加酒神节,他们会直接跳进溪流中喝酒,为了不喝彼此的洗脚水,还会为谁去最上游打得不可开交。
这种细腻的饮酒方法,和吃鱼虾的绵长方式都是在大陆长大,整个童年都是养尊处优的安蒂缇娜从未见过的事情,她也找不到这类吃喝方式的起源在贵族之中的谁,继而,安蒂缇娜通过熟悉了阿努纳奇这种处处周道,又处处小心的性格后,她不禁怀疑了起来,“你不是奥纽斯人?”
“不是。”
“我猜你在格兰特大陆上都没有什么血脉上的联系。”
“错了,我父母就是。”
“可是你的这些习惯,还有思维方式,还有这些美妙的东西......”
“我在古都也当了一段时间行商,在那里的生活对我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古都?安蒂缇娜皱起了眉头,就算是在父亲口中,强盾艾塞斯坦也只是说过那是一个遥远又伟大,即存在于传闻之中,同样也在在虚构中成形的帝囯。
原来还真的存在着一个梦幻般的囯。安蒂缇娜感觉到了视野的开放。
在阿努纳奇的介绍中,他的住宅分为前中后三个殿,前殿直通后殿,中殿只迎接最高贵的客人。
每个殿都有名称,但是是古都的语言,没有办法用大陆的通用语翻译,因为古都语只是一个字就会有百种意思,所以如果要用大陆语来念它们的名字,可能要到白头之后才能开始享受居住在里面的权利。
如果说前殿的门是以昂贵的门锁来拒绝开启,中殿就给了人一个谜题。
花园尽头,是一幅小桥流水的壁画,在阿努纳奇的住宅中,只要看到风格不是大海和大地的物品和艺术,安蒂缇娜就立马会猜是古都的风格。就算没有见过多少,这样明显的风格特征也让她感觉今后只要看到这类,一定可以知道来历。
离开花园,就是中殿,大陆的贤王,就在宫殿之中。阿努纳奇这么告诉安蒂缇娜。
但是花园尽头只有一面壁墙,上面有清淡的画,怎么离开花园?安蒂缇娜不敢去问。
阿努纳奇盯着壁画,看着画中的天气,又看了画中面对着他们的桥头——它蜿蜒的延伸到了远处,到了画之外的地方。
“昨天这个地方在下雨。”阿努纳奇自顾自的说。
安蒂缇娜知道商人在说谎,这片花园如果经历了下雨,现在的花香会更加充沛,还有泥土的气味也会更加舒服。
“现在看来,桥上的水已经干了,我的贵客走在上面,大概率不会有滑到的风险。”
“你在说什么?”壁画的确有一种宁静后的美好,但是和壁画沟通是不是太荒诞了一点?
“让我仔细看看这个画,尤其看看桥,桥下,嗯,很牢固,顽皮又可恶的小孩还有去砍。嗯,让我在继续看看桥,有一条牛尾巴在桥中央,它之前应该是淌了趟水,桥上还有牛脚印。你看,安蒂缇娜,哈哈哈哈,这条尾巴后面,就在桥上的那个位置,还有一个坨牛粪,去闻的话一定还有新鲜的草味道。”
阿努纳奇说完立马捂嘴,他向安蒂缇娜不断的弯腰,不断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一心投入了画中,说了无礼的话,大海上的女王。”
“停。”安蒂缇娜很不耐烦,“一踏上大陆我就看见了满街的粪便,不要抓住这个事情说个不停。我要见古斯塔夫,离开你母亲的花园。”
“我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安蒂缇娜,今天壁画的通道是桥,可是我必须确保今天的桥是安全的,你看这头牛,它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
“安全吗?”
“安全。”
“开门。”
“开门?”阿努纳奇听到了天神的难题一般摊开了手。
“暗门。暗门都有机关,机关藏在画中,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阿努纳奇埋下了头,“对不起了,大海的女王,这个壁画没有门,我们从画中进入中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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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读画的思考【求订阅】
安蒂缇娜
面对安蒂缇娜对于壁画的置疑,阿努纳奇灵活的舌头被打上了结。
“那个——的确,无论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会信,我先走给你看吧。”阿努纳奇脱下了鞋子,把它们挂在了脖子上,一只脚悬空在平面的壁画之桥上,在上面真的站立起来。
他踏上画中的腿,变成了平面的画,诡异得是画师见识了地狱的场景,而在画外的身子都立体无比。
“不跟来吗?”商人特意从怀中掏出了手套,在戴上后才向安蒂缇娜伸手。
安蒂缇娜迟疑未决,她看见的阿努纳奇样子非常奇怪,进入画中了双腿是壁画中的一部分,身体像是画中人从壁画探出来,要求画师给他改变面貌一般,是人类中真实的立体丰满的样子。
“跟来吧,古斯塔夫就在桥的那头。”没有等来安蒂缇娜的同意,阿努纳奇就抓住了安蒂缇娜的手拖进了壁画,女王踩上了画中的小桥,她以为会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身体变成轻如颜料,并没有,她感觉到的是与小桥与流水环境的契合。
桥上,画中,桥的尽头是牛悬吊的屁【鼓】,后面是牛粪,随后的就是阿努纳奇和安蒂缇娜。
画中人能否有思考?画中人能够具有自成体系的言语?画中人在画中的情绪是来自于哪里?自己的,还是画师赋予?
这是个安蒂缇娜根本无法去仔细的思考的问题,这是一生都高枕无忧者才会进行的脑力游戏。
她只看见一个白手套拉住着自己的手,她还看见阿努纳奇的大半个侧脸上,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一只眼睛盯着大桥对岸。
还有,看着阿努纳奇张开的嘴巴,安蒂缇娜知道他在为自己带路和介绍,没有一句言语,没有画师在他的嘴上标上文字,可是安蒂缇娜明白,自己也成为了这个画师的作品,她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是能感受到身体各处画师是用着什么样的笔与笔力,什么样的染料与心情完成的。
母亲生小孩时,她的阵痛,她的母爱,常常与对丈夫的痛恨同时存在的,然而这些多样繁复的情绪不会在小孩的情绪上传承,小孩出生时会叫,会嚷,但是没有一声啼哭是因为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
画中的安蒂缇娜也是如此,她比作为人类出生时还要高级一些:
当她完全呈现在了画中之后,能知道画师在创造一个什么样的她,她知道她的裙摆会如同浪花一样的摆动,这是画师暗示着她的身份;
她也知道目前她的头发被撩在耳后,因为耳垂上的战斧耳饰,可以表达出更多画中人的信息,安蒂缇娜也知道,画师在完成她后,有了爱上她的情愫。
画就是画,我们该走怎么走出画?
安蒂缇娜没有找到这个空间中的因果,认为这个空间虽然是最平面的世界,但又可能连接着更加多元的宇宙。
阿努纳奇在画中的角色就是向导,当画中的信息全部都被识别之后,这副画就不会存在着意义和秘密。
.........
中殿的古斯塔夫,在听闻了安蒂缇娜来到了奥纽斯的消息之后,早早的就要求阿努纳奇帮助他带来安蒂缇娜,他站在中殿的一颗梅树下,看着梅树上那幅画卷的改变:
这一幅画中,阿努纳奇的双脚被泡得浮肿——这表示着他正在和大海作伴,他在脖子上的一双鞋,这显示出了他身体的疲惫。
这是一幅很少被使用,但是很神奇的画,只要被观者读懂,画中人就能从中走出,要是观者没有懂,却在胡乱评价,他会成为画的一部分,等待下一个读出了他的人。
古斯塔夫在画前把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叠加在一个,成为一个方形的视框,通过这个窗口,他向画中投去了读画的思考。
当古斯塔夫在梅树前的透悟了画中的意义后,中殿中的壁画发生了改变。
大桥的尽头处,有了一个人形的墨,画中的阿努纳奇和最初观赏时相比,离古斯塔夫更近,而且正好指着这个人。
绘画是一种极端的暴【正】,绘画者可以在沙土上画上一张小孩的笑脸,却可恶的为画配文,比如写起:我最喜欢的小狗离开了,我很难过。
就这样,这个沙画在被风吹走之前,小孩都必须在玩伴的离开中,保持着最开心的笑容。
古斯塔夫要求阿努纳奇担任向导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能通过画面直接读出事前就商量好了的角色——向导,这个角色当然会带着游客,因此安蒂缇娜的出现就可以自然而言的发生。
在梅树前的卷画中浮动起了花海,每一次起伏之后都被新的色彩取代,这是阿努纳奇和安蒂缇娜的颜色正在从画卷中抽离,在花田上重新上色的标记。
对于安蒂缇娜而言,她在整个看画,进画,成画,最后出画中感到一个被打散重组的体验,画中的她不能言语,却享受了从未有过的思维方式。
安蒂缇娜感觉到远方的画面之中出现了无比强大的召唤感,她看到阿努纳奇向着桥头的人招呼,张着的嘴巴同时在向两个人说话:
在画中,在她感觉到自身的颜色在剥离时,她能够听见画中的声音。
“古斯塔夫就在那里,你看见了吗?我们很快就到了。”
“古斯塔夫,我把客人带来了。”
随后,她也跟随着阿努纳奇走完了桥。
一脚触地,百花染色,花海成浪,蜂蝶群飞。
脚上的触感,鼻子中闻到的花香,风与花与蝶的声音在耳边川流不息,这些信息告诉了安蒂缇娜,她离开了一副画,却来到了一个比画中还要美好的真实之地。
贤王在花中走来,手上铺满了蝴蝶的粉尘。
安蒂缇娜不会忘记大陆的礼仪,当古斯塔夫走进,她完成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宫廷礼仪。
“贤王。”女人说着。
“你的来到让这里百花齐放。”
安蒂缇娜遮住了笑容,完全变回了大陆的模样。
“我说的是真的,最初在中殿的中央,只有一颗梅树,但你一踏足之后,这里的颜色立马缤纷绚烂起来。”
“是这样的吗?”安蒂缇娜问着阿努纳奇,他的小心思不小心透露了出来,在安蒂缇娜询问他时,商人完全沉浸在了握住过安蒂缇娜手套的香味中。
“是是是,是这样。”手套被背在了阿努纳奇的背后。
“这大概会预示着我们的谈话会很愉快。”安蒂缇娜微笑着要求贤王加快进度。
“当然会很愉快,当大地的子民终于回到了家。”
安蒂缇娜倔强的笑了笑,重新摆弄了好了头发,露出了耳垂上战斧的耳饰,谈判在还没有开始时,就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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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来孤岛上做客【求订阅】
安蒂缇娜
乱花眯眼,多彩的花让中殿的主人,商人万骑长阿努纳奇,还有时不时都会来到这里的贤王古斯塔夫都迷失了方位。
“我记得你的中殿不是有一座石像吗?”古斯塔夫问着。
“是有。”阿努纳奇承认着是有这么一个他不太重视的遗迹。
“在哪里?这满布的花,让我都以为这是花神的实验场所,冬天的花和夏天的花都一起开放了。”话说到着,古斯塔夫摘了一朵秋日的黄花,他想把花戴在安蒂缇娜头发上的打算,被大海上的女王恶劣的眼神打断,于是只好仔细的掰扯着花瓣。
“贤王。”阿努纳奇还有些想要纠正古斯塔夫的心,因为直接的提醒有违背于他的处事要万般圆滑的哲学,于是把纠正改成了提醒,“小心,不要大步的走动,曾经万兽长阿克泰翁踢着大步走,不小心踢到了岩石,把脚趾骨踢裂了。”
安蒂缇娜在花田之中散步,脚踝成为花的颜色,“贤王,没有花神这位神灵。”
“不,我认为有。”古斯塔夫看见安蒂缇娜找到了淹没在花海中的石像,对于初次来到这里的女王来说,石像就是她的石凳。
古斯塔夫盯着宛如坐在花海上悬浮的女人说,“最美的花神不是漂洋过海来到了奥纽斯么?”
安蒂缇娜听到这样的恭维,她虽然知道基于大陆的礼仪应该如何回复,可是她心里更希望的事情是,要是耳朵上的装饰可以在摘下之后变成真正的战斧该多好,她会在听到这个恶心的恭维后,立马用战斧在这个石台上砍几条纹路。
古斯塔夫坐到了安蒂缇娜的对面,阿努纳奇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大事小事,当古斯塔夫和安蒂缇娜正式的相视而坐,商人便在一阵慌忙的脚步中,消失在花海。
“强盾艾塞斯坦之女,罗德城的安蒂缇娜,如果你要回到罗德,我可以让伊南娜为你提供一些驻防建议。”
“我现在是沙特阿卡的安蒂缇娜。”女王镇定自若的说,“回到罗德城?罗德城本就是我的领土,我随时可以回去,我嫁给了格萨尔王,领土以大陆的戒律也属于格萨尔王,如果要伊南娜给我驻防建议,我更想建议你把伊南娜撤回去。”
古斯塔夫点着石桌,木然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如果安蒂缇娜真的是花神,她一定会责罚古斯塔夫在石头台子下碾花的行为。
“但是我来这里不是想借助贤王的头脑来帮我思考怎么驻防,罗德城的防御很难吗?在格萨尔王的名字传遍了大海之后,罗德城根本就没有海盗侵犯的事情发生了。”
“感谢你的付出。”古斯塔夫说,“我的战士们还好吗?”
“很好。”安蒂缇娜和蔼且友善的在回答,“他们不动声色的就来孤岛上做客,没有通知我,也没有通知格萨尔王,于是走错了路,闯进了沙特阿卡人都不进去的森林。”
“我的万骑长告诉我了,他们误打误撞走进了被海盗都视为禁区的扭曲之森,听说最后还成为了森林一部分。”
“是被沙特阿卡人视为禁区的森林。”安蒂缇娜面不改色的纠正着,“我来告诉你一件残酷的事情,这一部分被森林制裁的战士,会永远留在沙特阿卡。”
古斯塔夫双手一摊,表示着毫不在意的无可奈何。
“我还有一部分没有进入森林的那些战士呢?”古斯塔夫接着发问。
“另一部分?因为万骑长秘银的诺兰和格萨尔王推心置腹的交流,孤岛上的王者也知道了在大陆上,那位贤王的宏大目标,因为想要和伟大的王结盟,用他的船承载贤王,一起驶向更宽广的星辰与大海,格萨尔王对突然而来的冒犯也是礼遇有加。”
“礼遇有加?”古斯塔夫不敢相信这个回答,他对海盗的了解,这群人多数情况都是被当做奴隶贩卖。
“对。”安蒂缇娜眼睛一眨不眨,瞳孔中映照着繁花,而繁花从中并没有古斯塔夫,“以孤岛最高的待遇来接待。”
古斯塔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听说过野蛮的海盗习俗中,所谓最高的待遇,不过就是主动成为祭品,这样的人可以不用通过战斗就能获得神灵的接纳。
“那——他们吃得惯孤岛上的食物?”贤王试探着战士们的生死。
“没有哪位客人可以高贵到拒绝主人的食物。”
看来是成为了战俘。古斯塔夫总算了解到了想要的信息。
“我想找个时间把他们接回来,我知道进入了冬天之后,依海而生的海民们必须储备尽可能多的食物,来弥补不能掠——工作的——遗憾?”
“是这样。”
“对于大陆战士在孤岛上的消耗,我愿意支付金钱,或者等额的食物。
“他们在森林中不请自来的打扰,我也愿意给与格萨尔王一定的赔偿。
“同时,如果消耗了你们的储备用量,导致了你们的饥荒,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我还会支付额外费用,但是,具体的费用,我要和格萨尔王谈,不是你。”
“我很荣幸的见证了历史。”安蒂缇娜站起了身,本想进行的贵族礼被一动不动的古斯塔夫阻扰。
贤王端正的坐着眼神阴冷,十个指尖全部叠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尖尖的拱顶。
“但是,大海与罗德城的女王,我刚才所说的条件,只是我想进行的,不是奥纽斯人想进行的。”
“我从大海踏上奥纽斯之后,看到阿努纳奇这么小心翼翼的迎接我,就确定了出发之前的猜想。”
“你出发之前是什么猜想?”
“今年的孤岛,是一个多事的冬天。
“不止有远方的客人冒昧的想从森林硬闯;在大海上,居然还有一批客人因为急切的想喝沙特阿卡的麦芽酒,更是迫不及待的闯进了大海,虽然这只是我们推测的结果,但是当我们在海上看见了太多尸骸,我们就知道,沙特阿卡今年差一点就被两个战线同时攻击。
“但是幸好,仁慈的天神奥多,让大海上来的客人都放弃了杀戮。”
“安蒂缇娜。”古斯塔夫在摆手的同时摇着头,“很幸运的这里只有你我。”
贤王在要求安蒂缇娜继续把话说下去。
“在你们来进攻我们的战士当中,走海路的,我不知道有回到了大陆。
“而在森林中的,我的王告诉我,只有多智的万骑长札维克乘着小船逃跑了,所以我知道你经历了惨败,你现在正被你所建立的大陆完善的行【正】体系处处掣肘,自身难保,所以你才在这个时候终于称王。”
“对的,是这样。”古斯塔夫说,他行动带风的站起,按住了安蒂缇娜的双手,“你知道我需要用什么来挽回局面吗?”
“一次胜利。”安蒂缇娜的双手被按住,用面不改色掩饰着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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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为山峰之后
安蒂缇娜
古斯塔夫在中殿的石像凳上站起,贤王的手还是紧紧的按住了安蒂缇娜,他站立起来的劲风成为了摧花的圆形镰刀,它一石台为中心,一整圈的扩散开来,比野火还要干净利落的收割了花田。
中殿光秃秃的,百花比清醒后的梦境还要虚无票面,地面上连一片花瓣的痕迹都寻觅不见,现在的终点,很有古斯塔夫钟爱的废墟风格,只剩下一颗梅树,而那棵梅树,仿佛孤寂了万年。
“你知道我需要用什么来挽回局面吗?”古斯塔夫质问着安蒂缇娜。
“一次胜利。”
安蒂缇娜说完就甩开了古斯塔夫的手,贤王很有气急败坏的感觉,被大海上的女王这般无礼的举动惊讶到后,他顺势就伦开了手臂,要给安蒂缇娜一个耳光。
就算贤王古斯塔夫在察觉到本能反应的不妥之后,他的手臂在空中就停止了,而大海上的女王也不再是曾经这么弱小的角色,这样的攻击动作非常容易看清,她抓住贤王的手掌,恨命的掰着他的指关节。
“你这位自称是半神的贤王,居然在无计可施之后,也同样会和乡野莽夫一样气急败坏到打女人?”安蒂缇娜甩下了这只手,“你想要战斗,就给我一面盾,我现在就接受你的决斗,我还可以向大海和战船发誓,绝对不透露战斗的结果。”
“果然成为了大海上的女王。”古斯塔夫甩着疼痛的手说,“以前,都知道你攻于心机,现在我知道,你的刚烈程度会让男人汗颜。”
安蒂缇娜这时才看到,中殿的繁花荡然无存,这不是拔花除根那么简单的事情,是那个圆镰般的风在扫荡了鲜花之后,这里的时光逆流到了曾经无花的样子。
石凳普普通通,然而被石凳围着的石台却有着难以忽略的邪异感。
它是一个巨大的石像,侧沉着头,似乎是在沉思着沉默。
它的露出土壤的脸庞,就算被岁月钝化,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在决定沉默之前是如何的锋芒毕露,甚至可以说是不可一世,就算看他现在的眼神,都能知道他曾经连神灵都在藐视。
总而言之,无论这个思考者在想什么,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的思考也结束了,思想和他的雕像一起埋进了深土之中,成为了供人小憩的石台。
可是——为什么一张不多见的睿智脸庞,会让安蒂缇娜感到邪异和不安?她本人也想不明白,她在行动上拒绝了靠近这个石像,不与古斯塔夫相对而坐。
两个立场的对谈中,安蒂缇娜露怯的行为被古斯塔夫发现,他走上半沉的石像,坐上了思考者的额角,手肘靠上膝盖,另一只脚晃晃荡荡,脚后跟啄木鸟一般,敲打着思考着无法闭上眼皮的眼珠。
安蒂缇娜仰视着古斯塔夫,她没有感觉到这位贤王在居高临下的傲慢着,她的感受非常的奇怪,安蒂缇娜认为自己才是走上了陡峰的人,她在陡峰上颤颤巍巍的往下望,看见了大地的苍茫和震撼,以及人为山峰之后的无助。
“你需要格萨尔王给你一次胜利?”安蒂缇娜站在石台之后,询问着古斯塔夫的需求。
“基于我对这位孤岛之王的了解,格萨尔王是宽容到能够接受战败,但同样也是狭隘到绝对不是接受妥协的角色。”
“这个评价是我迄今为止听到最客观的。”安蒂缇娜揉了揉脖子,“贤王打算让女人一直仰着脖子看他?”
“我在王座上时,他们仰望我的程度更大。”
“可你不在王座。”安蒂缇娜分析不到具体的原因,只是认为,古斯塔夫不去宫殿,一定比自己想象出来的理由还要深刻。
古斯塔夫向前挪动身体,蹬踏了石像的眼睛,落在了安蒂缇娜眼前,“聪明和直觉,这两个人类中难得一见的天赋,但凡一个人拥有了其中一种,我都会把他放进万骑长的预备人选中,没有想到,我眼前的女王同时拥有这两种天赋。”
“不止这两种,我还有野蛮。”安蒂缇娜的笑容非常野性,她再一次的把头发撩拨在了耳后,随时都要提醒外界和自己,我的战斧,你们都不能忽视。
“我把这个称为勇敢。”贤王古斯塔夫在中殿中逛了又逛,他想勾勾手指,召唤来鹿血酒还有肉肠,但在这里他把手指勾抽筋都没有用处,他仆人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贤王。”安蒂缇娜在古斯塔夫如同犯【隐】的混乱中找到了坐回石台的机会,她挑选了石像后脑的位置,这样一来,邪异的感觉会减少好多。
“贤王!”安蒂缇娜加大了音量,“你需要的胜利,格萨尔王不是不能给你。”
古斯塔夫蝙蝠般的撑开了斗篷,滑翔的飞来,他的眼睛热烈,他在问,“你能为他做决定?”
“大多数时候,我都能影响他。”
“战败也能?”
“为你提供胜利,不代表我们要失败。”安蒂缇娜的计划在和古斯塔夫的碰撞中,从虚张声势,变成了现在的逐渐成形。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谈的是两个事情,大海与罗德的安蒂缇娜。”古斯塔夫把披风一扔,盖上了石像,“我看着这个脸就心里发毛。”
“应该是说,我们都心照不宣的谈着各自的事情,都自以为能让对方走进自己预设的思维中。”
“不愧是强盾艾塞斯坦的女儿。”
“贤王,你攻打格萨尔王结果很好判断,胜利或者失败,但是这场战斗最终你都会失败。”
“战胜了格萨尔王之后,我也会失败?”
“会,因为这场战斗的重点不是你和格萨尔王,而是你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奥纽斯后,又怎么回来?就算你们大胜,元老院会贡献出金钱为你举办凯旋式?或者说,他们会允许你回来?你的王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空空荡荡,又是满满当当。
“一个在王座上不称王的人,享受了一个王该享受的一切权利。”
“我现在就是奥纽斯的贤王。”
“你留了下太大的真空,太多人物早就伺机而动,进攻沙特阿卡失败之后,自居半神的贤王居然缩在商人的住宅,所以我知道,你早就发现了,你比我一个女人遇见到了更多的来自奥纽斯的危险,而格萨尔王,只是远洋上明确的一把战斧,你现在背后有一万把刀,都藏在议员的白袍下。”
安蒂缇娜恶狠狠的语气,似乎裙摆中也藏着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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