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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饥饿艺术家     混沌之赞歌txt下载     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阿斯灵:一点点安心的效果

    阿斯灵浑身湿漉漉的爬上了船,一直困扰着他的干渴在这个时候也总算缓解了,“谢谢,谢谢,谢谢。”被拯救后的阿斯灵在船上不断的感谢着。

    “不用道谢,”艾尔兰还是一脸坚毅的划着船桨,“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在扭曲之森中就已经死亡。”

    “而且,如果是我落进水里,你同样也会这么做。”波罗开心的划船,动作和艾尔兰并不协调,然而此时的百夫长不想去纠正。

    “当然。”阿斯灵嘴巴上确实是这么回答的,很可惜,史官之间的礼仪唯有交换鹅毛笔,互赠羊皮卷,这两个礼节对这两位战士都不适用。

    百夫长还是在一脸坚毅的看着岸边的情况,这会【言秀】人猜想——这个人会不会在挠痒时也会注意自身的动作是否标准。

    海面上仍然回荡着波纹,一点一点,软绵无力的远离的船支,这是海岸上战士们的射击。

    “可悲的弓箭技术。”百夫长看到岸边的战士无端端的浪费着箭矢,手臂上的青筋因为震怒而奋起,“连在射程之外了都还没有意识到——可恶!”百夫长对着岸边大吼。

    “省省力气。”波罗劝阻着艾尔兰。

    艾尔兰没有理会波罗,恋人离别般的凝视着海岸许久之后才终于神情释怀,他放慢了划船的动作,同时也命令着波罗学会配合,“看来【君】纪还没有松散,他们还不敢在没有接到长官许可的情况下就私自借船追击。”

    听到艾尔兰的这番话,阿斯灵从百夫长身上看到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撕裂,最恪守【君】纪的人成了最叛逆的战士。

    “波罗!”艾尔兰停止了划桨,但并没有命令波罗休息。

    “是!”

    “在船上我们是相互照顾的弟兄,如果我还在以长官的口吻命令你,及时纠正!”

    “是!”

    这里的每句话都是在命令啊,阿斯灵暗笑起来。

    “好了,史官,让我看看你的腿。”

    阿斯灵手中的船桨也慢了下来?看我腿?

    “我看见你被击中了。那个时候我看见弓箭【身寸】向了你,从弓箭的轨迹来判断,应该是腿部中箭了。”

    阿斯灵这个时候才回忆起,在水中扑腾时,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个火辣的叮咬,他回忆了下叮咬的位置,双手从船桨中解脱,摸索着腿部,一处一处的寻找,找不到疼痛的地方,“没事,”他对百夫长说,“是擦伤。”

    “擦伤?那就好。注意了史官,因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战场上的经验,所以我必须叮嘱你,在大海上,无论多口渴,都不要饮用海水,我们的逃亡太过仓促,没有补给物资,但是我背下了海图,我有办法在绝望来到之前带你们去往附近的岛屿,听见了?”

    “是!”阿斯灵承认,这个百夫长就算是能力有限,但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足够让人安心的把生命托付给他,“但是......”

    “但是什么?”百夫长询问着。

    “艾尔兰,你刚才是命令的语气。”

    “适应,史官,你要适应战士粗鄙的语气,我刚才分明是关心,没有命令。”

    阿斯灵尴尬的笑了笑,重新开始了划船,在摸到船桨的那一刻,他又感觉到了一个不妙的地方,因为经由百夫长的提醒,他从这艘船没有物资的现状中进一步发现,这艘船上没有一位能够识别波澜的格萨尔王。

    这让在船尾机械式的划船中的史官忍不住的焦躁起来,他不知道百夫长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不知道这句话在提出之后会不会给仅有的三人带来绝望。

    要知道,一张在心中背下的海图,在辽阔的大海上起到的作用几乎就是凡人在和神灵作战时,手中拿着的匕首——只能给自己一点点安心的效果。

    几个碰撞声结束之后,百夫长在为波罗仔细的讲解疲惫的等级:

    “这是我从战场上总结出的经验,波罗你要给背下来。

    “在大海上航行,了解自己比了解大海更能够获得生存的机会,初级疲惫,是带上武器急行半天,只需要路途中的短暂休整就能缓解的疲惫......”

    阿斯灵无心去倾听了,他心烦意乱,这两个人到底知不知道目前的船是在胡乱航行,该不该提出这件事?

    “中等疲惫......”艾尔兰的气息平稳的背景声,使史官重新侧写了一张死板的老脸。

    为什么要给疲惫分级?阿斯灵都在心中骂了出来,我回去给你打造一身精金铠甲,让你和诺兰成为美德双子星。

    “而最高级的疲惫,如果你有这样的感觉,你能看见白天中冒出黑烟,在夜晚看见倩影,遥远的乡音开始清晰可闻,沉重的身体一边如同钢铁般的下沉,一边在轻盈的上天,你的鼻子能够闻到没有实物但是分外明确的花香和烤肉,那你就陷入了终极疲惫。

    “这是身体机能衰退后给你的幻象,如果你经历了这些,就会面临救也救不活的死亡,所以,我要你在熬过了中等疲惫的中间过程之后,就不能逞强,立马向我汇报,进行休整。中等疲惫的中间过程的生理状况是......”

    “状况是听到死鬼啰里吧嗦!”波罗不耐烦的大吼。

    “你怎么知道的?”艾尔兰诧异的问。

    “因为我的耳朵就正在经历中等疲惫!”

    这个时候艾尔兰才理解了波罗的抱怨,他面色难堪,“我告诉你,如果我们迟迟没有发现新的岛屿进行休整和补给,我会首先选择把你吃掉。”

    “你可是说过,喝海水和喝人血一样,都会更渴。”波罗漫不经心的划着桨,目光是一种你拿我没有办法的市井感。

    阿斯灵在船尾大笑起来,值了,艰难的生存了这么久,还能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他觉得很值了。

    “我建议你要吃也吃史官,他的肉肯定比我的嫩。”

    “呸。”阿斯灵向海面唾痰。

    “不和你浪费口舌了,我要专注航海针,不能偏移。”

    “你有航海针?”阿斯灵转过头惊喜的问。

    “在我的进言一直被札维克忽视的时候,我就一直把这个戴在身上。”

    阿斯灵现在觉得每一次划桨都离大陆更近了些,和诺兰的正直相比,百夫长更懂得变通。

第六十二章 阿斯灵:被主神埃拉注视

    大陆上,很多高雅的贵族能在闻到葡萄酒的第一口香气后,就知道葡萄的品种以及它们的出生环境,而且还有少部分人能够在入口之后发现酿酒师的在酿造手艺的出现的错误操作。

    可是,如果把他们下放到葡萄庄园,这群贵族可能会惊讶的发现,原来葡萄是长在藤上,而不是在银盘上结果,对他们而言,和采集葡萄相比,鞭死一个奴隶反而更费力气。

    阿斯灵对航船的理解和贵族也就差不多。

    因为他记录过,听说过许多航海士远行的方法,于是就算在自己不会操作的情况下,也开始了向百夫长提出建议,“艾尔兰,”阿斯灵转过身子,看到百夫长紧绷着的背,“其实你不需要一直盯着它,大海非常宽阔,只要保证一个大体的方向没有错,中间的航线没有必要时时纠正。”

    艾尔兰利落的转身,和阿斯灵对视了一下,史官受不了这种时时刻刻的隆重,闭上了眼睛。

    “我非常荣幸船上有一位史官。”在艾尔兰朝着阿斯灵冰冷的脸庞表示了感谢之后,他也回到了划船的位置,把航海针放在眼前,不去时时盯住,“我一直抱着骑马时看地图那样的态度在看海图,因为骑马时,如果身旁没有时时看图确认方向的战士提醒,通常队伍都是在深夜才发现偏离了方向。”

    在航行了一段时间后,阿斯灵感觉到了咸湿的海风。

    他正要提醒这位显然是初次操船的百夫长扬起风帆时,手中就没有感受到更大的阻力了,木船已经在海风的帮助下滑行,而正站在船中调整风帆细节的艾尔兰,像举着能命令千军万马的旗枪。

    “休息。”艾尔兰就算已经在以最平和的方式说话,可是他口中语气总是习惯于命令,“这次的远航遥遥无期,前途艰难。”

    “大概要多久呢?”阿斯灵问着。

    “很久。”艾尔兰解释着,“我们当时跟随着札维克准备从森林突破沙特阿卡时,内心有过激动,谁都听说过那片狂暴之海只接受奥多的信徒,外来者如果闯入,十个人里面会死十三个,死亡的十个战士中,有三个战士的灵魂会留在狂暴之海中变成永不归乡的恶灵。

    “所以当我们得知我们是绕一个的路程,在沙特阿卡的后方发动奇袭时,无一例外的都在感谢札维克在【正】治上的多智。

    “因为和直接与沙特阿卡人正面冲突的路线相比,走这条路线无比安全,像在家中的走动。同时也是最容易获得战功的方式,奇袭不是每个将领都能及时挽回局面的,海盗头子也不能。”

    阿斯灵猜测,百夫长的心神可能是这三个人中最劳累的,他的责任感让他主动肩抗起了保护船上所有人性命的重任,同时,他为了这次的逃跑,杀死了一位同是战友的巡逻乒,现在他从总是简洁精准的指令中,变得反常的多话,想必是在想方设法的释放心中的不安。

    不过总而言之,阿斯灵还是能从这里面找到关键的信息——和直接渡过狂暴之海相比,这条绕海的行程,虽然相对安全,但在完全不出错的情况下,也会进行一段漫长的时间,而且,除非一路被主神埃拉注视,否则这艘一定会出事。

    在海风的加持下,目前的航行不算艰难,就在艾尔兰都要求过休息了之后,波罗也开始了反常的行为,最重视享受的人,却一直紧握着双桨,配合着海风的速度划行。

    而阿斯灵发现的异常是,波罗在很长很长的时间中都没有说话了。

    “波罗?”

    “艾尔兰。”这一次,波罗冷漠又及时的在回答着百夫长。

    艾尔兰:“中等疲惫了?”

    波罗:“没有。”

    “你建议你休息。”艾尔兰拍着波罗的肩膀。

    “艾尔兰,我的脑子不灵光,这我是知道的,在我见识到了史官的智慧之后,我更进一步的了解到,我的脑子比我所知道的还要笨。所以我刚才思考了很久,对于一个问题。”波罗终于放下了桨,神情有些无奈的看着艾尔兰。

    “你说说看你的问题。就算我不能解答,我们这次也有活了几辈子的史官。”

    “为什么几辈子?”阿斯灵不解。

    “你们记录历史的,不是看了很多人的一生吗?”艾尔兰回答。

    阿斯灵觉得有些道理。

    “那我问了,艾尔兰,拿笔的,我们现在还算不算大陆的战士?”

    艾尔兰沉默。

    阿斯灵说,“算。”

    艾尔兰现在也是需要得到答案的人了,他继续在用沉默等待史官的解释。

    “首先我们要知道,万骑长的判断,就算是正确的,战士在执行他的命令时,都会出现伤亡。”阿斯灵开始解释,“所以,如果战士因为害怕伤亡而逃避了战斗,他不仅算不上战士,他也会因此成为怯战的犯人被绞死。”

    阿斯灵把话讲在这里,能够感觉到两个战士和他之间已经形成无形的隔墙。

    “但是,是否要执行万骑长的判断,需要取决于万骑长是不是在执行古斯塔夫的命令,如果万骑长只是在借助一个命令在为自己敛财,那我们就依然是战士,可是万骑长就再也不是古斯塔夫的万骑长。”

    艾尔兰释怀,他认为史官能够这样回答,是因为他在历史中找到过先例。

    而波罗还是面色冷峻,“所以说,我们都还是战士,和札维克对立,但是被大陆戒律认可的那一种战士?”

    “没错!”艾尔兰在回答加强自己的信念。

    “那就好。”波罗舒畅的大笑起来,他夸张的抖动着全身,只求能够缓解手臂的疲劳。

    阿斯灵觉得这种人就算当了父亲,他的小孩也会一直把他当做身体很强壮玩伴。

    “这样一来,”波罗缓解了疲惫之后说,“我们可以回去要点补给吧?艾尔兰,我对你的乐观有很大的怀疑,到海岛上去收集食物和水?你没法保证海岛中有没有海盗,我们还是战士,古斯塔夫送来的补给,我们可以偷——拿,拿够了在远行。”

    这人之前是在装笨?阿斯灵突然对全身肌肉的波罗另眼相看。

第六十三章 格萨尔:意义非凡的断剑

    在大海,格萨尔王为远行的诺兰祈祷,把熟悉的句式念到陌生后才停止了念诵。

    岛屿的土壤以一种自下而上的撞击让格萨尔回神,他从奥多的信徒,重新变回了孤岛上的王者。

    “他离开了?”文兰看着迎面而来的格萨尔王问。

    “离开了。”

    “我有帮助那个骑士祈祷。”文兰说着。

    “那足以说明你在这件事情上具有和王一样的思维。”

    是吗?

    文兰盯着地面,不愿意去承认。

    他认为自己没有理解王的思维,只是在照做王没有说出口的命令。

    文兰知道格萨尔王献祭这两个“罪人”是为了让诺兰在到达狂暴之海时,天神奥多能够在接受到献祭后,短暂的平息这片海域。

    可是格萨尔王为什么要对诺兰的帮助做到这个地步?他想不明白。

    “人呢?”格萨尔王问。

    “在地牢。”说到这,文兰交还了骨刀,刻意的展示了下上面的血迹,鲜血已经侵入了骨头,骨刀上新增加的血丝纹路,似乎是他们两个的名字。

    “准备好两件全新的白牛侍卫的衣服,我在地牢等你。”

    “只用准备一件。”文兰提醒了一下。

    “为什么?”

    “你下去就知道。”

    格萨尔王向地牢的位置走去,在摸到地牢的大铁门时,他怀念的笑了笑,那时,战士的格萨尔他只管所向披靡,自从从地牢出来之后,他头上的王冠就开始不断的向他私语,让他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东西。

    地牢中的恶臭和曾经一样,会让人误以为这里的粪便还可能排便,新臭旧臭浓郁不化,时不时就传来的老鼠叽喳声,让格萨尔也想起了老鼠肉的滋味。

    收拾怀旧的情绪,像是把偶然发现的旧物扔进储纳间,格萨尔王必须收敛住思维的漫延,于是把回忆之门迅速的打开一道缝隙,把那段记忆变成一把废弃又意义非凡的断剑,立马扔进去,又立马的关上门。

    这个时候,格萨尔也懂得了文兰的意思,资历最深的那个白牛侍卫,十分珍惜守护绿种的这份荣誉,观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死于窒息,地牢中也没有搏斗的痕迹,那么——是他选择了这样的死亡方式,和每个沙特阿特心驰神往的荣誉的战死相比,他更想守护住白牛侍卫的衣服。

    而另一个人,格萨尔王看了看他失去光泽后也依然疯狂的眼睛知道,他在死亡之前就丧失了理智,这不由得让格萨尔王思索,守护绿种这样的工作中,会有什么事物的发生可以让孤岛上勇敢的战士们吓成这样?他想不清楚,也不会把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想清楚。

    文兰抱着一件备用的衣服和两张白布回到了地牢,格萨尔王在把脖子上纹着黑夜的侍卫用白布包裹好之后,和文兰一起为手臂上是星空的侍卫换上了新的衣服,最后也用白布把他捂得严严实实。

    “跟我走。”格萨尔平淡的说。

    到门口时,文兰叫住了格萨尔,“格萨尔王,没有必要让岛民猜测你为什么要为地牢中的人抬尸。晚些时候吧,我帮你处理掉这两个人。”

    “不,这两个人是为孤岛付出了生命的战士,”说到这,格萨尔干脆扒开裹尸布,露出了这两个侍卫的脑袋,“他们理应由我来送葬。”

    格萨尔王要给他们送葬,不是毁尸灭迹,文兰此时了解到自己理解错了王的意思。

    “我们去伊利亚那里。”

    去伊利亚那里?格萨尔王要为这两位白牛侍卫进行船葬?如果是的话——文兰在跟随着格萨尔王的路程中,感觉到,如果为这两位白牛侍卫举行隆重的船葬,那他杀了同伴的负罪感会降低很多。

    “文兰。”格萨尔王提醒着,“我发现你有些没精神?”

    “没有,格萨尔王。”文兰没有没精神,他在杀戮海民的负罪感减弱之后,连尸体都变轻巧了很多。

    “我看见你的犹豫,我不是让你帮我出力的,我完全可以让奴隶做这种事情,你现在好好观察岛民的反应。”

    文兰担忧的去看了看,他非常担心有人过问白牛侍卫的整个来龙去脉。

    没有。

    他们的目光都是尊敬的看着格萨尔王,然后把次一级的尊敬盯向了我,没有人再去关心这两位死者,就算是格萨尔王刻意把他们的脑袋露出来。

    “这就是人理,文兰,无论是大海还是大地,无论是战士还是农夫,都遵循一样的人理。”格萨尔王走出了城墙。“在他们还是健全时,岛民需要他们守护绿种,在绿种被偷盗时,岛民需要一个发泄的目标,在他们被定罪时,岛民需要一个结果,而当他们死去,他们对岛民就毫无价值,你看,我们这么招摇的走来,有哪怕一个人把目光看向了死去的白牛侍卫?”

    “没有一个。”文兰的观察很仔细。

    格萨尔不认为文兰可以在这么短一段时间里面就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然而这个时候在文兰心中种下一颗种子,不是什么坏事情,总有一天,在文兰的心理足够强韧之后,他可以呵护住这颗种子的发芽,以及敬候猛烈的生长。

    在流水的声音愈加明显之后,只需要多走五步,就能看见伊利亚的住所。

    格萨尔有些顽皮的问着文兰,“现在你和伊利亚相处的时间比我更多,你说,我们直接把尸体抬到他的家,我会不会被骂?”

    “被伊利亚骂?”文兰在惊异格萨尔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你知道伊利亚几乎不骂人,最多就是用那个冰冷的眼神用余光蔑视一下。”

    “你被那种目光瞪过。”

    “当然。”

    “什么感觉?”格萨尔王故意捉弄文兰。

    文兰走到格萨尔王身旁,悄悄的在说,“我宁愿被伊利亚砍一刀,都不想再看那种眼神。”

    “对,”走出城墙之后,格萨尔没有多大王威了,“我也怕那种眼神。”

    “我就说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喷嚏不断,你们两个,在谈什么?”

    伊利亚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们身后。

第六十四章 格萨尔:大海上唯一的王

    孤岛之王和文兰,仿佛都同时被寒冰替代了脊梁。

    他们甩下了各自肩头的白牛侍卫,在伊利亚两侧乱颤。

    “蠢货。”伊利亚的笑容转瞬即逝,他看了看从白布中探头的死亡后说,“要我筑船?”

    “嗯,对。”格萨尔王把死尸抬起。

    在伊利亚也抬起了另一个后,文兰见到事情进行的顺利,便主动离开。

    “现在你只有在需要船的时候才来找我了,格萨尔王。”

    “只有你我两人的时候,叫我格萨尔——在所有人面前也行。”

    “格萨尔王。”伊利亚轻声的抗议着。

    当这两个尸体被放在了岸边,伊利亚对是否会为格萨尔筑船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只是望着对面的森林沉思,“格萨尔王,森林那头的隐患是解决的时候了。”

    “我知道,的确是时候了。”

    “你最好尽快准备,格萨尔王,无论森林那头的万骑长是智力超群,还是畏缩怕战,他所使用的方法确实让扭曲之森平息了很多。”

    “那不是你控制的森林吗?”格萨尔疑惑着。

    “最豪迈的酒量,也有一个胃袋的限制。”

    “嗷,这样,就是说,森林即将不会攻击闯进来的人了?”

    “不会了。”

    “那收集他们的护具和武器这类事情呢?”

    “也不会了,不是杀人木,也不是嗜铁瘤,也不会灭火,更不会扭曲,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一片森林了。它们到极限了,需要时间休整和消化。”

    “所以我要在他们发现这件事情之前,把另外一位万骑长给解决了。”

    “是,我们把他解决了。”伊利亚纠正着。

    “还有,”格萨尔想着收集来的装备已经堆成铁山,有点抑制不住的骄傲,“伊利亚,以你的头脑来判断下,如果我要进攻星月城,那座铁山的装备够不够给所有的战士武装起来。”

    伊利亚看了一眼格萨尔王,“你为什么不把事情看得近一点,森林之外就是随时都可能进攻沙特阿卡的万骑长。”

    “我知道他们要进攻,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快,伊利亚,你说那座铁山够不够让战士都全副武装。”

    “哼。”伊利亚在轻笑之后,用脚掌在丈量两个白牛侍卫的身高。王啊,伊利亚看着白色的死亡在说,你确实没有必要知道每一种详实的死亡。

    “能不能?”格萨尔王追问。

    “能。”伊利亚把两个白牛侍卫的身高都熟记之后回答,“我可以为他们两筑船。”

    “不是,我是问你筑船的事——”

    “那取决于你所说的战士,格萨尔王,你刚才说能不能装备好你所有的战士,所有。”

    格萨尔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知道没有什么心思不会被伊利亚捕捉。

    “你想把海上所有的力量都汇集起来,去攻打星月城,而且我知道你的想法,格萨尔王,在大海上所有的力量都为你所用的时候,当进攻的号角才刚刚吹响,你就已经成为了大海上唯一的王,红海的花脸维林,蓝牙的吉尔玛,流泪的查理曼,大海另外三个不安分的王,你就不在需要去逐个征服。”

    格萨尔孩子一样的笑着,仿佛以神灵的视角,看见了未来大海上逼近星月城的万千船帆。

    “无论怎么,格萨尔王,”伊利亚伸出手肘,“只要你开口,我都会为你筑船,多更多。”

    格萨尔王握住了筑船者的肘部——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凉。

    “但是前提是,我们需要在这场近在咫尺的战役中活下来。”伊利亚也握住了格萨尔,继续在说,“无论怎么说,对面的万骑长能用战士喂饱了扭曲之森,这就不得不佩服古斯塔夫的后备力量,你和诺兰的交流中,有没有得到关于驻守森林对面的这一位万骑长的情报?”

    格萨尔王挠头,是一种明知回想之后能想到,但是又懒得回想的状态——沉浸在未来的畅想中的人,都不愿意立马回到现实,更不用说往发霉的过去去寻找记忆。

    伊利亚太了解格萨尔,通过神态就知道格萨尔王想要敷衍过去说不知道,他改变了握肘的姿势,把手指甲嵌进了格萨尔的皮肉中,“你仔细想想。”

    “嗷嗷嗷!”格萨尔王跳着脚步叫痛,手臂甩起的速度可以充当盾牌用,“据说很聪明。”

    “聪明?”伊利亚很少听说在战场上有人会以聪明自居。

    “我觉得你还是认可别人聪明比较好,虽然你也很聪明,不过战场上高估敌人不是错误的事情。

    “我们就说诺兰,秘银的诺兰,我听这个名字时就以为他有一把秘银剑之类的东西,结果一看到真人,全身秘银。”格萨尔眼睛闪闪发光。

    “那你怎么不把他的秘银铠甲抢了?”

    “抢他铠甲,那我们精心准备的——那个——”

    “伏笔。”

    “对,精心准备的伏笔就白打了。”

    两个人都会心一笑。

    “说吧,格萨尔王,对于眼前的敌人,你打算怎么做?”

    “伊利亚,对面的万骑长一直在用下属的生命去填饱森林,他的战士是看见了的,战友们一批批的进去,但是有去无回,所以就算他们的物资充沛,他们的乒力充足,他们的战士一定低迷,谁都无法知道下一个命令是不是自己就要走进森林。

    “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战士都该想到,在一个方法无法进攻森林之后,就不应该把这个方法重复一万次,所以我猜想,他的战士们应该有不少也开始怀疑他们的万骑长不是来战斗的,猜疑已经在他的营地之中变成归乡之雁,没有人不想回家。”

    “这就是当你发现对面有动静后也不及时攻打的原因?”伊利亚问。

    “对,为什么要在他们气势正盛的时候攻击?”

    “然后呢?我不听你的分析了,你只用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十艘快船。”

    “十艘?没有了?”伊利亚还以为会有一个巨大的工程量。

    “十艘,轻便的船,能搭乘两人就足够,不需要太长的寿命,还有——”

    “你说。”

    “这次战斗你要参加。”

    伊利亚点头。

    “白牛侍卫的船支优先筑造,完成后通知我,我要为他们送葬。”

    伊利亚又点了点头。

第六十五章 格萨尔:模棱两可的应付

    在听到伊利亚同意参战之后,格萨尔王没有马上离开,他闯进伊利亚的木屋胡乱翻腾,动静大到让小屋摇摇欲坠。

    “找酒?没有酒了!”伊利亚冲着屋内大吼。

    “怎么可能。”在声音飞出之后,木屋中才探了一个头出来,“你总是有酒的。”

    “是啊,我有。”

    “拿出来。”

    “不行,我把它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了。”

    “那你把它找出来。”

    “不行,我要在你攻下星月城之后,用它来犒劳你的战士。”

    “我一口都没有?”

    “一口都没有。”

    格萨尔王笑嘻嘻的离开了,伊利亚的话比葡萄酒香醇,本来也是这样,星月城对格萨尔王的吸引力远远比骏马,战船还有美酒都要强烈许多,那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感,让格萨尔王在仅仅听说了对这座城市的描述时就感觉那是自己的领土。

    不过,这一切都还要在以后的日子中慢慢安排,秘银的诺兰是一位强大的骑士,如果真的是他驻防星月城,除非把沙特阿卡变成世界之船去撞击,否则真的很难看见破城的曙光。

    而且,格萨尔王知道,当前首先要准备的战斗,甚至不是森林外的那位万骑长,而是和伊利亚共同埋设的伏笔揭露之后,一场必然将要面对的,更加宏大的战争,只有这场战争能够胜利,他,孤岛上的王者,才能号召起四海的力量。

    在大陆的史官逃走,秘银骑士出海之后,沙特阿卡回归了以往的面貌。

    绿种的偷盗所带来的不详暗示仿佛没有被海民放在心上,反而将它化为了一种动力——没有一种自然条件下的贫瘠可以战胜沙特阿卡人,而沙特阿卡人正在证明着这一点。

    格萨尔王也能感受到海民的期望,想要在冬天就开始掠夺的狂野之心在海民心中发酵,他们想要出海,把他人的过冬物资全部掠夺一空——在自己有储备的情况下。

    因为那首总是以“多更多”结束的歌谣早就根深蒂固的改变了沙特阿卡的思考方式,只要被拥有的被夺走,那他就会要多更多的补偿。

    最令格萨尔王吃惊的是,就连在大陆渡过了大部分岁月的妻子安蒂缇娜也有了杀伐的心。

    他在猜想是因为见到了大陆的使者,所以才刺激了她对家乡的想念,但是孤岛环境对这位女人的改变就是,安蒂缇娜已经把“思乡”和“战争”混为一谈,因为这几天她总是在耳边吹风,“格萨尔王,我们可以考虑把占领罗德城纳入计划了。”

    在格萨尔王总是模棱两可的应付之后,在这天夜晚,孤岛之王很想知道这个建议的原因。

    “为什么还要去进攻罗德城,我们那一次的进攻已经让罗德痛苦,我们杀死了奥诺玛默,为你报了仇,为伊利亚报了仇,就连那个更不得把眼睛染成海蓝色的松鼠,都想跟着我的船成为我的战士,你为什么还想把被打翻在地的事物再打一次?”

    “诺兰告诉我了,现在的罗德城是伊南娜亲自驻防。”

    “然后呢?”

    “你那一次战胜之后的掠夺,只能说是带走了田地里面的庄家,但是这一次,你可以得到耕耘庄家的牛。”

    “你以女人的直觉认为古斯塔夫的万骑长伊南娜会把土地给我?我告诉你,一个女人能在男人的世界上升到这样的位置,一定付出男人都承受不了的代价,她一定不会轻易的背叛。”

    “你可以让伊利亚迎娶伊南娜。”

    格萨尔宠溺的看着安蒂缇娜,他说,“伊利亚?伊利亚唯一喜欢的只有树洞合适的树。”

    安蒂缇娜不敢讲罗德城中真正的,毫无人性的贸易,她把被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脸,想用憋闷带来的沉睡尽快的赶走总是挥之不去的念想。

    .........

    在森林的另一头,营地的篝火还是明亮而繁多,这种火焰的魅力好像就是战士们想要进攻的渴望。

    老乒和新乒没有很好的融入,这里的“老乒”和“新乒”没有资历上的区别,疲惫与否只区别于谁看见了次数更多的在扭曲之森中有去无回的探索,以及谁对这个行【君】方式产生了多大的怀疑。

    这一个深夜,又是幕僚长勒庞的动员之下,新乒中夹杂着老乒的队伍再一次举起了火把进入森林。

    “你们怎么摸索出在夜幕中的繁星里,只要在有五颗星辰在森林之上,明明暗的闪烁时,森林就不会夺走人命这个规律的?”提问的人显然是“新乒”。

    “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这样。”疲惫的“老乒”回答,“老乒”们都纷纷感觉自己是在船上被桶装的鱼,为了不让它们在路途中死亡,因此在桶中放了几只电鳗,让它们在死水中游且发电,强迫将死之鱼在被交易后在死。

    “我一来到这,就发现你们有气无力,你们是刚上战场没见过败仗?败仗多正常。”这位提问的“新乒”在轻蔑之后立即加快了脚步,走在了最前方,不想和死气沉沉的战士为伍。

    “老乒”们在队伍后面,同时用轻蔑回应着轻蔑,他们的心灵连成了一片,此刻衰老而疲惫的战士们同时在说,“如果你们能活着出来,就会和我们是一样的心情了。”

    前方响起了“新乒”们的惊叫声,从声音来判断,他们是在第一时间就放弃的抵抗,在掉头逃亡。

    还能逃得出去?在这里呆了许久的战士们在听到声音后连逃都没有逃,呆滞的站立着,用眼神望向彼此,以此作别。

    “新乒”呼啦啦如同滚木般的跑过来,完成了告别礼的战士还以为看见了亡灵,让人断气的碰撞之后,他们了解这些新来的高傲战士并没有死。

    “怎么了!”被撞翻的战士们在高声询问着。

    “龙!龙!森林中有龙!”

    龙?龙!“老乒”们这才了解去世的战友们在森林中面对的是什么。

    在看到新来的战士都纷纷逃出了森林之后,长期驻留以至于有些心死的战士,才感觉到看见了生命的流光。

第六十六章 札维克:一只暴食的魔兽

    夜猫般的勒庞在营地中敏锐的就听到了战士们的呼救声。

    他的敏锐常常不仅限于对于人类面部表情的观察,就算是用鲁特琴同时拨动三根琴弦,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听出拨动的是那几个音。

    所以,当森林中的声音在一次响起时,勒庞听到的是除了表面意义的救命,还听见了希望。

    他的耳朵把混杂在一起的声音逐一提纯成,分解成单独的个体之后,幕僚长知道了,这次的探路结果,不是全军覆没。

    战士们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森林,有些是在最后一步时直接飞跃而出,自以为是的认为所见到的龙只能在森林中行动。

    最后从森林中走出的是那波士气低迷了很久的老乒,他们都还是高举着火把,悠哉悠哉的走出。

    “看到沙特阿卡人了?”寻声而来的幕僚长早就站在了森林外等候,他向着第一个和他对视的人询问着。

    被询问的战士吓了一大跳,勒庞敏捷的移动能力可以说是能够在任何有阴影的地方传送。

    “没有看到沙特阿卡人。”战士焦急的说完之后,才惊魂未定的发现没有做到部下还有的礼节,他立马挺了起来,用右拳猛烈的捶打着左胸,在右臂还没有在空中还没有伸直的时候,勒庞终止了他的行礼,抓住了战士的手臂,把他带回了帐篷中。

    勒庞用着规范化的动作一丝不苟的为战士倒满了一杯酒,这位战士所在的位置,就是阿斯灵所坐过的那张板凳。

    “能逃脱就好。”勒庞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强迫着这位不喝酒的战士喝酒。

    “森林的探寻进行到哪一步了?”勒庞在战士喝空了酒杯后问。

    这个战士是万骑长札维克从古斯塔夫那里调来的增援,他的荣誉之心还很粉嫩——能在被鞭策之后感到疼痛,“没有完成探索。”

    勒庞听到这话时非常开心,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完成探索和全【君】覆灭是一件事情,他继续用着生硬的语气在问,“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没有完成探索?”

    “森林中有龙。”

    “龙?”勒庞听到后差点笑出声,他还没有听说过在根木环绕的地方会有龙。

    “是的,我们看见了龙,很多龙。”

    “你们从森林中回来了多少人?”勒庞话锋斗转,他基于一个幕僚长该有的常识就明白,一个区域能够同时出现很多条龙,而且能够彼此之间能够如此友善的在森林中相处,这是不可能的。

    “都出来了。”战士在勒庞沉思时回答。

    都出来了——勒庞重复了战士的话后,他把帐篷中所有的葡萄酒都交给了战士,让他和逃出来的战士们一起分享。

    勒庞在做完了这一系列工作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万骑长的帐篷中,要把这个等待了许久的消息告诉札维克。

    万骑长札维克此时正在对着插满了木枝的地图前静静的低诵,在幕僚勒庞因为激动而短暂的忘记了静音行走时,他的脚步声异常刺耳,让札维克在幕僚长还没有走进帐篷时就及时的把地图上的木枝打落了一地。

    “万骑长。”勒庞的眼睛中终于没有了那么多的阴沉和算计,“森林平息了。”

    “森林平息了。”万骑长札维克没有波澜的重复了一次,“森林才不会平息,那是一只暴食的魔兽。”

    “是真的,这次战士们全部平安归来了,而且,他们都在说在森林中看到了龙。”

    “龙是不可能看见的,他们是因为看到了沙特阿卡人的活动踪迹,有了误判。”

    “我也是这个想法。”幕僚长勒庞的声音都是被暖酒泡过之后的音色,明亮中还有期待,“所以是时候发动总攻了。”

    “还是晚了一步。”札维克盯着地图,“还是晚了一步啊,如果森林中已经能够看见海盗们的踪迹。”

    “不,万骑长,我们之前不是有个判断吗?

    “森林没有保护,只是因为海盗的住所在森林之后。

    “森林对闯入这都是无差别的进攻,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看到海盗从这个地方攻击过来,现在,我们的战士在森林中看见了海盗的行踪,那就是说明,现在是我们进【君】的时候了。”

    “所以我才说晚了啊,勒庞,我亲爱的幕僚长。”札维克叹了口气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地图中森林的位置,“你看着它,你觉得它是森林,而我更愿意将这片有类似人类意识的森林定义成暴食之森。

    “它拥有母树一样的行为特征,在怀孕时会暴食,为了胎儿的营养;在即将分娩时,会筑巢,这片森林就是暴食的巢穴,所以,当我们看到森林中的海盗的动态之后,那就只说明了一点,暴食之森完成了分娩,不久之后就会更多的暴食之子。”

    “万骑长,你的意思是,海盗即将对我们发起总攻?”

    “是这样,我们错过了总攻的时机,就算是频繁的观察森林的动态还是错过了,不过还好,我们捕获了海盗即将总攻的信号,这次我们防守。”

    札维克佩戴好了迅捷剑,为自己打气一般的拍了拍剑身,“勒庞,陪我看看营地。”

    “在白天巡逻船支的战士被逃乒杀了?”

    “是这样。”

    札维克看了看海岸线,“下令把所有的船支用铁链捆绑。”

    “可是,”勒庞犹豫了片刻,“如果海盗进攻的强度很大......我们解开铁链子会花很长的时间。”

    “胜利之后你打算用头发丝解开铁链我都不阻止,你想花多长时间解锁就花多长时间,但是在作战的时候,必须让战士们看到被封锁的后路。”

    “你还是比较仁慈。”勒庞打趣着说,“换成是奥西里斯遭遇这种情况,他会把船烧——”

    “不要拿莽夫和我类比。”

    札维克非常相信战士们得来的情报,他在安排了船支的事情之后,直径就走向森林,在勒庞都还在森林外犹豫时,他已经舞动着迅捷剑在招呼着勒庞——“快过来。”

    札维克一点也不痛心他的迅捷剑,在好几颗树木上都划上了叉,“看到我们都进来后,战士们就不会害怕森林了,让他们砍伐这里的树木,现在开始修建防御工事。”

    勒庞锤了锤左胸,而札维克神情有些无奈。

第六十七章 札维克:混沌万世的荒年

    札维克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错过了总攻的时机,且在海盗熟悉的地形中战斗,所以他不愿意短乒相接的应敌,对于海盗的野蛮善战,他不是没有耳闻。

    他把总攻的计划悄无声息的改变成了迎接海盗的总攻。

    面对看不见的敌人,总是会让士气日渐低迷,在森林中有龙的谣言甚嚣尘上之后,大陆的战士终于在心中构想出了实体的敌人,就算是龙,他们也重回了勇气,在惧怕和期待中热火朝人的修筑着防御工事。

    这些战士中,部分拥有很强的理智思维,他们大多数参与过和海盗的战斗,明白所有的海盗身上都纹着怪异的刺青,于是另一种更合理的猜测也在【君】队中漫延开来,那就是他们看见的并不是龙,而是有着龙纹身的海盗,那也证明着,一场大海和大地之间的较量将要正式展开,和对抗龙相比,对抗海盗的事实让他们的信心又一次增加。

    在被压抑了很久的热情突然爆发之后,防御工事的修建进度非常的迅速,不多日就见了雏形,而当多智的万骑长在巡视时,勒庞再一次夜猫一样靠近了札维克。

    “万骑长。”

    札维克一惊,立马握住了迅捷剑,他太过专注战士们的动态,忽略了勒庞的行动。

    “幸好我熟识这张脸。”札维克从拔剑的心绪中缓和过来,含蓄的警告着。

    “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札维克主动让出了道路,走到了僻静的地方,“你发现了?”札维克温和的问。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没有错过总攻的时间,你会不会向海盗发起总攻。”

    “不会。”札维克果断的回答让勒庞吃惊,他预料到了这个回答,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从万骑长的口中得到证实。

    “从这么多的战争中,我所有知道的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城池的攻略战斗里,攻城的一方总是会被诅咒,伤亡的代价惨不忍睹。

    “如果强攻沙特阿卡,我计算过,我们死去的战士会是喂饱森林战士的好几倍。”

    勒庞听完后向札维克行了一个完整的【君】礼,站直,捶胸,挥手,接着走向了热火朝天的战士们之中。

    “等等。”札维克叫住了勒庞。

    勒庞知道万骑长对事事洞察入微,又不会时时点破的习惯,然而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札维克用他的迅捷剑在后心窝点了突刺。

    勒庞在原地踏了两步后才站定,他转身直面着万骑长,“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没有把事情说完,刚才那个不是问题,你只是像证实你的想法有没有和万骑长保持高度的一致,把真正想说的事情告诉我。”

    幕僚长深深的吸了口气,“逃走的那三个人,艾尔兰,波罗,阿斯灵,是我默许的。”

    “我知道。”札维克木讷的脸出现了赞许的表情,“虽然你肯定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认同你做这件事情,但是你做的很好,勒庞。

    “如果你能把消无声息走到别人身旁偷听和说话的习惯改一下,你一定会是一位最出色的幕僚。”

    勒庞走进了战士,札维克看着战士们心中有些悲悯,因为他通过古斯塔夫对于孤岛沙特阿卡的态度,几乎触碰到了这位不愿意称王的贤王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且,如果对于这件事情的猜测没有出错,那就可以很顺利的推到出这场战争的结果:

    古斯塔夫根本就没有想让札维克胜利的打算。

    当这个结论在札维克心中越来越被证实之后,多智的万骑长滋生出了另一个信念,如果古斯塔夫不想让札维克胜利,那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面对失败。

    但是在失败之前,他还是很痛心手下几个最优秀的战士。

    札维克在和他们相处时,发现了这几个战士的潜质,他们不是当今战场上的战士,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未来。

    札维克和古斯塔夫促膝长谈过,这两位因为彼此之间的智力博弈总是不相上下,所以都认为对方的智力高深莫测,总能恰到好处的抬高自己的智力阈值,与对方刚好战成温和的平手,于是,在那一夜的对谈中,双方都倾诉了心肠。

    他们有一个共识,这个世界终将崩塌,崩塌并不可怕,因为只要还有人类的存在,未来和文明总是能够建立,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推导出了一个相同的结果,从世界崩塌到文明复兴之间,这两个高光时刻之间存在一个混沌万世的荒年。

    荒年不可避免,但是王和骑士两个人都有一个一致的认知:

    那就是荒年的时间可以缩短。

    为了让文明尽快的萌芽,札维克许下了承诺——如果某种做法可以达到缩短荒年的效果,他愿意向古斯塔夫献上自己的剑。

    就算实施的做法在当今完全不能够得到认同,就算被辱骂他执行的是一个暴君的命令,他也要去做,一往无前。

    他当时傲慢的对古斯塔夫说,无论之后古斯塔夫还会拥有多少位万骑长,对世界运行的机制有这样通透了解的,只有他,札维克。

    也因此,札维克比勒庞更明白那三位战士对未来的意义,他们是绝对不能战死在沙特阿卡的存在,他们无法活到未来,但是是未来的种子,他们甚至不是改变历史的人,但是命运的牵引,可以让他们去辅佐能够改变历史的人。

    札维克又看了看战线,惨烈的将来和现在的亢奋完美的重合,仿佛是通过一双先知之眼,一看就从新生儿身上看到了注定破灭的幻境,于是,整个过程都显得悲凉。

    万骑长明白古斯塔夫在培养一个海盗。

    可是他不太明白一个海盗为什么会让古斯塔夫上心,贤王对这位海盗的喜爱近乎病态,宛如在狂热的追求一个就算左右手分别有一百根手指,都还在嫌弃宝石太少的【谷欠】望之妇。

    海盗头子,格萨尔,他对未来到底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札维克要用这场战斗来亲自找到答案。

第六十八章 格萨尔:悬梁的渡鸦

    在一个大白的清晨,格萨尔王面朝着沙特阿卡的土壤,他把一小捧泥土放在手中稍微揉捏了片刻后,尝了尝土壤的变化。

    就算在所有沙特阿卡人面前宣布了这次绿种的被盗不会对土地有多大的影响,同时格萨尔也在当时看见了岛民对孤岛之王的信任,可是格萨尔王还是比所有人都要焦虑:

    如今这片土地如果稍微出现了一些农作物长势不良的问题,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这次绿种被盗的不详场景。

    而且,如果不可控的环境开始了恶化,海民的愤怒一旦控制不住,他们需要的就不是充足的粮食,而是一个可以发泄的靶子。

    那个时候,孤岛之王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

    格萨尔王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捏起了一把泥土放在口中啃骨般的咀嚼。

    这时,有些心烦意乱的他尝不出土壤的特质了,现在他的口舌之间,如同错误的把蚂蚁窝放进了嘴巴,导致蚂蚁全部在他的舌头上复仇。

    格萨尔王把泥土全部吐向了田地,通过尝试土质,他认为目前土壤的肥力并没有因为绿种的偷盗而降低,这让他稍微感到安心,毕竟没有哪位王可以傲慢到认为头上的王冠真的可以命令大海和大地按照人的意志去运动,连和它们达成和解都不可能。

    “格萨尔王。”伊利亚的部下在隔着孤岛之王一步远的地方停住,这是伊利亚的要求,所有的属下都必须和王保持距离,以及礼仪上绝对的尊敬。

    伊利亚的部下是十船之中唯一具有符号性的群体,他们有着统一的刺青,左右两只手臂上都纹上了半只船,和一排船桨,当把两只手臂靠拢,就可以组成一艘完成的船。

    “每当只听见声音,而看不见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伊利亚的人来了,你们和王相处的方式最让人感觉舒服,不用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和眼前又叫又绕,自以为是的以为只要把话重复了一百次,就能成为十船。”

    “格萨尔王,所需要的小船造好了。”伊利亚的部下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宛如只是一阵有声音飘过来的风。

    哦——格萨尔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要惊叹伊利亚的速度,伊利亚做事情,通常都在完成了十分之后说勉强能用;

    当他说造好了,完成了,这类词汇时,常常都意味着伊利亚除了完成了拜托他做的事情,还把格萨尔王没有想到,但是必然会用上的事情也做了。

    格萨尔王回到家中拿出了弓与箭,安蒂缇娜如影随形的跑了出来,仍在建议攻打罗德城,格萨尔试了试弓之后说,“好的,我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

    安蒂缇娜认为格萨尔王在敷衍,震出了怒容,格萨尔王震响了无矢之弓,安蒂缇娜在惊吓之后,愤怒变成了嗔怒,每当她看见格萨尔王有些纯真的歪嘴微笑,就会控制不住的释怀愤怒。

    格萨尔在又一次比划了木弓,示意着你只要继续说话我就继续拉弓的威胁后,对于罗德城说出了他临时想到的判断:

    “你明显看得出来你的王还有一个森林外的隐患没有解决,而这个隐患正式解决之后,顺利的话,我们会迎接大海和大地的第一次冲击,我会把你的想法考虑进去,但是能不能缓和点?天天念?你是悬梁的渡鸦?”

    安蒂缇娜扇了格萨尔王一个耳光,把格萨尔王打笑,同时她说了“让你看看渡鸦是怎么啄人的”之后,为格萨尔王献上了吻。

    “去吧。”女王说着,“如果罗德城不在你的战略规划内,你放弃就好,我这个只是个女人的建议。”

    “我就是缺女人的建议才把你抢到孤岛的。”

    格萨尔王整理好箭囊之后往河边走,准备给那两位白牛侍卫送行。

    他准备了很多箭,这一点格萨尔王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在投掷斧头、长枪这类重物时,他总能击中目标,在瞄准了对手的那一刻就可以看到他倒地的样子,可是当用上精准度更高的弓箭时,他的力量就根本无法发挥。

    在河边,伊利亚静静的站在岸上等待着,他身上都还飞扬着筑船之后的木屑。

    在升起的一团篝火之上,总是有一团密集飞翔着的点,是从树木中解剖出的精灵。

    白牛侍卫的身体在现在看来缩小了很多,曾经戴上了牛角头盔,站在田地之间仿佛神灵的战士在木船中变成了巨人的婴儿,安详而脆弱的睡着。

    格萨尔王把弓箭放在在篝火上点燃,伊利亚配合的砍断了牵引船支的绳索,今天的河流很平缓,木船懒散的样子似乎是因为白牛侍卫们还有夙愿没有完成。

    伊利亚注意着河流的速度,也拿着一张弓在预备着——因为格萨尔王的弓箭技术让人不敢嘲笑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格萨尔王,所以伊利亚必须保证在小船进入落日河之前能够燃烧起来——而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一箭通常都是他来帮忙。

    这一个满弓格萨尔王蓄力了很久,因为河水的流速太慢了,在他的预判中,船支还没有流进射程。

    “格萨尔王。”伊利亚轻轻的拍了拍格萨尔拉弓的手臂,握住了他放在木弓上的手,“弓箭不需要把力蓄满。”

    伊利亚感受到了格萨尔王的鼻息,把格萨尔用五指开弓的手改变成三指,松弦,箭矢如火蛇在空中穿行,用一道优雅的弧线击中了白牛侍卫。

    “下一个我自己来。”格萨尔王信心满满,“我感觉我找到了窍门,所有技术上的动作只要你来指点,我都能立马学会。”

    可是你不会的东西太多都是我不能教的。

    伊利亚砍断另一根牵引绳之后,看见箭矢准确的落在白牛侍卫身上,有些无奈的在心里说,看吧,现在你不会的,只有你不可能学习的筑船了。

    “好了,伊利亚,你准备好了吗?平息森林那头的隐患。”

    “好了。你呢?”

    “我?只要有你的船,我就所向披靡。”

第六十九章 格萨尔:在夜色的掩护下

    孤岛之王强大的自信让伊利亚感到极大的压力,格萨尔的这句话似乎把这场战斗是否能够得胜,全部压在了伊利亚的船支之上。

    伊利亚在王威面前还是冷峻的提醒着:“格萨尔王,我们从森林外源源不断的援助中就应该知道,古斯塔夫力量的强大,财力、乒力的充足,不要把胜利压在几艘船上。”

    “我同样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伊利亚,当我进入森林看到大陆的战士的武器和护具都累积成铁山之后,我就知道,两个王在后勤力量上,我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所以我才认为我们能拥有这样的准备就足够了,我们的孤岛太贫瘠,没有办法和大陆的战士进行资源的博弈,就算让我以现有的资源再准备一年,我都无法用他的方法把他打败。”

    “所以要我造十艘快船就是你的办法?”伊利亚怀疑的问。

    “当然。”

    “还有一件事情,格萨尔王,我认为你必须知道,在我为自己的部队进行战争的筹备时,我使用了铁山的护具来加固船支,用得不多,大多数都使用在船头——”

    “这个你以后要用就尽管拿去,不用告诉我,就算你要把你的战士全副武装,我也会首先满足你的需求。”

    “不,格萨尔王,我没有说完,你知道的,在我的命令下,森林中的淤泥和树瘤变成了一个整体,它们可以把铁器全部收集到铁山。

    “而我,在从铁山挑选需要的加固铁器时,发现了这个。”

    伊利亚从腰后掏出了斧头。

    斧头上雕刻的文字,正是格萨尔名字的缩写。

    “它怎么会跑到哪里?”格萨尔把斧头系在腰间之后,“那些嗜铁兽是无法离开森林的吧?”

    “无法。”

    “那是有人带进去了。”

    “史官。”伊利亚的回答斩钉截铁。

    “史官杀了那个白牛侍卫?”

    “是你,格萨尔王。我犹豫过,但是我还是认为,你需要知道这件事。”

    格萨尔王望着森林,思考着那个史官的逃亡方向,良久之后,他颓唐的说:“伊利亚,这个是不是为了那个伏笔必须的代价。”

    “不知道。我只明白我们完成了伏笔,而白牛侍卫用着他们才有的方式为你战斗。”

    “伊利亚,今晚我就要进攻,你和你的战士在这里待命观察,等到合适的时机就过来帮我。”

    “你总是对我说些模糊的指令,什么时候是合适的。”

    “就是因为我都不知道我才要求你来观察,十船中只有你能和我完美无间的配合。”

    十船中,多数人都是格萨尔手足的延伸,不是能力的补足。

    他们代替格萨尔王进行远航,战斗,掠夺,征服,然而很少有人具有补足格萨尔王技能短板或者智慧的盲区。

    唯独伊利亚,这位以沙特阿卡的标准与格萨尔王最疏远的十船,只有他能够想王之不能想,能王之不所能。

    伊利亚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对文兰的培养初见效果,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可是格萨尔王的期待已经压得他有些劳累了。

    “那......”伊利亚在默认了自己会在找到合适的时机帮助格萨尔王后说,“在正式行动之前需要献祭吗?”

    “不用,我要在尽快绕到森林那头,他们对孤岛地形的了解超过了我的想象,唯一的庆幸就是他们对于细节的了解知之甚少,这条你命名的——”格萨尔偏过脑袋,忘记了名字。

    “落日河。”

    “对,他们还不知道孤岛中还有条落日河可以奔流到海,我要在夜色的掩护下用快船奇袭,不去浪费珍贵的夜晚时间。”

    “吾血之血。”两个人互握手肘的说到。

    这次奇袭的参与者,是捷足的卡特,他自称是十船,但是包括他自己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还远远不够资格。

    格萨尔王找到他时,他正在把海鱼锋利的牙齿重新打磨成怪异的形状,有些组合在一起的牙齿还放在烟熏堆中,看来是要熏染上一个残酷的颜色。

    “都说你的人航海极快?”格萨尔王把一个怪异张狂的牙齿工艺品含在嘴中问。

    “他们确实很很快,不过都比不过我,我在大海上跑得比船支都快!”捷足的卡特很难得才能和格萨尔王沟通一次,这次抓紧了机会卖力的炫耀。

    “我驾驶的船支永远能把他们超越。”卡特接着在说,“而我在船上奔跑时,从船尾跑到船头——”

    看着卡特用两个手指代替着腿做着奔跑的姿势,格萨尔猜到捷足的卡特想说什么:

    他的船支速度超越了其他的船,而当他从船尾跑到船头,他就以脚力超过了其他的船——奥多在上,分享点智慧的酒给我的战士吧!

    “你手下中能打且善水的战士有多少个?”

    格萨尔把假牙取下后,认为卡特在这个工艺制作上有奇怪的审美,看久之后有一种充满力量的邪性的感觉。

    “多更多,格萨尔王,随时为你待命。”

    “除了你之外,我要十八个,你跟着我上船,每个人都备好火种,麋鹿与狩猎之时从落日河出发。”

    捷足的卡特想要握肘,而格萨尔王更注意这个凌乱和又密集可怖的假牙,因为越看越觉得有吸引力,索性带走了卡特的得意之作。

    麋鹿与狩猎之时,落日河边。

    战士们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新造的快船。

    伊利亚把船筑造成了轻盈的流线形状,就算在静态的情况下观赏,都感觉它速度逼人,似乎大海还只要还存在着一丝风,它就能够飞速的前进。

    “这就是你的准备?”伊利亚看着格萨尔在内的二十个人,有些不安。

    “够了。”格萨尔王歪着嘴巴一笑,“沙特阿卡的战士,以一当十,如果是奇袭,以一敌百,而如果有格萨尔王——”

    伊利亚不想多听,把格萨尔王推到了首船中,捷足的卡特一同上船。

    其余的战士陆续把火把挂在船头,跟着首船缓缓的远离落日河。

    十艘船支长长的列成一排,火与影明暗交错,像一直火蛇从大海中浮现。

    “在大海上,唯一能够识别波澜的,就是格萨尔王。”伊利亚在岸边命令着卡特与卡特的部下,“所以你们胜利的办法非常简单,跟随他,效忠他,为他战斗,迎接胜利!”

    “呜——呜——呜!”十艘船一起震呼。

第七十章 札维克:我们将在此抵抗

    在森林的这边,大陆的万骑长札维克所要求的防御工事都准备完毕,与此同时发生的巧合是,在砍伐了森林之后,他们悄无声息的向沙特阿卡推进了一些距离。

    札维克成为万骑长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推理演算的能力。

    他能够将人类的心理进行逻辑上的推导,并且为之提炼出了一个公式,只要把当下的变量,换算成数理,填入到公式的空缺中之后,他就能看到事情在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这不是先知以某种事物为代价来获得的远视,是纯粹通过智力进行的心理与数理模型的推导。

    也因为当时他推导出了古斯塔夫的帝国终将建立之后,他选择了古斯塔夫。

    而当他进一步推导出古斯塔夫的帝国终将破灭之后,他看见了帝国与下一个文明之间的荒年,而这个时候,古斯塔夫选择了他担任万骑长。

    今天的这个夜晚,始终阴森寂静的森林似乎听见了麋鹿的声音,如果不是专注防守,会有不少战士会进入森林中狩猎。

    而就在麋鹿的踏路声和战士对狩猎的渴望中,札维克在帐篷中再一次的为逝去的战士们默默的哀悼着。

    他的桌子之上是沙特阿卡的地图,地图上的每一个站立的木枝都代表着一个为了平息森林而付出生命的战士。

    哀悼完毕,他重新使用他总结出的心理与数理模型,来预测沙特阿卡的动态。

    因为对海盗的了解太少,能放进公式的变量不够多,也不够深刻:

    多智的万骑长仅把——

    森林扭曲,战士失踪,己方士气低迷,存在有避免被森林吞噬的方法,存在间谍的可能,存在逃叛的可能,森林平息,战士归来,林间见龙。

    这几样所能看到的事情放进公式,在把沙特阿卡人的性格侧写换算成变量之后,札维克所推演出的结果非常笼统——今晚沙特阿卡人会发动攻击。

    札维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把桌面上的木枝吹得摇摇欲坠,看来沙特阿卡人进攻的方式和方法,需要用战斗来见证了。

    不过这次战斗之后,札维克很有信心——在参与了这次战斗之后,我差不多可以为沙特阿卡人进行一次完美的心理侧写,从此之后他们的心理变量会成为我公式中的定量,以后的战斗我就可以更准确的来预测海盗的行动。

    札维克走出帐篷,木讷的脸在夜晚的火光中显得非常凝重。

    夜猫勒庞几乎不能从札维克的表情读出信息,但是今晚在和札维克对视之后,他就感受到了激奋的情绪。

    勒庞知道,札维克变化这么大原因,一定这次的推导是有了结果,而且是以行动就可以推进的结果。

    勒庞把皮鞭挥得“啪——啪——啪”作响,战士们的注意力很快就击中在了多智的万骑长札维克身上。

    “今天!大陆的战士们!今天,沙特阿卡人将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将在此抵抗!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遭受了太久海盗的困扰,我们的教堂被他们摧毁,我们的神像被他们掠夺,他们把我们的神灵放进熔炉,以看着我们的主神融化取乐。

    “他们毫无怜悯之心的打家劫舍,从掠夺村庄开始,到如今愈演愈烈,他们闯进伯爵的领土,俘虏他们的儿子,勒索惊动国本的赎金。

    “他们常常在拿到赎金之后根本不会撤离,只是保证放人,或者保证不进攻,可是这群海盗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候着下一次的掠夺。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因为海盗失去了母亲?”

    一部分战士用长剑锤击盾牌。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因为海盗失去了兄弟?”

    又一部分战士用长枪杵地。

    “还有多少战士,因为海盗,在回家后再也看不到妻子和小孩的身影!”

    这一下,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大吼了起来,一部分是真的经历了海盗的对妻子和小孩的伤害,另一部分是想到海盗可能对自己恋人的伤害。

    “到了现在,这群海盗终于有了点文明的头脑,他们开始了贸易,他们把高贵的埃拉之子,大陆的子民,当成了商品,卖到了他们的罪恶之船能够远航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们见钱眼开,把埃拉之子们卖给了瞎眼又断腿的农夫,卖给了喜欢吃幼童头发的恶魔,还卖给了一直醉心黑魔法却却缺少材料的巫师。

    “我们的商人万骑长阿努纳奇一直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他的船队中有一支队伍在四处云游,只要找到被海盗贩卖的大陆人,就全部赎回,你们知道吗?高贵埃拉之子们一群群的回来大陆之后,他们回到家中,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逃跑!

    “海盗们为了保证贸易能够持续长久的进行下去,他们在抓住我们的人后会进行一长段时间的折磨和奴化,这个折磨,会他们忘记自己的高贵的血液,要折磨到他们会因为一口燕麦而感恩。

    “被奴化后的大陆人根本就无法适应大陆的友善,我所知道的是,当儿子去迎接父亲的回归,儿子做出了拥抱的动作之后,那位被奴化的为人父者,他根本不认识骨肉至亲,把儿子送来的拥抱当做了要掐断他脖子的手,仰着头等待死亡。

    “而那头,第一波海盗即将不请自来,你们做好准备,你们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因为森林的那头,就是他们的栖息的孤岛,孤岛的地牢中,我们的同胞正在饱受煎熬!”

    战士们情绪被调动到了极点,已经有人冲出了防御工事,要依靠一己之力战胜海盗。

    札维克拔出了他的迅捷剑,优雅的剑花之后,指准了森林深处,那是被谣传说存在巨龙的地方。

    “听着,战士们,我们会承受一波接一波攻击,我们在此抵抗,我们在此身亡,我们终将成灰,我们将仰头看见最明亮的月亮,我们伸手就会触及到星空,我们,终将成为时间的一部分,在这场战斗之后,我们将用血肉——

    “来铭记时间!”

    战士们唱起了振奋的战歌,而大海上,响起来鬼哭狼嚎。

第七十一章 格萨尔:多么荒唐和失真

    这条横贯了孤岛,被伊利亚命名为落日河的流水,承载了起了十艘快船,格萨尔王即将用它们来完成他的战争计划。

    而这条“河流”,因为曾经被叛逆的卡兰长驱直入,因此格萨尔从那之后,就对出入的两头做上了以假乱真的伪装。

    后来,伊利亚归来后更是在这里种上了怪木,它们弯弯绕绕的树枝严严实实的遮住出入口,使好多熟知地形的沙特阿卡人都一时无法分辨,以为森林在一夜之间又野蛮的生长了起来。

    当船支航行到这个位置,格萨尔王毫不吝啬力量的用斧头砍断这些蜘蛛网般忠实奉献的怪枝和乱藤,让后续的船支能够在保证能顺利通过的同时,不让他们滋生出要用火焰烧掉这些是障碍也是伪装的装置,因为只要它们还有一部分残留,那就可以凭借植物记忆,在一夜之间恢复原貌。

    “格萨尔王。”捷足的卡特在看到十艘船支全部透过了木帘之后,主动提出,“你找我们,一定是在这场战斗中,速度比阵型还要重要,如果你允许,请让我站在船头的位置。”

    格萨尔王让开了位置,卡特招呼着他的部下,要求他们使用所有的技能,保证格萨尔王想要的迅速。

    “卡特。”格萨尔王异色的双眸在夜色中不太那么锐利,叮嘱着卡特要注意的两点:

    第一,不允许战士漫无目的的发疯;

    第二,这里虽然没有狂暴之海万分之一的凶猛,可是也会有无数会把巨船也拉近深渊的漩涡,因此不能以为的醉心自己的速度,要在绝对听从王的命令的前提下,保持速度。

    卡特在驾驶快船的手艺上确实是一把好手,经他操作的船可以和破浪遨游的飞梭鱼媲美。

    很快,在首船位置的格萨尔来到了他想要到达的位置,对于所有人而言这就是一片和任何一片海都没有明确区别海面,可是对天生就能识别波澜的格萨尔王来说,这片海的样子,就是明确又清晰的路标。

    这是格萨尔王的父亲交给他的航海小技巧,运用这种高超的技巧,格萨尔可以把船支全部隐藏在海面以下,且对岸上的情况一览无余,那个时候,格萨尔的父亲告诉了格萨尔这个技巧的远离:

    弧形的海洋撑起了大地的重量。

    “散开!”格萨尔重新回到了船头,命令着其余的九艘船。

    很快,船支四散开来,从远处看,是比星光落入海中还要渺茫的星星点点。

    这种反应速度格萨尔王很是满意,也证实了他只带一支小队伍的做法没有出错。

    因为人物一多,要做到这样快速的执行命令,就要准备足够的传令官。

    而传令官对自己命令的下达有多少曲解完全不可控制,而战士对于已经被传令官曲解的命令,无论有多少理解,无论执行的程度,场面都是一次还未战斗就已自乱的阵仗。

    他在海面上观察了一会而森林前营地中阵地上的情况。

    果然,大陆的万骑长不是徒有其名,所有的防御工事准备得近乎完美,可是,他们却暴露了致命的弱点:

    由于伊利亚前期的阻扰和布局,这样大陆的万骑长一直误以为沙特阿卡的战士会从森林直接进攻,他们的后背完全没有设防,而最致命的是,在他们后背的,是格萨尔王。

    格萨尔王缓慢的握实了拳头,迅猛的把拳头对准了海岸,他的挥臂不仅命令了十艘船支的疾驰,还命令了海风和海浪的方向。

    “沙特阿卡!”格萨尔王的船支冲在了最前方。

    “呜——”十艘船,也可以惊天动地。

    “这是大海和大地第一次正式的较量!”

    “呜——”

    “让他们知道,就算面对了万骑长,我们的战士,就算是刚拿到臂环的战士,都可以把他们抹杀!”

    “呜——”

    “为了家园!”

    “呜——”

    格萨尔王离海岸越近,就越清晰的听见了海岸上万骑长对战士们的动员,还有——好像还有对自己罪状的数落。

    孤岛之王不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是多么荒唐和失真,因为他相信,任何一个王和他交换了王冠之后,做的事情都会他一样,可能还会比他更甚。

    他唯一的关注点是,这位万骑长,叫多智的札维克,他是通过什么办法知道我今晚会发送攻击的?

    “沙特阿卡!”

    在格萨尔王的命令之下,沙特阿卡的战士们神经紧绷,随时待命。

    “进攻!”

    一声令下,二十个战士都戴上诡异的假牙,他们在船上乱嚎起来,如同从深海中上岸的鬼魅,声音中兼具着尖啸而明确的杀意,还有压抑许久的发泄。

    格萨尔王按照最初的安排,首先点燃了自己船,随后十艘快船一起燃烧,二十个战士跳进了水中,十艘快船扯着火焰撞向了海岸。

    那些大陆的战士指望着胜利后承载他们回家的船支迅速的燃烧起来,由于它们全部被铁链拴住,没有一艘船免遭火舌的舔舐,一艘艘的船支在以大合唱的方式用“嗡嗡嗡”的火腾声开放。

    沙特阿卡人泅水登陆,湿漉漉的他们面无惧色,从容不迫的走出了火墙,在格萨尔王一声“为了沙特阿卡!”之后,大陆的战士才从对森林的严阵以待中彻底回过神来——被偷袭了!

    他们看到满嘴乱齿的海盗,以为即将对抗的是从地狱火焰中跑出的恶魔。

    弓手还没有把弓拉满,就用锐利的眼睛看到了夺目的飞斧,在弓箭软绵绵的飞出之后,他僵直的倒地。

    长枪手刚摆正了作战的站姿,他的长枪就被沙特阿卡的战士按住,用鼻子迎接了头捶,长矛在这时也成为了大海之子的武器,沙特阿卡人不太会用,把长枪奋力一掷后,穿透了正在改变阵型的盾乒。

    二十个人把严阵以待的大陆战士阵型全部搅乱。

    被掀飞的营火飞向了那些顽固的防御工事,而那些防御措施,似乎因为涂满了粪便,并没有燃烧。

    而捷足的卡特,充分发挥了他速度的特长,他的两把飞斧在砍中目标之后,就以一个干练灵巧的跟斗就上了斧头的速度,他在战士倒地前就可以拿回这两把斧头,开始下一次砍杀。

    无论用公式来分析,都可以看到一点:

    札维克的颓势明显。

第七十二章 格萨尔:他统御着的孤岛

    当本就野蛮与嗜血的沙特阿卡人带上了更加怪异的假牙套之后,大陆的战士很多以为自己在对抗的是岛上的魔兽。

    在他们短暂的怯懦和犹豫之中,二十个精通战斗的战士立马抓住这个机会,不仅撕破了阵地的防线,还把他们内心的骄傲和激动撕成粉碎。

    在捷足的卡特与他的部下快节奏的杀戮中,格萨尔王在阵阵“呜啰啰啰啰”的怪叫里气定神闲的行走着,战斗中的惨叫似乎来自于鲁特琴的伴奏,身躯中爆裂出的血雾就是他在花田看到了死亡之花。

    格萨尔王随手而起的战斧挥砍,就会有断手和断肢飞舞,轻松到像在和木桩战斗,那些断手,有一些非常忠诚,在空中奋力时,都还是紧紧的握住了万骑长札维克的旗枪,上面的图案是巨龙与一双交叉的迅捷剑。

    这面旗帜优美的落下,在海风中整面的舒展开来,流畅浮动的样貌显示了它材料的高贵,上面有血迹和呐喊,还有最有一丝战士的尊严。

    格萨尔王在闲庭信步中靠着敏锐的战斗直觉察觉了旗帜后面的危机,他向前突击,像一只无畏的野猪,强壮的小腿发力,让他跃到了一人高的位置,格萨尔王的双腿踢到了旗帜,以及背后的隐患。

    有一个战士巧妙的运用的旗帜在飘落过程中造成的视觉盲区,平举了利剑,准备着前刺,然而绝妙的准备与经验根本不能和野兽般的直觉相媲美,他的双肋感受到了巨船的撞击,一团血雾伴随着肋骨断裂的憋闷之声吐出,战士躺在地上不得动弹,肋骨扎进了肺部,恶魔正在夺走他的呼吸。

    格萨尔掷出斧头后,又一个疾驰,在战士身上原地跳起,重重的踩踏在战士心窝的位置,他拔出了砍进脸庞的战斧,头也不回的进行着接下来的战斗。

    而背后的战士,死得很好,他的裹尸布是札维克的旗帜,脸上居然是一种解脱般的安详。

    情况不是很顺利,格萨尔王在看了一圈战势之后迅速做出了判断,奇袭带来的优势正在被杀不尽的敌人吞噬。

    大陆的战士从最初的措手不及,再到对沙特阿卡人的惧怕而犹豫不前,最后在现在,他们熟悉了沙特阿卡人,当他们知道了,来进攻的不是不死的恶魔,同样会负伤,同样会惨痛,同样可以被杀死后,渐渐的开始了更有配合,也更有序的攻击。

    而他为了完成突袭,所带领的战士无一例外的具有完美的爆发力,可是同时也相应的缺少耐力,他看见灵巧的卡特不在战场中炫技一般的使用迅捷之力,花俏的杀人,而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抢来的盾防御,用猛烈的战斧劈砍,容貌上甚至有点狼狈。

    格萨尔王还踩到了至少五个假牙,卡特的部下都把海鱼当成了图腾,认为捕捞上的鱼,如果把它们的牙齿做成守护物,自己也能和它们一样迅捷而猛烈,而这些掉落的假牙无一例外的证明着,这支奇袭队伍出现了伤亡。

    而沙特阿卡人的伤亡,对大陆的而言,却是一种信念的加强——令大陆闻风丧胆的海盗,并不是不可战胜,他们不是战神,也不是天神派遣的惩罚,他们也是人,是会流血,会疲惫,也并不像流言中所说的那样,会崇拜与追求死亡,当刀剑临近,他们也会躲闪。

    能看清楚战势的不只是格萨尔王,一直冷眼旁观的将领清晰的看完了海盗的战斗,他更是清楚,这场奇袭带来的微弱优势已经被及时遏制了。

    在所有存在阴影的地方,都是夜猫勒庞乐土,他能够在黑暗中出其不意的跳跃,不过他没有选择加入战斗。

    皮鞭抽打空气的声音,在战场的各个角落向起,一直被暴【正】压榨的战士一下子就开始了刻在肌肉中的训练。

    格萨尔王听见,也看见了,一个仅从眼睛就能看出聪明的人,在战士之间发出了抵抗的信号,他的速度极快,皮鞭的技巧也相当了得,没有一击误伤,却每一鞭都抽打在了战士的神经上,他们胡乱的阵型立即开始有组织起来,散沙一般攻击凝聚成了一个个强大的整体——大陆的战士们从自由战斗演变成了以十四个人为一组的移动阵型。

    一圈花瓣般的盾牌中心,都有一个长矛手或者弓手,近战时,举盾的战士会挥砍出利剑,距离稍远时,沙特阿卡的战士会有长矛和弓箭的威胁。

    这些小巧又精密的组织,完全就是一个移动的微型堡垒,兼具了攻击和防御的同时,还具有不差的机动性。

    “沙特阿卡!”格萨尔王举起一把战斧高呼着他统御着的孤岛。

    而幸存的战士们也在移动堡垒之间响应高呼,他们照着格萨尔王的指令汇合到了一起,把后背交给兄弟,围成了一圈,格萨尔王站在圆圈中央。

    移动的堡垒们没有攻击,像扭曲之森的树瘤一样,一个吞噬着一个,更大的阵型吞噬着更小的阵型,直到最后密密麻麻的盾墙围住了格萨尔王,盾后的长矛也密密麻麻的指着格萨尔王,而孤岛天空的繁星,也同样密密麻麻的俯视着王身处的绝境。

    “格萨尔王,”卡特在不断的格挡着大陆阵型中试探的攻击时抱歉的说,“我们很快就累了,没想到他们派遣了这么多战士在我们的孤岛,要是我在多带五个人,就不会有这样的境地。”

    格萨尔王不动声色,刻意的压制着自己正在膨胀的情绪,嘴角又有了忍不住的抽动。

    “格萨尔王,下令吧。”卡特怒视着阴森的铁器,“我观察了,他们的船用铁链捆绑,而且我们奇袭时把他们的,和我们的船都点燃了,突破阵型简单,可是没有船来供给我们抢,往森林的方向逃也不可能,那个方向被他们的防御工事封死了,我尝试过好多次烧毁他们的防御,但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那些该死的木头怎么也不会燃烧,我可能要终结在这了——

    “下令吧,格萨尔王,说出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方法,我会为了你的命令拼劲所有。”

第七十三章 格萨尔:没有足够强大的对手

    “沙特阿卡!”卡特在呼唤着保护着格萨尔王的战士们。

    “呜——”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战士一齐振奋。

    “我们即将前往天神奥多的宫殿,拿出全部的本事,听从格萨尔王的命令,让奥多知道我们的来到,值得祂用上最好的礼遇来接待我们!”

    “呜——”

    “格萨尔王,”捷足的卡特就在格萨尔往的前方,他不断的活动着肩膀,左脚在不断的颤抖,“我的能力已经找不到可以突破的方法了,你直接告诉我往哪里战斗,哪里是弱点,我带着我的战士为你铺出一张大道。

    “我知道沙特阿卡人都不怕死亡,我和格萨尔王并肩作战过,我已经得到了在人间的最大满足,但是,格萨尔王,你还不能死,我已经命已至此,可你拥有无比强大的可能性,你是天神的圣子,你必须活下来,我——”

    “卡特。”格萨尔把粗大强壮的手放在卡特的双肩,“冷静下来,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话此,格萨尔王把卡特撤回了阵型,把他放进了盾阵的中心,自己从圆形的肉盾中走出,他异色的双眸闪耀着胜利的光彩,逼视着从盾墙中刺出的长矛。

    孤岛之王的跨步,比在胜利后巡视战俘还要骄傲,被他直视的长矛慢慢的缩回,被靠近的盾墙让出了道路,持盾的战士中,没有一个敢挥出利剑。

    格萨尔王站定了,他眼神中的王威逼迫着所见的战士纷纷退散,在层层围困中,出现了一道能通一人的小道。

    一个面容僵硬,如同死木的人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跟随的,则是那个在战场上持鞭的的指挥者,这样木讷又死气沉沉的面孔,在面临着格萨尔王浑身浴血之后的神采奕奕,让大陆的战士都在怀疑战争的结果是不是又因为某种方式逆转了。

    在多智的万骑长札维克迎面看到了格萨尔王之后,他对沙特阿卡人的印象就全然改变,曾经他总是把“海盗”纳入了心理与数理的推演公式中,在今天,真实的看到了剥离了偏见和傲慢之后的沙特阿卡人,他瞬间就意识到眼前这位眼睛一蓝一黄的男人,他不仅是王,他将来的领土会有多大,完全取决于他目之所及处能包含多大的土壤。

    “格萨尔王。”万骑长札维克向孤岛上的王者行了优雅的骑士礼。

    “多智的万骑长,札维克。”格萨尔王也认出了这位万骑长,而他身旁那位挥鞭者,格萨尔猜测类似文兰的地位。

    札维克内心稍微震撼了一下,他是没有想到的,这位独立的王居然会大陆的语言。

    “有幸和格萨尔王一战,此生无憾。”

    “如果这是你的最后一战,对于战士而言,的确是你的荣幸,包括我本人,格萨尔王,都常常在遗憾,这个世间没有足够强大的对手值得和我一战,让我体面的死亡。”

    札维克觉得格萨尔这种强大的自信有着强大的荒谬,战局不是很明显了么?还是孤岛的居民在认知中并没有失败,只有战死和升临到天神的住所?

    “由于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位沙特阿卡的王,基于礼节以及古斯塔夫的命令,我现在向你复述归降后你能得到的地位。

    “你会成为古斯塔夫的第十四位万骑长,也是唯一一个独立的万骑长,你除了依旧保有你的孤岛以及你占领的海域,同时会拥有大陆的土地,你在岛上可以保留格萨尔王的称号,而在大陆,你是鲸骑的万骑长,格萨尔王,古斯塔夫会把——”

    格萨尔王伸出有力的手制止了札维克的复述,札维克看见格萨尔王满手的老茧,知道这位王没有过过一天舒适的日子,他在等待这位王还要说什么,或者提出什么附加的要求,因为他并没有把古斯塔夫的承诺全部说完,这样才能保证如果格萨尔王还要交涉,仍然后回旋的余地。

    “拒绝。”格萨尔王的嘴角终于张狂的笑起,“我不和败者谈判。”

    “这位孤岛上的王者,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夜猫般的勒庞在札维克身后提醒,他口吻很有礼数,但是表情恨不得把格萨尔王碎尸万段,他怎么想也不甘心,为什么仅仅是二十人就可以把严阵以待的营地弄得方寸大乱,“被低估了。”勒庞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嘶——”格萨尔王怒目一瞪,异色双眸中的瞳孔变成了毒蛇一样的竖眸,以致勒庞被一毒封喉,胆怯得如同小孩。

    “拒绝?”札维克重复起了格萨尔王这句话,他有些怀疑格萨尔对大陆语的不熟练,于是,“容我为你解释一下,当拒绝一词说出口,一方面表示着你没有了古斯塔夫能够提供给你的优越条件,另一方面,意味着这场我和你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拒绝。”格萨尔斩钉截铁的说。

    “那真遗憾。”札维克扯掉了披风,“虽然你的这个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

    札维克拔出了他的迅捷剑,把它竖直的比在了眼前,“以战争之神伊西斯的名义,我将接受任何一位来自孤岛的勇者的决斗,我将把此次决斗奉献给战神,愿祂能在观赏中得到喜悦,愿在剑下丧命的亡魂得到宁静,愿大陆从此听不到大海上敌意的战吼。”

    祈祷完毕,迅捷剑如同寒光直刺格萨尔王,格萨尔王毫不躲避,仍它擦过脸颊,他故意紧贴住冰冷的剑,用力甩脸,拨开了剑锋,脸上多了一条红色的灼热。

    “你在向我发起决斗?”格萨尔王轻蔑的看着札维克。

    “我敬佩你对文明包容,你居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大陆通用语,可是我想你对大陆的语言还没有学透,我所表达的,是面对一个为王者最后的礼仪,格萨尔王,虽然你被团团包围,虽然你的败局已定,可是,我依然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提出来,提出来吧,我接受你,或者任何一个能代理你的战士,所提出的决斗邀请。懦夫。”

    格萨尔王丝毫不被动摇,也不为这种骑士之间最大的挑衅动摇,他紧紧的握住了札维克的迅捷剑,直到鲜血染上寒光。

    “我,格萨尔王,拒绝你提出的决斗!”

第七十四章 格萨尔:我会拥有战船,多更多

    格萨尔王紧紧握住札维克的迅捷剑,强势的对抗着万骑长想要抽出的力道。

    “战争还没有结局,战争刚刚开始,”格萨尔王的笑容越来越猛烈,“札维克,我要向你的战士纠正一点,我和你们的另一位万骑长,秘银的诺兰,有过短暂的相处,也因此,我知道任何一个能和诺兰比肩的万骑长我都不能低估和轻视,我对你们有着最高规格的重视。”

    “放下万骑长的剑。”幕僚长勒庞看到札维克暗暗的发力始终没有作用后,不得不这么一提,“如果你们没有这样的锻造手艺,我本人可以送你一把,不,我送你十一把,你和你的十船都会有来自大陆工匠打造的迅捷剑。”

    格萨尔王不惧疼痛,握住了剑身紧紧的拽,札维克也不愿意在胜利已定的情况下一直和格萨尔王角力,他松了手,把迅捷剑留给了格萨尔王。

    孤岛之王把血淋淋的手盖上了脸颊,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刚从食物中抬头的猛兽,格萨尔王在掂了掂迅捷剑的重量之后,立马就熟练的向着左右的虚空中突刺——使用这种武器的人,格萨尔王有了判断——不是上前线的将才,他真正的位置应该是反向的王座,在真王背后找到攻破每个人的方法。

    这把迅捷剑刺向了夜猫勒庞的喉头,“你错了,年轻人。”格萨尔纠正,“这不是赠送,这把剑本就是我的东西。”

    勒庞准备挥鞭缠绕迅捷剑,但是把它过来的举动被札维克及时的制止,“格萨尔王,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拒绝投降?”

    “战争刚刚开始,我为什么就要投降?”

    “交涉失败。”札维克气定神闲的说,“说出你的遗言,格萨尔王。”

    格萨尔王在札维克命令的语气下反而配合起来,“一位孤岛之王,不需要另一位王的册封,也不可能向一个不敢露面的王献上利剑;你所说的领土,本就是我的,它们无时无刻不是展开双臂迎接我的来到,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又存在赠予的说法......”

    格萨尔王拿着札维克的迅捷剑,慢慢的退到了自己的战士身边,札维克看得出,这个孤岛上的王者还要进行一次攻击——不是为了求生,是为了赴死的攻击。他对沙特阿卡有一些了解,承认失败在普通的战士之间都是无法做到的,更不说眼前的这位王。

    札维克默认了他的组织和最无力的抵抗——如果你在追求荣耀的战死,那我,就在今晚给你这个机会。

    “最后我要说的是,札维克,你被称为多智,为什么没有发现,被团团包围的是你,败局已定的是你,即将在绝境中让我给你体面一死的也是你?”格萨尔王环视一圈战士之后大吼,“沙特阿卡!”

    “呜——”

    沙特阿卡的战士心中,永远燃烧着旺盛的战斗之意,而格萨尔王的战吼让火焰燃烧在了一起。

    多智的札维克认为目前的场景已经无法实现古斯塔夫命令中的命令——击败格萨尔王,招降格萨尔王——谈判终止,准备战斗。

    海岸上,连成一片的船支仍在熊熊的烈焰中燃烧,在森林的边界上,札维克从诺兰那里学来的防御工事固若金汤。

    格萨尔王,札维克冷静的判断着,你现在是在角斗场令角斗士恐怖的猛兽,但悲哀的是,你现在是一只困兽,而你面对的,不是角斗士,是伟大又骄傲的,是被神灵祝福过的战士,虽然很可惜,虽然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你悲哀的活在了和古斯塔夫身处的同一个时代,而这个时代,只能容下一位王。

    “大陆的战士们!”

    大陆的战士一起击响了武器。

    格萨尔王:“沙特阿卡的勇士们,战斗刚刚开始,唱响我们的战歌!”

    札维克:“战士们!为了圣都奥纽斯!为了古斯塔夫!进攻!”

    在重压过来的乒器冷光中,格萨尔王的眼中没有绝望,他没有临危不乱,他亢奋至极,沙特阿卡的战士也是面无惧色,他们在大声的歌唱——

    “当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我,我会拥有战船,多更多——”

    “船来!”在这句战歌结束后,格萨尔王振臂高呼。

    在格萨尔王的命令之后,大陆的战士刚刚拥有的必胜的信念,被冲散得比浪花还要粉粹和虚幻,他们在崩溃之中不断的重复这样的诳语:

    “龙!龙!龙——”

    十艘船头由金属筑造成龙头的巨船在地面航行,冲破了顽固的防御工事,手臂上纹着船桨与半船的战士推着巨船撞出了森林。

    大陆的战士早就被伊利亚暗示。

    他用铁山上的金属把沙特阿卡的蛇形船头重新改造成了龙的模样,谣言与恐怖永远和理性与判断同时存在,越强大的理性中就有越有同等强大的对谣言的信任。

    当森林中的巨船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防御战线,大陆的战士在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十只巨龙的呼啸。

    巨龙上的幼龙纷纷跳下,加入到战场,挥舞着利爪与利齿,开始了对大陆人的屠杀,而巨龙的冲势未尽,它们撞击着海岸上的火线,把燃烧的船还有捆绑船支的铁链全部撞进了大海。

    当恐惧占据了头脑,一切高明的指挥都无济于事,对于精通心理和数理的札维克而言,他更加知道,当群体被同一种情绪控制,那任何一种高明的推导都只有一个结果,失败,最惨烈的失败。

    他看见沙特阿卡的战士从巨船上不断的分【女免】,每个人都如新生一般亢奋的屠宰着自己的战士,他该怎么办?札维克什么都没有做,他钻研了半生的公式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善,他知道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前置条件。

    札维克把所有的力量用在了指尖,他坐在了地面,比参加屠杀还要亢奋的完善着这个公式,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与他无关,叫杀声和丧命声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平静,就这样,在巨大的失败中,札维克在地面上完成了无比完美、对称,和【皆】的心理与数理的公式。

第七十五章 格萨尔:关进孤岛的地牢

    从巨龙的恐惧中清醒过来的战士,他们发现了那让自己骇怕的东西只是沙特阿卡人的船支,但是这个醒悟为时太晚。

    他们手脚被缚,被绑在了一起,没错,这场战争的走向没有和格萨尔王的预期出现偏差。

    零星还在抵抗的战士们也很快就被制伏,现在的战斗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大陆的战士不具备任何威胁性,他们单独作战的能力极其弱小,只有在聚在一起,各司其职的时候才有极大的战斗能力。

    现在,他们经受过严格训练后的攻击定势已经被沙特阿卡人熟记,孤岛的战士有的已经开始了不用武器,徒手和大陆的战士们战斗,只要记住了他们的攻击方式,动作最迟钝札的沙特阿卡人都可以躲闪过他们的抵抗。

    札维克的队伍溃不成【君】,格萨尔王在阵阵高呼的呐喊声中悠闲的走向了对方的将领。

    一战之后,札维克有了可以外漏的表情,他盯着地面的亢奋而疯狂,战败的他一夜落魄。

    “你在干什么?”格萨尔王问。

    “我在承认我的失败,和你的强大。”

    格萨尔王把迅捷剑扔给了万骑长,札维克立即变成最护食的狗,他离开俯身,保护住地面,“你做什么都行,不要破坏我的公式。”

    “现在我也给你机会。”格萨尔王不在意这个万骑长另类的疯狂,他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格萨尔王”的呼喊中平静的和札维克说话,“你可以拿起这把剑向我发起决斗的邀请,另外,我知道你是受封的骑士,你也可以用这把剑自裁。”

    “还有什么意义呢?格萨尔王。”札维克从公式中抬头,“当我把准确的你加入变量之后,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样的答案吗?格萨尔王。”

    格萨尔王知道眼前的骑士已经疯狂,他心灵的支柱已然崩塌。

    “格萨尔王,我知道原因,我知道古斯塔夫对你如此重视的原因了,你快停止吧,这是对你的认同才告诉你的建议,你将会走向灭亡。”

    “谁从出生起不是走向灭亡。”格萨尔王歪着嘴巴笑起,“我要清理战场,接着我还会回来,我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回来时,你拿起了迅捷剑要和我决斗,第二,我看见迅捷剑在你的主导下夺走了你的生命。你要感谢我,这是孤岛之王给你的恩赐,因为我不会让我的战士夺走你的性命。”

    “格萨尔王。”伊利亚仍然没有加入震天的欢呼中,他轻柔的走进了格萨尔,“我来晚了?”

    “没有比你还要及时的掌控,伊利亚,你在他们最密集的时候冲散了他们的阵型。”

    “受伤了?”伊利亚用细长的手指隔空划过格萨尔王脸上的伤痕,这伤口对沙特阿卡人而言,是小孩的母亲都会忽略的皮外伤,可是伊利亚非常关切,“让我看看伤口。”

    “不用,”格萨尔王挡开了伊利亚的问候,“清点战场,蒙上的战俘的眼睛,全部关进孤岛的地牢。”

    “你的手。”伊利亚似乎没有听见格萨尔王安排,他又发现格萨尔在和札维克对峙时照成的伤口,“格萨尔王,你是不是又在乱来。”

    “伊利亚,”格萨尔王握紧了拳头,“这仍然是战场。”

    战俘们如同肉肠一样,一节节的被捆绑起来,成为了被蒙眼的牲口,在一阵阵的鞭打中,走上了伊利亚的龙船。

    夜猫勒庞也是如此,孤岛的战士抢走了他的鞭子,在鞭打中,幕僚长也被赶上了船,由于眼睛都被蒙住,他在战士之中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那个在地上的札维克,仍然在忘情且忘我的推演着,他能记住以前所有的算式,能记住公式中所有的发散、收敛,以及变形,他在狂笑中落泪,落泪摧毁了他的公式。

    札维克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笑起来,他正在粉粹的理智每一刻都在提醒着他——你正在疯狂。

    可是,札维克不得不疯狂,他的心数结构已经崩塌了,当把海盗头子这个条件替代成沙特阿卡的格萨尔王,他意识到所有的事情必须推倒重新归纳。

    “错了,错了,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错了。”札维克的鼻涕糊住了嘴,像是土壤向他发动了肘击一样,他从地面弹起,“这个世界在往另外的轨迹上行走,格萨尔王,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

    “你怎么处理他?”伊利亚悄声的询问着。

    “他疯了。”格萨尔王有些遗憾,他在靠近札维克时,看见了他绘制的符文,关于为什么札维克能准确预判到今天的攻击,格萨尔王隐隐的觉得和这个符文有些关系,没有人能从疯子口中问出实话,因为疯子不会知道什么是假。

    又看了一眼札维克之后,格萨尔无奈的叹了口起,这次大海和大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作战,除了胜利,并没有得到他们的智慧与技术,反而还将孤岛正式且完整的画入了古斯塔夫的地图。

    “格萨尔王!”札维克举着颤抖的迅捷剑以盛装舞步的步伐走向了格萨尔,“你必须停止,如果你拒绝,你必须接受我决斗的邀请,我要用我的力量制止你的疯狂。”

    “现在我和你之间,疯的是你吧。”格萨尔王把手探向腰间,握住的斧柄。

    伊利亚按住了格萨尔王的手,“已经胜利了,没有必要犯险。”

    说完,伊利亚拉满了弓,箭矢瞄准了札维克的眉心。

    黑影一闪,格萨尔王用背遮挡住了伊利亚的强弓,“伊利亚,放下弓,你什么时候见过拒绝决斗的沙特阿卡人。”

    押送战俘的船支陆续离航,上面承载着战士与战俘,欢歌和沉默,岸上札维克的迅捷剑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宛若被强风吹弯的弱柳。

    “你错了,格萨尔王,我没有疯,我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明智,如果你能看见我所见的,你会比我还要绝望,因为我看见的,是你的结果——

    “地狱已空,恶魔倾巢,地狱已空,恶魔倾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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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赞歌介绍:
在贫瘠的孤岛,生存下去的方式只有一个,掠夺。你可以说我残忍,说我嗜血,但我不这样,对于我的岛民,我才是暴君。我不属于孤岛,我体内流着王族的血,在我的童年,你们就在我心中埋下复仇的种子,但对你,我做不到,我会为你筑船,多更多。我被称为大海和大地的王,我被传颂万世,愚蠢的人们啊,真正的王,你们还没见过。混沌之赞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沌之赞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沌之赞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