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塞万诃德:十年的十八个模板
专注者满脸疑惑,他感觉现在的谈话就像是在定向的射靶,不过所有的人都在刻意忽略了靶心,对着标靶后面的墙【身寸】的不亦乐乎——难道你们是在等这个靶心自己跳进你们的【身寸】出的箭矢中?专注者差点吼了出来。
“你想一想,你的性格让你吃了多少亏?哥哥进入受肉塔时,让他们这两个混蛋扮演骑士,让你这个正直而憨厚的好人扮演侍从,你知道原因吗?因为邓肯一直就认为你是侍从,可能还是奴隶,你的脑筋简直,统统,无一例外都是直线和直角。”
斗鸡眼的专注者被吼得只敢腹诽,完全忘记了品鉴,直接吞了一大口酒。
“你看,”奥尔罕还在不满的指责,“你看你脸上满脸不爽的表情,要是我这么说这两个混蛋,他们一定会立马给我倒酒,叮嘱我要保护嗓子——当然,就因为这点,你的收入比他们两个高。”
塞万诃德感觉这一幕是一个生硬的演出,他用了一种最舒服的状态说道,“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奥尔罕,如果你要我帮忙,你最好先把事情说出来。一块刺青?根本没法约束我,我可以把这整张皮给破坏。”
“是这样的——”女蔷薇发现了塞万诃德在舒适中的不悦,“奥尔罕的成长环境让他养成了这样的行事习惯,他更想让你认同他之后,在和他一起做这件事,而不是先把事情说出来,再用些另外的方法,让你不得不协助。”
“这真是巧妙的解释与威胁——另外的方法?”塞万诃德把双腿放在了桌上,“我还有些好奇另外的方法——具体是什么方法。”
“都别说话了。让我来向他解释。”奥尔罕挪了挪椅子,揉了揉脸,把头发撩到了耳后,他如同换了一张脸一样,充满痞气的神情当然无存,现在的奥尔罕像是走上了邻囯也不失高气的贵公子。
“塞万诃德,你肯定不知道,你在受肉塔的表现,已经被里面的骑士记录,你一定没有去酒馆,现在的酒馆在威尔决斗失败后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好多好多从受肉塔跟随着你出来的诗人,记录了你在当时的高尚,不过他们的记录——我认为比你说的精准,你身上散发的不是骑士之光,塞万诃德,他们说,你身上散发的,是高亮的人性之光。
“现在任何一家酒馆都在谈论你的事情,当你真实的踏在了星落城,就使这低迷,僵硬的精神风貌撕开了一个口子。”
塞万诃德想起来了,在受肉塔和威尔对峙时,他确实要求过在场的骑士把威尔过分的言行记录——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记录了。
其实塞万诃德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决斗的正式性由主考官批准之后,不少应试者也放弃了交卷,跟着他离开了受肉塔,在心理上站到了塞万诃德这一边。
“然后呢?”听到碰巧完成的事迹,塞万诃德来了兴致,他把冒犯的双腿放下,听得聚精会神,他此刻心中止不住的窃喜,他出发时,塞万诃德在与老乔治讨论他的著作时,他的预想是,一定会有人会去记录他的事迹,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个目标就初步达成。
“所以你是说,现在的酒馆在吟唱着的,是我在受肉塔的事迹,还有笔擎广场的决斗,没有人在谈论威尔使用了十年的十八个模板。”
“诗人吟唱的仍然是威尔的模板故事,因为思维没有这么快就转变,还是有不少人认为威尔的故事是最好的故事,因为他们早就被劣质障目,你的事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谱曲,只是被很多人谈论。
“但是我相信的事,你的事迹会逐渐的被传唱。很简单的推理,诗人只歌唱酒客喜欢的故事,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打赏。”
“归根结底,星落城的意识改变时因为酒馆经济。”塞外诃德总结
“不,要我说,你是改变了酒馆经济规则。”
这样的恭维真的很难拒绝,骑士本该就得了解,甚至精通经济学,这是书斋骑士一直的主张。塞万诃德得意的扬起了双眉,兴致勃勃的品酒——艾莉岛的土壤总是更给葡萄酒以浓郁的风味。
“所以和郊外看到的你相比,在受肉塔事件之后的你更加光彩夺目。
“我认为你就是我要跟随的光芒,你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星落城的齿轮。
“塞万诃德,一窝幼狼,只要有一只先离开了巢穴,另外两只就不想在窝里呆着。我们一家人也是这样的心态,哥哥邓肯,他必然会成为下一任星落与隐月之主,他当之无愧,我向七神发誓,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妹妹——她的武技让她成为继伊南娜之后,第二位女骑士,所以我也要以某种方式,成就我的作为。”
“我几乎快要答应你还没有提出的要求了。”塞万诃德用手掌隔空堵住了奥尔罕的嘴巴,“但是有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我与这三位聊过天,知道了邓肯是私酒商人,我听你们两兄妹聊天,知道你们的父亲是星落城的领主。
“那为什么威尔可以在这里飞扬跋扈?”
“你的问题就是答案,塞万诃德。”女蔷薇不胜酒力,已经不敢续杯,“这里没有边境,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明确的感觉。在星落城,唯一能看见月亮的地方,就是银月湖的倒影中,贤王马奥琉斯喜欢这个景色,把它化为了私有。”
一瞬间,不太顽固的淤泥在塞万诃德脑中疏通,他的知识在走到真正的场景后联系了起来——由于这个景色的美丽,第五任贤王马奥琉斯把这个地方化为了私有范围,直接从星落城独立,隶属遥远的圣都奥纽斯。
虽然领主同时代理着隐月城并实际管理着星落城,但是,隐月城的下级行【正】官员都是直接接受圣都的管辖——一个被架空的代理领主,身边全是眼睛和耳朵——其中一对眼睛而耳朵,就属于美德委员会副席威尔。
女蔷薇看到塞万诃德通达的表情后便没有说话,一直等着塞万诃德开口。
“好吧,奥尔罕,我有什么地方能帮上你。”
第九十四章 圣都与星落:不会打断
这一天,在妻子被割去耳朵后的每一天,贤王马奥琉斯又一次疲惫的起床。
好似困倦之后连接着的依然是困倦,在黑夜之中也同样是奔命的白日一样。
他从睡床中孤独的爬起,大汗淋漓。
是疾驰中被烤灼的热汗,是由于惊骇,从夜晚流到现在的汗水。
孤独的王,更加怪癖了,如果说以前的难以捉摸是刻意为之,现在,他本人都发现对自己的行为和想法逐渐琢磨不透。
我可能快疯了。贤王马奥琉斯对自己说。
他照着镜子,镜子中的他没有那么孤独,一方等身高的世界紧紧的将他拥抱,马奥琉斯看见痛苦刻进了他的嘴角,而他的容貌又是石雕般锻炼出来的不可一世——你快疯了!
马奥琉斯一拳砸碎了镜子,他对着破碎成无数片的镜子,对着每一片破镜中完整的,小巧的,震怒的自己,歇斯底里的说——你快疯了!
那无数个自己,也一齐伸出了手,如同定罪的利剑傲慢且轻蔑的指向了马奥琉斯——你快疯了!
马奥琉斯踏碎了一个个自己,如果只是走出房门,他完全没有必要踏碎这么多镜片,每踩到一片,他还要用力的碾压很久,可能对自己早就深恶痛绝,直到他在一阵阵表示着毁灭的咯吱声中走出,贤王马奥琉斯嘴角的痛苦和眼中的孤傲才融合在了一起,这是贤王才能承受的复杂组合:
痛苦与孤傲,混淆在一起,成为了不易察觉的疯狂。
.........
在森林的行宫中,塞万诃德还在安静的等待奥尔罕开口。
这位私生子可能需要跟多的酒才能让勇气战胜怯懦,于是大声的要求着仆人送来更多的酒。
以前温和的强调变成了现在的粗鲁,塞万诃德猜测,奥尔罕的勇气和野蛮已经开始有了复苏的倾向。
梅菲斯特坐在塞万诃德身旁,平静又安详,她在柳巷照搬了塞万诃德的说辞,向老母亲提出了葡萄酒,当现在这种非常珍贵的酒真的出现时,她在所有人沉默的间隙,偷喝了一口。
怎么你们会喜欢这东西。梅菲斯特在心中疑惑着。
糟糕了,书斋骑士想到了一种最难办的情况:
当他看见梅菲斯特对这杯酒可爱的不满时,书斋骑士很容易的就联想到,在这个私生子和梅菲斯特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他现在一直欲言又止的原因,是不是——想娶梅菲斯特?
“我理解你私生子的困局,”塞万诃德率先发话,“尤其是你还在声名显赫的世家中排行老二,哥哥出人头地,妹妹成为骑士,而你就算聪明绝顶,也是游手好闲的模样,我知道你想用一些事情证明你的意义。
“家族中每个老二都是这样,被哥哥的光环压着,被弟弟或者妹妹追赶,一不努力,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家族中最可有可无的人。
“每个父母,都对第一个小孩小心呵护,对最小的孩子万般疼爱,因为能陪伴的时光,可能最少。而对老二可能是最不上心的,陪伴的事情哥哥来做,照顾幼小的事情,需要老二来协助。尤其是你,还是个私生子。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的心比酒还要浓烈。”
“对。”奥尔罕默默点头,“我的困局通过你得到了很好的分析。”
奥尔罕红扑扑的脸颊像一个不会隐瞒的直性子。
“但是我不认为,一次婚配和结合,就能证明你的价值,尤其是一个女孩子远远高于你的层次的时候。”
几个男人完全没有听懂塞万诃德在讲什么,只有女蔷薇笑出了嗤声。
“婚姻?婚姻我还没有去思考。”奥尔罕推开了酒,舒展了四肢,有一种野蛮和勇气占据了主导位置的样貌,“我还没有绝望到需要用痛苦去遮盖痛苦。”
“好吧。”塞万诃德悬在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在你说完话之前,我都不会打断。”
.........
白塔的首席大学士泰穆亲自来到了贤王的宫殿。
他满头发辫,小指上还有一枚和皮肉紧紧相连的黑铁指环。
他头发上,那一根由白环圈住的发辫表明着他对医学的精通,王后伊丽莎白在泰穆面前放下了头发,端庄的发饰一旦撒下,那没有了耳朵的侧脸在俊美中多了些毛骨悚然。
她本人对这个事情都不太在意了,如同询问着他人的伤势一样在虚伪的关怀,“情况怎么样?”
“痊愈了。”
“痊愈了?你是指耳朵长出来了?”
“治疗的很好,还有一点点炎症,但是没有感染,也没有化脓,不会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泰穆平静的在回答。
王后的门没有被敲响,强大的贤王马奥琉斯闯了进来。
“今天的你,”在金色的余辉下,贤王和王后都新增了层金色的光边,“今天的你,比昨天更加动人。”
泰穆走到了角落,不发一语。
贤王在王后对面坐了下来,他粗大的手滑过王后的脸颊,把她的头发向后拨弄,手掌虚握着那只不存在的耳朵,“美貌如斯,我可能比昨天更爱你了。”
王后伊丽莎白也被疯病传染一般,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眼珠成了白仁中的一点,她挂着阴翳的笑容,捂住了贤王的手,让大手紧贴住了缺耳的位置。
“我也感觉,你的恩赐,让我终于得到了久违的亲近。”
泰穆准备离开,这种窒息的氛围让他不能适应,这两个人都是通过对方,和看见的自己说话。
而且都是缺失的那一部分自己。
对失去的那一部分,他们都是采用着同样的态度,就连整个转变的过程都一样,从拒绝,仇恨,发展成接受,再到现在,每个主体都想把对方吃掉,要征服对方,让对方来完整自己。
“我把配制好的药物都已经带来,只要每天都涂抹,待炎症褪去就能痊愈。”
泰穆低着头,退到了门口。
“大学士。”贤王喊着了泰穆。
“贤王。”
“不要着急走,我需要你的智慧,一夜无梦的药水,我可能需要一片海洋那么多。”
第九十五章 塞万诃德:大学士的病例
林间的行宫不适合长期的居住,只适合在狩猎成功后,让一群血脉沸腾的男人在里面撒欢。
因为但凡是清醒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糟糕的选址,这里总有一阵又一阵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空虚。
“贤王摆脱不了他的梦境......”
奥尔罕刚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受不了行宫的压抑,他停止了诉说,离开了圆桌,随手在挂满了武器的墙上拿了一把短刀,把牛膀胱做的窗户全部捅破。
“我们收集到的消息是,贤王在割掉了伊丽莎白的耳朵后便一直噩梦不断,把现实中看到的很多东西都当成了噩梦中的隐喻。”专注者在奥尔罕捅破窗子的时候继续向塞万诃德解释。
“不。让我说完。”在最后一次砰砰声结束,牛膀胱窗全部被捅坏后,阴沉的光芒总算进来了些,对无端端的压抑没有起到任何缓解的气氛。
“这样好些没?”奥尔罕皱着眉在问,“我感觉需要把房子掀个顶才能行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女蔷薇向塞万诃德无奈的耸了耸肩。
奥尔罕回到了座位,把椅子向前挪了挪,“我觉得可能把天花捅个洞也没有多少用处,狩猎行宫只有在大围猎的时候才让人舒适,以前大围猎的时候真是热闹,你还杀死了一只牛。”
女蔷薇没有修正奥尔罕的记忆,说明这件事情差不多是真实的。
“我虽然承诺过不会打断你,奥尔罕。”塞万诃德也察觉在行宫中坐着背脊发凉——来自心灵的冷颤,“但是我还是要劝说你一样,你最好在动物的怨灵发现你就是生命收割者之前把话讲完,然后我们好离开。我敢保证,如今已经没有人在狩猎之后还会对动物进行镇魂仪式,现在的森林没有哪一处是生机盎然的就是最好的证明。”
奥尔罕清了清喉咙,摩擦了下双臂继续:
“贤王摆脱不了噩梦,大学士泰穆的安神香,安神露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有一段时间他在宫殿行走,很多人闻到他呼出的香气也会马上昏昏欲睡。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一件事,马奥琉斯走在了疯狂的边缘,他中了邪,却不愿意驱邪,因为大主教康茂德的那件事,神灵离开了贤王,贤王也不在信奉神灵。
“泰穆在某种意义上和贤王马奥琉斯是一个阵营的,尽管他的白塔中,有不少神学学士,但是他们多数是考古与历史学士,去追求世界的本源。
“因此,泰穆不在给贤王服用安神露,而是让贤王在黑夜经历了噩梦的困扰后,在白天把噩梦复述。
“他要求贤王把每天做的梦统统复述给他,他拿着羊皮卷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记录,如果梦境有了遗忘,他就会用强制催眠的办法,让贤王又一次进入梦中,把痛苦重新经历,在醒来后把缺失的部分补全。
“泰穆的想法是,通过对贤王梦境的记录,对里面的场景进行分析,找到贤王的疑惑并进行解读,补全贤王丢失的,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那一部分。他的说法是,只要踮脚的石头能够找到,整个雕塑就不会这么摇摇欲坠。”
“哦——”塞万诃德感叹起来。
书斋骑士想起来了,在去柳巷寻找被骑士之光影响的兄弟时,这三个人和自己在牌局上闲聊的,就是在提这件事。
当天晚上,推钱者打出了顺位的囯王牌后问着:“他的事情,你们解读得怎么样了?”
接着出千者也从手牌中打出逆位的囯王牌后回答:“他完整的口述已经找到,就剩出行了。”
塞万诃德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这三个人,唯有出千者解读出了塞万诃德的疑问,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的猜测是,你拥有了大学士的病例,正在解读它?同时需要我的智慧参考?”
“没错,塞万诃德,我们拥有完整的病例,很多人都拥有了。拥有者们最初遮遮掩掩不愿意承认,后来因为担心某件事情,所有人都贡献出了其中几页,我们交叉对比了下,没有篡改。”
“担心什么事情?”
“泰穆,泰穆从上一任贤王,开拓者迈特时期就以黑铁学士闻名,他太知道和王的相处之道。那就是不用人理去揣测王理。他把病例分门别类,分成了白梦,绿梦,红梦,黑梦,蓝梦还有【簧】梦,把自己关在白塔彻夜解读。”
“他的答案呢?”塞万诃德仅仅听到复述就感到亢奋,他感觉自己坐在了泰穆对面,和他进行智力上的角斗。
他虽然从来没有进入过白塔学习,就连白塔的样子也是从文字中的记录中想象出来的。
可是,因为阅读了很多泰穆,或者署名“泰穆”的著作,他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资格自称泰穆的知识门徒。
“他没有给出任何答案,这就是这么多人能拿到拓本的原因。”奥尔罕说完也情绪激动,一口气喝了三个满杯,发凉的背脊也终于被驱散了。
“我猜测......”塞万诃德捻着稀少的胡须思索,又把为数不多的男性面部象征拔出,用疼痛不让自己陷入思维的狂流中说,“泰穆可能知道了贤王在想什么。”
“他知道,他不敢说。”
“智者泰穆。”塞万诃德赞叹。
“老狐狸泰穆。”专注者不屑的抢话。
“所以泰穆需要你们各方的智慧去向贤王解答,以求的晋升?”塞万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
“不,贤王的掌控【谷欠】极其强大,他控制思想的技巧,比威尔还要高明,他巧用了泰穆的想法,举行了一个活动——”
贤者释梦:
所有能来圣都奥纽斯为贤王解读梦境的贤者,只要这个梦境得到了贤王的认可,他发誓,让全格兰特大陆的移信,信奉这位贤者的【粽胶】。
补充条件:
但凡解析不被贤王接受,解读者立即断头。
ps:贤王马奥琉斯的梦境就是前文中,梅菲斯特看到的戏剧,如果还有读者,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各自解读,这本书成绩太差,已经进入尾声,我本人的生活目前也因疫情和失业陷入了困境,不会、也没有精力去填坑了。
第九十六章 塞万诃德:吹刮了万世的哀叹
一听到贤王马奥琉斯的梦境具有不同的色彩,塞万诃德就立即反应过来,在剧院,梅菲斯特看到的那出戏剧,就是出自贤王的梦。
他看了看梅菲斯特,梅菲斯特用星袍把自己紧紧包裹,安静得像睡着,又像时时在洞悉,不放过任何细节。
“对的,梅菲斯特看到了贤王梦境的戏剧化表达。”奥尔罕体会到塞万诃德眼神的意思,他猜到梅菲斯特一定会向这位骑士转述了这个戏剧,“这就是这个剧场没有收费的原因,我的生活没有太多困扰,因此我无法看透不属于我视野范围内的深意。
“所以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我都允许他们进来,从他们的角度、生活,还有阶级,解读出种种不同的答案,我就是那个答案收集者。”
书斋骑士比较赞许这种做事方式,在财力足够的情况下,也能知道金钱不能解决的自身阅历。
“你的结果呢?你准备如何向贤王释梦?”塞万诃德问着。
“没有结果,就算是同一个阶层,他们的解释都不一样,还有,即便是同一个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兄弟姐妹,一起生活的夫妇,他们的解释都不一样。”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你的戏剧,只能演绎具体的部分,然而属于贤王意识的部分,无法通过演绎表达。
“如果王的意识能够体现,群众的解读就会从支流变成河川,你跟随河川行走,会发现河川的汇总处,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才是贤王真正的意识。”
“这样做的体量太大了,塞万诃德,我曾经有两个想法,把免费的戏院修建了大陆各处,听取所有的人解读。不行,我立马就否定了这个计划,一个戏院的建立,再到演员挑选,不懂声色的避开美德官的盘查,把贤王的梦境表现在戏台,再到观众的从无到有,直到最后的解读收集——整个耗时太长了,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得不改变我的信仰。
“另外,就是把拓本消无声息的分发出去,在从中获得大体量的解读,但是这个想法又被我否定了,识字这样能力,本身就带有阶级划分,从中的解读只能来自特定的群体,所以更容易障目。
“于是,我把这个方法改成了让吟游诗人传唱,根本传播不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在你出现之前,星落城的诗人都放弃了文学上的追求,唱威尔的模板故事来谋生。
“所以,塞万,你的这个建议非常高明,但是真的无法实施。”
塞万诃德又看了一眼梅菲斯特,她掉到鼻尖的兜帽均匀的起伏着,看来是真的睡着了,他此刻很好奇,梅菲斯特在看完贤王浅意识的演绎之后,做出了什么样的解释。
“梅菲斯特当时的解释,和所有梦境的结尾吻合,但是那一部分无法演绎。”
塞万诃德惊讶得有些讨厌起奥尔罕,思想被锋利的参透,好比自己的**瞬间一览无余,好讨厌啊,这个看起来明明轻浮无比的私生子,怎么也拥有这样敏锐的心。
“梅菲斯特当时叹了口气,而贤王梦境的记录中,所有的结尾处都是这样记录的——
“吹刮了万世的哀叹,变成了悬崖之风——哎。”
塞万诃德瞪大眼睛等待奥尔罕说完——这明显是一个还没有完成的记录,而奥尔罕也瞪大了眼睛,等待塞万诃德说话,他的转述已经完成。
“没有了?”
“没有了,泰穆的病例每到一声‘哎’之后就结束了,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记录是泰穆顺手记录的自己的心情,还是贤王每次讲述后,泰穆发现的王者的脆弱。”
“是贤王的梦境。”不等奥尔罕提出“为什么”,塞万诃德立马解释了理由,“医者不会在每一次进行心理分析时,都恰好记录自己的心情,而且还一致。”
“是这样。”奥尔罕忍不住点头,“你看吧,万世的哀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戏剧中演绎出来,但是,你们是智慧的两人,在常人的智慧以上,不需要逻辑分析,就能直接看到最后的、最深沉的因果,你的梅菲斯特在看完每一个梦境后,都是一声——哎。”
我的梅菲斯特——塞万诃德听到这个句子心中暗喜。
这个时候,女孩偏过了头,吓得塞万诃德差点跳起,他担心女孩反驳这句话。
梅菲斯特只是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是不是那杯葡萄酒啊,塞万诃德似乎找到了梅菲斯特突然就酣睡的原因。
“塞万诃德,你说过,你要追逐光芒去圣都奥纽斯,这和我们的路线一样。”
“你要去参加释梦?”塞万诃德的眉头走到一起,把额头上的皱纹都拉得和年轻时一样平整,“你明明知道一旦解读错误要被杀头。”
“有些事情只有私生子能做,塞万。”奥尔罕眼睛发光,“我无法继承爵位,我没有能力管理居民,我也没有武技像妹妹这样成为圣殿骑士,现在轮到我了。
“私生子在这件事情上,有极大的优势,如果我失败了,我只是连生母都没见过的奥尔罕,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是星落城的奥尔罕.帕慕克。”
塞万诃德思索了很久后才说道,“我必须要问的是,你通过戏剧范围内对解读的收集,以及自己的理解,你准备向贤王马奥琉斯的梦境做什么样的解释。”
奥尔罕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而急促,仿佛脑中疯狂的想法比决斗之后还要大汗淋漓,“我没有你的智慧,塞万诃德,但是我不笨,我知道马奥琉斯想的,是通过某位贤者之思,念出他心中的想法,毕竟他这样的贤王被康茂德移除了教籍,在思想的王囯里,现在的格兰特大陆,是一片无王的空地。塞万诃德,我要去和思想搏斗,我要说服贤王,让他既定的解读改变,认可我的解读。”
“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野心,你要进入思想的空地,在上面挥舞你的旗枪?”
“我要在那片空地上——”
奥尔罕捏紧了拳头,重重的锤着桌子。
第九十七章 塞万诃德:只会挥霍的私生子
梅菲斯特的睡眠被奥尔罕的捶打惊醒,她从惊吓中醒来,睡眼朦胧,嘴角还挂着一条口水。
“这不是绅士的举止。”女蔷薇责备着哥哥。
梅菲斯特眼光扫视了一眼众人,用星袍在桌面一抹,把桌子上的那一滩口水擦去,继续回到了置身事外的安静中。
“男人在谈及梦想的时候,都还在被野性驱使,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塞万诃德一把摁住了奥尔罕的手后,强势的发问,“告诉我,高贵的人,你的打算是什么。”
“我要挤走在思想的头脑上,原本预设好的王冠。”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你不是要用解读去迎合贤王,你是要用更加的宏大的思想和思辨去征服贤王。”
“对。”奥尔罕如同砸铁一样用力的点头。
“我给你个提醒,达到圣都奥纽斯之后,你要面对的是第五任贤王,他叫做马奥琉斯,最偏执,最暴躁,最捉摸不透的贤王,不同于上一任,有些软弱的开拓者迈特,更不同于包容的兰德,我要明确的指出,你生活在第五位贤王的统治下。”
“所以我才要这么做。私生子的偏执和暴躁。”
“我肯定你的智力,奥尔罕,我甚至认为你已经知道贤王想要的答案,即便如此,你也要表达另外的思想?”
“对。”奥尔罕再一次砸铁般用力的点头。
塞万诃德放开了奥尔罕的手,躺在椅子上向后滑行了好远,再一次把双脚放在了桌上。
“我还以为生不逢时的只有我。”
梅菲斯特挪了挪椅子,远离眼前的脚。
“你可以这么理解,你并不孤单,塞万诃德。”
“不,我孤单。”书斋骑士立马反驳,他目前还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唯一有冒险精神的骑士。
“那么——”塞万诃德十指叠在了一起,变成了尖塔,“你想用什么思想去取代贤王预定的想法。”
奥尔罕拍了肩膀。
在衣袖里面,是如今评价分化严重的秘银骑士诺兰的纹章。
塞万诃德故意会错意,“你要解读叛逆的思想?”
“我要让骑士精神成为王冠,塞万。”奥尔罕的语气凶狠起来,他的皮肤突然苍白,嘴唇猩红,仿佛嗜血,就连整齐洁白的牙齿都开始崎岖错乱的生长,在塞万诃德眼中,奥尔罕有了几分血族失控的样貌。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要让我也去参加圣都的贤者释梦。”
“我起初是这个想法,后来我改变了。”
塞万诃德漫不经心的扭头,嘴角有了几分奥尔罕的玩世不恭。
“我看见了受肉塔的记录,塞万诃德,在威尔诽谤邓肯参加了叛逆,还把怒火顺便发泄到了铁匠莫宁身上,说莫宁也是叛逆者时,你没有顾忌自身也牵扯其中。
“你在和威尔的所有的对峙中,没有一句话在为自己辩解。所以我看到这个记录后,也有了新的决定,我不会把你的性命放在危亡之间,我去向贤王释梦。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路同行,在这一路上,告诉我骑士的智慧。”
“骑士精神,在一场旅行中可学不来。”
“得来的荣誉一起分享,如果贤王大怒,断头的只是我,对于星落城而言,只是少一个只会挥霍的私生子。”
“奥尔罕。”女蔷薇面有怒色,像一朵开放到极致的花,“你还没有老到可以谈论死亡,你要知道你不是为你一个人而活,你要知道如果你就这样死去,会有爱你的人痛苦。”
塞万诃德有些敬佩奥尔罕的魄力了,他的性格在强势和无畏这方便和早期的马奥琉斯很像,青年时期的马奥琉斯,敢在一场必败的演讲中登场,就算负债累累,也要打通所有的环节,在最能影响大陆格局的众议院,以最新鲜的面目,发表必然会被否定,但必然会被所有人了解的演说。
那时候的马奥琉斯和现在的奥尔罕都有一个共同点——认为表达立场,比赢得胜利更加重要。
“我们先离开吧。”塞万诃德没有正面答应奥尔罕的请求。“大围猎时,动物的怨灵已经认出我们了,鹿角抵住了门,野猪在房顶叫,松鼠成群,把窗户封堵,继续呆下去,我们会成为怨灵的困兽。”
“塞万。”奥尔罕焦急的叫着书斋骑士。
“先离开这个森林。”
“塞万诃德,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目前唯一可以回答你的是,你在谈论贤王的梦境时,又提及了你的剧场,这让我又怀念起了老友。我会去再看看他,然后上路,离开星落城。”
“一起吗?”
“我还没有决定。”
“我等你决定后出发。”
“要是我拒绝和你们一起出行呢?”
“那我也会出发。得到你拒绝的答复,同样能方便我的出行,我不用在任何一条道路上回头,确认背后的马蹄声是不是来自你的马将军。”
“很好。”
塞万诃德走出了狩猎行宫,带着梅菲斯特来到马厩,马将军看到书斋骑士后仰着头打了一个响鼻,恶臭的马唾沫喷了塞万一脸。
“可恶!”书斋骑士刚刚骂完老马,马将军就一跃而起,跳出了栅栏。
梅菲斯特跟在后面,牵出了她的马,她和马都很温和,像一个慵懒的午后。
女蔷薇给了女孩一包包裹,挂在了梅菲斯特的马上,“无论你们是要一起前往奥纽斯,还是按照各自的方向开始行程——女孩子可不能总是一件星袍啊。”
梅菲斯特脸上绽放出比灵鸟还要轻盈的笑容,她很开心有了新衣服,“谢谢”还没有出口,女蔷薇就骑着一匹十八蹄高的大马先行离开。
“妹妹不会去参加释梦,她要去向大团长报到,然后前往驻守的圣殿。”奥尔罕不舍的看着妹妹流光般消失的背影,“她过来是来看你,塞万。”
“看我?”
“妹妹告诉我,你们在我之前就见过面。”
“相信我,我第一次见她,以为她是秘银骑士。”
“在甜水镇?记不清了,在一家酒馆?不,我记得她告诉我,你们的初遇是在旅店,你让她去看巨神乒的遗骸,去看隐月城的湖泊——”
“哦!”
塞万诃德恍然大悟,命运的安排真是有趣。
第九十八章 塞万诃德:从指缝中跑过的白马
奥尔罕看见塞万诃德坚毅的表情,知道了这位书斋骑士的决定,便不再提出同行的邀约。
“一起走出森林?”奥尔罕试探的问。
“好吧。”
两人并着马前进,梅菲斯特跟在后面,她不发一语,又变成了在平静的岁月中,平凡的女孩。
“你打算参加贤者释梦,有没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的妹妹?”
奥尔罕叹了口气后说:“有一部分。”
“毕竟贤王马奥琉斯被免除了教籍,还和大主教康茂德决裂,圣都的圣殿骑士团和王【木又】成为了对峙的状态。”
“是啊,一个是在众神之下康茂德,一个在万民之上的贤王,我不可能知道这两个人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我是个私生子,可是——好奇怪,我反而很爱家人。”
“所以,这是你的战斗,奥尔罕。”塞万诃德在马上伸出了手臂。
奥尔罕握住了塞万的手肘,“我明白了。”
“吾血之血。”
“吾血之血。”
“你的那三个同伴呢?你是怎么把他们拉入释梦团的。”塞万诃德勒了勒缰绳,放慢了马将军的步伐。
“他们是哥哥邓肯的手下,但是哥哥一直很正直?以我的看法来说,哥哥太死板了。他们工作完成后都喜欢找我玩,邓肯进入了受肉塔后,他们就很自然的和我组队了。”
塞万诃德:“最好让他们也快点离开森林。”
奥尔罕笑了出来,嘴角有些讽刺的味道,“他们在瓶空之后才会断酒,在酒醒之前不会挪动。”
塞万诃德:“我是真的感受到动物们复杂的怨灵了,还看到了不详的飞鸟,死歌。你现在就掉头,催促他们快点离开。”
奥尔罕无奈的苦笑,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直白的支人话术,他掉转了马头,往行宫跑去。
“塞万诃德,愿我到达奥纽斯,能在酒馆听到人们传颂着你新的事迹。”
本来即将飞奔的骏马被奥尔罕突然牵住,马蹄哒哒的缓慢有节奏的响起,他对着梅菲斯特低语了几句,立即策马奔驰。
梅菲斯特从震惊中抬头,她呵停了马,把奥尔罕瞪到了视野之外。
“什么事情?”塞万诃德关怀的问着。
梅菲斯特捏着鼻子,做着厌恶的表情,“他放屁。”
我早晚要锻造一把大铁锤,把这个私生子锤成乌龟。书斋骑士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
塞万诃德重新来到了莫宁的墓碑前,他本来是没有回来的打算的,可是当奥尔罕又一次的谈论起了剧院,温柔的书斋骑士心中再一次悲悯起来:
他的这位老友,从来没有去过这个地方。
“梅菲斯特,你把剑柄拿给我。”
女孩递过了剑柄,上面有女孩温热的体温。
“这个很轻啊。是什么材料?”
“秘银。”塞万诃德的回答不同声色,以他的性格,看到仅在文字中存在的材料应该兴奋到讲述它所有的来历,把它的使用者全部数个遍才对。
“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个骑士,他的铠甲也是这个材质?”
“对。秘银骑士,诺兰。”
塞万诃德太沉重,肃穆麻木了他的舌头,好多本该他讲述的历史故事短暂成了从指缝中跑过的白马。
他双手捧起了秘银剑柄,仿佛莫宁正站在他面前,
“老友,我知道沙特阿卡和秘银骑士颇有渊源,他守卫过你们的村庄,教导过海民小孩剑术,还对孤岛的女人产生了对他来说极度危险的情感——爱慕。
“老友,你说你是沙特阿卡人,那你一定知道秘银骑士诺兰的那场漫长的告别,你一定知道,那时诺兰对格萨尔王说的话,我告诉你,那句话即将应验。
“我发誓,这个剑柄会开出血色的蔷薇之花,我发誓,秘银会和骑士之光一起,闪耀在整个大陆。”
塞万诃德放下了剑柄,从怀中掏出了半张纸。
这是哪位侏儒骑士在塞万诃德陷入绝境中时,递过来的希望,如果没有以答卷作为决斗的起手式,这场决斗根本就会不成立。
“我的试卷只剩半张了,另外一半在威尔那里,他可能现在正在研读我的著作,寻找字句中任何一个不符合美德规范的用词,或者在字里行间寻找我叛逆的切实证据,寻找着下一个把我毁灭的机会。
“也有可能,他在看到我的文章后会痛哭流涕,知道文章的真谛后,抛弃了他的头衔,换下了他紧绷的美德裤,重新开始了创作——虽然这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他应该不会再强制要求酒馆诗人只能使用他的故事模板吟唱。
“这都不是重点,莫宁,我这里有一半故事,准确无误,还有另外的一半,在我的脑海,我只能依靠记忆来复述。我将为你念诵,你要在脑中构想出画面,我相信,我的故事足够弥补你从没看过剧场的遗憾。”
塞万诃德把半张羊皮卷抚平,清了清嗓子,在莫宁的墓碑前,开始了他在受肉塔没有在灰雾上演绎的传奇。
.........
塞万的试卷:
点点的马蹄,塌落了星辰和山河。
铁腥的血月之光,拉近了天空和大地的距离。
我要和你一同乘上不沉的船,向着世界的尽头,一往无前。
幻境破损,没有终点,血月高挂,世界斗转。
没有乐园,没有乐园,生灵走向了死亡的循环。
我用老旧的方法开始挣扎,我老朽的双手抓住了命运的绳。
你说,我是天上最美的星辰。
你说,我是山峦上最轻的歌唱。
你听得见吧,你听得见,你听得见我用尽全力,跌跌撞撞向着你奔跑而来的脚步声。
我在山峦上唱起的歌谣,你同样能够听清吗?
我希望这个歌声能在黑暗中流传。
我的眼泪成为星光。
我希望它能够成为光芒,在我和你成为黑暗的陌路人时,能够照亮我和你擦肩而过的脸庞。
我会和你踏上不沉的船,流进宁静的河,我要和你一起,在河水被时间停止后——
唱起关于生命的歌。
你说,你在来世仍要与我相遇。
你说,你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时代的,这个时候的我。
而你,也要远航。
而我,早就不知去向。
第九十九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裂世之战的考证
《关于裂世之战的考证》
在那天的夜晚,所有人都听到了魔法的旋律在空中唱响。
在黑暗中潜行着的,是偷取星月的密谋。
你看,你听,你体会,诸神已经离开。
你祈祷,你诅咒,你逃亡,然而,万王已成草没坟冢。
看啊,肩上无头,四肢散,妻子杀死丈夫,骗取儿子的财产。
看啊,无王的高墙,血迹斑斑,留守孤城的孤人,在和亡魂一起,唱起生命的礼赞。
亡魂中有她的恋人,恋人在对她说:
停止吧,这美好的时间。
歌唱吧,有幸看到这个篇章的读者,这是不会重来的灾难。
序曲已结束,诸神拔根起,乘上因果卵。
接下来是跃马镇的骑士,塞万.亚瑟.诃德,给你带来的——
生命的颂歌。
在古老的文献中,裂世之战的原因是因为那只邪恶的巨龙,阿兹蒙迪亚斯。
然而,读者若能在书斋中花上半生时间研读,就能从冠冕的词汇中找到历史的真相。
实际上,单以人类的团结程度而言,巨龙,这只天之灾厄降临时,是人类的共情之心维系得最为紧密的时期。
通过笔者对每位君王的考证与思索,在下有句大不敬的话不得不提:
裂世之战真正开始的时期,实际发生在巨龙陨落之后。
巨龙的陨落把大地裂变,然而世界的动乱,是偶得神性后又复归人性的自私之心。
和巨龙战斗时,大地虽然裂变,人类团结空前,巨龙消失后,群雄对大地的占领,才是真正的裂世之战。
笔分两头。
那首裂世之歌,笔者通过仔细考证,去伪存真。
对矛盾之处,选取了最合理的解释,对不解与封闭之处,笔者由于智力有限,在部分章节,选择将证据一齐罗列,待智慧之神开悟,或留给后世研究者以便利。
如诸位读者发现不符合逻辑之处,不要急于指出,待诸君与我一样,随着智慧渐长,自会明白其中深意与道理。
同时诸君也许明白,真实的历史,无需考虑合理之处。
对于晦涩难懂之字眼,笔者也化身为书斋骑士与之搏斗,通过大量的对古代语言的研究,已将裂世之歌翻译成诗。
由于水平有限,在加上翻译本就是缺失的艺术,笔者尽量在保持古韵味的同时,做到信息的准确。
同时,由于词根与语法习惯的改变,笔者放弃了诗歌的结构性,不追求新译的诗歌在每行的词汇数量上与原诗保持一致——同时,由于发音上的部分词汇的彻底改变,在某些行段中,笔者也没有追求韵脚。
在笔者最初看到这首古诗时,心中大骇。
而后的岁月中,随着诗性和智慧的拔高,每每回想,大骇只增不减。
由此,笔者常常思索,我们的语言滥觞,是否源自龙语?
因为,当古诗歌第一次呈现眼前的时候,笔者分明看到的,就是翱翔苍穹的巨龙,直到耐住恐惧逐字逐句研读,才知道那是诗歌之词。
当从巨龙身上得到诗性,笔者的困惑好比深入了无底的沼泽,以此而深入的思考简直让笔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敢多提。
为了减少读者的困惑——毕竟读者并不是我这样精神与**等量强大的骑士——不在古诗中迷失,消失在笔墨,在封尘的岁月中哀鸣而无声,在苦卷中求援而无助。
笔者以羊皮卷为战场,鹅毛笔为龙枪,墨水为甲,饥饿为马,困顿为万夫不当之勇,迷惘为黑夜的明灯,呕心沥血的翻译,当大功告成之时,笔者吹灭烛火,发现一身是月,不禁百感交集,泪眼婆娑,叹世人之不解,哀吾生之孤独。
此新译诗歌,如今能够呈现,是读者,更是笔者本人之荣幸。
最重要的提醒是,此文就算读者摘抄,朗诵,传阅都无需在经过笔者允许,正如小孩长大必将远行,每次回头的牵挂,都会抑制小孩的成长。
铭记可常日思,而不可一日念的教导,笔者也不愿对诗歌去向多问,唯愿当黄土盖上了我的眼睛,还能在风中听见这样的歌谣。
此诗已经过加工,改造,驯服,因此任何听者,思者,默诵者不会出现任何失忆,失智,失眠,疯狂,疯癫,兽化,魔化等一切非常正常情况,大可放心倾听。
任何不协调之处,都是骑士的战场,而骑士,当他说当放心之后,一切危险都化成了柔软的云朵。
吾人,星落城之骑士,星辰之统御,观万因之果的贤者,被前世歌颂,被后世赞美的塞万.亚瑟.诃德,在星落之城,于隐月之畔,立受肉之塔,为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而听:
踏上巨龙之背,剥下它的龙鳞,我会拥有勇敢的心,所向披靡。
乘上七世的哀风,直视巨龙的竖眸,我会拿着虔诚者之骨,披荆斩棘。
我身后是寒铁的强盾,破城的弓,当世界之船升空,明月变红。
千万个英灵舞空,奔向世界的尽头,他们锐不可当,足迹不相回首。
在那片雪国中,脚印牵挂着我。
我走上冰封千年的高山,和你歃血为盟。
鹿血与人血与酒,寒风与破冰与战吼。
我以松针为袍,以雪为冠,我屹立世界之脊,却有了壮士赴死的哀愁。
我听见了恋人所有的思念,还有母亲所有的呼唤。
我听见战士的用高歌掩饰着恐惧,还有分崩离析的疮痍。
不要憎恨我,我只是戴上了王冠。
快来憎恨我,因为我应当承受。
今天,我们就将爬上巨龙的背。
炙热的空气会干涸我们的嘴唇,龙翼会把我们的血肉吹成粉尘。
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无力,在被巨龙排挤出的天空中,很难看到蓝天和流云。
但是我们也仍要——
爬上巨龙的背。
世界的尽头,就在前方,我们在绝望中锐不可当。
我们身后的家园啊,仍有人在痛苦。
稚嫩的战士们啊,快展开你们还没有丰满的双翼,吹拂了七世的哀风,已经来临。
无力成为羽翼,绝望成为獠牙,悲戚成为利爪,我会在你们的痛苦间翱翔,飞过沙漠和焦岛,飞过空城和火林——
化身成,比春风抚过的嫩芽还小弱小的龙。
第一百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沙特阿卡的考证
《关于沙特阿卡的考证》
在长久的岁月中,人们对于沙特阿卡人的印象越来越成为了一个定性的思维标签,那便是他们野蛮而粗俗,暴戾而内心荒芜,贫穷且引以为傲。
这无可厚非,尤其以一个陈年劳累的居民来说,很难在有精力去细分一个与生存无关的概念,也因此标签化一类人群,一类事物,才是在生活这个信息量庞杂的世界中分辨事情的最佳方式。
然而,笔者经过大量的考证,可以在此处以骑士之荣誉与尊严向各位保证,这层既有的标签是从形成之初,就错误的存在。
沙特阿卡人的野蛮与攻击性,只是一层最肤浅的表象,正如当你看到一个人拥有红鼻子,就把他认定成终日饮酒的酒鬼一样有失偏颇。
笔者曾拜访过沙特阿卡人的足迹,他们的经历遍布了大海和大地。
他们的精神属性在被大陆同化时,也在改变着大陆。
诸如现在的骑士决斗规则,其实是以沙特阿卡人的决斗规则做为蓝本。
这门高雅,公正,正义的战争艺术,很难说是从一个野蛮的区域产生的,不得不承认,在此方面,沙特阿卡人拥有令人难忘脊背的文明高度。
同样的道理,可以引申在麦芽酒的酿造手艺上,这同样是一门高贵的手艺,就连圣徒都曾说过,如果能够搬运,我要沙特阿卡的土壤。
他们在酿酒上的技术,至今影响着大陆文明的品酒体系,如果一款酒不能充分展现出土壤的风味,这款酒便只能在贫穷的乡野供人解乏。
笔者可以证实,刻意在酿酒中强调风土,并在品酒中尝出土壤的条件,这一起源就来自于沙特阿卡。
因为固有便签,大多人不认为豪饮能够换来等价的细心品鉴,然而事实正好相反——酒中所有的信息,包含且不限于土壤,天气,人工等等体量庞杂的因素,在沙特阿卡人把酒入口时便下意识的完成了分析,因此才无需小酌。
反之,对于大陆而言,因为对这一技能的匮乏,以及习得的艰难,这项技能才只在贵族中流传,只有他们拥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把品鉴放在生活的首位。品鉴生活的甘甜,而不是咀嚼生活的苦难。
又基于贵族既高雅的标签,品酒才逐渐成为一门高雅的学问。
因此,笔者的结论为:
酒水的品鉴,实则是沙特阿卡人的本能。大陆贵族在品鉴方面,是最愚笨的学徒。
这一技能,在格萨尔时期发挥到了巅峰。
那时,海盗已经拥有了成本思考的经济学模型,而由于海民文字形似大海,发音困难,许多智慧学者根本无法解读,于是没有发现所谓海盗者,难以想象的文明进程。
战争会带来伤亡,而伤亡的代价若不能带来等量的财富,那战争就毫无意义,因此,沙特阿卡人研发了以最小的成本获得信息的方法,那便是饮用各个领地的酒。
酒中能喝出土壤环境肥沃,那便是有价值的战争,如果酒中能尝出不可改变的贫瘠,那无论对方的挑衅多么冒犯,沙特阿卡人所谓的野蛮也不会延伸至此,因为代价与收获不成正比。
如果要说,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孤岛之王要不顾一切的进攻大陆的古斯塔夫,笔者有个未经充分考证,但必然会纳入参考的猜想——
格萨尔涌起不可抑制的侵略之心,原因是从尝到的第一口葡萄酒开始。
彼时,孤岛之王格萨尔用英明的领导,将海盗推到了历史的舞台,在舞台上担任着无法忽略的角色。
可以这样说,格萨尔王的时代,就是海盗的全盛时代,海盗的其中一个习俗影响至今,那就是在战士被认可后,会被授予海蛇之环。
原生的海民在成为战士后,会由领主赐予海蛇之环,佩戴于脚踝,而外来定居者,海蛇之环会佩戴在手腕。
根据历史记载,第一个把海蛇之环佩戴在脚踝的外来者,是伊利亚。
第一个佩戴手环的外来者是谁不可考,因为岛屿即便效忠格萨尔王,也分散而独立,不同的记载中均有相似记录,内容庞杂,时间难理,人物难分,但笔者更倾向于此人就是后来的圣徒阿斯灵。
不知读者是否从中找到关于维系,关于羁绊的启示?
大陆之婚姻信物,予外来且闯入生活者,在手指上戴上指环的习俗,其实就是沙特阿卡人与外来同甘共苦的信念一致。
只不过稍微变种,从战友信物,改变为婚姻信物,实则殊途同归,毕竟对抗的都是生活。
同样,婚姻誓言也与战士誓言一致,大陆的“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与大海的“吾血之血”,是少数在尾音上都几乎一致的语言。
由此可见,沙特阿卡人的侵略性不止限于武力,他们的侵略如同春雨,在无声无息间已经改变大陆。
随处可见,在包容的大陆,不少从未见过大海的居民有着蓝色的眼眸,不少初次远航的人,不惧怕大海,就算没有刻意训练,也能在还没学习游泳时,就有可怕的憋气时长。
读者或听者,既然话已至此,笔者有个请求,若听者或读者,能在生活中认识天生能够识波别澜者,一个脚杆上生有两膝者,无孕而娩者,不妨告知笔者,我要跟此类人彻夜长谈,追根溯源,此类人极有可能拥有格萨尔王一系的血脉,以此来论证更多已无文字记录的猜测。
同时,沙特阿卡人可能也是最早对神灵崇拜提出质疑的群体。
首先产生此念头的,是群岛之主,卡兰。
卡兰他的个人成就以海民标准不值一提,然而他的儿子,同时也是格萨尔的养子文兰,反而可能是在航海成就上远大于格萨尔的贤者。
他沿着瓷器之海,打通了东方古城与沙特阿卡的来往,即便父亲懦弱而无能,但卡兰的思想却处处影响着文兰的行为。
文兰拥有格萨尔王的胆魄和偏执,同时他也具有卡兰的思辨,正因为对海民主神奥多不那么顽固的信仰,文兰才有足够的道德基础,不被信仰束缚的前往更深的海域。
笔者可以再次断定,目前格兰特大陆的繁华,文兰打通的商路功不可没。
第一百零一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神灵崇拜的考证
《关于神灵崇拜的考证》
笔者以浩瀚的人生经验曾有个一个错误的判断:在越富足的生活环境内,人类对神灵的崇拜性就越低。
相反,在贫困的土地上,神灵是贫困者唯一的希望,且是唯一能够把握住,甚至是看得见,也是敢于去想象的希望,因此这种人群对神灵更加虔诚。
此为笔者犯下的唯心主义的错误,因此笔者建议各位读者或听者,若你能在生活有足够的时间求证时——不带任何主观思维,不为佐证而求证,不找只对自己有力的证据——在得到证实之前,不要急于发表评论,对不知者,对不可言者,保持沉默。
与神灵的态度,实则与生活区域的贫贱与否并无关系,而只在于人的心性。
相反,现如今不少君王仍然为了统治意识流向,把神【木又】作为了王【木又】的工具,以此稳固民众,以此发动战争,这类高高在上者,这类视神灵为信仰者,其实早以把神灵信仰当做了外饰,类似贵妇帽子上的孔雀羽毛,多余而华美。
而对于神灵本身是否敬重或虔诚,仅是谈论就足够让人汗颜——仅是笔者半生考察得来的数据,此半生得来的数据并非孤例,也非范围渺小,笔者可以自信的说,此考察具备足够的参考性,因为笔者的考察者,询问者都均渡过了半生。
以笔者半生,以及有效答复者的半生经验的总结,笔者可下一个结论:
现在很多小孩根本不知道天城的存在,根本背不完整神灵的名字和地位,更不用说每个神灵所掌握的领域。
原因皆因如此:
每个统治者,为君者,称王者,甚至普罗大众都只去信仰与自己某个阶段的信念暗和的神灵。
所有的情况,让笔者心生惶恐,因为在意识到神灵的崇拜渐渐消退时,笔者有时也在思考神灵的正统性,以及有了神灵是否存在过的置疑。
于是笔者尽可能的追溯到了神灵崇拜的源头,对第一次出现对神灵提出置疑的记录进行研究。
不幸的是,当笔者以海民为蓝本,稍微发现了些易信的蓝本,记录就因此中断:
第一个背离天神奥多,并易信至大陆七位主神的海民,竟然是卡兰,此人在海民的记录中少之又少,唯有的记录只有他易信,以及他错误的使用只能在浅海发挥作用的船锚远航到了深海而被风暴吞没,他的思想逻辑无处查证。
但是由此可见,在贫瘠的大地上,也有人不会只抓住根深蒂固的主神思想求救,卡兰可以说首位泛神论者,他的神堂中有沙特阿卡人崇拜的奥多,也有格兰特人崇拜的主神埃拉,以及其余的上神和下神,他甚至崇拜着神侍,笔者的猜测是,除了以上对神灵的多变且泛性的崇拜,他甚至同样崇拜着灭世的巨龙阿兹蒙迪亚斯。
更离奇的是,卡兰在精神上的强大可能大于格萨尔王,他的心灵可以包容下众多神灵,且不让神灵在内心中发生搏斗,他能把众神灵放在同一个坐次,而部分主位,次位,仿佛以一个凡人之躯,打造了能供众神能够相安无事的圆桌。
这就是海洋智慧带来的行为方法,在海上远航的人,他们在各处,就算在面对上位者,也无所畏惧,因为大海宽广,一望无际,任何一个人在海洋,都会有自己是大洋中心的错觉——这类方法后被古斯塔夫理解并合理开发,性格迥异,能力强大的十三位万骑长总是在开会时坐上圆桌。
而格萨尔王思维的转变也通过和卡兰的长谈作为契机:
在卡兰之前,格萨尔王对战斗和渴望死亡的宗旨毫不置疑,然而见识到卡兰的强大内心后,格萨尔王才对侵略,才对占领足够富饶的土地改变沙特阿卡人行为习惯打下了足够的理论、道德以及伦理基础。
如果不是彼时的海民野性难驯,孤高的格萨尔王一定还会多一名挚友——这大概是王的诅咒。
格萨尔王之后的行为,在短期来看,并且以大陆视角来看——各位读者以及听者,你们首先要知道,我们看待事物只拥有视角,而不是真相,此理论笔者会在神性和人性的大融合时讲解——不具备任何正面意义。
我们看详实的历史记载可以得知,侵略的是沙特阿卡人,亵渎神像的是沙特阿卡人,屠杀我们的是沙特阿卡人,我看过冰冷的数字,赎人的赎金,死亡的统计,掠走的人民,看到这些数字时,笔者也无不怅然与愤怒,因为这些数字后,都是一个个破损的家庭以及元气大伤的囯力。
然而,以长远的视野来看,格萨尔王的侵略具有卓越的远见,王不比神灵,为王者寿命极短,在极短的生命中,没有哪一位王不会急于做出事迹和改变,格萨尔王虽被称为圣子,其实寿命也有尽头。
他以极为短暂的生命周期,消耗了沙特阿卡人的野蛮能量,拥有了足够的田地,各位观者以及听者可以从周边来判断,是不是沿海城市还在因为看到桅杆而惧怕?是不是教堂仍不敢布置神像?是不是依然认为麦芽酒是兽化人类的毒药?
答案是否定的,现在大海和大地的和平,就是来自于格萨尔王时期,这位孤岛之王对海盗的充分理解,他把后世的海盗能量全部支付在他所在的时期,战争耗尽能量,田地驯化野蛮,才有如今的平静,而他背负起来永世的骂名。
笔者都不敢想象,在如今男性以纤细和红唇为俊美的时代,如果仍有海盗侵犯,大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经过所有的文字考证,笔者有了新的认知,神性和道德标准一样是流动的,而人类的易信,具备足够的正面意义,由信念不和而发动的战争,内斗与迫害,都是愚昧的自私者,目障的短视者,肤浅的统一者。
目前的格兰特需要同意民众有多种信仰,各自成为自有的信仰生态圈,否则,由民众发起的诸神之战,有再次爆发的可能。
第一百零二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孤岛之船的考证与故事
《关于孤岛之船的考证与故事》
笔者曾经看到过几处沙特阿卡人的遗迹:
有用石子堆砌的石船,这一般属于沙特阿卡相对贫困的哪一类人,他们无法在死亡后购买船支,流向宁静的河,只能用最廉价的方式就地掩埋,并用石头摆成船的图案,船头指向河流的方向。
当然,要补充的是,这种安葬方式并不绝对只属于贫困者,同样存在于在异地战争的阵亡者,战士若无法做到用多余的精力举行葬礼,也常常会就地掩埋后,用多个石块在大地上摆成巨船的模型。
将死者埋土后立碑,这一行为,笔者认为随和大陆安葬行为相似,但并不存在某一个文明向另一个文明学习、效仿的情况。
因为埋土与立碑这两个简单的举动,这不需要多大的文明属性,笔者坚信这是各自的文明在各自的环境中,独立自发产生出的成果。
同时,笔者也看到过冰层以下的战船,它至今仍在冰下被完好的保存——感谢大陆的包容性,还没有人因为古老的愤怒把这个战船打捞,并且销毁。
在这样冰封住的历史中,这里发生的故事无不让人猜想与动容。
当笔者抚过冰面时,看见冰层下格萨尔王时期的船头,就立马热泪盈眶。
笔者在此处居住了数月之久,天气大寒,严冰尖锐,在众多博物学家,通识学家,战术家,航海家都满足了各自目的离去后,我仍不愿离去,这里的冰川似乎在呼唤着我,我也明确的感觉到,我察觉出了这里的深意,只不过我还没有把它抽丝剥茧。
我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笔者必须用丝毫不严谨的结论,来解答各位听者或观者可能产生的疑问——我能在严酷的四季寒冬生存下去,完全是因为命运。
那时,一位不知外界春秋的土著邀请我和他一起共渡寒冬。
他会说大陆通用语,也会沙特阿卡的语言,他湛蓝的眼睛比小孩明亮,脚上还保持着佩戴海蛇之环的习惯。
在我给他金钱以表示感谢时,他拒绝了我的钱,他让我亲耳听到了一句只在历史记录中存在的记载,他说:
“沙特阿卡人从来不拒绝客人。
“我早就备好了足够的食物,还麦芽酒和寒冬搏斗,我还要寒冬明白,它打不败我,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寒冬惭愧,它不仅无法打败我,我还能在寒冬中拯救另一个人。”
这位老友笔者以多年未见,不知其生死,他极有可能是当下血统最纯正的沙特阿卡人。
他仍然相信着奥多,他问我现在的海王是谁,他说自己与孤独的搏斗同样能够得到进入铁踝宫殿的许可,他在长夜漫长的木屋中独自跳起了关于远航和归来的舞。
我在他的家中,看到了好几个神像,在交谈中我了解沙特阿卡人对神灵崇拜的改变。
笔者将最大程度保证原来的交谈内容,让各位听者与观者感受我当时的震惊:
“祂就是奥多吧。”
“是,祂在铁踝广场训练着我们的英灵。”
“这几位奥多的容貌,变化很大,连战斧都没有拿。”
“祂们不是奥多。”
“你同时信奉着除奥多之外的神灵?”
“也不算是奥多之外。祂们都与奥多相关。”
“你能为我介绍下吗?”
“这位是战神,格萨尔。”
我忍住诧异,没敢打断,听着他说完。
“这位是丰收与暖冬之神,安蒂缇娜。这位是远航之神,文兰。这位是治疗之神,杰洛。”
“这位——”
我看到木雕,那张大陆面孔太容易判断,“这位是筑船之神,伊利亚。”
“不,祂是筑船与筑城之神,黑蛇与冥河之主,伊利亚。”
笔者在当时也无法得知,伊利亚在沙特阿卡人的历史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黑蛇与冥河相关,于是进行了细致的探讨。
随后,通过更多的交流,我知道在一代代沙特阿卡人的口述历史中,全盛时期的海民,已经成为了如今为数不多的土著心中和奥多并肩的神灵。
此类讨论将在神性与人性的考证论述,此处暂且不表。
随后笔者继续深入,“你不知道外界变化很大吗?”
“哪有什么不变的外界。”
笔者当时就被折服,难以想象本该是最神秘的古都人才说的禅语,由一个隔离世外的沙特阿卡人说了。
“你不去看看吗?”
“我太孤独了,哈哈哈,孤独太久了,就只能抓住不变的东西来生活。”
笔者当时差点决定就常住于此。
“不过,降临节的时候,我还是会开心。”
降临节,就是曾经沙特阿卡人对生命之树献祭的节日,生命之树被摧毁后,这个献祭逐渐演变,最终成为了降临节。
“你这天会献祭吗?”
“不会,我会吃蘑菇,祂们都会来陪我。”
“格萨尔回来吗?”
“当然会,祂母亲就在这。”
笔者当时就被这句话震惊,格萨尔的母亲,被秘银骑士诺兰认同的盾女希瑞,她在这?
于是笔者被老友带领,再一次看见了冰层之下的航船。
通过讲述,我才知道这不是战船,是一艘祭船,盾女希瑞就被冰封在严冰之下。
在阳光强烈的白天,更看到祭船上的花环,盾牌,战斧——就连希瑞美丽的容貌都在冰层之中。
在老友的信仰中,希瑞就是强盾与家宅的保护神,他用来对抗孤独的信仰,就来自于此——他正守护着一位神灵。
在沙特阿卡人的神学知识体系中,盾女希瑞必然进入了奥多的铁踝宫殿,以她的身份,也至少有八位盾女自愿献祭,陪同希瑞。
笔者也深感疑惑,为什么老友要在这里守护这么长的时间,于是询问了姓氏,遗憾的是,不是什么伟大的传人,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物。
“这是唯一一个升临之后,凡身还完好的神灵。如果希瑞想要降临,她不用通过漫长又痛苦的受肉。”
“这就是你守护的原因?”
“是祂守护着我。”
我看见,一个海民,把全身都臣服在了严冰之上。
一日又一日,一生又一生。
第一百零三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降临与升临的亲身经历
《关于降临与升临的亲身经历》
关于神性与人性,降临与升临不得不谈,笔者与那位老友的长久相处,笔者也亲眼见证了一次神灵的降世,以及凡人的升空。
此地,笔者绝不会提及。
这是笔者与一同前往的通识学者,博物学者等等约定的契约。
可以这样说,此地是唯一还没有被污染的圣地,笔者不会让还没有受到神灵感召者以任何目的来到——即便是为了朝圣。
然而需要着重强调的是,各位听者与读者,大可以对记录中的真实性不加怀疑,此为笔者终身所学,终身寻觅后为数不多的尊严。
关于此位老友,笔者也决定按下不表,其中原因,是没有多大意义,因为——
请君稍加耐心,听我讲述。
在一个满月的日子,笔者在当时进行了推算,那天正好是以沙特阿卡人纪年的方法中,献祭生命之树的时候。
这天,我的考察已经结束,本来原计划中清晨的告别被老友打断,在海民的理念里,在神灵降临的时候,不能远行,当天地颠覆,会一脚踏进永恒的虚无。
老友与笔者留至了深夜,当晚,笔者见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月亮。
它膨胀得毫无诗意,甚至让人害怕,如果这天是红月,我想能够找到巨龙之卵的原形。
我通过窗户举目望空,只看见无边无际的月亮与黄芒,根本见不到天黑的踪迹,我恐慌的认为,这是月亮距离我们最近的时候。
沙特阿卡人古老且原始的智慧就在这个地方体现,它不会告诉你们完整的起因——诸如星象学中月亮离人近时,潮汐会改变,心理会恐慌,小孩易难产种种复杂的理论,它只告诉沙特阿卡人最收敛的答案。
以一个节日来排遣海民内心的恐慌。
老友从地窖中挖出了木盒和木桶与我分享。
木盒中是蘑菇,木桶中是麦芽酒。
老友在酒精的作用下,再一次开始了他的舞蹈,在我看来他是这样孤独,我甚至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在这里独居了这么多春秋。
但是,他的神情并不孤独,似乎只要流露出难以派遣的孤单和绝望,他就会因为和心灵战败而不能进入奥多的铁踝宫殿。
他的眼神亢奋而热烈,他的舞蹈热情而张扬,他的嘴中在说出些疯狂的语句。
“格萨尔王,你来了。”
“杰洛,你也来了。”
“诺兰,你怎么也来了,我没有准备足够的酒啊。”
“哦,诺兰,你是来看盾女希瑞的吧。”
“伊利亚你看,这里有一个和你一个故乡的人。”
“吾血之血,你感受到了吗?都来了。”
笔者秉着入乡随俗的考古精神,没有对老友的行为以大陆思维为模板进行评价,而是在清醒的范围内吃下了些许蘑菇,喝了半杯麦芽酒,不久之后便感觉到了双腿的麻木,和身体的腾空。
笔者在此期间并没有看见多余的人影,只看到已经发狂的老友。
他将井井有条的住房弄的狼狈不堪,他撞破了所有的窗户,还撞击着房柱,他把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全部打碎,模拟着战争的声音。
但是笔者相信,那些神灵是真正的降临了,并且在老友的住房中狂欢。
老友的舞蹈不是胡乱的跳动,笔者亲眼看到他在舞蹈中不断的做出很多躲让的动作。
同时,当老友虔诚而恭敬的递过牛角杯时,笔者也同样看到牛角杯的悬空,与倾斜,以及曾经杯满,但是放回后的空杯。
这天,这个住房几乎被老友拆毁,在我都在担心他还能不能在破烂的住房中继续支撑他日复一日的虔诚,并决定再多留一段时日,帮他修复住房时,唯独还清醒的我听到了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看到了一个女性的访客。
“我来晚了?”女人对我说。
“来得正是时候。”我临时做出了主人的模样,即便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还是在说,“你看,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都来了。”
女人宽容的识破了我的谎言,她毫不介意的笑了笑。
直到她走进了住房,我才发现她背了一面木盾。
笔者在那时心中暗笑,认为老友的孤独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么浓烈。
女人没有跳舞,也没有喝我递过来的麦芽酒,因此我也识趣的不再赠送蘑菇。
她站在房屋的正中间,双手高举,十指在诡异而不自然的弯曲,我的老友在围着她跳舞。
后来,女人的身体开始散发着光芒,窗外的月亮也慢慢的变小。
月亮很像滴进水中的油,一块块的小圆点脱离了月亮,被女人的光芒吞噬。
而我的老友,他的舞蹈越来越急速,我看到一圈灰蒙蒙的光影,在光影中,有不少影子不属于他的身材。
这个时候,我明白了,这个女人在用身体模仿生命之树,而老友在用忘命且忘情的舞蹈复刻曾经的盛壮。
“抓住我。”女人说。
老友一个急停,抓住了女人的手。
而他身后的影子并没有立刻消失,它们一个个撞进了老友的身躯。
女人抓住老友,光芒也传递到了他身上,在伟大的光芒中,两人的身体慢慢透明,渐渐高升,透过屋中的天花板,毫无阻碍的消失。
直到所有的事情停止,寒风重新从破损的窗户中吹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格萨尔王的母亲盾女希瑞,她带着着我的老友进入了奥多的宫殿。
这是笔者第一次亲眼见证的凡人升临与神灵降世。
那个时候,月光全部被希瑞和我的老友吸收,当我回过头再一次看窗外时,天空大白。
房间空空荡荡,杯盘狼藉,破损的酒罐和牛角杯碎片洒落一地,寂静无声,让笔者如梦醒般恍惚迷离。
我急冲冲跑出这个房屋,来到那个冰川下的祭船中,圆月之后很幸运的迎来了高升明朗的太阳,我贴在冰面往下往,那个在祭船中安安静静平躺的女人真的不再了,一同不在的还有她的木盾。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此刻才完成失肉而升临,但是我要在这里借此提醒最近新出现的无神论【胶】派:
神灵在任何时候都存在,你们无休止的诋毁神灵,迟早有一天会引来诸神的愤怒。
第一百零四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人性与神性的无稽之谈
《关于人性与神性的无稽之谈》
笔者敢斗胆做个猜测,所有有幸看到或听到我论述的读者或听者,一定都有一个从童年延续至今的想法:
在我终日向神灵献上虔诚之后,我能否拥有一些天神赐予的神力——哪怕一星半点,哪怕仅在特定的时刻拥有,哪怕只拥有这么一下。
不要急于否认,答案就在每个人心中。
在凡人能否获得神力的讨论中,我们必须首先要明确一个定义,那就是什么是凡人,什么是神灵?
同时,我们要思考,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一条通行的神力场?这两者对彼此是什么态度?
如果这些疑问梳理不清,整个讨论其实更多的像是被酒精作用后的胡言乱语。
首先,我们来定义凡人,这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义——
凡人,即通过父母的意愿,从母亲处受肉,从父亲处受骨,从天地与环境中受灵,而出生的人。
但凡凡人者,他的出生,并不是由自己的意向作为参考依据,无可奈可是主要情绪,这也是我们初生之时,便痛哭的原因。
而凡人中,经后天努力,经各种奇遇,经家族血脉,成为贤人,先知,国王,骑士,战士,贵族者,即便常有人以半神,以神灵自居,其实本质都是凡人,这是出生就决定的,连出生都无法选择者,皆为凡人。
此类人种并不普通,笔者定义为人瑞。
凡人中存在特例,他的出生不是出自自身意愿,然而同样不是来自父母,而是来自天神的意愿,或者天神的无心之举。
因为不经过父母结合受肉,常以奇异的方式出生:
比如格萨尔王的无孕而娩;
比如古斯塔夫在亡母中以杯酒复活;
比如——此人的出生方式至今存疑,为笔者猜测——诺兰从暗金色的光芒中复苏。
此类人种变超出了凡人的定义,成为圣子。
若人瑞是顺势而生,由时代所造就,能在时代中力挽狂澜,那么圣子,就是时代的开创者。
圣子以及人瑞均有获得神灵青睐的可能性,多数时候并不是父母偏爱般的垂青,常有圣子或人瑞彼此对立,然而神灵对此对立的两者均施加帮助的情况。
接下来,笔者需要用不敬的笔墨讨论天神,因为天神皆为不可直视,不可揣测,对于邪神,更是凡人不能书写,不能谈及,不能思索的存在,持笔者,塞万.亚瑟.诃德,必须说,如下判断满纸荒唐,均为无稽之谈,愿各位读者与听众做到视之,读之后便忘之,了之。在看完了笔者的记录后,就算内心澎湃,颠覆常识,智慧开悟,也要做到对笔者的内容不谈,不思,不念。
笔者曾在荒芜的教堂中,获得一本书籍,作者并未署名,生年不详,书中扉页用烫金文字发出了警告——在金光四溢后,文字变成了笔者能够解读的寓意,很明显,这本书中存在魔法与生命。
书中如此书写:
翻开此书者,当受命运诅咒;
解读此书者,享受灵肉崩溃。
因笔者**健全,心智成熟,因此,笔者相信,本人的解读未触及真正的神性与真谛,所以诸君大可放心一看或者一听。
又因笔者生活常年贫困狼藉,入不敷出,在饥肠辘辘中的解读弄拙成巧,成为了简明扼要的文本,也不会浪费诸君在饱食饕餮后的好兴致。
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单以神灵的名字来判断,各类人种信奉的神灵均不一样:
埃拉,奥多,奥犹朵拉,默多克,奥西里斯,伊西斯,埃列什吉伽尔,古洛维......不胜枚举。
可是,笔者有一个惊人的发现,所有的文明在终结之处,对于死亡的理解都来自于同一位神灵,似乎万川般的生命都会到此停止,那便是亡灵之神,奥犹朵拉。
他们信奉着不同的主神,不同的锻造之神,不同的丰收与富饶之神,但是对于死亡,都不约而同的纷纷指向了奥犹朵拉,就连祂的冥河都成为了一句街头巷尾的骂人话,笔者也常常听到诸如:“你身上的臭味像刚在冥河里洗完澡”,“你酿的酒好比奥犹朵拉的冥河,里面还有黑蛇默多克的屎”,也有高雅的说法,“我们从乳白的河流中拼尽全力上岸,却最终还是要躺进黑色的冥河”。
笔者在对此震惊的同时,也不断的思索,会不会不同神灵,都指向着同一个天神?
用一个并行的逻辑来举例:塞万,塞万诃德,塞万.亚瑟.诃德,塞万.凯撒.诃德......其实都意指着笔者本人?
如果假设成立,各个文明,各个囯家,各个【孝夂】派,以自己的神明才是正神而向邻囯,远囯发动的战争和远征真是比笔者的人生还要荒唐。就像小孩为了一颗麦芽糖究竟应该叫麦糖还是芽糖而打架一样好笑。
然而,对于各个人种间,为什么都对死亡有着一致的认同,笔者虽然已找出足够的证据,但是却不敢示人。
那本书中已给笔者以详尽的解释,然而对生命的诅咒,还是笔者一人承担就行。
笔者只能给读到,听到这里的诸君一个晦涩的解答方法——如果各位对着月亮凝视半生,你会找到答案。
那时你会奔溃,或者成长。
同时,笔者也可以用春秋笔法告诉稍有智力的各位读者和听众,我不愿意过多解释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谜题的答案:
我们生活在最好和最坏的时代,因为一切不可重来。
伏笔般的悲剧一定会发生,满弓的箭矢不会在空中转向,哀凄的痛苦只能淡忘,不能挽回。
笔者不知道,读到这里,有没有智慧的读者了解到了神灵留给我们的是怎样的世界,无论如何,请所有通透了的读者一起与我欢歌与赞美,一起与我痛苦并痛哭:
赞美吧,这是最好的时代。
痛苦吧,这是注定荒凉的幻灭。
停止吧,这美好的时间。
愚昧起来,顺应这万世的因果。
智慧起来,忘记终极的答案。
第一百零五章 塞万的试卷:关于海民获得神力的猜测
《关于海民获得神力的猜测》
若笔者要写尽终身所学,此处需给笔者准备一车羊皮卷,并给予足够的温饱条件,无奈手中羊皮卷已穷时写意正浓,笔者只得收敛心神,按住澎湃,驱赶走宠爱着我的文艺与知识之神。
于此同时,为了迎合本次考试主题,笔者将获得神力的可能性推导仅局限在海民以及与海民有着深刻的交集的人物中,主旨在于探讨沙特阿卡的海民中,谁获得了或者获得过神力,获得那位神灵或者神侍的能力,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获得。
如下,便是作者的思考:
通过对沙特阿卡人仪式的考证,笔者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一致性:
先知只在深夜进行预言,最远视的先知承受着永远的目障。
对于丰收和暖冬的祈祷,必须在日出前完成绿种的播撒。
在战前的献祭,需要晚上以夜枭的长鸣来唤来天神。
当人瑞去世,在自愿献祭一起陪同人瑞前去奥多宫殿的人群中,所有人都需要蒙上黑布,让黑鸦腾空、降落,黑鸦落在谁的肩头,谁就会被选上。
......
在通过阅读这一系列的记录后,笔者认为沙特阿卡人对于黑夜的选择和偏执不能用巧合来敷衍,这都可以归结为沙特阿卡人对于月亮的原始崇拜。
海民在潜意识中,就认为月亮是奥多的铁踝宫殿。也因此,在夜晚的祈祷,献祭活动,更容易通过生命之树传递给神灵。
在讨论凡人获得神力的可能性之前,必须要了解沙特阿卡人的神学观念——通天白塔卵石起——诸君不要急于听取并模仿受神式的方法,这均为神灵刻意选择时,凡人的随意作为。
我们无法得知神灵的思想,但同时不要过分研究凡人的举止,好比格萨尔王在挠头时获得了神力,你便终身挠头,把头弄秃顶也没有神光垂青,反而头皮光彩熠熠。
在沙特阿卡人的观察中,孤岛上,存在两个参考点。
一个是生命之树,另一个是月亮。
一代又一代的沙特阿卡人望着看不到树冠的生命之树,直到暮年或死亡,他们不知道这颗树的来历,只认为它亘古存在,在用一种永恒的姿态,看着一位又一位孤岛之王的更替。
月亮也是如此,永恒的高挂,由一代又一代的海民仰望。
在这种永恒与流逝的对立中,海民产生了一套奇特的时空观念:
月亮是神灵的永恒不动的住所,生命之树是神灵的降临通道,而祂们可以通过这个通道任意的来到过去,当下,和未来。
他们认为奥多会通过神力拨动人间的卷轴,来到任意一副画卷上,而这副画卷是沙特阿卡人永远向前,不能倒回的生活长卷。所有人做出的因都必将导致未来的果,然而奥多可以在各个时空观察,改变或者删除某一因果。
也因此,长居生命之树旁的骨屋先知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他们通常都会在神灵的指示下选择居住在生命之树在深土中的根脉中,以此来感受些许的神力,做出未来的预言。
沙特阿卡人神学观念与大陆文明完全不同,但结合他们的时空观念,不得不说,存在着专属于他们的逻辑自洽。
这条升临与降临的通道,在沙特阿卡人未知的情况下改变了人、神的二向性,让他们一代又一代人口中的“天神奥多”成功的在因果之卵上,在受灵后,成功受肉。人神两者的划分由此模糊不清。对于谁创造了谁,更无明确的说法。
在权威的《众神辞典》的《黑卷》中有过记录,奥多的受肉,是来自于亡灵之神,奥犹朵拉的应许,祂剥下了神侍沃尔西的一枚蛇鳞,完善了这位从凡人意识中脱胎而出的天神。
笔者认为,此说法的可信度极高,以沙特阿卡人对船头的雕饰,手臂脚踝上的铁环,刀柄上的装饰都可以看出,黑蛇是沙特阿卡人认为能带来好运的生物,同时,奥多的降临也比同期的大陆文明中的神灵更加频繁,因为祂来自民间,因此对民间的呼唤更加容易动容。
对于格萨尔王,笔者认为他本人并没有接受过后期神力的授予,这与他本人成为正相关的关系,因为他以圣子身份降临人间,身上的能力——能听到岛屿的呼唤,能识别海面的波澜,永远的领导力,强大的战斗技巧......都是自出身时就自带的能力,不属于授予的范畴,此种能力,笔者定义为天赋。
而人瑞之中,筑船与筑城者,一箭灭城者伊利亚获得神力的方式,值得进行探索。
笔者认为,伊利亚常说能与树木对话其实是夸张成分居多,哪种树木适合筑船,适合放置在船的什么位置,这都源自于对筑船手艺的熟悉,正如铁匠谙熟铁的材质后,能打造最合适的武器和护甲。伊利亚之所以这样说,是由于他本人的身份问题,如果一个异乡人要在沙特阿卡站稳脚跟,必要的做法,只有不断的暗示他人自己被神灵眷顾。
而对于伊利亚在筑城时就已获得神力的说法,笔者同样保持怀疑态度,诸如哪些树的树枝如蛇,哪些树干上有标记,其实均来自伊利亚对树木的熟悉,以神力作为说辞,是为了让笃信神灵存在的沙特阿卡人更好的投入筑城工作。
那么,伊利亚有没有获得过神灵的恩赐?笔者可以先下结论,有,一定有——不过不是来自于主神,来自他的父亲以及神侍沃尔西。
我们万万不可做的事情,便是用人理去揣摩神理。
当看到伊利亚的父亲对子民的付出,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会进入天城,其实不然,我们通过《众神辞典》中的《附录与修订》——很少人能看到这里,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对神侍多加留意,而忽略了神灵中最下位的神侍,才真正在改变人世的格局——便可以知道,伊利亚在冥河中,以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父亲相认;在罗德城的毒河中,与黑蛇沃尔西相识。
至于方法,笔者不能书写,因担心此文本传播太广,导致诸位效仿,把自己投入到危险的死亡中。
如果笔者有幸,能够在受肉塔中晋升,将在《罗德城之战》中为各位详细解读。
第一百零六章 塞万诃德:在天城响彻
塞万诃德在莫宁的墓碑前收起了羊皮卷,他咂摸咂摸嘴巴,好像对自己清晰的逻辑,简明扼要的表达非常满意。
“要是那天主考官真的看到了我的试卷,晋升成准圣杯骑士的,肯定是我,不是邓肯。”
塞万诃德嘴上说着遗憾,但是表情却很满意,似乎被自己的写作折服,他心满意足的把羊皮卷揣进了内兜,拍了拍文字覆盖着的胸口,阳光洒在他的前额,让塞万诃德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扬起了头,短暂的回到了年轻时不可一世的样貌。
“老友,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要是在我对面,听到我讲解这么具有学术性的文字,你不仅会破口大骂,还会拿着铁锤追着我打。
“这也是我的无奈啊,任何存在着些许知识属性的文字,都必须属于少数人,你听到这些,不仅会觉得枯燥无趣,还会认为现在的时代考证这些有什么用,说实话,我也不考证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就是觉得那个时代我无比熟悉,我可以轻易的就辩证任何一个历史记录的真伪,找到记录之中真相想透露出的信息,仿佛,我曾在那些时代生活过,仿佛,我就是那年的明月,把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我还相信,当我来到了奥纽斯,让贤王把以前将星落城交给我管理的许诺应验之后,要把这些文集送给白塔,挂名一个荣誉学士的头衔,哈哈,那时候我会在笔擎广场,命令最出色的工匠,雕塑一个巨大的交叉的铁锤和巨笔,用来纪念你和我这次并肩作战的战斗。
“好了,我也要启程了,我还是有些遗憾,当时在受肉塔,我把羊皮卷一分为二,写了两份试卷,一份就是你听到的基于理性和逻辑的精密的历史考证,另一份,就是我书写的罗德城之战,是一份可以以小见大的史诗之战的一角,遗憾啊,我的那份试卷是你一定能够喜欢的故事,可能是全星落城,隐月城,全格兰特大陆都喜欢的故事,他们吃了太多精神燕麦,量大管饱,毫无营养,可是如果我的那份试卷如果能够得到传播,相信我,莫宁,任何有人的酒馆中,只要那位吟游诗人学得了一星半点,都可以赚得盆满钵满,因为我的文字,毫不夸张的说,是精神牛排。
“我都只能祈求,他们不要把我的故事当做模板,否则我就成了另一个束缚思想的威尔。好了,我需要上路了,那份手稿被当成手套落到了威尔的手中,他可能会把手稿的署名改成他的名字,重操旧业,也可能会挑字眼,用高超的断章取义的技巧,让我陷入牢狱之灾。
“然而我相信的是,我总有一天能和自己的故事相遇,如果在路途中,我心情大好,我会向梅菲斯特讲述罗德城的故事,那个时候,如果你要听,就可以过来,如果我在夜间的篝火中讲故事,你就动动火把,让火焰藤藤的叫,这时,我就知道你来了。
“如果我在长久的行程中讲故事派遣路途的无聊,你就换成铁风,在坚定我的意志时,让我清亮,这个时候,如果我感觉到风的袭来,我也知道你来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吹掉梅菲斯特的兜帽,她是个美好的女孩,也是我发誓效忠的主人,但是她怕强烈的光——莫宁,我说了太多,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有人为我而死,我自责得没有奈何,但是啊,骑士得向前看,我要走了,莫宁。愿你的铁锤和砧板能永远在天城响彻。”
塞万诃德本来是站在莫宁的墓碑前,肃穆的在朗读自己的手稿,可是当他念到《关于神灵崇拜》的篇章时,他心理的年轻不足以承受烈日和劳累,因此盘坐了下来念诵了之后的论文——在他准备继续自己的骑士远征时,他刚一站起,就重重的摔到了地面。
书斋骑士感觉不到对双腿的控制,像是坏血填满了脚,在被土地中看不见的恶灵拉扯。
糟了,糟了,糟了!
森林中的狩猎一直没有进行的安魂仪式最终还是反噬了星落城,它们从森林中跑出,来到了灵性最大的墓园中,它们在抓住我的腿,要分享我的肉。
完了,完了,完了!
塞万诃德用双手支撑着身体,艰难的爬着,想要挪到最炙热的阳光下——这是多么强大的恶灵!不仅在白天出现,还!还不怕阳光,我已经感觉到了,密集的嘴在啃咬我的双腿,一点都不疼痛,是无力抗争的麻刺!
我知道了,它们不是在吞噬我的血肉,是在分享我的生机,当它们进食完毕,我的双腿将会安然无恙,毫发不伤,但是会迎来更大的灾难!我的双腿将会慢慢发黑!会逐渐枯萎!会变成朽木的树枝,终身坐在粪桶,排泄失控!
“梅菲斯特!”塞万诃德的脑袋也被恶灵从墓园之地攀出来的双手抓扯一般,半个脑袋陷入了地面,“你快逃!逃!”
抱歉,我无法被你走到圣都奥纽斯了......塞万诃德在心中说完了他认为的最后一句话。
“塞万?”梅菲斯特的神情充满了尴尬,“你——又在干什么?”
“快逃。我无法保证我能把恶灵喂饱!”
梅菲斯特蹲了下来,按摩着塞万诃德的小腿。
“啊!”塞万诃德感觉激烈的麻刺被挤压到了腹股沟,他的身体自发的运动,回到了本能中认为最安全的状态——重回还在母胎中时,蜷缩成一团的样子。
当小腿迅速的从梅菲斯特眼前收起,女孩就又走了几步,她的小手握成了拳,继续在捶打塞万诃德的腿。
“你坐太久,腿坐麻了。”女孩冷漠的在说。
哦——塞万也确实感觉到双腿重新得到了控制。
“你啊啊啊的叫我明白,腿麻确实不舒服。可是——”梅菲斯特看到塞万诃德站起,满脸困惑的在问,“你为什么要说得这么严重,又是逃,又是恶灵的,就像在说遗言——”
“我——”塞万故作坚强的理顺了头发,“我在——我在给莫宁讲故事。”
墓园中,女孩开怀的大笑了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塞万诃德:有些羡慕和向往
女孩的笑声比城市的阳光还要明媚。
塞万诃德在心里也同样开心——如果我对命运的误解能够让梅菲斯特微笑,那我愿意把此生将错就错。
在女孩有些喘不上气之后,塞万诃德认为这个笑声中有温暖的力量,他感觉整个墓园都没有那么凄凉了,不仅干净整洁,还让人觉得这里能给人带来别样的安详。
“梅菲斯特。”塞万诃德和蔼的问候着。
“嗯?”
“我感觉经过这次决斗,我们都所有成长。”
“决斗不是骑士经常做的事情吗?”
“是......是吧?”塞万诃德又感觉墓园的风有些凄冷。太阳光芒强烈却不带暖意,“总之,我是觉得,你在经历了这场有惊无险的突发情况后,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就连样子都有些改变。”
梅菲斯特翻了一个白眼——你现在才发现?
“不对!你的样子真的改变了!”塞万诃德比发现的圣骑士的笔记还要惊讶,“我刚才还以为是幻觉,你怎么变了个样子,梅菲斯特!”
“我只是把兜帽放了下来。”
“不可能,你不可能放下兜帽,你——”塞万诃德吞掉了“你有白化病”,疾病对于女孩子是和衰老等同的魔鬼,“你不太习惯阳光!”
梅菲斯特伸开了双手,阳光在她白洁的皮肤上闪耀出湖水般的粼粼波光。
“习惯了。”
塞万诃德终于发现了梅菲斯特面容改变的根源,她放下了兜帽,戴上了一个精致的头饰。
“那个蔷薇骑士临走前送我的包裹中,有这么一个配饰。你在跟莫宁滔滔不绝的时候,我试戴了一下,一戴上去我就知道,没有原因与因果的知道,有它我就不会害怕太阳。”
哦,对的,哪有女孩子不对新衣服动心,我怎么没有想到在旅途中要给她买当地的布料?塞万诃德有些自责。
“太阳石。”塞万诃德看了梅菲斯特好久后确实了这个配饰的材料。
它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通常由陨石灰熔铸在一起,据说这类陨石灰无比想要回到在天空高挂时的状态,因此只要看到太阳变回吸收它的光芒,但是因为没有时空力场的支撑,它永远摆脱不了大地的力量,除了还能从太阳哪里得到光芒和热量之外,它已经无法重新作为星辰挂在天空。
很多受不了寒冷的远征之人常常会佩戴一个吸收了数年阳光的太阳石,通常一个拳头大小的太阳石在针破一个破口后,可以在冰雪中给佩戴者一个如春天般的温暖。
现在太阳石的价格不菲,其中原因都并不是陨石难寻,也不是把陨石碾磨成粉,重新造型的匠师稀少——是一种效仿行为——
天下的心思只有思考者才会认为密不透风,圣都的贤王马奥琉斯在暗中寻找圣物的想法早就在大陆上流传,伴随着这个传言的,还有圣殿骑士团,暗之佣兵团这两个与圣物颇有渊源的团体在不断的购买太阳石——除了太阳石的价格水涨船高,在塞万诃德在分析这两个同时发生的事件之后,其实心中已有一个结论:
他们在寻找的圣物,可能在寒冷的地方,存在圣物的寒冷之地,答案呼之欲出,在雪国弗雷姆。
一个女性能被提升为圣殿骑士,又恰好拥有至少两块可以让贵族知道什么叫囊中羞涩的太阳石,塞万诃德差不多可以知道女蔷薇的去处了,她到大团长那里报到后就可以开始这段荣耀无比的远征。
塞万诃德推理至此,有些羡慕和向往,圣殿骑士,征服者古斯塔夫的故乡,贤王的遗物,仅仅是一件事情就足够他内心激动,这次,他看到了一位幸运儿同时占有了三样他心中的渴望。
啊——塞万诃德在心中感叹——每个人都有使命,我也背负了一个,我不能再背负另外一个,众所周知,对于使命的背负,一个是享受,两个是罪孽,因为常常在执行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两个使命彼此对立和矛盾。我只能祈祷,愿我在旅途中能够和你的故事相遇,星落与隐月城最坚强的蔷薇。
“你要看多久啊?”梅菲斯特被塞万诃德就算思绪游离也永远聚精会神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啊,啊啊,我——”塞万诃德在这个时候语无伦次的结巴起来,“我想是因为今天的你比昨天又漂亮了许多,我只能目不转睛。”
梅菲斯特又翻了一个白眼。
而在这个时候,塞万诃德又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梅菲斯特,这匹马你什么时候带来的?”
“你拒绝赠送的时候,我就要了,我的那匹‘淑女’马一路垫着脚尖跑,虽然我坐着很稳,但是我们的路途很长啊,那种马根本走不了远路,我也不像一直这么侧坐。”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赞同,可以这匹马的肩高有十八蹄,很多骑士用的马都只有十四蹄,它还没有马将军这么通人性,你甚至都没法上去,那用什么办法驾驭它。”
“你——你难道在森林里呆糊涂了?我就是骑着它跟你来到的这。”
“这怎么可能,它比你还要高。”
梅菲斯特不再去争论,她要用上马把塞万诃德的嘴巴封住。
塞万诃德看到的是,梅菲斯特稳稳的踏在了空气中,就像驾驭风的精灵一样,一圈圈可见的风螺旋着垫稳了她的脚,一阶,两阶,三阶,梅菲斯特像上台阶一样轻松骑上了马。
“你是怎么做到的?”书斋骑士瞪大了眼睛。
“骑马而已,塞万,快上马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塞万诃德的眼睛没有离开梅菲斯特的脚,他就这么让头呆住,身体自发移动着骑上了马将军。
“我还是不理解。”
“嗯——”梅菲斯特看着蓝天,她的鼻形非常好看,像湖水中露尖的嫩叶,她想到了塞万诃德最近常说的一句话,“可能因为我是吹刮了七世的哀风吧。”
塞万诃德也笑了起来,自己的文章被梅菲斯特第一个传播,足够让自己满意,“我们走了,梅菲斯特。”
“这次去哪里呢?”
“骑士,一直都是向前。”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