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昆仑山下,卧看星移,梦中遇道真
茫茫之无话一夜,在修行中褪去,月落日升,朝阳破晓,彩霞漫天,灿若云锦。
雕花木床上,顾子复忽然睁开眼眸,收功而起,口中不禁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略带杂色的浊气。
此刻的他,便宛如一条堵塞了许久的沟渠,突然一下子将淤泥清理干净,沟渠豁然开朗,似乎全身都通畅了许多,整个人说不出的舒服。
人在母胎之中,可称先天,一出世,无有先天之气供养,后天之气便会渐渐闭塞周身经脉,脉络不通,是以经常百病缠身。
寻常疾病中的咳嗽、哮喘、胸胀满、口渴、肩背痛、心烦、喉肿等等,大都是属于手太.阴肺经的出了问题。
虽然目前顾子复对于自己稀里糊涂练出来的、那枚鸽卵大小的青绿刀丸,仍只是懵懵懂懂,摸不着头脑……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贯通了这条经脉,无论用的是什么方法,到底懂不懂,以上的病症,顾子复便永远都不会有了!
带着欣喜与好奇,顾子复沟通那枚青绿色的刀丸,顿时,“刀鞘”一松,鼎炉大开,那枚刀丸便由脾胃下沉,环绕大肠,
循着这条手太.阴肺经过肺,直到经过手臂,一众窍穴,刀丸才猛然发力,舒展开来,瞬息之间变化化成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北宿三阴戮妖刀!
“去!”
依旧是尴尬到爆的口头命令与意念同时催动,顾子复满怀好奇的将带着北宿三阴戮妖刀右手,瞬间向外一挥。
嗖!
若不是因昨日之变故,顾子复的感觉更上一层楼,因而听道了一丝极细微的破空声,估计他都不知道,北宿三阴戮妖刀,
此刻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掌!
喀嚓!
微微支起的窗门外,一块青石应声而裂,顾子复连忙起身行至窗前,在窗口处探出头,聚精会神,仔细观望——
但见青石之上,那切口处光滑无比,好象刀切过的豆腐,只是外皮微微带了些许焦黑色,仿佛是中了雷击。
而在那青石之下,更有一道淡淡的刀痕,深入地面!
“果然是仙家法术,隔空降妖、除魔卫道不在话下!”
带着几分惊奇与欣喜的斩出这么一刀后,顾子复只觉整条手太.阴肺经一空,手臂忽然一胀,随后瞬间消失,
那枚刀丸,亦随之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是刚刚斩了出去!
探手一招,意念一动,一柄霜寒神刀瞬间再度出现在掌心之上,既而又画出一道弧光,围绕着顾子复之周身,不伤一物,旋转不休!
“好神通、好法术!”
压下心中之狂喜,顾子复面带笑容,北宿三阴戮妖刀收放自如,念出及去,念出及到,斩物灭鬼,简直,无所不能!
如此之无穷妙用,在收起北宿三阴戮妖刀做早课之时,顾子复心中、口头,已然是对留下此法与他的叶凝感激不尽。
已至于在诵诗念经之闭,顺便还念了几句——“多谢玄都真人”之类的话语!
……
“顾相公,用早膳了。”
早课之后,周老翁那略显殷勤的声音忽然从房门外传出,醒来后便忙于早膳的他,浑然不知昨天晚上自家店内究竟生了什么事,
更不知道,自己曾经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无知是福啊!
顾子复摇头轻叹,旋即望着床前铜镜之中,自己那愈发年轻、更显英气的面容,却是不禁一笑。
在周老翁的催促声中,顾子复起身打开房门,倒也没有说什么,便安心地享用起周老翁的伺候来。
昨晚在将那具女尸打包回府之时,他便已顺手将一切都料理妥当,包括女尸房内某几处阴气之浓度明显高于他处的地方,
都被他以一记北宿三阴戮妖刀通通斩灭!
这也算是如今颇有几分自保自立的顾子复,对昨夜那是今日周老翁精心伺候的回报了。
便在用罢早膳,顾子复正开口欲要告辞之时,周家老店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顾子复那敏锐的耳朵,第一时间便听见……
其中一人,正是昨夜跑出去的那名行商!而另一人,似乎是一名道士,准备过来降服妖魔!
挥挥手,没有再继续去倾听,也懒得管那名道士所来为何,在周老翁那强压诧异与不满的恭谨之絮叨声中,顾子复再度踏上了征途。
…………
行行复行行。
转瞬间三月已至,顾子复也从渝州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饱经磨练之后,安全无恙的成功来到了昆仑山下。
如今之大宋终究还在盛世,虽近几年来妖氛颇兴,但那也只是夜晚,白日里终究是一片风平浪静,顾子复昼出夜伏……
在三月的第二日,他终于站在了昆仑山下!
仰望着不远之处连绵不绝、直插云霄的昆仑神山,更显瘦削、黝黑与坚毅的顾子复,不禁仰天长啸一声,满怀激烈。
自己,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之内,到达了昆仑神山……按约定,明日,便是师尊度自己上山之时,自己将真正求道修真,步入道途!
这一路走来,虽然始终并未正式踏入仙门,但他也曾御气降鬼怪,也曾挥刀斩妖魔,也曾经历人心险恶……
在几番历练之后,顾子复终于真正的明了了自己的内心,踏入明心见性之境!
同时在这些时日以来,随着守正、玉阳他们在各自部门之中站稳跟脚,几番出手降妖伏魔,加之神宗皇帝的默许……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紫胤真人曾经提剑出昆仑,亲自上了几个在背后暗地阻挠的宗门……其中有不少大派之内,可是也有着地仙坐镇!
然而在紫胤真人一连数场以剑论道,虽起因、结果均少有人知……但在那之后,天墉城的名声便被一炮打响,响彻神州!
须知近几年来,天机变乱,妖氛再起,本是蜀山一枝独秀之天机在某些高人手中化为了双峰并起之势后,愈发显出绝顶高手的重要性。
任你门下弟子再多,底蕴再丰厚,也不能抵住那些绝世高人,娶你满门之身家性命,亦只在反掌之间。
天墉城虽然只是将兴之门派,但有着天机、战力均深不可测的两大地仙坐镇,再加上昆仑七派一向同气连枝,
如今已是世间默认可与蜀山并肩的大宗门!
昆仑山脉周围数千里地界,早已被默认为天墉城之势力范围,无人敢来撒野,便是其余六派,在此刻也得夹着尾巴。
甚至有不少,已在暗中与天墉城结盟!
……
顾子复在人间红尘厮混行走之时,虽然没正式入道,但相较之于散修,他那一手使得愈发熟练的北宿三阴戮妖刀,
已然算是了不得的杀招!
凭借着此招,他在附近数地散修之中,也是混得如鱼得水,从那些散修之口中,他自是早已知晓善修与名门正派差距之大。
而昆仑山上之仙门,更是名门正派之中的顶流!
出家求道之前,对于玄都老道四字,他仅仅只是尊敬,可在行走数州,抵达昆仑山下后,随着对于修行界的了解增多后……
昆仑山天墉城玄都真人,在他心中之地位,早已非是昔日因他入道之人,而是仙道之蔚然大宗,天下最最顶尖之大能……
自己此生最大之机缘所在!
因此,他来了,来到了昆仑山下,甚至连一夜都不敢等,便直接离开城镇,进入了昆仑山,直接准备在这山下等一夜!
昆仑山虽处西方,较为偏僻,但昆仑山之脚下却极为繁荣,顾子复途经此地,便曾发现此地道风极盛,家家户户都供奉着道士画像。
那画像中的存在,跟自己以前见过的玄都真人一般无二……
甚至于此地学子之所学,尽皆非儒非墨,而是道,童生学子,平生之学,尽皆是道经真藏……这是何其之不可思议,又是何等之恐怖?
谁曾想到,自己与好友景逸昔日眼中的无名老道,却是这山下众人眼中的真正神仙?而那天墉城更是天下修仙界的泰山北斗?!
在昆仑山下,凭借着自己这些时日以来野外生存之所得,随意寻了一个落脚之处的顾子复思及此处,便忍不住苦笑。
同时也在为好友景逸,错失这一大仙缘感到惋惜!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顾子复身为一地名儒,曾经听说过一篇《为学一首示子侄》的故事,而这篇故事也是促使他真正下定决心出家求道的原因之一。
默默端坐在自己的蜗居之中,感受着体内愈发强盛的那一枚鸡蛋大小的青绿刀丸,顾子复仰望着夜幕之中苍苍茫茫的天穹……
周流不息的无穷星辰、漫天皆是,密密麻麻,或抱成团,或簇拥成各种形状,亮晶晶的闪烁不休,一条玉带银河横贯在头顶之上,更是令人敬畏难言。
便在此刻,心绪有些许纷杂混乱的顾子复,忽然想起了那篇《未学一首示子侄》的故事。
犹记得,那篇文章中讲道:蜀中有两个和尚,一穷一富。
穷和尚对富和尚说:“我想要到南海,怎么样?”富和尚说:“你凭借什么去南海?”穷和尚说:“我只要一个瓶子和一个饭钵就足够了。”
富和尚说:“我几年来一直想要雇船顺江而下,还没能够去成呢,你能凭借什么去南海?”
到了第二年,穷和尚从南海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富和尚。
蜀国边境距离南海,不知道有几千里的路,富和尚没有到南海,穷和尚却到了。
自己若是矢志求道,难道还比不上蜀国边境的那个穷和尚吗?即便是这条求道之路再远再艰难,可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当日思及此处,便毅然下定了决心,此刻回想起来,顾子复的唇角仍是不由染上了一抹微笑,心绪之混杂亦随之微淡……
即便明日那位玄都真人,未曾将自己收归门下,那又如何?
至少自己这一路游历而来,行万里路,无论还是胸中见识,还是心性智慧都大有所增,更别提还学了一手可斩妖降鬼的绝招!
躺在一块被北宿三阴戮妖刀削得光滑如镜、铺了几张兽皮的青石之上,顾子复渐渐闭上了眼睛,带着笑容,缓缓入眠。
终归,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大有所得,只是不知,自己这一行究竟是大得还是小获……
第198章:一梦黄粱,传道授法,眞铅炼就入山门
二月二,龙抬头;
三月三,生轩辕。
躺在一块青石之上,望着天边星辰,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子复渐渐沉沉睡去,陷入了梦乡……
中夜。
月撞星河,素影流光。
冷霜临于石径之上,稀稀疏疏,清风微微,时将子时,天际那一轮圆月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黑影,黑影不断下沉,不断变大……
最终化为了一抹淡淡的道冠人影,步踏虚空,迎风而来,走入了顾子复的梦乡!
梦境之中,岁月斗转,星移日现,随道人的出现,瞬间更易。
此时红日初升,烟霞如染,昆仑山脚下之土质,饱经灵气蕴染,暗黄如玉,待得朝霞一现登时如云霞卧地,灿烂迷人。
顾子复没有被景色吸引,因为他来时已经看了一遍,只是此时的他浑身一点力气都动不起来,懒洋洋的直视着日光,
躺在草地上悠然吟道:“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吾至今日,将飘然出世矣。”
便在此时,不远处有人朗声一笑,珠落玉碎亦不及其笑声优雅动听。
顾子复寻声望去,但见不远处一人横跨虚空,其人白发披散,随意束在身后,紫衣道袍,点尘不染,面如赤子,顾盼神飞。
他一路千山万水所见,无一及得上此人风采。
有这般风采者,不是他昔日亲眼所见的那位玄都真人、昆仑山上天墉城指掌门,又是何人?!
顾子复猛地起身,恭恭敬敬抱拳道:“弟子顾致,拜见玄都真人!”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叶凝满怀感慨的吟罢,忽又一笑,不知从何取出一把拂尘,在顾子复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随后背着双手,施施然转身而去,踏高山、虚空如平地。
“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访明师,问方儿,下手速修犹太迟!你我相约在此相见,而今时机既到,还叫真人?该打该打。”
顾子复倾听着叶凝的那首无根树之词,心中亦是满怀感慨,凡树有根,方能生发成长;树若无根,必不长久。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皆由天命,不入道途,终不过百年岁月,电光火石之间,正似古树之无根,忽在忽亡。
玄都真人的这首词,以无根树为名,正是为了叫醒他与景逸乃至于世人,使其看破浮生梦幻,早修性命!
一时间顾子复心中既是庆幸也是遗憾,当然更多的还有忐忑,庆幸的是自己此行之正确已然无误,遗憾的是好友景逸,
此时不在此地,不能入道。
至于忐忑……在脑袋上挨了一记浮尘,又听得玄都真人最后一句话后,此刻已然通通化为了无尽的欣喜!
“多谢玄……多谢师尊!弟子顾致,拜见师尊!”
带着五分狂喜与五分激动,顾子复毫不犹豫的就在原地跪下来,“咚、咚、咚”地连续向着叶凝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才满面笑容,一路小跑着、追随着叶凝的身影,向着昆仑山上攀登而去。
昆仑山,山高且陡,小路曲折,一路悬崖峭壁,险不可攀。
然而紧跟在叶凝身后的顾子复此时自下追上,却如平地行走、缩地成寸一般简单无比,转瞬便直行了百十米,随着叶凝向山上行去。
“花者,树之精神发焕。人之身如树、真灵如树之花也。凡树有根,故能生发而开花。花草树木有根,而人身无根,生死不常,何以解之?”
一阙无根树吟闭,叶凝似是知晓顾子复并不了解其中之真义,当下,在上山的同时,他将此诗之真义向着身后的顾子复,娓娓授来。
上山之路简单轻松,顾子复犹有余力的仔细想了想,不禁好奇的回问道:“莫非人身之上,也有一根,根旺则身存而生,根败则身亡而死?”
“不差,不差!人之存亡生死,听其真灵之旺败,凭一点真灵之气运动耳,所谓的真灵,虽为人树之花,而实为人树之根!”
叶凝笑吟吟的道,“玉阳以此真灵谓黄芽,魏公伯阳以此谓金花,吕纯阳谓灵根,张紫阳谓真精,邵尧夫谓天根,
仙翁以此真灵谓金精……诸家丹经又以此真灵谓先天真一之气,此物极其重要,故百家皆有其名,皆是用以形容此一物。”
身为一代名儒,叶凝上述几人顾子复虽未尽知,但也七七八八的知道不少,特别是紫阳真人张伯端与安乐先生邵雍,这两位儒道皆通,尽是一代大家!
近几十年来都是天下最最鼎鼎大名之人物。此时听得自家师尊,以此二人之言为佐证,自是瞬间信服,当下迫不及待的问道:
“黄芽、金花,灵根……敢问师尊,不知此物在人身何处?”
“此物生于先天,藏于后天,位天地,统阴阳,运五行,育万物,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放之则弥**,卷之则退藏于密。”
叶凝淡淡的道,“以体而论,在儒则谓太极,在道则谓金丹。以用而论,在儒则谓明德、谓天地之心,在道则谓灵宝、谓黍米玄珠。”
……
“到了!”
伴着身前的一声淡然轻语,正低头默默思索叶凝言下之意的顾子复愕然抬头,却只见自己身前不远处,一座清幽雅致的殿宇耸立于山中。
檐下的风铃无风自鸣,清越的脆响道韵悠然而飘渺出尘,似乎要穿云裂石,配合着清月冷辉,别有一番风韵。
原来自己一路行来,路途看似并不遥远,自已也始终未曾遇见一人,实则已然随自家之师尊深入昆仑山深处,来到了天墉城中!
殿内仙气纷纷,云雾缭绕。
顾子复随叶凝迈入殿中之后,叶凝独自立于殿中高台之上,愈发显得朦胧而模糊,悠远飘渺。
顾子复则在高台之下,随意选了一个座位,安然坐下听道。
…………
梦中不记年,已然数日去。
现实之昆仑山中,时光流逝,晨曦已至。
“生乃神之本,形乃神之具,无根树,花正新,产在坤方坤是人。去休、去休!”
随着外界黎明破晓,雄鸡一唱天下皆白,梦境中正在讲道的叶凝忽然住口,随即浮尘一送,一股无名柔和之力将他向外一推……
这方仙道飘渺的巍然世界,瞬间破碎,一点影光化作无色神虹,遁空而去。
昆仑山上,天墉城中,朝露未化,晨风悠悠,曦光挥洒间,依稀可见天光一色,明光映照,金辉渲染云霞,气象万千。
一尊紫袍道人盘坐在一株郁郁葱葱的古木之下,枝叶下垂如盖,密不透风,荫蔽数亩方圆。
此时此刻,一道影光、自上而下,瞬间没入那道人背后,腾腾而起的一方虚幻世界之中!
与此同时,昆仑山下。
顾子复躺在青石之上,东首而寝,侧身而卧,如龙之蟠,如犬之曲,一手曲肱枕头,一手直摩腹脐,一只脚伸,一只脚缩。
此乃叶凝在那飘渺道宫之中授予他的“蛰龙眠”秘法,乃是自身道法之中,入定的上乘法门。
此刻的顾子复,那般玄奇之梦境虽已碎裂,但在梦境破碎的同时,他便已然在叶凝的引导下,进入了深层次的定境之中。
一念不起虚空境,神气绵绵入玄牝,呼吸细若游丝,绵绵不绝!
一时间顿觉恍惚空灵,心息相依,神与气合,落入中焦之中,在这一刻,鼎炉刀鞘之内……
一枚鸡蛋大小的青绿刀丸滴溜溜的转悠不停,其中虽无半分气机外漏,但却令顾子复在见其之时,心中凛然生寒!
在中焦之下,丹田之中,顾子复则隐约“看”到了一道精纯无比的法力运转在精气海洋之中,浩浩荡荡,缓缓流淌。
法力流转周身,那片精气海洋随之而动,直如玉色云海翻卷,流光溢彩,氤氲成雾,虚虚渺渺,难以触及。
“时机已至!”
蓦然间,顾子复心中升起一抹灵兆,当下于青石之上翻身坐起,徐徐睁开眼眸,眸光明亮而清澈,单只是坐在那里,
便自有一种坚毅、从容、自在的道人气质,没有半分尘世浮华。
瞥了一眼简单整洁的山洞,在诧异之外,顾子复回忆着自己脑海中那无比深刻的一幕幕记忆,眸中却是很快掠过一抹了然。
再看了一眼洞外,那在微风中摇曳婆娑的青竹,晨光清辉下斑驳陆离的竹影,苔痕青翠的幽石……
顾子复再度闭上眼眸,倏然轻笑一声,此时此刻,他只觉腹生暖气,丹田中缠缠绵绵的平和法力上升到经脉,
渗入周身百骸,滋养血肉,淬炼筋骨,发出金玉般的清音。
心念一转,叶凝先前地讲道之音便在耳畔响起,当下他将一身法力便汇聚到经络中,逆转十二重楼,一路上行,
将那天灵大穴冲开后,复又落下重楼,回转丹田气海,运转不休。
“入道入道,这便是真正的仙道吗?还真是动人啊!”
片刻后,停下修行,品味着自身如今之能,顾子复于口中唏嘘赞叹之时,不禁生出几分“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喜悦。
若说他先前可以与自然共鸣,那么此刻的他,在这基础上再进一步,与此同时,便仿佛开了传说中的道家法眼一般,
天地六气,气机流转,一一映入眼帘,明察秋毫!
一念及此,顾子复心间便说不出的自在,充满了新生的快意。
当下他长吟一声,道:“呼吸虚无神守舍,百脉归源如水清,身中自有眞铅现,一缕红光似月明。”
然而,就在畅快吟诗之时。
洞穴外正如梦境中叶凝传法前一般,有人轻轻一笑,随即道,“里面可是顾致、顾子复师弟?贫道守真,奉师尊之命,前来接引师弟入山。”
“正是顾某。”
在踏入道途之前,看见自己仍在山下洞穴之中时,顾子复心中便已然明晓,先前不过黄粱一梦,一切皆是真,唯有经历是假!
因此此刻的顾子复拍了拍身上早已换好的青色道袍,一面向着洞穴之外行去,一面高声道,“守静师兄且捎待片刻,师弟来矣!”
快步行出山洞,只是一见来人,顾子复却不由一怔……
第199章:羽化登仙成不朽,三劫渡尽了凡尘
昆仑山,天墉城内,有曦光挥洒天地,有清风吹过道台,有古树生长于后崖,亦有道人常坐树下,悠然飘渺、自在清静。
大地如黄玉,古木撑天,郁郁葱葱而灵机浓郁,枝叶如盖,密不透风,道人独坐其下,定光定风,愈显深不可测。
绿荫下,刚刚遁出元神,入梦教导顾子复,授其修行之法归来的叶凝忽然神色一怔,不禁侧首,肃然而庄严的向着洛阳方向望去。
此时此刻,天地皆静。
此静非彼静,而是一种大清静,天上地下无弗远界,尽皆充斥着一种淡然宁静的意味,至小至大、至简至易、至精至微、至玄至妙!
点点紫气自洛阳而出,混杂着一股飘渺之道音,于无声无息间便将整片天穹都染为淡紫,天上地下皆充斥着一股祥和的气机。
“世间万事,无非数理在其中。遇吉凶悔各有其机,祸福可先知。
五行金木水火土,生克先为主。青黄赤白黑五形,辩察要分明……”
又有经文曰:“以天地之始数言之,天一,地二,始合而为三。此太极分阴阳两仪,左奇右偶,数之根乎?”
“以元经会,三百六十运,十倍其策。四分之,各九十,因乾九也。以会经运,二百四十,运亦十倍其策……
揲策策数,倚此而起……非拘泥天地之正数。要皆依拟其正数以生。故倚者拟也,凭蓍策以拟天地,而毫厘不失……”
…………
漫天紫气之中,一卷玄奥渊博的经文悠悠传响,纵然是叶凝,此时亦不由侧耳细听。
那清越温润的声音仿佛演绎着天地至理,令叶凝忍不住全身心地沉浸入其中,大有所获。
《皇极经世书》!
不多时,一篇蕴含着一尊将成天仙之大能者的巅峰感悟,亦是其证道之作的经文颂毕,仿佛清泉石上流一般,
没有在世间包括叶凝在内的任何人心中,留下丝毫的痕迹!
任凭众生如何回忆,随着弥天盖地的紫气渐渐淡去,道音飘渺消散……遂再无法回忆起这篇经天纬地的经文中的任何一个字。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一场梦境!
但众生在这场异家之中的所得却让所有人知晓,这绝非是梦境!
没有天花乱坠,没有地涌金莲,这些都无以形容天仙级数之大能的尊贵,唯有一股馨香,非凡香、非体香,而是一缕道香……
缠绕于九州之上,久久不去!
正如那代表着那位证道者——
安乐先生邵雍所领悟的天仙之本源的弥天紫气般,这清香亦是其一生智慧之精华而成,九州之中,无论富贵还是贫贱,乃至于花草树木,鸟兽蛇虫皆受此机缘!
未来,每个生灵都将有悟得道法、修成正果的机缘,甚至在不久之后,众生必将是一个崭新的辉煌大时代!
……
叶凝一边默默地感悟着《皇极经世书》,一边抬头,眸子中忽然射出两道纯紫剑气,洞穿长空,直刺洛阳区域。
瞬间,他在那里见到了龙腾虎跃、仙鹤翻腾、瑞气祥云,更有一气八卦八相之推衍,绵绵无尽,繁衍无极,浩大无穷!
在无数异象的正中心,一具凡俗之肉胎手中托着一卷宝书,在那肉胎之上,一气元神演化周天易术,由一至万象,再由万象复归于一,凝结成型!
那名天仙强者、清俊中年男子模样的元神真身忽而抬头睁眸,无数符号与易术在其眼中一闪而逝,瞬间天旋地转,一切消失。
人世间所有窥测者,尽皆在这一刻失去了目标!
又过了片刻,重重雾气退散之后,那名天仙强者的真身——元神法象消失不见,唯有肉壳凡胎不悲不喜,淡然而坐。
在来自于四面八方之强者的第二度窥探中,那具肉壳却是忽然间自动散作无数光羽,纷飞于九州各地,圣洁而非凡。
每一片光羽,都是证道者以自身之智慧和大道所凝结演化出的一枚易术符号,更是一道道大道纹络之承载者,蕴含无上奥秘。
只是这光羽仿佛存在于有与无之间,虽然在九州之上,存在了数个呼吸的光阴,但在那之后,这根本触摸不到的光羽却是瞬间散去,
无一踪迹!
矗立在昆仑山上,一株苍天巨木之下,叶凝心中一动,瞬间计算出那光羽总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之形态,一羽一形态,共合一元之数。
每枚光羽都是一元数的基本之结构,而这些光羽彼此之间,又能叠加、组合、不断排列,足可形成无量种玄奥斑斓道纹!
以先前之所得为参照,在以这一元之数的光羽所承载的奥秘不断排列、重组,片刻后,叶凝渐渐于心中酝酿出了一篇锦绣文章……
一点虚无深处,随着叶凝的那篇锦绣文章书就,忽然间,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降了下来,肉眼凡胎虽是难以望见,
但冥冥中的威机,却令人隐约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叶凝睁开法眼,仔细看去,却只见天上有一朵透明无色的火焰,仿佛灯花一般,飘飘荡荡自自己头顶而落。
与此同时,连金丹也迸发一点阴火与之相应!
叶凝观此赑风、阴火之能,心中之警惕感瞬间暴涨至极限,《西游记》中菩提祖师所说的三灾利害,立刻便出现在他心中。
【祖师道:“……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
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而是唤做‘赑风’。
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自己借安乐先生成道之机更进一步,想来是冥冥之中天机自有感应,劫数自发降临,引动风火大劫,欲将他烧炼成灰。
此乃是身内之劫,感应天机所降,无法躲避。最好不要以法宝、符篆抵挡,凭自身之功行定力抵挡劫难,方为上上之选。
他能知这一番劫难因由,也是道心自发感应所知,故而并不畏惧,只是定心静神,以自身之力默默坚持、抵挡。
只是此火有形无形皆不是,能直入心灵,如同无相天魔一般变化无端,还能引发人之心火等诸般内火,使得人内火焚身,化作灰灰!
是故,想要抵挡……诸火交加与劫数之下,修士只能凭本身大定力,大毅力,大智慧参悟心灵,才能消灭此无形心劫火!
……
随着那无形劫火进入元神、肉壳,叶凝只觉心中一动,于恍惚中内照自身,却忽然见到,自己心灵中忽然出现一团火焰。
这火焰灵光迸发,似乎把自己的心念都照透,念头中许多杂念都被煅烧得一干二净!
在这无形劫火煅烧叶凝的杂念之同时,也随之而引发了叶凝本身的阴火。
一股热气自涌泉穴下腾起,穿足心,过经脉,一点点向上烧去,令他顿觉五内俱焚,只是心中劫火燎燎的他,对此毫无感觉。
然而若是让这阴火继续燃烧下去,恐怕真如传言那般,直透泥垣宫,四肢皆朽,五脏成灰,把千年苦行,化为虚幻!
“太阴真水!”
在心念于劫火中煅烧之中,叶凝忙口诵咒言,调动自己所修出的太阴真水包裹自身,同时化入那劫火之中,解其凶威,消其阳毒。
待到心中杂念被焚烧殆尽,那一层薄薄的太阴真水,早已被这劫火灼烧的滚烫!
只是在与此同时,这劫火也被他洗去了本身的暴戾之气,使得这股劫火之中的力量能够被叶凝轻易吸收化纳,调和自身的坎离之气。
随着体内之阴火被化解、收归己用,叶凝顿时微松了一口气,开始倾神于心中之劫火上,不过须臾,早就得见本心的他,
在焚尽杂念之后,很快便以大毅力扛住了劫火焚烧。
但就在这时,忽然平地生出波澜,一股微风轻轻刮来,仿佛凉风拂面,忽然从天上将落下来,刮在叶凝身上,令得他的心神都不由为之稍稍一倦!
叶凝很清楚赑风之危,便在于能于无声无息间瓦解人之心灵意志,仿佛春风拂面,人都生出一股慵懒之意。
若是意志不坚,被赑风一吹,浑身上下倦怠慵懒,于不知不觉间骨肉消疏,肉身消解!
既是先有警惕又知其能,在稍稍一倦之后,叶凝很快便警惕起来,抱神守一,不动如山,精气神三者浑然如一物……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两厢交加,劫数重了何止数倍?
一颗滴溜溜转的太极两仪金丹在这风火二劫之中不断被焚烧冶炼,虽是体积不断缩小,但其性质却是愈发的纯一、璀璨!
赑风之后,又是一道阴风起于叶凝之体内,此风非凡风,乃是叶宁体内的后天杂质与内魔,诸如心魔,五蕴魔,五阴魔……
诸般潜藏身内的魔头都被阴风吹拂而出。这些个内魔平时修行时潜藏于修炼者体内,伺机发难,毁坏修行者道基。
此时经此阴风吹拂,内魔尽去,外加赑风吹拂、劫火煅烧,这些个内魔尽数在风火中化为灰灰,金丹则在风火中愈发璀璨耀眼!
太极两仪之金丹愈发璀璨不朽,叶凝之心则如大地平沉,虚空粉碎,整个人的心灵透发出一股明净,纯粹,无暇的光辉。
默默超然于劫数之外,把握风火二劫之力,烧去旧珂尘杂,去旧迎新,于劫数中涅槃重生……
性光发现,清净现前,抱含守一,劫数不生。
渐渐的,叶凝体内的无形劫火,杂念乱风,都在光辉中消融。
那赑风悄然缩小,阴火也如潮水退却,缩回涌泉穴下。
光辉照彻周身,赑风同阴火顿时齐齐消灭。
三劫渡尽,天仙在望后,叶凝只觉身上一轻,顿时少了一层束缚,此外经此一番风火煅烧,将他身中诸魔燃烧殆尽,
此后叶凝不再受心魔业障遮掩,智慧定力生发,境界更上一重楼,可观天机运转……
这让他不禁慨然睁眼,起身作歌曰:“此丹非凡物,得之永不朽,
此身为鼎炉,何用金石煅,
三宝精气神,大药自非凡,
丹成龙虎现,不容鬼神侵。”
吟闭,叶凝面带微笑,指间摩梭着阴阳二气,脑后慧光大涨,一圈圈灵光扩散开去,简直如神佛谪世,画上菩萨临凡!
第200章: 转瞬十年,道士下山,梦中自有天人授
时光荏苒,转瞬便是十数载光阴倏忽过,此时天下将乱未乱,将兴方兴。
所谓天下将乱未乱,是指如今妖患渐重,虽名门正派乃至于朝廷都大力打击,但始终便如那原野之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至于将兴方兴,则是则是指……
引来天墉城为靠山的神宗赵顼之改革,有前车之鉴以及顶尖后台后,颇见功效,宋庭朝纲微整,昔乎立根不正,自上而下,终究治标不治本!
至于修行之界,随着大劫来临之征兆愈发明显,一座座洞天、福地乃至于小世界,渐渐封闭了与人间的联系……
蜀山、昆仑,两极化之趋势则是愈发分明!
近年来修行界最为轰动的大事莫过于昔日之昆仑七派,在数年前以天墉城为核心,先是组建联盟,随后一举并派……
三年前,于多番商讨、玄都真人与蜀山高人隔空斗法,显露出自己当世罕有的绝世修为后,天墉城正式改旗易帜,更名为太上道。
其中以玄都真人为道主,紫胤真人以及其他六派的顶尖高人为震、坎、艮、坤、巽、离、兑七府长老……此番动作,一举轰动天下!
却说如今风头最盛的那太上道主玄都真人,早在数十年前便已名动修行界,精通天机术数,手段虽高深莫测,但极少有外人知晓。
直至昔日之琼华残存者紫胤真人为其所邀,加入天墉城后,本就在玄都真人的打理下实力愈发浑雄的天墉城,一举腾飞,惊动天下!
此后又得大宋皇朝之气运为臂助,太上道自成立后,玄都真人亲自出手破山伐庙,攘除奸凶,降妖伏魔,当真威风不已!
昆仑山脉雄伟壮阔,纵然是昔日昆仑八派最为巅峰之时,也不可能将整座昆仑山脉都纳入囊中,一般都只是挑选灵气浓郁之山峰,为自家宗门之驻地。
自天墉城崛起之后,玄都真人第一次出手,便是将整座昆仑山脉,乃至于附近群山之中非昆仑七派之道统、妖魔鬼怪、一一驱除破灭。
自太上道诞生之后,得昆仑七派合力之助,蜀山亦稍稍显出颓势后,气势更胜的玄都真人与一众长老,更是直接宣布……
昆仑山脉之上,不许任何非太上道又或其下属的道观、寺庙存在!
随后,太上道主与七大长老更是于光天化日、观礼者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神通,搬山弄石,建成一座华光万道、气势恢宏的两仪道宫,
屹立在昆仑山绝顶之处,巍峨耸立,庄严浩大!
…………
这一日,昆仑山两仪道宫之中遁出一道灵光,直向雷州而去。
灵光微而不弱,看似并不具备着太过强大的神通手段,但自其消失于昆仑山脉之外后,却是瞬间惊动了天下暗潮。
一道道昆仑山外暗藏于此“观赏风景”的各派修士,顿时如沸腾的热水般,纷纷施展法术,向各自背后的势力传出一道又一道的讯息。
上至蜀山,中至大宋皇庭,下及一些早已封闭的洞天世界、仅留下一个空壳子外门在这人间的各大势力,都不禁因之而动!
雷州位于蜀山东南万里之外,那一道灵光遁出昆仑山脉、消失之后,却是仅用了数个时辰的功夫,便踏入了雷州古城!
雷州城临海,乃是天南重镇。
据史书记载,雷州曾属越国,楚国灭越后,在此开城建楼以表其界。百姓多以打渔、捞珍珠维生,城中店铺繁多,繁华锦绣。
此时雷州之刺史名为云垂野,此人颇具贤能,精明实干,自他上任后,一手将这雷州城发展到如今地步,在城中的声望极高。
灵光踏入雷州后,立时便化作一鸡皮鹤发之道人,手拿浮沉,袖里揣着一张帖子,神态平淡地行走于人群之中,道意盎然。
其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退避于不知不觉间,任他自然而然地行过大街小巷,来到刺史府前。
与一般的刺史府不同,云府位于雷州城的一个偏远角落里,不属于雷州城的繁华地带,周围都是空空荡荡石板地。
门口两只石狮子巍然而立,铁木红漆的大门,门上高悬着一块红木柄匾额,上书“云府”隶书大字。
据城中人所言,这是因为云老刺史喜静不喜闹,淡泊名利,不愿与民争地,但灵光所化作的叶凝之化身,却是很清楚其之真正原因!
雷州刺史之子,云霆出生之际,便有一颗雷灵珠随之而伴生,令他自带雷电灵力,出生时便累得母亲被雷电劈死。
随着年龄的成大,云霆周身的雷电之力越发强大,其父怕误伤了百姓,这才将府邸建在此处,可饶是如此,碍于周身雷电之故,
云霆一直不敢近人,离群索居。
前些时日,因雷州之内有妖邪作崇,云霆在降伏妖魔之际,过度使用雷灵珠之力,以至于昏迷之后,浑身雷电缠绕,无人能够触碰、靠近……
云州刺史云垂野当即慌忙四处求神拜佛,请人出手相救自家这唯一一位子嗣,云家传承香火之人,而此刻的叶凝,便是因此而来!
“站住,这里雷州刺史之府邸,闲人止步。”
身处天南之地,云府门前的侍卫穿着举止颇具蛮族风俗,几名侍卫的腰间横跨着一把长刀,此时一人微微握刀,一人上前一步,拦住了叶凝。
老道人淡淡一笑,旋即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帖子,递给了上前一步的那名侍卫统领,“老道自昆仑受师侄玉阳之邀而来,乃太上道门下。”
“玉阳?”
那名雄武有力,左脸之上有着一道刀疤的侍卫统领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难道是玉阳剑仙?”
玉阳子身为剑修,虽非紫胤真人之弟子,但也受他教导,自出山之后授镇魔司之职,便迅速以一把仙剑,一颗侠义之心名动天下。
这些年来,昆仑门下,斩妖伏魔数量最众者,非玉阳剑仙莫数!
要是没记错的话,昨日,玉阳剑仙似乎受刺史大人的邀请,来过刺史府……
思及此处,那名侍卫统领低头看了一眼那好像是自家刺史府发出去的帖子后,顿时慌忙拱手,神色恭敬的道,
“原来是太上道高人,周某这便去禀报刺史大人,还请真人在此稍等片刻。”
“可。”
淡淡的允诺了一声,叶凝便闭上了眼睛,兀自闭目养神。
而那名侍卫统领则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几位下属后,立刻便迅速向着府内行去。
片刻后,云府正门轰然大开,在先前那名雄壮侍卫的带领下,一名身穿淡青云锦衣、头戴浩然巾的青年男子从中走出。
这名青年男子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七岁,但相貌英俊,五官刚毅,眉眼间带着的几许疲惫与落寞,更显风采。
“不知仙长前来,云霆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云霆目光一扫,便不由自主地落于气度不凡的叶凝身上,当下他满怀歉意的微一拱手,语气温润有礼,神色恭谨、平静。
“云公子客气了,看你今日之症状,病情因是大有好转,看来老道这一趟倒是白来了。”
叶凝化身的老道人瞬间睁眼,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洞彻玄机,在云霆的左腹之中看到了一枚紫华夺目,灵气狂暴的珠子。
显然,那便是雷灵珠!
“云霆之病情布有好转,但那不过微末之易、并未大好……仙长,请进,家父已在府中备好了茶水,还请仙长入府详谈!”
云霆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但眼底的一汪死水中,却是不由泛起了一丝细微的希望。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名医高人被父亲请来为他诊病,但却没有哪个能治得好他的,反而是被他电死、电伤了不少……
对于那雷电怪疾,他本是早就不抱什么治愈希望了,只是昨日的玉阳剑仙将他从昏迷中救醒后,更施法压下了他体表的电弧……
虽然这也只是治标未曾治本,但还是令他对于治好怪疾,自死寂中升起了一抹希望!
只是不知这位来自于昆仑山太上道门下的高人,究竟有何等本事,能为那玉阳剑仙推崇,被其邀请来为他诊病。
心中思绪纷飞间,怕引来雷电伤到叶凝的云霆,身子刻意的向后退了一步,请这才侧身相请。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云霆之人品,倒也不错。
叶凝微微点头赞许,随后向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云霆的肩膀,“放轻松,不用担心,若是老道会怕这雷电之力,
玉阳就不会请我来治你的怪疾了,你看……”
红润有力的手指,在碰到云霆肩上之时,其腹内雷灵珠一动,瞬间便有一股雷电之力从其中传出,使得叶凝手掌微麻。
这雷灵珠毕竟无主,即便其之等级、威力再大,可一无主之物的本能反应,又怎能伤得了叶凝?
这点雷电,不值一提!
“仙、仙长,你……你竟然没事?”
被拍中肩膀后,云霆先是一惊,下意识的向后连退数步,但在见到眼前之老道面不改色,神色平静如昔后,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反应过来的他,顿时面上尽皆化作欣喜与不可置信之色!
叶凝微微摇头,淡淡的道,“你体内的雷灵之力虽然纯粹霸道,但毕竟只是无意识的触动,老道修行百年,这点雷灵之力,老道还不放在心上!”
“这就好,这就好!”
既然自己体内的雷电伤不了对方,而对方更有克制之法,那这位来自于昆仑的道长治愈自己的希望,可就大大上涨了不少!
思及此处,加之久未与人如此亲近的云霆,顿时满面欣喜,在开**谈时的语气,更是愈发亲热。
第201章:身拥灵珠,生而不凡,德不配位反遭殃
立身于天南之地,云府虽然也是刺史府,但却深受当地风气影响,风格简单、粗犷又不失严密。
入府之后穿过几条廊阁,再走过一条戒备森严的甬道后,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大厅前。
“霆、霆儿,你……”
云垂野虽没有亲自出府迎接,但也早已默然在大厅前等候,此刻,当他见到自家儿子与一名老道人并肩而行、不时发生摩擦且态度亲近……
顿时不由瞪大了眼睛,但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不可自信与欣喜,一时间,忍不住,两行浊泪,肆意横流。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为独子云霆之事,云垂野可谓愁白了头,愁昏了脑,想不到今日……看这情况,这是治愈有望啊!
这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似是完全无惧于自家儿子身上的雷电之力,因此在走动之际,二者靠得很近,但那位道长却是浑然不受丝毫影响!
“父亲,我、我……是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忧了!”
云霆心中一痛,只有他清楚,这些年来父亲到底为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此刻他刚想要上前宽慰,但走到一半又忙停下脚步,
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是老天作弄,不怪你,不怪你!”
云垂野老泪纵横,好一会儿才平息了心中的激动,此时当他再望向叶凝的眼神,便不再只是先前的尊重,已添上了一抹无比的热切!
虔诚而恭敬的上前一步,云垂野一边长身拜倒,一边哽咽着道:“今日是云某失态了,还望仙长莫要怪罪,实在是、实在是……”
“云刺史客气了,我受玉阳师侄之邀,今日本就是为治疗贵公子之怪疾而来!”
面色红润的老道人随意的甩了一下浮尘,微微作揖道,“贫道青玄子,来自昆仑太上道。”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云垂野闻言,心中不由再度松了一口气,旋即连声感谢,“原来是太上道的前辈高人啊,难怪拥有这般神通,能化解我儿怪疾……”
这些年来,在一众弟子前仆后继的努力之下,昆仑太上道这块招牌早已被擦得蹭亮,为世间正道仙门表率之一!
因此,有着大名鼎鼎的玉阳剑仙的介绍信,再兼昆仑太上道这块金字招牌,云垂野心中大定,当下吩咐左右,“来人,上茶!”
“不必如此,这一路走来,通过老道对与令郎的沟通与了解,令郎身上之怪疾,老道已有所猜测,此事宜早不宜迟,尽快开始吧。”
叶凝再度轻轻的挥了挥拂尘,似是随意的道,“老道此次下山,来此不过顺路,治好令郎之后还需前往他处!”
“好、好!好!那云某就在此谢过青玄仙长了,只是……不知仙长治疗我儿之怪疾,所需何等宝物、灵药?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相较于叶凝,显然,云垂野之内心更为焦急,只是出于礼节、不好直接开口,当下他见叶凝这般态度,顿时大喜过望,再不敷衍礼节。
“无需如此,贫道早已修得慧眼天眸,云公子,你盘膝坐在我的面前即可,放松心神,静而后定。”
云霆的怪疾来自于雷灵珠,而雷灵珠虽与他是伴生,但他终究不通仙道法术,不同于女娲后人,叶凝若要从其体内取出此物,不过翻掌之间耳。
“云霆明白。”
依照着叶凝的话话,云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盘坐在他的身前,闭目凝神,将心神放松,缓缓进入定境。
骤然间,在一旁云垂野之灼然的目光下,但见那鹤骨仙风之老道长眉心正中,忽然裂开一道玄奥的符文,符文张开……
隐约有一只眼眸出现于其中,向外射出一道紫光,照耀在云霆的身上,自上而下轻轻扫描了一遍后,紫光瞬间定于云霆左腹正中!
云垂野见此,带着更胜于先前的信心于一分好奇心向着云霆左腹望去,此时此刻,在那浩大紫光的照耀之下,
云霆之周身尽皆晶莹而透明,一望可过,唯有丹田左腹之中,一枚紫莹莹的珠子,体表缭绕着“呲呲呲”的电光雷蛇,非同凡响……
望着那一枚珠子,云垂野瞪大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乃至于眼前所见之物,但很快,
老谋深算的他,便由惊讶逐渐强行转为了镇定!
稍作联想,毫无疑问……
那枚体表电光缭绕的紫珠,定然就是自家霆儿患此怪疾之因!
只是,为何霆儿体内,竟有这样一枚雷电紫珠?
……
院子里,看着睁开眉心天眼的青玄仙长,再看了看云霆以及他左腹之中的那枚雷电紫珠,天眼之光与紫珠相汇于此,
迄今已然过去了小半盏茶功夫。
但这位唯一一名,也是一眼便看出了霆儿之病因的仙长,却依旧是一无所动!
难道是虽然发现了病因,但很难治疗,又或者想要取出那枚雷珠,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思及此处,云垂野便难以再保持镇定,脚步急促而轻柔的围绕着叶凝二人,不断旋转、步行,时不时的抬头,
仔细观察叶凝与云霆的变化……面上满是焦虑与期待之色!
大厅内的侍卫、丫鬟都已经被他赶得远远的,因为根据以前的经历,他知道,无论是仙人还是医生,治病疗伤之时最忌被打搅。
纵然在规矩相当严的云府,这种可能很小,但不是没有,而关乎于自家唯一的儿子,他生怕出现半分半毫之意外!
云垂野如今已年近花甲,一辈子荣华富贵权力名声都享尽了,早就没什么遗憾,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独子。
若是真能治好了儿子的病,别说是做牛做马了,就算是让他立刻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心中正思绪纷飞的胡乱思考着,叶凝眉心之天眼符文忽然渐渐闭合消失,而那枚雷霆紫珠,也再度隐于云霆之血肉下,消失不见。
“道长,如何?”云垂野见此,慌忙上前,略微稍等了数个呼吸后,又忍不住带着小心与忐忑的开口试探道。
“问题不大。”
叶凝笑了笑,这云霆果然不凡,纵然没有那么雷灵珠,他在修道,在雷霆之道上的天赋,也当是此界数一数二,怪不得能生而由此珠伴体!
食指微屈,随意探出,旋即在云霆面上及眉心正中迅速勾勒、绘成了一张极为繁琐的赤书神箓。
待得此符一笔书就,顿时莹莹而亮,有道蕴流动于其间,旋即,萦绕在云霆周身的万千电丝,仅于刹那之间便被定住、收缩、镇压!
“好了,云公子,你可以起来了,有此符在,你身上之雷电灵力,便伤不了他人。”
耳畔倾听着道人那温和而自信的话语,云霆缓缓睁开眼眸,此时原本遍布额头的赤书神箓已然渐渐缩小,化为了眉心一点朱砂痣!
“父亲,我这病……好了?全好了?!”
在缓缓起身之际,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已被此刻的云霆丢的一干二净,他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近乎就要喜极而泣!
这种感觉……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感受的更清楚……原本压在身上、压在每一块血肉,每一片骨骼之上的那种沉重感,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还是先前,但上上下下、每一滴血液中都仿佛透着一种轻松之感,仿佛只要自己踮起脚,
轻轻一跃,便可随风而起!
“真、真的吗?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云垂野颤抖着,轻轻探出手,慢慢的伸向并抚摸着云霆白净的面庞,这一次,没有雷霆闪烁,也没有被电的麻痹……
仅是父子间常见的一次问候,却令这头官场之上的狐狸,老泪纵横、激动无比,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从五岁时开始,云霆身上雷霆之力的强度,便已经足够让凡人重伤,从那以后,他便只能远远地看着,再也没有亲近过自己的孩子……
时至如今,已经快接近十数余年了,这种心情,是除他以外,任何人都没法了解与理解的!
“快,快随我谢过仙长!”
云垂野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用宽大的袖袍遮住面庞,拭去眼泪,一边拉着云霆快步走到叶凝面前,向着他深深一揖。
“青玄仙长,多谢您治好了我家霆儿的怪疾,云某乃至云家上上下下,感激不尽!”
云霆的眼中同样带着泪水,同样随着云垂野一揖到底,口中满怀感激道:“多谢恩公救身救命之恩!”
“无需如此,其实云公子这所谓的怪疾并不是什么病,而是来自于他所具备的、极为优秀的修道资质,你先前应该看到了……”
叶凝大袖一拂,二人便随之而起,“那枚紫色灵珠并不是什么邪恶之物,而是一桩异宝,只是由于异宝无主无灵,没被炼化,这才给你们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与灾难。”
“啊?”
云垂野与云霆父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早已由先前的欣喜转化为了惊疑不定与苦涩。
原来自幼缠身,害他无数的恶疾,并非是一种疾病,而是属于他的一件宝物,一桩机缘,原来……
所谓的德不配位,便是如此吧!
“云公子的怪疾,我没治,也不需要去治,由我此符镇压,至少在十年之内,云公子便无需再担忧此疾害人……
生而有灵宝投体,想来也有异象缠身,这正是云公子有大资质、大机缘的体现啊!老道便在此处恭喜二位了!”
云垂野与云霆再度对视了一眼,忽然长身拜下,“小而无能,虽有此灵珠,但却屡遭灾秧,想来是德不配位,还望仙长出手,收取此珠,已全真缘!”
第201章:天地讲承负,怀珠投名师
“天蕴灵物而生之,自有其用,自履其职……我太上道立于天地之间,当遵天人感应、因果承负之道,岂是那等贪图小利之旁门左道?”
淡淡的瞥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紧张的云垂野,叶凝摇了摇头,平静的道。
身为女娲娘娘将水、火、雷、风、土五种自然灵力凝聚而成的五颗灵珠,这五灵珠可不同于它物,在这方世界之中……
它的地位,便类似于先天灵宝甚至世界之树等等,属于天地间五种本源的具现化,每一颗灵珠之上都担负有一定的天地运转之重任!
身为一心求道、特别还不是这方世界之人,叶凝虽也想借用此宝之威能,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亲自沾染此物。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以不足奉有余。而天人之道,却又是循环相生,往复不息的道理……
三灾脱尽,地仙登巅后。
叶凝已然摆脱凡俗欲念,明悟并开始涉及人道自强进取,天道生而不有,顺其自然……修行之道,天人兼而有之的那一层奥妙。
“天蕴灵物而生之,自有其用,自履其职?”
闻言,云垂野双眉紧皱,倒是云霆先前还因云垂野之话语颇为紧张,但此时听闻叶凝并不会取自身之宝珠后,却是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心中雀跃不已。
“青玄仙长的意思是?”皱起眉头的云垂野想了想,忽然道,“我儿有此灵物随身,当是天降大任于斯,日后定有所用?”
刚开口之时,云垂野话中还有三分猜测,但到了最后却渐渐笃定起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有异象随身。
这种情况在九州之苍茫历史上,并非是没有出现过……
就如前隋,天下无敌的宇文太师,生而有阴阳双瞳,自少年时便得上古神剑——轩辕剑认主,而后与大地皇者一同补天痕,怯妖魔……
可是着实做出了一番伟业!
‘传说之中的那位天下无敌、宇文太师,眼为阴阳双瞳,少年之时便得轩辕剑认主……我儿也不差,有此灵珠伴生,身具雷霆异能……
只是宇文太师少年时,便已天下无敌,而我儿,在这一方面却是逊之远矣……’
思及此处,云垂野心中每个父亲皆有的望子成龙之心思,迅速茁壮生长,令他的思绪愈发清晰、亦愈发蓬勃……
“刺史此言正是。”叶凝淡淡的一笑,便不再言语。
取与不取,天人兼用之理,往往涉及冥冥之中的祸福命运,少有人知,能感知到的,要么是感应极为敏锐的“有道之士”。
要么,便是出身不凡的高门大派之士。
许多旁门左道常常抱怨自身福薄,命运多舛,却不知他们能从无知之凡人踏入仙道大门,得见一线超凡之机,哪个没个气运伴身?
只是福缘气运有浅有深,从来不是无穷无尽的,旁门左道不知者无惧,往往将之消耗、浪费与窃夺天地造化,抢掠修行资源之中……
如这般滥用而不知开源节流,便是有天大的福缘,也会被浪费于微末小事之中!
久而久之,气运衰竭,麻烦缠身,因果红尘消磨,就算原本道心坚定,本性清明,也要被无尽尘埃蒙心,卷入万丈红尘。
当然,天无绝人之路,纵是因果缠身、立足万丈红尘,亦有成道之路,这是这般道路之崎岖艰险,非有大决心,大毅力者,难行之!
“云公子身具异宝,论资质在我昆仑中,也是上佳的修道仙苗,只要勤加修炼,日后定能成大器,光耀云家门庭。
便是得道成仙……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云垂野虎躯一震,世间久有神仙传说,只是他出身微末,一直无门而入,而今虽贵为一州刺史,但得皇朝气运加身后……
他便,早已非仙道之客。
因此,在听到自家儿子有机会成得道成仙后,再根据自己先前的脑补,云垂野顿时眸光大亮,忙将云霆拉到身前道:
“多谢仙长坦言相告,犬子既是略具薄资,不知可有机缘,能拜于仙长门下?”
云霆也是聪慧过人,此时闻言便立刻“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云霆一心仰慕仙道、仰慕仙长,恳请仙长收我为徒!”
“云公子资质过人,又可堪当大任,入我门下,自无不可,毕竟我太上道在这一劫,可是欲要得天应道,奋勇争先……”
叶凝悠然道,“只是我太上道乃是九州名门,奉行天人之道,门规森严,尔能持之?”
“能!”
云霆的声音非常坚定,他的眼眸中没有半分软弱与退缩,显然是心有所悟,而非只是单纯为了讨好叶凝才这么说的。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云霆受雷霆灵力折磨了二十多年,这份心性,倒是被练出来了。
紧盯着云霆的叶凝缓缓收回目光,平静的道,“入我门下,当尊太上门规,若有违背,万刑加身……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凡俗尚且如此,弟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云霆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当即走到了叶凝面前,三跪九叩之后,恭敬无比的捧上一杯拜师茶,“弟子云霆,拜见师尊!”
叶凝随意的轻抿了一口,算是初步完成了拜师礼,“想要拜老道为师,可没那么简单!不过你既一心为之,那老道便予你一个机会……
待你修行入门之后,若能徒步前往昆仑山,入得太上道,老道便收你为亲传弟子,若是不能……那便只能添为外门了!”
屈指一点,道蕴悠悠的食指间紫气腾腾,有灵光不断被注入云霆之眉心,先前的那一点朱砂痣,此刻忽然逆行旋转着不断放大。
下一刻,待得那一点朱砂痣恢复符箓真形后,点点雷霆之力自叶凝指尖不断涌入其中,化尽其之原形后重新书写。
符箓之道,符为天地精神,乃是天地大道成就的真文,为大道显化,所以有灵应。
此时叶凝所书写或者说填充的的,便是其理,也即一卷《九霄明真破妄雷章》!
符头、符腹、符窍乃至于符脚一一书尽……
待叶凝收回食指后,古拙庄严的符体顺时针旋转着、迅速缩小,最终只在云霆眉心,留下了一道亮银雷纹!
“此法名为:《九霄明真破妄雷章》,修行此法,当以我之法力和天地之造化,方可嘘为**,嘻为雷霆。”
叶凝悠悠开口,向着自己这位新收的徒弟解析道,“修成此法,用将则元神自灵,制邪则鬼神自伏。通天彻地,出幽入明,千变万化,何者非我!”
……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天枢地机,名枢机二台,位列东西,总摄雷霆七十二司。阳雷阴霆,枢阴机阳,雷善霆恶……
善行持者,知神由气,气由神,外想不入,内想不出,一气冲和,归根复命,行住坐卧,绵绵若存,祈以养其浩然者……’
默默聆听着自家师尊的讲解与脑海之中的《九霄明真破妄雷章》修行之道,体内原本为那枚符箓所束缚的雷霆灵力,瞬间应之而转!
噼里啪啦!
蓝紫色的电光,于轰然震响之际瞬间流转周身,将其裹于正中,为之披上了一层雷电纱衣,此时的云霆,简直就像是九霄雷神降世!
不同于其他修行者,饱经雷电淬体十数余年的云霆之肉身,早已强大至极,无需再过淬炼,此刻只需端坐于大厅之中运转炼气之法,
虽再无其他举动,但云霆周身之气势,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增长!
雷灵珠虽然已被符箓封锁,但他之体内,源自于雷灵珠的雷霆之气,仍是充裕到了极点,仅仅几个呼吸吞吐之间,
便不断被云霆炼化为独属于《九霄明真破妄雷章》的九霄雷力!
《九霄明真破妄雷章》起步之时,虽是以自身之阴阳五气转化雷霆,但若能借助天地之间的雷霆之力修行,那自是最好!
此刻,得天功道藏,又拥有充足而不抗拒的雷霆灵力,两相配合之下,云霆修炼起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瓶颈,破境之速——
简直如洪水破堤,格外骇人!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当体内之雷霆灵力大致为云霆所操控后,云霆身上的气势便再度突破了一个极境,迈入了炼气化神之境界!
从一个凡人修炼到炼气化神的境界最快需要多少时间?
打了十几年基础的云霆一朝得法,潜力勃发后,大概就是最短的吧!
滋滋滋!
云霆的气势与法力不断的提升着,但刚迈入修行之境的他,一朝破入炼气化神之境界后,境界并不足以控制那庞然之法力……
此时此刻,云霆眉心紧皱,周身偶尔溢出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地面又或桌椅便会“轰”的一声,瞬间化为一片焦土!
叶凝虽早已消失于此地,但云霆之眉心正中的那枚雷电银纹却是缓缓展开,瞬间便镇压下了他体内的雷霆灵力,使之恢复寂静。
境界不足,云霆今日的修行至此已是极限了,若是再提升下去,法力失控就会更加严重,恐怕又要回到之前那种、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刺猬状态。
“是,师尊……”
恍惚间,云霆睁开了眼睛,面上不禁有些意犹未满,这种实力提升、境界蜕变的感觉实在太过让人着迷,不忍停止。
只是他到底克制力过人,在缓缓起身之后,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的法力,就像是一个得到一件新玩具的孩子般……
“这就是《九霄明真破妄雷章》所修行出的法力?好玄妙,好神奇的一股力量……”
云霆心念一动,右掌之中便有雷光闪过,于呼啸破空而去后,瞬间便将一套红木桌椅化为黑灰,令他满脸尽是欣喜之色。
与此同时,也令于云霆之父云垂野再次微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体表电光流动、恍苦雷电纱衣罩身的景象,着实又将云垂野吓了一跳,
他开始还以为是云霆旧病复发了呢!
忧心忡忡的他,直到看到现在的云霆,已经可以自由操控这雷霆之力后,面上才平缓了下来,逐渐转为了惊喜。
“我儿,可是已踏上了仙途?”
第203章:梦中见过往,御剑下昆仑
夜幕降临,半轮明月挂在天边,月光透过香木窗棱照射进屋子内,洒在屋内的青石地板之上,反射着莹莹的光芒。
已经开始着手接手永安当的景家少掌柜景天横躺在床榻之上,神睡而意不睡,口鼻间隐有白光与外界澄澈月华相呼应沟通。
呼~吸~
呼~吸~
呼~吸~
在重重呼吸声中,他体内的浊气不断被排出体外,澄明而柔和的月华则不断涌入体内,积蓄力量,令景天睡得愈发的惬意。
点点灵力与景天识海之中,渐渐构成了一方梦境,在这梦境之中,他梦到了一座山,一座从未见过但却恢宏无比,仙气腾腾的亘古神山!
在神山极高处,有大殿蔚然悬于虚空之上,恍若仙界之物,云遮雾绕于其间。
道蕴悠悠,明月如水,披洒在殿中道人身上,使之飘渺而出尘。
恍惚间,梦境之中的景天端坐于那座仙殿中的高台之下,幽远莫测的道人屈指一点,便有一面水镜立于殿间。
景天好奇的望去,此刻,那面镜子之中,显现出了一幅幅宁静而平和的古代国度作息图。
陌生中隐隐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国家,还有那种种早已埋葬于历史之中的习俗、风气、景物……立刻便抓住了景天的目光。
安宁的国度稍稍一转,仅于数个呼吸后便轰然化作战火连天,邻国大举进攻之际,这方小国,已然濒临灭亡边缘!
前奏一闪而逝后,正式的故事从小国之中的皇宫之中开始。
无悲无喜无怒。
默默观看着这诸般景象,景天静静地从中看到了,长得与自己非常相似的小国太子,也看到了与其感情深厚的公主。
看到了她们幼时的欢乐生活,也看到了后来的兄妹情深……
为了守护家国,不得已之下,小国太子不得不亲自率军出征,以自己卓越的军事天赋,连番挫败邻国进攻。
只是,双方国力相差甚大,小国,终究还是被战争渐渐给拖垮了……
景天看到,那名似曾相识的小国公主,与自家兄长兄妹情深,即便是知道了战争的恐怖,也无惧死亡之危,欲要与哥哥一同上战场,守卫家国……
而小国太子则为了自家妹妹的安危,竟狠下心打断了妹妹的腿,独自出战……
在妹妹的腿被打折的一刹那,心中一直有种朦胧而模糊之感的景天,忽然由心底发出一种悸动,他暂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这种悸动,却令他的心在抽搐!
终于,在大兵临近之下,除却国都之外,小国疆土尽为邻国所夺,公主为了铸就能够守卫家国的魔剑,在城破前纵身一跃,
跳入了烈焰熔炉,铸成了一把旷世魔剑!
只可惜,在魔剑还未铸成之时,小国太子便已战死沙场,魔剑出世之后,这柄寄托有兄妹俩安邦保国之念的魔剑,
虽破灭了都城外的邻国大军,但终究……
国殇而兄妹二人阴阳相隔……
种种场景,如露亦如电,变换得极快,最终出现在灵镜之中的,是一座枯败的古城,残破不堪的城门显然是被人以暴力撞破……
红褐色的城墙上坑坑洼洼的,洒满了殷殷血渍,还有着点点白斑,有一段城墙早已彻底倒塌,只剩下一片荒砖碎石于其间。
在这古城之前,却是连绵不绝的向日葵花海,透过那古门,甚至可以看到,便是古城中也遍地皆是那向日葵……
令人隐隐可从中窥测出,这座古城昔年的盛况。
忽然间,镜光耀于残破不堪的古城之上,那里的两枚古字虽稍显模糊,但依旧可以辨认,至少景天一眼便认出,那两个字是……
姜国!
……
王兄,我们来世再见……
废墟之中,向日葵花海间,恍惚中有一道凄楚中带着丝丝期许之色的声音悠悠响起。
这道声音是如此的飘渺,恍若鬼哭,却又这般坚决,已至于时光难灭,至今仍存!
姜国,龙葵……
……
“龙葵!”
闭目躺在床上的景天口中呼唤着龙葵二字,忽然满头大汗的翻身自梦中惊醒、坐起,目光渐渐由无神聚焦为有神。
“又做这个怪梦了?”
口中轻轻呢喃一声,景天心神不定的擦了擦额间的汗水,目光无神的望向窗外。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饱受父亲教导,心性颇为成熟,这偶尔一梦还算不了什么,但连续半月皆是如此,却令景天不得不心生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一连数日都会做此噩梦?而且每日所梦之物尽皆大同小异,姜国、龙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天穿上鞋,一边向着门外踱步而去,一边细细思索,“看那水镜之中的小国风俗人情,至少是一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景天想了想,忽然目光一亮。
“最重要的是那座山,那座我从未见过却恢宏至极的神山,还有山上于云深不知处的仙宫大殿,以及殿中的那名道人……”
“明天去鹤机书斋问问那老头子,老头子见多识广,应该知道那座山还有山上的道人……”
…………
昆仑*太上道。
叶凝端坐在两仪道宫大殿内的云床之上,底下是一个清瘦中年男子,相貌算不上英俊,但面目清秀、身姿挺立。
其浑身上下,有种中正虚灵的道韵流淌,显然深得道家经意。
他便是当年的顾子复,入山后被叶凝收下的第五弟子,在其正式踏入道途第二关后,更是被亲自赐下道号,名为守玉。
守为这一辈子的通用字,之所以道号后缀以玉字,便是叶凝希望顾子复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玉的坚韧品质……
如此方能在修行的道路上,不断打磨自身,走到最后!
“守玉!”
深邃而难以究其底境的眸光缓缓自渝州城方向移开,落在了正默默打坐的守玉身上。
“你持我三千道尘下山一趟,往东方走,一路历练一路回渝州城,若是见到一名名曰景天之青年,便以此拂尘,度他入道。”
叶凝口中之三千道尘,便是他手中所持之物,乃是他于近日以青铜神鼎炼化诸般奇珍而成,千变万化而威能非凡。
今日,天机道行之修为愈发莫测的叶凝,终于算到时机已至,当下便立即派遣与景家关系菲浅的顾子复下山,前往永安当持此拂岂收徒。
“是,师尊。”
自入门之后,修为突飞猛进,早已跨入炼神还虚之境的顾子复,平静的睁开双眸,当下微微躬身,便领了叶凝的法旨,下山而去。
……
昆仑之东,古道之上,清风徐徐而过,两岸衰草连天。
下山之后的顾子复不疾不徐的沿着官道一路行去,此行却是风平浪静,来时横行无忌的妖魔阴鬼此刻早已销声匿迹,不见半点踪影。
这种情形,在让顾子复稍感惊讶之余,对于那些昔日下山而去的太上道门徒之修为功德,也是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于日上中天之际,以远超来时之速离开昆仑的顾子复,便已然到了一方城池之外。
“历阳城?”
手持拂尘、一身道袍的顾子复心中一动,他来时曾经过这座城,但却过城未入。
此刻,顾子复微眯着眼睛,略带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座与来时简直堪称迥异雄城……
但见这历阳城,宛如一只庞然巨兽般屈服在平原之上,城墙之上旗帜飘扬。
远远望去,无穷的煞气在城池之上凝聚成了一团无形无质,肉眼不可见的兵煞气场,一杆将旗伫立在煞云深处,猎猎招展,威风凛凛。
兵家煞气,神鬼辟易!
对于兵家煞气,顾子复并不陌生,他身为渝州城之名士,曾经在前往几座古今名城游历之时,便见过这种兵煞惊天,神鬼辟易的精髓之师。
如,种家军!
真正的精锐军旅,经过千锤百炼后千万将士的意志凝练成一片,令行禁止,杀气冲霄,如此方才可以形成兵煞之气。
此乃军士心中的杀意,血气和信念凝聚而成,寻常阴邪妖鬼之流撞入其中,定然是死无全尸!
此刻,这座历阳城之中的军卒论及精锐之处,虽然稍逊于种家军的精髓之师,但地处蛮荒,若是相较于十数年前的历阳城守军……
二者间的差距,便又有天壤之别了!
此时,只见那城墙之上,无数飘扬的旗帜下面,无数身披黑铁重铠,腰跨百炼战刀,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精锐军卒。
混杂着血煞之气和惊人杀意的精气狼烟冲天而起,形成了一片杀气腾腾的兵煞云气,神鬼辟易!
煞云深处,随着一杆将旗猎猎展现,将这一切血煞之气都统摄到一起,散发着凛然兵威,杀气腾腾。
“这历阳什么时候来了兵家之高人?竟练出了这般精兵!”
顾子复心念一动,一时间不禁有些困惑。
此刻,他无比地确定,在这历阳城中,绝对有着兵家高人坐镇,非如此,便无以能练出如此精锐的铁血之师!
只是,天下间的兵家高人何其稀少,这历阳城又地处边荒,有昆仑太上道高悬于其上,无惧妖患,大宋皇廷为何会派遣这样的兵家高人来此?
思念此处,当下,顾子复施法张开法眼,向那城上望去,这一望,顿时又另有发现,“咦?有妖气?奇怪!”
除了这兵煞之气外,顾子复一眼便从中看到了更多,最为引他注目的,便是隐匿于其中的一道晦涩妖气!
只见那威风凛凛的煞云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妖气缠绕在将旗之上,如丝如缕。
那妖气虽黯淡,但确实存在!
若非太上道法玄妙无比,而他又能以法眼通幽,具备洞穿幽冥的本事,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一丝微不可察的妖气。
很显然,这只隐藏在历阳城中的妖孽应该是有宝物在身,又走了某些特殊关系,方才能够躲过铁血兵煞,进入城中!
“兵煞滔天,威能不凡,明显是有兵家高人在此,然而在这滚滚狼烟兵煞之上,却有妖气附于将旗之间,显然是有妖孽混入军中……”
顾子复轻振道袍,清秀俊朗的面庞上带有些许笑意,随即,迈动步伐,他大摇大摆地走向城中,“这历阳城,还真是有意思!”
第204章:秽封城隍,孽藏兵尉,提刀破秽城隍出
身着太上道之道袍,无需经过任何检验,也无人敢上前检验。
顾子复直入城中,映入眼帘的便是络绎不绝的人潮汹涌,看起来极为繁华,再无当年他经过此地时的那种妖怪横行的乱世景象。
稍作估计、默一运算,这历阳城少说也有几十万人口。
走在繁华的街道之上,顾子复不急不徐的将神识散开,随意地留意着街上行人的言行举措,随后安步当车地朝着历阳城边界某处走去。
那里,是城隍神所在之地,只是相较于昔日的鼎盛,如今城隍神庙之上的神光却是显得格外黯淡,甚至无法笼罩整座城池!
城隍神、城隍神,连庇佑本城都做不到,这历阳城隍,估计早已是神位不稳了……
“兄弟,这几日你不在城中,怕是还不知道,现在回来得小心了,最近城中混进了一个嗜血的妖魔,专门在夜里出来害人性命,
已经有好几个人遇害了,死相惨不忍睹啊。”
“没错,我听说那妖魔不仅嗜血,还喜欢吃人心肝,每一个遇害的人,不但全身的血被吸干了,连心脏都全被挖走了!”
“真的假的?咱们可是在昆仑山脚下,怎会有妖魔敢来作祟?”
“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因为这件事,现在城中那是人心惶惶,晚上都没人敢出门了,就是生怕遭了毒手啊。”
“希望兵尉大人能早日铲除这个妖魔,还我们历阳城一个太平吧。”
…………
大袖当风,平淡的穿过大街小巷,顾子复脑海运转间,便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收获了不少有用的的信息。
虽然昆仑以及其他仙门的高人屡屡下山、斩妖降魔,使得当今之世,明面之上看起来繁荣昌盛、繁华似锦,但实际之底下、却依旧是暗流汹涌!
从这些居民的议论中可以看出许多,至少,在这历阳城中所出现的重武轻文之状况,较之于往昔,便已经不大正常……
盛世之时重文,乱世之时重武,这些百姓直言兵尉,却不提县令,可见这历阳城中,兵尉之权柄已然压下了其他!
若是日后大宋武力不再,天下真的乱了起来,此城估计不是公开割据,大概也会处于听调不听宣的半割据状态!
换句话说,他们口中的兵尉,应该就是顾子复猜测中的兵家高人,而此人要么是奉有上喻,要么便是有大图谋……
……
城隍庙位于历阳城南,正是顾子复路程之方向,此时若闲庭散步间,不过盏茶功夫,顾子复便已无声无息地抵达至城隍庙之外。
此时此刻,纵然不再开法眼观测天机,只抬眼一看,顾子复便知自己所望之气,与如今所看到的景象,当真是分毫无差。
这位城隍的处境,可谓是十分地不妙,甚至比顾子复望气之时所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作为堂堂一地城隍之道场,昔日庇佑全城的存在,此时其之城隍庙,竟然被人封了!
门口不但被贴了封条,盖了官府大印,甚至还被淋泼着诸如黑狗血,赤龙血等破邪秽物,这尊城隍神,怎一个悲字了得?!
“是那妖气所为,还是那兵尉暗中借之有所图谋?”
至怔然之中回神,顾子复心中暗动,口中却是若无其事地拉着附近一位县民问道:“这城隍庙为何被封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神灵不敬?!”
“道长有所不知啊。”
那人先是不耐的回头,撇了一眼顾子复身上的道袍后,瞬间便换做了一幅恭敬面色,“我历阳城隍不同于他处,一向就不甚灵验。
在兼之数日前、兵尉夫人来此上香,这庙祝竟然当场对兵尉夫人不敬,说兵尉夫人是隐藏的妖孽……呵呵……”
说到这里,那人于恭敬之下,却是不禁带着几分嘲讽,“兵尉夫人何等身份?这城隍庙祝简直是不知死活,这不,人被斩首示众不说,连城隍庙也被封了!”
顾子复剑眉一挑,身处当今之世,这人在话语之中,居然对一地城隍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甚至还表现出一幅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人,这城……
不正常!
甚至这城隍庙,如此轻易的被城,更是大大的不正常!
堂堂地邸神灵,庇佑一方,权柄涉及生死的存在,何以混得如此凄惨,连自己的道场都保不住?
是兵尉有大招,还是妖魔神通广大,又或是这城隍神、也有自己的算计?
顾子复笑盈盈的松手,谢过那人,任其离开后,心中却是已然打定主意,准备去见一见这倒霉催的历阳城隍。
按那城隍庙附近居民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讯息,若无意外,那兵尉夫人,十有**就是隐藏在历阳城中的妖孽无疑!
而从这历阳城隍扑街之快、扑街之惨,此事之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因素……这历阳城地近昆仑,身在昆仑脚下,太上道统御范围之内……
他身为师尊座下弟子却是不得不管,必须去管!
心中思索间,顾子复再次开启法眼,向城隍庙中看去,只见一道黯淡的神光在无数血色秽气的缠绕下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城隍庙前的封条上,一道微薄龙气之中,充裕着满满血煞之气的官印虚影、沉重如山,牢牢地将这黯淡神光禁锁住。
隐约间仿佛可以看到,居于神象中的神灵虚影被无数的锁链缠绕着,无数诋毁的声音施加在其身上,罪孽缠身。
“好手段!信众反噬,龙气镇锁,秽气污染,做下此局之人,定然深黯神灵之道!”
顾子复浮尘一拂,瞬间在此处设下一重简单幻境,随后上前一步将那封条撕下,挫指成刀斜挥而出,寒煞的刀芒一闪而逝,
霎时间,便将那血秽之气尽数斩灭,冲散!
下一瞬,便有一尊略显黯淡的威武神灵从神灵法域中迈出走出,出现在顾子复的面前。
地邸神尊,历阳城隍!
只见此神高冠博带,长须三缕,左手持书,右手持笔,气质儒雅而温文,似是一方大儒,头顶除了神光之外,
更有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
此刻,这尊城隍神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顾子复先前所想象的那般不堪,其气息如渊如海,却是颇有几分凛然的威势。
当然,有如此之威势,更显出城隍神庙被封之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因素!
“多谢道友搭救之恩,本神感激不尽,观阁下身有浩然气缭绕,不知师从哪位大儒门下,或许我们还有几分渊源。”
这历阳城隍虎死不倒架,倒也颇有几分威严气度,此时正不卑不亢地对顾子复行礼感谢。
顾子复心中当即了然,这历阳城隍生前估计也是一尊儒家高人。
正所谓聪明正直者死而为神,儒家无有长生之道,这死而为神之法,便是儒家儒士的一大出路!
不过对于已经走上求道之路的他而言,此时却没有什么攀交情的想法,因而只是淡淡地道:“尊神何出此言?
自我破家入道之后,尘俗之渊源往事,早已随风而去。”
说着,顾子复又道:“今日我奉师喻前往中原,在望气之时,忽见此城隐有妖气暗藏,且藏于兵煞血气之中,心以怪之,所以来此。
适逢其会的助了尊神一臂之力,欲问其缘由。”
历阳城隍在顾子复身上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后,正颇觉尴尬,但当他听到顾子复来此之原因后,却又不禁露出了几分悲愤神色。
“那妖孽来历非凡、身怀异宝,本神本欲除妖,不想却反受其算计,被其与兵尉联手镇压在此。”
顾子复皱眉道:“是什么异宝连兵尉大人也可以欺瞒?我观本城兵尉也并非庸碌之流啊。而且,尊神出身儒门,
兵尉大人应该不至于此吧?”
“哼!近些年来,人间帝王轻我儒道而重于兵法百家,那兵尉对吾等早已心存成见,利欲熏心,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历阳城隍闻言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道:“况且那千年狐妖本身来历非凡,精于妖术,再兼身怀画皮异宝,兵尉固然战力惊人,
却也终究只是肉眼凡胎,哪里能够勘破红尘幻象?恐怕早已堕入那温柔乡中,不可自拔了!”
千年狐妖、画皮异宝?
顾子复心中一动,他平生颇爱读书,妙法楼一楼之一种杂学他不敢说全然看过,但也看的七七八八,尽皆有所了解。
此时那城隍神一开口,他脑海中思绪一转,关乎于千年狐妖与画皮异宝之记载,便迅速涌上心头。
狐妖本就善于幻化,祸乱人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更别提这历阳城中的狐妖,不但修得千年之寿更来历非凡,再兼之画皮异宝的护持……
怪不得……怪不得那精通兵家之道的兵尉,无法勘破其原型了!
要说这历阳兵尉,确实非是什么等闲之辈,单只看历阳城中守军的精气狼烟,煞气滚滚,便知他的练兵之术早已臻至非凡境地。
只是兵家之道虽善于厮杀,但对于一些旁门左道,却并无太大的克制以及破法之力……
……
顾子复面上分毫不露,心中却是暗暗思忖,按照这个说法,这历阳城当前的局势,便是千年狐妖持画皮欺瞒兵尉,混入城中,
大肆猎取血食?
至于历阳城隍,他身为历阳城的守护神,境内子民惨遭毒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轻则信众反噬,重则神位不稳……
奈何技不如人,二者几番较量后,历阳城隍反遭千年狐妖算计,已于被兵尉以污秽封了城隍庙,落得今日之凄惨境地?
顾子复如此想着,不禁摇了摇头,怪不得这历阳城隍身上有着信众反噬的罪孽缠身,原来是……
被千年狐妖坑惨了啊!
第204章:秽封城隍,孽藏兵尉,提刀破秽城隍出
身着太上道之道袍,无需经过任何检验,也无人敢上前检验。
顾子复直入城中,映入眼帘的便是络绎不绝的人潮汹涌,看起来极为繁华,再无当年他经过此地时的那种妖怪横行的乱世景象。
稍作估计、默一运算,这历阳城少说也有几十万人口。
走在繁华的街道之上,顾子复不急不徐的将神识散开,随意地留意着街上行人的言行举措,随后安步当车地朝着历阳城边界某处走去。
那里,是城隍神所在之地,只是相较于昔日的鼎盛,如今城隍神庙之上的神光却是显得格外黯淡,甚至无法笼罩整座城池!
城隍神、城隍神,连庇佑本城都做不到,这历阳城隍,估计早已是神位不稳了……
“兄弟,这几日你不在城中,怕是还不知道,现在回来得小心了,最近城中混进了一个嗜血的妖魔,专门在夜里出来害人性命,
已经有好几个人遇害了,死相惨不忍睹啊。”
“没错,我听说那妖魔不仅嗜血,还喜欢吃人心肝,每一个遇害的人,不但全身的血被吸干了,连心脏都全被挖走了!”
“真的假的?咱们可是在昆仑山脚下,怎会有妖魔敢来作祟?”
“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因为这件事,现在城中那是人心惶惶,晚上都没人敢出门了,就是生怕遭了毒手啊。”
“希望兵尉大人能早日铲除这个妖魔,还我们历阳城一个太平吧。”
…………
大袖当风,平淡的穿过大街小巷,顾子复脑海运转间,便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收获了不少有用的的信息。
虽然昆仑以及其他仙门的高人屡屡下山、斩妖降魔,使得当今之世,明面之上看起来繁荣昌盛、繁华似锦,但实际之底下、却依旧是暗流汹涌!
从这些居民的议论中可以看出许多,至少,在这历阳城中所出现的重武轻文之状况,较之于往昔,便已经不大正常……
盛世之时重文,乱世之时重武,这些百姓直言兵尉,却不提县令,可见这历阳城中,兵尉之权柄已然压下了其他!
若是日后大宋武力不再,天下真的乱了起来,此城估计不是公开割据,大概也会处于听调不听宣的半割据状态!
换句话说,他们口中的兵尉,应该就是顾子复猜测中的兵家高人,而此人要么是奉有上喻,要么便是有大图谋……
……
城隍庙位于历阳城南,正是顾子复路程之方向,此时若闲庭散步间,不过盏茶功夫,顾子复便已无声无息地抵达至城隍庙之外。
此时此刻,纵然不再开法眼观测天机,只抬眼一看,顾子复便知自己所望之气,与如今所看到的景象,当真是分毫无差。
这位城隍的处境,可谓是十分地不妙,甚至比顾子复望气之时所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作为堂堂一地城隍之道场,昔日庇佑全城的存在,此时其之城隍庙,竟然被人封了!
门口不但被贴了封条,盖了官府大印,甚至还被淋泼着诸如黑狗血,赤龙血等破邪秽物,这尊城隍神,怎一个悲字了得?!
“是那妖气所为,还是那兵尉暗中借之有所图谋?”
至怔然之中回神,顾子复心中暗动,口中却是若无其事地拉着附近一位县民问道:“这城隍庙为何被封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神灵不敬?!”
“道长有所不知啊。”
那人先是不耐的回头,撇了一眼顾子复身上的道袍后,瞬间便换做了一幅恭敬面色,“我历阳城隍不同于他处,一向就不甚灵验。
在兼之数日前、兵尉夫人来此上香,这庙祝竟然当场对兵尉夫人不敬,说兵尉夫人是隐藏的妖孽……呵呵……”
说到这里,那人于恭敬之下,却是不禁带着几分嘲讽,“兵尉夫人何等身份?这城隍庙祝简直是不知死活,这不,人被斩首示众不说,连城隍庙也被封了!”
顾子复剑眉一挑,身处当今之世,这人在话语之中,居然对一地城隍没有半点敬畏之心,甚至还表现出一幅幸灾乐祸的语气,这人,这城……
不正常!
甚至这城隍庙,如此轻易的被城,更是大大的不正常!
堂堂地邸神灵,庇佑一方,权柄涉及生死的存在,何以混得如此凄惨,连自己的道场都保不住?
是兵尉有大招,还是妖魔神通广大,又或是这城隍神、也有自己的算计?
顾子复笑盈盈的松手,谢过那人,任其离开后,心中却是已然打定主意,准备去见一见这倒霉催的历阳城隍。
按那城隍庙附近居民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讯息,若无意外,那兵尉夫人,十有**就是隐藏在历阳城中的妖孽无疑!
而从这历阳城隍扑街之快、扑街之惨,此事之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因素……这历阳城地近昆仑,身在昆仑脚下,太上道统御范围之内……
他身为师尊座下弟子却是不得不管,必须去管!
心中思索间,顾子复再次开启法眼,向城隍庙中看去,只见一道黯淡的神光在无数血色秽气的缠绕下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城隍庙前的封条上,一道微薄龙气之中,充裕着满满血煞之气的官印虚影、沉重如山,牢牢地将这黯淡神光禁锁住。
隐约间仿佛可以看到,居于神象中的神灵虚影被无数的锁链缠绕着,无数诋毁的声音施加在其身上,罪孽缠身。
“好手段!信众反噬,龙气镇锁,秽气污染,做下此局之人,定然深黯神灵之道!”
顾子复浮尘一拂,瞬间在此处设下一重简单幻境,随后上前一步将那封条撕下,挫指成刀斜挥而出,寒煞的刀芒一闪而逝,
霎时间,便将那血秽之气尽数斩灭,冲散!
下一瞬,便有一尊略显黯淡的威武神灵从神灵法域中迈出走出,出现在顾子复的面前。
地邸神尊,历阳城隍!
只见此神高冠博带,长须三缕,左手持书,右手持笔,气质儒雅而温文,似是一方大儒,头顶除了神光之外,
更有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
此刻,这尊城隍神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顾子复先前所想象的那般不堪,其气息如渊如海,却是颇有几分凛然的威势。
当然,有如此之威势,更显出城隍神庙被封之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因素!
“多谢道友搭救之恩,本神感激不尽,观阁下身有浩然气缭绕,不知师从哪位大儒门下,或许我们还有几分渊源。”
这历阳城隍虎死不倒架,倒也颇有几分威严气度,此时正不卑不亢地对顾子复行礼感谢。
顾子复心中当即了然,这历阳城隍生前估计也是一尊儒家高人。
正所谓聪明正直者死而为神,儒家无有长生之道,这死而为神之法,便是儒家儒士的一大出路!
不过对于已经走上求道之路的他而言,此时却没有什么攀交情的想法,因而只是淡淡地道:“尊神何出此言?
自我破家入道之后,尘俗之渊源往事,早已随风而去。”
说着,顾子复又道:“今日我奉师喻前往中原,在望气之时,忽见此城隐有妖气暗藏,且藏于兵煞血气之中,心以怪之,所以来此。
适逢其会的助了尊神一臂之力,欲问其缘由。”
历阳城隍在顾子复身上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后,正颇觉尴尬,但当他听到顾子复来此之原因后,却又不禁露出了几分悲愤神色。
“那妖孽来历非凡、身怀异宝,本神本欲除妖,不想却反受其算计,被其与兵尉联手镇压在此。”
顾子复皱眉道:“是什么异宝连兵尉大人也可以欺瞒?我观本城兵尉也并非庸碌之流啊。而且,尊神出身儒门,
兵尉大人应该不至于此吧?”
“哼!近些年来,人间帝王轻我儒道而重于兵法百家,那兵尉对吾等早已心存成见,利欲熏心,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历阳城隍闻言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道:“况且那千年狐妖本身来历非凡,精于妖术,再兼身怀画皮异宝,兵尉固然战力惊人,
却也终究只是肉眼凡胎,哪里能够勘破红尘幻象?恐怕早已堕入那温柔乡中,不可自拔了!”
千年狐妖、画皮异宝?
顾子复心中一动,他平生颇爱读书,妙法楼一楼之一种杂学他不敢说全然看过,但也看的七七八八,尽皆有所了解。
此时那城隍神一开口,他脑海中思绪一转,关乎于千年狐妖与画皮异宝之记载,便迅速涌上心头。
狐妖本就善于幻化,祸乱人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更别提这历阳城中的狐妖,不但修得千年之寿更来历非凡,再兼之画皮异宝的护持……
怪不得……怪不得那精通兵家之道的兵尉,无法勘破其原型了!
要说这历阳兵尉,确实非是什么等闲之辈,单只看历阳城中守军的精气狼烟,煞气滚滚,便知他的练兵之术早已臻至非凡境地。
只是兵家之道虽善于厮杀,但对于一些旁门左道,却并无太大的克制以及破法之力……
……
顾子复面上分毫不露,心中却是暗暗思忖,按照这个说法,这历阳城当前的局势,便是千年狐妖持画皮欺瞒兵尉,混入城中,
大肆猎取血食?
至于历阳城隍,他身为历阳城的守护神,境内子民惨遭毒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轻则信众反噬,重则神位不稳……
奈何技不如人,二者几番较量后,历阳城隍反遭千年狐妖算计,已于被兵尉以污秽封了城隍庙,落得今日之凄惨境地?
顾子复如此想着,不禁摇了摇头,怪不得这历阳城隍身上有着信众反噬的罪孽缠身,原来是……
被千年狐妖坑惨了啊!
第205章:鬼门关开收怨鬼,夜幕之中有妖出
儒门神灵与兵家大将之间的明争暗斗……
若是在当年上昆仑山之前,他定要助这位城隍神一臂之力,但在上山十年之后的现在,顾子复却早已非是当年的渝州名士了!
上山十年,他修的不仅仅只是道,所增长的,也不只是法力,更多的是眼界、见识……此时此刻,顶着太上道传人之名义下山的他,
一举一动都与整个宗门息息相关,如今宗门与朝廷关系微妙,他之决策所思所想者,必须从整个宗门入手!
就在顾子复于心中暗暗斟酌之时,历阳城隍却是翻开手中一本晦涩古卷,右手虚虚一握,便有一只如椽大笔显现,在古卷之上纵横勾勒。
下一刻,城隍庙中的城隍法域顿时洞开一道阴气惨淡的门户,有浓郁的阴气和城隍神力散发而出,以城隍庙为中心,笼罩向整个历阳城。
一瞬间,有鬼哭神嚎,阴风四起,激荡回漩。
在阵阵鬼哭与阴风之中,这几日以来,那些被千年狐妖所猎杀的百姓之阴魂,顿时不由自主地投入了城隍法域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历阳城隍身上缠绕的罪孽之气顿时略微削减了几分,但此时的他却并不轻松,眼中反而闪烁着更加愤怒的神光。
“哼!短短几日,便有如此多的百姓遇害,这妖孽着实可恨!”
顾子复闻言,亦是神色微冷,此事背后多有微妙,他虽不愿干涉入其中,但,他却更不愿百姓受其之害,因之而亡!
至于历阳城隍……他的愤怒虽是真的,但究竟有几分是真正的为城中百姓惨遭毒手而愤怒,城隍庙中的二人此刻尽皆心知肚明。
历阳城隍之所以有如此之大怒,更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于千年狐妖动了他的奶酪,以至于信众的反式威及到了他之神位的根基。
须知,他与兵尉以及狐妖之间的斗法,十有**便是在于权柄之争上,若非如此,兵尉与他,不至于反目至此!
至于这历阳城隍口口声声所说的百姓遇害,估计是他将顾子复当了冤大头,想要借顾子复又或太上道之力之力……
一念及此,顾子复神情寡淡的拱了拱手,道:“既然尊神已经脱困,想来等尊神出手、拿下这狐妖应当不在话下,贫道告辞。”
说着,他直接转身,便要离开城隍庙。
“道友且慢。”
历阳城隍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口中却是连忙开口挽留,“小神虽略具薄能,但因先前斗法出了差错,损失惨重,
仅凭小神一人之力,实在难以降服此妖,不知……”
“尊神不必再说了。”
顾子复却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历阳城隍的话,淡淡地说道:“我奉师喻前往渝州,尚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还望尊神谅解。”
历阳城隍闻言,心知对方亦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之人,当下,其之眸光闪烁不定,于盘算良久后,他竟放下身段,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道友,那千年狐妖托庇在兵尉府中,小神阳世根基已被兵尉尽数诛灭,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说到此处,那历阳城隍眼泪都快下来了,声音更是变得无比沙哑:“小神在阴世虽还残有些许基业,但在那妖孽的步步蚕食下,
恐怕也是难以维持,还请道友助小神一臂之力,此恩永世不忘!”
顾子复闻言,不由脚步微顿,但旋即便是剑眉一挑,却是坦然的大步迈出了城隍庙。
待顾子复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城隍庙中的历阳城隍在迈入城隍法域之中时,却是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终究是,年轻啊……”
此刻,其一开口,回声隆隆,令得法域回荡,预发彰显出神威如狱的无上威能!
…………
历阳兵尉府,后花园。
一名身着白色宫裙的秀丽女子穿梭于百花丛中,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柳腰纤细而盈盈不堪一握,面容妖娆而艳丽多姿。
其所行之处群芳失色,百花黯淡,实可谓是芳华绝代,呼吸间魅惑苍生。
“今天的精血呢?心脏呢?是不是又失手了?”
风情万种的声音,说不出的动听,仿佛一根柔软的羽毛不断在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撩拨着,撩拨着,让人不由浑身酥麻。
然而声音中所蕴含的意思,却是无比的凶残,充满了血腥!
精血,不是猪狗羊等牲口的精血;心脏,也不是牲畜的心脏,而是鲜红滚烫的人心,温热新鲜的人身精血!
这名妖娆多姿、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赫然便是那吃人心,取人血的千年狐妖!
“娘娘恕罪,这几日那王兵尉已派出军中精锐四下巡城,小妖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倏然,娇艳的花丛中骤然出现了一头数丈长短的蜥蜴,其之血眼中闪着狠厉的凶光,话语之中却充满了恐惧之意。
“找不到机会?那本宫留你有何用?”千年狐妖声音依旧娇媚,但话语却极尽地恶毒:“若是没有人心供应,这画皮还如何维持?
没有足够的精血来炼制血蚀之箭,如何攻破那城隍法域,将那朱氏老儿从城隍神位上打落?”
“坏了我登临神位,享用香火的大计,仔细你的皮!”
说着,千年狐妖烟波流转的明媚皓眸,有意无意地在蜥蜴精的身上掠过。
娇媚多情而难掩凶残的眼神,令得蜥蜴精身躯一抖,不禁感到浑身冰冷,周身之血液都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战栗不休。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求娘娘再给小妖一次机会,今晚……”蜥蜴精咬了咬牙,坚定的道,“今晚,小妖绝对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哼!如此最好。”
千年狐妖语意悠长,此刻她长袖一甩,娉娉袅袅、身姿婀娜地走出后花园,一面面带微笑地应付着四处往来的火热视线。
一面却是将森寒阴冷的声音束成一道声线,传入蜥蜴精的耳中……
“今晚本宫亲自替你压阵,记住,若再失手,那根血蚀之箭,便用你之精魄为主导!”
“是,是……是!”
…………
星摇月移,一帘夜幕渐渐覆盖在山河大地之上,不过短短数个呼吸后,那帘遮天夜幕便将整座历阳城,打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这几日的血案,令城中百姓早已知晓有生食人心的凶残妖魔在城中横行,是以众人将兵尉宵禁的命令执行得没有半点折扣。
日前惨死的百余名居民,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哪怕是再胆大包天的狂徒,也不敢在入夜之后出现在大街上……
白日里,这座历阳城喧闹而辉煌,然而,刚刚入夜,整座城池之中,便只剩下军队四处巡逻的脚步声、号角之声,舍此之外,再无他音!
城中戒备森严的巡逻驻军,令这座古城显得愈发的诡异,纵然那些巡逻兵将体内精气如狼烟滚滚而起,亦难以掩盖夜幕下的死寂与苍凉。
四下巡逻的卫兵与占据在城中所有制高点之上的精锐兵卒,一道道气血狼烟,交织成一座兵煞罗网笼罩在历阳城的上空,滴水不漏。
然而既有前车之鉴,便说明这兵煞罗网并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
……
端坐于此城之上空,隐于黑暗之中的顾子复,神情寡淡的俯视着整座历阳古城。
整座城,在黑暗中愈发荒凉,城内大街小巷之中,全是用相差无几的青白色石块铺就,每一处街道,每一座房屋,
都依据着设计,遵循着某种规则,尽皆排列得整齐有序。
进入此城后,顾子复对这历阳古城最大的感觉就是——严谨对称、工整有序。
“咔咔咔。”
随着巡逻士兵们的走动,铠甲与兵器不断摩擦、碰撞着所发出的声音,虽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但却令城中提心吊胆的百姓们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有用无用,但有这么多士兵在外面,四下巡逻游走,百姓们心里总归是好受点!
一行数名巡逻士兵中,站在排头的壮硕中年高声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那头妖怪一向出没于晚上的城中各处……
咱们要不做好警惕,它随时都可能突破咱们的守护,进到后面的父老乡亲家里,挖心害人!”
“有队长带我们巡逻,那挖心妖魔肯定不敢到这里来。”
“大壮说的没错,那妖怪要是敢出来,我一箭就把它射个对穿。”
“要是真那么好办就好了,只可惜那头妖怪胆小如鼠,根本不敢和咱们硬碰硬,只会躲在黑暗里偷偷出手害人!”
“不要发牢骚了,大家都提高警惕,继续巡逻!按照按照以前的案例,那妖怪这几天晚上肯定会有所动作的,咱们这次绝对不能放过它!”
宽敞的青石大道中,领头的那个士兵再呵斥一声,彼此起伏开口的声音便渐渐散去。
顾子复聆听着这些话语,面上微微带笑,可心中却不住地摇头。
这些巡逻士兵虽然一个比一个说的张狂,可实际上,看他们那紧紧握着兵刃的青筋暴起的手掌,僵硬到有些不敢动弹的躯体……
再看那如同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对黑暗中隐藏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的神情……
便可得知,他们此刻心中究竟紧张到了何等境地!
…………
月上中天,时至午夜。
感知着一缕寡淡的妖气,宛若猎豹一般,从兵尉府中而出,眨眼间横穿数条大街,躲过十几波巡逻的捕快还有士兵,没入居民区后……
顾子复顿时移动他那一双莹润晶亮的眼眸,穿过隐藏在夜幕之下的重重阻碍,紧紧的盯着那头出自于兵尉府中的妖怪。
片刻后,看着那头左躲右闪、不时动用自己天赋神通,以至于不被巡逻卫兵发现的妖怪,顾子复的眸中渐渐露出了一抹了然。
这头妖孽的本体,十有**乃是一头蜥蜴,其所掌握的神通,因该是改变自己形体、颜色还有气机,能够完美的融入周围环境中!
说实话,这头蜥蜴妖并不强,顶多也就百年修为而矣,在这历阳城中,单凭实力就能在压这头蜥蜴妖怪的,大有人在。
只不过得益于此妖天生所拥有的天赋神通,很多修士即便想要降妖伏魔,却也根本找不到它!
当然,除了此妖之天赋神通外,能屡次作恶,却依旧不被城中高人发现的,还有那千年狐妖施于此妖身上的特殊妖术!
第206章:钟响伏魔,刀震除妖,一夜定历阳
此刻,历阳城北,小巷深处,一间木屋,某个百姓家中。
那头几乎与外界环境彻底融为一体的蜥蜴精,此时在地面间缓缓蠕动着,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木屋之中,趁屋内百姓正于睡觉之际……
它那鲜红的妖瞳中掠过一抹凶光,旋即,蜥蜴精张开血盆大口,一条鲜红的舌头从中弹出,向着躺在床上的葛衣百姓电射而去!
此妖,正是听命于那千年狐妖手下的,蜥蜴精!
这条猩红的“舌剑”亦是它的一大天生神通,在此之前,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丧命在这条“舌剑”之下,心脏被夺走,精血被抽干……
蜥蜴精感觉,有了娘娘法术的加持,成功潜入此处后,这一次,应当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却偏偏就发生了意外!
“当当当……”
云层之上的顾子复并没有急于出手,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这十年来,对于斗法,他虽不敢说熟练无比,
但也屡遭磨练,小有所成!
此刻,端坐于虚空之上的他,屈指连弹于手中拂尘之上,一道道仿若铜钟敲响般的苍劲高昂之音,不断从中传出、响起!
钟声于浑厚中带着一丝神秘,清越而又庄严肃穆,仿佛起自于深山巨谷之中的道观佛寺,不染一丝尘埃,而令人清心寡欲。
只是诡异而又特殊的是,这钟声并非响自于外界,而是突然从蜥蜴精的心灵之中响起!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梦人!
这莫名而非凡之钟声,对于其覆盖范围内的贫民百姓、巡逻卫兵秋毫无犯,甚至令他们愈发精神,但对于那正准备杀人挖心的蜥蜴精……
这钟声却是如同佛道圣地之中饱经香火、众生膜拜的法钟之音一般,道韵禅机自然流露,震动天地,渡化红尘。
就仿佛是少林寺的某个大和尚将寺中的“晨钟”炼化,并携带着此钟来到此处,立于那蜥蜴精身后,欲以一腔慈悲之心,
敲响“晨钟”,渡化此妖!
“当当当……”
苍劲有力,清越高昂的连绵钟音,将那蜥蜴精本就不算聪明的小脑子,瞬间骇作一团浆糊,色变当场。
这钟声里虽然所附带的杀伤力并不算强大,但却无比诡异的,仿佛蜥蜴精的心跳一般,准分准秒的准时响起,震撼着它的心灵,祛除着它心中的邪念……
先前探出“舌剑”后,所生出的杀意与种种恶念,此时在那钟声之下,便宛若冰雪消融一般,瞬间化解!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取了他的心脏、精血,不想活了吗?”
就在蜥蜴精因杀念消融,准备收回腥红舌剑之时,一道冰冷中带着几分蛊惑之意的声音,悄然自它耳畔响起。
因漫漫岁月之压迫而积蓄下来的沉重畏惧,瞬间打破了它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善念,原本柔软的舌尖,再次笔直挺立,向那榻上百姓刺去!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一声幽幽轻叹,忽然传入蜥蜴精与隐藏在背后的千年狐妖耳中。
下一刻,不待二者回神,清越之钟音瞬间转变得恢宏而森然,正大而阳刚,与此同时,蜥蜴精的心脏随之而急速喷张、跳动、爆裂……
直至蜥蜴精七窍流血,软软的瘫倒在地上,魂飞魄散的前一瞬,他方才猛然觉晓,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浩月银辉之下,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倏然凭空浮现在街道中,道衣泛紫,面色红润而冰冷,一根拂尘闻风不动,道蕴悠扬。
三千道尘一振间,此地附近的所有百姓,便迅速陷入了极为深沉的梦乡!
“何方妖道,竟敢杀本宫麾下之妖,坏了本宫好事?!”
话音未落,远方骤然卷起一片乌云,狂风席卷间遮星蔽月。
阵阵阴风挟裹着惊人的妖气,还有几分甜香的气息,如浮云掠影一般迅速来到此地。
黑云妖风中,一道婀娜的身影隐隐而立,正是那……
千年狐妖!
依旧是倾国倾城,魅惑苍生的绝美容颜,只不过此刻,这位披着画皮的千年狐妖,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
不,应该说是,很不好!
秀眉轻蹙藏怨,粉面含霜带煞,常日里的柔媚气质中,此刻却带着森然的惊人杀意!
打狗也要看主人,更别提先前的蜥蜴精怪,就快要将她所需要的心脏与精血取到手……
然而就在那时,却忽然遭逢顾子复的辣手,这自是让她异常地愤怒!
“兵尉夫人?”
顾子复悠然侧首,口中含着一抹淡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兵尉夫人?奴家芳龄二八,正值云英未嫁之身,这位道长的话,奴家怎么听不懂呢?”
千年狐妖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复身上的紫色道袍,旋即却是倏然展颜一笑,令那阴晦的夜空,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此妖之美,纵是自三十岁之后,便一向清心寡欲,近十年来更是入山修道的顾子复,在此刻,都不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披了近乎完美无瑕的画皮异宝,在兼之千年狐妖的魅惑之力,这种感觉,几乎已然达到了不分种族,不分性别的全方位aoe魅惑,从来没有人能够抵挡……
顾子复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恍惚的只是刹那,十数年磨砺出的心境修为,令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提起防御。
却正值此时,顾子复下意识的防御未能完全祭起,千年狐妖眸中掠过一抹失望与冰冷之色,紧接着,她使毫不犹豫的,直接动手了!
琉璃般的月光下,映照着她那张无瑕面庞,此刻,但见她红杏朱唇张口一吐,一枚渲染着淡粉之色的内丹便悬于其之胸前。
无数月光之精华,自其出现后便不断为之所吞,无数的粉红妖力与月魄精华,尽数凝聚在那枚粉红内丹之外。
使其看起来,仿佛突然膨胀了数倍!
“道长~~”
千年狐妖口中娇笑着,肆无忌惮地动用自己那惊人的魅惑之力,无比妖娆的的顾子复笼罩而去,欲要将他再次拖入魅惑之境中。
下一刻,那粉红内丹却是瞬间化作一道宛如冰魄神光般的粉红剑气,虽艳丽妖娆,但也冰寒彻骨,凌厉如剑!
这千年狐妖一眼便从顾子复身上的道袍中看穿了他的来历,畏于太上道在这些年来、一众弟子积累下来的赫赫凶威。
她甫一出手,便是自身之得力神通——冰魄芬芳寒霜剑,此刻几乎毫无保留地倾力出手,汇聚了千年狐妖毕生修为所在,
有她天生的魅惑神通,亦有她吞吐千年月魄之菁华凝聚而成的冰魄剑气!
对于这一击,千年狐妖心中有着强烈的自信,往日里,被她魅惑后,不知有多少修为高深的修士都死在这一剑之下。
当然,这一剑是她压箱底的神通,并不常用,平日之敌更多的还是死在了她的怀里,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所以……
那些人,通通都变成了鬼!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以远超千年狐妖想象之速恢复过来的顾子复见状,不禁再度摇头轻叹,他没有动用三千道尘,毕竟,杀鸡焉用宰牛刀?!
此刻,他并指成刀,收摄北宿寒煞星光而成、如今运用得愈发熟练精通的北宿三阴戮妖刀,瞬间应手而出,寒煞刀芒如勾如月,迎击而上。
冷芒勾月,勾魂夺魄。
千年狐妖这一记神通——冰魄芬芳寒霜剑之威能虽然不差,但却并未放在顾子复的眼中。
妖族成道艰难,根基底蕴根本无法与他这等背景、身家俱是丰厚无比的修士相比,战斗力就更不必说了。
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修炼数千年的妖怪,亡于人族修行数十年的修士手中。
甚至,若是遇上他这等背景、宝物俱是不差的修士,哪怕只是修行数年的人族小修士,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妖族本就是一个大杂烩,种类极多,狐妖在那之中,从来就不是强势的战斗种族,他们赖以为生的大多是魅惑与智慧。
这对于顾子复这段高门子弟而言,确实颇具危险,但顾子复之心境修为亦是颇深,再兼之有三千道尘在手,若是催动此宝,
区区一千年狐妖之魅惑……于他而言,定然将会形同虚设,毫无作用!
毕竟这三千道尘可是持于人间顶尖大修士,玄都真人手上之宝!
……
“锵!”
一道剑气,一抹刀光,便宛如针尖对麦芒一般破空而至、轰击在一起,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金铁交击之异响……
刹那之后,剑气与刀光碰撞之处,冰魄芬芳寒霜剑剑锋之处,已然有着裂纹不断向着剑身延伸而去,直骇得那千年狐妖,花容失色。
砰!
如一抹上弦弯月的神刀,瞬间斩破冰魄芬芳寒霜剑,使之瞬间化作一团月华寒雾,四散而去,令得这片大地、房屋之上,
迅速衍生起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嗖嗖嗖!
穿破寒雾与虚空,一柄漆黑如墨的玄刀闪烁着北宿寒煞之星光,还不待千年狐妖回过神来,便已然缭绕着千年狐妖上下翻飞。
一阵阵冻彻魂灵阴风挟裹着凌厉无匹的锋芒,穿行于千年狐妖体表之外,纵使狐妖修得千年之功,在这一刻,也不禁一连打了四五个寒颤,心中恐惧至极。
因为就在顾子复那修长而如钩似剑的五指之上,正抓着一枚散发着冰魄气息的粉红玉珠,此物,正是那千年狐妖之内丹!
很显然,这一场对决中,千年狐妖败了,败得极惨,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其之身家性命,都悬于顾子复的一念之间!
“兵尉夫人?姓名,来历,原因。”
依旧是先前那般语气的话语,冷然而简略,但此时却令那千年狐妖,不得不为之顺从。
“妾身小唯,出自青丘一脉月狐旁裔,妾身偶然于这历阳附近得了一卷残法,其中所记载的一门邪功对妾身颇有益处。”
千年狐妖小唯本就是极其狡诈之妖,深谙人为刀俎的道理,是以此刻低眉顺眼地有问必答,“为修得此功,妾身于数月之前潜入此城……
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原来是青丘一脉……”
青丘与涂山是狐妖两脉,可以说天下之间的狐狸,十有七八都能与这两脉扯上一点关系,因而对于小唯的话语,顾子复一无所动。
只是眸光闪烁间,忽然问道,“观你先前之行径,莫不是想登临神位?”
“道长说笑了,妾身修为浅薄,哪敢觊觎城隍神位?我们月狐一族与青丘之间虽有几分关系,但早已远淡,不敢高攀。”
千年狐妖小唯几乎是有问必答,状似乖巧非常,只是隐藏于其眼眸深处的那一点躁动,却是那顾子复一眼便看穿其之本质。
“不敢觊觎、不敢高攀?”
第206章:钟响伏魔,刀震除妖,一夜定历阳
此刻,历阳城北,小巷深处,一间木屋,某个百姓家中。
那头几乎与外界环境彻底融为一体的蜥蜴精,此时在地面间缓缓蠕动着,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木屋之中,趁屋内百姓正于睡觉之际……
它那鲜红的妖瞳中掠过一抹凶光,旋即,蜥蜴精张开血盆大口,一条鲜红的舌头从中弹出,向着躺在床上的葛衣百姓电射而去!
此妖,正是听命于那千年狐妖手下的,蜥蜴精!
这条猩红的“舌剑”亦是它的一大天生神通,在此之前,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丧命在这条“舌剑”之下,心脏被夺走,精血被抽干……
蜥蜴精感觉,有了娘娘法术的加持,成功潜入此处后,这一次,应当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却偏偏就发生了意外!
“当当当……”
云层之上的顾子复并没有急于出手,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这十年来,对于斗法,他虽不敢说熟练无比,
但也屡遭磨练,小有所成!
此刻,端坐于虚空之上的他,屈指连弹于手中拂尘之上,一道道仿若铜钟敲响般的苍劲高昂之音,不断从中传出、响起!
钟声于浑厚中带着一丝神秘,清越而又庄严肃穆,仿佛起自于深山巨谷之中的道观佛寺,不染一丝尘埃,而令人清心寡欲。
只是诡异而又特殊的是,这钟声并非响自于外界,而是突然从蜥蜴精的心灵之中响起!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梦人!
这莫名而非凡之钟声,对于其覆盖范围内的贫民百姓、巡逻卫兵秋毫无犯,甚至令他们愈发精神,但对于那正准备杀人挖心的蜥蜴精……
这钟声却是如同佛道圣地之中饱经香火、众生膜拜的法钟之音一般,道韵禅机自然流露,震动天地,渡化红尘。
就仿佛是少林寺的某个大和尚将寺中的“晨钟”炼化,并携带着此钟来到此处,立于那蜥蜴精身后,欲以一腔慈悲之心,
敲响“晨钟”,渡化此妖!
“当当当……”
苍劲有力,清越高昂的连绵钟音,将那蜥蜴精本就不算聪明的小脑子,瞬间骇作一团浆糊,色变当场。
这钟声里虽然所附带的杀伤力并不算强大,但却无比诡异的,仿佛蜥蜴精的心跳一般,准分准秒的准时响起,震撼着它的心灵,祛除着它心中的邪念……
先前探出“舌剑”后,所生出的杀意与种种恶念,此时在那钟声之下,便宛若冰雪消融一般,瞬间化解!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取了他的心脏、精血,不想活了吗?”
就在蜥蜴精因杀念消融,准备收回腥红舌剑之时,一道冰冷中带着几分蛊惑之意的声音,悄然自它耳畔响起。
因漫漫岁月之压迫而积蓄下来的沉重畏惧,瞬间打破了它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善念,原本柔软的舌尖,再次笔直挺立,向那榻上百姓刺去!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一声幽幽轻叹,忽然传入蜥蜴精与隐藏在背后的千年狐妖耳中。
下一刻,不待二者回神,清越之钟音瞬间转变得恢宏而森然,正大而阳刚,与此同时,蜥蜴精的心脏随之而急速喷张、跳动、爆裂……
直至蜥蜴精七窍流血,软软的瘫倒在地上,魂飞魄散的前一瞬,他方才猛然觉晓,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浩月银辉之下,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倏然凭空浮现在街道中,道衣泛紫,面色红润而冰冷,一根拂尘闻风不动,道蕴悠扬。
三千道尘一振间,此地附近的所有百姓,便迅速陷入了极为深沉的梦乡!
“何方妖道,竟敢杀本宫麾下之妖,坏了本宫好事?!”
话音未落,远方骤然卷起一片乌云,狂风席卷间遮星蔽月。
阵阵阴风挟裹着惊人的妖气,还有几分甜香的气息,如浮云掠影一般迅速来到此地。
黑云妖风中,一道婀娜的身影隐隐而立,正是那……
千年狐妖!
依旧是倾国倾城,魅惑苍生的绝美容颜,只不过此刻,这位披着画皮的千年狐妖,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
不,应该说是,很不好!
秀眉轻蹙藏怨,粉面含霜带煞,常日里的柔媚气质中,此刻却带着森然的惊人杀意!
打狗也要看主人,更别提先前的蜥蜴精怪,就快要将她所需要的心脏与精血取到手……
然而就在那时,却忽然遭逢顾子复的辣手,这自是让她异常地愤怒!
“兵尉夫人?”
顾子复悠然侧首,口中含着一抹淡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兵尉夫人?奴家芳龄二八,正值云英未嫁之身,这位道长的话,奴家怎么听不懂呢?”
千年狐妖深深的望了一眼顾子复身上的紫色道袍,旋即却是倏然展颜一笑,令那阴晦的夜空,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此妖之美,纵是自三十岁之后,便一向清心寡欲,近十年来更是入山修道的顾子复,在此刻,都不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披了近乎完美无瑕的画皮异宝,在兼之千年狐妖的魅惑之力,这种感觉,几乎已然达到了不分种族,不分性别的全方位aoe魅惑,从来没有人能够抵挡……
顾子复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恍惚的只是刹那,十数年磨砺出的心境修为,令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提起防御。
却正值此时,顾子复下意识的防御未能完全祭起,千年狐妖眸中掠过一抹失望与冰冷之色,紧接着,她使毫不犹豫的,直接动手了!
琉璃般的月光下,映照着她那张无瑕面庞,此刻,但见她红杏朱唇张口一吐,一枚渲染着淡粉之色的内丹便悬于其之胸前。
无数月光之精华,自其出现后便不断为之所吞,无数的粉红妖力与月魄精华,尽数凝聚在那枚粉红内丹之外。
使其看起来,仿佛突然膨胀了数倍!
“道长~~”
千年狐妖口中娇笑着,肆无忌惮地动用自己那惊人的魅惑之力,无比妖娆的的顾子复笼罩而去,欲要将他再次拖入魅惑之境中。
下一刻,那粉红内丹却是瞬间化作一道宛如冰魄神光般的粉红剑气,虽艳丽妖娆,但也冰寒彻骨,凌厉如剑!
这千年狐妖一眼便从顾子复身上的道袍中看穿了他的来历,畏于太上道在这些年来、一众弟子积累下来的赫赫凶威。
她甫一出手,便是自身之得力神通——冰魄芬芳寒霜剑,此刻几乎毫无保留地倾力出手,汇聚了千年狐妖毕生修为所在,
有她天生的魅惑神通,亦有她吞吐千年月魄之菁华凝聚而成的冰魄剑气!
对于这一击,千年狐妖心中有着强烈的自信,往日里,被她魅惑后,不知有多少修为高深的修士都死在这一剑之下。
当然,这一剑是她压箱底的神通,并不常用,平日之敌更多的还是死在了她的怀里,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所以……
那些人,通通都变成了鬼!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以远超千年狐妖想象之速恢复过来的顾子复见状,不禁再度摇头轻叹,他没有动用三千道尘,毕竟,杀鸡焉用宰牛刀?!
此刻,他并指成刀,收摄北宿寒煞星光而成、如今运用得愈发熟练精通的北宿三阴戮妖刀,瞬间应手而出,寒煞刀芒如勾如月,迎击而上。
冷芒勾月,勾魂夺魄。
千年狐妖这一记神通——冰魄芬芳寒霜剑之威能虽然不差,但却并未放在顾子复的眼中。
妖族成道艰难,根基底蕴根本无法与他这等背景、身家俱是丰厚无比的修士相比,战斗力就更不必说了。
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修炼数千年的妖怪,亡于人族修行数十年的修士手中。
甚至,若是遇上他这等背景、宝物俱是不差的修士,哪怕只是修行数年的人族小修士,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妖族本就是一个大杂烩,种类极多,狐妖在那之中,从来就不是强势的战斗种族,他们赖以为生的大多是魅惑与智慧。
这对于顾子复这段高门子弟而言,确实颇具危险,但顾子复之心境修为亦是颇深,再兼之有三千道尘在手,若是催动此宝,
区区一千年狐妖之魅惑……于他而言,定然将会形同虚设,毫无作用!
毕竟这三千道尘可是持于人间顶尖大修士,玄都真人手上之宝!
……
“锵!”
一道剑气,一抹刀光,便宛如针尖对麦芒一般破空而至、轰击在一起,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金铁交击之异响……
刹那之后,剑气与刀光碰撞之处,冰魄芬芳寒霜剑剑锋之处,已然有着裂纹不断向着剑身延伸而去,直骇得那千年狐妖,花容失色。
砰!
如一抹上弦弯月的神刀,瞬间斩破冰魄芬芳寒霜剑,使之瞬间化作一团月华寒雾,四散而去,令得这片大地、房屋之上,
迅速衍生起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嗖嗖嗖!
穿破寒雾与虚空,一柄漆黑如墨的玄刀闪烁着北宿寒煞之星光,还不待千年狐妖回过神来,便已然缭绕着千年狐妖上下翻飞。
一阵阵冻彻魂灵阴风挟裹着凌厉无匹的锋芒,穿行于千年狐妖体表之外,纵使狐妖修得千年之功,在这一刻,也不禁一连打了四五个寒颤,心中恐惧至极。
因为就在顾子复那修长而如钩似剑的五指之上,正抓着一枚散发着冰魄气息的粉红玉珠,此物,正是那千年狐妖之内丹!
很显然,这一场对决中,千年狐妖败了,败得极惨,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其之身家性命,都悬于顾子复的一念之间!
“兵尉夫人?姓名,来历,原因。”
依旧是先前那般语气的话语,冷然而简略,但此时却令那千年狐妖,不得不为之顺从。
“妾身小唯,出自青丘一脉月狐旁裔,妾身偶然于这历阳附近得了一卷残法,其中所记载的一门邪功对妾身颇有益处。”
千年狐妖小唯本就是极其狡诈之妖,深谙人为刀俎的道理,是以此刻低眉顺眼地有问必答,“为修得此功,妾身于数月之前潜入此城……
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原来是青丘一脉……”
青丘与涂山是狐妖两脉,可以说天下之间的狐狸,十有七八都能与这两脉扯上一点关系,因而对于小唯的话语,顾子复一无所动。
只是眸光闪烁间,忽然问道,“观你先前之行径,莫不是想登临神位?”
“道长说笑了,妾身修为浅薄,哪敢觊觎城隍神位?我们月狐一族与青丘之间虽有几分关系,但早已远淡,不敢高攀。”
千年狐妖小唯几乎是有问必答,状似乖巧非常,只是隐藏于其眼眸深处的那一点躁动,却是那顾子复一眼便看穿其之本质。
“不敢觊觎、不敢高攀?”
第207章:神域品茶,水镜观天,一气入渝州
历阳城,城隍法域。
两个人,两盏茶。
碧绿的茶水中,一朵嫣红的花朵仿佛绚烂的火花绽放在茶水中,静静地燃烧着,芬芳扑鼻。
就在两人的中间,一面水镜宛若琉璃一般,其中显现着外界的一切,既有天光放亮之后,狐妖和蜥蜴精之尸体被百姓发现时,众人的惶恐……
又有百姓上报后,一众巡逻士兵见到两具妖尸后的震动与厌怒,还有那位历阳兵尉在知晓此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此时此刻城隍庙外,无数叩首以待的百姓以及装模作样,此时正带着大兵负荆请罪而来的王兵尉!
因为城隍庙外的妖尸之上,此刻有着两枚独属于历阳城隍的印记正烨烨生辉,宛若一朵金花般,不管白天黑夜,都在绽放不休!
“下得了黑手,舍得了颜面,反应如此迅速,还效仿前贤旧事,这位王兵尉,还真是个人才啊!”
神域核心之地,与历阳城隍相对而座的顾子复,此时一面看着水镜之中的情景,言笑晏晏,一面轻品茶水,容仪淡然。
此刻就坐在他对面的历阳城隍则再不复先前的心疼与苦涩,而是一派舒畅,飘然欲仙,虽然请这位来自太上道的高人出手,
他确实付出了不浅的代价,但此刻见到了老对头低头,他心中已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值”!
“这兵尉虽然人品极差,面厚心黑,又在暗中勾搭妖孽,图谋不轨,但确实是个人才,若非如此,本身也不会被他坑得如此之惨。”
此刻站在胜利者的角度上,这历阳城隍倒是显出了几分神尊气度,当然,这也只是在顾子复面前表现出来的。
定眸于水境之中,那王兵尉望向狐妖尸体时的冰冷,再感知着神域之外负荆请罪的那人,顾子复不无玩味地望着历阳城隍:
“这位王兵尉一见到狐妖尸体上的尊神印记,便来此负荆请罪,如今已快立了小半个时辰,尊神不去看看他?”
“若非道友,本神恐怕连这历阳城隍的位置都保不了了,还管他做甚?先晾他几个时辰,再去料理此事,本神现在的第一要务,便是招待顾道友。”
历阳城隍面带微笑,但在提及招待之时,眸子中却是不由得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尊神客气了,这黄泉河畔的彼岸花,桃山深处的忘忧泉水,都是温养神魂,助益增长元神的神物,可谓是天地奇珍。”
顾子复笑了笑,似随意的道,“尊神能以此来招待贫道,已是对贫道的最大尊重,又何须其他俗礼?尊神放心,若是这千年狐妖背后之存在还敢来历阳霍乱,
我昆仑,定不会放过它!”
“那本身就谢过道友了,本神身为一地城隍,一向与幽冥颇有联系,这些奇珍在人间虽是难得,但本神却是小有积累……”
历阳城隍闻言顿时神色微舒,当下他面带微笑,一边打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藏宝库,一边道,“道友若是需要的话,敬请开口。”
“不用了,这些幽冥奇珍,便是昆仑之中也无甚积累,如今火鬼王霍乱幽冥,想来尊神如今恐怕也只剩下昔日的一些积蓄,贫道就不夺人所好了。”
顾子复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细嗅着茶香,随即将身前茶汤捻起轻品了一口,复一饮而尽后,方才长身而起,拱手一礼道,“告辞!”
话音未落,他便潜运法力,催动玄功,化身一缕刀芒破空而去。
至于这位历阳城隍,与那野心勃勃的王兵尉接下来的勾心斗角,他却是再无半分兴趣知晓。
…………
三天后,渝州城外,一处荒芜而杂草丛生的宅院之中,一路行至此处的顾子复却是于日落时分,来到了此地。
这所宅院在昔日应是大气堂皇,顾子复于十年前曾几次来到此地,与一众好友饮酒作赋。然而在十年之后的现在,再次途径此地……
此处却早已衰落了下去,看起来分外凄凉!
昔日辉宏的青砖碧瓦,此刻却连完整的墙都没剩下几段,只有零零落落的几堵断墙,围裹着院中的几许杂草。
杂草丛中,还蕴藏着几分邪气、秽气,甚至于鬼气。
荒郊野岭,人气全无后,妖孽辈出,阴鬼横行,顾子复对此并不甚意外,因此只是略略凭吊了盏茶功夫后,“刷”地一声……
北宿三阴戮妖刀便脱手而出,盘旋在顾子复的体外,灵动如蛇,滚滚如潮的北宿寒煞星光席卷四面八方,
瞬间,便将此地的邪秽阴气彻底摧毁!
紧接着一道寒煞惊人的无形玄刀便如勾月冷芒般一闪而逝,瞬间在这渝州城外形成一道绵密刀网,如砍瓜切菜一般,
将渝州城外的罪妖孽鬼,统统斩灭!
随后那刀光旋转间,蜿蜒如龙蛇,顾子复亦将身一纵,二者相合间化作一道狰狞大龙,却是毫无半分隐藏之意的,向着渝州城内俯冲而去。
森森星光,映亮了半阙天空,溯溯刀意,斩灭了漫天星云。
如此浩大之气势,仅刹那间便惊动了渝州城内的各方势力,不过碍于顾子复毫无掩饰地、昭显出自己那来自于太上道之气息,
却是瞬间令各方平息。
太上道之实力、势力乃至于对这江山所做出的贡献何等恢宏,这人之来意虽颇为嚣张,但众人却也不愿因之而得罪昆仑。
刀龙垂眸,落于渝州城内古玩巷中,浩大之龙躯,瞬间如一缕烟云般散去,仅有愈显道意盎然的清秀青年从中走出,迈至鹤机书斋外。
鹤机书斋之中,因心神过虑,谋划甚重而两鬓斑白的景逸,此时正静静的坐于书斋之中,面有灰白之色,似寿不长矣。
一壶清酒,置于书案之上,将窗外的星空、圆月映得份外通明。
正与苦思之中的景逸于恍惚间醒来,不觉的伸手向前探去,却是恰巧将食指触到水中,冰冰凉凉的,好不沁人心脾。
点点星光与一轮皓月,就此被他搅散。
忽然间,他听到窗外有人轻轻地叹道:“富贵荣华,天伦之乐。都不过是眼前水中明月。看似美好,却何曾能留住一点半点
最终不过是一场空而已,景兄难道还看不透彻?”
声音飘飘渺渺,似有似无,犹若在心底突然响起,又仿佛远在天外,神人低语。
迟疑间,景逸回过头去,但见清凉如水的月光下,有人头戴黄冠,身穿大氅,缀以紫色流苏,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可不正是他当年的至交好友顾子复?
只是这好友的年纪,却似有些不大对劲,这十载光阴不但未令他变得长老,反而似是追老还童了一般令他愈显年轻。
当下,景逸迟疑道:“顾兄?你是子复?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十年了,我都老了,你怎么反而愈发年轻了?”
“明明是真的,却以为在做梦,明明是在做梦,却以为是真的,世人大都如此,景兄也不例外。”
顾子复哑然失笑道,“当年昆仑不显,太上未现,景兄或还不知昔日机缘之大,可如今太上道名镇八荒**,师尊之名,
难道景兄还不知晓吗?”
景逸心中怦然一震,当下,略显灰白的面孔上,不禁掠过一抹苦涩、了然与坚定,“太上道道主?玄都真人?
是了,这些年我也想过,但一直不敢确定,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言及此处,景逸的话语中难免有着些许苦涩,但说到最后,却是一派释然,“恭喜子复你入得神仙大道,只是愚兄尘缘深厚,
难舍兴家之念,却非是仙道之人……”
顾子复笑了笑,没在说话,但却是忽然对着景逸轻轻招了招手,登时令他只觉得背后一凉,紧跟着若腾云驾雾一般翱翔于天穹之上。
景逸心中先是震撼、惊恐,但当他不自觉地伸手紧紧抓住老友之时,心中却是忽然松了下来,十年未见的些许生疏,在此刻似也随之而一齐消散。
有着自己这位疑似已经成仙得到的好友做支撑,再兼之自己这些年来对于仙道的些许思慕,景逸忽然放开胆子,抬头向四处观看。
他此刻仿佛已经到了云霄之上,视线无限宽广、辽阔。这种感觉对他心灵的冲击,简直完全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绘、形容。
如果一个人能够登临五岳这等高山,体会到一览众山小的境界,或许能跟他此时的心情有所相同之处,但也不会全然相通。
以往在富贵宅院中,人是封闭的,心灵也是封闭的,这一刻面对天地的浩阔,他的心灵也不得不随之被强行打开。
整个人与天无限交融,他就像是一滴水到了海里,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是他又切切实实成为了海水的一份子。
狂风暴雨,惊涛骇浪,这些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对他没有分毫影响,因为他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种莫名的震撼,令他再度有一种梦境之感,只是这如果是梦,可这场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真实到犹如庄周梦蝶……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现在的他,大概便有着类似于这句话般的感觉。只是这种玄妙的感觉,并没有让他享受太久,却也让他内心舒畅,不能自己。
随即他便从上空栽落,落在了地上,自家老友则离地二三尺,仙气盎然,四周皎然,明月初升,而自己正在一条溪水旁边,
一切都好似在做梦一般。
“如何?仙道之能,便在于此而胜于此,景兄以此视线,俯视自己平生之事,再与此情此景相比,是否觉得半生枉然?”
顾子复微微一笑,看着沉迷向往之色的老友,淡然问道。
第208章:真传难得,历练又显,一化老者度天蓬
第208章:真传难得,历练又显,一化老者度飞蓬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昨晚我们渝州城上方经过了一头神秘莫测的天龙!”当铺柜台前,一名手持算盘的伙计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这渝州城有什么事情是我景天不知道的!我跟你说啊,我不仅知道,我还亲自看到了。昨天我读书到半夜,刚准备熄灯睡觉,
就忽然看到,窗外有一条狰狞而又威武的巨龙飞过,好像是落到了城中古玩巷附近,那家伙,身上的一根爪子,比咱们这永安当都要大得多!”
修有家传秘术的景天,纵然昨晚一夜未睡,此刻亦是精神奕奕,毫无疲惫之感,甚至在谈及昨夜龙腾之象,他神采飞扬,双手比划个不停。
“啊?老大,你真的看到了?你怎么不把我也喊醒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讲过龙呢!”
景天身边一个长相憨厚的胖子闻言,顿时不禁带着满脸的吃惊,张大了嘴巴,带着几分好奇与失望的说道。
“茂茂,你睡的那么死,呼噜震天响,我怎么可能叫得醒你!”
景天先是一拍他的肩膀、埋怨了一句,旋即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道:“再说,当时我忙着许愿,要做大永安当,恢复景家辉煌,哪有时间喊你!”
“切,我不信,你若是看见了龙早就大呼小叫,就在这里骗我们!”此刻,另一名手持算盘的伙计却是不由撇了撇嘴道。
听得此言,景天一下子孜不高兴了,“何必平,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我景天可从来不说假话!”
“对啊!对啊!老大从来不骗我的!”茂茂跟着表态。
“就你这个傻子,一心向着他!不骗人,你上个月的工钱呢?不是被他骗走了!”
“什么叫骗?兄弟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哼,兄弟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但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东西!”
“这次真的是真的!”
景天无奈的道,他先前所说的话语虽然经过了一定的艺术修饰,但这一次,他是真的亲眼目睹了自己头顶有一头巨龙飞过!
只不过昨天夜晚他不是温习功课到夜深,而是因为再一次被噩梦惊醒罢了!
“昨天晚上,我亲眼望到那条巨龙,应该是落在古玩巷附近……你们是知道的,老头子平日里就是在古玩巷里的鹤机书斋里,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景天昂扬道,“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一趟古玩巷问问,保证那里肯定也有人和我一样看到了那条巨龙!”
……
永安当内的三个人正于拌嘴之际,门外却是有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明显伤势有极大好转、已然恢复健康的景逸忽然问道:
“子复,他们口中的那条龙,是你吗?”
今天早上景逸还未出门,便听到了门外的喧哗之音,此时在结合自家儿子口中之话,他迅速便分析出了巨龙之来源。
“只是一门小法术罢了,等你随我入山修行,便知道这等小法术在昆仑之中不值一提。”
顾子复微微一笑,昨天在未景逸消病解厄之时,他便已然借助手中拂尘之感应以及自己之神识、探测到了——
那名为景天之少年,实是自家老友之子,而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于今日第一时间,与自家老友一同来到此地。
“景兄之子较之于你我,更是天资斐然,若是荒废于红尘,实在殊为可惜,不如随我一同修行,成就与天不老长生家?”
“天儿的修行资质,确实远在我之上。”
景逸闻言,倒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在昔日传授他家传玄法以及后续的修炼之中,他便早早地窥见了自家这麒麟子的修炼资质……
着实非同凡响,远在自身之上,在太上道愈发辉煌的如今,他早已有过想要让自家儿子拜入昆仑的想法,只是一直无门而已。
此时听闻自家好友竟还要再度累天休息,当下自是眼眶微红的感动道,“子复兄如此苦心度我父子二人,当真是恩大于天,真叫我不知如何……”
“景兄!你我兄弟二人虽无血缘关系,实则更胜于亲生兄弟,景兄何出此言?”
顾子复皱眉道,“况且此事于我不过翻掌之间尔,有何恩情可言?景兄且在此静候,且看我来度化景家麒麟儿。”
言毕,顾子复却是直接向着永安当大步迈去,而随着他的迈近,一场幻术笼罩于他之身上,令他迅速苍老,烂衣裹身。
与此同时,掌中之三千道尘则化作一枚玉如意,被他握于掌心。
而已百病脱去,初窥仙门,五感通灵的景逸,则揉了揉红润的眼眶,屏息凝神,默默感应,静候着永安当之中的变化。
……
永安当内。
听着门外逐渐靠近而来的虚弱之脚步声,景逸再顾不得于身边几人发生争执,当下立刻移步抬头向着大门外移去。
当下,他一眼便见到来者是一名面容苍老,年纪极大的老者,老人一身破烂衣裳,周身隐有污秽之气,似是街畔乞儿。
唯其掌心紧握之物,破烂衣袍的遮蔽下,隐隐有一块玉如意正流动生光,一看便是非凡之物!
得见此物,景天顿时目中大亮,当下连脚步都迅速了许多,几乎是三两步便迎到了老者身前,“这位长者,您来我们永安当是要典当什么东西?”
“我要当……你是这里的掌柜的吗?能做得了主吗?”
被乱发遮蔽面庞、微低着头的老人此时微微抬首,略带沙哑与虚弱的问道。
“如假包换,在下景逸,永安当掌柜之子,家父近些年来已很少理事,因此自数月前开始,永安当的事都由我处理,自是做得了主。”
景天从怀中取出一个铜牌,一边带着丝丝好奇地盯着万一老人怀中的那一枚玉如意,一边昂首挺胸,笑得甚至得意。
“才当上掌柜几天,嘚瑟什么!”何必平在后面小声嘟囔着。
“你在嘀咕什么!”景天在他脑袋上啪的拍了一巴掌,转身又是充做一幅威严的样子,道:“不知长者是来典当什么东西?”
“你帮我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老人先是以目光在那铜牌和景天的身上打亮了数圈,嘴唇蠕动间微微嘟囔了几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将玉如意递出。
离了破衣遮蔽,在这晨曦之光中,玉如意之上流动着三色光泽,莹润无瑕,如意之上的龙纹在光泽流动间,更是腾跃欲飞,观之便非凡物!
景天瞪大了眼睛,同样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枚玉如意以后,一边放在眼珠前细细打量,一边用指腹划过如意周身……
这一刻,他的整个眼珠都仿佛在发光、发热,但很快便被他抑制了下来,甚至他还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长者这枚玉如意,当真品相非凡,不论是玉上雕刻工笔,还是这保养都属上乘,只是这枚如意雕琢成型之年岁,应当不久……”
说到这里,景天故意放慢了语速,仔细的打量着一身破烂葛衣的老人,见其神色未变后,方才皱着眉头再度道,
“除此之外,这枚如意的材料品质出处也有点问题,它虽然看起来极好,但这玉内却有着些许瑕疵,长者且随我看玉如意此处……”
老者一怔,似是心悦诚服一般说道,“小掌柜说的极是,我家昔日也是一地豪商,家中有块宝玉传家久矣,到我手上方才请人将之雕琢为一枚玉如意……”
说到这里,老者的声音渐渐变得愤怒、哽咽与悲痛。
“岂料此宝出世之后,那为我家雕琢宝玉之人竟违背承诺将消息传出,以至于我家数百年之家业毁于一旦,甚至连我也被逼上绝路……”
景天听闻此言后倒是神色不变,这种事情他听得见的多了,若此宝之来历真是如此,倒是能为他心中稍解一惑。
再度打量着身前的老者,有他口中之话语为佐证,景天迅速判断出——此人如今虽然狼狈不堪,但观其气度、举止,确非常人……
至于此人背后觊觎宝玉如意之人,自幼修炼家传玄法颇有所成的他,却是毫无畏惧!
当下心中注意一定,景天却是沉声道,“你能来我们永安当,想来也是知道永安当的实力,不过,按你所说,觊觎此玉者,
能害的你家破人亡,定然也有三分手段……这样我给你百两黄金,同时让你庇脱于我永安当门下,以我家老头子呢,想来今后无人敢动你,如何?”
“我不要钱,我家虽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但若想再次起家的话,却也并不是毫无积蓄。”
那老者虎目含泪,却是显出了三分非凡气度,竟对那百两黄金不置可否,“此玉相传出自于仙人手下,可养寿延年,多运多福。
我想以此玉为代价,请景先生出手,为我家一十二口无辜之人,像那隆县知县讨个公道!”
“讨还公道?这……”
景天眉头一皱,永安当之所以在渝州地位非凡,便是因为景逸与他皆有一身高深武功,不在唐门门主、长老之下。
不过不同于在江湖中行走的唐门,永安当所秉持的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出手,从不吃亏的理念,但不论是景逸还是景天,实际上都很少理道上之事,更别提和一地官府作对了……
望着可怜巴巴,双眼通红几乎就要哭出来,身躯微颤、好似要像他跪下的老者,再看其身上之破烂衣裳,景天心中怜悯之心渐起。
“帮你……倒也不是不可以。”
景天想了想,终究还是胸中的那腔正义与怜悯战胜了一切,“不过在帮你之前,你得先配合我将事情调查清楚……”
“我家之事虽不敢说满县皆知,但也十有**知道一二,老朽是何人,我家昔日之门风,还有此事之前因后果,景先生一查便知,老朽都听先生的!”
那老者听得此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当下直接平铺胸臆,将自己所知乃至于取证、调查之事,毫不犹豫的一一道出。
“很好。”
如景天这般少年郎,身上有又有着一腔高明武力,做粗暴安良之大侠的想法,在他心中也不止出现过一次两次。
此时见着那老者的狼狈模样,再听其话语中的无辜与凄惨,似乎毫无隐瞒,心中立时相信了**分,“何必平、茂茂……
你们在家看家,顺便照顾一下这位长者,我去去就回!”
第209章:一试品行,二试才能,飞蓬终入昆仑
永安当。
茂茂与何必平二人,此刻正在前台一边老老实实地打扫永安当,静候来客;一边却是时不时的轻轻抬头,眺望后方,同时以目光交流。
二人所望之方向,正是永安当中,他们平日里所住的大通铺。
此时此刻,在景天离去之后,景逸与顾子复二人却是成功在永安当后的大通铺之中,再度汇首。
平坦的大通铺床塌之上,一方小木桌摆于正中。
桌上有两杯花茶,茶水碧绿如玉,就中却有一朵鲜红的花朵,仿佛绚丽的火花一般燃烧、绽放在茶水中,此时其中一杯被人执起。
品了一杯彼岸花茶,再看着二人前方一面水镜中,景天那昂扬而又不乏谨慎地、向着隍县附近百姓询问之身影……
景逸于飘然欲仙之余,不禁略带得意的开口道,“子复兄,我儿如何?”
一杯清茶入腹,景逸只觉自己周身一片清凉,心灵、神魂清爽不以,昔日困锁内心、无计可施的诸般疑惑,此时宛若水到渠成一般,一一解开。
“飘然欲仙”,这四个字用于此处绝无半分夸大,此时此刻的景逸确有此感!
不只是昔日对于学问上的些许疑惑,此时纵是那天地间的玄妙,在腹中花茶尚未消解、灵魂飘然欲仙之余,于他而言,
此刻也失去了一部分神秘的面纱,任他窥视!
若是他是修行多年的苦修之士,心志坚定,此刻自然能分清虚实,在窥探天地玄妙的同时,还能守住本心。
但他虽也修有一点内功,终究未入仙门,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此刻的那种感觉,远比男女之间的事情,更刺激千百倍……
这对他而言,既是一种好处,更是一种负担!
简而言之,就是他的福薄,还受不起这等仙缘。
当然在这等危机之过程中,他的神魂亦得到了这幽冥珍宝的淬炼,将来纵是寿终正寝,也依旧能够保持住自己的神魂不离散。
不过,有着顾子复在,他的未来势必会踏上仙途,这对于他未来的修行,同样也大有好处!
要知道,‘只修命不修性,此时修行第一病’。可是神魂之性,岂是想修就修的?
命功修为尚且有迹可循,出了差错也能弥补,如果性之修行上出了差池,小则将会影响一生,大则纵是来世,亦是难逃。
所以佛道两家的高人都有过将肉身视为臭皮囊或过河之舟的说法,但却没听说哪个高僧可以把元神、灵识以等闲视之的。
“品行尚可,才能尚须试练……”
清冷而幽然的话语,瞬间将景逸从那飘飘欲仙之境地中唤醒,顾子复直视着水境之中的景天,继续道,“景兄放心,
以景天侄儿之天赋,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之收入门下,只是若是他能成功破开我为他设下的历练,我亦不介意将他引荐给师尊。”
“景天这臭小子,能入你之门下已是他得天之幸,就看他这五毒俱全的样子,哪有资格拜入玄都真人这等真仙门下……”
景逸虽是面上笑开了花,但嘴中却是依旧毫不留情。
他可不知道,若不是他刚刚恰逢其候被顾子复唤醒,等他醒的再迟一点,他的心神就会与天地同化,再也不能收回。
因为无知,所以无惧。
景逸咂咂嘴,望着被他一饮而尽,杯中竟是毫无湿渍的清茶,他的心中虽是渴望,但也知晓此茶定然非凡。
因而他只是想了想,便放下茶盏,转而望向水镜。
……
渝州城,刺史府内。
昨夜被渝州知州急召而来的渝州镇魔分司镇魔使,此时忽然露出骇然之神情,随即却又是一叹道:“太上道玄都真人门下,当真是非同凡响。
只是这等夺天地造化的手段,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未免也太浪费了,根本没什么效果……”
那因昨夜之事直视仍旧惶恐不安的渝州知州,此时不解其意、一脸茫然的问道:“周大人?周大人!此言何意?大人在惊叹什么?”
“林大人不是在询问我昨夜那刀龙入城之事么?此时我在感叹的亦是那人,这位出自于昆仑门下的高人,手笔之大,实在令人心惊!”
周姓镇魔使深吸了一口气,不禁苦笑道:“他刚才施展太上道之法术,引动周天星力,此刻又辅以幽冥奇珍,替那个景逸洗涤神魂……
只可惜那景逸虽然修有高明养生功,但终究只是凡人啊……若我当年能有这份待遇,此刻纵是长生,也未必无望!”
林知州奇道:“昆仑门下?是太上道的人?那人当真这么厉害?能让人长生有望。”
“何止于此,昨夜化身刀龙入境、震动八方的也是他。”
周姓镇魔使意味深长地对林知州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就是先前传讯中,那位刚下昆仑的玄都真人之弟子,也就是……
十余年前,渝州,顾家,顾子复!”
顾子复?
“原来是当年的鹤机先生啊!可惜,当年没能与他多加联系……甚至昔日他出渝州之时,本官与一众好友还嘲讽他脑子进了水,不曾想数月之后……”
林知州眸中恍惚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便化作了然,“他竟一举拜在了那位名镇九州的玄都真人门下,而今更可随手予人长生机缘……”
“这就是修行者所强调的机缘之重要啊,人家出身于可以蜀山两分天下的仙道名门,十余年之修行便可抵得上本使百载苦修。”
周姓镇魔使回忆着司内、那几位如今早已是大名鼎鼎的太上道之高人,此时亦不禁苦笑连连。
“如此嚣张之入城,还有刚刚的大手笔,他这是在警告,还是在示威?”
林知州很快便回过神来,曾与顾子复打过交道的他,此时目中不禁掠过一抹暗芒,同时在心中亦是暗暗揣测。
“顾家……看来以后不但不能招惹,还得多多补偿了。”
殿内二人相互对视一眼,言下未尽之意,此时尽在不言之中。
“还有永安当、景家。
看这情况,这顾子复估计是要将景家渡入昆仑修行,未来说不得能修成正果,介时不入鬼界幽冥,还可混个自由自在的长生。”
……
隆县。
隆县是渝州之下的一处小型县城,当地知县姓罗,相传其背后靠山关系极硬,很在渝州吃得开,上有靠山,下又和隆县诸世家……
这罗知县在这隆县之中,几乎可称得上是一手遮天,再加上十几年未曾挪窝的缘故,他的**和胆子早已膨胀地遮蔽了心灵。
在隆县之中,百姓暗地里曾给他送了个雅号,唤做,罗扒皮!
就此三字,此人之恶,便可从中略窥一二。
景天从周遭百姓口中询问得此语后,心中自是愤怒难言,不过有劳景逸的多年教导,他的愤怒却并未掩盖他的理智。
好言安慰了一下他先前所询问的几位百姓之后,景天快步踏入隆县县城,一边在城中收集有关罗知晓的情报,一边等候天黑。
随着情报的收集,景天心中的怒火愈发澎湃,这罗知县简直将“破家的县令”这五个字诠释得无微不至,早上那位长者,在这隆县之中,不是个例,而是之一!
所谓的十恶不赦,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当、当、当……
待得初更鸣响,四周寂静无声,景天胸中的怒火已然难以掩盖,此时悄然从先前所住的土地庙而出,向城中无声无息的潜去。
景家所修行的内功来自于叶凝,乃是道门上乘的养生之法,即便单论轻功及战力,亦是远在一般江湖武功之上。
此时的景天宛若壁虎一般,游墙爬壁,无声无息地穿过数条街道,很快便来到了那罗知县今日所宿的府邸之中。
这罗知县显然也很清楚自己在隆县内的名声,为了自身之安全,那府邸外的青砖高墙不但砌得光滑无比,甚至高余丈许!
丈许高墙,还难不住景天。
无声无息的来到墙外的景天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他运转内功,身体轻飘飘的,
仿佛一片枯黄的树叶般随着体内真气一转,顿时纵身而起,整个人一下子以比院墙还要高上数尺的高度,飘然落入了院子里面。
此刻。
四顾皎然,唯月分明。
几点蒙蒙白雾自他大袖之中挥出,随风飘入狗窝之中,令那几条黄毛大狗瞬间昏倒。
景天借此良机,悄然溜入了这座府邸的后院之中。
稍作搜寻,景天的目光渐渐落在了一处,那里有灯火如豆,不时地还有些窃窃私语传出,同时夹杂着几许猥琐的笑声。
靠近一听,屋内之人正是那隆县知县罗文镇,而其中靡靡之语更是不堪入目。
景无胸中怒气勃发,眉间一丝厉色闪过,将当下随身携带的一柄长剑用力一劈,那房间的大门之门栓瞬间一分为二。
就像豆腐做的一样,落下的切口,也整整齐齐。
此刻,房内的那位罗文镇罗知县正在与一名粉衣女子**,此时见得景天手握长剑,有如神兵天降一般,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顿时大吃一惊,直吓得五肢疲软,那白花花的肥肉,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颤抖不休,“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你可知我是谁?我乃朝廷命官……”
这位罗知县早年也读了些书,平日里手段更是很辣无比,但此刻他的胆子却不大,甚至还吓得两脚发软,不听使唤。
景天懒得与他言语,在那粉衣女子瞪大了眼睛,似要开口尖叫之时,他飘然上前,一记手刀,将之打昏。
同时,在点了这罗知县的哑穴后,景天只将自己所通晓的刑侦之术稍一施出,那罗知县登时便胀红了脸,匍匐在地上好似虫子般,不断做势求饶。
然而景天却是故意惩戒,此时就仿佛未曾看见般不管不顾,任那罗知县汗如雨下至几乎就要两眼发白之时,方才停手。
待得解开哑穴后,罗知县缓和了良久,仍是周身颤抖不已,但此时的他却是乖若猫儿一般,也不没似呼救,只瘫倒在地上,好似蠕虫一般。
景天问什么,他便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的一一说出。
纵然事关某些机密要物,但累天往往只是做势欲要继续上刑,那罗知县便再也不敢有分毫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