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学生会的工作
隐藏在罗里安王宫下的祭坛内。
铃兰趴在一旁的石柱上，望着下方围作一团的几人打了个哈欠。
“差不多该放弃了吧。”见到没人回应，他在石柱上翻了个身，“现在的时间应该已经天亮了很久，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这里检查，到时候我们会被当成什么人呢？”
“什么人都无所谓。”那位强大的剑士姐姐的声音传来，“胆敢妨碍我们，斩了就是。”
连说话声都像是刚磨好的剑一般，真是位迷人的女性铃兰望着空无一物的洞窟顶，悠闲的翘起腿。
“在一国王宫说这种话，绝对会被挂在集市绞死。说不定舌头会吐得老长。”铃兰窃笑起来，“姐姐的那副样子还真想看一看。”
“讨人厌的小鬼。”
只是咂舌的骂了一句后便没了声音，铃兰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呐呐~梅内西斯姐姐。”铃兰趴在石柱边缘望向守在混沌能量旁的剑士少女，“你是魔族吧，为什么魔族要和人类一起行动？”
对方如同没有听见般继续闭目养神。
“姐姐在魔族里也算是非常厉害的吧，这么厉害的姐姐也是被杰罗哥哥从魔王国带到这里的吗？”
铃兰笑眯了眼睛，双腿欢快的抬起晃荡。
“姐姐该不会是被杰罗哥哥抓住了什么把柄，用什么东西威胁了吧？”
“我听说男人抓到女人的把柄后，总是会提一些很奇怪的要求。”看到梅内西斯皱起的眉头，铃兰脸上的微笑抿得更深，“姐姐该不会已经被杰罗哥哥把纯洁都夺走了吧？”
感觉到杀气的瞬间，铃兰翻身而下利用紊乱的气流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看来是我说中了。啊啊，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啊。梅内西斯姐姐，我会可怜你的~”
铃兰感受着气流的动向，刻意用爽朗的声音大声说着。在寻找到空气最安静的方向准备落下时，发现梅内西斯已经出现在那里握着拳头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吓人。
“想说的就这些？”
梅内西斯的目光抬起，被盯住的铃兰一瞬露出了胆怯的表情。背后的单翼展开，将铃兰的身形稳定在半空。
“给我下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背后仿佛突然出现了某种巨大的怪物，铃兰在察觉的刹那巨兽的拍击已经席卷全身。
“嘭！”
响亮的撞击声后，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铃兰被梅内西斯单手提了起来。
“强得过头了吧，”铃兰吃力的张开嘴，“你是怪物吗？”
“轮不到长着龙翼的你来说。”
“好可怕的姐姐，我明明只是在开玩笑。”
“让小孩子懂得玩笑的分寸，这也是大人的义务。”
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这个姐姐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铃兰将头扭向一边。
“姐姐真的不认为我们是在浪费时间吗？”铃兰视线的方向，魔堕者们像是在开追悼会般静默无声，“那些家伙根本靠不住吧。”
“这和我想要教训你有什么关系呢？”
铃兰的脖子被梅内西斯揪得更紧了些。
“梅内西斯姐姐，杰罗哥哥可是还处在危险中。把珍贵的救援时间让这群半吊子浪费真的可以吗？反正我是无所谓。”
梅内西斯没有回答，脖子上不断增加的压力让铃兰逐渐开始窒息。
“我没有说错吧？”铃兰掰着梅内西斯的手，拼命的想要挣脱，“半吊子的魔法师，半吊子的影族，连那个魔王国的马克西亚也都是半吊子，这群人能做什么？”
“零界要是有这么容易进入，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超越者？只靠你们是不行的，你们绝对会失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始终无法从梅内西斯的手中挣脱，铃兰开始了胡乱的拳打脚踢。“只有等到大叔来才可以弄清楚这些，你们不要做无用功了。你听懂了吗，丑女？赶快放开我。”
“啪”，铃兰坐到了地上。他呆呆的望着放开他的梅内西斯，一时忘了重新为身体补充氧气。
“看来你也是能够理解别人的话......”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梅内西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起伏的语调让铃兰的话无法继续。
“你要走就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说完，梅内西斯便头也不回的向之前所在的方向走去。
什么意思？
铃兰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
不需要我了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没打算要帮忙，反正这些人最终也会失败，现在还说不需要我，这是怎样的自以为是？
“音弦，进展怎么样？”
“从混沌能量中分离出了几个魔法咒印，已经解析了大部分。”
“发现了什么？”
“是咒术，作用是引导意识前往某个特定的地点，通过类似于梦境的方式。”
“居然是咒术吗？”
“是的，是恶魔附身者所用的咒术，这方面的判断我不会弄错。他们，也受到过战士长大人的相关训练。”
铃兰望着梅内西斯与那个半吊子马克西亚的交谈，微微张开了嘴。
咒术？和恶魔还有关联？她们是认真的？还说从混沌能量中分离咒印，就凭那些痴呆也能做到？
“可以确认是那种恶魔吗？”
“构筑的梦境是基于爱欲，但并不单纯。梦境只是路标，真正的作用不是让人陷落，而是为了引导对方去往某处。大概，这个梦境就是零界的通道。”
“我知道是哪一只恶魔了。曾经菲尼克斯为了对抗她刺伤了自己的大腿，就在我的身边。我知道怎么对付她。”
梅内西斯转向优利卡的方向。
“如果优利卡能帮忙，这件事就简单了。”
优利卡歪过头：“我该，怎么做？”
“等到剩下的咒印解析完，我应该有办法进入这个通道。但是，优利卡要陪我一起哦。”
“嗯，”优利卡轻轻点头，“要带上干粮吗？”
“呃，这个倒不用！”
幽兰的混沌能量所照亮的小小范围，几人的脸上都呈现轻松的笑意。
就好像难题已经解开，事情只剩一步就圆满解决了般。
“喂，你们不是认真的吧？随意进入零界可是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回过神时，铃兰已经站起身向着几人说道。语气中并没有担心，只有着强烈的不甘，如果是平时他一定能将它们全部隐藏。
“你还在啊？”
梅内西斯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铃兰猝然退缩半步。
“反正也无所谓了，只要不妨碍到我们就行。”
银色的侧马尾在无风的洞窟扬起，梅内西斯的全身笼罩在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的气势中。
“睁大你的眼睛看好就行。能不能做成什么从来都和身份无关，你眼中的半吊子可能换一个角度就是解决问题的专家。”
“这不是运气，”梅内西斯将剑用力杵在地面，“这是敢于挑战的决心！”
不但最大的秘密被看穿，还威胁要把告白的事情宣扬出去面对这样敏锐又没有人性的恶党，杰罗能做的只有委曲求全。
那句“我想要你”在杰罗看来毫无疑问是征服者的宣言，在这位会长大人的眼中，他现在大概和奴隶没有区别。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恶鬼，不会要求你做不情愿做的事情。”
这样宣告的会长大人，便向杰罗下达了“暂时就先把这些社团提交的维修申请处理了吧”。
“如果我说不情愿呢？”杰罗试着反抗了一下。
“会发生你更不情愿见到的事情哦~”会长大人笑着回答。
这不完全是恶鬼吗？
就这样，杰罗开始了作为学生会“暗部”的工作。
好在迪妮莎会长并没有干扰他原本生活的打算，除了占用他放学后的时间之外几乎不会和他联系。杰罗要做的也只是用能力修复一些社团活动用的道具，或者直接用新的替换。
虽然一开始并不情愿，后来就当成对自己能力的练习，毕竟在帮到同学之后得到的感谢确实会让人飘飘然。
在开始熟悉了这份工作之后，杰罗还发现了另一个可以称得上“奖赏”的东西。虽然他并不属于学生会的正式成员，但经常出入学生会室也就意味着能和作为副会长的爱丽莎有很多机会接触。甚至有很好几次“工作”他都是同爱丽莎一同行动，其中一次让极其贵重的训练仪器重新运转后爱丽莎还握着杰罗的手表示了感谢。那一次杰罗接连几天都没洗手，每晚都将手贴在脸上睡觉，一直到那只手完全变黑还隐隐有点发臭。
可惜的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迪妮莎会长一定是完全洞悉了杰罗的心理，才做出如此安排就像是旧时奴隶主从来不会让奴隶吃饱饭一样。
杰罗不得不相信世界是公平的，有多么温柔善良如同美德化身的妹妹，姐姐就为了抵消这份满溢而出的美好必须成为极其世间恶意的化身，这样一来善与恶才能够得到平衡。
这对世界是公平，但对杰罗不是。
为什么和姐姐相处的时间比妹妹多几倍啊？我才不想和这家伙待在一起啊？
“那个，今天也没看见爱丽莎同学啊......”
拿着迪妮莎要求他准备的物品清单，杰罗装作随意的在房间内张望。
“和某个既没有社团又没有朋友的人不同，我的妹妹可是很忙的。”
学生会长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自己的指甲，似乎确认指甲的修整状况比应付杰罗的提问更有趣。
这样的态度让杰罗不由得起了对抗心。
“会长大人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吗？”
“说什么呢，难道杰罗同学忘记了我正担负着学生会长这个重要工作吗？”
“你的工作就是把学校的预算变成自己的零花钱吧？”
“杰罗同学是这样想的吗？”
迪妮莎将头小幅度的偏离开些。那个方向是学生会室的窗外，被染上蓝天色彩的云丝孤单的游离在天空。
没有预想中的反驳，迪妮莎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
是我说太过了吗？
杰罗眼中闪过一丝后悔。学生会长要处理的事情绝对不只自己看到这些，杰罗明白的，他只是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会让迪妮莎受到伤害。
这家伙说不定比看起来脆弱得多。一年前告白时候的画面又浮现眼前，那个时候在杰罗的眼中，迪妮莎就像是随时可能消失的幻影一样单薄而又虚幻。看不见的障壁环绕在她的周围，即便靠得再近也不可能靠近她的真心。
“......这么容易受伤就不要逞强啊。”
杰罗低下头小声的自语道。
“你有说什么吗，杰罗同学？”
“耳朵出毛病就早点去看医生。”杰罗拿起挎包放入清单，“这里面有几样东西我需要先去采样，明天再告诉你结果。”
“好的，杰罗同学。”迪妮莎会长轻轻的微笑道，“我会在这里等你。”
只有这张脸随时都这么完美。
一瞬间看得有些入迷让杰罗非常的不爽。
气冲冲的拿起挎包走到门口后，杰罗又停了下来。
“以后有其他事情要我帮忙也可以说，我也不是只有那个能力能用。”
说完后，杰罗停了停。
“反正我也是个没有社团没有朋友的闲人，帮谁分担一点工作还是做得到的。”
“是吗？”迪妮莎如往常一样平稳又不失礼貌的声音传来，然后变换成带有讥讽的嘲笑，“真好搞定呢，杰罗同学。”
“哈？”
杰罗回过头，看到的是迪妮莎脸上仿佛缠上了猎物的蛇的笑容。
“稍微表演出柔弱的一面就勾起了杰罗同学的同情心，要是我是别有用心的女人杰罗同学现在已经被我骗得倾家荡产了哦。”
“表演......吗？”杰**笑两声，“这原来还算不上别有用心啊？”
“我这里有一份20万金币的贷款，要签了它吗？”
“上面绝对有要我倾家荡产的条例吧？”
迪妮莎撩起耳发，朝杰罗嫣然一笑。
“就算用上魅惑也不行！”
“那还真是可惜。”迪妮莎收敛起笑容，像往常一样眯起眼睛，“总之，杰罗同学的心意我收下了。明天的见面，我会一直期待的。”
杰罗撇了撇嘴，这次又是纯情少女的扮演吗。
真的是，和性情多变的猫一样。
离开学生会室，和优利卡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杰罗打算先去一趟商店街。
杰罗的能力是将想象中的物体凭空具现，但这个物体并不能只是抽象的概念，他还必须从里到外知晓这个物体的方方面面。因此，为了完成迪妮莎会长交托的工作，他必须先去进行“采样”。
学校到商店街的距离并不远，杰罗到达商店街主道的入口时，还正是下午阳光正盛的时候。街道上没有太多人流，街边的店家也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就在这样的街道正中，杰罗看到一个东张西望、形迹可疑的身影。
“转校生？”
第十章 吵闹的狗狗
这家伙在干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杰罗悄悄的靠了过去。
“转校生。”
“咿呀”
杰罗只是从身后拍了拍对方肩膀，蓝头发的少女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着跳了起来。
“冷、冷静点转校生！我是那个，你的同班同学！”
然而对方完全没有冷静的意思，甚至还缩起身子想要逃跑。
真被她逃走了绝对会很糟糕。
杰罗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察觉到对方想要挣脱便加重了力量。
“......”
不知道是理解了状况还是已经认命，转校生放弃了挣扎，低低的垂下了头。
“喂，转校生？”
“嗯。”
像是躲在草丛的小动物一样的回应。杰罗稍微勾下头窥探她的表情。转校生躲藏的脸上满是红霞，似乎滚烫得快要冒出蒸汽。
这家伙身体不舒服？
脑袋中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杰罗察觉到自己的迟钝。
虽然现在还不到商店街热闹的时候，但正因如此在街道中央引起骚动的他们才格外引人注目。不只是路人，那些无所事事的店家也被刚才的尖叫吸引，伸长脖子望着这里。
不行理解到现状的杰罗也开始觉得热量在向脸上聚集。
“跟我来。”
拉起转校生的手，杰罗就这样领着她一溜烟逃离了现场。
几分钟后。
“到这里应该就行了。”
杰罗放开少女，长长的舒了口气。
然而被他带来的少女，不仅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抱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动摇得更加厉害。
“喂......”
“噫！”
“冷静点，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吓！”
对方发出了像是猫一样威吓的声音，明显是虚张声势的摆出凶恶表情。
一瞬间感觉到了跨越物种的沟通障碍，脱力感在杰罗体内蔓延。
“因为我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你没有印象。不过我真的是你的同班同学，名字叫杰罗巴德里克。”
与少女保持着距离，杰罗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自我介绍道。
少女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窥探般的目光小心的向杰罗瞥来，“在教室里，我见过你。”
那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杰罗在脸上堆起干笑。
“既然见过，应该没必要......”
“杰罗同学，感觉是个下流的人。”
“哈？”
这位转校生刚才在说什么？杰罗呆呆的掏了掏耳朵。
对方挺直身子，鼓足气势重申了一遍：
“杰罗同学，感觉是个下流的人。”
“很失礼吧！对今天才见面的同学相当的失礼吧？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可以以诽谤罪起诉你啊？”
“可是......”
对方退缩了半步，随后又凝聚起勇气与杰罗对视。
“上课的时候你不是都色眯眯的在看我吗？”
“啊？”杰罗夸张的张大了嘴，“你这不完全是自我意识过剩吗？难道不是你座位刚好在我前面一些才有的错觉？还有色眯眯是怎么回事，你对自己的魅力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闭、闭嘴！反正你就是想对我做不轨的事情吧？”
“谁会啊？！”
被杰罗一吼，少女紧闭眼睛缩了缩脖子。这么胆小又失礼的家伙，杰罗还是头一次见。
“那你把我带到这种小巷字做什么？”少女像是使出了全部力气大声叫道，“人家真的害怕嘛！”
“喂......不至于哭吧？”
看着少女眼角渗出的晶莹，杰罗一时慌了神。
他懊恼的抓着头发，看向四周。这里确实是个偏离大道的小巷子，前面的道路被封死，一般人没有特别的目的不会进到这里。这也是杰罗选择这里的原因，不过他想要避开别人误会的想法却引起了当事人之一的误会。
“才没有哭啊！”
少女完全没有说服力的抹着眼角进行着反驳，杰罗无奈的叹了口气。
“知道了，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是我没考虑周全。”
“吓！”
明明杰罗是在有诚意的道歉，但是对方反倒将身子抱得更紧。
“你难道是想，”少女的眼中不只有恐惧堆积，甚至还多了几分敬畏，“更有计划的进行犯罪？”
杰罗灿烂的笑了起来：“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我真想撬开来看看。”
“咿呀”
在高分贝的尖叫结束后，杰**脆的放弃了心平气和的同学嘴脸，采用高压态势强迫少女听完了解释。
“就是这样，我只是看你的样子有些奇怪打算来打个招呼。”
“知道了，”少女神情呆滞的点头，“被人问到我会这么回答的。”
“不是要和你串口供，我是在阐述事实！算了，你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杰罗叹了口气，精神疲惫成这样还能继续关心同学，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圣人吧。
“麻烦？哦，对了！”
少女立马又露出另一种慌张表情，杰罗对于自己能分辨这种细微差别感到惊讶。
“怎么办啊？我把地图弄丢了！”少女的眼角又快要渗出泪水。
“地图？”
“画着我回家路线的地图！”
从学校回家也要用地图？对啊，这家伙是转校生来着，可能才搬到这里来不久吧。
“所以才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啊？”
“不能再到处乱走了嘛，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那里的了。”
“还记得地址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地址这东西好像根本就没有进入我的记忆过。”
好笨！
虽然杰罗没说出口，但这家伙是笨蛋这事他已经坚信不疑。
“杰罗，帮我找地图可以吗？”
对方眼泪汪汪的看了过来。
刚才不还在把别人当成犯罪分子吗，现在就又向对方求助。
这家伙的神经有多大条啊，而且......
“我们还没好到能直呼对方名字吧？”
“杰、杰罗殿下？”
“那是什么时代的称呼啊？”
“还是在这里被刁难了吗？那果然只有......”
少女咬着下唇，泪眼婆娑的开始脱外套。
“等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以增进感情的名义霸占人家的身体，你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话说刚才那宁为玉碎的气势哪儿去了啊？”
少女眼神黯淡的笑了笑：“我也不是小孩子，该认清现实了。”
好沉重的感悟，配上这幅饱经风霜的惨淡笑容显得格外真实。
正在杰罗满脸黑线的看着少女的表演时，巷口传来询问的声音。
“这里没出什么事吧？”
像是周围住户的大叔向巷子里探出头，朝两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刚才那么大的声音，有人被引来也不奇怪。
杰罗用余光瞥向少女的方向，这家伙还在哭丧着脸脱衣服，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到，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了。
“把衣服穿上，跟着我慢慢走出来。”杰罗再度板着脸，语气冰冷的命令道，“我对你没兴趣，丑女。”
对方的动作停止了，重新穿好外衣跟在了杰罗身后。
和刚才一样，采取高压态势才是和这家伙最轻松的交流方式。
在大叔奇怪的目光中，杰罗领着少女走出了小巷。
余光向后瞥去，转校生完全是一副被欺负后忍气吞声的可怜样。杰罗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给这家伙好脸色只会给自己惹麻烦，于是杰罗稍微放慢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地图，是在哪一带掉的，还记得到吗？”
“叭、叭、叭”，跟在身后的脚步快速的凑了上来。
“你要帮我找吗，杰罗殿下？”
“给你说了不要用那个称呼！”
“但是我根本不记得在哪里掉的啊！”
“听人说话啊......”
“不如说你是笨蛋吗？居然会认为我能知道在哪里掉的，我可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
哇，好想揍人......杰罗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不过对笨蛋有所期待的自己也确实是笨蛋，这里还是忍忍吧。
莫名的做好了觉悟后，杰罗带着少女沿着返回学校的路，仔细寻找了一番。又在少女可能经过的地点挨个找寻。
除了因为又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而被同学指指点点，始终一无所获。等到杰罗发觉时，天边已经被夕阳染红。
“喂，转校生，你确定你来过这里？”
在完全偏离了原本路线的一个公园内，杰罗一脸疲倦的问道。
“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有......”
“喂。”
“我不知道嘛，谁叫这些地方都长得差不多啊！”
反倒还发起脾气来了。杰罗无力的叹了口气。
“还是拜托老师联系你家里人吧，第一天上学这么晚都没回去，家里人一定会很担心。”
“啊哈哈，这倒不用，”少女笑着摸了摸脑袋，“没有人会为我担心的。”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杰罗看着站在公园树荫下的少女，这家伙怎么看都不是能让人放得下心的类型吧？
“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
少女低垂着目光，嘴角有轻微抿着的痕迹，似乎并不愿谈及这些。
“为什么会来到这边？”
“被这么......安排的。”
果然是这样吗？杰罗刚才就隐约察觉到了些。
“你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啊。”
少女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然后下一刻，像是负气的转向一旁。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居然被反咬一口......”杰罗唏嘘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放弃了。”
“不帮我找了吗？”
“不找了，继续找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是、是啊，啊哈哈。杰罗也累了吧。没关系的，我会自己回去。”
说完后，带着这张傻笑的脸，转校生向公园外的道路走去。
杰罗本以为是这样的，结果这位转校生在接近公园出口处转了个方向，低垂着肩膀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在公园内漫步。接连转了几个圈后，又转回到杰罗面前。
“居然又出现了，你果然对我......”
少女惊恐的抱紧身子，杰罗眉角跳动了两下。
“已经懒得吐槽了。”
咂了咂嘴，杰罗朝少女伸出了手。
“今天时间不早了，只是住处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明天问到你的住处后，我再陪你回家。”
刚开始只是一时兴起，但是知道少女的情况后杰罗无法再放着她不管。这种无意义的使命感只会惹来更多麻烦吧？但至少这个时候杰罗认为这是唯一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然而，杰罗伸出的代表自己好意的手，却被少女一脸嫌弃的盯着。
“好像感觉到一股邪恶的念头。”
“不要想多了，我才不会把你带到我家。”
转校生挑起眉毛，抬高下巴：“姑且相信你一次。”
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杰罗又捏紧了拳头还是好想揍人。
“还有什么问题吗？”看着对方仍旧扭扭捏捏的样子，杰罗问道。
“这只手是什么意思？”
转校生像是看着某种异形生物般直直的盯着杰罗伸出的手，这样的视线让杰罗自己都有些害臊。
但是在这家伙面前退缩杰罗的自尊心不允许。
“要让在公园都能迷路的家伙不走丢，只有随时牵着。”
“我拒绝，太害羞了。”
转校生脸色泛红的别开头。
“那我去找绳子。”
“诶？为什么要找绳子？”
“套在你脖子上由我牵着，你就不害羞了吧？”
“我是狗吗？”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样子格外的有真实感。说不定项圈和狗绳和你是绝配。”
“才不配啊！”
少女憋红了脸大声的反驳道。被震得耳朵发疼的杰罗不禁感慨，就只有声音很大这点可取之处，果然和狗狗很像啊。
再次返回学校时，等在校门的优利卡远远的迎接了过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优利卡摇摇头，看着跟在杰罗身后的少女。
“转校生？”
在优利卡的注视下，满脸通红的少女目光闪烁的看向别处。优利卡视线向下，看到两人前后共同抓着的木棍上。
杰罗持着木棍的前端，转校生抓着末端。
“啊，这个是......”
注意到优利卡视线的杰罗刚想解释，优利卡便点了点头对他使了个完全明白的眼神。
稍作解释后，杰罗将木棍交给了优利卡。
“就让这家伙在优利卡家借宿一晚吧。”
装作看向别处的转校生偷偷用余光紧盯着优利卡，看到她点头同意后，转校生似乎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少女放松的视线对上了优利卡的目光，后者朝她传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唔。”
转校生倒退了半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张开了口。
“谢、谢......”
在此同时，优利卡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并掷出手中的木棍。
优利卡泉水一般清脆的声音轻轻喊道：“去吧，转校生！”
转校生呆住了，目睹这一切的杰罗也呆住了。
优利卡的声音仿佛在校门外的道路中不断回荡，随后被另一个响亮的声音覆盖。
“我才不是狗啊！”
第十一章 委托的调查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打开门，两名身着学生制服的美少女映入眼帘。又会是美好的一天，杰罗不由得这么想着。
“转校生，看样子休息得不错嘛。”
优利卡的姐姐阿尔薇拉小姐自己不喜欢打扮，却喜欢帮别人打扮。不过这其中是否有好意就不知道了，很大可能只是在别人身上玩耍取乐。看着转校生现在这幅模样，杰罗基本也没有了怀疑的必要。
白皙的脸干净得闪闪发亮，整齐的蓝色及肩发两边被疏起了小巧的尖角，就像是小猫或者小狗竖起的耳朵一般。
“睡得太舒服，一不小心把真身露出来了吗？”
“烦死了，别看啊！”转校生红着脸用手蒙住头上的尖角，“明明都特地把头发梳平了，那个可恶的女人......这不又要被嘲笑了吗？”
杰罗好像听到了不错的情报。
“转校生该不会以前就是这样的发型吧？”
“才不是发型什么的，头发一乱就会这样啊！”
“果然是原形毕露。”
“呜呜呜，咬你哦！”
转校生恼羞成怒的龇起了牙。旁边的优利卡“乖，乖”的念着，将手放在转校生头发上缓缓抚摸。
“哼，看在优利卡同学的份上原谅你。”
看起来似乎还在生气，不过转校生的脸完全变成了沉浸在舒服中的享受表情。杰罗似乎能看见她背后摇晃的尾巴。
“结果完全就是狗狗嘛......”
杰罗平时就习惯了与人结伴上学，现在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别的感受。反观转校生这边，一路上都紧绷着身子，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东张西望，活像一个混进人群的通缉犯。
感觉很麻烦，就当没看见好了。
杰罗打着不去过问的打算，然而转校生却悄悄凑到他身旁。
“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大概是对狗头人产生了兴趣。”杰罗随口答道。
“谁是狗头人啊？！”
凑在耳朵边的巨大声响险些将杰罗掀飞。
难道要说人头狗才高兴？
杰罗捂着耳朵，茫然的盯着转校生。
好奇怪啊，为什么她能一直说话又不发出声音，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唇语交流？
感觉到有人拍打了自己后背，杰罗回过头。
满脸堆笑的学妹用可爱的姿势歪着头，不怀好意的半咪起眼。
“艾莉？”
学妹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依旧没有声音。不止如此杰罗现在才注意到，从刚才起自己所在的世界就没有了一点响动。
什么嘛，还以为大家都变奇怪了，原来只是自己聋了啊。
在杰罗微笑的应对下，艾莉疑惑的在头上冒着问号。
一阵突然的风携着落叶袭来，杰罗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睛。长长的银发在风中飘荡，另一名转校生走到了蓝发少女的面前。
风持续了许久，眼睛在沙尘中难以睁开。杰罗勉强能看见背对着自己的银焰的背影。感觉到看向自己的视线，杰罗吃力的睁开眼。
蓝发的转校生刚好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杰罗只瞥见些许少女那不同寻常的目光。
杰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双眼中的寂寞和悲伤就像是血淋淋的伤痕触目惊心，但在他记忆中刻得更深的，却是在那一瞬间他所瞥见的恐惧。
并不是对某人或者某事的恐惧，而是像谎言被识破，对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的自己的恐惧。
就和前一天的自己一样。
他们在说什么？没有等到杰罗问出口时，银焰已经离开。
明显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风也在不知不觉间停息，一切似乎重归平常。
“转校生？”
杰罗试着呼喊了还在发愣的少女。
“不要再叫我转校生！”
少女竖起眼睛瞪了过来。
“我可是有着薇薇安布莱德利这个好听的名字！”
容易生气的样子还是和之前一样，杰罗莫名的觉得安心了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别再这么大喊大叫，刚恢复的耳朵又开始痛了。”
“那就......叫一次来听听。”
“啊？”
杰罗一边掏着耳朵一边看过去。转校生低着头用手指摆弄着耳发，杰罗的方向只能看到她一部分侧脸。
“叫一次，我的名字。”
少女的侧脸似乎有些许红晕，声音难得的如微风般轻柔。
这家伙，是在害羞吗？
杰罗的胸膛不知不觉跟着热了起来。
“我拒绝。”
“诶？”
“我杰罗巴德里克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对自认为很行的家伙说“不“！”
“怎么这样......”
少女像是被吸走了精气般肉眼可见的萎缩下去。
“算了，你这样子也太可怜了。”
“呜......”
望着杰罗，少女的眼中泛出了希望的泪光。
沐浴在如此光芒中，杰罗缓缓开口。
“狗头人。”
“咬死你哦！”
被飞扑而来的黑影笼罩，杰罗的唇边漏出一丝笑容。
真是精神啊，还是这个样子最适合这家伙。
虽然不知道银焰那家伙又说了什么，诋毁自己倒是没什么，但要是欺负女孩子绝对不可原谅。
给我等着吧，装模作样的转校生。
“嘎卟！”
“好痛！你还真咬啊？”
“呜呜！”
“痛痛痛痛，松口啊！哇啊啊，流血了！流血了啊！”
第一节课后，杰罗偷偷摸摸的溜到尖子生云集的特别班级。
“杰罗同学特地来见我的吗，好高兴~”
学园第一的尖子生兼学生会长的迪妮莎莱弗帝，抿着完美的假笑，语调优雅的说道。
周围聚集了不少学生的视线，杰罗朝迪妮莎使了个眼色。
“换个地方说话。”
“当然。”
迪妮莎展开笑颜，随后轻轻的伸出手。
这个的意思是？
杰罗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像是垂下的水仙花般的手背，陷入了深思。
看着他一直没有动作，迪妮莎微微抬起眉毛。
“连邀请女性的基本礼仪都不懂吗？”
“这又不是什么贵族舞会。”
“但是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迪妮莎半咪起眼，杰罗分明从中看到了满满的得意。
可恶的贵族大小姐。
杰罗忍耐着其他学生的注视，一把拉起迪妮莎的手，领着她跑向无人的楼梯间。
这里应该可以了，杰罗放开了迪妮莎。
“太粗鲁了，杰罗同学。这可不是引导柔弱女孩的礼仪。”
一松手，迪妮莎就揉着手抱怨道。
“你才不柔弱吧。”杰罗正视着她回道，“拥有怪物般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把这样的迪妮莎会长当成柔弱女孩看待的人，下场大概都很悲惨吧？”
迪妮莎笑着看向他：“切身感受？”
“差不多吧。”
“所以说，杰罗同学把视为怪物的本小姐带到这里是有什么打算？我先声明，要和我做那些不符合学生本分的事情，杰罗同学的好感度还不够。”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应该不是。”
杰罗说完后，换上正经的表情。
“迪妮莎会长，我想拜托你帮我调查一个人。是昨天才转来的一年级新生，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情报。”
稍许沉默后，迪妮莎问道：“是女生吗？”
“男生。”
“杰罗同学终于要向这边下手了......”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是真的很伤人。”
兴许是觉得杰罗的表情很有趣，迪妮莎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用食指点着下巴，眼睛看向别处。
“怎么办呢？被当成情报商的感觉虽然不好，但是杰罗同学平时作为我的奴隶那么卖力的工作，想给他一点奖赏。”
奴隶吗？终于承认了，这个女人果然是这么看我的即便杰罗心中满是悲愤，他也忍住了没有出声。在这个时候呈口舌之快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更何况从一开始就输了的自己也没有资格反驳。
“这样吧，我会帮忙查到杰罗同学想要的情报，作为交换，我要从杰罗同学身上拿走一个重要的东西。”
迪妮莎抿起嘴微笑着，看上去心情不错不过这也是杰罗最害怕见到的样子，每当迪妮莎露出这幅微笑的时候就是想到了什么邪恶计划。更何况，这个交易光是听起来就已经很邪恶了。
“不会是要收走我的灵魂吧？”
“嗯？”迪妮莎疑问的歪过头，“杰罗同学不是早就对我神魂颠倒，着迷得丢了魂吗？”
“是，是，迪妮莎会长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
“奇怪呢，我怎么有种被杰罗同学小看的感觉呢？”
迪妮莎只睁开一只眼睛看了过来，在杰罗感觉到压力绞尽脑汁想要解释时，迪妮莎移开了视线。
“算了，就这样吧。今天放学杰罗同学来学生会室的时候，应该能看到想要的东西。”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率。”
“在那个时候，我希望能看到杰罗同学做好的觉悟哦。”
迪妮莎伸出食指抵在杰罗的胸口。
“到放学前好好的思考自己能献给我什么吧。”
就像是和恶魔做交易这样的念头在杰罗的脑中转了一天。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越是担心某个时刻来临时间似乎就过得越快，杰罗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和往常一样的上课，下课后与梅内西斯闲聊。不同的是今天转校生薇薇安也加入了进来，吵闹程度比起往常直线上升。
对于这个新同学，梅内西斯倒是很爽快的接受了并和她飞快的缔结了朋友关系。在薇薇安犯傻的时候梅内西斯也会吐槽，对于梅内西斯某些尖利的预言攻击薇薇安会委屈的抱怨两声，那个时候连头发上的尖角也会垂下，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被梳起来的普通头发。
薇薇安这家伙，说不定很容易融入团体。这方面的能力是杰罗一直欠缺的，虽然不至于形单影只，但除开身边这狭窄的交际圈，杰罗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友人。看着来到新环境就能立马交到朋友的薇薇安，杰罗稍微有些佩服。
然而，和在梅内西斯和优利卡面前不同，面对杰罗，薇薇安总是像装满火药的爆桶，稍微用力一碰就会剧烈爆炸。
对于这种情况，梅内西斯分析说是“意识过剩”，因为薇薇安太过在意杰罗，所以才会对杰罗的一举一动都产生强烈的反应。
梅内西斯并不属于头脑特别好的类型，就算作出一本正经的解说杰罗也保持怀疑态度。要是把对杰罗举动产生的“反应”，改成对杰罗本人产生的“敌意”，似乎更能解释现状。
另一方面，经过了一天的熟悉，薇薇安似乎也明白了班级上的阶级分布。
“所以早上在路上才感觉到那么多视线，都是优利卡同学的原因啊。然后梅内西斯同学又是剑道部主将，两位都是优秀又厉害的人啊。”在表达对优利卡和梅内西斯的敬意后，薇薇安又看向杰罗，“想不明白，这么优秀的两人怎么会......”
只凭那个徒有其表的笨脑袋想不明白也很正常。虽然很正常，但是杰罗还是忍不住差点和薇薇安打了起来。
薇薇安住处的地址也向老师打听到，与梅内西斯和优利卡做了朋友似乎也轮不到杰罗再送她回家。
今天就把精力全部放在另一个转校生身上吧。
做好这样的打算，杰罗在宣告放学的铃声响起后，踏上了前往学生会室的脚步。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挎包中似乎还有某个学生会长交给自己的清单。
说好的交付日期，是多久来着？
怎么感觉就是今天啊？
杰罗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只是走完到达学生会室的这段路程就像是跑完了一整场负重马拉松，还是倒立完成的。
拉开门后，杰罗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张开口：
“迪妮莎会长大人，我在想啊，不是经常有‘惩罚不是目的’这样的说法吗？对于自动承认错误并开始反省的人，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啊？”
“杰罗同学？”
仿佛清晨第一声鸟鸣，又像是夏日屋檐下惬意的风铃，清脆悦耳又透露着异样的稚嫩和温柔，这仿佛出现在梦中的声音让杰罗激动的抬起了头。
“姐姐的话，还没有回来哦。”
一头垂到脚踝的如瀑金发，温暖的红色眼眸仿佛散落着花瓣和阳光的湖水，与迪妮莎五官相似身材却更加娇小的少女爱丽莎正抱着一摞文件，侧着头看向杰罗。
“那太好......不，不是，”想到能和爱丽莎独处，杰罗差点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迪妮莎会长也很忙啊，我在这里等她就是。”
“听姐姐的同学说，姐姐上午离开教室后就没有回来，好像是去了一年级那边。不过，应该不用担心，毕竟是姐姐嘛~”
“诶，杰罗......同学？”
爱丽莎说完后，杰罗的身影已经从学生会室消失，只剩下他干瘪的挎包歪斜的躺在门边的沙发上。
第十二章 虚幻与现实
教室还留有不少学生，突然闯入的杰罗对他们异样的眼神视而不见，一脸严肃的在讲台上张望。
“学、学长，突然来一年级的教室做什么啊？”
艾莉疑惑的走了过去，向杰罗问道。
“银焰呢？那家伙在哪儿？”
“银焰怎么了吗？”
艾莉的声音怯弱了些，像是被杰罗所吓到。
察觉到这一点的杰罗咂了咂舌。
“我有事情需要问他。”
“这样啊......”艾莉困扰的蹙起眉，“但是银焰上午就请假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杰罗咬紧后牙槽，急躁的血液仿佛拥挤在胸口。
“可能找到他的地方呢，那家伙对这里还不熟悉吧？艾莉应该还知道什么吧，无论想到了什么都请告诉我！”
“知道了，知道了啦学长！不要这么用力捏我的肩，虽然艾莉不讨厌强硬的学长，但是同学们都在看着啊！”
从艾莉口中得知银焰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后，杰罗飞快的离开了。虽然很可能又被一年级传出奇怪的传言，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从第一眼就觉得，那是个危险的家伙。
只要和他接触过多，自己平静的生活一定会被搅得一团糟。
明明知道的。
“迪妮莎......”
肺腔就像是着火，心脏不断的发出悲鸣，身体的每一处都因为缺氧而承受着痛苦。杰罗大口的喘着气，在烈日炙烤的街道上狂奔。
“一定要等我！”
手撑着膝盖，呼气和吸气争抢着堵在了一起。窒息感淹没了胸口，耳中全是自己猛烈的心跳。
“哈，哈......”
夕阳在路面拉出长长的影子，笔直道路的前方，影子的主人仿佛要走进到夕阳中，纤细的身影摇曳远去。
“等一等......”
杰罗伸出手，大声的呼喊着。
身影停下，回过头。刺目的阳光吞没了视野。
终于，赶上了吗？
数分钟前，杰罗还处在强烈的担忧和自责中。他不断的奔跑着，只有在消耗体力向身体填充痛苦才能将它们缓解。
杰罗找遍了艾莉提到过的地点，跑过了附近所有大街小巷。不知不觉，喘息都变成了奢侈，晕眩的头脑不再能分清现实和想象。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找到了，但更多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处与两人擦肩而过。那些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频繁的在脑中闪现，就算杰罗不断的将它们压制下去，现实中的无力感却像是要揭穿他的谎言般，肆无忌惮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好在他最终还是找到了。
杰罗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来时的记忆也很暧昧。也许是邻镇，也许是自己未曾到过的街道。在一个坡道下，拥挤的民房如原野的野草铺开。坡道的隆起上，迪妮莎轻抚耳边的金发，在如燃烧般的夕阳中回过头。
“真巧呢，杰罗同学。”
迪妮莎的脸上绽放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被夕阳和晚霞所簇拥的她就仿佛被定格在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之中。
“才不是真巧吧，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调整着呼吸，杰罗向少女走近。不可思议的是，刚才还让身体几近散架的疲惫突然消失，就连心跳也像是受到抚慰般安稳下来。
“就这么想见我吗？”迪妮莎抿着嘴微笑着，注视着杰罗，“这样的杰罗同学，有点可爱。”
耐不住迪妮莎直白的目光，杰罗别开脸。
“结果是我自己想太多......啊啊，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啊，真想把之前那个自己揍一顿。”
“要我帮忙吗？”
迪妮莎睁大眼睛，好心的提议道。
“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揍我吧？”
“不喜欢吗？”
“我又不是有奇怪癖好的变态！”
杰罗无力的搭下眼，想着自己居然在担心这样的家伙，不禁为之前的自己感到不值。
可能是杰罗的表情太过有趣，迪妮莎掩着嘴笑了起来。
“喂，嘲笑就过分了啊。”
“抱歉，”迪妮莎用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我不想笑话杰罗同学的，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你是恶魔吗？”
迪妮莎摇了摇头：“在这里，就不要问这样的问题。”
微风将迪妮莎的金发扬起，混着夕阳的色彩，迪妮莎飘扬的金发也仿佛成了晚霞的一部分。
杰罗心脏停了一拍，在迪妮莎将食指放在他胸膛时。
“我很开心。杰罗同学担心我，拼命的寻找我。在杰罗同学心中我也是很重要的人，知道了这点，我真的很开心。”
“你都......看出来了吗？”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迪妮莎微微一笑，“包括你无法再继续忍受暗恋的煎熬，打算在这里向我坦白心里的爱意这些事我都知道哦。”
“不，这真是你想多。”
“但是，没有必要担心。”
迪妮莎在夕阳中半眯起眼睛，语气异样的轻柔。不可思议的情愫如被溅起的涟漪，从迪妮莎指尖的触碰在胸膛荡开。
杰罗微微有些发愣。
“......这接的是什么话题？”
“在这个世界，你害怕的任何事都不会发生。在这里，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啊？”
这段突然的发言杰罗完全找不到头绪，就算是安慰人也太假了吧？
“不觉得和那个时候很像吗？”
迪妮莎偏过头仰望天空。
这个样子，像是要被晚霞吸走。
杰罗领会到她说的是哪个时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杰罗同学，在背后将我叫住。这一次倒是好好的认出了我。”
在晚霞的映衬下，迪妮莎完美的脸庞宛如虚幻，唯独只有她嘴角的微笑格外真实。
就好像灵魂深处早已刻下了她的样子。
陪伴着迪妮莎的脚步，杰罗不知不觉间回到了熟悉的商店街。
“情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再怎么精确详细的情报或者信息，都只是外人所绘的模仿画。要说有多少可信度，估计和记忆差不多。”
在放着冰块的储物柜中，迪妮莎拿出两只雪糕。
“老板，找他收钱。”
迎接着浑身肌肉的店主注视，杰罗无奈的掏出金币。
“记忆的可信度，并不算低吧？”
接过迪妮莎递来的雪糕，杰罗不解的问道。
“单从表面来看确实如此。但正是大多数人对记忆的盲信，才让这种记忆的错误被放大。结合到危害性，记忆自然失去了被信任的价值。”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只是在胡搅蛮缠。”
“举个例子吧。”
迪妮莎一把拍掉了杰罗手中的雪糕。
“哈？”望着才啃了两口就掉在地上沾满灰尘的雪糕，杰罗张大了嘴。
“刚才的雪糕是什么口味的，杰罗同学还想得起吗？”
“香蕉？樱桃......不对，水蜜桃吧？刚才都听你说话去了，根本没在意啊。”
“是香草哦。”迪妮莎将手中的雪糕递了过来，“甜得有些腻了，杰罗同学帮我解决吧。”
下意思的接过来后，看着雪糕上几个小巧的咬痕，杰罗有些不知所措。
“杰罗同学还没吃够吧，我不介意哦。”
“但是我介意啊......”
“你说了什么吗？”
迪妮莎斜挑着眼看了过来。
在这里计较这些也太不男人了。
杰罗迎着咬痕咬了上去。嚼着嚼着，皱起了眉。
“怎么了吗？”迪妮莎问道。
“嗯......是说是香草味儿吗？但是好像还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是吗？应该是错觉吧。”
迪妮莎不知为何的别开了头，能看到的耳根还微微有些泛红。
啊，原来是迪妮莎的味道吗？意识到这点杰罗也不禁脸上发烫。
“总、总之，迪妮莎会长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个危害性确实很大......但、但是，情报的重要性还是不能否认。毕竟会长要挟我所使用的，不就是那些特别的情报吗？”
迪妮莎偏过头，盯着他看了数秒。
“情报和记忆都可以被篡改。等看到那位转校生的资料你就能够知道。”
再度返回学校，到达学生会室，杰罗看到了学生会长座位前那厚厚的一摞资料。
果然是这一堆。
迪妮莎让妹妹将调查到的资料抱到学生会室听到这个情报时，杰罗脑中的浮现起放学后，学生会室里，爱丽莎抱着资料的模样。
和约定的一样，迪妮莎早就将转校生的情报准备好了，只是杰罗自己脑补了另一套剧情根本就没注意到。
“可恶，和爱丽莎独处的机会啊，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只有两人的学生会，杰罗一边翻动资料一边发出哭喊。
然后一本硬皮书砸了过来。
“请不要当着姐姐的面对妹妹发情，恶心。”
好痛。这也是学生会长该有的作风吗？
这样说的话，大概会被用“对付蟑螂就是要这样”一类的话反击。
接着翻动几页后，杰罗的胡思乱想停了下来。
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杰罗的眼睛逐渐放大。
一段时间后。
杰罗放下了资料。
“现在理解了吗？”
迪妮莎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他。
“要不是看到最后有一些不同，我真怀疑会长大人是把我的资料复制了一份。”
“我没有理由做那种事，你应该明白。”
“所以，”杰罗看着在桌上散开的这一摞文件，“这些情报都是被篡改的？”
“假如它们都是真实的呢？”
“不可能！这不是经历相似的程度，包括以前就读的学校和家庭住址，这家伙和我完全一样，难道我是有一个素未蒙面但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弟弟吗？”杰罗不禁加重了语气，“不，连兄弟间都不可能这么相似，除非这家伙是我的分身。”
“杰罗同学的猜想，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所认为的真实。”
迪妮莎用手撑起下巴，凝视着杰罗的眼睛。
“构筑世界的法则并不能用合理性判断。所谓的合理只是法则框架下的很小一部分，只要事实存在，对于法则而言既是合理。这些资料我并不是通过调查得到的，我能保证你看到的都是事实。”
杰罗一瞬睁大了眼。
“就和......我的能力一样？”
“杰罗同学将想象具现的能力，和我获得对象情报的能力，都不合常理。它们的存在可以理解成常理的漏洞，也可以理解成法则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信息。至于这个信息是什么，或许就需要杰罗同学想得更深一些。”
“想要传达的信息......”
杰罗沉吟了一会儿，最后无力的靠倒在沙发上。
“一点头绪也没有。话说迪妮莎会长有想出什么吗？”
迪妮莎狡黠的翘起唇角。
“学园祭需要的东西，杰罗同学准备得怎么样？”
杰罗立马从沙发坐起：“这转移话题也太生硬了吧？”
“回答呢？”
“完全忘了，昨天和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谁还记得这个啊。”
“原来如此。”
迪妮莎微笑着从座位上起身，然后推开背后的窗户。
“大家听我说，杰罗其实喜欢”
杰罗立马冲去用肉身堵住窗口。
“你是小学生吗？！”
“这样的闹剧暂放一边。”
“你还知道是闹剧啊？”
“这一次的学园祭可能会是很多事情的终结。在这之前，杰罗同学必须找到自己的答案。”
迪妮莎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玩笑的成分，比杰罗见过的其他时候都要认真。
或许事情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
而且又是世界法则又是虚幻和现实，这两周时间真的够自己找到答案？
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是普通的高中生该做的吧？
突然的压力让杰罗长叹口气。
“我要是想到了什么能来和迪妮莎会长商量吧？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心里真的没底。”
迪妮莎抿着嘴微微一笑：“我收费可不便宜。”
“迪妮莎会长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我大概没有办法反抗。”
“振作一点，杰罗同学！”迪妮莎一脸认真的向杰罗打气道，“你要是自暴自弃的话，我的掠夺会少很多乐趣！”
“那还真是可靠啊......”
杰罗脱力的苦笑着。
自己能献给这位会长大人什么呢？迪妮莎虽然让他思考，但杰罗完全想不到。
就如之前说的，迪妮莎有想要的，自然有千万种方法弄到手。迪妮莎作为愉快犯的本性一定也更喜欢这样。
有什么是必须要别人自发献上的呢？
想不明白。
但是总有一天迪妮莎会亲口揭晓答案，杰罗有这样的预感。
在这之前，就祈祷她不是那么着急想收走酬劳，能拖一阵是一阵吧。
第十三章 追寻的彼岸
“杰罗！”“你又欺负薇薇安了吧？”“差劲！”“快去道歉啊，你这个渣男！”
一到课间，杰罗就被女生团团围住。这似乎是相当幸福的状态，如果这些女生的表情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话。
不过，杰罗可没有老实认输的打算。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给汪汪喂骨头有什么不对？”
“平时开这种玩笑就是了，你以为这一次的交换礼物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渣男！”“践踏少女心的家伙，应该送上绞刑架！”“死刑啊死刑！”
能有什么意思，这一次的交换礼物？
在学园祭的前一周向关系不错的人互送礼物，也有不少人借此向憧憬的异性表白。
不过对汪汪来说，不可能有这么复杂吧？
收到薇薇安的礼物时杰罗是有些惊讶，不过这家伙几乎给全班都送了礼物。而且，虽然平时总是吵架，姑且能算得上“关系不错”。
于是乎，作为回礼，杰罗用礼盒精心包装了一根大腿骨交给了薇薇安。
那可真是杰作啊想到薇薇安接过礼盒时候的感动得险些落泪的惊喜和悄悄躲到一边拿出骨头的失落，这一前一后的巨大落差让薇薇安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黑影，看到她的这幅模样杰罗几乎笑了一整堂课。
“菲尼克斯，这一次是真的太过了。”
“连梅内西斯也......”
不属于声讨杰罗的女性阵营，杰罗仅有的好友之一梅内西斯同样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杰罗。
“你没有发现薇薇安送给你的礼物和给我们的不一样吗？”
杰罗疑惑的眨了眨眼：“难不成放了毒药？”
“你这个蠢货！”结实的给杰罗头上来了记重击，梅内西斯抱着手说道，“为了送给你亲手做的巧克力，薇薇安提前准备了一周。班上的女生都看到了她的努力，唯独你这家伙！”
梅内西斯的手刀又要劈下，杰罗赶紧闪到一边。
“等等！这根骨头我也准备了一晚上，绝对比普通的骨头好吃！”
“遗言就这些？”
女生集团无视了杰罗的辩解，以天罚之姿对他进行了制裁。
承受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杰罗抱着头从手臂的缝隙中朝罪魁祸首看去。
可恶的薇薇安，脑袋不怎么灵光，笼络人心的套路倒会不少。
才一个星期不到就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在男生女生的团体都能吃得开，只说人气的话已经是杰罗仰望都望不到的等级，俨然成为了班上备受宠爱的吉祥物，这就是薇薇安的现状。
一下课就会被不同的同学缠住，和杰罗说话的次数少了很多。
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在班级地位上升了，就不需要再和最底层的人打好关系。
杰罗明白，没有任何疑问的明白。
虽然明白但无法接受，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没办法接受！
女生团体的暴行一直持续到预备铃敲响。满目疮痍的杰罗躺在自己座位上，看向旁边的优利卡。平常能够治愈人心的青梅竹马现在也是一副“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的凛然老妈子模样。
“可恶的薇薇安......”
杰罗咬牙切齿的看向元凶，对方似乎正在偷看他。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薇薇安“哼”的一声别开了脸。
尽管喧闹不断，但实际上杰罗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厌烦。
因为薇薇安，杰罗和班级的互动变得多了起来，班上的同学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叫他的名字。如果时间不会在某一刻突然中止，杰罗的日常会比现在更加充实，更加丰富多彩吧。
那样的未来，倒是让人有些期待呢。
放学后，杰罗同往常一样的来到学生会室。
迪妮莎会长正凝视着窗外，侧脸的倒影映在玻璃上，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今天也很准时，杰罗同学。”
杰罗关上门的同时，迪妮莎面带微笑的转过身。
杰罗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学园祭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吧？”
“只是进行了百分之九十九。就算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也可能遇到很多突发事件，一直到开始前一刻都算是准备工作哦。”
“是啊，不愧是迪妮莎会长。”
杰罗用恭维的语气说着真心话，然后问道：
“那么另一边的准备呢？”
“百分之零吧。从结果来看我们能确定的一件也没有，一旦猜错就是前功尽弃。”
“哇，不愧是迪妮莎会长。”
“这次是贬义呢。”
“听得出来？”
杰罗耸了耸肩。
“迪妮莎会长预想的可能性太多，不注意的话会把脑袋烧坏哦。”
迪妮莎平静的看着他：“那么杰罗同学的看法是？”
“顺其自然，就这样就够了。”
“依据呢？”
“迪妮莎会长告诉过我吧，”杰罗稍作停顿，淡淡的笑容在脸上散开，“这里不会出现我不想看到的事情，一切都会如我所愿。”
“袋子中的人无论怎么折腾都无法影响到袋子之外，”迪妮莎略显失望的搭下眼，“这个道理杰罗同学应该明白。”
“诶？这样吗？”
完全没想到！
意料之外的反击让杰罗慌了神。
“已经扩大到宇宙的等级了吗？事情比想象的复杂啊。”
杰罗咬着拇指盖沉吟着，其实只是想掩饰装帅失败的尴尬。
“只不过，如果袋子里的人力量够大，只是保持袋子的形状也不是不能做到。”
迪妮莎半眯起眼睛，直直的看向杰罗。
“杰罗同学，你明白了自己能力的意义吗？”
“唔！没、还没有......”
“只是保护一个人，能够做到吗？”
“啊？”
保护？自己的能力应该没有这样的功能吧？
杰罗不确定的答道：
“应该可以吧。”
“最后一个问题。”
迪妮莎收回视线，重新望向窗外。
“杰罗同学。”
她的手轻轻搭上玻璃，与自己半透明的倒影重合。窗外是阳光蓝天，隔着树荫的不远处，运动部的学生正在操场上锻炼。
“这个世界，你喜欢吗？”
来到往常和优利卡汇合的地方，等在那里的是和往常不同的身影。
“汪汪？”
“是薇薇安！薇薇安布莱德利！”
“汪汪安？”
“你绝对故意的吧！”
“咬到舌头了~”
杰罗歪过头，抬手敲了敲自己脑袋。
这故作可爱的动作显然把薇薇安气得不轻，一直呲着牙发出“呜呜”的低吼。
“优利卡呢？”杰罗看向四周。
“优利卡同学先回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为什么？”
“优利卡同学说的，暂时把杰罗让给我。”薇薇安小声的说着，视线扭扭捏捏的向上瞟来。
“哦，那我先走了。”
杰罗向少女挥手作别。
“诶？为什么啊？”
“我又不是货物什么的，干嘛被让来让去。”
“但、但是......”
薇薇安哭丧着脸，用手胡乱比划着什么。
真傻。
杰罗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送你到路口吧，回家的路自己找得到吧？”
“对、对了！”
薇薇安眼中灵光一闪，竖起食指一脸眼熟的说道：
“我把钥匙弄掉了。”
“绝对是撒谎吧！”
“才、才没有！嘘，嘘~”
薇薇安别开头做出吹口哨的样子。这已经相当明显了，演技如此之差反倒让杰罗有些佩服。
“所以说，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又想去优利卡家住吗？”
“嘘，嘘~”
“放弃吧，你吹不响的。”
“嗦！我正在思考！”
“这种事情早点想好啊！”
说真的，这家伙到底想要干嘛啊？杰罗发现自己已经看不穿薇薇安的思维了。这个情况让他感觉到一丝寒意。
“你该不是......想住我家吧？”
“怎么可能啊！”薇薇安满脸通红的大声反驳。
“连脑袋上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应该是认真的。”
“只是梳起来的头发啊！”
薇薇安一把蒙住了头上的尖角。
“真是的，为什么要一直欺负我啊？我只是想要你陪我一会儿嘛！”
“可以哟。”
杰罗轻轻答道。
“诶？”
“反正我没有朋友又没有社团，回去的路上稍微陪下你也没什么。”
“这么简单？”
杰罗露出了阴沉的笑脸：“是不是觉得刚才绞尽脑汁想要向我下套的自己是个笨蛋？”
“呜......总之，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薇薇安把手伸到杰罗面前。
“这个的意思是？”
薇薇安将脸别到一边：“不然我会迷路嘛！”
“呜哇......”
只是立场换了下就这么不情愿，人心这东西还真是复杂啊。
然后杰罗找个根木棍。
“果然又是这样吗？”
握住木棍的薇薇安脑袋上的尖角耷拉下来。
事到如今真的还有人相信这只是头发吗？今天第二次的，杰罗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疑问。
稍微走得有些远了。
和薇薇安的拌嘴一路上就没停过。薇薇安像是要弥补为了陪新朋友而与杰罗错过的时间，不停的找着话题，杰罗则是不放过每一个可以嘲讽薇薇安的机会。等到回过神时，两人又一次来到了当初寻找地图的公园。
“啊，有个小孩子。”
薇薇安停下了说到一半的话，朝公园的一角看去。
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低着头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擦拭泪水。
“我去看看！”
薇薇安放开了和杰罗牵着的木棍，跑向小男孩。
诶？这家伙也有喜欢管闲事的一面吗？
杰罗有些呆呆的望着少女的背影。
“是迷路了吗？”
走到薇薇安身旁，杰罗问道。
薇薇安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住在这附近。”
“那又是怎么回事？”
杰罗朝小男孩看去，果然是在哭。
“好像是因为朋友不和他玩了，还说要和他绝交。”
“我还以为什么呢。”杰罗轻轻叹了口气，蹲在男孩面前，“你这个年纪的绝交最多能持续三天，不要哭了，说不定睡一觉朋友们就和你和好了。”
“杰罗很有经验吗？”薇薇安俯下身问道，蹲下身的杰罗刚好处于逆光看不清她的表情，“明明连朋友都没有。”
“没有朋友我也知道啊，这些知识世间通常称之为常识。”
“不会和好了......”男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在杰罗的注视中，男孩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们都叫我怪物。”
风骤然间扬起，杰罗的耳边仿若传来细弱的呼喊。
【杰罗你看到了什么？】
“杰罗？”
【你......怎么不害怕？】
“杰罗！”
薇薇安的手接触到杰罗的肩膀，他才猛然惊醒。
“为什么？”
杰罗感觉身体仿佛被某种力量拖拽住，即将消失在某个被黑暗笼罩的地方。
为了逃脱这种幻觉，他抓着男孩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叫你？”
或许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男孩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有一只摔死的小鸟，我让它活了过来......”
“治愈死者......的能力。”
听起来难以置信，但是杰罗奇异的没有怀疑。
“这应该是很厉害的力量，可以帮助到很多人，为什么他们要讨厌你呢？”
杰罗朝向提问的薇薇安看去。
问题......不在这里吧？
“就因为和自己不一样就讨厌你，其实他们是觉得害怕又嫉妒你比他们厉害。没有必要和这种家伙再做朋友。”
薇薇安朝男孩伸出了手。
“和哥哥姐姐一起吧，我们不会把你当成怪物，会一直和你做朋友的。”
杰罗望着薇薇安，偏移的光线将她的脸从阴影中露出。
那是和往常一样的笑脸，但是......这不是他所知道的薇薇安。
“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啊，我在说什么啊，”陌生的少女撩起滑落的耳发，站直身，“我只是想知道某个迷失在这里的少年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力量他失去了普通的幸福，又因为这个力量他才有能力去寻求想要的幸福。那么力量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又或者说，他到底是想要追求什么，什么才是他想要的幸福呢？”
杰罗半张着嘴，久久没能答话。
“再迷失下去，就永远也找不到出口了哦。”少女妩媚的笑道，“当然，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也不会责备你。我能够忍受孤独，只是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你究竟是......”
杰罗颤抖的发出声音，因为在他身体里对方的名字如暴雨夜的雷霆，伴着巨响划过他的五脏六腑。
“我？”少女发出一阵轻笑。
“对了，你曾经把这家伙当做我的替身吧？现在也让我利用一下她的身体。”
感受到拂面的微风，杰罗抬起头。
淡淡的香气钻进鼻间，少女的脸在杰罗的眼中放大。之后是半闭的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随后，唇上柔软的触感吞没了感官。
“杰罗，我喜欢你。”
睁开眼后，在能够感受对方吐息的距离，是薇薇安羞涩的脸。
刚才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再度听见薇薇安的声音让杰罗有种莫名的安心。
两人还在公园内，只是刚才的少年已经消失。
或许都是幻觉吧。
杰罗回过头重新看向眼前的少女。
幻觉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有一个感觉在他身体中无比清晰。就像是扫净了表面的尘埃，终于展露原貌，记忆中那一丝暧昧不清总算是烟消云散。
为什么第一眼会有那样的震撼，为什么看着她时会有无法接受的熟悉，为什么想要接近她，为什么无法放着她不管，为什么......现在这样的亲近会让人无比的怀恋。
“薇薇安，我也喜欢你......”
杰罗将手环过她的双肩。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
“嗯，我知道。”少女附在杰罗耳边，轻声说道，“今晚，能带我去你家吗？”
第十四章 最后一夜
探头观察了客厅的情况后，杰罗拉着薇薇安的手飞快的跑到二楼。
“杰罗，不要在家跑得这么大声！”
“知道了，哥哥！”
在杰罗房间门前，听到厨房传来的哥哥的声音，杰罗与薇薇安相视一笑。
做坏事的感觉让杰罗兴奋又刺激，他知道薇薇安也是一样的。从他牵着的手中，杰罗感觉到了薇薇安手心渗出的汗水。
薇薇安的脸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运动后温热的吐息似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都是果实成熟后的清香。杰罗慢慢的将脸靠近，薇薇安闭上了眼睛。
“杰罗，优利卡也来了吗？”
布莱尔一边在围裙上将手擦干，一边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没有，就我一个人！”
弟弟的声音从二楼飘下，好像有些慌张的样子。布莱尔伸头看向楼上。
“可是我好像听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啪！”
响亮的关门声让整栋房屋都颤动了一下，布莱尔倒竖起眉毛。
“我说了多少遍了，关门不要这么用力！”
“吵死了哥哥！”
杰罗顺手锁了门。门锁清脆的声响后，杰罗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自己的心跳声，说不定大声到薇薇安都能听见，想到这点杰罗不由得有些难为情。朝薇薇安看去时，她正用手揪着胸口，满脸羞红的低垂着眼。
房间内格外的安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杰罗澎湃的心跳逐渐平和，看着薇薇安的脸，舒缓的爱意就如潮水般漫溢开。
这家伙现在比自己更害羞。
而且。
果然，好可爱。
杰罗无言的在嘴角勾起微笑，伸手摸向房间灯的开关。
“不要......”
薇薇安抓住了他的手，从手背传来的温度高得吓人。
“不要开灯......我现在不想被看到。”
薇薇安的视线埋得更低，紧咬着嘴唇的表情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薇薇安？”
握着杰罗的手牵引着他向她靠近。
“杰罗的手好烫。”轻声的呢喃骚弄着耳膜。
“好烫的是你的手才对。”
“呜......”
另一只手也握了过来。
“果然是杰罗的更烫。”
这也要争个输赢吗？
杰罗无力的笑了笑。
“呐，杰罗......”
双手拉着杰罗的手，薇薇安用怯懦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喜欢我，是真心的吗？”
杰罗带着淡淡的微笑，闭上一只眼睛。
“是呢，还是不是呢？现在好像又不是那么喜欢了。”
“为、为什么啊？”
“今天早上，我可是因为你糟了不少罪。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忘了吧？”
“那是杰罗不对吧！”薇薇安嘟起了嘴，“明明人家那么期待的，结果送来那种东西。”
“才不是那种东西吧，我可是做了一晚上才做好的。”
“找了一晚上才找到的骨头吗？那还真是辛苦了。”
薇薇安的“耳朵”耷了下来，杰罗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你还没吃吧？”
“谁会吃啊？我又不是狗！”
杰罗抿着笑摇了摇头。
“还带在身上吗？”
“带倒是带着的......”
薇薇安放开手，在随身的挎包中翻找起来。杰罗“啪嗒”一声打开了房间的魔法灯。
“呜哇哇！”
“小声点，你是阴暗生物吗？”
杰罗一把拍在大喊大叫的薇薇安头上，后者委屈的从包里取出杰罗赠送的礼盒。
“啊”
拿出骨头，杰罗微笑着伸到薇薇安嘴边。
“干什么啊？”
“情侣间不都是这么喂食的？”
“情、情侣？”
薇薇安红着脸，眼睛盯着地板左晃右晃。
“是啊，我和杰罗两情相悦，现在是情侣。嗯，嗯，情侣~”
“那就没办法了~”薇薇安闭着眼睛，朝杰罗张开了嘴。
杰罗忍着没笑出声，缓缓的将骨头靠近。
“谁会吃啊！”
杰罗的手被一把掀开，飞出的骨头摔到了地上。
“居然反应过来了吗？还是小看了汪汪啊。”
“不是汪汪，是薇薇安！”薇薇安生气的别开脸，“真是的，为什么老想让我吃那个啊？”
“真的做了很久嘛。”
杰罗看着在地上碎成好几块的“骨头”，不禁有些惋惜。
这也是自作自受吧。
谁叫自己不会选一个正常的形状，偏偏也做成这样子。
“诶？难道是......”
从轻易就被摔碎的“骨头”中，露出了一些不一样的质感。薇薇安疑惑的靠近了些。
“饼干吗？”
杰罗耸了耸肩：“照着料理书烤了一夜，这是唯一一个像样的。”
“但是看起来......”
“外面一层是鱼骨粉，看不出来吧~”
“这道工序完全是多余的吧......”
盯着落在地板上的碎块，薇薇安咬了咬嘴唇，弯腰捡起一块。
“喂，都弄脏了......”
“3秒规则！”
“这都快3分钟了！”
薇薇安不顾杰罗的阻拦，毅然决然的吞下了饼干块。
“咕！”
响亮的吞咽声后，少女品味般闭着眼，眉毛扭动了一下。
“怎么样？”
虽然对料理没有丝毫的自信，不过要是努力被肯定杰罗还是会高兴一阵。
薇薇安猛的睁开了眼。
“吃得太快什么味道都没尝到。”
“容我再尝一块！”薇薇安朝着剩下的饼干块发起了进攻，杰罗赶紧拉着她的手阻止。
“放开我，这是杰罗为我做的第一分料理，我有义务吃光它们！”
“不是说了已经弄脏了吗？捡地上的东西吃，你是狗吗？”
“呜，汪！”
“不要在这种时候承认啊！”
杰罗用上关节技，四肢锁上薇薇安的四肢，两人一齐摔到了地上，薇薇安仍旧顽强的朝饼干块伸长脖子。
这个时候，“哐，哐，哐！”敲门声响了起来。
“杰罗，我进来咯。”
门把手转动了些许，被门锁卡住。
“锁住了吗？”
门外响起了钥匙串的响声。
糟了。
杰罗的呼吸停住了。
自己现在正和同班女同学从头到脚紧贴在一起，这个样子要是被哥哥看见，毫无疑问是社会意义上的原地身亡。
杰罗和薇薇安对视一眼，身体如弹簧一般从对方身上离开。
钥匙插入锁心的声响传来，杰罗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
只有相信你了。
向薇薇安使了个眼神后，杰罗将手伸向门把。
“哥哥，有什么事吗？”
半掩着门，杰罗满脸堆笑的说道。
“屋子里就你一个人？”
“当、当然。”
“我好像听到你在和谁说话啊？”
“只是哥哥听错了吧。”
“真的？”
布莱尔狐疑的朝房间张望，被杰罗用笑脸挡住。
“哦，那个，有老鼠，老鼠跑到房间里了。我刚才在打老鼠。”
“老鼠？”
“吱吱，吱吱！”
配合着杰罗的话，细弱的叫声响起。
杰罗和布莱尔无言的对视着，长久的沉默后。
“没问题吧？”布莱尔沉着脸问道。
“不用担心。”杰罗用同样的表情回道。
“我什么也没听到。”
“嗯！”
杰罗感觉到兄长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格外沉重，在这一刻，他决定今后要对这位兄长更多几分尊敬。
重新关门上锁后，杰罗走到自己的床边，一把将被子掀开。
薇薇安正缩成一团，紧闭着眼。
“吱吱！吱吱！吱吱”
“已经没事了。”杰罗轻声说道。
薇薇安睁开眼，眼睛放光的看着俯视着自己的杰罗。
“我做得还不错吧？”
杰罗没有回话。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嘛？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啊！”
薇薇安看起来又生气了，杰罗只好长长的叹息一声。
“我只是在反思，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样的笨蛋。”
“说什么呢，人家才不是笨蛋。”
薇薇安嘟起嘴小声的反驳。
背后的灯光刚好将杰罗的影子投在薇薇安身上，只是稍微倾斜身子，杰罗的影子就将她盖住大半。
比看起来更娇小一些。这家伙果然是个女生啊，杰罗想到。
自己在想什么呢，明明将她当成异性喜欢着，这些事情现在才意识到吗？
“薇薇安。”
“嗯？”
少女转头看来。
杰罗撑在床沿，俯下身。与少女的唇轻轻触碰后便离开。
“你送我的巧克力很好吃。”
杰罗找到少女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对方手指上烫伤的疤痕。
“谢谢你。”
“嗯......杰罗做的饼干也很好吃！”
“你根本没尝到味道吧？”
“刚才，我又吃了两块......”
执念也太深了吧？
杰罗轻轻的笑了起来。
“现在我回答你之前的提问。”
尽管薇薇安呆呆的样子似乎想不起是哪个提问了，杰罗仍旧自顾自的说道：
“我在烤饼干的时候脑袋里一直出现的都是你的脸，你那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表情丰富到多余的脸。所以，很多次饼干烤焦了都是你的原因。”
回忆着与薇薇安相处的片段，杰罗闭上了眼睛。
“我们之间似乎存在这某种宿命般的联系，不管怎么样我大概都会喜欢上你。但是如果把这种联系抽去呢？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像是普通的陌生人那样相遇，从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开始接触，我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吗？”杰罗睁开眼看着身下的少女，“我们还会相恋吗？”
薇薇安眼神黯淡的偏向一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无论我怎么想，这个答案只有一个。”
杰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无论我们以怎样的方式相遇，我都一定会被薇薇安吸引，然后无可奈何的喜欢上薇薇安。这是我本心的答案。原本我以为是它已经被你这家伙迷得神魂颠倒失去了判断力，但是我现在可以肯定，它是在渴求着你。”
杰罗牵起薇薇安的手，看着她别开的眼睛。
“只有遇见了你，我才能成为我自己。”
杰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想了个不错的例子。
“金狮子不是要吃掉麒麟的角才算成年吗？薇薇安对我来说就是一直寻找的麒麟。”
薇薇安露出了惧怕的表情：“从这个说法中我感受不到一点爱。”
现在的自己，一定是和薇薇安相遇后的产物。
杰罗继续看着少女的眼睛，温暖的鼓动如浪潮般拍击着胸膛。
无论时间线从那一段开始，杰罗巴德里克这个存在都会被薇薇安这名少女所吸引，因为她对于他是必要的。他只有遇到了她，才能摆脱对“爱”的依赖。
“不不不，金狮子一定是爱着麒麟的，我完全理解它的心情！”
“诶？”薇薇安将身子缩得更紧，“我不想被吃掉啊......”
“叫吧叫吧，现在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理你~”
杰罗阴险的尖笑着，楼下随即响起了响亮的咳嗽声。
房间中再一次陷入死寂。
“杰罗......把灯关了吧。”
薇薇安红着脸，用近似哀求的声音说道。
“嗯。”
杰**瘪的应了声。
伸手按下床头的开关后，一双纤细的胳膊缠着杰罗的脖子将他拉向床铺。
“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我会把今天听到的话当成珍宝保存一生。”
薇薇安的声音贴着杰罗的右耳，仿佛能直接传入灵魂。
杰罗想要支起身体，被薇薇安更用力的缠住。
“不行......现在被你看见我一定会哭出来。”
“你也太害羞了吧？”
“不行就是不行，咬你哦！”
“等等，薇薇安，你胸口有什么东西一直抵着我。”
“唔......”
“我知道了啊，别乱动了！话说你原来这么大的吗？”
“唔！”
感受着少女那平常被隐藏起来的规模，杰罗为以前小看了对方发自内心的抱歉。
又闹腾了一阵后，两人一同沉默下来。
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在对方的身体中回响，灵魂的空缺在这一刻仿佛得到满足。
杰罗又想起了今天在公园中的“幻觉”。
那个孩子，大概是我自己吧。
杰罗偏过头，看向月光落在窗帘上的荧荧光芒。
【力量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他到底是想要追求什么，什么才是他想要的幸福呢？】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的力量，是为何而存在？它有什么意义？”
迪妮莎说教般的脸在虚空中浮现。
“世界的法则，想要用你的力量传达什么？”
闭上眼，杰罗深深吸了口气，从床上支起身。
薇薇安睁着眼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如果没有与这名少女相遇，那个被友人厌恶的孩子，会变成另一幅模样吧？
杰罗用手轻轻覆在少女的脸庞。
“这个世界里，都是薇薇安在保护我吧？”
薇薇安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慌乱，杰罗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有的时候还是挺敏锐的，再加上这个世界也有为我出谋划策的那家伙。”
杰罗放轻了声音，像是和夜风对话。
“再等我一会儿，用不了多久了。”
“嗯。”
“那么，这么努力了的薇薇安小姐，”杰罗笑着问道，“想要得到主人什么奖赏呢？”
“呜......”薇薇安嘴唇颤抖着，极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抱我。”
“果然我的愿望你都听得见。”
杰罗俯下身子，在少女的耳边轻轻呼气。
“那我就如你所愿。”
第二天，薇薇安消失了。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还记得她的存在。
唯独还存留着属于她的东西，大概只有残留着她体温的那片狼藉的床铺，和自己身体中回荡的她的心跳。
杰罗路过散落在地板的饼干块时，捡起了一片放入口中。
只嚼了两口，杰罗就将其吐了出来。
“真难吃。”
第十五章 选择
时间来到学园祭当日。
“杰罗！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要发呆去别的地方去！”
班上的女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不过这也有挡在过道上的自己的原因。
杰罗“是，是”的点着头，有气无力的从走廊的窗边挪开。
同学们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最后的布置。用绢花和彩带装饰的门口要杰罗说真的是土爆了，不过旁边的动物形状的贴纸有着降低参观者心理年龄的作用，一套迷惑性十足的搭配下想必也没人再计较这“店门”是否好看，而是把重点放在了推断设计者的审美能力和智商上。
“这样就完工了！”
在两边再放上两个花篮，布置工作正式结束。这间一看就不会有人气的“女仆咖啡店”正式宣告营业。
同学们开始齐声鼓掌。
掌声结束后。
“是不是有点丑啊？”
一名同学问道。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
“话说，这些东西都是谁准备的啊？”
“是谁呢？好像想得起，又好像想不起。”
“真是奇怪呢。”
“那个......准备的女仆服好像也多了一套，而且还有装饰的耳朵和尾巴......”
“诶？我们的店子没有角色扮演的元素吧？”
“真是奇怪啊......”
将同学们的讨论抛在身后，杰罗交叠着手垫在脑后，离开了自己班级。
虽然有安排给他的工作，不过估计谁都知道他会翘班。这里就不要辜负同学们的期待，好好的偷懒吧。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杰罗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啊，原来在这里！”
杰罗正躺在体育馆仓库，将运动垫当成床补充睡眠，突然被人拍醒。
一睁开眼，一张红彤彤的散发着热气的脸凑在眼前。
“呃！”
杰罗反射性的后仰，脑袋撞在仓库的墙上。
“哈哈哈，菲尼克斯的反应真好笑！”
留着银色侧马尾，身着宽松的剑道服的美少女拍着肚子没品的笑了出来。
杰罗忍着疼，在脸上堆起干笑。
“梅内西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也没有。不过，”美少女飒爽的甩甩头发：“我们是没有事就会聚在一起的关系吧？”
“别把我说得像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一样。”
杰罗叹了口气，从垫子上爬起身。
“你现在不应该在剑道部那边吗？我记得好像是剑术表演什么的。”
“结束了！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了！”
梅内西斯笑容灿烂的回道。
总觉得这家伙今天兴致很高啊。
“教室那边呢？梅内西斯也算是班上的头牌吧？”
“说什么呢？只要有优利卡在，头牌就轮不到其他人吧。”
“也是呢，”杰罗想着去年教室门差点被挤破的情形，摇了摇头，“有个能干的同事真是轻松啊，今年的年终奖应该也有着落了。”
“把优利卡当成摇钱树，说不定真的可以成立个公司。”梅内西斯认真的思考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等等，我说不定在和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做同学啊！”
“我倒是不觉得蝉联数年的全国剑道冠军有这样想的必要。”
“哈哈哈，菲尼克斯真会夸人，我都有点害羞了！”
“啪啪啪”，这是梅内西斯拍打杰罗后背的声音；“咔嚓咔嚓”，这是杰罗听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所以说，梅内西斯是来找我闲聊的吗？”
“这个嘛......我一想到菲尼克斯就找到了这里。”
“那真是有点厉害。”
仓库的窗口又窄又高，只能堪堪看见一小块蓝天，不过学园祭的喧嚣还是像挡不住的洪水冲了进来。
“继续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
“嗯？菲尼克斯在说什么吗？”
杰罗摇了摇头，看向精神饱满的剑道部主将。
“我们去哪里转转吧。”
操场上挤满了各式小摊，不只是学生不少家长和校外人士也穿行其间。杰罗和梅内西斯只有紧挨着才不至于被人潮冲散。
“比预想的好吃呢，菲尼克斯要来一口吗？”
梅内西斯用牙签挑起一块炸得焦黄的触须伸向杰罗。
“在尝试味道之前，我想先请问一下，”杰罗紧紧的盯着触须，“这东西是什么？”
“阿比耶斯的腿。”
“那不是魔兽吗？真的可以吃吗？”
“炸熟了就可以吧，味道真的不错哦~”
杰罗瘪起了嘴表示拒绝。
“不喜欢吗？那再换一个吧，”梅内西斯低头在餐盒里翻找，“这里还有蛛蟹的钳子、枯爪熊的熊掌、多眼怪的眼睛......菲尼克斯喜欢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喜欢！”
为什么都是自己熟悉的魔兽啊？话说能集齐这些食材，刚才那个小吃摊也太厉害了吧？
“摊子的名字叫‘剑圣love千人斩’哦。”
那就好理解了，杰罗点了点头。
不，根本没法理解吧？这个像是奢侈品店的名字是怎么回事？那中间的四个符号是哪里的语言？为什么透露出一股不能太过深入的恐怖气息？
“总之，”杰罗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拉起梅内西斯的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没有选择特定的方向，只是朝着人少的地方行进。回过神的时候，杰罗拉着梅内西斯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庭院中。
“这里好像是......”
前后是两条走廊，左右两边的建筑看上去有些年头。庭院的正中央直立着一颗绿荫茂盛的大树。
“以前的旧教舍吧？”
杰罗感觉牵着梅内西斯的手指有些触动，才突然想起的放开了对方。
“菲尼克斯......把我带到这里是认真的吗？”梅内西斯面色微红的问道。
“什么认真的？”
“果然呢，我就知道菲尼克斯是不会懂这些的。”
梅内西斯重重的叹了口气，走到庭院中央的大树下，用手触碰暗灰色的树干。
“传说在这颗树下告白的人，都会收获永恒的爱情。”
梅内西斯转过头，朝杰罗看来。一阵风扬起少女的银发，遮挡了她的表情。
树叶沙沙的晃动，远方祭典的喧嚣在云上徘徊。
“菲尼克斯，其实我......”
“这个学校的传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杰罗摊开手，接住一片被吹落的树叶。
“之前也有过在化学实验室用人骨头熬汤的怪老头，半夜出现的盯上男同学童贞的女怪盗之类的传说吧？”
梅内西斯撩开长发，露出明媚的笑脸：“菲尼克斯是不会相信这些的吧？”
“倒是后两个我有点相信，总觉得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会成为真正的传说。”
“回去吧。”
梅内西斯提议道。
“嗯。”
“所以你就到我这里来了？”
学生会室。
不轻易表露感情的迪妮莎现在这用漂亮的脸蛋诠释着什么是“生气的人”。
“嗯，”杰罗诚恳的点点头，“不能回应喜欢的人的好意，让我感觉很难受。”
“那么杰罗同学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先不说我现在忙得没有空闲，安慰滥情的渣男的方法我可是一个也想不出来。”
“总觉得现在被迪妮莎骂了会很舒服。”
“噫看来我必须重新审视杰罗同学。造物主竟然允许这样的渣滓存在，我稍微对整个世界都失望了。”
杰罗提不起劲的干笑了一声：“多谢款待。”
“说起来，”杰罗从沙发上爬起身，“今天真的能找得出答案吗，在这个学园祭上？”
“我应该说过，这取决于杰罗同学自己。”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杰罗坐直了身子，“只要我对自己的力量有了觉悟，就能在今天得到想要的解答，是这样吧？”
“只要杰罗同学的觉悟不是嘴上说说。”
“我......刚开始本来信心满满，现在又有点弄不明白了。”杰罗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迪妮莎会长，如果我们都错了怎么办？就这样活得不明不白，什么也不知道的过完一生吗？”
“杰罗同学，”迪妮莎平静的看着他，“所有人都是在世界的蒙骗下过完一生的。再伟大的哲人、科学家，都无法穷尽世界的真理，你的烦恼未免太狂妄了些。”
“但是，继续这样......”
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把那家伙忘掉。
就和班上的其他人一样。
突如其来的哽咽让杰罗撇开了头。
“杰罗同学。”
迪妮莎比起平常更加轻柔的声音传来。
“你答应我的报酬，我现在需要兑现。”
“时间也差不多了，”迪妮莎从座位上站起身，“接下来你赶去这个地方，在那里，你应该能找到答案。”
略微的埋低视线，迪妮莎露出薄如蝉翼的微笑。
“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
在拥挤的人群中左冲右突，杰罗终于突破了这片区域。
杰罗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教室门口高挂的“文学部”几个字映入眼帘。
记得这个部展出的内容是......
“优利卡的照片。”
杰罗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了。
听说优利卡的部长平日里就经常贩卖优利卡用过的物件，这一次又搞起这种和“文学”一点也不沾边的展览。
看来把优利卡当成摇钱树的想法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杰罗耸了耸肩，埋着脑袋继续前进。
迪妮莎给他的地址并不远，只是这一路都格外拥挤。在意着一些其他事情，杰罗并没有特意加快脚步。
这个世界是异常的，即便理性所接触到的再如何真实，感性对于世界的认知早已千疮百孔。
自己真的属于这里吗这样的问题一旦出现，对于现实的猜忌便如决堤的洪水难以停歇。
如果只是说服自己认同，对那些“错觉”置之不理，杰罗也不是不能做到。应该说那才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只去理解自己能理解的，无法理解的问题只要不干扰自己的生活就会将其漠视。将有限的精力消耗在那些不着边际的烦恼上，理所当然的是愚蠢至极。
就和迪妮莎说的一样。
真是狂妄。
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这种想法大多数人都有过吧。到了某个年龄，知晓了这种想法的不切实际，将它和小时候的黑历史一同封印，这在某种意义上正是成熟的象征。
但是自己真的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并且有着足以说服自己的证据，这样的人会怎样呢？
因为始终无法变得成熟，就算身体长成大人心智也一定还留着小孩子的一面，也更容易把那些无稽的幻想当真。在过着自己能够理解的生活之外，这种人也会比一般人更在意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物甚至痴迷其中。
杰罗认为自己就是这一类人。
要是有人告诉他他的异能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疾病，或者罕见的异常现象，他一定会相信对方。如果这些解释无懈可击，杰罗再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他最后也会接受现实，认可现实中的自己。那个时候，无法理解的事物，非现实的东西，可能就再也无法激起他的兴趣。
无论是谁，终究都是在寻求和世界和解的方式。虚幻与现实的区别，也就在这段“和解”的前后。
然而杰罗遇到的，为他作解释的，并非是与现实的“调解人”，而是撕破了现实密不透风的外衣，将异常从现实完美的躯体中拽出，狠狠的抛在杰罗面前的人。
自己的力量本身就是错觉。
杰罗只是进行了许愿，她听到了愿望后会把他想要的物体呈现在他面前。
发动能力时必须清楚了解想要得到的物体的每个细节，也只是因为这位聆听愿望的“女神”不够聪慧，有些笨笨的。
这个世界是个更大的错觉。
只有错觉才会允许异常的存在，这是认知的规则。
杰罗的能力，迪妮莎的能力，这些异常本不该出现在如此缜密的现实中。
杰罗更不该与注定会消失的少女相遇。
迪妮莎推断这是某种引导，现在的杰罗已经知晓，这其实是一次询问。
一次亲切的，善意的询问。
“是接受大家的爱留在这个世界，还是打破能够完全满足自己的幻想，向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展现绝望的未来？”
杰罗的自语在出声的瞬间便被周围的人声淹没。
终于抵达了迪妮莎所说的教室，杰罗推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的同时，喧闹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杰罗同学......”“杰罗。”
空旷的教室中，两名少女呼唤着他的名字。
两人的眼中泛着同样耀眼的，满怀决意的光芒。
第十六章 世界的答案
“爱丽莎同学......优利卡......”
这就是迪妮莎所说的，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吗？
突然的悲凉紧揪住杰罗的胸膛，杰罗不敢用力呼吸，仿佛胸口被开了个空洞。
这个考验也太难了吧，迪妮莎会长。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杰罗苦笑着问道。
“姐姐让我在这里等你，杰罗同学......”爱丽莎的眼中藏着羞涩的喜悦，还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焦虑，“姐姐向我说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杰罗同学如果能亲口告诉我......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的高兴......”
“爱丽莎同学......”
从这位暗恋已久的少女眼中，杰罗看到了自己一直期盼的情感。迪妮莎最终还是没能为他保密，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坦白，一定能得到肯定的回应。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杰罗看向教室的另一边。
“优利卡呢？班上的头牌女仆随便跑掉，大家会困扰吧？”
优利卡还穿着特别定制的女仆装，大量蕾丝和蝴蝶结的点缀贯彻了将可爱进行到底的思路，完美的契合了优利卡纤细的贫乏身材。
“杰罗......一副在想失礼事情的表情。”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优利卡穿这一身很可爱！”
这孩子时不时会特别的敏锐啊，杰罗的脸上一滴冷汗滑过。
“哼！”优利卡面无表情的鼓起了脸，“莉莉跑掉了，我在找它。”
“那只猫居然还有戏份？”
惊讶归惊讶，杰罗已经将思路整理完毕。
在这里出现两个自己最具好感的女性，结合到自己今天必须完成的使命，这应该是最后的考验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为杰罗增添了不少信心。
现在教室有三个人，不是杰罗最难应对的二人独处，只要把气氛的主导权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能回避那些重要的问题，在不伤害两人的情况下通过考验。
没问题的！虽然爱丽莎同学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不过优利卡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早已心意相通，她不是需要提防的对手，在这里，她是同伴。
是的！迪妮莎会长一定是想到这一点才特地做出这样的安排，拥有不可思议的异能的她能够看穿巧合也不奇怪。
所以
“杰罗同学......”“杰罗。”
两位少女同时开口。
杰罗忍着罪恶感将视线从爱丽莎身上移开，看向优利卡的方向。
抱歉，爱丽莎，这个时候我还无法顾及你。
“什么事，优利卡？”
对着笑得无比僵硬的杰罗，优利卡轻启薄唇：
“来啾啾吧。”
“啾啾？”
优利卡的声音像是黏在耳膜，杰罗一时没能理解，但心跳却不自主的逐渐加快。
“就是亲亲，班上的女生说这样说会更可爱。”
确实可爱，杰罗百分百同意这个说法，如果所有女生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个世界一定不会再有灾祸，所有的罪行都能得到救赎。
但是！
杰罗现在想要的不是这样！
优利卡眨了眨眼睛，将脸凑到杰罗面前。
“我想和杰罗啾啾，不行么？”
“呜啊啊啊......”旁边的学生会副会长满脸羞红的蒙住眼，“杰罗同学和优利卡同学是这样的关系吗？但是、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杰罗同学又要说......”
“不是的！我和优利卡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杰罗慌张的解释道，“至少现在还是......”
“马上就不是了的意思吧？还要我见证两人确定关系的一刻，这是什么新的霸凌方式吗？”爱丽莎轻轻的抽泣道，“因为姐姐的话，我还一直抱着期待在这里等待，这样的我不就完全是个笨蛋吗？”
杰罗心跳停止了，眼前的世界只剩下黑和白。
“霸凌什么的......这样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而且，我真的是喜欢......”
杰罗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被爱丽莎讨厌了，不管身处哪一个世界，杰罗巴德里克这个存在都必须消失了。
“骗你的~”
爱丽莎突然抬起头，脸上是恶作剧成功的坏笑。
“以为我真的在哭吗？我的演技还是不错吧？啊，我一直都觉得优利卡同学和杰罗同学很般配，今天能看到你们两正式成为情侣我可是觉得很荣幸哦。”
小幅度的歪头，爱丽莎露出柔和的笑脸。
“祝福你们，你们一定能得到幸福的。”
察觉到少女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杰罗心脏颤动了一下。
“那么，无关人员也应该退场了。”爱丽莎说着，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杰罗一把拉住了她。
刚才那个表情......就和一年前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样。
那是只剩下孤身一人，又不想寂寞被看穿，勉强自己的表情。
“爱丽莎，迪妮莎会长说的没有错。我喜欢你，从一年前就开始喜欢，这份心情至今一丝未减。”
“杰罗同学......”
爱丽莎回过头，睁大的眼中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刚才被骗了想报复回来吗？我是不会上当的哦。”
“我才没那么小气。”杰罗拉着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样，就能明白了吧。”
小小的掌心，温暖流淌出。穿透了衣物和皮肤，像是和血液混合传达到杰罗全身。
杰罗暂停了呼吸，聆听着自己的心跳。
传达到吧。
自己的思念。
这一年以来，仿佛跨越了时间，仿佛灵魂渴望着归属，这炙热而又纯净的思念。
“爱丽莎，我喜欢你。”
这是托付忠诚的誓言。
“嗯，我也是。”
这是契约成立的宣告。
杰罗仿佛听见了某个目不能视的巨大齿轮发生了偏转，干涩的摩擦声带动着机械运转的声音接连奏响。
“杰罗......”
优利卡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单薄的身影仿佛靠近就会飞走。
事已至此，杰罗不打算再逃避。
“优利卡！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
少女埋下头向门口的方向逃去。
“又来？”
杰罗赶紧冲过去挡住，优利卡迅速的转身冲到窗边。
窗户被拉开，优利卡站上了窗沿。
银发随风扬起，少女回过头，眼中满是忧伤。
“永别了，杰罗。”
“等等，优利卡”
杰罗伸出手只抓住虚空。
“这里是一楼。”
杰罗的话音落后，撞击声和细小的痛呼在窗外响起。
两分钟后，杰罗扛着灰头土脸的优利卡回到教室。
为防止优利卡再度逃走，杰罗一直与她紧牵着手。向爱丽莎回了个“这家伙不需要担心”的眼神后，杰罗开口问道：
“之前那个‘啾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提这样的要求？”
“今天和喜欢的人啾啾，今后都会永远在一起，”优利卡脸色微红，小声的回道，“我是这样听说的。”
“这又是什么说法？”
“是关于后夜祭的传说吧，”爱丽莎解释道，“情侣在后夜祭的舞会上接吻，就能得到爱神的眷顾。”
虽然吐槽过一遍，不过杰罗还是想说这个学校的传说太多了吧！
“那个，我没听错的话，是后夜祭，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吧？”
杰罗用力的盯着优利卡。
“啊，搞错了。”
少女歪过头，呆呆的眨了眨眼。
可恶，好可爱，根本气不起来！
在经历内心挣扎后，杰罗清了清嗓子。
“总而言之，优利卡也是喜欢我，想和我做永远的情侣吧......”
说完后，杰罗脸完全红透。
这样的台词对神经真是考验。
“嗯。”优利卡小声的点点头，“喜欢，杰罗。”
“优利卡喜欢杰罗！”像是确认一般，优利卡重复了一遍。
“知、知道了！”
杰**咳了一声。
事情就是这样。一开始拟定的避开这方面话题的计划因为盟友的叛变早早夭折，现在完美的收获了两位少女的告白。可喜可贺？不，这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已经没有办法像梅内西斯那时候装作不懂应付过去，现在，杰罗必须给出自己的答案。
“爱丽莎，优利卡。”
两人一同望向杰罗。
“我接下来的话都是相当的自我中心，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完全是一个渣滓说的话。说出这样话的人赶紧去死一遍吧我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就算你们因此对我失望，讨厌我，认为我是个无药可救的人渣，我也没有怨言。”
做好铺垫后，杰罗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能被你们喜欢是我的荣幸，就喜欢的心情来说，我也绝对不输于你们的，同等程度的喜欢你们。是的，不是你们其中之一的哪一个，这份喜欢也无法用多与少来比较。你们都是我重要的，爱慕着的女性。我无法从你们之中做出选择，更不希望那一刻的到来。我就是这么自私胆小不负责任，所以”
杰罗深吸一口气，将这一刻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大声呼喊出来：
“请和我划清界限，从此不再来往吧！”
话音落后，杰罗决然的气势还未消散。
优利卡和爱丽莎偏过头看向彼此，半晌后。
“诶？”
空教室被拉长的疑问声填满。
“刚才的意思不是要一口气和我们两同时交往吗？我都做好了杰罗同学说出‘你们都是我的翅膀’的心理准备了，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啊？”爱丽莎竖起眉毛质问着，完全没有平常温柔优雅的样子。
“和杰罗划清界限......我果然还是......去找高楼层的窗户......”优利卡的眼睛毫无光泽，还不断散发着危险的黑光。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绝望的结局”应该就是指的现在吧。
杰罗退后一步，向两人重重的低下头。
“优利卡，爱丽莎，你们都是我喜欢喜欢喜欢到不行的存在，但是除了你们我还有其他喜欢的人。那是个总爱把事情都自己承担的笨蛋，这位公主殿下总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城堡，只有中我中心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渣骑士才能解救她。所以我不能回应你们。”
“我很抱歉，但是这是我必须做的！”杰罗抬起头，转身走向出口，“如果这个世界不允许，这样的世界就算被毁掉也没有怨言吧。”
打开门，走廊外只有一人。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冒牌货？”
银色长发的男子嘴边挂着嘲讽。
“不快一点的话，你的钥匙可就要消失了。”
“喵！”
浑身漆黑的小猫从庭院的入口逃开，少女撩开发丝侧目看来。
“终于找到你了。”
杰罗气喘吁吁的长叹口气。
“每一次、每一次，你知道我要追上你有多辛苦吗？”
“这一次我只是在这里坐着哦。”
少女的唇角泛出微笑。
“这里也太偏了，迪妮莎。”杰罗走向坐在花坛边的少女，“再说学生会长今天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吧，躲到这种地方也太不负责任了。”
“某个能够决定世界命运的家伙有资格说我吗？”迪妮莎轻抚着手边的花朵，盯着花瓣的眼微微闭上，“和爱丽莎见过了吧，还有你那位受欢迎的青梅竹马。”
“是啊，见过了。还真是费了些神。”
“还是......没能找到答案吗？”
“不，已经找到了。”
杰罗半蹲在少女身前，拉起她抚摸花瓣的手。
“就只有你了，迪妮莎。”
少女的手轻轻挣脱了一下，在听到这句话后放松了下来。
“我在这个世界的留恋，就只剩你了。”
迪妮莎的目光在花坛中畅游，仿佛沉浸在这些无人打理的野花之间。
“这次又是把我当成谁了呢？”
“不要再逃了，迪妮莎！”
杰罗拉起少女的手将她拥如怀中，轻盈的没有反抗的躯体让杰罗感到一阵悲伤。
“使用你的能力应该很容易知道吧，我现在对你是怎样的心意。”
“你只是在害怕，害怕在这里喜欢上我。你害怕这个世界变得过于完美，害怕自己和我两情相悦最后一起选择留下。”杰罗的双臂从迪妮莎的背后穿过，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身体般用力的抱住她，“迪妮莎，你和我一样，都是能去到袋子外的人。所以你害怕自己的力量影响到这个世界，害怕袋子因为你改变了形状。”
“你把什么都看穿了，但是却把选择权交给了我。”即将说出的话语猛拽着杰罗的心扉，杰罗将头埋在少女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你喜欢我的证明，你无法阻止害怕的事情发生，只能被动的接受它的审判。”
就像云一样。
记忆中每一次她都在看着天上的云。
就算抱得再紧，也无法触碰到真正的她。
大概她只是天空一束光芒落在人间的幻影。
但是，唯独这份被深爱着的温柔是不允许他人否定的真实。
“承认吧，迪妮莎。你喜欢我，不论在哪个世界都会是这样的结局。”
迪妮莎轻笑了一声：“如果我否认呢？”
“我会在这里等到你承认为止。”
“纠缠不休的男人......”
迪妮莎推开了杰罗，退到两步之外。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不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你，而是这里的主人必须要你做出选择。”
“但是一直引导我的，不正是迪妮莎会长吗？让我选出合你心意的答案，对迪妮莎会长而言再容易不过了吧。”
“杰罗同学，你今天特别的缠人啊。”迪妮莎无力的叹了口气，“所以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再继续等下去时间就不够了。”
“是啊，天好像要黑了呀。”
杰罗望向泛出污水一般灰色的天边。
“就一定要我承认吗？”迪妮莎不甘的咬着牙。
“是啊，不然就在这边生活下去吧，这也是迪妮莎会长的期望之一吧？”
“你就这么想再把选择权还给我吗？”
“我不否认。”
“那就代表着你也是同样的喜欢着我的吧？”
第十七章 梦幻岛的钥匙
海潮起伏摇摆，迪妮莎在床上坐起身。
密封的玻璃窗外，幽兰的月隐蔽在轻薄的云纱后。迪妮莎扶着额头，盯着桌上魔法灯的光芒。深红的毯子顺着光洁的肌肤滑下，几缕金发在灯光中有韵律的流动，从纤瘦的肩落到胸前。
伴着海潮的摇晃，船舱往复的“吱呀”作响。开门的声音混在其中，脚步声跟随着悄然靠近。
“迪妮莎小姐，身体还好吗？”
迪妮莎抬起眼，灰发女仆的脸上流露着担忧。
迪妮莎轻轻摇了摇头。
“我睡了多久？”
“一个星期。”
“给我准备水和食物，我还要在之后泡个澡。”
“迪妮莎小姐，”女仆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放心吧，钥匙我已经拿到了。”
“在那个世界，迪妮莎小姐经历了什么？”女仆紧追着问道，“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才哭过。”
听到这样的话语，迪妮莎淡淡的微笑起来。
“不用担心，佐伊。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不可能哭的，这一生都不会。”
“那还真是遗憾。”佐伊躬身行礼，“三分钟后，我会把迪妮莎小姐需要的准备好，请稍作等待。”
压低的掩门声后，船舱又只剩迪妮莎一人。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夜空，迪妮莎用手轻轻触碰眼角。
微凉的水汽润湿指尖。
“这里的夜，也太安静了。”
收到了德雷克的消息，迪妮莎带着佐伊和青鸟以及“无限的魔女”艾萨拉，在数十艘舰船的护送下再度进入无尽之海。
德雷克根据渔民的传说找到了一片满布迷雾的海域。这一片位于基维尔王国最东边的海域被称为“海上荒漠”，这里除了常年不散的迷雾什么也没有。没有风，没有鱼群，甚至连异兽也不愿接近。
帆船无法在其中航行，使用小船也只会在迷雾中迷失方向。这片海域广阔的面积更是令想要揭开其面纱的冒险家望而却步。相传所有贸然闯入者都会被这些诡异的迷雾吞噬，尸骨无存只有一人例外。
德雷克当初便是听说了关于这个人的传言，才坚持要从维多克船长手中拿到这片海域的探索权。
几经波折，德雷克终于找到了这位水手。
二十年前，水手所在的船只遭遇了一场巨大的风暴。被风暴卷起的海浪拍散了船体，被卷入乱流的水手也在当时陷入了昏迷。等到他再醒来时，是趴在船舱的一块残骸上，当时天空万里无云，干净得就像才洗过，但当他看向两边时才发现，仅仅相隔一海里的距离，竟立着两堵白雾筑成的高墙。
这一刻，水手才明白，自己被风暴卷走，冲到了“海上荒漠”之中。进到这里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这一次幸运之神眷顾了水手。风暴在迷雾中冲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在水手的正前方，一座绿树成荫的小岛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据水手的回忆说，那座小岛上植被丰厚，栖息着各种小型动物，明明处在“海上荒漠”之中却没有一点雾气接近。水手在那里储备了充足的水和食物，制造了一艘木筏，在下一次风暴经过后，沿着风暴在迷雾中的痕迹用浆划出了“海上荒漠”，并在之后遇到商船成功获救。
德雷克并不是第一个找到这名水手的，曾经有过不少人聘请他作向导重返那座迷雾中的岛屿，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就算等到风暴将迷雾吹开，那座神秘的小岛却像是消失般再也没有出现。
逐渐的，这个水手的传奇也被不少人当成了醉鬼编造的故事，只有德雷克还一直相信着。
“不觉得这个岛屿和骷髅岛很像吗？如果骷髅岛上存在着神秘的遗迹，说不定这个岛上也能找到。”
德雷克靠着这样的推断向迪妮莎申请派遣舰队进行调查。
只凭“说不定”的猜测，迪妮莎当然不会行动。
“所谓的航海家，就是把一生赌在一次的‘说不定’上面。我为了梦幻岛已经准备了二十几年，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她近在咫尺，我能够将我所有的赌注压在上面，迪妮莎小姐不会失望的。”
没有更多的保证，只是为了航海家堵上一生的觉悟。迪妮莎带走了南镇的大半个舰队。
对于“海上荒漠”的探索格外简单，艾萨拉召唤出的异兽群拖拽着舰队，巨龙将迷雾驱散，飞鸟在天空侦查。神秘岛屿很快就在众人的面前显出身影。
在岛屿上，异兽群将小岛整个翻了一遍，找出了应有奇特花纹的石板。
“这就是打开‘梦幻岛’大门的钥匙？”
青鸟看到被抬上甲板的石板时问道。
“是钥匙的碎片之一。还有其他三个同样的石板，才能拼出完整的钥匙。”
德雷克从维多克船长那里得到了关于了钥匙的详尽情报，但是在这方面，迪妮莎知道的其实比他更多。
“这些都是路标，每一个路标能够引导通过‘通道’中的一段路途。骷髅岛上的拱门，就是‘通道’的入口。”
“通过‘通道’，就能进入梦幻岛？”
德雷克惊讶的看着迪妮莎。
“迪妮莎小姐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从自己出生的地方迪妮莎没有说出来，在某位团长大人以为她不知情的地下深处，那些奇特文字书写的古籍中，迪妮莎找到了与“梦幻岛”玛格梅尔相关的信息。
迪妮莎花了一周的时间破译了古籍的文字，解读了这些与“神”和“恶魔”有关的资料。得知了进入“梦幻岛”的方法的同时，迪妮莎还越来越接近了自己一直寻找的目标。
知道了这些后，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迪妮莎已经有所觉悟。
“占领骷髅岛，把石板放回拱门内，我有办法找出‘钥匙’。”
随着迪妮莎的命令，舰队携着遮天蔽日的异兽群，驶向了另一座迷雾中的孤岛。
象征性的抵抗后，聚集在骷髅岛的海盗船长纷纷投降。统领海盗的维多克船长亮出白旗申请谈判，以监视者不能参加战争为由，提出在艾萨拉不参与的前提下与迪妮莎的舰队进行决战。
迪妮莎没有拒绝。
决战当天，南镇舰队齐发的集束炮煮沸了海水。在如此高温之下木质船身等同薄纸，光束从海面扫过，数百艘海盗船被瞬间点燃。蒸腾的海水聚成更浓的雾气。没有炮击声，海盗们只能看到从安静的雾气中，不时有白光射出。而每一束白光都代表着死亡的降临。
战斗只持续了半个小时，维多克船长的舰队溃不成军。
登上骷髅岛后，迪妮莎将所有的海盗旗换成了佣兵团的凤凰旗。残余的海盗被收编，维多克船长被绞死，尸体挂在码头供海鸟啄食。
这就是迪妮莎的做法，即便青鸟觉得太过残忍也没有多言。
有着“人类最强”坐镇，迪妮莎开始立马着手对骷髅岛“宝藏”的探索。
一行人很快到达了挖掘到“拱门”的地下。
“就是这里了。”迪妮莎轻抚着石质拱门上的纹路，冰凉的触感浸入指尖。
与古籍上的叙述相同，这里就是梦幻岛在现世的入口。
“把石板放上去。”
德雷克领着两名水手小心翼翼的抬着石板走向拱门。石板弧形的一面刚好与拱门的一角契合。当石板嵌入拱门之后，拱门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蓝色。
“艾萨拉大人，这个能量你应该很熟悉吧？”
迪妮莎问到后，艾萨拉闭上眼睛感受了一阵，随即困惑的皱起了眉。
“混沌能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迪妮莎回答了她。
“因为‘梦幻岛’玛格梅尔，就在混沌与现世的夹缝中。”
零界因为混沌与现世的夹缝过于膨胀，而单独形成的一个特殊世界。
在零界没有固定的物理法则，其他形成世界的法则也无法在其中发挥作用。比起真正的世界，零界更像是一个“半成品”。
零界的法则是流动的，就像是沸腾的钢水，依据注入的模具不同能够呈现不同的表现。只不过比起“钢水”，组成零界的物质更加危险。
零界充斥着混乱无序的魔力，寻常的物质一旦闯入瞬间就会被撕扯成基本元素，成为构成魔力的一部分。只有触及了法则之人，能够完全驾驭这些魔力，才能进入其中。
无限之魔女“艾萨拉”，空断之魔女“狄拉”，刻魂之魔女“玛佩尔”，三位监视者是已知的唯一有能力进入零界之人。作为超越者，她们有能力从混沌与现世的夹缝中获得力量。三位监视者无一例外，所持有的力量皆是来自零界。
“这不可能！”艾萨拉睁大眼睛反驳道，“零界不可能有那样的东西存在，如果有......”
“你们不可能不知道。”迪妮莎接着她的话说道，“尤其是你，艾萨拉大人！能够和零界的圣者们交流的你，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
“为什么......你会知道......”
“上一次你和银焰的战斗，天使被吸收后，出现了‘慈爱者’崔西丝。那不是幻象或者在这个位面的投影，那毫无疑问是圣者真身。”
了解到零界的存在后，迪妮莎就在思考艾萨拉那匪夷所思的魔法是如何实现的。那不是召唤术，所有记载的召唤术能够召唤的都是在位面的投影。艾萨拉的魔法所召唤的都是真正的实体。
在得知零界中圣者和魔神的存在后，迪妮莎立马明白了。
艾萨拉的魔法并非召唤，而是转移，是将零界的生物转移到现世甚至包括天使、巨龙和圣者。
在研究古籍的时候，迪妮莎就已经得知了零界中有“生物”的存在。只不过那些“生物”并非真正的生命，他们是生命在零界的映射。曾经存在过的，现在存在的，只要这个生命诞生并存在过，零界都会留下它的映射。
映射中记录了每个生命的所有信息，甚至能够通过映射决定这个生命行为的能力。每个映射都与本体完全相同，无论是精神力、魔力、身体能力，还是记忆与意志。
迪妮莎甚至有过设想，如果在零界用精神魔法控制了现存生命的所有映射，那也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世界的生命。不过，现存的生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大概连总数的千亿分之一都不到，这个假象的前提就不成立。
“圣者虽然在现世的身体已经消亡，但是她们的映射继承了本体的意识，依旧在零界侍奉着光明主神。正因为如此，艾萨拉大人才能将传说中的圣者召唤出来，并且通过她们了解零界的状况吧？”
迪妮莎的问话，艾萨拉无法否定。
看到监视者大人哑口无言的样子，迪妮莎紧接着说道：
“但是零界不是任何人能够全部了解的地方，就算是仅次于神的圣者大人也不能。”
零界是现世与混沌的夹缝，是两个世界所有信息交汇的地方。要传达如此大量的信息只能通过所有世界通用的载体，也就是“魔力”。
在那个地下空间的古籍中，迪妮莎找到了所有魔法师穷尽一生所追寻的解答魔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魔力、魔素，实际都是承载信息的最小载体。所谓的魔法，既是魔力和魔素对于承载的信息的具现。魔法师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将“想象”的信息通过一个固定的频率和独特的图案，写入魔力这个载体，再由各自魔法神制定的魔法法则进行翻译，转化为真实发生在时空中的事件这就是“魔法”。
零界充斥着无比汹涌的魔力乱流，就是因为本应该通过缝隙来往于两界的大量的信息在此拥堵，无数的情报碰撞挤压，让这些温顺的载体获得了爆炸般的能量。每时每刻，都在有新的信息涌入零界，如今零界的大小，可能早已超出了任何人或者神的预料。
“但是‘通道’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是神也害怕在信息的涡流中迷失。”迪妮莎的语气平和下来，“有了这块石板，通往梦幻岛的第一段路已经展开，接下来的路程我不需要引导。”
所以，用你的力量送我进入“零界”吧，艾萨拉大人。
这是一场豪赌，迪妮莎实际上没有任何资本。
她既不是魔法师也没有强大的武技，靠着理解想要在如汪洋一般的信息中找到正确的道路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头脑和戴在小指上的母亲的遗物。
如果赌输了，就是失去一切，万劫不复。
但是她是迪妮莎，她从来都能够掌控全局将一切计算周全，她不会有不安，周围的人没有理由担忧她，更没有能力劝阻她。
所以，她只身一人进入了零界。
她做了个梦，一个一无所有的梦。在梦里，她明白了“通道”的含义。
有了向导的指引，当然不会迷失方向。
但是，迪妮莎并未持有引起向导注意的通行证。那四分之一的石板只能允许她在零界有一块小小的站立之地。
空白的空间中时间丧失了意义，唯独只有思考能维持自身的存在。
什么也没有的梦永恒一般的持续着，迪妮莎只能不断的思考，回忆着过往那些称得上快乐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贯穿了所有回忆的身影出现在迪妮莎眼前。
幻觉，还是零界的映射？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梦中。
在不知不觉间，迪妮莎握住了对方的手。
超越了时间的孤独在此刻消散，迪妮莎进入了另一个梦。
在那里，她用戒指的力量骗过了向导，一直等到了梦的结束。
她和他牵着手，在祝福永恒的树下听着祭奠的歌声。
他用将想象具现的能力获得了前往梦幻岛的钥匙，她用获取情报的能力对钥匙进行了解析。
约定的告白并没有完成，永恒的祝福也无法在这个世界生效。
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稍微任性一点，留在那个梦中，可能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但是他们都有各自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再见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梦幻岛。
用不了多久，迪妮莎莱弗帝这个存在，应该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吧。
第十八章 道别
水滴溅落的声音在洞穴回响，火把照亮漆黑的石壁，投下数个摇曳的人影。
“迪妮莎，那个钥匙，真的拿到了吗？”
青鸟在迪妮莎身上上下偷瞄，除了“这家伙打扮起来真好看”以外什么也没发现。
迪妮莎换了身比平常华丽的新衣，脸上的妆容格外精致，听说是在佐伊的帮助下用海盗的财宝好好打扮了番。
这套红黑色为主的装束应该是佐伊挑选的吧，如果是自己就会完全换一种风格，青鸟抱着手想到，实际上迪妮莎搭配清新纯洁的白色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主要是自己想看啊！
青鸟点了点头。
“我是说怎么感觉到下流的视线，原来是百合女吗？”
迪妮莎装作才发现青鸟，惊讶的捂着嘴。
“不是你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吗？”青鸟咬牙切齿，“又借机说人家坏话，可恶的魔女。”
“钥匙的确拿到了哦。应该说青鸟难道想过我失败的可能？”
迪妮莎面露微笑的看了过来，跟在她之后的佐伊无言苦笑。
“立马就转移话题了吗......话说，我当然是相信迪妮莎，但是还是担心了好久......总之，刚才的话是为了向你祝贺，这都听不出来吗？”
青鸟做出生气的样子别开脸，余光偷偷瞥向迪妮莎，结果看到一张狡黠的笑脸。
“听不出来哦，青鸟这样性格别扭的人在想什么我可猜不到，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我什么都不会明白哦。”
“迪妮莎你......”
青鸟捏紧拳头，眉角不住的颤动，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青鸟朝迪妮莎伸出手掌，“欢迎回来，迪妮莎。”
“我回来了，青鸟。”迪妮莎停顿了片刻，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击掌就不用了，怪恶心的。”
“你这家伙”
青鸟再次告诉自己要忍耐，自己越是生气这家伙就会越高兴。
是的，迪妮莎是以捉弄人为乐的魔女。
把心态放平和，佐伊和艾萨拉都在看着，还有那个叫做德雷克的家伙也在，不能在这里丢了分部长的威名。
“总而言之，拿到了钥匙的下一步呢？是要插到哪个地方吗？然后就能进到梦幻岛了？要不要让外面的人做好准备啊，人多一些应该更安全......”
“青鸟，”佐伊出声打断了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泛着蓝光的拱门之前，是等候着的青鸟、德雷克、艾萨拉三人，佐伊走到三人前方。
“迪妮莎小姐已经将关于零界和梦幻岛的事情告诉了我。进入梦幻岛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零界中的‘通道’。梦幻岛的引路人掌管着‘通道’，将拥有‘钥匙’之人带领到梦幻岛的入口。未能持有‘钥匙’者，即便进入了‘通道’也会被引路人囚禁在永恒的梦境中。”
佐伊的话让三人都变了表情。德雷克震惊的望向迪妮莎，艾萨拉眼中满是质疑。
“那岂不是......又只有迪妮莎一个人能进入吗？”青鸟露出不甘的悲伤，“我们又什么也做不到吗？”
“如果是那样，我就没有必要再回到这里了。”
迪妮莎微笑着越过众人，走到泛着蓝光的拱门之前。
“梦幻岛是世界初始之地，只允许内心纯净者进入。得到承认的纯净者能够向其他人发出邀请，只要通过了引路人的考验被邀请者同样能获得梦幻岛的承认也就是被称为‘钥匙’的印记。”
在进入零界的‘通道’后，迪妮莎就被困在了一无所有的梦境中。这个时候，受到了邀请的杰罗出现了。杰罗似乎是无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与她一起坠入自己的梦境中。
那是引路者判断受邀请人是否有进入梦幻岛资格的梦境，迪妮莎原本是误入梦境的异类，然而引路人的思维似乎异常的简单直接，迪妮莎利用戒指的能力轻而易举就骗过了对方。
“迪妮莎小姐。”德雷克脱下三角帽贴在胸前，“虽然我不认为我还有纯洁之心，不过按照我们的约定，这一次的邀请人名单上应该有我的名字吧？”
“迪妮莎，梦幻岛的存在教会必须知情，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着去！”艾萨拉同样用孩子气的脸居高临下的宣言道。
“你们在担心什么呢？”青鸟轻笑着摆了摆手，“迪妮莎把我们叫到这里，当然是要让我们一起陪她进去。”
这都看不出来吗？两人的反应让青鸟的嘴角扬得更高。
也是呢，他们毕竟只是外人。自己都和迪妮莎交往了这么久，迪妮莎的想法当然能立马读懂。
“正如青鸟所说，我让大家在这里集合是为了确定进入梦幻岛的人选。”
迪妮莎停了停，所有人的视线都无声的向她聚集。
“德雷克船长与我有过约定，船长先生航海家的伟大气魄也令我尊敬，这次梦幻岛之旅请务必与我同行。”
迪妮莎说完后，德雷克无言的深深向她鞠躬敬礼。
“艾萨拉大人有着拯救全人类的崇高使命，本次梦幻岛之行一定能让大人离夙愿更进一步。”
“一定会的......”艾萨拉的眼神凝聚着光芒，“我有很多问题要在那里弄清楚，非弄清楚不可......”
迪妮莎看向余下的两位好友。
“佐伊小姐，青鸟，你们带着舰队返回南镇。杰罗的佣兵团，就交给你们了。”
“叮咚。”
水滴溅落的声音在洞穴回响，石壁上火把的焰火颤动了一下。
回过神时，青鸟正朝向金发的大小姐伸出手。
“喂，迪妮莎......”
“请允许我拒绝，迪妮莎小姐。”佐伊低下头，平静的说道，“出发之前我从您那里领到的，是全程票。”
短暂的愣神，青鸟立马跑到佐伊身边。
“就是就是，事到如今你还想撇下我们吗？当初那个哭哭啼啼的要我们陪的是哪个家伙来着？”
青鸟用力的瞪大眼睛配合着佐伊盯着迪妮莎。
迪妮莎面色沉静的闭上眼，洞窟中再度只剩下滴水的回响。
“我很感激有你们的陪伴，但是，到此为止了。”
迪妮莎转过身，摘下小指的戒指伸到佐伊的面前。
“迪妮莎莱弗帝的旅程就此终结，一直以来辛苦你们了。最后能和你们成为好友是我一生的荣幸。”迪妮莎眯着眼睛露着干净的微笑，“温泉之友女子会，真的很开心。”
外形简陋，没有任何装饰的戒指，从迪妮莎手中落到佐伊的手上。
“迪妮莎小姐，这就是你追寻的答案吗？”
“至少，我知道了自己被赋予生命的理由。”
“那个理由是您所期望的吗？”
迪妮莎轻柔的笑了笑。
“我不讨厌。”
佐伊低下头，握紧戒指。
“祝您武运昌隆。”
“就这样了吗？”青鸟声音颤抖的问道，“就这样就行了吗？”
“如果还是这样，什么也不知道的被阻隔在安全的位置，我得到的力量有什么用？”
青鸟眼中摇晃的泪水倒映着火把的光亮，宛如在燃烧一般。
“你们这些家伙总是自说自话，只顾自我满足，有考虑过被留下的人的心情吗？不要让我背负更多痛苦啊！”
青鸟大声的呐喊化作声声回音最后被黑暗吞食。
“我不认同，迪妮莎，”青鸟声音低沉嘶哑，“你这身衣服和现在的你一点也不搭，我不会认同的！”
“那就用你的余生埋怨我吧。”
迪妮莎扬起金发，走向石拱门的幽兰光芒，在身影即将被光芒吞没前，回过头。
“能够一直被你记恨，也是件不错的事。”
“那么，再见了，我的朋友。”
幽兰的光芒淹没了视野，光芒消退时，洞穴中已经只剩了青鸟与佐伊两人以及迪妮莎那句最后的道别。
望着空荡荡的左手，一丝寂寞涌上杰罗心头。
迪妮莎，没能一起吗？
阳光照耀着身体，风送来树叶摩挲的声响，尖锐的鸟鸣在远处掠过。
杰罗抬起头刚想要观察周围，视野摇晃起来。
光线无法进入眼睛，无数记忆的片段钻入脑海。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漆黑的视野中闪烁。
杰罗用手按住发疼的脑袋，剧烈的眩晕感令身体一时失衡。
脚步下意识的寻找新的支点，踩空的回馈却令身体的失衡扩大。
失重感瞬间掌控了身体，杰罗努力睁大了眼睛，被黑暗包围的视野勉强露出一丝缝隙。
难以分辨的光彩飞速流动，一只探出的手臂似乎正向自己伸来。
杰罗握住对方的手。短暂的冲击后，下落停止了。
“哈、哈......”
平躺在地面，柔软的青草摩擦着皮肤。精神极度疲乏的痛楚令杰罗不断的喘着粗气。
“还活着吧，冒牌货？”
“死人是不会喘气的吧。”
稍微恢复一些后，杰罗坐起身，看向身旁的青年。
一头纤长的银发，支起单腿，面无表情的望着远方这家伙是在装酷吗？杰罗心头莫名的生出怒火。
“你这家伙才是吧！活着的话吭一声啊，之前我还以为你死了！”
在杰罗的预想中，银焰为他挡下了杰拉特的攻击，自己耗光了力量连意识都无法维持，最后形神俱灭彻底没救。
“结果这不活蹦乱跳的吗？我亏大了！”
“不要吵，冒牌货！你的担心一文不值，没有亏不亏的。”银焰不耐烦的皱起眉，“而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
“是啊，我千辛万苦得到的力量都在你身体里，你当然不会那么没用啊。”
“你说什么，冒牌货？那都是我的力量才对吧，从你那里得到的，只有万分之一不到。”
“你才在说什么呢？你都是我召唤出来的，是我给了你生命，我们的关系应该是父子关系才对吧。”
杰罗又想了想，还是说“母子”更符合？
银焰更用力的皱起眉头，看起来像是怒火已临近爆发。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躯体是谁的吗？应该是我生了你，我是你父亲才对！”
“但是这幅身体也是我召唤的产物吧？我用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杰罗耸了耸肩，“我来给你捋一捋。是我先召唤了你，然后你又变成了我，接着我又变成了你，最后......”
感觉思路全乱了，杰罗脑袋又痛了起来。
“算了，身体的事情就不说了，你的意识还不是源自贪灵那家伙。他以前都是叫我‘小子’、‘人类’什么的，但是后来我成了他的主人。”
“我有这样的记忆，但是我现在......”
“他是我的朋友。”
杰罗望着刚才银焰眺望的方向，那是庇护了这座浮空的岛屿的天空。
“是改变了我一生的恩人。”杰罗在嘴角浮起微笑，侧头转向银焰的方向，“所以，我很高兴你获得新的躯体。”
短暂的沉默后，银焰轻笑出声。
“不要刻意煽情。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你的想法，这里还隐约感受得到。”
银焰将手放在胸口，杰罗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自己的身体中，银焰的存在就如悠远的风声，虽难以听闻，却一刻也不曾停息。
“还以为终于能摆脱你这家伙。”
“我也是非常遗憾。”
杰罗和银焰互不服输的对视一眼。
“那就解释一下吧，你这副新的身体，还有叫我冒牌货的原因。”
嫩绿的青草间杂各色不同的野花，一眼望去阳光下的草地就如印着碎花的绸缎，随着风的波浪肆意荡漾。
这里毫无疑问是“梦幻岛”玛格梅尔。岛屿的边际是没有遮拦的悬崖，向下看只能看到如同镜像的天空。这是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景象，即便是有着“天空之城”的南镇新城，也不是如这般身处无法看见地面的高空。
大概天空都只是假象吧，杰罗想到，如果不慎坠落其中，兴许会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
不过，有能力来到这里的人，应该不至于会落到那下面吧杰罗一边听着银焰的解释，一边想到毕竟像自己这么弱的，这里不可能有第二个。
一个黑影从天上落了下来。
阿尔薇拉小姐？
落在草地上后，黑影没有丝毫停留的滑到悬崖边，随后消失不见。
杰罗猛的拍了拍身边的青年。
“快救人啊，银焰！”
第十九章 梦幻岛
“再来一口，最后一口了，呼呼呼......”
面前有个怎么也叫不醒，还一直发出猥琐笑声的睡美人。
银焰精准如钟摆的巴掌，来回的落在睡美人的脸上。从两边脸颊完全一致的红肿程度可以看出，银焰在做着一举动时心里是如何波澜不惊。
杰罗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银焰，先停一下。这样下去阿尔薇拉小姐唯一的优点都会消失。”
如果连脸都不再漂亮了，对于这样的阿尔薇拉不就只剩下讨厌了吗？那样的话，杰罗觉得自己说不定会有一丁点的寂寞。
“再不醒过来的话，说不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啪”，银焰冷冷的继续挥下巴掌，“啪”。
“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
就算是这样......
杰罗看着即便脸肿了一圈，还歪着嘴不断发出笑声，甚至连口水都流出来的“暗月魅影”，长叹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就算阿尔薇拉小姐醒过来，也没法简单收场吧。
“诶嘿~随便露出破绽可不好哦，优利卡~唔、唔，这不是一点也没成长吗？这样不行哦，要多揉揉~呼呼呼，揉啊揉啊揉，呼呼呼~”
睡美人又笑了起来。
银焰正准备挥下下一个巴掌时，肩膀被人抓紧。回过头，是杰罗阴沉的脸。
“你这样不行的，银焰。我来教你吧，对付女流氓该用什么方法。”
随后，银焰目睹了一场触目惊心的私刑。
真差劲。
之前劝我停下的人不是这家伙吗？
银焰看向杰罗的眼神愈加冰冷。
就在这个时候，阿尔薇拉醒了过来。
“好痛！什么情况？全身上下都在痛！喂，是哪个家伙打我了吗？”
阿尔薇拉倒是一下子理解了状况。
“太好了，阿尔薇拉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在这个世界如果一直陷入梦境，会永远的沉睡下去，”杰罗欣慰的抹着眼角，“所以，银焰才......请阿尔薇拉小姐不要责怪他！”
喷涌着怒火的视线直射而来，银焰只是继续盯着在一旁偷笑的杰罗。
这家伙......似乎更愿意展现本性了。
阿尔薇拉不断的积蓄着怒气，而下一刻，气势一泄而空。蓝发的怪盗来回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意识到
“你们怎么有两个啊？”
在地下祭坛的战斗，银焰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面对杰拉特使用的魔法，银焰以武技和魔法都无法对抗，被逼至退无可退的绝路时，一个声音从风的丝线中传来。
“这个魔法的本质是凝聚的零界的魔力，去吞食它们，就和你曾经对我做的一样。”
银焰没有任何犹豫听从了声音的指示，在他还刚成为“人”的时候，听命于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银焰掌控身体的状态下，魔力并不纯净，他无法完全重现杰罗魔力特有的吸收能力。但是银焰有着与之相似的力量在贪灵还是只魔兽的时候，他就被对“神知”的渴求折磨，成为了只为填满**而存在的怪物。而创造出银焰身躯的“憎恶累积”，这个亡灵禁术更是将吞食的**扩大到极致。
如果只是吃掉就能活下去，那就算是地狱恶魔也吃给你看。
凭借着深藏魂魄中的本能，银焰用与杰罗全然不同的方式吞噬了杰拉特的魔法。
随后，狂躁的风暴席卷了意识，银焰从杰罗的身体里脱离。
“那个时候，这家伙处于一种纯粹的能量状态。”
杰罗向阿尔薇拉解释道：
“被吞噬的能量中包含很多和零界有关的知识，包括从零界的‘通道’进入梦幻岛的方法。之后我们一起根据奥里莉安小姐留下的提示，进入到零界的‘通道’，最后终于成功抵达。”
“啊，哦，呃......”
阿尔薇拉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所以，我们是进入了什么界？”
“零界啊零界！我们三个一起经过了梦境的考验，银焰在梦境中得到了零界映射的我的躯体，所以我们才一起来到梦幻岛啊！”
“我最后再纠正你一遍，那是我在零界的映射！所以你才是个冒牌货。”银焰冷漠的向杰罗瞥来。
“怎么想都是我的映射才对吧，你这家伙根本就没在现实世界存在过没有自己的映射就是最好的说明，你应该知道吧，你才是冒牌货！”
“盗取别人身体的人还敢如此大放厥词。”
“最为生命来说，你根本就不存在。”
杰罗与银焰互不相让的开始了眼神的交锋。
“都给我安静！”
阿尔薇拉用气势镇住了两人，随后抱着头露出绝望的姿态。
“那居然是梦吗？优利卡穿着学生制服围上印有白色猫咪的围裙为我做饭，穿着家政妇的服装帮我打扫屋子，趴在桌子上用高压水枪喂我喝酒你是说这些都是梦吗？可恶，就算是梦也好啊，为什么要叫醒我？！”
在自己的隔壁居然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吗？杰罗震惊得张大了嘴。
用高压水枪喂酒什么的先不说好想看，优利卡的围裙装和家政妇的服装都想看。
不甘心！
不知道现在睡还来不来得及！
“晚安了，银焰。”
杰罗和阿尔薇拉并排躺下，平静的闭上眼睛。
随后，银焰再次用上精确如机械的巴掌叫醒了两人。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儿？”
清醒后，阿尔薇拉又问了个让杰罗怀疑她脑袋的问题。
“梦幻岛啊！我刚才的解释你到底听没听懂啊？”
“哈？你这家伙，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把你舌头切了哦！”
“对、对不起！”
杰罗提高了声音，然而阿尔薇拉的声音提得更高，刚进入“风暴之眼”时便铭刻在身体中的恐惧如回潮般侵蚀上来。
杰罗下意识的道歉了。
“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给我在十个字内说明清楚。”
“我之前都在说什么啊......”
杰罗悲哀的叹息一声，开始从头向阿尔薇拉说明。
在解释的途中，银焰突然伸手示意他停下。
“有东西在靠近。”
来到梦幻岛后，杰罗等人看到的都只是花草树木以及穿梭其中的小动物，除了边界外无止境的天空，这里和平常所见的自然风光没有区别。
但是在这一刻，杰罗同样感受到了，之前在王都所接触的精神威压。
“还记得我告诉你关于零界对现实生命的‘映射’吗？”银焰压低声音说道。
“在王宫的广场，和我们交手的，就是威尔斯统领的映射吧？”
杰罗明白了银焰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的意思。
“现在向我们靠近的，就是某个人的映射？”
银焰不置可否的压低了视线。
“恐怕不是某人，而是更麻烦的东西。”
不远处的飞鸟被惊起，尖利的鸣叫声带动树梢摇曳。
刺目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漏下，杰罗仰起头半眯起眼睛。
天空中，代表纯洁的洁白羽翼熠熠生辉。
“优、优利卡？”
梅内西斯一睁开眼，就看到优利卡在抱着她猛亲。
“你在干什么啊？”
梅内西斯下意识的想要推开，相隔不远的悬崖进入眼睛的余光，梅内西斯及时制止了动作。
“啾啾，啾啾~”
优利卡轻轻的发出如幼鸟鸣叫的声音，看到她双目紧闭的模样，梅内西斯小声的叹了口气。
“还在梦中吗？”
不知道优利卡做的是怎样的梦呢？自己的梦境，虽然甜蜜但却总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总觉得对自己一心一意的菲尼克斯，并不是真正的菲尼克斯。
如果是在另一种梦境，顾忌着其他重要的少女而拒绝了自己的告白，出现了这样的菲尼克斯说不定自己会舍不得醒来。
“这样根本算不上征服！”
梅内西斯给自己脑袋来了一拳，片刻后再度泄气的垂下肩。
“自己已经赢不了了吧......明明早就知道的......”
“哦~这里就是梦幻岛吗？谁也不会想到诸神创世的源头会在混沌与现世的夹缝吧。从缝隙中诞生的世界，不觉得有种伟大的宿命感吗？”
铃兰张开双臂接受着阳光的沐浴，脸上露出享受的笑容。
梅内西斯自我厌恶的思考及时中断，瞥了一眼铃兰后，她托起优利卡的身子，走到一棵茂盛的树下。
“原来姐姐也在啊，那真是让人无比安心。”
铃兰像是才发现她们，笑着跟了上来。
“姐姐听我说，我刚才做了个梦啊。梦到复苏的龙族将人类和魔族全部灭绝了，不过这样的结果好像太无聊了，所以最后我许愿让龙族也灭亡吧。果然愿望成真了，结果我就在没有任何活物的世界生活着，好像一直生活了几百年吧。”
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的梦，梅内西斯厌恶的朝他看去。
“你想说什么？”
“姐姐应该也觉得奇怪了吧，在梦里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但是总会不自觉的让人想到那是梦呢？”
“爱欲的恶魔的影响，在进入‘通道’前我就说过吧？”
“那么姐姐一定也在梦里许愿了吧，把世界的真相呈现在自己面前，”铃兰盯着梅内西斯，用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说道，“我可真的是没想到，零界的‘通道’通往的竟然是‘梦幻岛’玛格梅尔！”
梅内西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梦幻岛永恒之岛、黄金之岛，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流淌着不老不死之泉，是所有生命的发源地。这个世界的人类是这样形容这里的。”铃兰的嘴角展开，“但是魔族不一样吧？对于魔族来说这片土地，就只是流浪恶魔的聚集地吧？”
欣赏着梅内西斯脸上的表情，铃兰语气悠闲的再度开口：
“以前听着大叔讲述魔王国的历史后，我就有个疑问，为什么打败了各族联军，称霸整个大陆的魔族，就只蜗居在一块小小的土地上，建立一个仅有七座主城的魔王国？
“大叔说过魔王国的七座主城是由魔王的七件神器镇守，每座主城之下都有着与现世相连的裂缝，只要神器不出现意外，裂缝的力量就不会对世界造成影响。
“至于魔王国的中心，被七座主城包围的魔都，在那下面也有必须封印住，不能让一般人知道的东西吧？”
“大姐姐，”铃兰抿着笑脸伸到梅内西斯眼前，“王座代理大人看守的，是不是就是通往梦幻岛的大门呢？”
梅内西斯用力的咂了咂舌，然后一拳砸在铃兰的脑袋上。
“魔王国的秘密居然连你这种家伙都知道了，我现在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你就地灭口。”
“是大叔告诉我的，他对两个世界的差异非常感兴趣，一个人研究了几十年。”铃兰尴尬的苦笑道，“我知道的都说了，能把杀气收回去吗？身体动不了的感觉让我恶心得快吐了。”
“哼。”
梅内西斯放开了铃兰，视线扫过四周。
“梦幻岛”玛格梅尔，不同于关押着恶魔的阴暗地狱，这里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恶魔巢穴。
关于混沌与世界的夹缝，魔王国的文献中有着不少记载。在没有时空之别的虚无之镜，记录着从宇宙诞生至今的所有历史。宇宙就如同一条在黑暗中延伸的藤蔓，被光照到的永远只有最顶端的一部分，但藤蔓的生长却要依托沉没到黑暗深处的根与茎。
这些支撑着现有宇宙存在的“历史”，就存在于混沌与世界的夹缝中。它所包含了宇宙的全部信息，详尽到只要找准其中一点，甚至能穿越时空回到这一点记载的“信息”发生的时间。
这所有的信息中，就包括了曾经有过的“生命”即便是恶魔。
“恶魔也是魔神大人创造的生命，它们同样以映射的形式存在于虚无之境。魔王陛下预言了恶魔们会利用虚无之境召集恶魔的映射体，从而解开阴暗地狱的封印。所以才用自己的神器守住世界的缝隙。”
梅内西斯说着自己所知道的内幕，并看了眼在树下沉睡的少女。
“魔王陛下在魔都设下的封印是完美的，恶魔的附身者想要进入虚无之境只能通过世界的缝隙。虽然他们大部分都失败了，但仍有不少越过了缝隙......”
其中就有上一代的白夜城之主。
“恶魔附身者都有相当强大的力量，就算是真正的古龙都很难战胜他们。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听我的。”梅内西斯侧过头盯着铃兰，“有问题吗？”
铃兰发愣般的看着天空，听到后转过头，嘴角悠哉的微笑抽动了两下。
“你是说在恶魔吗，姐姐？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天使，还是一大群啊？”
第二十章 天使之围
“这算是那个吗，那种遇到危险就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异兽？假装看不到就没有了危险？”
阿尔薇拉颤抖着声音，低低的问道。
成群结队的天使从头上飞过，几乎将精神压碎的威压桎梏了身体。
维持着“黑雾”魔法，并持续向其中注入不会引起注意的魔神魔法，杰罗向对方安慰道：
“放心吧，阿尔薇拉小姐！我的魔法会让天使感觉不到我们，再加上阿尔薇拉小姐在阴影中隐身的武技，我们的隐蔽是完美的！”
阿尔薇拉的样子似乎还在担心，侧眼看到这样的她，杰罗默默的挺直背，身体向阿尔薇拉靠拢。
曾经“温泉之友”的几人，是杰罗只能仰望的传说，而他现在拥有了从前都未曾想象过的能力，能够与他们平等的并肩作战。
这些都是因为与他们的相遇。
胸膛仿佛燃烧起火焰，义不容辞的使命感让杰罗挺身挡在阿尔薇拉身前。
用余光看去，身体颤抖着，像是担惊受怕的小女孩一般抱紧双肩夹着大腿，阿尔薇拉一定是在痛苦的忍耐着恐惧。
这个时候正是自己报恩的时候。
透过黑雾能感受到遮天蔽日的洁白羽翼在天空盘旋，杰罗的脸上露出无畏的笑容：
“这的确是很艰难的状况，老实说，顶着这样的精神威压维持这两个魔法就是我的极限了，我也非常害怕。但是，阿尔薇拉小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只有这点请你相信我！”
“啊！”
阿尔薇拉突然小声的惊呼一声，身体僵硬的抵靠在杰罗后背。
“怎、怎么了吗，阿尔薇拉小姐？！”
后背上从来未曾感受到的触感让杰罗如醍醐灌顶般领悟了成熟女性的魅力，落在后颈汗毛上的温热吐息让杰罗心跳提到最高。
“好像，漏、出来了点......”
“漏出了什么？”这样的问题就在心里大声喊出来就够了，杰罗还没有迟钝到连这个都理解不到。
难道阿尔薇拉小姐害怕到这种程度了吗？可恶的天使，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杰罗的眼角渗出了屈辱的泪水。
“刚才在梦里就想找厕所，怎么都没找到，气死我了！”
仿佛醉酒后的呢喃，阿尔薇拉靠近耳后的低语带着某种令人迷醉的魅惑。
不过杰罗没有迷醉，反而完全的清醒了。
“在梦里......找到了厕所才更糟糕吧？”
不对，想说的不是这个。杰罗无声的与阿尔薇拉拉开了距离。
“阿尔薇拉小姐，现在很急？”
“不要说出来啊！”怪盗小姐红着脸害羞的把视线移开，“在梦里好像喝得有点多了。”
看到了“暗月魅影”难得一见的可爱表情，不过杰罗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反倒觉得“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呢，梦里喝多了和现在有什么关系，这家伙是不是傻啊”。
“呃，这样啊。忍不住就解决吧，这里也没人想看的。只要注意不打断隐身的武技就行。”
说完后，杰罗再度无声的远离了几步。
“你这家伙......给我记住！”
好像阿尔薇拉小姐生气了，不过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杰罗认为自己的应对没有一点问题。
“亏我刚才有那么一瞬的心动......”
阿尔薇拉好像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下还竖着耳朵听声音的变态行为，杰罗自认为还做不出。
“终于肯安静了吗？我还以为你们想要把那些家伙全引下来。”
黑雾下，银焰没有丝毫温度的视线瞥了过来。杰罗现在莫名的想撤掉魔法好好和这家伙打一架。
“你们不会真的没发现吧，这些天使即便没有发现我们，还是不打算离开。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顺着银焰的视线，杰罗抬起头。
天使的总数是十二只，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从飞来后就一直在这一片盘旋。
“真让人不舒服，就像是被死尸引来的乌鸦。”
“乌鸦也是被死亡的气味吸引，这些天使什么也不需要就能知道我们的位置。”银焰侧目朝杰罗看来，“有人在控制它们。”
杰罗也有同样的想法。有过戴上天使的眼罩“白蛇之缠”的体验，杰罗大致上能够理解天使所看到的是怎样的世界。只要将意识的波动隐藏，几乎等同于在天使的眼前消失，而他的魔神魔法能够完美的达成这一点。
“操控者的位置呢？”
“无法判断。”
“我有办法。”杰罗停顿了一下，“我现在魔力最便利的地方就是对意识和情绪极其敏感，只要集中注意力，入侵到天使间的思维交流也不是难事。”
理解到杰罗的意图后，银焰看向天空。
“也就是说，要我赶跑让你分心的乌鸦吧？”
“不要太勉强。”
杰罗向他抛去一物，银焰接过后在手心敞开。
“这是我打败天使后的战利品。戴上它，让我们再回到心意相通的状态吧。”
杰罗拍着胸口，朝银焰送去信赖的目光。实际上心里一直不断的重复着“好羞耻，说出这句话真的好羞耻”。
“这就是心意相通吗？”
戴上“白蛇之缠”后，银焰的嘴角漏出一丝笑容。
“还真是看到了一些无聊的东西。”
“总、总之，银焰的思考我也会用魔法读取的。头一次的双人合作，注意配合我的行动。”
“哼，这是我的台词吧。”银焰在手上凝聚出骨质双刀，“不要拖我后腿就行，软弱的魔法师。”
黑雾散开的同时，银焰腾空跃起，三对洁白羽翼在天空展开。
“没必要用这么显眼的方式吧，头脑简单的野兽。”
只是从这里逃开并不难，但这不是杰罗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这里是“梦幻岛”玛格梅尔，是世界初始之源，也是杰罗寻觅许久之地。杰罗有预感，许多疑问将在这里得到解答，许多恩怨会在这里迎来终结。
这是鲜花永不凋谢之地，还有哪里比这里更适合拼尽全力的战斗吗？
“安度、塔克、娜塔哒。”
扰乱意识的涡流朝向天空扩散，杰罗同时消除了空间中的“听觉”与“嗅觉”，让天使们更加依赖侦测意识的“视觉”。
蔚蓝的天空裂开爪痕，银焰如冲上礁石的激流从一只天使的身前掠过。红与蓝的爪痕紧随其后，金色光芒刺目绽放。
几片白羽轻盈飘落。
“骨枪。”
一片仿佛阳光凝结的箭雨倾泻而下，被从另一个角度射出的骨枪拦截。
与此同时，另一片金色的雷云正在聚集。
“银焰！”杰罗在心里喊道。
“不用你说！”
那朵穿梭于金色火焰中的银色意识给与了回答。
天空中气流停滞了一瞬，一道庞大的涟漪状的波动在空中荡开银焰手中的骨剑连残影都没有留下，被向着雷云投掷出去。
“哐”
空间中明明已经消除了听觉，杰罗仍然听到这道沉重的闷响。似乎是巨大能量的碰撞震动了天空和大地，让感觉产生了幻听。
而这匪夷所思的碰撞，竟然只是一只天使挥动光剑将银焰投出的骨剑格开。
杰罗的思维试图理解发生的事情，膨胀的雷云已开始释放出电光。
“闪开！”
意识传出的呼喊让杰罗瞬间清醒，而此时灼目的电闪从雷云刺下，瞬间接通了天地之间。
劈歪了。
杰罗用余光看向数米之外的大地，原本的花草树木已然消失，只剩了一层黑色的粉末。
这绝不是雷击的力量。
这完全是魔力的暴怒，而这样的暴怒似乎没有休止。
雷云的光芒闪动，下一次雷击即将落下。
杰罗的魔神魔法在刚才被击破了一半，余下的不知道能否发挥作用。然而时间并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声音回到大地，划破天空的霹雳再次落下。
“不要拖后腿啊，魔法师！”
银色长发伴着羽翼飘飞，银焰漂浮的身躯挡在了杰罗面前。
无数魔法咒印排列在银焰身边，各系魔法旖旎的色彩笼罩了天空。
仿佛坚实的城墙一般，数以万计的低阶魔法奋不顾身的扑向闪电，将仿佛连天空都能劈开的雷击挡在了银焰的抬手之外。
“干得不错。”
突破了电闪的魔法之海吞没了雷云，银焰周围的咒印消失，天空中只剩下雷云消散后的一丝金色电闪。
杰罗由衷的对银焰表达了敬意。
“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召唤兽。”
“揍你哦。”
“那张和我一样的脸，真是帅呆了。”
“有完没完？”
但是这样的魔法一天用上一次就是银焰的极限了，对魔法没有太多领悟力的他还保持着魔兽对魔法的理解，只懂得依照本能释放魔力，在分离了杰罗的意识后更是如此。
“好像陷入死局了。”
杰罗自嘲的笑了笑。
“这些天使与我们之前接触的完全不同。”
“之前我们接触到的只是弓手和剑士，但这里不仅有四只弓手，两只剑士，还有六只魔法师。”银焰戴着眼罩的眼望向天空持着巨大光剑的剑士，“这两只剑士，特别强。”
“魔法师才是最难对付的吧？”杰罗咬了咬牙，“那样的攻击魔法已经有7阶了吧？不，说不定是8阶禁咒......”
“不，你根本不懂。那两只剑士的架势，能够应对我所有的行动，只是一只还好，两只一起的话......”
“你才是不懂，要不是有魔法师的干扰，我的魔法不可能这么简单被破除。只要我的魔法还在......”
片刻的停顿后，两人一起，重重的咂舌。
“话说我们在这儿吹捧敌人干嘛啊？能不能认真点？”
“你这家伙果然只会干扰我。”
“等等，”杰罗看向四周，“天使没有动静，而且，阿尔薇拉小姐不见了！”
十二只天使静静的呆立空中，似乎失去了主导思维的意识，又似乎，是怕惊扰到某片躲藏着的阴影。
阿尔薇拉小姐，不要轻举妄动啊。
杰罗担忧的祈祷着。无论是他还是银焰都无法确定阿尔薇拉的位置。
“阿尔薇拉是顶尖的刺客，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出手。”银焰轻声说道，“这是你的记忆告诉我的。”
“是啊，说不定她只是找地方方便去了。”杰罗扯动嘴角笑了笑，“我们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浪费现在的机会。”
银焰无言的重新凝结出骨刃。
“先和我齐力打败那两只剑士，魔法师不是威胁。”
“哈？魔法师才最麻烦，应该先搞定他们才对！”
银焰皱紧眉头：“剑士更重要。”
“魔法师最麻烦！”
“按我说的做。”
“听我的，你这只召唤兽！”
银焰深吸口气，放开双刃，伸手打算解下眼罩。
“等等，”杰罗制止了他，“我好像有办法了。”
意识的沟通之后，两人确认了对方的眼神。
“死亡引渡者！”
杰罗召唤出两只没有实体的奴仆，银焰提着骨剑重新飞上空中，两人各自朝向自己的对手
“我来对付剑士，你来搞定魔法师，没问题吧？”
“这样就能用结果证明对方的判断错误。”
“呃......其实我想的是......算了，无所谓了。”
对于银焰对自己强烈的好胜心，杰罗差不多快习惯了。
“那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什么？”
“那4只弓手怎么办？”
“随便应付一下吧，谁有空谁去。”
“很有意思的玩笑。”
银焰冷淡的抛下一句，随后化作残影消失。
像是静止的水面被投入石块，平静的天空再度被搅动起来。
六只魔法师分为左右两拨分处两片天空，银焰的剑影伴随着不断腾起的阴影在两片天空穿梭。这是银焰模仿卡罗尔学会的“影瞬”，依靠强大的身体能力和高机动型六只天使魔法师只能勉强维持防御，腾不出丝毫释放高阶魔法的空余。
两只天使剑士这时才打算回防，而原本处于最前排的剑士和魔法师所在的后方有一段距离，现在这段距离在天使的感知中被不断的延伸拉长。漂浮在空中，只有上半身的骷髅幽魂，身披如寒冰凝结成的铠甲，持着影子般的巨斧，仿佛无穷尽般从虚空中爬出，拥堵在被延长的诡异空间。
天使剑士的动作迟缓了起来，像是在辨认眼前自己感知的是否是真实。
难记其数的“死亡引渡者”朝它们涌去，无声的嚎叫着，挥下手中的巨斧。剑士天使的躯体霎时间便伤痕满布。
依旧是迟缓的动作，天使剑士将手中的光剑挥下。意识中的画面却如另一个世界的倒影，没有引起丝毫变化。天使的光剑无法对如海潮般的“死亡引渡者”造成伤害，而这些幽魂的攻击却在确切的摧毁天使的躯体。
这显然是天使无法理解的情况，杰罗似乎在天使没有生机的脸上看到一丝惊异。
与此同时，一丝情绪的颤动传到杰罗的魔力中。
被我抓到了。
没有天使魔法师的干扰，杰罗很轻松的接入天使的思维。
天使的思维是族群同步，接入一只就代表能听见整个天使族群的思考。
而在这些思考中，杰罗得到的第一个信息便是数以亿计的光之箭矢已经锁定了自己。并且，在思维的一个角落，一片暗影悄然现身。
那个地方正是
杰罗瞬间退出了意识之海。
“阿尔薇拉，不要”
第二十一章 天使与恶魔
阿尔薇拉，那个方向
金光聚成的巨剑抑或遮天盖地的箭雨，无论它们的光芒再盛，都难以与自然的光辉比肩。就在阴影无所遁形，最难接近的地方深蓝短发轻轻飘扬，高扬的腿刺破日轮边缘。
“给我下去！”
阿尔薇拉的怒吼让阳光一时黯淡。天空中太阳所在的方向，好似水面倒影一般，一阵诡异的光芒颤动。形状模糊的黑影如炮弹般砸向地面，阿尔薇拉帅气的收回腿，借着滞空的瞬间如影子般消失。
那个东西是......
即便一击奏效，杰罗仍然无法不担心阿尔薇拉。
因为，那个东西是......
“杰罗，不要分神！”
强大的剑压贴着身体飞出，势如破竹的劈开了向杰罗卷来的箭雨。
空气中飘荡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杰罗猛然回过头。
银焰借着剑士天使背后的阴影出现，单手维持着挥剑的姿势，另一只手持剑架住了天使反手刺来的巨剑看上去是这样，然而光剑的刃口深深的没入骨刃，巨剑的剑尖刺入银焰的左胸，渗出的鲜血在刃尖的光明魔力下迅速蒸发。
这个“影瞬”的角度太勉强了，为了帮我应对箭雨。不，还有......
“我没关系，继续维持你的魔法！”
银焰的声音直接传入杰罗的意识。
“我知道你没事，不过我的魔法就要失效了。”
银焰刚才所做的不只是击破射向杰罗的箭雨，更主要的是为了封住剑士天使的行动。
银焰的眼罩下应该已经看见，剑士天使挣脱了杰罗的意识干扰，并几乎在同时斩杀了面前的“死亡引渡者”。
“死亡引渡者”被驱散杰罗并不意外，光明魔力凝聚的巨剑本身就是亡灵召唤物的天敌。但即便他刚才确实因为阿尔薇拉的举动而分心，杰罗依旧有魔法不被突破的自信。
如今天使魔法师的干扰已经介入到杰罗的魔法中，另一只天使剑士被解放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一刻杰罗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魔法为什么会失效，在自己接入天使的思维网络时，那个一瞬间现出正体的庞大存在，到底做了什么？
金色的残影与蓝和红的爪痕碰撞，银焰和剑士天使的身影追逐着在天空闪现。弓手天使们挥动权杖，控制着如洪流般的箭雨，紧随在杰罗之后。杰罗只能狼狈的穿梭在箭雨交错的夹缝，一边用魔法混淆箭雨的目标。
另一边，因为杰罗没有余力再维持魔法，另一只剑士天使抓起朝自己挥下巨斧的“死亡引渡者”，用巨剑刺穿其胸膛。随后，重获自由的剑士天使没有理会与同伴相互追逐的银焰，径直朝杰罗飞来。
“这些家伙的思维在进化，不只是动作上，策略也在变化。”
即便杰罗不主动去获取，银焰的声音依旧不断的从意识中传来。杰罗知道这是对方在担心自己，但是现在他实在分不出精力听这些。
“你最好快点想个办法，这些家伙打算先从最弱的你下手。”
“我才不是最弱的！”
刚与气势惊人的箭雨侧身而过，闪避的方向又是一阵令人汗毛耸立的杀意。杰罗回过身，敏捷的收拢身子，如弹簧一般双脚踏在横扫来的巨大光剑上。
顺着剑刃上跳开的气势，杰罗大声的进行了否认即便如此，这个否认就算在杰罗自己看来也依旧无力。
用最大魔力输出催动气息魔法，背后还有飞叶的辅助，这已经是杰罗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然而剑士天使依旧能先一步在前方拦截。气息魔法的极限也赶不上强大的武者的速度，杰罗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魔法最繁荣的时代魔法师仍旧舍弃近战的原因。
虽然靠着快速的反应和灵活的身体，杰罗每一次都能在分寸间躲开攻击。但这样的动作对身体和精神都意味着巨大的消耗。杰罗感觉到呼吸开始紊乱的这一刻，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再撑太久。
想个办法吗？在这种境地能想到怎样的办法？
天使的思维能力会随着战斗不断优化，刚才对剑士和魔法师的逐个击破是唯一的机会。
但是杰罗忘记了，就和一开始天使在头顶盘旋不去一样，除开天使们自主的思考之外，还有一个一直监视着他们，并控制天使的存在。
在杰罗连接到天使的思维时，有一瞬看见了这个存在的真身。
那并不是应该存在于此处的怪物，这种生物出现在这片土地便是对神的亵渎。
如蟾蜍般巨大突出的双眼，臃肿的身躯，后背高高隆起，四肢纤长如蚊蝇的腿，就是这样扭曲的躯体，却如贵族绅士般身着礼服，带着高高的礼帽。高而尖的鼻子两边是小如豆粒的眼睛。
在杰罗注意到他的同时，那双细小的眼睛也看到了他。
这是恶魔。
杰罗回想起了得到恶魔印记时候看到的幻觉，自己在高台上将一具只剩皮囊的恶魔抛下。相同的外貌，散发着不同的恶意，这是那只恶魔的同类。
在明白这一刻的同时，阿尔薇拉藏身的阴影从背后接近了恶魔。
恶魔在操控天使杰罗看到的真相就是如此荒诞。“梦幻岛”原本是神创世时的居所，这里有天使并不奇怪，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恶魔？
不，其实自己是知道的。从薇薇安留下的信息应该早就想到的。
眼前突然浮现与少女在梦中相处的记忆，杰罗心里涌上一阵无力。
连续两次被她保护，两次失去了她。
那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如果不是那家伙的出现，自己说不定会选择在梦境中永眠。
为什么要回到这个世界，回到这充斥着阴谋与争斗的世界？
难道不是因为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吗？
有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的人，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的使命不是要用自己的力量让大家都获得幸福吗？
“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被拦下”
杰罗回身一脚踢在斩来的剑脊上，身体如跃起的猛兽窜到剑士天使的背后，扬起的手中凝聚出森白的骨枪。
“青龙咆哮。”
6阶的风系魔法全力输出，随着杰罗的手臂带动整个身体，瞬间形成巨大的龙卷。
杰罗不断催生着魔力形成新的气流，青色的光芒包裹着骨枪展露着巨龙咆哮的姿态，脱离了魔法回路的限制，汹涌的魔力就如风暴下的怒涛朝骨枪的尖端涌去。
剑士天使拉开少许距离后从容转身，用光剑宽大的剑脊抵住了枪尖。巨型龙卷卷起风的怒吼，长长的身躯在天空中扭动，被巨剑挡住的尖端却无法更近半步。
“红龙、蓝龙、钢龙的咆哮！”
体内精纯的紫色魔力，如飞过的极光般分为三股异色的细流。
“复合魔法所做的不是调和，而是调解，像是要让各具个性的小孩子和睦相处，能进一步互相帮助就更好了”布莱尔的话语在这一刻清晰的再现，杰罗还取笑过这样说的哥哥根本就没有带小孩的天赋，而这一刻，杰罗奇迹的理解了哥哥的深意。
代表“大魔法师”资格的6阶魔法，正将风火水土四系元素融合到一起，复合四系的六阶魔法布莱尔也能做到，但是杰罗知道自己在这一刻超越了兄长。
“血灵复苏！”
与鲜血为食的亡灵魔力注入到四系的六阶魔法中，位于同样六阶，亡灵魔力则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残暴和统治力。
“这一击用剑是挡不住的！”
原本缠绕的四色光芒宛如枯萎般被毫无生气的黑色替代，高速转动的魔力漩涡迅速飞射出无数血红色的细流。
剑士天使荡开杰罗的骨枪，收回巨剑，展开双翼打算规避。
“不会让你逃的。”
从虚空中接连浮现数根骨架堆成的巨柱，无法看见的风之锁链在巨柱成型的同时缠绕其上。风之锁链连接着骨柱形成一张巨网，撞进网上的剑士天使就如同飞入蛛网的飞虫，转瞬间便被锁链紧紧缠住。
下一刻，金色的剑芒绽开，剑士天使破开风网在阳光中展翅。不过杰罗想要的时间已经争取到了，血色的细流缠上天使的身躯，顺着耳朵和鼻腔钻入体内。
背后遮天蔽日的金色箭雨已经追上，杰罗在箭雨临近时闭上了眼。
意识中清晰的觉察到轻微的情绪波动。
这是恐惧。
杰罗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所以说，用剑士对上我是最差的一招，刚才还没学到吗？”
万箭飞过的破空声仿佛不会停止的从杰罗耳边流过，被吹动的衣角和发尾在风中飘摇。
被飞叶托起，杰罗静静的漂浮着，数量庞大的光明箭矢在他身后分开，再与他身前汇聚，如有意识般的绕过杰罗。
而这些箭矢飞行的目的地，却是在天空中停止了活动的剑士天使。
剑士天使背后羽翼不断颤抖，身体不计其数的箭矢淹没。等到这漫长的冲击结束后，一只半透明的血灵从箭雨覆盖的残体中钻出。
“不枉费我为你争取的时间。”
银焰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天空飘来。
杰罗看过去时，他正将交叉的双剑从天使的胸膛抽出。
剑士天使失去支撑落到地面，身体如坏掉的机械般反复抽搐，无法起身。
“说话请负点责任，这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杰罗飞到他身边，“我说了我不是最弱的吧？”
“生气了吗？幼稚。”
杰罗忍着怒气做出笑脸：“你不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做出和恶魔同样的事，对于现在的你不是很简单吗？”
“怎么可能简单？我又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只能借着对方情绪的漏洞侵入思维。大概是恶魔为了方便控制，将天使改造成比普通生物更容易受情感操控，我才能用随着天使思维网络扩散的‘恐惧’控制了它们。”
“所以呢，”银焰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夸你吗？”
“啧！”
杰罗用力咂舌，看向天空的另一边。
“我是想告诉你，天使的思维虽然是共享，但是精神力和人类一样有个体差别。那边的几只魔法师精神力比较强大，我的魔法没办法彻底控制它们。”
“也就是接下来要处理它们吧？”银焰甩掉剑刃的血迹，“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杰罗什么也没说的退到一边。魔法师天使虽然无法完全控制，但为了抵抗他魔法的侵蚀已经无法全力作战，再加上四只弓手天使，杰罗想不到银焰会输的可能。
命令血灵将还在地上挣扎的第二只剑士天使血液吸干，杰罗将视线投向之前恶魔被击落的地方。
那之后，那只恶魔又躲在了哪儿？
杰罗再一次接入天使的思维后没有感受到控制它们的恶魔存在。
而且，阿尔薇拉也同样不见踪影。
是阿尔薇拉将恶魔驱逐了？这是最便于理解的可能，但是杰罗担心出现另一种情况。
恶魔判断这里的天使能够处理杰罗二人，便隐蔽起来与阿尔薇拉在阴影中相互狩猎。如果是这样，比起眼前的战场，阿尔薇拉那边更需要杰罗的帮助。
但是，该怎么做？
该怎么才能帮到阿尔薇拉？
脑海又再次浮现薇薇安的笑容，那回答不了老师的提问，在同学们的嘲笑中既不生气也看不出丝毫反悔的傻笑在想起自己的时候，那家伙一定也是带着这样的傻笑。
她不会责怪自己，不会自怨自艾，什么都当成理所当然的承受，大家都是被她的真挚和单纯所打动，所以才会成为大家的吉祥物。杰罗想起学园祭时候教室门口那土到极致的装饰就算所有人都不再记得，也不会减少对她的喜爱。
那家伙就是这样，所以自己也会无可奈何的为她着迷。
即便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恶魔。
“那就试一试吧。”
杰罗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果这里的恶魔都和那家伙差不多，说不定能好好沟通一下。”
既然那只恶魔能够控制天使，在天使的思维中无论如何也需要留下一些作为暗示的记号。侵入天使的思维网，寻找这个记号，就能逆向的连接上恶魔的思维。
杰罗确实在此刻想到了薇薇安，但他并没有将薇薇安看成是恶魔。这不是恶魔附身者和恶魔的区别问题，而是在杰罗卡看来，薇薇安永远都只会是薇薇安，那个傻傻的总是大喊大叫，头发会像是狗耳朵一样翘起，甚至还有一段时间长出了真正的猫耳朵和尾巴，那个让人头疼又忍不住喜爱的普通少女。
但是，曾经恶魔从杰罗的身边带走了她，在她即将成为他的新娘的时刻。
那个时候杰罗面对恶魔无能为力，时隔如此之久，他终于找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魔神降临
“这里......就是‘梦幻岛’玛格梅尔......”
“是的，德雷克先生。或许你刚才的梦境去过了其他的‘梦幻岛’，但真正的玛格梅尔就在您的眼前。”
迪妮莎微笑着用迎宾侍者的口吻引导德雷克看向四周。
德雷克露出了尴尬的苦笑。
“凑巧的是同样的话我已经听了不少遍。作为梦的开场白，迪妮莎小姐每次说出这句话，我都要在不同的岛上逗留几十年。不过这一次，我终于摆脱那总是忍不住怀疑的不真实感了。”
“航海家的意志果然令人敬佩，”迪妮莎由衷的赞叹道，随后将余光瞥向另一边被花朵簇拥的草坪，“倒是某位有最强之称的监视者大人，现在还不肯苏醒。”
“这是不是有点不妙啊，迪妮莎小姐？如果艾萨拉大人一直沉睡下去，只凭我们......”
“呐，德雷克先生。你相信吗？”迪妮莎打断了他，抬头眺望无限伸展的蓝天，“分明是第一次来的地方，却感觉难以言喻的熟悉。对啊......就像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
“迪妮莎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
“没必要害怕，德雷克先生。”迪妮莎偏过头对目光中透露着恐惧的青年船长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而且，”迪妮莎的视线移到艾萨拉的方向，“完全陷入沉睡的失败者是不会在梦幻岛现身的。监视者大人既然进入了梦幻岛，就已经通过了引路人的考验。”
“接下来就只需要想办法唤醒她”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排闪耀着光辉的纯洁羽翼，径直朝迪妮莎所在处飞来。
光剑、权杖、纯白法袍，代表神之意志的力量引起空气急剧颤动的重压。
“迪妮莎小姐，那难道是？！”
意志坚定的航海家先生也慌了神吗？迪妮莎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不要被表象欺骗了，德雷克先生。”迪妮莎侧过头，眼中红光闪动，“那只是来迎接我的使徒。”
“轰”
庞大能量在空中对撞，扩散的冲击波将狼藉的地面再次掀翻。留着银色侧马尾的少女用手抵在剑背，身体在冲击下被推开数米。
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顺着未干的血迹再次流下。
“不错的一击，再来！”
梅内西斯抹去嘴角血迹，单手提剑再次走上前。仅由杀气凝聚成的银色巨人，跟随着她的步伐高高扬起拳头。
排满天空的三十六只天使抬起武器，金光汇集成巨型剑刃，从无云的天空落下斩击。
银色的巨拳与金色的剑刃交锋，大地再次下陷一层，紧接其后的冲击将泥土掀翻，最后才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拳头被弹开，银色巨人的身躯大大后仰，消散的金色巨剑化为精纯能量再度回归天使身旁。
卸开落在身上的冲击后，梅内西斯的眉头难耐的皱起。
“再来！”
一如之前，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的坚毅背影铃兰望着这个纤弱却又强大的背影，不禁有些出神。
这个大姐姐，会死的。
梅内西斯向铃兰展示了魔族顶尖强者超规格的强大，但是对手却是神话中才出现的生物。只是一两只铃兰相信梅内西斯能轻松应付，然而这个数量放到大陆上能毁灭好几个国家了吧。
这个时候自己能做什么呢？平时引以为傲的力量，面对这种级别的战斗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铃兰甚至羡慕起一旁被自己守护的这位睡美人了，什么也不知道只活在梦境中，在这个时候真是奢侈的幸福。
最多还有几击，魔族大姐姐身体累积的损伤就会彻底将她击垮。就算是魔族也只是肉身凡胎，在这样的冲击面前不可能坚持太久。
不如说，能撑到现在，这个大姐姐是真的厉害。
仅仅只是拥有力量做不到这样，这是无与伦比的精神力，或者称为灵魂的体现。
铃兰从不会对他人说“敬佩”，但这一次他很想亲口将敬意传达给对方。
不过，能说出口的时机，大概只有等到在地狱重聚。
“这里是......”
一丝轻如蚊吟的声音钻入铃兰耳中。
侧头看去时，另一位银发的少女正支起身子，迷糊的半睁着眼。
“杰罗呢......”
面对少女的提问，铃兰难得找到了转换心情的机会。
“死了，”铃兰眯着眼笑道，“被那些天使杀了。”
少女的瞳孔，在铃兰仔细的注视中，逐渐扩大。
“但是，刚才都还在......”
“还没明白吗，姐姐？那只是你的梦。”
又一次强烈的冲击袭来，凛冽的风拉扯着少女的长发，那目光中好似失去一切的空洞令铃兰险些笑出声来。
能在死前欣赏如此精彩的对决，还看到同样精彩的绝望，也算死得值了吧。
冲击掀起的风停后，少女纤细的身躯蒙上层淡淡的黑影。
“影瞬”吗？
铃兰抿着笑，朝少女伸出手。
“嘶......”
紫色光芒一闪即逝，铃兰收回手，阴影静静的将少女身影隐去。
“这又是什么力量？”
铃兰盯着自己的手指，明明看不到伤痕，却有种分明被切断的错觉。
不是错觉。
铃兰察觉了被切断的是什么。
是意识的感知。
“真令人心情畅快啊，大叔。我在传说中的‘梦幻岛’，见识了用杀气就能和天使战斗的魔族，还见到了能斩断灵魂的气。你想要我寻找的东西，我可能已经看见了！”
难以压抑喷涌而出的兴奋，铃兰展开黑色龙翼直直的冲上云霄。
【跟着这个男人，今后他就是你的亲人，你唯一的亲人。】
与世隔绝的村落，被视为守护神的古龙将自己与人类结合的血脉交托给了屠龙者。
这是唯一能够保住这个年幼的半龙人生命的方法。
屠龙者走后，村落被各族联合的军队讨伐。旧世界的统治者，最后一只古龙被斩杀。颠覆世界的威胁不复存在，神的子民得以安稳的繁衍生息。
但是延续了“恶的血脉”就意味着“恶”吗？连那些被善举所感化，放下成见选择了信任的村民也是同罪吗？
【凡是活着的生命，都被死亡所恐吓。这样的恐吓让他们失去了理性，放弃了善良，将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物视为仇敌。就如憎恨生者的亡灵一样，活着的生命也是另一种被死驱赶的亡灵。】
活着的生命，就没有任何美好可言？
【美与丑都是片面的。在战场奋不顾身的战士也是为了守卫家园和保护家人，而他的作为只是在掠夺生命。所有活着的生命都有一套严谨而美丽的正义，这套正义完美得无懈可击，只有对于其他生命而言，才显得丑陋得不堪入目。】
如果是这样，这样的世界还存在任何救赎吗？
【你或许能够找到，丑陋自私的生命绽放光彩的那一刻。就像是宇宙的第一束光在你眼前点亮，你可能会被它刺痛，但更加疼痛的是你的内心。这束光芒可能黯淡又卑微，但它会钻入你的皮肤，扎根五脏六腑，就像小巧却有毒性的铃兰。你会一直记得它的模样，忘记了它的美丑，直到死亡来临之时你会明白，正是这些光芒挽救了你的人生。】
“我看到了，大叔。”
铃兰用手抓着额头，断断续续发出压抑的笑声。
“就是这个光芒吧？超越了自身存在的力量，只有这个才是你要我寻找的光芒吧？”
指尖细微的伤口涌上了庞大的情感，这是铃兰闻所未闻，甚至无法想象的异常能量。
只是将杀气当做武器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强烈波动的情绪也能当做武器？铃兰只是想象了一下这个能量爆发的威力，那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景象引得铃兰体内的血液不住颤抖。
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对自己生存毫无帮助的他人。
铃兰无法理解，但正因为无法理解他才无比激动。
“如果这是梦境，说不定我会陷入永眠。”
铃兰的笑容终于恢复平静，他不敢打扰到即将开幕的表演一点紫色的光芒从黑色阴影中出现，地点正是三十六只天使阵列的前方。
“优利、卡......”
梅内西斯与身后的银色巨人同时双膝跪地，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
铃兰仿佛能够看见某种能量正从梅内西斯身上流入优利卡体内。
优利卡闭着眼，身体悬浮在空中，原本如雪般白皙的肌肤浮现出某种不知名的文字，飘飞的银色长发逐渐染上其他色彩。仿佛内在的颜色才终于浮现，在片刻的凝聚后，散乱的色彩变得清晰，五彩的光芒如流动般在优利卡的长发上变幻。
“这个姿态......”
铃兰不可思议的，从少女的贫乏的身体中感受到喷薄欲出的“神性”。
“甚至不是降临附身，这就像是......”
拥有神格的真神本尊。
铃兰开始相信自己还在梦境了。
三十六只天使似乎陷入了和铃兰相同的混乱，除了机械的扇动翅膀它们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彼此静止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优利卡缓缓睁开眼，紫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采。流动着光芒的长发在空中飘飞，优利卡徐徐的朝天使的阵列靠拢。
天使们似乎这一刻终于恢复思考，聚集的光芒再次凝聚，金色光芒的巨剑劈斩而下。
巨剑穿过了优利卡的身体，却在下一瞬化为金色的光华飘散，丝毫没能干扰少女的前进。
下一刻，天使们聚集的金光凝聚在城墙般巨大的光盾。光盾被持剑的天使架住，挥舞权杖的天使召唤出箭雨绕过光盾朝优利卡聚拢。天空中聚来几片金色的雷云。
“呼......”
铃兰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盈的叹息。优利卡停了下来。
再次闭上眼的少女仿佛让周围的风也安静下来，光彩流动的长发轻轻垂下，皮肤上浮动的文字逐渐消失。
天使激烈的攻击即将到来，而优利卡的身旁却安宁平静。
但就在箭雨和雷击试图侵入这份宁静时，所有的一切瞬间消失无论是光芒汇聚的箭矢抑或魔力引发的落雷，就连远处的巨大光盾以及光盾之后三十六只高大的天使，一并化为虚无。
优利卡缓缓的从天空飘落，梅内西斯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她。
单膝跪地，红莲城主低下头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
“魔神大人荣光永存。”
哭喊、尖叫，喷涌的鲜血、摔落的残肢，枯骨、荣耀。
杰罗猛的吸了口气，从淹没了身体的水潭中坐起身。
银焰仍在与天使的战斗中，天使思维世界剧烈的情感波动让杰罗知晓了外界的战况。而这失控的情感正是杰罗最好利用的漏洞。
杰罗潜伏在思维网络的暗处一直等待，等待一个能将他带到思维网络的另一个接入口的信息。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怎么办”这样的信息一出现，便如感染的伤口一般迅速扩散到整个思维网。转瞬之间，整个并列的思维世界便被这一条单调的信息挤满。
不需要再继续深入情绪，杰罗也能感受到天使们的绝望。
拥堵的信息自发的寻找着释放的出口，这样的行为在杰罗看来就像是在求助一般。
终于，一个细小的裂缝被挤开，无数信息蜂拥到裂缝后的通道。杰罗在一瞬的迟疑后跟了进去。
仿佛经历了极其漫长的时间，杰罗从堆满情感碎片的水潭中苏醒。
无需再做确认，杰罗知道自己进入了恶魔的思维。
那些情感的碎片还有不少留在杰罗的意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痛苦和悲伤。这些情感是被恶魔当做食量所吞食的，他们代表的全是战死者的意志。
看来是一只相当喜欢引发争斗的恶魔。
结果这样的恶魔，自己却只敢躲在不被发现的暗处吗？
真是滑稽。
这样的家伙只有在暗处才敢展现恶意，一旦剥掉它的伪装将它赶到阳光下，它们就会如小狗一般温顺。
没有比潜在意识之中更容易看穿对方了。
这是比预想中好处理的情况，杰罗很快思索出了一套方案。
“总之，先把这家伙扒光吧。”
没有任何征兆的，意识的世界四面八方传来笑声。
“叽叽叽，这位客人，我是不是该如你期待的害羞一下？”
原本只属于想象的抽象景象如融化一般变幻着，重新凝固后形成了一个狭窄的房间。
“那么那么，第一个特别服务结束，现在我该怎样招待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呢？”
房间的光线突兀的消失，只有微弱的光芒从半掩的门缝中透出。
“叽叽叽，竟然想找恶魔挑战精神控制，真是愚蠢。你就好好享受我留给你的绝望吧！”
望着漏出光芒的门缝，杰罗无数次伸出手，却终究没有勇气将其拉开。
慢慢的，一股血腥味从那个存在着光明的房间飘来。
杰罗咬着牙强迫自己终于拉开少许。
被光投下的影子在他眼中飘荡那是一个被绳索悬挂着的死尸。
不要啊！
声音在意识和声带中战栗的颤抖。
“阿尔薇拉小姐......”
第二十三章 不凡与平凡
这都是幻觉。
这当然是幻觉。
阿尔薇拉是无影无踪的“暗月魅影”，怎么可能被区区恶魔打败？
冷静下来！
不要让情绪被恶魔利用。
杰罗引导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
肺在颤抖，体温在下降，头脑有轻微的麻痹自己在害怕，想要逃走，想从这里赶快离开。
这些都是恶魔施加的影响。
“不要怕啊！”
杰罗抓着自己脱力的手，闭紧眼，忍耐的汗水从脸颊滴落。
“不要向别人求救啊......杰罗巴德里克，你不是.......”
“你不是懦夫？”
稚嫩的声音疑惑的问道。
“但是你不是什么也做不到吗？”
脚步声的靠近让杰罗忍不住抬起了头。
黑发的男孩睁着眼睛盯着他。
“被安娜和卡门疏远时，你不是没有主动找他们和好吗？因为他们认为你是怪物，应该被讨厌，所以你也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得到这样的对待。”
男孩眨了眨眼。
“不是你把自己变成怪物的吗？”
“我......”
想要否认，想要向从前的自己澄清只吐出一个音节后再也无法出声，杰罗慌张的摸向自己的嘴，触碰到的只有滑腻的皮肤。
杰罗低下头，看到的是从自己手臂上延伸的触手，自己的身躯似乎也如阳光下的泡沫般缓慢融化。
“在这之后，你也什么也没做到吧？
“你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无法融入任何一个团体，你只会逃避和忍受。你把受到的伤害当做自己和他人的妥协，甚至还产生了自我牺牲的优越。你该不会幻想过能得到什么回报吧？最卑贱的泥土会有谁在意呢，大家早就已经踩习惯了啊？”
平淡的提问变成了刺耳的讥讽。在那里，杰罗看到的是，抱着腿缩成一团，却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青年。
“亏你这样还能把自己当成天才！隐藏着才能的天才吗，是自我安慰的天才吧？”
但是，即便如此，现在的自己已经......
记忆的片段在杰罗的眼前闪过。
自己已经得到了救赎，不应该再被曾经的自己指责。
“你做不到的，你所做的承诺只是空谈。”
银焰冰冷的目光斜视而来。
“你根本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抱着腿的自己残忍的笑着：“你只会被动的接受，只会做出符合别人期待的事。你仍然只是个活在泡沫中的怪物，只会变成别人希望看见的形状。”
“即便期望你的从恶意变成了善意，你所接受的从欺凌变成了爱，但是你都不是你自己，”银焰失望的闭上眼，“你只是个善于伪装的冒牌货。”
“放弃吧，你什么也做不到，我会把对你有期待的东西全部拔掉，你觉得那个时候你还能剩下什么呢？”
黑暗中的影子尖笑起来。
“对死亡毫无感觉的人，连生的**也没有，真是可怜叽叽叽叽~”
“嘭”
门板被用力的推开，砸在墙上摔得粉碎。另一个房间的光芒如粘稠的液体流入房间。
杰罗被粘稠的光芒吸住，从歪斜的门框拉如另一个房间。
尸体。
这里全是尸体。
血汇聚成一块洼地，堆叠成山的尸体暴露在强烈的光线中。
杰罗难以呼吸。尸堆之中看到的脸依稀依稀能够辨认，但是这些毫无生气的面孔布满了死前的恐惧，痛苦和绝望如凝固在僵硬的脸上，杰罗怎样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些温暖的熟悉面容联系到一起。
“你不是说过会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吗？”
银发的小女孩拉着杰罗的手，在他的身侧望着他。
“你对我的承诺，一次也没实现过。”
“就是因为你不值得信任，”奥里莉安坐在尸堆的顶端，“我才会死。”
“没有人能看见真正的你，真正的你哪里也不存在。”迪妮莎在遥远的地方朝后瞥来，“你是个好利用的工具，并不是能托付感情的人。”
爱丽莎坐在血洼中，身上的白裙浸满鲜血，她颓然的抬起头，用与血污相同的眼睛看来。
“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我的骑士大人？”
杰罗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回过头，奄奄一息的布莱尔求救般的向杰罗伸出手。
“你那不是真正的感情，我明明说过的......为什么要为了虚假的东西把我们拉入危险？”
为什么？
无数的声音在杰罗脑中回响。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虚假？
就仿佛至今所有的欢笑，所有感受到的幸福，都成了浮在水面的泡影杰罗在水底深处，在阳光到不了的黑暗中，冷漠的睁眼旁观。
怎么会这样的悲伤？
心底就如塌陷出一个空洞，填充身体的感情如流沙般从中流出，剩下的只有空虚和无尽的孤独。
“果然，什么也没留下啊。”
尖细的笑声从缺口探入，随后便失去了兴趣。
“连战斗的意志都没有，无法让我取乐的废物。”
光线逐渐减弱，浸泡了尸体的血洼缓缓下沉。
“在虚无之中永眠吧。”
清脆的关门声将杰罗留在了一无所有的黑暗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如果做这一切的不是自己，那又会是谁呢？
被尖锐的物体刺伤了，对疼痛产生了恐惧，避开其他的尖刺不是情有可原吗？那些无视自己，对自己抱有恶意的人，想要避开他们不是理所当然吗？
被殴打了，骨头被折断，手脚脱臼，脸肿得连进食都无法完成，想要逃避这样的痛苦不是再普通不过吗？没有反抗的能力，服从那些掌握了暴力的人，这不是最明智的做法吗？
是的，自己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围观那场处刑的人很多，自己的异常都被他们所目睹，想要自己澄清是不可能的。就算换了个地方，到了新的环境，自己也是藏着*****。这样的人，怎么能主动接近那些清白的人？
反正最后还是会被疏远，已经注定的事情还去期望什么？
只能希望有人能主动来接近自己了吧？
懦夫、胆小鬼，被叫做什么都无所谓。那样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吗？
从前自己永远也不会承认那当然不是自己，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伪装。
但是这样的伪装，并不是对别人所做，而是对自己。被伪装骗到的，只有自己而已。
自己其实什么都害怕，害怕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害怕这一切塑造的自己。所以一直期盼着，期盼着外界来的改变。只有抛弃了原本的自己，才能从恐惧中逃脱。
结果自己什么也没变。
被动的接受了许许多多原本期盼的温暖，自己的恐惧依然有增无减。
拥有的越多越是害怕失去，只能展现出对方期望的姿态，希望能将她们拴在身旁。
做出这一切的人，还是自己。
如果说成是别人一定能逃脱不少罪恶，但这些都是自己，是真正的自己。
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杰罗无声的呜咽起来。
想要被喜欢，不喜欢被讨厌；想要温暖，不喜欢离别；想要被尊敬，不喜欢被看轻；想要快乐的事情一直持续下去，不喜欢去思考过后的事情自己就是这样的普通人，尽管一直想做好，想做到更好，想要成为十全十美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圣人，但是一直在失败。
对这样的凡夫俗子来说，现在自己拥有的，实在是太奢侈了。
“到最后，还是一场梦吗？”
杰罗自语的声音在黑暗中游荡，能再听到自己的声音杰罗都产生了些许感动。
就算是梦，那些喜欢和被喜欢的心情，都不是虚假。
“因为，真的很开心，能和那些家伙相遇。”
“就像是享受着欺诈过程的诈骗师。”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杰罗立马回过头了。
“你刚才的思考，可以这样理解吧？”莹莹的幽兰光芒下，少女撩起蓝色发丝，轻笑着问道。
“奥里莉安？！”
“现在你应该知道，当初对我说的喜欢是多么幼稚了吧？”
“但是我是真的......”
杰罗长着嘴，刚才所见的景象仿佛掐着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我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少女闭上眼，露出释然的笑容，“你以为我听到过多少告白？自以为是、陶醉在自我设想的情景剧，甚至连殉情都在所不惜，这样的家伙都只是普通的傻瓜，除了冲动什么也没有。他们不只是为了所说的爱，还会为一句侮辱、一场不重要的争执赌上性命。所以，他们的爱也就和一句脏话等价。”
“你觉得我会被这样的东西骗到吗？”奥里莉安接近一步，冰凉的手掌覆上杰罗的脸颊，“杰罗，你和他们没有区别。”
“跨越理智的冲动、为实现承诺的使命感、不顾自我的牺牲，这些东西确实浪漫，但也只是浪漫。我告诉你个秘密吧，杰罗。”奥里莉安微微偏头，露出杰罗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我其实不是什么伯爵的私生女，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的女儿，也是个会被这些所感动的普通女孩。”
“但是那个身份不属于我，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同样，能配得上我的不是这样的浪漫。你给我的只是回报恩情的责任，对我而言这和同情、施舍无异。把这当成喜欢，扮演出痴心追求者的嘴脸，乐在其中的就只有你一个。”奥里莉安保持着不变的微笑，用覆在杰罗脸颊的手用力掐起他的脸，“这就是那些被你的喜欢所迷惑，和你做恋人扮演游戏的少女们的感受。”
“你这个思想幼稚的人渣，还想要和我结婚，想和这么多少女一辈子相亲相爱？你是在做梦吗？该醒醒了！”
掐着脸的劲越来越大，杰罗疼得渗出了泪水。
然而奥里莉安看起来还不打算停下。
“最可恶的是你不只是沉浸在可耻的自我满足，还对那些对你抱有好意的少女做出卑鄙无耻的行为，甚至对其中一个单纯可爱的美少女下了毒手，一次还不够，就连在梦里面还许下那样的愿望......你这个差劲的家伙干嘛不去死一死啊？”
“梦里？那样的愿望？”杰罗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单纯可爱的美少女啊？”
“呜！”
杰罗几乎被掐着脸提了起来。
“奥里莉安小姐？”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这样的人渣就应该......就应该......”
杰罗似乎看见了少女背后燃烧的怒火。然而，对方想了半天也还是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语补全。
“狗耳朵，冒出来了哦。”
杰罗小声的提醒道。
“啊！啊！啊！”少女慌忙的在头上四处乱摸，被甩到地上的杰罗终于得到了解放。
捂着几乎麻痹的脸，杰罗坐在地面抬起头，停下了动作的少女缓缓的朝他看来。
两人的视线终于交汇。
“一直想见你，薇薇安。”
“骗人。”少女说完后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清了清嗓子，“不要认错人了，我是奥里莉安瓦伦丁小姐，今年19岁。”
杰罗轻轻一笑：“刚才确实装得挺像的。”
“是吧是吧~在‘通道’接待了奥里莉安小姐后，看到了她的记忆，她之后就告诉我这样绝对能骗到你。”
“一被夸奖就原形毕露了吗？”
“少嗦，”少女鼓起了脸，“才不是因为被你认出来有点高兴嘛~”
“......其实，也就尝出蛋黄酱是蛋黄味一个难度。”
“而且啊，奥里莉安小姐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薇薇安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外貌，生气的指着杰罗，“你这家伙有这么多‘喜欢’的女孩子，我在你心里根本排不上号嘛。就这样，你还在我给你的梦境中，对我、对我......”
薇薇安脸完全红了起来。
“我不后悔。”杰罗坦然的说道。
“我后悔啊！”
薇薇安似乎想一拳挥过来，结果还是在中途停下。
“算了，你就是这样的家伙，我早就知道了。”少女叹了口气，无奈的盯着杰罗，“你也别被刚才看到的幻觉动摇了。你就是你，不好但也不算坏，真正关注你的人早就意识到了。”
薇薇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用力的指着杰罗。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他们啊，愿意陪着你这差劲家伙胡闹的，除了这些关心你的人找不到其他的了！”
“是啊......”
杰罗拖长了句尾，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是简单的话，却像是积聚了一整个雨季的山洪，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冲洗了身体的每一寸。
“这就是你，我们看得比你自己清楚，以后不要再纠结这种问题了。好像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回答不了，呃......总之，就是这样，知道了吗？”
薇薇安的手指威风凛凛的晃动一下，杰罗像是寻求救赎般双手抓住了它。
“那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话题啊？”
薇薇安惊恐的后退，却怎么也甩不开杰罗的双手。
“奥里莉安小姐说过你不是真正喜欢我们，这只是冲动啊、同情啊什么的，你干嘛还这样啊？”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想和薇薇安在一起啊！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冒险，一起生孩子，一定非常有意思的！”
“就算你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反正薇薇安也没什么自尊心吧？”
“有啊！就算是我也有的啊！”薇薇安大声的叫道，“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一起，想到你会不会把我当成别人，我都会难过的啊。我也不想只要同情什么的啊？”
“那我们就不做恋人了。”杰罗坚定的说道，“我们做家人吧！”
薇薇安欲哭无泪。
“那还不是要遭你毒手吗？”
“这就算答应了？”杰罗期待的猛眨眼睛。
“真是人渣......”薇薇安转头看向别处，小声的说道，“但就算我想答应也没有可能了。”
仿佛梦醒般，强烈的现实感压在杰罗胸口。
“杰罗比我聪明，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薇薇安低着眼，嘴角浮现起惋惜却又无可奈何的笑容，“我能出现在这里，因为我得到了恶魔的能力。”
“我还是很厉害吧？”薇薇安朝杰罗笑了笑，“不过，代价就是，我失去了原本的身体，成为了丑陋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