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战士与死
凯里第一次见到他们，是佐伊小姐来看望他的时候。
凯里听到他们在门外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在佐伊小姐推开门的同时，凯里从门缝中瞥见到一眼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神秘人。
凯里印象非常深刻，那是一种奇特的黑色斗篷，扭曲且不规则，仿佛就如一只站立行走的枯叶虫。
就在凯里瞥见他的同时，斗篷下的对方也看到了他。视线交错的瞬间，凯里看见了那张只露出眼睛的无光面具。
就和此刻见到的一样。
余光瞥见嘉尔前辈正朝前走去，凯里下意识的拉住了她。
没有一点征兆，两人面前的枝叶灌木突然化作碎片，如纷乱的雨点散落。
利器划过的余感残留在空气，两人与黑衣人之间再无遮拦，凯里感觉自己仿佛暴露在狼群下的家畜，下一刻就会被一拥而上的狼群撕成碎片。
“喂，你们是那家伙的人吧？在这里干什么？”嘉尔稍微偏开头，看向被黑衣人挡在身后的男子，“那家伙又是谁？”嘉尔皱起眉头，“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啊，就是想不起......”
嘉尔的话让所有黑衣人的视线一齐射了过来，被刀刃贴近脖子的紧张感让凯里瞬间清醒过来。
对方有五人，加上刚才切开枝叶那一击展现的速度，没有带武器的嘉尔前辈一定也不好对付。
凯里拽了拽嘉尔的衣角，拼命的向她传达着赶快离开的想法。
“怎么？想要打架吗？”
嘉尔不仅没有发觉凯里用意的朝黑衣人扬了扬拳头，还回过头撇着嘴对凯里说：
“用不着害怕，一会儿躲在我身后就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凯里看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位黑衣人斗篷颤动了一下。
“前辈！”
凯里用力的将嘉尔拉开，一道看不清的利刃从二人面前划过。
“前辈没事吧？”
凯里慌张的看向嘉尔，刚才那一瞬利刃的残影似乎与她的身体重叠。
“凯里！”
嘉尔的脸上是凯里从未见过的惊异。
“你的手在......”
凯里这时才感觉到右臂钻心的疼痛。
温热在右臂弥漫，应该是被剑刃划伤，但是凯里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另四个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前辈！”
凯里将折纹之剑拔了出来。
“这些家伙！”
空着手的嘉尔捏着拳头，像是发怒的犬类般发出低沉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总之先打趴下再听你们道歉！”
嘉尔沉下身，重重的向前踏出一步。地面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小小的身体携着强劲的疾风飞射而出。
在嘉尔面前的黑衣人斗篷翻飞，一把细长的长剑挡在身前。然而钢铁的长剑在嘉尔的肉身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黑衣人和完全变形的长剑一同撞飞到背后的树干，失去意识。
“哼，打算道歉了吗？”
嘉尔转过身，看向剩下的三名黑衣人说道。
“不愧是嘉尔前辈......”
凯里放心下来，果然自己的这位前辈真的很厉害啊。
“有说话的时间不如赶紧治疗！”
“对、对不起！”
被前辈瞪了一眼，凯里感觉伤口好像都变得更痛了。
还好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出门前做足了准备。就在凯里打算拿出携带的生命之水的时候，被撞晕的黑衣人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另外三名黑衣人似乎将嘉尔视作了威胁，无声的朝她靠了过去。
凯里手中捏着装有绿色泉水的小瓶，紧张的看着被围在中央的嘉尔前辈。
果然这些人不是那么好对付。
不好的想象接二连三的袭来，凯里心中充满不安。
“嘉尔前辈，应该不会有事......”
每一次都从阳光中带着希望现身，这样强大的前辈凯里不敢想象她受伤流血的样子。
就在这时，将嘉尔围在中央的四道人影交错而过，仿佛四条黑色的闪电同时从嘉尔的身旁掠过。
凯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道鲜血洒在空中。
斑驳的阳光被鲜血划过，格外鲜艳的红让凯里睁大了眼。
前辈！
嘉尔站在原地，低着头查看双手双脚的伤口。剑伤几乎都在同一位置，就连那把弯曲变形的剑也是如此精准。
“都瞄准的是动脉吗？同为剑士勉强称赞一下你们。”嘉尔咬着牙，再次沉下腰摆出架势，“不过没有下次了！”
沉重的踏步声，爆炸般的破空声，最后是刀剑撕裂布帛的嗤啦声。
黑衣人敏捷的躲闪开嘉尔的攻击，并在她冲撞停下的同时展开围攻。
“烦死了！”
嘉尔重重的踏碎地面，飞溅的碎石和尘土将黑衣人暂时逼退。
寂静的林中，只剩嘉尔粗重的喘气声。等待尘土落下时，望向嘉尔的凯里思维在一瞬间停滞。
眼前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看到的景象仿佛虚假。
嘉尔全身浸满鲜血，很难看出有多少伤口。双臂垂下，鲜血接连不停的顺着指尖滴向地面，双腿并拢，颤抖着支撑身体勉强没有倒下。
“嘉尔前辈......”
凯里在后退了半步之后，才察觉脑袋中的晕眩和自己双腿的无力。
林中刮起了风，刺鼻的血腥味钻入凯里的鼻腔，凯里的呼吸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宛如抽泣一般。
四名黑衣人环绕着嘉尔，仿佛在寻找最后一击的时机。
我必须做点什么。
凯里快速的吸气压抑着身体的恐惧，用力握紧了剑。
但是凯里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没办法阻止黑衣人，他甚至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他会的都只是一些基础招式，连真正的剑士都算不上。
“不要乱动！”
嘉尔抬起头用力吼道。
凯里被巨大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颤，他才发现嘉尔前辈是看着他对着他吼的。前辈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疲惫，仿佛身上沐浴的都是敌人的鲜血，双眼中满是盎然的战意。
“看着我的动作！”
嘉尔深吸口气，双腿颤颤巍巍的分开，如即将扑向猎物的狮子般站立。
“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嘛，”嘉尔抹掉嘴角的血迹，咧开嘴露出小小的虎牙，“最想要揍人的时候有人来让我揍，想要给后辈找猎物练手的时候找到几只不错的猎物。”嘉尔拔出随时携带的银色小刀，“就先把你们牙拔了爪子切了再丢给我的后辈，到时候你们可要撑久一些哦！”
四名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快速的在嘉尔面前交错奔跑。四人交替遮挡嘉尔的视线，从难以防止的死角发起进攻，得手后一击即退，又为下一人遮挡视线。
面对持续不断的攻击，嘉尔仅凭意识进行闪避。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地上的鲜血已聚成一小滩泥沼，面前四人晃动，嘉尔仅仅只盯着其中一人，双眼如死物一般，未曾有一丝闪动。
“叮”
清脆的金属交错声，嘉尔用小刀架住长剑的攻击，在长剑即将收回时猛然朝前扑去。长剑顺势上挑，嘉尔扔掉小刀伸手抓住剑刃。如同扒开碍事的杂草，嘉尔抓起剑刃拽向一边，黑衣人的身子下意识的后仰，依旧被来势猛烈的嘉尔扑在了身上。
嘉尔在空中露出尖牙，猛的朝黑衣人的脖子咬下。
黑衣人倒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左手掐着嘉尔的脖颈，想要将她抽开，右手紧握着长剑试图从嘉尔手中抽离。
其他黑衣人没有片刻的停留，朝着嘉尔的背刺下长剑。
“呜，呜......”
带着黑衣人翻滚躲开刺击，嘉尔抬起眼盯着其余的黑衣人，发出如野兽般低沉的鼻音。
黑衣人行动停滞了一瞬后，以更快的速度朝嘉尔发起了进攻。
更多的鲜血飞溅，凯里眼中的情景让他全身几乎瘫软。不但是收紧的胸腔无法呼吸，四肢没有力气，头脑甚至连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他只能看着自己憧憬的、为他带来光明带来希望的前辈不但的承受痛苦。
凯里还在幻想前辈下一刻能够反败为胜，但是当这种幻想一遍遍的被打破而嘉尔所受到的攻击越来越多时，凯里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正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旁观这一切，并带着审判的视线看着自己。
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亲近的人死在面前的场景。
凯里握着剑，颤抖的，仿若失神一般的先前走去。
枪声、破窗而出的声音、弥漫在地板上的鲜血，葬礼、空荡的屋子，那个被自己叫做团长的男人的微笑，温柔的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
“嘉尔前辈......”
凯里眼前朦胧一片，滚落脸庞的泪水似乎比右臂渗出的鲜血更加灼人。
他看见了光，在泪水中模糊不清的，站在光芒中的女孩。
那个女孩总会在自己绝望的时候出现，无论再怎么悲伤、再怎么想要放弃的时刻，只要大声的向她呼救，她就会如太阳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要过来啊！”
凯里从梦中惊醒，泪水退去的视野中，嘉尔终于从黑衣人身上抬起了头，大声的对凯里喊道。
嘉尔的脸上涂满了污血，狰狞的仿佛恶鬼，在血污中格外显眼的双眼则寄宿着强烈的怒意。
“走啊！”
比刚才更加清楚的呼喊让凯里停了下来。
是啊，自己能做什么？
嘉尔前辈都不能赢的对手，自己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
【不要做多余的事！】
擅自行动又会给别人添麻烦吧，不赶快逃走的话前辈的好意就会被浪费了吧。
是啊，说不定前辈就是为了掩护自己才做这些的，只是前辈一个人就能轻松逃走了吧。
凯里想要转过身。
他的鼻息在不断的抽搐着。他有种预感，如果这个时候背过身，他就会如同背离了光明，一生都只有黑暗相随。
手臂的伤口突然敷上了一层冰凉，这抚摸一般的触感让凯里感受到了“折纹之剑”对自己的安慰。
还要被自己的武器担心，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差劲。
凯里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战斗，每一次都与恐惧相伴，每一次都觉得放弃会更加轻松，但是在这同时，他从未想过要放下剑。即便只有他自己承认，他依旧是一名战士，作为战士战斗时，他的心中依旧是热血澎湃，身心和灵魂都仿佛燃烧起来。这才是他，是他想成为的他，是可以鄙夷和嘲笑那个被同学无视也不敢反抗，只会躲在房间里的懦夫的他。
“嘉尔前辈！”
凯里停下了，他重新看向自己的前辈。
他大声的呼喊让所有人暂时停止了动作。
凯里用力的呼吸以此平复还在颤抖的身体。
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不管是恐惧还是战斗时候需要的勇气。
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凯里还记得铃兰老师收自己作为弟子时告诉自己的并不是挥剑就算战士，有着战斗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不惜献上生命，这才是战士。
这是那位剑圣沃特先生的话，是世界上最强战士所说的，把它当做真理献上生命也没问题吧？
“就算不再是佣兵，自己也是一名战士，”凯里大声的说道，“也还是温泉之友的一名战士啊！”
随着自己的呐喊，凯里感觉到身体中的某种力量在迸发，这股力量驱散了痛楚和恐惧，让力气重获恢复，身体变得轻盈。
这就是勇气。
凯里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
身体中充满了想要宣泄的强烈情绪，血液仿佛被点燃，回过神的时候凯里已经飞奔了出去。
脚踏在地面似乎能跃上天空，身体仿佛被风包裹，余光中景物飞驰而过，凯里睁大了眼，看清了黑衣人的每一个动作。
其中一人从斗篷下取出黑色的飞刀，旋转身体朝自己掷来，凯里看见了飞刀飞行的轨迹，轻巧的挥剑格开。
结实的手感传回身体，每一寸肌肉和血液都为之欢呼。
一人跳跃着翻身从凯里头顶越过，在接近的同时向下斩击。长剑如鞭子般甩来，凯里凭着自觉进行格挡，交错的火光乍现，凯里手臂微微一麻。
就在对方余势已尽打算收剑时，凯里手中长剑如蛇一般缠上他的剑刃。
“逮到你了！”
化为蛇头的剑尖一口咬在黑衣人长剑根部。一声脆响之后，细长剑刃被整个拔下，迅速溶解进折纹之剑带着黑色的蓝光之中。
“小心！”
而就在凯里为自己的行动奏效而庆幸时，嘉尔前辈急促的呼喊传来。
凯里回过头，另外两名黑衣人正打算朝他攻来。好在前辈提醒及时，两人离他还有段距离。
凯里收回剑打算重新摆好架势，这时两名黑衣人突然加速。
凯里的眼前失去了两人的身影，正在他试着理解的时候，右臂一轻，像是什么掉落了下去。
正当他看去时，黑色的残影出现在他视野的角落。对方已经掠过他的身体到达了别处，凯里也发现了从自己身上落下的东西。
那是他握着长剑的整条右臂。
凯里盯着自己躺在地面的右臂，很难看出这就是一直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一丝冰凉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考。
似乎有人正在自己左边，凯里转头看去。
是另一名黑衣人，在这样的距离凯里清楚的看清了对方的面具，和面具上露出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最后，凯里才低头看向自己感觉到的刺痛之处。
细长的长剑，被黑衣人握着，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左胸。
“凯里！！！”
那就心脏的位置吗？
听着前辈撕心裂肺的呼喊，凯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战士，自己果然成长了。
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在最后再看一眼嘉尔前辈的脸。
前辈，一定能逃出去吧。
只是安琪儿，说不定会被她骂很久吧......
第二十章 龙血之焰
【所谓战士......】
【......战斗的理由......不惜献上生命......】
【我也是“温泉之友”的......】
仿佛在深海飘浮，海潮的涌动仿佛轻柔抚过的微风。无数的声音混在隆隆的水声，忽远忽近。
“你是个有趣的人类，凯里。”
铃兰坐在树枝上，欢愉的荡着双腿。
“你活在耻辱之中，你自己的一切都让你感觉羞耻。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你还能保持自我的意识？”
“鸟儿为什么会飞翔，凯里？”
铃兰的声影摇晃着，慢慢的仿佛融化，声音逐渐模糊。
“并不是因为鸟儿想要飞翔，因为本能。”
凯里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幽暗的阴影遮盖住身体，抱着腿在床上蜷曲着，仿佛寄生阴暗的一只蛀虫。
但是只有这样，他才拥有安全感。
“这就是你，这就是真正的你。”
铃兰一半被照亮，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挂着讥讽的笑，在房间的吊顶俯视凯里。
“本能决定了一切，虫子的本能就是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卷成一团。逃吧，逃吧，人类的智慧有大半都是为逃避而生，随波逐流的去像人类那样，像蝼蚁那样，像缩成一团的蛆虫那样，卑微的活着吧。”
“还是说”
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与其一辈子背负卑微的耻辱，不如趁早去死一次？”
胸口仿佛被炼狱的烈焰灼烧，全身的骨和肉在难以想象的高温中如枯叶般蜷曲收拢，最后化为焦黑的灰烬。
剧烈的痛苦让凯里抓着喉咙疯狂的嘶吼。
比火焰更加滚烫的血液从指缝间喷出，飞溅在四周将整个世界点燃。
“吼！”
凯里听见了高亢的怒吼，仿佛伴着烈焰冲突了自己身体的桎梏，直直的冲上天空。
“凯里，你是个有趣的人，有趣的就是你始终不肯放下自我。你不像大多数人类那样精明，能够轻易用道理说服自己。你一直承受着清醒的痛苦，不懂得怎么在现实面前对自己圆滑。”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会被自己所伤害，就像是身体中储藏着火焰的龙，愤怒、悲伤、寂寞都会引起烈焰的暴动。成熟的人会慢慢的将火焰熄灭，或许你终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
“但是，那就太无趣了。”
“遵从于本能，习惯用逃避对抗伤痛，这样的人类最后都与蛆虫无异。凯里，如果你放弃了自我，变得和其他蛆虫一样，就去死吧。”
“你的火焰熄灭，我在人类世界的乐趣就会少掉很多。”
“只不过，死亡不是终结就是了我给你的东西，可是都为了让你继续受这个无聊世界的折磨而存在。”
“我会一直关注你，并以你的痛苦为乐。”
铃兰的声音不断的在凯里头脑中扩大，最后借着他的身体仰天咆哮。
“让我赐予你新的火焰，去展翅飞翔吧！”
嘉尔被甩开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苍白的火焰从凯里的胸口迸发，黑衣人果断的放出长剑退向一边。
火焰将凯里全身包裹，凯里的脸上呈现出忍受灼烧的痛苦。
高昂的咆哮顺着一道螺旋状的火焰冲上云霄。
在连接天地的烈焰中，凯里的身体徐徐上升，一双苍白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
“龙血仪式......”
嘉尔失神的自语道。
她知道铃兰对凯里做过什么了，铃兰将自己的血封存在凯里体内，并做了“龙血仪式”的准备。一旦凯里遭受危及生命的伤害，铃兰的血就能成为媒介将剩下的仪式完成。
嘉尔是少数知道铃兰真身的人。
铃兰是半龙人，父亲是深渊之中仅存的最后一只古龙，母亲是普通的人类。
古龙的血脉比起现在久经稀释的红龙血更具威力，“龙血仪式”时有怎样的表现也并不奇怪。
在斩龙一族的习俗中，仪式代表着脱变与重生，是一名真正的战士的证明。
“凯里......”
进行仪式的战士需要在龙血面前许下誓言。为了得到龙血的承认，战士必须说出自己获得的力量将为何而战；为了不背弃龙血，战士必须承诺被赋予的新生将为何而活。
嘉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朝着火焰中的少年大声喊道：
“誓言！说出你的誓言！”
凯里痛苦的脸逐渐平静，仿佛被嘉尔从噩梦中唤醒，在火光中闪烁亮光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嘉尔。
“握住你的剑，说出你战斗的理由！”
凯里似懂非懂的缓缓闭上眼，随即低下头寻找自己掉落的武器。
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地面冒出，包裹着泛着蓝光的长剑飞射向凯里的左手。
凯里握住剑柄，眼中的光芒似乎清醒过来。
“誓言......战斗的......意义......”
凯里从天空落下，火焰随着翅膀的扇动消散。
“我，”他看着嘉尔，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消失，“想守护前辈。”
嘉尔愣住了。
少年并不响亮的话语有着难以理解的分量，嘉尔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凯里身子猛的颤动了一下，突然朝着空无一物的旁边挥剑。
“不是的！我没有说谎！我不会再退缩了！我会战斗的，就算没有人承认我也会一个人战斗下去的！”
带着火焰的剑气拦腰斩断大片灌木，残留在断枝上的火焰迅速蔓延开。
凯里像是受到惊吓的慌忙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谁！做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选择放下了仇恨，我不是害怕！是因为父亲......”
凯里紧闭着眼，胡乱的挥着剑，被火光映照的脸上挂着两条明亮的泪痕。
“因为父亲做得根本就不够好！”
凯里的脚边落着星星火焰，四周的枯木在火焰的吞噬中啪啦作响。
凯里杵着剑，半跪在了地上，垂着的头不断的落下泪滴。
“不要再说了，铃兰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许是错的，大家也许都是错的，但是我要是选择了复仇一定也是错的，错误的做法是无法挽回错误的......”
凯里失神般的摇着头，伏在剑柄上轻声抽泣。
“我的确是背叛者，只要我背叛了父亲，承担了错误，大家就能够变得幸福了吧？”
三名黑衣人默默的靠近凯里背后，从斗篷缝隙露出的长剑反射着火光。
嘉尔刚想出声提醒，凯里仿佛惊醒般抬起头。
“应该承担的......不是我？”
朝着少年毫无防备的后背，三柄细长的剑刃挥下。
“嘭！”
火焰如圆环般散开，突然显现的翅膀拍打出强劲的风，混着火焰击退了黑衣人。
“自己应该做的......还没做完......”
凯里站起身，看向被逼退的黑衣人，手上长剑的黑光逐渐弥漫全身，凝聚成一套朴素的铠甲。
铠甲之下，隐隐有强烈而不安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你想看的吗，铃兰老师？”
似乎夹着龙吟，凯里的身影化作一条红色的光芒射出。距离最近的黑衣人什么反应都未做出便被拦腰一击横扫而飞，接连撞断几棵树干后落在密林之中。
第二个黑衣人刚来得及拔剑应对，红光缠绕他旋转几圈。长剑脱手，黑衣人无力的倒向地面。
最后一个黑衣人似乎认清了实力的差距，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逃去，凯里在停顿片刻后，扇动翅膀朝他追去。
刚才还被紧张气息笼罩的树林转瞬之间就呈现另一种模样，就像是热闹之后的冷清。嘉尔疲惫的坐起身，旁边不远是被自己咬破喉咙，从伤口不断冒出血沫，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再远处是另一个昏迷的黑衣人。火焰在安静的吞食枯枝落叶，燥热的风阵阵吹来。
“凯里......”
嘉尔失神的看向少年消失的方向，余光垂下时，突然发现有一个小瓶安稳的放在地面。
瓶中代表治愈的液体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
是他特意留下的。
嘉尔用力的咬着牙。
“这个白痴！笨蛋！要罚他做一百遍全套训练再加一千遍空挥！居然敢看不起我......啊啊啊啊，不甘心啊！”
大声宣泄之后，嘉尔身上的疼痛减轻许多。
这些疼痛她并不在意，只是大量的失血和肌肉断裂让她难以行动。
就在她用“气”试着修复身体的时候，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林中爆发。
那是凯里追去的方向，但是这个能量显然不属于凯里。
即便没有见过其真面目，但是嘉尔对其已经不再陌生，这是魔力。
很快，两道被魔力包裹的气息从林中快速接近。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胆怯的颤抖，攀附枝头的火焰剧烈晃动，似乎也在想出此地逃离。
等到两人在不远处停下时，整个空间异常的压力让她瞬间趴在了地面，难以呼吸。
“过来看一下果然是对的。三号，这女孩是‘温泉之友’的人吧？”
“和资料相符。但是血迹太多，脸部所受的伤害也妨碍了判断。小艾提议接近后做进一步验证。”
“认真是好事，但是太死板就本末倒置了。把她一起带回去吧，三号。”
“不要。”
“哈？”
“小艾喜欢男孩子，不喜欢女孩子。”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吧，如果被这群人知道我们的行动......啧，想想都觉得麻烦。反正三号和我都要受责罚就是了。”
“三号不要受责罚！......修正，不是三号，是小艾。”
“不要老实纠结这种地方，快点照做！”
“格林嗦，小艾讨厌格林。”
一男一女的谈话结束后，嘉尔听到脚步声接近。她勉强从地面抬起头，晕眩和恶心涌上喉咙，嘉尔忍不住大口的吐出污血。
“恶心！”
摇晃的视线中，一名灰色长发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如运转的机械一般。
嘉尔的注意力只在女孩身上停留了一秒，不远处，一名瘦高的男性正扛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少年。
“凯里！”
嘉尔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双眼紧紧的盯着男子。
“好凶狠的眼神，这个样子都还这么有精神吗？”男子眯起了眼睛，脸上显露着和刚才对话时不同的冷峻神色，“这种凶恶的小野兽，要先教育一下啊。三号，教下她什么是人类的礼仪吧。”
“人类的礼仪？”
嘉尔面前的女孩无表情的歪过头。
“哎呀，忘了你也不是人类啊......”男子用手扶着额头，“算了，就直接打晕吧。对了，不要太用力哦，一不小心弄死了可不好。”
“小艾是人类！小艾讨厌格林！”
鼓起脸表达了抗议后，女孩回过头重新看向嘉尔。
“不要太用力，就是稍微用力一点也可以的意思。”
“喂，等等......谁教你这么理解的？我是说”
嘉尔能听到的，就只有男子慌忙的解释声。魔力形成的压力仿佛重锤落在嘉尔的身上，死亡来临的时刻格外平静。嘉尔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在雪山下那个并不算完整的家，想起了那个总会把自己当小孩子抱着的师父，想起了摸着自己头说要带自己去看两个世界的团长。
死的时候还是这副身材真是太丢人了，明明迪妮莎最近才给自己弄出了能够长高的药。
【我，想要守护前辈。】
嘉尔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保护好你自己再说吧，废物弟子。
疲惫席卷了意识，被称为魂魄的东西开始被拉着下坠。
施加在身上的力量似乎轻了一些，不过已经没有用了吧。
耳边好像又有声音吵闹，朦胧的意识已经难以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只有瞬间
“退后，格林！”
嘉尔的身体感觉到一丝清凉的滋润，仿佛生命之雨落在干涸的大地，连灵魂的每一处都在欢呼庆祝。
嘉尔睁开眼，看到密集的武器扎在自己身前，男子和女孩被这些刀剑匕首组成的屏障隔在对面。
“抓紧。”
清冷的女声在嘉尔耳边响起。
嘉尔的身子被饱了起来。
“零？”
女性没有回话，实际上嘉尔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问出声了。
“救，凯里......”
不想再被忽视，嘉尔聚集了全身的力气，吐出话语。
然而，短暂的等待后，两个字轻轻飘入嘉尔的耳中。
“抱歉。”
嘉尔无力的偏过头，黑发的少年如货物一样被男子扛着，怎么看都还是以前那弱得不行的样子。而在嘉尔的余光中，那瓶地上的“生命之水”已经不在。
感受着温泉水对自己身体的滋润，嘉尔沉沉的闭上双眼。
第二十一章 调查
脚步声像是相互追赶，狭长的走廊笼罩着紧张的气息。
杰罗一把推开了门。
“嘉尔没事吧？”
房间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法尔孔还在为床上的女孩进行治疗，艾莉走过来将杰罗拉到一边。
“表现成熟一点吧，团长。你这随时可能哭出来的表情只会让那边那两个更担心。”
杰罗揉了揉眼睛，又偏头看向床上的嘉尔。
不大的身体完完全全被绷带缠住，浓厚的草药味道依旧无法掩盖刺鼻的血腥味，平时精神过头的女孩现在却紧闭双眼，像是做噩梦般满脸痛苦的扭曲。
在女孩身旁，粉发的小公主哭得一脸的泪痕，年幼的仆人同样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杰罗回过头，做了个深呼吸。
“告诉我具体的情况。”
片刻之后，杰罗走出了房间。
“那个女孩没事吧？”
跟随在杰罗身后的爱丽莎担忧的问道。
“嘉尔是个很坚强的女孩，普通人受她这样的伤早就没有治疗的意义了。”
还好治疗及时，现在总算已经稳定下来。
杰罗看着走廊的窗外，思考了很多事情，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接下来让哥哥将嘉尔转移到‘风暴之眼’，在那里她能很快恢复过来。”
“太好了。”爱丽莎安心的说道，然后微笑的盯着他的脸，“杰罗先生刚才的表情稍微有一点可怕呢。”
“抱歉，爱丽莎小姐，”杰罗微微搭下眼皮，“接下来的我可能会更加可怕。”
杰罗去往了另一处房间，梅内西斯、塞西莉亚、零和布莱尔都在这里，房间的中央依旧是一张病床，上面躺着的是被零救回来的另一人。
向布莱尔说明嘉尔的情况后，布莱尔低声问道：
“杰罗不和一起吗？嘉尔醒来的时候，如果第一眼就能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杰罗回绝了他。
“那个时候，嘉尔更希望能见到凯里吧。”杰罗看向床上的剪短了麦色长发，昏迷不醒的青年男子，“我现在必须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杰罗向救回两人的零道了谢，零却一反常态的对杰罗开口说了两字：
“抱歉。”
这是杰罗听到的这位冰山美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只是内容不是那么令人高兴。
就像刚才是自己在进行告白然后被礼貌拒绝了一样。
杰罗苦笑了一下。
“零小姐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不要太在意。”
杰罗知道自己的劝说大概没有作用。嘉尔离开凤凰庄园的时候似乎非常的失落，菲诺因为担心便让零跟着嘉尔，然而零最终还是晚到了一会儿，等她赶到的时候凯里已经被掳走，她能做的也只有救下嘉尔，并把一开始被黑衣人追杀的青年救了回来。
根据零的描述，杰罗现在知晓了几个关键点。
黑衣人便是国王暗中培养的“枯叶部队”，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追杀看似毫无关联的亚历克斯就不知道了。从掳走凯里的两人对话中可以看出，似乎他们不想让这件事情被“温泉之友”知道，并且这两个人的特征以及对对方的称呼，杰罗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塞西莉亚小姐，有办法联系到迪妮莎小姐吗？”
面对杰罗的提问，塞西莉亚轻轻摇头。
“迪妮莎不会留下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线索。杰罗团长应该知道，当她不想被找到的时候谁都不可能找得到她。”
杰罗皱起了眉：“迪妮莎不是普通的出海吗？”
“是普通的暂时不想和杰罗团长见面而已。”
塞西莉亚若有所指的抿嘴一笑。
“这段时间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漆黑羽翼’也会全力配合。”
“菲尼克斯，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梅内西斯走过来说道，“身为婚约者这个时候还袖手旁观就太差劲了。”她带着倔强的表情说道，“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梅内西斯......”
杰罗看着自己的可爱女友，心中流过一道暖意。
“等会陪我去个地方吧。能陪我的，只有你了。”
亚历克斯似乎是中了某种诅咒，始终无法醒来。布莱尔和塞西莉亚都尝试过解开诅咒，然而诅咒已经紧紧依附在亚历克斯的心脏，任何试图消除诅咒的手段都可能会造成亚历克斯的死亡。
“塞西莉亚小姐，请你带着爱德华先生他们赶去发现嘉尔的地方，莉萨和‘死藤小队’已经先去了，她们应该能帮到你们一些。”
杰罗看向床上的亚历克斯，始终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镇，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遭受“枯叶部队”的攻击。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没有外人在，某个害羞的魔法师会来照顾他的。”
杰罗最后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爱丽莎。
“我待在庄园就好了，说不定可能帮忙照顾伤患。”
爱丽莎赶紧在脸上堆着笑说道。
“爱丽莎小姐，”杰罗望着少女，感到从刚才开始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许多，“谢谢你。”
“等我回来再带你参观庄园，到时候恳请爱丽莎小姐把当天夜晚留给我。”
杰罗的话引起了爱丽莎和梅内西斯异样的表情。
“陪爱丽莎小姐观看日出的承诺，我想在‘世界之树’的树顶履行。那里的风光，绝对是普通的山顶无法比拟的。”
爱丽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头。
“嗯，我等着。”
得到了回复后，杰罗拉着梅内西斯的手奔跑起来。
西斜的余晖穿过长廊间隔的窗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杰罗快速的从光芒中穿过，身影忽明忽暗。
现在自己已经得到了幸福，接下来才要将所有的遗憾弥补。
不会让人来妨碍的。
不管是谁，都不允许来妨碍。
做好了准备后，杰罗来到了“风暴之眼”的大厅。
“加特尔特，紧急命令。”
杰罗说明了情况，让他召集来所有的魔堕者。
没用多久，六名魔堕者甚至包括音弦全部到场。
“音弦没有必要吧？”
杰罗刚说完，缠着绷带的女孩便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指。
“音弦，很强。已经能帮助哥哥了。”
杰罗尴尬的笑了笑：“那还真是可靠啊。”
他偏头又看向加特尔特。
“迪埃尔不在吗？”
“正在执行朱里大人安排的任务。”
杰罗咂了咂嘴，迪埃尔的能力是魔堕者中最强大的，有他帮忙会方便很多。
“怎么样的任务？离王都近吗？”杰罗随口问了一句。
加特尔特摇了摇头：“东境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迪埃尔被派去调查。”
“奇怪的事情？”
“这个国家的军队似乎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武器，敌人王国的军队占有数量和装备的优势反而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是‘灵种’引发的爆炸吗？”
“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
杰罗揉了揉额头，最近真是到处都是怪事。
“要是迪妮莎小姐在就好了......”
杰罗的衣角被拽了拽，偏头看去是梅内西斯不高兴的脸。
“加特尔特，你先留在南镇，我已经让佣兵团加强警戒，一旦有什么事情你立马通知我。剩下的魔堕者......”
杰罗一时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尴尬的沉默了片刻。
“总之，把所有装备带上，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杰罗带着梅内西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温泉间。没有意外的，布莱尔守在了池子旁边。
嘉尔睡在泉水之中，身上只有一件薄得看得见皮肤的纱裙。纱裙随着泉水的起伏弥漫飘舞，仿佛云朵在水中的倒影。隔着纱裙隐约可以看见女孩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
“嘉尔应该快醒来了，到时候说明的事情就交给哥哥了。话说哥哥不能对嘉尔起什么邪念哦！”
“才不会啊！这样的小女孩......”
“胧小姐看起来也像是小女孩。”
“两者不一样吧！”
杰罗认为哥哥的解释毫无说服力，便用眼神警告了他。
然后，就在他盯着嘉尔被泉水浸湿后更显得稚嫩的脸，打算做个告别的时候。
梅内西斯用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怎、怎么了？”
“邪念，我从菲尼克斯的眼中看到了。”
“才不会啊！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小女孩！”
“那个优利卡也是什么也没有吧。”
“两者完全不一样啊！”
梅内西斯“哼”的一声别开了脸。
杰罗和布莱尔这两个不被信任的人只能用眼神相互安慰。
杰罗随后前往到温泉之源，水晶中的生命女神似乎精神了不少虽然看上去还是那副模样。
“我有问题要问你，缇亚拉。”
“呵，这次又带了个新的女人吗？不知道这一个多久又会被玩腻呢？”
“再乱说话我杀了你。”
虽然杰罗成功的恐吓住了女神，但是梅内西斯震惊的表情似乎表明事情已经难以挽回。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王都那边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
“诶？王都？奇怪的事情？”洞穴中的光彩开始晃动起来，“没有啊。不过最近好像增加的信仰力有些少啊，我的信徒们到底有没有好好传教啊？”
杰罗无视了女神的抱怨，深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他用力的咂舌一声。
“要是迪妮莎小姐在......”
“别露出这幅样子嘛，你的女神来给你说点高兴的事情。”流水发出欢悦的流动声，“我的神性恢复了不少，现在能够感受到更多的东西哦。”
不管有没有人在听，女神继续高兴的说道：“原来信仰力足够巨大的时候能够挤开屏障，形成一条通往混沌的通道。虽然这个通道现在还很小，但只要继续传播信仰，总有一天会变得无比巨大，然后把那个屏障噼里啪啦的挤碎掉。那个时候缇亚拉就无敌了，啊哈哈哈！”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就毁灭了吧。”
“诶？什么意思？”
“真是废物神，”杰罗无力的叹息道，“除了让人郁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太、太、太太过分了！”
整个洞穴的光线都随着水流剧烈颤动起来。
“缇亚拉可是尊贵无比的生命女神，是孕育所有生命的母亲，你居然这样说缇亚拉，你这个逆子！”
缇亚拉气愤的喘着粗气。
“就算是缇亚拉也是能做到的，缇亚拉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孩子，是天才，女神中的天才，天才女神......诶？”
杰罗不打算再继续听女神犯傻，拉着一脸复杂表情的女友准备离开。
“等等，逆子！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杰罗有一瞬想要停下来，但是被看起来只有7岁的幼女这样称呼还能停下来的人类应该不存在吧。
“缇亚拉找到奇怪的地方了，不是在王都，是在北境！那里的障壁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莫名其妙的神力噗噗的从里面冒出来啊！”
杰罗停下脚步。
“你确定？”
“这可是女神亲口传达的神谕，区区信徒还敢怀疑神谕？”
“非常怀疑。”
“呜，是真的嘛！缇亚拉费了些力才找到的，消耗的神力起码要睡一晚上才能恢复。”
意外的也没多少啊。
杰罗回过头对着水晶点了点头。
“可能有有用，谢谢。”
水晶泛着温绿的光芒亮了起来。
“哈哈哈，我的信徒还是挺乖的嘛，要是什么时候能改掉始乱终弃的坏毛病就好了。”
“始乱终弃......”
被杰罗牵着的梅内西斯身子缩了一下。
对着光芒中的水晶，杰罗在脸上堆起笑容。
“早晚灭了你。”
回到大厅后，魔堕者已经站成一排等候命令。
准备的装备也已经穿戴整齐并没有，六个魔堕者根本就还是刚才的样子。
“你们的装备呢？”
杰罗头疼的问道。
“手镯、飞叶、结界披风......至少武器要带一把吧？”
“大人，为了方便他们平时执行行动，卡梅莉塔大人发明了一种空间斗篷，可以在异空间中存储物品。”加特尔特解释道。
“这么方便？”惊讶之后，杰罗立马反应了过来，“这是大魔法师们在深渊中得到的新领悟吧？”
“是的，现在还只是试验品，只能用魔力驱动，泛用性不强。”
不，已经很强了。
杰罗这才注意到，所有魔堕者都披着同一件斗篷，只是这个斗篷的外观太不起眼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块
“简直就是破布啊......”
加特尔特低下头：“方便伪装。”
“好了，就当是做好准备了，那就出发吧！”
杰罗刚说完，一只小手抓起了他的指尖。
“哥哥，音弦不是破布。”
杰罗被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吓了一跳，看样子音弦的隐秘能力有所进步啊。
当杰罗带着赞许的眼光朝妹妹看去时，再次受到了惊吓。
音弦背了个几乎有她两倍大小的包裹，扫帚头和抹布、台灯灯罩和半边枕头，以及巨大铁锅的一角从包裹中露了出来。
“你是去野营的吗？”
其实杰罗很是惊讶音弦竟然能背得动这么多东西。
“不行？”
音弦歪着头问道。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杰罗停了下来，总觉得妹妹现在的样子有点嚣张啊。
“这不挺好吗，菲尼克斯，”梅内西斯在旁边给他使者眼神，“可以给你的妹妹安排很多事情了吧，战斗以外的事情。”
“真是聪明啊，梅内西斯，原来你是这么聪明的吗？”
杰罗真想把城主大人抱起来转两圈。
“那好，重来一遍。”杰罗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准备好了，就出发吧。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查明真相，能动脑子就不要动武力！”
杰罗看了一遍自己队伍的成员，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总之，我很期待各位的表现，大家加油吧！”
第二十二章 死之都城
“这里就是人类的王都吗？感觉很一般。”
月光正盛，一行人乘着“飞叶”漂浮在王都上空，下方的城市笼罩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中，安静得仿佛水中的幻影。
“小时候我也觉得很一般，去过其他地方后才知道这里有多厉害，不过现在又觉得果然很一般。”
毕竟比起深渊中的大都市罗里安王都还是太穷酸了点。
不过现在再看王都，杰罗不禁觉得有一种现实的亲切感，果然是因为“天空之城”的存在太超出常识了吗？
“对哦，菲尼克斯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诶~小时候是住在哪的呢？带我去看看呢！”
“我们不是来玩的啊！”
杰罗有点泄气，和梅内西斯一起紧张感总会莫名的消失。
“有个小孩子还等着我们营救，说不定现在他还处在危险之中，大家一定要认真起来啊！”
杰罗说完后，毫不意外的没得到一点回应，魔堕者们还是一副呆呆的什么也没想的表情。
梅内西斯轻轻摆了摆手：“总觉得菲尼克斯说这些真的没什么说服力，虽然你在担心我是知道的。”
杰罗无言以对，只能苦着脸。
“而且，和菲尼克斯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没有紧张感啊。”
“这话该我说才对！”
梅内西斯摆出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杰罗对这个没有自觉的女友感到了头疼。
“算了，只要记住我们的行动很重要就行了。还有，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骚动。”
杰罗说完后，才发现梅内西斯根本就没在听。注意到他生气的眼神时，梅内西斯示意他看向下方。
“我还是觉得奇怪啊，作为王都，这里是不是安静过头了？”
杰罗向下方的城市看去。
整个城市仿佛熟睡的婴孩，除了部分魔力不足忽明忽暗的街灯，其他地方都宛如静止。
从杰罗记事起，王都就从未执行过宵禁，许多酒馆经常会灯火通明，喧嚣的吵闹声隔很远都能听见。就算是近些年王都日渐衰落，也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杰罗回想着自己得到的情报，似乎并没有和王都有任何联系的。这里要是有什么异常，佣兵团的情报处应该立马得到消息。
除非消息被某些人封锁，又或者，这个异常是今晚才刚刚出现。
还是赶快去找威尔斯统领。
杰罗刚准备带头向战斗兵营地飞去，梅内西斯从旁边拉住了他。
“菲尼克斯的计划是什么？”
“向这里的知情人问清楚情况。”
“这样啊，”梅内西斯直直的盯着他，“如果是我就不会这么做，至少不会放在第一步。”
“这不是最快的方法吗？”
“如果对方撒谎了呢？就算能够完全信任对方，对方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
想到威尔斯统领和自己的关系，杰罗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可能。
“所以，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反正有了菲尼克斯的魔法，一般人也无法注意到我们。那就下去先了解下情况咯。”
有道理，杰罗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就算无法得知原因，至少要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的时候会觉得梅内西斯比我聪明，有点屈辱啊。”
“这不是事实吗？我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啊。”
虽然梅内西斯一脸的理所当然，杰罗还是有点不甘心。
“梅内西斯是那种会在结婚后收走丈夫工资的类型吧？”
“结、结婚后......那种事情我根本没有想过啊！”
对着慌张得满脸绯红的少女，杰罗板着脸说道：“我们只是不想和你们计较，让你们觉得比我们聪明，别看不起老实工作的丈夫啊！”
梅内西斯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到，半晌后才眨着眼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也很聪明。”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梅内西斯叹了口气，“我明明是在认真想办法的，真想让这家伙听听自己先前说过什么。”
降到地面后，杰罗让魔堕者在低空保持警戒，自己和梅内西斯开始在街道上调查。
这里是杰罗印象中格外热闹的一条街道。街道两边全是酒馆和旅店，整条街彻夜不灭的灯光经常能照亮这一片的夜空，即便在王都的郊外也能感受到此处的喧嚣。
只不过现在街道的店铺全部大门紧闭，看不到丝毫光亮。
“砰”
杰罗踹开了一间旅店的大门。破门的声音回荡在宁静的街道上，有种奇特的孤寂感。
分头找了一圈后，杰罗和梅内西斯在旅店大厅碰头。
“一个人也没有。”
“店主的房间也很整齐，看样子不是有准备的长期外出。”
“也不是被人抓走。”
“说不定是被这里的国王请去吃宵夜了。”
“梅内西斯，这玩笑不好笑。”
两人互感无趣的对视一眼。
“继续找吧。”
接连找了半条街后，他们换到了另一条住宅街，结果这里的结果也是一样。
“如果有盗贼进到了城里，今晚绝对是大丰收。”
“普通的盗贼碰到被这种状况说不定早就被吓跑了。”
“但是胆子大的，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瞄准某个地方了。”
杰罗朝梅内西斯说的那个方向看去。
“不可能连王宫都没有人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
但时杰罗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在王宫会发现他不愿看到的事情。
“梅内西斯。”
在无人的街道上，杰罗认真的看着红莲城主的眼睛。
“什、什么？”
“我有事情必须和你坦白。”
“咕！”
城主大人用力的咽了口唾沫。
“其实，我身体里有只恶魔。”
梅内西斯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他。
“应该说是曾经有只恶魔，因为一些事情与恶魔的联系被消除了，但是身体被改造成了恶魔的身体，多亏了白夜大人的帮助才消除了恶魔的气息，”杰罗想要少女安心的将手搭在她的双肩，“可以说，我现在比起人类或者魔族，说成是恶魔更加合适。”
“......是哪一只恶魔？”
“虽然有魔王石的干涉，但最主要的影响还是那个吧......**恶魔。”
“**恶魔！”
梅内西斯突然用双手遮挡住胸。
“不不不，已经没有受他的影响了。虽然以前确实有被他怂恿过，说要我推倒梅内西斯什么的......”
“推倒！”
梅内西斯满脸通红，身子缩得更紧了。
“所以说，我现在根本没有受那东西的影响了！我虽然现在也想推倒梅内西斯，不如说每次看到梅内西斯这种害羞的样子我都非常的激动无论是情绪还是身体！但这是因为我喜欢梅内西斯，不是受到恶魔蛊惑，也不是什么想要回报好意，这就是喜欢啊！你应该能相信我吧，梅内西斯！”
“呃！相、相信......”
“我能亲你吗？”
“不能！”
秒拒啊！
杰罗欲哭无泪。
这根本就是没有相信嘛。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不相信菲尼克斯。只是因为......”梅内西斯红着脸看向一边，“我现在脑袋很乱，而且被菲尼克斯这样激烈的告白，如果再被亲的话，我说不定会心跳过快死掉。另外......虽然由我说出来很不合适，但是如果菲尼克斯是被恶魔怂恿而喜欢上我，我虽然会非常失落，但也会想要感谢这个恶魔吧......啊，真是的，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少女懊恼的叹了口气，杰罗一把抱住了她。
“梅内西斯！”
“诶？”
少女的身子诧异的僵住。
“谢谢你！”
“啊？为什么？”
杰罗心中满是沉甸甸的感动。
“多谢款待！”
“这又是在说什么？”
“梅内西斯好香，吸吸！”
“不要！变态啊！”
虽然梅内西斯的拳头一直在敲打杰罗的背，但是杰罗依旧用力的把头埋在少女的发间。
他再一次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何会变得惧怕死亡，因为被人喜欢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能够被人这样的喜欢着，无论怎样的逆境都能有抗争的勇气。
“能遇见你真好。”
杰罗轻抚着少女的发丝，抬起头缓缓说道：
“因为害怕被梅内西斯讨厌，一直没敢向你坦白。原谅我用这么麻烦的方式说出口，实际上，我原本只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一直普通的拥有魔神大人赐予的神知的人类。”
梅内西斯想要说什么，杰罗抢先说道：“王座代理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才向我提出那样的交易。那个时候的场景，梅内西斯应该还记得吧？”
那是在耀光城的局势稳定，杰罗一行回到南镇之后的事情。
根据迪妮莎的提议，杰罗暂时藏身在尤利塞斯的城主府。在流歌和加特尔特从各方面进行调查后，迪妮莎最终决定自己前往答复议会，杰罗和梅内西斯一同去赴王座代理的约。
杰罗终于见到了深渊最强大的君主，魔王国没有王冠的国王，传说中的王座代理大人。
比起环绕王城的七大城，魔王国的王城显得小气了许多，面积还不足白夜城的十分之一。但就在这样的王城中，杰罗见到了最有王者气质的王。
即便不是正式场合的见面，王座代理依然披着全身战甲，魁梧的身材和不怒自威的脸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压迫力，杰罗还只是远望见对方，便不自主的心生惧意。
杰罗在瞬间明白了，这是自己见过最强大的存在甚至在已接近神的金狮公爵之上。
就在梅内西斯为杰罗作了介绍，并说明来意时，一支冰寒的剑尖搭在了杰罗的脖子。
单膝跪拜的两人一同抬起头，王座代理目光冰冷的俯视着杰罗。
“这一剑就能斩断命运，所谓命运之物竟是如此脆弱。虽然很想割下你的头颅如此嘲弄一番，但终究没有多少意义。”
杰罗脖子上的剑被收回，这个时候梅内西斯才获得了自由的愤怒的站起身抗议。
杰罗仍旧无法动弹，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瘫痪，能动的只有表述着惊恐的眼球。
“叛逆死亡的王，无论被斩杀多少次都会重生。对于持剑的人来说，兴许是最无趣的对手。我要找的不是你。”
直到这句话后，杰罗的身体才终于恢复了些许行动。
“不过你终究还是会再在我面前现身吧。是啊，比起等待命运，亲手改造命运岂不更好？”
王座代理从烦恼中得到了启示，再次轻轻挥手。
杰罗根本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古朴的长剑便刺入击打在他的前胸。奇特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有种让人放松的温暖能量被注入了身体。
“多管闲事的家伙。”
杰罗的脑中响起了银焰的责骂，他这时才感觉出来，这是红龙与苍狼之气，并且皆是完全苏醒，活跃且又醇厚。
“叛逆的龙，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和王座代理的见面，杰罗始终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中。
就好似对方的存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连他的每一句话杰罗都仿佛无法听得真切。
对于王座代理提出的交易，杰罗并没有立马答应，对方也像是不在乎他的回答。
“去寻找魔王陛下心脏的结晶，只有你能找到。带回来，你会得到你的土地，人类的地位也会和现在不一样。这也是你与我必须履行的义务。”
就和王座代理的其他话一样，这一句杰罗也无法理解。
对于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子，可能会出现在哪儿，现在有什么线索，代理大人什么都没说，直接让梅内西斯担任监视，并把两人轰出了王城。
“一定是因为我有着魔神大人的赐福，王座代理大人才会让我去寻找魔王心脏。”
“所以......菲尼克斯真的不是魔族？”
“不只是我，迪妮莎小姐也不是魔族。不过她也不是一般人类，怎么说呢，”杰罗挠了挠头，“迪妮莎小姐的身体中被种植了魔王石，所以才会在深渊中变成魔族的模样。”
“魔王陛下身体的残片......”
“是的，这就是我现在想说的。”杰罗深吸了口气，看向王宫的方向，“在迪妮莎小姐和爱丽莎小姐身体中种下魔王石的，就是他们的父亲金狮公爵。我曾经和他战斗过，那种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而现在，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家伙就在这里吗？”
“我不确定，但是缇亚拉说起北境的异状我就有这种预感了。”杰罗停顿了一下，低下视线，“梅内西斯还记得酒会那晚，那个叫做奥卡姆的人类吧？他用我们掌握的深渊的情报做交换，告诉了我们一个秘密。”
刚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杰罗非常的难以相信。但既然是那个国王陛下，是能够为了毁灭教会而隐忍这么多年的国王陛下，说不定真的做的出来。
“陛下打算释放金狮公爵，并以他的力量对抗教会。”
“但是，这和刚才我们看到的事情有联系吗？”梅内西斯不解的问道。
杰罗愣了愣。
好像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根绝也都是他的直觉，确实没有什么能和现在的状况联系起来的。
“我的意思是，要去王宫调查的时候，最好做好准备。”
“但是我们不是做好准备才来的吗？”
梅内西斯一副“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的表情。
“好像是这样啊......”
“放心吧，有我在呢~菲尼克斯以前都能打赢的对手换我来还不是啪啪啪的打趴下。”
杰罗无法反驳，心里还很不是滋味。
“害怕的话就躲在我身后吧，我会保护你的~”
梅内西斯大步的向前走去，杰罗心里满满的全是落败感。
“小姑娘，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想。你的行为和送死没有区别。”
街道的阴影中，飘出一个声音。
杰罗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半隐半现。
“沃特先生？”
第二十三章 夜战
“杰罗团长，我就知道这样的场合少不了你。”
沃特从阴影下走出，全身狰狞的铠甲泛着骨质和鳞甲的质感，仿佛一头尖骨刺破表皮的凶猛巨兽。
背后巨大的斩龙剑赫然的挂着血迹。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剑圣大人，对方不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返回白龙之冠了吗？
杰罗朝对方走去。
“不管怎么说，现在看到沃特先生还是安心不少。”
“哈哈哈，听到杰罗团长这么说我也安心了。要是杰罗团长是敌人，凭我现在的装备可能会输啊。”
沃特豪爽的笑声在街道回荡，杰罗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今晚的情况似乎有些复杂，我们不如先交换下情报？”
“不错的提议，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沃特的视线瞟向上方，“最好让上面飞着的几位先下来，他们现在就像是灯罩前的蛾子一样显眼。”
领着魔堕者们，杰罗和梅内西斯跟在剑圣的身后。
“我不喜欢这个人类。”
穿行在小巷之中，梅内西斯小声的附在杰罗耳边说道。
“因为他很强？”
“我才不是那么没有气量的人！”梅内西斯瘪着嘴说道，“虽然他确实有点厉害，作为人类来说......不过我只是不喜欢被小看。我才不信他的话，菲尼克斯完全可以跟在我后面闯进王宫，以后也可以多依赖我一些。”
“果然梅内西斯是结婚后不要丈夫去上班就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的类型？”
“为什么立马又变成这样的话题了？”梅内西斯红着脸，眼睛小心的向上瞟来，“明明恋、恋恋人就应该相互依靠的嘛。”
“但是我舍不得让梅内西斯冒险。”
杰罗深情的看着少女，少女的目光逐渐变得柔软顺服。
“菲尼克斯......”
真好糊弄。
杰罗在心里对自己的魅力打了个满分，不过这个时候梅内西斯的可爱程度也颇具破坏力。
“梅内西斯。”
杰罗牵起了少女的手。
“但是我也不想菲尼克斯冒险。”
“不，比起我梅内西斯更加重要。”
“菲尼克斯......”
“梅内西斯......”
“咳咳咳！”
用力得仿佛要将肺咳出来的声音让杰罗瞬间清醒过来。
“就算是我，也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状况。”
沃特尴尬的侧过脸，目不斜视的盯着杰罗。
“而且，才一段时间没见杰罗团长又换新欢，这速度有点太快了吧？”
“再乱说话我就......”
脱口而出的威胁在一半停了下来。
杰罗朝身边还在害羞不已的少女看去。
“因为，大家都很可爱嘛。”
沃特大声的笑了起来：“真是不得了的发言。”
“不过，刚才是真的不能冒险，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就会明白了。”沃特回过头继续大步前行，“这和实力没有关系，不如说实力越强进到那个地方就会越麻烦。”
杰罗盯着他背后带血的巨剑，抿了抿嘴。
“这都是国王陛下的安排吗？”
“国王陛下吗？”
沃特像是被搓中笑点，大声笑了足足有两分钟。
杰罗在后面沉默的盯着他，确定这位剑圣大人毕生都与潜入行动无缘。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的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不明白，把国民当做燃料的国王真的能被叫做是国王吗？”
“燃料？什么意思？”
沃特抬起手，杰罗立马命令队伍停止下来。
“看到前面的东西了吗？那就是靠吞食活人行动的怪物。”
沃特手握着剑柄，一步步走出小巷。
在沃特的前方，是一群身着奇特斗篷的人影。人影不发一言的围住巷口，沉默不懂的样子仿佛雕塑一般。
对于杰罗而言，这些战士并不陌生。
“枯叶部队。”
这是国王暗中培养的秘密士兵，杰罗除了在大图书馆那一夜见识过他们精湛的剑术，并未感觉出他们有何特别。
“杰罗团长对他们不是一无所知嘛。不过”
沃特拔出剑的瞬间，跃上半空，重重的挥剑朝地面砸下。
爆炸般的气流朝四周炸开，枯叶战士的斗篷如暴露在暴雨中的帘布被整块掀开。
“杰罗团长的认知可能要纠正一下。”
沃特缓缓的站起身，周围枯叶战士的斗篷重新落下，掩盖住它们仿佛干尸般扭曲的身体。
杰罗刚才看见了。
这些战士黑色的干枯躯体上，依稀可见有绿色的脉络流动，就仿佛从裂开的皮肤下露出的绿色血管，而这些血管汇聚的中心，是一颗暴露这隆起疤痕的跃动心脏。
心脏是颜色更深的绿，那仿佛树根形状的疤痕更是唤起了杰罗熟悉的记忆。
“是‘灵种’！”
但是和杰罗以及“漆黑羽翼”的做法不同，这些枯叶战士似乎是早已死亡的尸体。
杰罗曾经做的尸体傀儡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那浓烈的亡灵气息不需要接近也能察觉，拼凑的身体做出的动作同样也是机械且不协调。
就在他思考着这些的时候，枯叶战士已经向沃特发起了进攻。
交替掩护的走位，互成犄角的进攻，这些战士的行动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剑士，再如何巧妙的进攻都会被沃特一击化解。而剑圣大人看似随意的一击总能将一个战士斩为两段。
即便失去了半边身体，这些战士依旧会拖着残缺的身体向沃特的脚边爬行，有的在承受斩龙剑的斩击时还会主动抱住剑身，试图拖延沃特的行动。
然而无论是试图爬到他脚边的，还是抓住剑刃不放的，都会在下一秒被澎湃的气震为碎片。
不消片刻，围堵巷口的枯叶战士便只剩下残缺的半个。这个枯叶仍旧像是被某种神圣的使命驱使着，拖着如拦腰截断的上半身，向沃特爬去。从断肢留出的绿色液体在地上拖出一条令人厌恶的痕迹，几块仿佛腐烂的果核般的黑色物体掉落在痕迹上，似乎是缩小到难以分辨的脏器。
早已失去了斗篷的干尸，终于爬到了沃特的脚边，它在地上试着撑起身体，抬起头，畸形的嘴像是无声咆哮般张开。
沃特一脚踏在它的背部，提剑打算刺下。
“等等！”
杰罗的阻止沃特并未理会，巨剑没有停顿的刺下。
随着轻微的撕裂声，最后一名枯叶战士也化为碎块洒落街道。
“你留一个啊，我有很多问题要在他们身上调查啊！”
杰罗快速的跑了上来。
沃特将巨剑收到背后，毫不在意的说道：“相信我，你不会想在这种地方调查的。”
杰罗愣了愣，街道的两边又涌现出大量的枯叶战士。扭曲的黑色斗篷仿佛连成一片的阴影，逐渐的侵蚀街道上的光明。
真正的威胁不是他们。
杰罗隐约察觉到了。
如果是平常他早就该有所警觉，然而今夜的王都，似乎被一层没有实体的浓雾笼罩，平常灵敏的感知都变得迟钝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试着扰乱心智。”
这是魔神魔法最擅长的领域。杰罗没有多想，顺着伸向自己心智的触角向上摸索。
片刻后，杰罗突然伏在地上不断干呕。
“菲尼克斯！”梅内西斯伏在他身边，一脸的惊慌。
“那是什么东西？”
杰罗睁大了眼，刚才意识中所见之物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不知道，”杰罗喃喃的发出声音，“我不知道那东西改叫什么。”
杰罗甚至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实存在。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布满了眼睛的黑色怪物。它应该不在这里，王都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容纳它。”
杰罗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他想起刚才的经历，在他看见怪物的同时，怪物也看见了他。千万只眼睛聚集的视线，让杰罗仿佛被缩小了无数倍，毫无遮掩的置身在视线的包围中。
这些眼睛透露着邪恶，充斥着**，这绝非是人世应该存在之物。即便恶魔在它面前也显得高尚更具人性。
这种邪恶是纯粹的，就像是完全的黑暗便是纯粹的黑。它和动机与结果无关，不受道德和法律的裁判。它仅是邪恶，是邪恶本身。
一旦接触到这种邪恶，理智和生命都会被侵蚀。这同样与情感无关，即便是**的女神亲临也拿它无能为力。
“是你把我拉回来的？”
杰罗在意识中向银焰问道。
“不这样做比较好吗？”
“不，”杰罗停下思考，缓了口气，“谢谢你。”
“小心一点，那东西有魔王石的能力。凭你是赢不了的，不要做让迪妮莎小姐伤心的事情。”
被梅内西斯搀扶着，杰罗从地上爬起身。
“今天你的话还真多。”
银焰再没有回话。
杰罗的周围已经是与枯叶战士交战的战场。
正面有“雷霆之殇”以一敌百，两边分别是魔堕者们相互配合的攻防。
虽然比不了剑圣的效率，但是长期与魔兽作战的魔堕者们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只要不出现失误，仅凭他们就能在枯叶部队的攻击下坚守很长时间。
然而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杰罗大声喊道，“继续呆在这里心智会收到侵蚀！”
“但是这些好客的王都人似乎不打算放我们走啊，”沃特一剑将身前的数个枯叶斩断，回过头笑道，“杰罗团长有什么计划吗？”
“不需要什么计划，飞出去就行了。”
杰罗取出“飞叶”迅速拼装成型。
“蓝，和我一起在天空进行支援。”
蓝和绿是和艾莉一起被救下时，那对总是发呆的男女二人组。
两人长相普通，又同样是惜字如金的个性，但是莫名其妙的感觉两人感情很好。青鸟当初就干脆给他们一人别了个发夹，蓝就是蓝色，绿就是绿色。
蓝的能力的浮空，并且可能让视线内的物体浮空；绿的能力是粘合，无论什么物质都能将其紧密粘合在一起。两人都不是直接战斗的能力，但是视情况能发挥奇效。
就如现在，依靠蓝的能力便能让几人暂时脱离地面。
“邪灵威压！”
面对如此密集的敌人，飞到空中的杰罗出手就是5阶魔法。靠着现在魔力的纯度，这样的魔法几乎不会引起任何消耗。
在见到无形的精神魔法如他所料的命中了这么多的枯叶战士后，杰罗不禁有些期待自己魔法的效果。
然而
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杰罗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注意到自己。
“至少侧面证明了这些怪物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尸体。”
就在杰罗试着安慰自己的时候，几个枯叶战士相互作为踏板，分阶段的跳跃起来，向漂浮的蓝扑去。几乎就要伸手抓到蓝的脚踝时，一个透明的泡沫将枯叶战士包裹。跟随其后跃起的几个战士被无形的绳索套牢，由绿色的魔法光束粘粘成一团。最后在泡沫的爆炸中粉碎。
“做得好，绿、隐光、水形！”
之前一直没想起你们的名字真是对不起。
杰罗在内心进行着道歉，而被念到名字的三人则是一齐困惑的朝他偏着头。
在激烈的战斗中，这显然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而这几个发呆的魔堕者甚至连已经斩向他们的剑都没有察觉。
“骸骨禁域！”
杰罗几乎是瞬间使出了想到的魔法。
天空和地面同时冒出数不尽的骸骨，清脆的碰撞声如疾风暴雨的响起，瞬间出现的骸骨淹没了几人的周围。除了胡乱支出的手骨腿骨还在无意识的胡乱挥动，再也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
虽然三名魔堕者还在发呆，但至少攻击和攻击者都消失在了骸骨中。
这就是内厄姆大师在埋伏佐伊与青鸟的那一夜所施放的魔法，杰罗还是头一次用于实战。
然而即便是这样大范围的骸骨群依旧只能挡住枯叶战士片刻。无数的枯叶战士如蝗群一般快速的爬上骸骨堆，扫除骸骨堆上活动的手足，重新向几人涌来。
“梅内西斯！”
“哦~这个时候果然要依赖我啊！”
银发的少女站上骨堆，跃动的侧马尾闪耀着月光。
长剑出鞘。
“在菲尼克斯面前出风头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
一个简单的横挥，仿佛无形的巨手清扫而过。
骨堆之上，无数的枯叶战士被一扫而空。连同它们一齐消失的，还有数百米内所有高于骨堆的建筑。
月光再无阻拦，均匀的倾泻在大地。
“怎么样？”
梅内西斯回过头。
所有人呆在原地，杰罗和蓝保持着从天空坠落脸部作地的姿势。
梅内西斯尴尬的笑了笑。
“你们也太弱了吧。”
第二十四章 解放
杰罗和魔堕者们花了些时间才从“霸气”的震慑中缓过神，好在这段时间没有不只是再没有敌人出现，连虚空中试图侵扰神志的触手都消失无踪。
“可怕，可怕，要是知道这样的魔族来到了现世，不知道有多少守护者家族会联合起来讨伐。”
沃特夸张的耸着肩，不受“霸气”影响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杰罗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重新整理完毕后，一行人乘着“飞叶”向沃特指示的方向飞去。
多出来的某个大叔现在正挂在杰罗的身上。
“这个重量实在是......”
杰罗感觉被沃特攀附着的肩膀快断了。
“毕竟今晚是带了四分之一套装备。”
“四分之一是怎么算的啊......”
“我的全套装备是四把斩龙剑，不过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哈哈哈。”
杰罗一如往常的不知道剑圣大人的笑点在哪儿，不过对方笑得越是开心他现在就越是郁闷。
因为在空中很容易吸引到敌人的注意，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想过飞行。然而现在已经暴露，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突破。
自从飞上天空后，众人不知遇到过多少次来自地面的攻击。想要升上高空，就会遇到强烈的精神压制，就连想要从城外绕行也是如此，杰罗等人似乎被关进了一个精神桎梏的牢笼之中。
现在想来，刚开始的风平浪静就像是故意诱惑他们跳入陷阱。
不过就算知道也为时已晚，杰罗他们今晚的行动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如今的情况便是，魔堕者们和梅内西斯在应对着不时从地面射来的箭弩枪弹，而杰罗则用气系魔法全力支撑着自己的负重飞行，充当负重的剑圣大人则完全是看好戏的姿态对每个人的表现进行点评。
把这家伙甩下去吧，反正下面的东西他也能对付。
杰罗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
原本刚开始杰罗打算将梅内西斯的“飞叶”借给剑圣大人，然后自己抱着梅内西斯，潇洒的对着地面的怪物挥洒魔法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梅内西斯果断拒绝了杰罗。
“在这么多人面前，太让人害羞了吧！”
啊哈，我家女友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害羞。
可爱归可爱，但是成了杰罗现在郁闷的源头。
即便这几人都不会被地面的阻扰拖延速度，但是到达沃特所指的目的地依旧花费了足足半小时。这一方面是王都本身规模宏大，另一方面就是沃特大人实在太重，杰罗有点飞不动。
“原来到这里......”
直接飞入高耸塔楼顶端的平台后，杰罗扶着墙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没有比现在更怀念半灵体状态的时刻。
“那些东西不会进来吗？”
梅内西斯收回剑，看向在塔楼下停下脚步的枯叶战士。
“因为他们看不见这里。”沃特一派轻松的向塔楼内部走去，“接下来会有人为你们解释的。比起我，那些家伙专业得多。”
这座塔楼杰罗曾来过一次，这里是原本被称为“王国之鹰”的密探基地，不过早在很久之前就以衰落。至于现在，更是比杰罗上次来时更加死气沉沉。
“这个地方连灯都点不起吗？”
梅内西斯小声的抱怨着。
走在漆黑的过道，只能依稀看着前方带路的高大背影，根本不知道脚下是怎样的情况。虽然不怎么方便，但梅内西斯因此和自己贴得很近，很好的驱散了刚才被大叔依偎的感受，杰罗恨不得这里再黑一点，能来点意想不到的惊吓更好。
说不定被吓到的梅内西斯会跳到自己怀里。
杰罗憋住了自己臆想的笑声，转念又想到。
为什么我要等梅内西斯主动，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己主动一些不是更好？
而且现在这么暗也不会有人注意，梅内西斯那家伙也不会害羞了吧。
杰罗这样想着的同时，朝身边的少女伸出了手。
“呀！”
旁边响起了小声的惊呼。
明明被吓了一跳还压抑着声音，果然很可爱啊。
杰罗不禁揉捏着自己手中柔软的小手，更可爱的是这家伙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自己才刚伸出手这家伙的手就送了过来。
“很舒服哦~”
杰罗小声的朝身边说道。
“嗯......嗯。”
少女闷闷的细声回应。
“啊菲尼克斯，那里，好奇怪的感觉......”
细弱蚊吟的声音如丝般钻入杰罗耳中，杰罗不禁心神一荡。
梅内西斯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挺舒服的，自己的手法就这么厉害吗？
杰罗开始更加卖力的揉着被包裹在掌心的小手，梅内西斯压抑的呼吸声似乎也越发急促。
略带温热的吐息偶尔落在杰罗的皮肤，逐渐点燃了他的理智。
“......不行，菲尼克斯，不能再......”
“没关系的，梅内西斯，刚才你表现得很好，就当是嘉奖。”
虽然梅内西斯的反应让杰罗有些浮想联翩，但他还是觉得城主大人有点小题大做了，只是揉一揉手而已，真的可能这么舒服吗？
这就是所谓的，感情的升华吧。
只要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再平常的事情也会变得特别。
再次确认两人之间的爱意，杰罗心里充满了感动。他不禁闭起了眼睛，向手中贯彻如自己的感情。
“菲尼克斯......”
少女梦呓般的唤着他的名字，身体瘫软的靠在他的臂膀。
杰罗整颗心变得滚烫，怀着祈祷般的心情将自己的所有情感贯彻在自己手中。
“接受我的爱意吧！”
用力一握。
“哥哥，痛。”
“诶？”
杰罗用空着的手燃起火焰。
发现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毫无波澜的仰视自己。
“音弦？”
女孩微微歪头。
“你一直都在吗？”
女孩轻轻点头。
杰罗想起之前的那么几场战斗不，在战斗之前他以为四下无人时候对梅内西斯进行热情告白的时候实际上自己这个妹妹都在旁边吗？
“音弦变厉害了啊......”
在看到自己妹妹略微表露出高兴的神色后，杰罗这才敢抬头看向依偎自己的少女。
满脸潮红，呼吸紊乱，身体失去力气的靠着自己，然而，少女的手分明是空着的。
感受到靠近自己身体另一侧的气息，杰罗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身材很不错嘛，你的这个出轨对象。各个部位的手感也很好，这下你应该满足了吧，就不要再来纠缠优利卡了。”
隔着火焰的光芒无法穿透的阴影，杰罗隐约看到了某个蓝色短发的怪盗小姐。
“不过这里还是差点料，比我的小了不少，”怪盗小姐非常没品的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哦，反正你这家伙是个女人都行吧？只要答应我不再去打优利卡的主意。”
面对对方的挑衅，杰罗埋着头，咬紧了牙。
“阿尔薇拉......”
“哟，生气了，生气了~自己女人被别人占便宜就这么让你生气吗？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吗？”
“......把那句话收回去！”
“嗯？哪一句？‘是个女人都行’这个？诶，被人戳中痛处不高兴了？”
“说梅内西斯胸小的那句！”杰罗抬起头，满脸愤恨，“你根本不懂，梅内西斯的胸啊，不管是形状还是大小都是一流！你根本想不到，我那天晚上看到的第一眼，就被那像是瓷器与丝绸所有光泽凝聚而成的纯白所震撼，那被惊吓到时柔软的颤抖仿佛夜空最轻柔最梦幻的极光流过，就连那被隐藏在山峰之下朦胧的阴影，都仿佛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诱惑着双手伸向此处，同那片暗淡阴影一同将美妙托起。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感动吗？你不知道，因为这世间不可能有比那更美丽更能震撼人心的东西。那是神赐予世间的珍宝，是宇宙诞生至今所有美的集合，是真理，是所有赞美词存在的理由，是应该被供奉在众神之殿供世人崇拜的圣物！”
“所以说，”杰罗闭着眼说出了决胜的话语，“大小根本不能说明什么，美是综合表现的结果。”
“菲、菲尼克斯？”
梅内西斯呆住了。
不只是她，沃特和阿尔薇拉都全部呆住。
随后，梅内西斯眼睛变换着形状，开始渗出泪水。
“没必要这么感动，”杰罗摸着头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们还是暂时先保持距离。”梅内西斯站直了身体，退到杰罗两步之外，“放心吧，我只是要做一点心理准备。我会尽快适应菲尼克斯的变态，那个时候......”少女用余光小心的瞥了过来，“我会尽力配合菲尼克斯的！”
“诶？梅内西斯？”
杰罗下意识的朝对方伸出手，被少女快速避开。
“我刚才明明都是夸奖，为什么感觉被讨厌了呢？”杰罗求助的看向阿尔薇拉。
“不，其实，”阿尔薇拉尴尬的将视线移开，“本人毫无自觉这点是最可怕的。”
“咳咳，”沃特干咳一声插进对话，“阿尔薇拉，你是来接应我们的？”
阿尔薇拉摊了摊手。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看见某人，但是要你们全都烂在‘影之回廊’也于心不忍。”
“影之回廊？”
杰罗借着火光看向四周，周围的黑暗仿佛粘稠的液体一般流动在物体的表面，似乎是某种奇特魔法的作用。
又是影族的武技吧，反正不可能是这条走廊的名字。
“防止外人侵入的防御措施吗？”
杰罗的提问被阿尔薇拉完全无视，怪盗小姐继续和沃特进行着交谈。
“找到那个大小姐了吗？”
“标记的地点都检查过，没有一点线索。”
“结果就带了这些多余的家伙。”
阿尔薇拉的视线从杰罗等人身上扫过。
“铃兰还在继续寻找，那孩子行动比我方便。我嘛，带着杰罗团长回来正好休息一下。”沃特边说边活动着肩膀，“毕竟我已经一把年纪了。”
“而且，”沃特看向塔楼下方深邃的黑暗，“这里应该有不少人想见到杰罗团长。”
有了阿尔薇拉的引导，塔楼的通道才终于显露出来。
从塔顶一直走到地下，在下降了许多层后，一个明亮的空间出现在杰罗眼前。
周围是存放着一叠叠纸张的架子，只有中间一张方桌的周围亮着魔法灯。魔法灯的光线实际并不明亮，只是杰罗等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不太适应。
方桌的周围有数个人影，杰罗还未看清，其中一个便快速的扑了过来。
“杰罗。”
熟悉的声音和柔软而又独特的感触，让杰罗立马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贫乏的触感，就只有......
“优利卡！”
“杰罗是来见我的吗？”
少女从杰罗怀中抬起头，眼中的期待盖过了周遭的光亮。
“呃，那个......是的！”
杰罗的脑袋遭受一击重击。
阿尔薇拉收回拳头：“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杰罗快速的眨着眼，没想到这善意的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对了，我一开始就想问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忘了。”沃特大声的笑道，“杰罗团长今晚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我也很奇怪啊，为什么阿尔薇拉小姐和优利卡会在这里？还藏在这个地方？”
杰罗问着的时候，又有人影靠近。
“杰罗团长，是收到我让人带的口信了吧？”
走近杰罗才发现，说话的是王国最高魔法师。只不过和他平时的样子不同，现在奥卡姆正由上次见过的绯月帝国第二皇女搀扶着。
“口信？”杰罗皱起眉，“抱歉，我没收到任何口信。”
奥卡姆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位亚历克斯先生运气不是太好。”
“亚历克斯......”杰罗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亚历克斯确实到了南镇，但在郊区的时候就被枯叶部队袭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一直陷入昏迷，而且，是不能用普通方法解除的昏迷。”
杰罗说完后，奥卡姆便轻声笑了起来。
“无法解除的昏迷，又是这个。”
周围弥漫着异样的死寂，杰罗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多，抿了抿嘴。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桌边，一个佝偻的人影转过身。
“杰罗巴德里克，我的女儿，你有义务找到她。”
第二十五章 临别
几分钟后，杰罗更具现有的情报从头梳理了一遍。
最初的开端是奥里莉安觉察到王宫内部的异常，委托亚历克斯调查奥卡姆。亚历克斯的行动虽然隐蔽，只是他没想到奥卡姆身边的出没着名为影族的隐秘专家。
亚历克斯的举动奥卡姆全部了如指掌，然而奥卡姆并不打算对其采取行动，反而时不时故意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让他得到。
“通过某些情报的诱导，很容易查到他背后的指示者就是奥里莉安瓦伦丁小姐。而这位奥里莉安小姐似乎是某个佣兵团在贵族圈内的代言人，既然如此，留着这位亚历克斯先生，让他能时不时传递一些消息给杰罗团长不是更好吗？”
正如奥卡姆所预想的，这个需要传递情报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国王陛下等待的时机来临，筹备多年的计划开始实施，奥卡姆没有办法在静观其变，他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但就在这时，奥里莉安小姐失踪，经常与其见面的亚历克斯被枯叶部队追捕，在紧要关头奥卡姆暗中协助亚历克斯逃离王都。
亚历克斯虽然成功逃脱，奥卡姆却因此暴露。在一次被国王召见的途中受到埋伏，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多亏了影族的出手相助才得以脱身。
这个时候，国王陛下的精神控制已经生效，意志薄弱的普通人轻易就被其控制，能够抵抗的少部分人也因为笼罩王都的精神结界而无法离开。消息无法传出，被困在王都的人似乎只能等待精神被侵蚀，最后沦为傀儡的那一刻。
“结果，阿尔薇拉小姐和优利卡为什么在这里的？”
杰罗在接回爱丽莎后，回到庄园的时候一直没得到优利卡的消息，原以为她又被阿尔薇拉带着去什么地方“学习”了。
“想要帮忙，奥里莉安。”优利卡失落的答道，“但是我们还是慢了。”
“那么沃特先生和铃兰呢？又是谁请来的？”
杰罗问向另一边的剑圣大叔。
“杰罗团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斩龙一族好歹也是守护者家族，有着可能威胁到世界平衡的事情当然要来调查一番。”沃特一边擦拭着斩龙剑上的血迹一边回道，“罗里安王宫是我们一直注意的对象，上一次铃兰作为雇佣兵参与到教会的行动时，就得到了不少情报。这一次我可是想做一次彻底的调查，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有趣。”
“邀请沃特大人一同来这里避难是我的提议，”扶着奥卡姆的绯月二皇女怯生生的说道，“就是在这种时刻，身为守护者的大家更应该齐心协力，相互依靠着共同战斗！”
“啪叽啪叽，不愧是公主，虽然弱得不行但大道理还是一套一套的。”
“我、我只是想为大家打气啊，阿尔薇拉小姐！”
皇女殿下一脸委屈的辩解着，阿尔薇拉则是不耐烦的用小指掏起了耳朵。
“好了，情况我了解了！各位没有必要再担心，优利卡也不必自责。”杰罗收回视线，挺起胸脯，“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来了！”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们在这个时候及时赶到，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奥里莉安小姐一定还在某处躲藏，而我们也必将挫败国王陛下的阴谋。”
杰罗满怀激情的说道，绯月二皇女的眼中焕发光亮。
“杰罗团长大人，真是令人可靠！”
“那是当然。”
杰罗说完后看向四周，结果附和他的似乎只有二皇女一人。
“杰罗巴德里克，你知道你口中的‘阴谋’是什么吗？”
方桌旁的中年男子佝偻着走了过来。
“你知道陛下打算做什么吗？你知道要用什么才能够阻止吗？你知道阻止后的结果吗？”
男子杵着的拐杖在地上敲出重响。
“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的行动都只是受你自私的情感所指引，你的思考源自与你卑微的自我满足。你不但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拖累了身边的人。奥里莉安不愿意联系我而是莽撞的独自行动，都是受了你的影响。你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吗？”
沉重的敲击声在空荡的地下回荡。随着男子的步伐，阴影从他身上退散，魔法灯的光芒照亮了男子的面容。
“拜拉姆伯爵，那个，你可能误会了，奥里莉安小姐没有和你联系应该和她的身体状况有关，”杰罗比划着解释道，“因为奥里莉安小姐失忆了。”
手杖再次敲打地面。
“蠢货！”
优利卡小声的在杰罗身边说道：“奥里莉安，是假装失忆，迪妮莎和我们都知道。”
“啊？”
“杰罗居然还不知道？”
杰罗一时说不出话。
“那就是拜拉姆伯爵你自己有问题吧？”杰罗用手指着伯爵大人，“我早就想说了，让自己的女儿当杀手是怎么回事？这种父亲不予理睬才是正确做法吧！”
“奥里莉安是我重要的商品，她明白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如果不是有人教唆她不可能不听我命令。”
“把女儿当做商品啊......我发现我一直以来还是高看你了伯爵大人，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为人父的下限。”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妄下评论，自以为是的蠢货。”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明辨是非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两人说完后，各自气愤的别开头。
短暂的安静后，拜拉姆伯爵冷哼一声。
“那么你自己呢？奥里莉安是为了你才被牵扯进来，你现在还不是只敢躲在安全的地方大放厥词。你敢出去寻找奥里莉安吗？现在只有王宫内没去寻找，你敢进去吗？”
“是吗？”
杰罗耸了耸肩。
“王宫是吧，你应该早点说的。”
说完后，杰罗转身打算离开。
“哈哈哈，这么爽快吗，杰罗团长？”
“如此简单的激将法也能中吗？”
“快点去啊，死在里面最好。”
沃特、奥卡姆和阿尔薇拉相继说道。
这个时候，优利卡拉住了杰罗。
“我也很想去，但是危险。”
杰罗回过头，看到优利卡眼中满是认真。
“那个东西，我们还不了解，不能贸然行动。”
无数巨大的眼睛浮现杰罗脑中，优利卡的话像是唤醒了他的惧意，但即便冲动退去，他也不想再呆在这里。
“菲尼克斯要去的话，我也去。有我在的话，遇到危险至少也能把他带回来。”
梅内西斯走到杰罗身前，充满自信的身姿格外的令人安心。
“但是梅内西斯太强了，所以不行。”
“诶？”
“要是梅内西斯被控制了，去哪儿找人来阻止你啊？”
杰罗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要是我失去了自我，就麻烦梅内西斯了。我相信我们爱的羁绊。”
梅内西斯似乎妥协了，而杰罗的衣角又被拽了拽。
“音弦呢？可以陪着哥哥吗？”
“大概会被秒杀吧。”
杰罗比了个大大的叉。
音弦失落的退到一边。
“那我......”
优利卡还没说完，杰罗便抢先道：“不行，优利卡绝对不能靠近，绝对！”
“为什么？”
杰罗如此郑重的声音，让周围的人不禁露出些许疑问。
“只是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那个东西有魔王石的感觉，优利卡绝对不能接近。”
杰罗的话引起了一时的沉默。
“并不是我自夸，这里能和那东西对抗的就只有我。”
杰罗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看向拜拉姆伯爵。
“以奥里莉安小姐的头脑，她一定正躲在某个地方等待着被我们找到虽然不认为她会在王宫，我去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寻找奥里莉安小姐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杰罗蹲下身，摸了摸音弦的头。
“魔堕者们就交给你了，等哥哥回来。”
周围没人说话，直达杰罗的身影走远后二皇女才匆忙的跑上前。
“杰罗团长，祝您武运昌隆！”
杰罗没有回头，只是无言的挥了挥手。
“......好像，有点帅气啊。”
皇女殿下望着杰罗背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
然而片刻之后，杰罗就回来了。
“那个，”面对众人的视线，杰罗摸着头尴尬的说道，“不愧是影族的绝技，完全找不到该从哪儿出去啊。”
这一次还是阿尔薇拉为杰罗带路。
“你这家伙知道要去面对怎样的对手吗？”
“虽然还没确定正体，但应该是某种类似恶魔的怪物。就是这个怪物控制了王都的人，将他们变成枯叶战士的吧？”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白痴，”走在前方的阿尔薇拉微微侧过头，“那你也应该能看出来，那些披着斗篷的士兵是怎样的东西吧？”
“只是被怪物控制尸体，是这样没错吧？”
“想得太简单了，白痴！那些都是活人，一旦脱离了控制就会重新变成正常人。”阿尔薇拉耸了耸肩，“只不过胸口多了个怪东西。”
杰罗一时愣住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是这种做法之前也有过吧，在胸前放上怪东西。”
阿尔薇拉偏过头盯着杰罗的胸。
“不过应该不是你这种啦，别想太多。”
那你看我干什么啊？
杰罗忍住了到嘴边的吐槽。
“是那个吧，‘漆黑羽翼’什么的，就是和他们的做法一样。听说你现在是在和那些家伙合作，你之前就没问过吗，他们是从哪儿掌握这种技术的？”
杰罗抿了抿嘴：“确实没问过。”
他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和他们不一样，漆黑羽翼唯一的魔法师也只有爱德华这一个，而爱德华看起来也和这方面的研究没有关系。
“是很奇怪啊......”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这些黑斗篷最后想要做什么吧？”
“呃，要做什么？”
“你真是白痴啊！”
“呃！”
杰罗莫名的中了一记上勾拳。
太快了，根本没看到阿尔薇拉是怎么出手的。
“比起这个！为什么我被骂了还要挨打啊？”
“想到你这样的人一定会让优利卡担心我就生气，啊啊，简直气得不行！”
阿尔薇拉又扬起了拳头。
“那个，请阿尔薇拉小姐直接告诉我吧，国王陛下到底想用这些战士做什么？”
“还不是和‘漆黑羽翼’的那帮家伙做同样的事，用他们制造杀戮，然后吸收杀戮时候产生的混沌能量，最后用这些能量增强精神控制。”
“然后呢？”
面对杰罗的追问，阿尔薇拉轻轻叹了口气。
“控制所有人类，将人类全部改造成那种样子，就能够在世界融合中存活下来了。”
杰罗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要不是他在之前听教皇阿露丝说过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他大概根本听不懂阿尔薇拉在说啥。
但是.......
“居然不是对付教会？”
“奥卡姆那家伙也是白痴，到处搞这些障眼法。”阿尔薇拉用力的咂舌，“对付教会只是第一步，那个上一代生命女神早就将人类未来会遭受的最终审判告诉了你们的国王。”
那么国王陛下的目的和佣兵团没有冲突。
“说不定好好谈谈能达成共识。”
阿尔薇拉一副无语的表情看了过来：“你认可这个国王现在的做法？”
杰罗仔细的想了想：“说不定还真的认可，只要不牵扯到我关心的人。”
“啧！”
杰罗赶紧摆出防御架势，没想到阿尔薇拉轻易看破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真是个渣滓啊！虽然我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但是要其他人类都变成这种被控制的怪物，我可不干。要是在那种世界，大概连酒都变得不好喝了吧？”
“我懂的，”杰罗在脸上展开微笑，虽然脸的一边微微有点肿，“我只是说的以前的情况。现在我可是爱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不清的好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和他们来一场有趣的邂逅。要是所有人都失去了自我，这种世界就太无聊了。”
“砰！”
杰罗又被打了。
“为、为什么？！”
“突然觉得有点帅气，很不爽！”
阿尔薇拉说着，抬手推开了门。
清凉的月光照入黑暗。
“看在刚才那句话的份上，我就破例相信你一次。”
说完，阿尔薇拉向杰罗抛来一物。
杰罗接住后看向手中。
“匕首？”
“只限今晚，”阿尔薇拉在月光下浅浅回眸，“暗月魅影与你同在。”
第一章 虚空之战
到达王宫的入口，杰罗深深的吸了口气。
即便天空被密不透风的结界笼罩，月光依旧澄清。主道两边的尽头，王国最高法师塔与魔法战斗兵营地彼此相望。平时由卫兵把守的主道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如此广阔的道路几乎与广场无异。
走过护城河上的城门吊桥，真正的广场在杰罗面前敞开。
这一路杰罗都没遭遇任何阻拦，似乎王宫自身也是在向他发出邀请。而迎接他的使者，此时正站在偌大的广场中央。
“威尔斯统领。”
杰罗向着广场中央的男子走去。
“没想到连你也被控制了吗？”杰罗不住的摇着头，“该怎么说呢，你们父子的精神抗性也太低了吧。”
金发的统领大人目光呆滞，一条条鲜红的突起仿佛寄生生物的触手爬在统领大人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上去就如青筋暴露的震怒模样。
“似乎那个东西在统领大人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比起那些枯叶战士，从现在威尔斯大人身上能得到更多情报吧？”
走到对方的十米之外，杰罗停了下来。
“算了，反正也不会有回应，我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有够傻的。”
杰罗拿出“新月”与阿尔薇拉给与的匕首。
“总之就是要先打倒你才能继续前进吧，真是老套的套路。”
威尔斯统领依旧没有反应，但是他手中提着的魔法剑让杰罗想不出其他可能。
杀气与敌意都感觉不到，杰罗很不喜欢这样的状况，就好像是在和一个冰冷的机器对峙。但是比起被这个机器的突然启动吓一跳，不如主动去试探对方的行动模式。
“反正比在这里喋喋不休要好。”
杰罗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将加持在身的气系魔法一齐解放。
“”
兵刃交错，火光迸发。杰罗退回到了原地。
“不只是对攻击做出反应吗？”
杰罗咂了咂嘴。
原本他是打算做出佯攻然后一口气突破威尔斯的防守，只要进到王宫内部，他就有办法能够隐藏。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杰罗的佯攻确实奏效了，威尔斯统领只做出了单纯的防守，但是当杰罗刚刚越过他，才几步不到，就好似触动了某个开关，巨大的魔力从威尔斯统领身上爆发，仿佛形成了一头愤怒的狮子挡在杰罗前方。
这股异常的魔力显然并非统领大人原本拥有的，杰罗的前方仿佛竖起了一道布满刀刃的高墙，身体几乎是本能的折返回到原地。
“是被‘灵种’强化了吗？还是说不止如此......”
杰罗皱着眉看着仿佛雕像般的统领大人。
本来这位杰罗所知的最强火系大魔法师就很难对付了，再加上这仿佛天堑的异样魔力。
难以取胜的预感让杰罗心中充满了烦躁。
“人类的身体真的能承受那样的魔力吗？”
没有征兆的，银焰的身体突然响起。
杰罗愣了愣。
“难道那是幻觉？”
“也有可能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只是更加杂乱无序，就像被恶魔寄生。”
“不是‘灵种’，而是恶魔？”
银焰没有立刻作答，隔了一会儿才说道：
“把身体交给我，我会找到答案。”
“别忘了还有个随时准备侵入我们心智的怪物盯着我们，对付这方面还是我比较在行。”
“我不这样认为。”
令杰罗没想到的是，银焰立马进行了反驳。
“在我看来你的精神年龄相当幼稚。”
“哈？银焰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在我看来你就还是个没脱离兽性的原始人。”
“毫无自知之明。”
银焰说完之后，再无声音。
这家伙是不是越来越看不起人了啊？
杰罗用力的咂舌。
“老实的给我看着，给你看下大人的战斗方式。”
杰罗倒持匕首，再次加持魔法。
“首先是，”杰罗朝天空高高跃起，“黑雾！”
遮蔽视野的雾气从天而降，在杰罗下落的同时掩盖了整个广场。
黑雾中，匕首的刃尖从下方偷偷刺向禁止不动的战斗兵统领。
在匕首即将刺中的前一刻，统领大人挥剑挡下，同时另一只匕首从另一个角度刺出。威尔斯偏转身体，抬起长剑格挡开第二只匕首。数支白色的骨枪从黑雾中钻出，飞射向统领大人的身体。
烈焰炸开，黑雾与骨枪在灼热的热浪中消融，威尔斯的剑刃裹着火焰，直直的刺入面前堪堪挡住热浪的人影。
“就是现在！”
被魔法剑刺中的人影化作融化的黏土包裹住剑刃，被热浪吹飞的黑雾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骨枪。
统领大人试着从黏土中拔出长剑，无数骷髅手臂钻出大地将他四肢牢牢束缚。
“来试试内厄姆老师教我的新东西吧。”
骨枪一起射出，绿色的液体覆盖在骨枪的表面。在月光下，无数骨枪连成一片仿佛流动着光芒的绿色鳞甲。
代表火焰的魔素再次向统领大人的身体聚集，杰罗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很好哦，会发生什么我都开始期待了哦。”
火焰是飞在最前排的骨枪开始燃起，一瞬间便在所有的骨枪上蔓延而在这时，威尔斯统领的魔法还并未成型。
“亡灵魔法有不同的分支，老师虽然不擅长召唤，但在毒液方面可是一流。光是能够随时召唤的毒液就有上百种，更不用说彼此混合调制的毒药，这些东西大概我花一辈子都学不完吧。”
所以杰罗只记住了其中几种最简单的，有的毒性强烈而有的则有特殊用途。比如现在这种便是毒性虽然不强，却有着极其易燃的特点。
燃烧本身便是消耗魔素的过程，如此快速的燃烧让空间中的魔素被分摊，对于威力与魔素挂钩的魔法而言，这自然就减弱了魔法的效果。
不止如此。
看着自己一瞬间放出的魔法，杰罗不禁都佩服起了自己。
准备的总共三十三支骨枪，每一支在成型的同时便附加了“炎爆”。火焰燃起的瞬间，“炎爆”被激活。输出模式是爆炸最大，火焰最小。
所有骨枪在一瞬间加速，几乎与威尔斯魔法完成的同时刺中他的身躯。
“还没有完！”
杰罗激活了一直准备的“风王之印”。
“统领大人一直站着不动真是帮大忙了。”
碧绿的空间瞬间将统领大人团团包裹，抵消了火焰的冲击后，“风王之印”的内部一时平静下来。
“不愧是威尔斯统领，光凭骨枪果然伤不到你。不过这些毒液应该能你安静一会儿。”
在风禁锢的空间中，每一支骨枪都在咫尺之间被威尔斯统领避开，以至于这凝固的瞬间，看上去就宛如统领大人被困在骨枪围成的牢笼中。
骨枪上的毒液已在火焰中消逝，然而这碧绿的“风王之印”仍旧能够持续的产生毒液。
这才是杰罗的真正目的，将统领大人泡在这种能让身体完全麻痹的毒液中，只是夺走他的行动能力，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比预想的简单。”
杰罗拍了拍手，一派轻松的向王宫内部走去。
看到了吧，银焰。
战斗是要动脑子的。
“快躲开，杰罗！”
头脑中突然响起银焰大声的警告。
新月匕首瞬间脱手而出，挡在杰罗身前。
杰罗还未回过神，碰撞的魔力宛如爆炸一般将他向后掀飞。
在地上翻滚数圈后，杰罗终于找回平衡翻身站了起来。
夜空中，一支反射着月光的匕首翻转着刺进杰罗身前的地面。
“银焰，没问题吧？”
“关心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
杰罗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时被贯穿了一个空洞，周围是烧焦的皮肉，连一丝血液都没有流出。
怎么回事？
再次预感到危险临近，杰罗抓起新月匕首接连后跳拉开了距离。
终于从死亡的压力下释放后，杰罗才看见，自己刚才每一瞬停留的位置，都留下了仿佛弹痕般的印记。
“是那个时候吗？”
杰罗回想着这个压力产生的时间。
刚开始因为大意忽略了，但还是在越过威尔斯统领之后，才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啧，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杰罗拿出随身携带的“生命之水”倒在胸口，配合本身强大的治愈能力胸口的伤势很快愈合。
在此期间他看向威尔斯统领的方向，统领大人依旧被困在“风王之印”之中，浸泡着麻痹毒液无法动弹。
“难道是有其他东西？”杰罗向银焰问道。
“不会的，和我们战斗的敌人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统领大人不依靠身体就能和我们战斗？”
停了一会儿，银焰才给出回答。
“再试一次。”
杰罗深吸口气。
“我也正有此意。”
与被困在“风王之印”的统领大人保持着距离，杰罗快速的朝着王宫内部的方向疾驰。
在即将越过威尔斯统领这一线时，杰罗同时释放出黑雾，并在雾中朝四周释放大量低阶攻击魔法。
三具“黏土傀儡”同时冲出黑雾，刚浸入月光的瞬间变被无数无形射线穿过，持续的射线甚至没给傀儡变回黏土的时间，直接用高温将它们瞬间汽化，宛如凭空从月光下消失。
与此同时，如雨点般的低阶攻击魔法逐渐勾勒出一具无形的人影。
人影站在威尔斯统领身后，离统领大人只是数步之遥。杰罗突然察觉，自己感知到危险的“某条临界线”，正是人影与威尔斯统领之间的中点。
“银焰！”
“不用你说。”
破碎的冰渣落在人影身上，勾勒出他无形的身姿。
一个笼罩在破败斗篷的模糊黑影朝着沾满冰渣的人影飘去。
黑色的镰刀划破夜空，在虚空中格挡住射来的无形射线，披着残破斗篷的黑影缓缓的前行着。
“死亡引渡者”，位阶6阶的亡灵魔法，没有实体不会受能量攻击以外的伤害。看上去有巨大镰刀作为武器，但实质上它自身的每一处都有着难以抵挡的杀伤力。诅咒的灵体性质让只要触碰到它的活物都会收到精神和能量的双重攻击，没有实体的特质让它不会受到盔甲和盾牌的阻拦。在许多骑士传说中，“死亡引渡者”也成了强大的死灵法师的标志，成为了最令人恐惧的邪恶魔法。
然而毕竟弱点是能量攻击，杰罗召唤的“死亡引渡者”在接近到一半的时候便被射线击散。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杰罗在虚空中探出手掌。
“死亡引渡者”消失时飘落的斗篷化作密集的黑色波纹散开。
“暗影波”虽然只是3阶魔法，但这庞大的数量甚至消耗了6阶以上的魔力劈天盖地的暗影波在分散后又向着覆盖冰渣的人影聚集。
从未进行过如此大量的魔法控制，杰罗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就在所有的“暗影波”即将在人影身上倾泻时，人影终于有了动作。
单纯的动作很容易看出，这是挥剑、劈砍。
庞大异常的魔力瞬间炸开，连同人影身上的冰渣，数量巨大的“暗影波”顷刻间全部消失。而就在此时，隐藏在“暗影波”之后的银色匕首穿越虚空，如银色流光一闪即逝“吱”，刺耳的声响后，匕首只留半身显露，另外半身仿佛没入了另一个空间。
黑雾慢慢散开，一切归于平静。
“银焰？”
杰罗等了许久后，试探着发出声音。
“喂，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情况？”
能够感知银焰的存在，对方却像是坏心眼般不吭一声。
月光安静的泄下，周围只有自己和泡在毒药中的战斗兵统领以及一把浮在半空只剩一半匕首，甚至连一丝流动的风都感觉不到。
异样的荒谬感让杰罗径直朝着“新月”走去。
脑袋里不停的冒出下一步就会被看不见的射线汽化蒸发，但是杰罗一步也没停下。
“啧。”
手握着“新月”刀把，杰罗用力的咂舌一声，利索的将其拔出。
一丝温暖的气息随着刀刃漏出，之后便是物体倒下的声响。
“所以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杰罗毫不怀疑银焰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禁带着不悦的问道。
“年轻人，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银焰还未回话，一个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杰罗记得这个声音属于谁，在转过头的同时不禁撇了撇嘴。
“阿比尔斯大师，我是不是该庆幸至少你还会说话？”
第二章 责任与选择
被解放的威尔斯统领身旁，站立着一位发须苍白的老者。
大概是趁着杰罗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时，阿比尔斯大师解救出威尔斯统领。
对于这一猜想，杰罗并不自信，原因是现在的统领大人和之前明显不一样。
“一段时间没见，杰罗团长的魔法又有精进。没能让你加入到魔法战斗兵之列真是王国的遗憾。”
威尔斯统领疲惫的杵着剑，在喘气的间隙说道。
杰罗有点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了。
“统领大人已经恢复了吗？”
“毕竟你连我的‘精神体’都打倒了。”
统领大人笑着答道，杰罗不禁看向之前人影倒下的地方。
即便无法看见，此处已空无一物的事情杰罗还是能够知晓。
“‘精神体’，是什么？”
杰罗看向二人问道。
威尔斯统领与阿尔比斯大师相视一眼，无言的露出苦笑。
“这就是被控制的原因。”
银焰回答了杰罗。
“通过类似‘神知’的方法从混沌中联系到人的意识，这种连接会在混沌与现世之间形成一个对应。就像是通道，在这个通道中就能够截取意识主人的全部信息。‘精神体’大概就是这些信息所形成的没有实体的分身。”
“神知”本就是所有智慧生命都能感觉到的，由神给与的平等的馈赠。
想到这点，杰罗似乎明白了。
“只要截取到连接的信息，就能够制造出‘精神体’用于控制王都的居民就是被这么控制的吧？”
“看来杰罗团长已经理解了不少，”威尔斯撑着剑站直身体，“那么我也不必多说了。杰罗团长，多亏了你们的行动，陛下的计划已经完成。来和我们一起迎接新世界吧。”
最近总觉得到处都在说这个话题，杰罗无奈的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明月。
“要是以前我一定很喜欢，这种新世界之类的言论。”
月亮只差一角就能圆满，朦胧的光怀绕周围仿佛为其披上了一件纱衣。曾几何时杰罗也这样抬头望过月亮，只是那个时候的月亮不过只是月亮，从未向现在这样柔美动人。
“我好不容易开始喜欢上这个世界了，就只是看着这一成不变的月色我也会想起很多令人怀念的记忆，为什么现在又要说抛弃现有的世界去迎接新世界什么的，你们在这里没有留念吗？”
“因为这是必然，”阿比尔斯大师回道，“分裂的世界必须重新融合，这是世界自身的意志，是无可违抗的命运。”
“只要‘零界’的平衡不被打破，到达新世界后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威尔斯补充道，“杰罗团长留恋的事物不会消失。”
“听起来很不错，只是代价是接受那个怪物的控制，对吧？”
杰罗的话让两人沉默了少许。
“杰罗团长，你口中的那个怪物，可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主神之一。”
“又是神吗？最近听多了总觉得有点麻木，”杰罗看向说话的威尔斯统领，“能否领教这位神的尊姓大名呢？”
“命运之神、虚幻之神、**之神，这位女神大人有不少的称呼，”阿比尔斯代替答道，“不过年轻人你最熟悉的，应该是魔族之神魔神。”
杰罗愣住了。
广场中，一时只剩微风抚过。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听错了。阿比尔斯大师的意思是，现在将王都变成怪物巢穴，并且长着无数只眼睛邪恶无比的邪神，竟然是连教会都当成实际的主神供奉的魔神大人？”
“看来杰罗团长知道的不少，但是杰罗团长应该并不知道，魔神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威尔斯解释道，“国王陛下得到的只是半身，教会所供奉的依旧是半身，除此之外魔神还有半身被封印于世界某处，而最关键的‘魔神之心’同样下落不明。”
“但就算是半身也仍然拥有完整的‘神性’，只是每个半身拥有的能力不同。”阿比尔斯接着说道，“教会供奉的半身是主管现世，能够接收信仰并维持现世的平衡；陛下拥有的半身则主管‘混沌’，操控着与精神和**相关的‘神力’。两个半身自身都没有特定的形态，年轻人你看到的，只是魔神在你意识中的认知而已。”
正因为与“混沌”联系紧密，所以才更容易想到融合而不是维持现状杰罗似乎理解到教会与国王陛下对于“拯救世界”，为何会想出完全背离的方法。
“杰罗团长，我们这边的魔神半身因为得不到信仰，一直是靠着‘生命女神’的给与才得以维系存在。两个残缺世界的融合也是‘生命女神’的夙愿。杰罗团长，无论是为了王后还是缇亚拉公主，你都应该与我们并肩作战。”
两人说完后，目光安静的注视着杰罗。
杰罗一下子想明白很多事情，不禁仰头长舒口气。
“所以国王陛下想要我做的，根本不是对抗教会。就只是引开教会的注意力，然后让我去寻找‘生命女神’的神殿遗迹。想必魔神半身现在的力量，就是从生命女神神殿中解放的神性中得到的吧？”杰罗小声的笑了笑，“我就是说解放了这么多神殿，缇亚拉怎么还是这么弱，看来是我错怪她了。”
“杰罗团长，只要融合完成，魔神大人必定会将神性归还‘生命女神’，届时缇亚拉公主必定也会......”
“这个我倒是不在乎，你给某个千人斩剑士说可能有用，可惜我不喜欢那种没头脑还吵个不停的小女孩。”杰罗耸了耸肩，“我只在乎一件事情，等到世界的融合完成后，魔神的精神控制还会存在吗？”
杰罗在问出口的同时，脑中不停的质问自己自己真的想知道答案吗？能相信得到的答案吗？自己想要得到的，究竟是肯定还是否定？
“神的意志我们无法揣度，我只能向你保证，魔神并非邪神，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魔神大人为了保全人类而创造的。”威尔斯说道，“并且我相信陛下和王后殿下，他们是善良博爱的君主，他们的所有行动都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整个世界的智慧生灵。”
“就算依旧被控制也是换了种存在的方式，这必定也是世界的意志。”阿比尔斯接着说，“试问谁曾有一时一刻逃脱过命运呢？”
“善意”、“信任”、“命运”，每一个词都让杰罗感到异样的烦躁，似乎这样的词语用在现在的情况都被赋予了讽刺的意味。
杰罗现在很想说一句“你们先给我停一下，我回去找人商量了再说”，不过他现在只觉得不管是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是听到的这些事情，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荒谬。
“就为了这不确定的命运，阿比尔斯大师可以不顾弟子的死活，威尔斯统领也可以去释放操纵了你儿子的公爵大人。你们觉得这都是因为善意？”
“为了整个世界的生灵，个人情感不值一提。所谓上位者本就不应该有自我，在身居人上的同时，就必须将多数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威尔斯说着的正论，似乎无法反驳，至少杰罗想不到该怎么辩解。
最后，他只能咂了咂舌。
“我不上位者，跟我没关系。”
“拥有力量之人也必须身负顾全多数人的责任。”
阿尔比斯大师的话让杰罗完全不耐烦了。
“你们有完没完，总之我就是不喜欢这样，反正我知道也没法说服你们，但是我知道你们一定要我说个为什么，所以我干脆的告诉你们！”
杰罗竖起两根指头。
“有两点！第一，我不喜欢谁来告诉我命运是什么，我认为的命运不应该是我们做不到什么，而是我们还有无数的可能。自己不去争取就认命的人我认识一个，那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那就是我自己。”
杰罗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然后，第二点！我现在离理想的幸福只差最后一步，我有着很多可爱的团员，有喜欢的少女，还有等待我解救的人，还有个需要确认到答复的人，我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要我失去自我，我怎么可能同意？”
“你们的规则可以让你们淡化自己的**，但是我不行，我以前以为自己是为别人的期待而活，后来以为是为爱而活，现在我必须承认了，我就是为自己的**而活。”杰罗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可是要娶很多很多老婆，妨碍我的，就算是神我也给你打趴下！”
短暂的安静后，杰罗重新握紧双刃。
“那么，最后问你们一次，奥里莉安小姐在王宫内吗？不回答也可以，我会把你们嘴巴撬开找到答案的。”
威尔斯与阿比尔斯对视了一眼，随后发出了阵阵轻笑。
并非讽刺，也听不出轻视和恶意，就只是有感而发的笑声。
“果然这才是杰罗团长啊。”
“年轻人就该这样嘛。”
笑声落后，两人分别迈开脚步，环绕杰罗形成了包夹之势。
“既然各自的信念不同，就让我们用实力说话。”
“早就该这样了，”杰罗挽了个刃花，“不过还是多谢你们透露了这么多情报。”
“不必着急，马上我们就能把情报收回来。”
阿比尔斯话音刚落，杰罗便感觉身边的气流刹那间变得诡异起来。
“银焰，阿比尔斯大师的气流魔法很难应付，就拜托你了。”
“把身体交给我更简单。”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
“真是半吊子的自尊心。”
新月匕首脱离杰罗的手飞射出去，在空中留下一条曲折婉转如流水般的痕迹。
风的束缚仿佛被斩断，杰罗从异样的感觉中得到了解放。
“焚尽诸天的红莲之翼，高居赤殿王座的六色之主，经过七焰锻造，经由六欲熔毁，碎裂烛日之剑，吞噬幽冥之火，遵从混沌纹章，将制裁的怒火降于吾之敌人红龙咆哮！”
就在这时，威尔斯统领的吟唱已经完成。
一对红色羽翼从威尔斯统领的背后生出，代表能量的光粒自羽翼上点点剥落，向着统领大人手中的魔法剑聚集。
低垂的魔法剑映出点亮夜空的光芒，被高温灼烧的空气让统领大人的身形摇晃扭曲。
“来接住这一击吧！”
魔法剑斜挥而上，倾斜的火焰化作半圆形的刀刃斩断虚空，杰罗的身形几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吞食。
“所以，精神魔法对这个状态的威尔斯大人还是有效果。”
杰罗的声音在威尔斯的身后响起，等他想要转过身时，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
“统领大人的火力的确很强，即便是负伤状态刚才那一击也让我不敢硬接。不过魔法的小技巧还是我这边比较多。”
“你应该知道，除非杀了我，不然我还是......”
统领大人还未说完，便在一阵柔和的白光中晕眩过去。
“所以说了，既然精神魔法有效，那我的小技巧不是一般的好用。”
将失去意识的统领大人安放在地后，杰罗看向另一个战场。
不同于自己这边声势浩大的战斗，银焰与阿比尔斯大师的对决安静而又无形。
可以看出，即便银焰依托于新月匕首小巧灵动的身形，依旧难以摆脱前首席**师精妙的魔法。
不过只要杰罗加入战斗，分出胜负也是迟早的事。
大师似乎是意识到了这点，在释放了一连串的风刃后向后拉开距离。
“抱歉了，年轻人。虽然很想在这里畅快的和你来一场魔法战，但是我的‘精神体’还有一些特殊的工作要做。”
“不会这么简单让你逃掉的，大师！”
杰罗向银焰用意识沟通后，一前一后向大师包抄过去。
“作为临别赠礼，我就告诉你吧。你要找的小姑娘就在王宫下的神殿，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地方。至于会在那里遇到什么，就只有靠你自己去发现了。”
杰罗的骨牢与银焰同时触碰到阿比尔斯大师，然而大师的身体就如烟云一般一触即散。
“傀儡吗？”杰罗撇了撇嘴，“气系魔法也有傀儡一说还是头一次听到。”
不管怎么样杰罗看向王宫至少入口已经打开，需要自己做的事情也已经明确。
“银焰，跟上我。”
“是你跟上我才对。”
踏着月色，两人迎着王宫的阴影走去。
第三章 黑暗中的再会
又是和王宫外一样，杰罗在王宫中再没遇到任何阻拦。
要是平时有这样的机会，杰罗一定好好的参观一遍这座威严神秘的王宫。
再不济也能顺手拿一些值钱的东西走吧？
然而穿过回廊，走过中庭，一直到地下神殿的入口，杰罗几乎都穿行在云端。琳琅满目的奢侈品仿佛画布的底色，就算从眼前飘过也激不起心中任何波澜。
“银焰，还撑得住吗？”
“不经过你，精神控制影响不了我。”
杰罗连听清脑中的声音都有些费力。
“如果你忍受不了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我能帮你分担一些。”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来精神了！”
杰罗在原地小跑起来。
“不要松懈，让我们一口气突入神殿最深处！”
凭借着记忆，杰罗没有消耗多少时间便到达了神殿祭坛。这里暗淡的灯光和上一次没有区别，只是少了许多出没于阴影中的人影。
杰罗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
这一路并不轻松，不计其数的信息拥堵在感知中，杰罗看到的、听到的都仿佛随时可能破碎的幻觉。杰罗无法相信自己的感官，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迷雾之中，脚下便是吞噬灵魂的深渊地狱，支撑身体的可以称为道路的宛如一根纤细的发丝杰罗便是用自己的精神力从这些繁杂的信息中找寻着细微的真实，一步步的走到了这里。
在进入祭坛所在的洞窟时，淹没而来的庞大感知一时间如潮水退去，杰罗终于能够停下来喘口气了。
“简直和才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稍作恢复后，杰罗站起身环顾四周。
虽然什么都没想的跑到了这里，不过奥里莉安会在这儿吗？
一想到要再去充满精神力重压的神殿探索，杰罗心中就满是疲惫。这种疲惫就只有在想着奥里莉安那令人怜爱的面容才能得以缓解。
“至少英雄救美还是能获得不少的好感，”奥里莉安小姐冷眼斜视的表情浮现杰罗脑中，“希望能是那样吧。”
“别犯傻了，杰罗。看那儿！”
银焰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这家伙是不是越来越不懂什么是尊重了，居然开始直呼主人的名字了。
杰罗撇了撇嘴，朝银焰说的方向看去。
淡紫色的光粒在祭坛的中心落下，宛如一片片异彩的雪花。光粒的上方，是一个萦绕着紫色光芒的三角方块。
紫色光芒仿佛一条轻盈的飘带，环绕着方块飘动。方块也并非完整的三角，而是有一边呈现凹陷的弧形。
杰罗如受到吸引，不自觉的凑近了些。
漂浮的三角刚好在举起手就能碰到的高度。杰罗抬着头，很容易看到勾画在三角上的纹路。
这种符号是......
三角的表面整齐的刻着细小的符号，这些符号独特的形状杰罗并不陌生。和布莱尔一起在“处刑场”下方的巨大空间，杰罗找到过一些奇特文字的书籍，上面的文字便与之相同。
并且
“这是教会用过的文字。”
想着教会封印生命女神神殿的便是这种文字，杰罗小声的自语道。
“这不是文字，”一个声音如回应他的轻轻响起，“准确的说，不只是文字。这是魔神大人创造的魔法刻印。”
杰罗惊喜的望向声音的方向。
“奥里莉安小姐！”
长发随着裙角从阴影中飘出，浸入淡雅的紫色光芒，奥里莉安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反而有种暗夜中的丁香花一样的梦幻魅力。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救奥里莉安小姐的！”
杰罗给自己这个回答打了个满分，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是那么受用。
“可以的话，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说完后，奥里莉安露出嘲弄的微笑，“毕竟是杰罗，总会像老鼠一样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奥里莉安还是老样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应该还是很高兴的吧应该吧？
杰罗在脸上堆起笑容。
“总之，奥里莉安小姐没受什么伤真是太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在杰罗向奥里莉安走去时，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杰罗巴德里克，终于又见到你了！”
一个人影从奥里莉安身边走出，沐浴在幽暗的紫色光芒中。
金发披散，双眼血红，嘴角的笑容因兴奋而扭曲，原本俊美的外貌仿佛恶鬼般狰狞。
“真是热情的告白，不过在我考虑要不要接受之前，”杰罗神情异样的看着早应该死亡的金发青年，“你到底是幻觉还是被复活了？”
威尔斯统领之子，杰拉特布雷姆纳，虽然没见到他的尸体，但杰罗想不出有人能在“灵种”引发的魔力坍塌中存活下来。
与杰罗的反应不同，杰拉特就像在享受他的困惑，视线如舔舐一般停留在杰罗脸上，不肯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区区一介凡人的你根本不会想到吧？处于魔力坍塌中的一切并不是消失，而是被拉扯进另一个空间。不过一般情况进入零界就会被那些狂暴的能量撕成碎片，但是我不一样，我是被选中的人。”
杰拉特闲适的半闭着眼，微微笑着。
“你明白吗？现在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你命中注定会被我杀死，而我也有杀死你的义务。”
杰罗撇了撇嘴。
“那你可以来试试。”
“别犯傻了！”
严厉又透露着厌烦的话语插入二人之间，奥里莉安转过身将半边身子藏入阴影。
“身份低贱的人总会有一些不自量力的幻想，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和我们是对等的吧？”
奥里莉安的眼神仿佛利刃，即便在暗处杰罗也能感受到其中冰冷的蔑视。
尽管只是倾斜的余光，杰罗在奥里莉安的视线下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杰拉特，过了这么久你也依旧是个蠢货。”奥里莉安偏过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身为贵族却执着于这样的平民，真是蠢得可笑。”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碍眼！”
杰拉特急忙作着解释。
“现在的你还有理由理会这样的卑贱的存在吗？即便得到了力量，你所看到的命运也不过如此。结果你还是没有任何成长，依然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只会让我失望的杰拉特。”
奥里莉安说完后走入阴影，杰拉特面色阴郁的沉默了片刻。
“你说的对，奥里莉安，”杰拉特朝杰罗瞥了一眼，“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和这种小角色纠缠。”
“在这里的事情也办完了。陛下和公爵大人都在等着我们。”
奥里莉安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仿佛轻柔的夜风。杰拉特回过头向杰罗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你应该庆幸，弱小的你在我的允许下能够继续卑贱的活着，而我们还要为拯救你们的生命奔波操劳。识相的话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杰拉特扬起嘴角说道，“下次再见到你我不介意多浪费几分钟。”
两人走入黑暗，阴影下隐隐升起一道蓝色的传送门。
杰罗看向如水面涟漪一般轻轻波动的传送门，仿佛萤虫的光辉只能照亮极近的地方。借着这样的光芒，杰罗看到了一束沾染上光辉的长发，以及一双清冷的眼睛。
与奥里莉安的视线交汇只有一瞬，暗淡的光芒不足以看清什么，但是杰罗仿佛受到牵引一般的踏出脚步。
“等等，奥里莉安小姐！”
在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停下后，杰罗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想知道一件事，”杰罗看着两人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我说了我来这里的原因，但是奥里莉安小姐没告诉我，为什么奥里莉安会在这里？”
没有回应，杰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是来救奥里莉安小姐的，如果奥里莉安小姐是被胁迫，我会解救你；如果奥里莉安小姐是自愿作陛下的帮凶，我会强行带走你。”
隔了片刻，难以抑制的笑声由低到高逐渐响亮。最后，笑声变成了愤怒的低吼。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你的无理，在我面前还敢大放厥词，你是不知道你和我现在有着怎样的差距吗？”
“其实我也受够了！”杰罗用同样的声音回道，“你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小人得志，杰拉特先生。别一副比我厉害的样子，你知道我忍着没打你忍得多难受吗？”
“哈哈哈，杰罗巴德里克，现在的你活像一只恼羞成怒的疯狗。”
“我以前都不知道我也会这样的生气，看来在让人讨厌这点你有着令人羡慕的天赋啊。”
“你不过是在害怕。”
银焰的声音突然插入，奥里莉安适才的眼神一闪而过，杰罗忍不住咬住下唇。
“骨枪！”
一排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骨枪凭空显现，仿佛黑暗中林立的幽灵。
还不够！
现在的杰拉特虽然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杰罗运转了更多的魔力，黑暗的洞窟中顿时被一排排燃烧着毒液的骨枪填满。
“就这样？”
杰拉特浮上半空，嘴边的狞笑逐渐在绿色的火光中显现。
“作为送你去冥界的践别，就让你见识一下吧，从零界中获得的魔法！”
两半紫色的，月牙形状的光刃出现在杰拉特手中。
杰拉特将双手的光刃靠近，一个完整的圆环被拼凑而成。
“绯月那边的人似乎称这个为‘月全食’，不过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
看着手中逐渐泛出红色的圆环，杰拉特轻轻的放开手。
“血月。”
仿佛时间如凝固般变得迟缓，圆环施放着诡异的脉动向着杰罗飘来。
“杰罗！”
“我知道！”
在脑中回应了银焰的提醒，杰罗将所有的魔力释放。复合了毒液和火焰的骨枪一批接一批的朝着杰拉特射下。然而，没有等到骨枪接近火焰熄灭，绿色的光芒褪去，最后连森白的骨枪也如腐朽一般化作粉末消散。
“是‘混沌’的力量。”
银焰再次发出声音。
“和‘漆黑羽翼’的家伙是一样的吗？”
“这个魔法的味道，和塞西莉亚小姐身上的味道很像。”
“这个时候就不问你为什么对我哥哥的女友的体味这么熟悉了，”杰罗感觉到空间中魔素运转的异常，沉声问道，“能明白它的原理吗？”
“利用‘混沌’的性质改变了时间的流速。”
“应对的方法呢？”
“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
“果然，又是这个啊......”
杰罗做了个深呼吸，撤掉魔法。
现在已经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拜托你了。”
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意识在虚空中漂浮，短暂的黑暗之后，杰罗再次回归到结实的意识之海。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转换的过程都让杰罗很不适应。
“银焰，情况怎样？”
失去了对感官的控制，杰罗就像是被困在一个隔音的黑屋子。这间屋子唯一的窗口便是银焰思维的传递，杰罗想要知晓外界的事情就必须银焰主动分享感官传回的信息。
然而，这一次，不管杰罗怎么问，银焰都没有一丝回应。
失去感官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把握，不知道过了多久，杰罗逐渐感觉到意识被身体召回。他并不习惯的睁开眼。
自己似乎正靠着什么坐在地面，面前是奥里莉安冰霜一般俯视而下的脸。
“这就是你选择的结果，应该算得上公平。”
少女缓缓的从衣袖抽出银白的短刺，在杰罗的注视下，刺入他的胸口。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第四章 四人的决意
“可恶，酒都喝完了......差不多该醒了吧，不然我可要走了......”
朦胧间，杰罗听到了风声，还有一名女性断断续续的声音。
“算了，再分你一点。啊啊，真受不了啊，我怎么这么大方，这可以说是圣者都不为过吧？”
淅淅沥沥......清凉的水落在杰罗胸口，紧接着是灼烧般的痛楚。
杰罗瞬间清醒过来。
“你给我倒的什么啊，阿尔薇拉？！”
“啧！”
曲着单腿，靠在一个突起的台阶上，深蓝短发的女性用力的咂了咂嘴。
“醒了吗？最后一点酒居然有效果，总觉得让人很不爽。”
“完全不明白你的心情标准啊！”
杰罗拍掉让胸口阵阵作痛的酒精，虽然这东西有着消毒的作用，但杰罗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阿尔薇拉小姐救了我吧，又给你添麻烦了。”
阿尔薇拉又“啧”了一声：“我只是把你搬到这里，一边吹风一边默念咒人死亡的咒语。对，就像盘旋的秃鹰那样！”
阿尔薇拉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杰罗脸上冒出了冷汗。
“也就是说......”
“要是你脑子没坏，自己感受一下应该就知道。那位大小姐不但避开了要害，还用魔法缝合了你的伤口。”
阿尔薇拉说完后便不予理会的看向别处，杰罗低下头将手放在了胸口。
这里似乎是王宫中心的高塔塔顶，四周是群星璀璨的夜空，俯视脚下，明亮却又死寂的王城一览无余。杰罗想起了小时候遥望这座高塔的情景，那个时候感觉到的只有遥不可及的敬畏，然而现在踏足其上，日洒雨淋的侵蚀让这片颜色暗淡凹凸不平的高台显得格外朴素。
“奥里莉安。”
和阿尔薇拉说的一样，杰罗胸口的伤口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致命。从重要的心脏边擦过，被刺破的血管完完整整受到缝合，如此细致的魔法控制能力让杰罗想到了奥里莉安的“风之束缚”。
就和这座曾经只能仰望的高塔一样，实际站在这里又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意外的也不是那么难以捉摸。”
“哈？你在说什么？”
杰罗回转身看向阿尔薇拉。
“阿尔薇拉小姐一直暗中跟着我的？”
对方大方的一挥手：“这可是我的天才计谋，送你的匕首其实是我用来掌握你行动的道具，在你作为诱饵吸引敌人的同时我就能偷偷的潜入王宫。这个行动我命名为只要我不说出来就没人会知道的背刺行动！”
“名字好长，而且已经说出来了......”
“知道怕了吧~”
早就对阿尔薇拉小姐的恶趣味心有余悸了，杰罗叹了口气。
“事情的经过阿尔薇拉小姐应该都已经知道，拜托阿尔薇拉小姐把消息带回给其他人。”
杰罗将手探向腰间，确认到某物的存在后将其取下。
“这把匕首还是还给阿尔薇拉小姐吧，反正它已经完成了使命。”
“喂！”阿尔薇拉挑起眉角看着他，“你这是在发脾气吗？你这人也太无趣了吧？”
“呃......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比较好。”
阿尔薇拉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你该不是想一个人去追那两人吧？”
杰罗尴尬的看着自己递出去的匕首。
“被看出来了？”
“啧！”
重重的咂舌声再次让杰罗心头一颤。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一丁半点都不关心你的安危，就算你不把这东西还给我我也不会再追在你屁股后面这么干瘪瘪的屁股，多长点肉再跟我说这些吧！”
下半身的某处感受到了蔑视的目光，杰罗下意识的收紧肌肉。
“啊啊，我说这些干嘛啊。”
阿尔薇拉再次抓起了头发。
“总之，先跟我回去，这个城市的结界已经解除了。我们先回去泡个温泉吃个饱饱的再睡一觉，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不能乱了作息。”
杰罗只能苦笑。
这个熬夜盗窃整天烂醉的女人在说什么呢？
“我恐怕不能答应阿尔薇拉小姐。”杰罗将视线投向看不见的远方，“既然知道了奥里莉安小姐的想法，就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
“然后你就选了个最不可能成功的方法。”
“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如果奥里莉安小姐到了金狮公爵那里......”
阿尔薇拉用无趣的语调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懂的。这是那啥吧......殉道者思想，反正救不救得到都无所谓，自己做了就行了。说成殉道者都好听了些，应该是自我满足逃避责任才对。”
“我没有这么想过！”
“哦，突然这么大声，是被说中痛处了吗？”
被阿尔薇拉指出来杰罗才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冷静，他移开视线思考了一阵。
“......不只是奥里莉安小姐。”
“哈？”
“我想要报答奥里莉安小姐，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她所救了，但是......不只是这样。”
感觉到阿尔薇拉想要他解释的目光，杰罗咬了咬牙。
“银焰......似乎也......”
杰罗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个人渣，因为感觉不到银焰的存在，甚至连“气”的联系都被中断，杰罗感到了恐慌对银焰是否还存在的恐慌，但更多的却是杰罗对自己失去力量所感到的恐慌。
杰罗想不到那个时候银焰遭遇了什么。他们之间的联系原本就不牢固，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说不上好，但是在失去意识的期间，杰罗确定自己感受到了银焰的痛苦不仅仅是受到伤害时的痛感，还有更令人难以释怀的，仿佛被遗弃般的悲伤。
“阿尔薇拉小姐，你看到我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杰罗面色凝重的提问，阿尔薇拉撇了撇嘴。
“你以为进到那个祭坛很容易吗？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你这家伙被大小姐踩在脚下的可悲模样。”
就只是这样吗？
一时的失落后杰罗接着问道：
“那么之后呢？阿尔薇拉小姐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当然是用传送转移了啊，这种小伎俩我再熟悉不过了，”阿尔薇拉不屑的摆摆手，“这种到处都是漏洞的传送比起我的‘月影流’不知道差了多少，只要我愿意我甚至能......”
阿尔薇拉的话语突然中断，眼睛瞟了杰罗一眼后紧闭了嘴。
杰罗立马反应了过来。
“阿尔薇拉小姐，我想通了！”
“什么？！”暗月魅影小姐似乎被杰罗的气势吓到，声音有些走调。
“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如果我不是那么执着对于银焰的自尊心，今晚的结果可能不会是这样。”
“哈？你想说什么？”
“阿尔薇拉小姐说的对，我可能是只想着怎么快点从现在的困恼中解脱，没真正想过如何解决事情。”杰罗偏过头小声的自嘲，“依旧只看中自己的表现，和过去那个没用的自己没有区别。”
“所以说，还是跟我先......”
“所以我现在想正式的拜托阿尔薇拉小姐！”
杰罗大声的打断了阿尔薇拉，用力的弯腰低头。
“请阿尔薇拉小姐和我一起救出奥里莉安小姐吧！”
杰罗垂着头等了半晌，等到脑袋充血得有些发晕后，他小心的抬高视线。
阿尔薇拉正一脸无奈的，像是发神般的盯着他。
这个表情，总觉得有点奇怪啊。
“你是喝多了吗？”
视线交汇后，阿尔薇拉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结合到前因后果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打消了一个人送死的主意接下来就是要人陪着送死？”
阿尔薇拉慢条斯理的站起身，然后一拳敲在杰罗头上。
“这里面装的是大粪吗？！”
“那个，阿尔薇拉小姐，淑女不应该把‘大粪’这样的词汇......”
“还敢顶嘴？”
杰罗的脑袋再次受到重击。他似乎有点理解尤利塞斯的感受了，因为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完全是尤利塞斯被他敲头时候的委屈。
“阿尔薇拉小姐，时间已经不多了......”
“啧！”
阿尔薇拉面色阴沉的揉着拳头，拉长的嘴角突显着不快。
“真不想被牵扯进这种麻烦事啊，但是我答应了优利卡......可恶，带这家伙远离危险才是保护吧，干嘛要自己主动送上门，他犯傻我也要跟着犯傻吗......可恶啊，怎么想都不爽啊！”
阿尔薇拉一个劲的小声嘀咕，不时用恶狠狠的视线瞟向杰罗，杰罗着实有些心虚。
“阿尔薇拉小姐？”
“啊啊，我知道了啊！吵个不停烦死了！”
明明自己连呼吸声都控制了杰罗心里满是憋屈但不断还嘴。
“看来只有这样了。要是我不去的话，优利卡一定会跟这家伙一起......可恶的小白脸！”
杰罗险些被阿尔薇拉强有力的眼神击倒。
“算了，跟着我来吧。”
阿尔薇拉语气无力的软化下来，杰罗赶紧激动的表示了感谢。
“不要误会了，这才不是为了你，”阿尔薇拉侧过身蔑视的看着杰罗，“都是为了我家可爱的可爱的超级可爱的优利卡！”
“是、是的，当然，当然。”
杰罗额头上不停的冒汗，明明是这么别扭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完全是展露无遗的杀气。
年长女性的爱真是沉重啊。
“菲尼克斯，怎么还不回来啊......”
梅内西斯独自在角落中，盯着远处的灯光发呆。
“不想去找他吗？”
一个清脆如溪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梅内西斯知道这是那位有些特别的魔族“优利卡”的声音。
“我相信他的判断，让我留下是他决定的，所以我会一直等他。”
隔了许久，才有声音再次传出。
“梅内西斯小姐，真成熟......”
声音中没有隐藏的羡慕让梅内西斯不禁侧目看去。
“我就只会任性，总是给别人添麻烦。”优利卡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暗淡的泛着光，“这样的我，应该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吧。”
感觉到少女的忧伤，梅内西斯一时慌乱起来。
“喜欢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一定和有没有资格没有关系的！”梅内西斯思考了一番，总结道，“喜欢只和感觉有关，不是理性可以克制的，所以不要想太多，嗯，就是这样。”
“感觉吗？”少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感觉梅内西斯小姐是个成熟有魅力的好人，就是我喜欢梅内西斯小姐的意思？”
梅内西斯摸了摸脸：“被这样说真的有点害臊啊，不过应该可以这样说吧。”
“那太好了！”
梅内西斯感觉少女轻盈的接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抱住。
“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
“呃......可以吧......”
被女生这样抱着还是头一次，而且感觉优利卡的手法似乎相当的熟练啊。
梅内西斯用来苦笑的肌肉有些酸痛。
“梅内西斯，可以听我说吗？”
轻声呢喃仿佛摩挲着耳廓，优利卡的吐息弄得梅内西斯痒痒的。
“我想找到奥里莉安，但是在这里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感觉到外面的危险已经消失，但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打算行动。梅内西斯，能帮帮我吗？”
这孩子是这样的性格吗？
一丝违和感从梅内西斯心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被少女像是小动物般天真的祈求眼神抹去。
“梅内西斯，能和我一起去找杰罗吗？”
梅内西斯想了想，反正待在这里也是无聊，何况这里的人她更不熟悉，杰罗也只说了不让她靠近那座王宫。
“就只是去看看情况，如果危险真的已经消失......”
“梅内西斯！”
身体被用力抱紧，梅内西斯还感觉少女将头埋在她胸口深深吸了口气。
“真喜欢你~”
收到少女的告白后，梅内西斯被放开了。
城主大人很快扶住了墙。
“身体不舒服吗？难道是我太用力了？”
少女挂着歉意的脸伸到梅内西斯眼前，梅内西斯赶忙将脸别开。
全身都烫得不得了，还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孩子，不简单！
梅内西斯缓了缓后站起身，然而优利卡毫无征兆的用手将她的手包裹。
“！”
梅内西斯心脏猛的狂跳，血液激烈流动的声音灌满耳朵。
“优利卡。”
“嗯？”
梅内西斯低着头朝侧面瞟去。
“你听说过魅魔吗？”
第五章 代价极高的试探
路灯一成不变的光芒照亮街道，如游魂般飘荡的人影在路灯下拉出重叠的倾斜影子。
失去了怪异的黑色斗篷，理智似乎也还未能回到身体。许多人只是呆呆的站立着，看着不远处属于同类的残肢和仿若烂泥的一滩血肉，似乎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同样模样。
“看样子异常是已经过去了，不过这个惨状......”
血肉模糊的尸体随意的散落在王城干净的街道上，就像是被拍死在画板上的苍蝇。
“把应该保护的平民变成怪物，这里的国王脑袋一定有问题。”
梅内西斯牵着优利卡，避开呆滞的路人和尸体在街道中前行。
“这应该是那孩子留下的。”经过一具完全看不出形状的尸体时，优利卡突然说道。
“那孩子？”
“铃兰。我不喜欢他。”
“呃。”
用完全没有起伏的语气表述喜好，优利卡时不时会让人感觉非常冷淡啊。
梅内西斯察觉到对方没有继续说明的打算，也没再多言。反正不管会不会再遇到其他人，都对她们的目的没有影响。
只要能和菲尼克斯汇合就行了，其他无关的人接触得越少越好。
“这么说起来......”
梅内西斯皱起了眉，停下脚步朝后望去。
优利卡疑惑的歪起脑袋。
“有人跟着我们。”
优利卡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后方。
“啊，是妹妹。”
“诶？”
优利卡点点头，然后从梅内西斯的手中挣脱消失在阴影中。片刻后，少女又带着黑影出现。
“原来是这家伙啊。”
看着被优利卡一同从黑影中拉出的女孩，梅内西斯叹了口气。
自己还真是被这些家伙弄得一惊一乍的。
“记得是叫音弦吧......”
低着头眼睛向上瞟来，半边脸都裹着绷带，和优利卡并排站着竟然有着奇异的契合感，倒是有些像是真正的姐妹。
“直接跟上来不就好了，干嘛这样偷偷摸摸的？”梅内西斯盯着她问道。
音弦先是盯了梅内西斯一眼，随后低下头。
“哥哥不在，我来保护大家。”
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包含的意志却格外坚定。
不过梅内西斯困扰的盯着音弦一眼就能看出不成熟的马克西亚，这里真的有人需要她保护？
“真了不起。”优利卡揉着女孩的头发，“音弦，非常可靠。”
还有会宠小孩子的一面吗？梅内西斯反省自己是不是小看优利卡了。
“虽然我和梅内西斯不需要你保护，但是其他人都有好好的带领着，音弦很厉害。”
“诶？”
梅内西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其他人指的是？”
音弦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自满。
“都是群不成器的家伙啊。”
“突然老头子语气？”
梅内西斯惊讶的再次朝后面望去，几个行尸走肉般的人影缓慢的移动过来。要不是之前见过他们，梅内西斯绝对会把这几人和周围失魂落魄的王都居民归为一类。
这些家伙梅内西斯回想了一路上他们的表现根本派不上用场嘛。
“头有点痛起来了......”
“梅内西斯，”优利卡拉起梅内西斯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大家一起齐心协力，一定很快就能和杰罗汇合了！”
“呃，是啊......”
看着少女这样认真的表情，梅内西斯只能把“完全不期待他们能有作用”的话吞进肚子。
带着尴尬的笑容，梅内西斯又盯着优利卡看了两眼。
这个混血的孩子，一点也没有看上去的冷漠。
倒不如说，感情丰富得过头了吧？
不过......
“这也是当然的吧。”
想到她的真实身份，梅内西斯有些发神。
关于“魅魔”的传说在梅内西斯的世界早就是家喻户晓，原本应该是令人敬畏的存在随着时代的演变不知不觉成了用来满足**的幻想生物。
虽然不知道这边的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不过梅内西斯叹了口气忘记对自身**的畏惧之心，这就是堕落的源泉。
“都是因为魔神大人消失的缘故......”
“梅内西斯？”
身边的少女疑惑的转头看来，梅内西斯对她勉强的笑了笑。
说不出口。
“根据我的推断，你就是以雄性的精气为食，被称为放荡与淫猥的代名词，一被提起就会引发不怀好意的联想，名为‘魅魔’的低贱生物”这样的话梅内西斯怎样都无法对优利卡说出口。虽然上面的修饰语大多都只是不明真相的一般人的看法，但就算知道“魅魔”真正所代表的意义的王族，梅内西斯也很难将怎么看怎么单纯的优利卡和这种生物联系起来。
之前梅内西斯毫无避讳的直接问过，得到了完全不知道的回答。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优利卡是成长于这个人类的世界，在这边似乎没有关于“魅魔”的传说。靠着魔族的特殊的精神抗性，梅内西斯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受优利卡的影响，但是在确认精神抵抗有作用的同时，梅内西斯也确认了优利卡拥有“魅魔”血统的身份。
和“夜之王”一样，这其实也是王族血统的一种。它们同其他王族血统相同，都是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觉醒，并因此让身体发生改变，获得某种特殊力量的同时也越发偏离普通的魔族。然而“魅魔”血统产生的偏移更加严重，除了外在还保留了魔族的样貌，无论能力还是生活习性都不再与魔族相同。而因为那些匪夷所思的“习性”，魔族不得不将“她们”看作是另一种生物。
但是这并非鄙夷或者歧视，至少对知晓她们存在的魔族而言。
出生于有着悠远历史的古老家族。梅内西斯能够接触很多被掩盖的真相，就是在这些让人难以相信的真相中，关于“魅魔”的部分也是最令人难以接受，能够动摇魔族人信仰的存在。
“创造魔族的魔神大人，真身就是一只强大的魅魔”这样的话就算告诉其他魔族，也会被当成精神错乱的疯子，但是梅内西斯知道这就是真相。这个真相几乎所有上位王族都清楚，所有人也都默契的选择了缄口不言。
魔神大人不仅是魅魔，创造的第一个生命也同样是魅魔。魅魔并非发生了奇特改变的王族，实际上是血统觉醒最为正统的王族。但是这些原本应该有着强大力量，魔族当之无愧的“女王们”，却因为无法克制自己的力量反而被**所操控，沦为现在这样别人所不耻的存在。
正如梅内西斯所知的，敬畏自身的**，这原本才是魔族的强大之源，然而这样的觉悟早就随着正统的魔神信仰一同消失在历史长河。
倒是优利卡的身上看不出魅魔的那些“特征”。
梅内西斯偷偷的盯着优利卡，那袋里幻想着少女穿着半遮半掩的衣服搔首弄姿的画面，脸上蓦的红了起来。
不不不，完全不对。
梅内西斯急忙将这个幻想甩出脑袋，比起怀疑优利卡是不是背地里有另一幅面孔，她有着更应该在意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能够控制自己**的魅魔，这就意味着......
优利卡正认真的向着四处眺望。按理说笼罩城市的精神控制消失，菲尼克斯应该先返回告知大家，但这样长时间的寻找依旧不见他的踪影，优利卡似乎又增添了几分担忧。
菲尼克斯一定没事的，说不上原因但是梅内西斯就是有这样的感觉。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和他汇合，做出这样判断的梅内西斯打算把心思放在优利卡的身上。
姑且，还是先问一下。
“呐，我说优利卡......”
“嗯？”
梅内西斯发出声音后，优利卡很快的用带着善意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还是唔唔吗？”
话说到一半，突然紧闭着嘴用鼻子发音。
“嗯？”
优利卡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就是唔唔啊！”
“嗯嗯？”
“优利卡应该明白的，唔唔不是其他，唔唔就是唔唔。唔唔是纯洁的象征，是婊子的对立，不少男人有唔唔情节，但是唔唔情节似乎又开始成为渣男的代表，自始至终一心一意难道不是很好的追求吗？唔唔真是深奥啊唔唔。”
优利卡完全混乱了。
“就是......那个......这个......”
梅内西斯双手并用在空中比划着，面对优利卡像是被她的动作晃晕的表情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样能明白才怪啊！
梅内西斯对着谁也没有的方向哭丧着脸。
但是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面对像是白纸一样纯真的少女，一脸平和的问出“你还是处女吗”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吧？这到底要神经有多大条，多不会看气氛。
但是不问出这点，之后的问题就无法展开。
拿出王者的气场来，梅内西斯！
做好觉悟后，梅内西斯再度转回身。面对优利卡的注视，梅内西斯深吸一口气，微扬下巴，用睥睨的眼神威严的俯视少女，张开了口
“优利卡，你该不是已经做过了吧？”
“做过了......什么？”
“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
看着脸颊迅速变红的优利卡，梅内西斯的嘴角漏出一丝讥笑。
“不可以说谎哦，我们是朋友吧，朋友之间不能有秘密哦~”
优利卡眼神慌张的闪躲着，在最后像是死心了般，害羞的点点头。
梅内西斯冷笑一声：“呵，我就知道。”
等等，我知道什么？
我干嘛要用像是挤兑同学的坏女生的口吻啊？这不弄得我像是在欺负人吗？
注意到身后来自音弦的逐渐递增的敌意，梅内西斯嘴角抽动了两下。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这是我必须继续把问题问完。
梅内西斯挣扎着闭上了眼睛。
这是唯一能够让我顺畅的把话说出口的方法。
睁开的眼中，被尖酸恶毒沾满。
“是和菲尼克斯？”
“嗯......”
细弱蚊吟的回答。梅内西斯将语调再提高了些。
“是你引诱他的？”
“不......”优利卡退缩了半步，随后红着脸低下头，“以前的事情我没有记忆，所以，有可能......”
看着优利卡的反应，梅内西斯愣了愣。
好可爱。
这孩子在认真的思考着，完全没在意自己的恶意。
而且......这个样子完全是做了错事担心伤害到别人，即便没有记忆也仍然在责怪自己。
这样的话
“就算想生气也没有办法了啊。”
梅内西斯收起脸上的表情，揉了揉优利卡的头发。这个动作就算是对弟弟也没做过，不过梅内西斯现在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用身体的接触传达给对方。
“不要想太多了，那家伙可没有我这样的抵抗力，一定是他趁着优利卡不注意下手的。”
虽然心里有很多像是凝结成冰块堵在胸口的东西，但梅内西斯不觉得自己有立场抱怨。比起早已认识的两人，自己只是半路插足的第三者。要说谁有错，那就是没有办法放下喜欢的心情的自己，还有那个回应了这份心情的他。
而且......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可爱的优利卡都会忍不住出手的吧。”
梅内西斯放开手后，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优利卡小心的看着她。
“出手......是说刚才的行为吗？”
“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啊。”梅内西斯抓了抓自己头发，“大人所说的‘出手’，可不是揉头发这么简单。是为了生孩子做的情情爱爱的行为，我说优利卡，你该不会连小宝宝是怎样生出来的也不知道吧？”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少女鼓起了脸。
梅内西斯盯着她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个冷冰冰不爱理睬人的类型，接触之后才知道无论是情感还是表情，不但丰富还像是小孩子一样直率纯真。
“啊，一口气说出来舒服多了。”
漫步在无人的街道，梅内西斯对着明月和星辰伸展双臂。
“真是的，我刚才都在在意些什么嘛，直接问出来不就好了。”
可能还是女人的嫉妒心，梅内西斯侧过头用余光瞟向优利卡。
“这下就没什么问题了，还是赶紧寻找菲尼克斯吧。毕竟优利卡不是处女的话，就算是魅魔血统也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了。”
梅内西斯伸着懒腰，从鼻子中发出吐息，悠然的向前走去。然而，身边的少女停了下来。
注意到的时候，梅内西斯疑惑的回过头。
“优利卡？”
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女低沉着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梅内西斯走过去，将手搭上她的肩膀。
“处......”
“什么？”
优利卡好像在小声的说什么，梅内西斯将耳朵贴了过去。
“原来在梅内西斯看来，我的身体已经不再纯洁了吗？呵呵呵......”
虽然听见了，但是这仿佛从深渊地狱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梅内西斯有点被吓到。
“但是，你不是已经和菲尼克斯......”
“那是，这个......”
慌张，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梅内西斯听出这些的同时，优利卡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相对，梅内西斯突然有些慌乱，而优利卡眼中却是坚定的决意。
“唔！”
在梅内西斯犹豫的片刻，优利卡称得上珍宝的美丽脸庞迅速靠近。下一刻，梅内西斯的双唇感受到了两片温暖的柔软。
轻轻的接触让梅内西斯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只有一瞬，但又似乎持续了许久，在优利卡离开后，梅内西斯听见了少女小声的呢喃。
“就是这样。”
就是哪样啊？
街道冰冷的空气让梅内西斯头脑清醒了几分。
但是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有了吗？明明才和喜欢的人开始交往没有多久，还是被对方曾经的恋人所夺走。
回过神时，梅内西斯已经注视着夜晚的深空，连她自己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惨不忍睹。
但还能再说什么呢？至少用自己的纯洁弄清楚了一件事。
“能把王族玩弄到这个地步，优利卡你一定就是能成为魔神容器的魅魔。”
第六章 转校生
伴着清脆鸟鸣，阳光带着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杰罗的眉毛难受的扭动了两下，用手臂挡住光线，缓缓的睁开了眼。
似乎才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杰罗感到思维如粘稠的浆糊难以运转，睁着眼在手臂的阴影下思索了半晌，他也只是弄清了自己现在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铺上。
“头好晕......”
是昨晚做了什么吗？想了一会没想到答案，杰罗扶着脑袋在床上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楼下的客厅传来声音。
“杰罗，醒了吗？醒了就下来吃早餐，不快一点上学要迟到了哦。”
是哥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
“知道了！”
杰罗毫不掩饰不悦心情的大声回应后，粗暴的抓过床边的衣物穿上。
随着身体的运动，浑浊的头脑终于彻底苏醒。杰罗跟随着记忆来到卫生间，习惯性的进行着洗漱。
擦干净洗脸后留在脸上的水滴，杰罗伏在盥洗台上，看着面前镜中的自己略显消瘦的面容，黑色眼睛黑色的头发，睡眠不足而有些浮肿的眼圈杰罗巴德里克，一名在魔法学校高等部学习的普通学生，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不爱交友，对于未来没有一点安排理所当然也不被任何人看好。说不上废材，也只是一个得过且过的普通高中生。
“至少不像是梦里那么差吧。”
杰罗试着对自己做了个笑脸，结果眼圈的浮肿似乎被强调出来变得格外难看。
昨夜那个长长的梦现在还有些许留在杰罗的记忆中，大部分已经想不起来，但悲伤、孤独和最后那些朦胧的幸福满足感还像是紧贴着肌肤般清晰，即便知道都是幻影却又格外真实。
也许这就是梦吧，杰罗想到。
说不定梦里的事情在另一个世界真实的发生过，不过比起这种说法，杰罗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最近自己一些不安分的妄想作祟，也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的骚动”。
“毕竟在梦里，优利卡和梅内西斯都......”
和自己成为了恋人这种话就算只是想想都觉得害羞，更加过分的是
“连爱丽莎和迪妮莎学姐也和自己纠缠不清。”
这简直都不能说成是妄想，被人听到只会被当做神志不清精神失常脑袋被两位美少女姐妹迷得坏掉的白痴。
不过这实际上并不可耻，杰罗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他非常能够理解，那两姐妹就是如此出色的存在。
“迪妮莎学姐怎么了吗？”
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杰罗一跳。
“优、优利卡？”
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青梅竹马正穿着学生制服盯着他的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因为，杰罗一直没下楼。”
优利卡家很早以前就是杰罗家的邻居，两人从小开始便一直就读于同一所学校，每天早上结伴上学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惯例。
不，比起“惯例”，说成“铁律”更加合适。在有过一两次突然心血来潮的早起独自上学和因病请假后，杰罗完全放弃了抛下优利卡一个人上学的念头因为被抛下而在杰罗门前守了一整天和在高烧中睁开眼就看见像是佛像般坐在床边的青梅竹马，可不是哪里都找得到。
“可是，这里是厕所诶，”杰罗对着优利卡嘴角抽动的笑了笑，“至少这点时间要留给我吧？”
“嗯，”少女脸上微红的轻轻点头，“杰罗没事就好。”
说完“我在楼下等你”后，优利卡便从门后消失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脚步声，虽然是个相当可爱的青梅竹马，唯独这一点让人难以适应啊。
“而且，用得着这样担心吗？”
杰罗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的时间是有些长了，但是自己能有什么事呢，这个和平的时代还能发生什么突发灾难吗？
杰罗的父母经常出差，他的生活起居几乎都是由哥哥布莱尔照顾。作为一个相当有天赋的研究员，布莱尔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的名人。在外人看来布莱尔不但为人和善品行端正，工作出色还懂得照顾人，完全说得上是标准的模范男士，不过在杰罗看来，哥哥不只婆婆妈妈又喜欢多管闲事，在男女关系上也暧昧不清犹豫不决。杰罗知晓的，哥哥疑似的交往对象都有两人。一个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而另一个似乎是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子。
这样的哥哥，在理清自己的私生活之前根本没有立场对别人说教吧？
一边快速的将早餐塞进口中，杰罗一边满不在乎的无视了哥哥的唠叨。
“我吃完了。”
在哥哥生气之前，杰罗拍了拍手抓起挎包走出了家门。
“喂，杰罗，不要在街上乱跑，注意来往的马车！”
身后还回荡着哥哥的叮嘱，杰罗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门边的优利卡则是看了看两人随后对布莱尔点头告别。
从杰罗的家到学校步行需要半小时，今天出门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尽管天上的阳光已经烤的空气燥热，杰罗还是不得已只能加快脚步。
“杰罗，等等......”
身后轻盈的声音让杰罗放慢了脚步。
“优利卡，不快一些的话，”杰罗无奈的转过身，然而，“那是什么啊？”
优利卡正蹲在路边，向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伸出了手。
“猫。”
优利卡认真的解释道，黑漆漆的物质也附和的叫了一声。
“喵~”
“这个我还是知道，只不过......”
杰罗看着在优利卡的抚摸下温顺的眯着眼睛的黑猫。
是才出生不久的小猫吗，这个体型也太小了些。
而且，这一身没有一点杂色的毛发，除开两个尖耳朵完全就是一团黑影......总觉得有些不详啊。
等等，我在想什么呢？
这只是一只猫，而一只猫能做什么？
“优利卡，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
“决定了，”优利卡突然说道，“它的名字就叫莉莉。”
“诶？给路边的野猫取名字也没有用吧？”
“喵~”
“为什么这家伙还表现得很高兴？”
“莉莉~”优利卡轻声的呼唤。
“喵~”黑猫用脸蹭着优利卡的手背。
杰罗不由得惊叹，人与动物之间的信任竟然这么容易就建立了起来，还是说，优利卡的魅力连动物也无法阻挡。
“也是啊，这家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好像成为了学园偶像，还有一群狂热的亲卫队。”
自己可是在他们手上遭了不少罪啊。
杰罗仰起头，感慨的看向天空，这个时候，腹部毫无征兆的遭受到撞击。虽然来势汹汹，不过
“一点也不痛。”
然而撞过来的物体自身却被狠狠弹开，摔到了地上。
“疼疼疼......”
罪魁祸首的某个娇小女孩正在地上揉着屁股。
“哎！”杰罗重重的叹了口气，对方不但是个非常熟悉的人，而且还是非常不容易对付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只能说是“麻烦”的代名词。
“你没事吧，艾莉？”
常年留着长刘海的阴沉女孩抬起头，发丝滑下露出个惨淡的笑容：“我没事，但肚子里的孩子......”
“看样子是流产了啊。”
“我和学长爱的结晶......”
艾莉双手贴着小腹，一张脸像是要哭出来。
“下次再造就是。”
杰罗对着地上的少女伸出手。在他的身后，一声凄惨的悲鸣划破天空。
杰罗和艾莉惊吓着朝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只幼小的黑猫被拉成长条状，十支白皙的手指从黑色的毛发中露出，仿佛吸吮着生命的藤蔓，让人倍感狰狞。
黑猫还在发出细弱的呼救声，杰罗赶紧放弃了拉起学妹的打算，手舞足蹈的向优利卡解释。
“那个，优利卡学姐，对不起。我只是和学长开玩笑，”艾莉也凑到两人身边向学姐低头道歉，“要是影响到学长和学姐的关系我会很愧疚的。”
在两人的不断解释下，优利卡终于放开了黑猫，身体摇晃着站了起来。
“是吗？原来是开玩笑啊，嗯嗯，孩子没事就好。”优利卡朝两人展露个毫无血色的微笑，“要生个健康的宝宝哦。”
“开玩笑的点完全错了啊！”
杰罗和艾莉的吐槽声响彻街道。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杰罗问出了艾莉撞上自己的原因。
“转校生？”
“是的啊，”艾莉轻轻叹息道，“亲戚家的孩子，原本打算一早带他熟悉这一带的地形，结果不知不觉走散了。”
“还把我认成他了？”
艾莉抬起头小心的盯着杰罗的脸：“真的很像嘛。”
结果在接近的时候一不小心脚下失衡，直接撞在了杰罗身上。
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杰罗无力的叹了口气。
“不是说了要把刘海扎起来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艾莉低下了头，“只是早上突然找不到学长送的那个发夹......对不起。”
艾莉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认真的在自责，对于习惯了学妹平时懒散和漫不经心的杰罗一时有些无法应对。
“没有必要道歉吧。”杰罗看着别处说道。
“那是学长满怀心意赠送与我的礼物，我很珍视的。”
“其实也没那么多心意啦。”
杰罗现在不敢和艾莉视线相交，目光机械的游离着。恰好一抹淡淡的鲜红进入杰罗的视野。
“稍微等一等。”
靠近学校的大门有一条交替种植着灌木和道旁树的小道，一朵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正倔强的从灌木中露出头。杰罗连带着一截枝条将花朵摘下。
柔韧性刚好，应该能用。
杰罗试着用花茎打了个结，感觉能保持一段时间，于是走回到艾莉身边。
“不要乱动哦。”
艾莉“嗯”的应了声，然后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即便没有做出什么表情，脸上的期待已然一目了然。
这是什么架势？
杰罗慌忙的朝四周望去。
这里是校门的正前方，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并且优利卡还在死死的盯着两人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只能在不引起误会前赶紧做完。
杰罗深吸口气，做好觉悟后一手拿着花枝，另一手轻轻拨开艾莉的刘海。
“嗯哼~”
轻声的鼻音传出。
杰罗的手颤抖了一下。
我在慌张什么？虽然面前这张脸确实可爱，但这是艾莉啊，只是喜欢缠人的学妹。
而且，这只是给她别头发。
然后，似乎是感觉到杰罗的动作停下，艾莉催促般的噘起了嘴。
“都说不要引起误会了！”
杰罗很想一巴掌把少女拍醒，不过看在这个学妹姑且还算可爱的份上，他只能忍着周围抛来的灼人视线，赶紧用花茎将少女的刘海绑上。
“可以了。”
杰罗稍微远离了些，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过嘛
“挺不错的。”
“是、是吗？”
艾莉小心的摸着头发的“发夹”，脸颊微微泛红。
“只是......”杰罗用手托着下巴，认真的评判道，“果然有些太孩子气了。”
“学长，下流！”
艾莉用手蒙住了额头。
“哈？”杰罗哑然失笑，“只不过额头而已，你这也太害羞了吧？”
“什么叫只不过额头而已嘛，学长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算了，学长想看就看吧，”艾莉气冲冲的放下手，眼睛不安的瞟来瞟去，“这可是只给学长看的哦~”
那样就没有绑起刘海的意义了吧。
杰罗感觉一阵的疲惫。
“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就不想看了。”
“太差劲了，这就叫始乱终弃哦，学长。”
艾莉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不过杰罗已经没有余力再向她辩解。
这个时候安静的优利卡就显得格外的有魅力。
杰罗转向优利卡的方向，想要从少女令人舒适的氛围中寻求救赎时，发现优利卡似乎微微鼓起了脸。
这是生气的预兆，杰罗赶紧问道：“怎么了吗？”
优利卡眼睛直直的盯着艾莉头上的红色小花：“我也要。”
“这个，恐怕......”杰罗环视周围，非但没有再发现合适的野花，还遭遇了不少男生愤怒和恐吓的眼神。
应该是优利卡的亲卫队吧，如此浓烈的杀气不可能有别人。
“我要。”
优利卡再次重申了一遍。
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学生聚拢过来，杰罗额头微微渗出汗珠。
明明已经快要上课了，这些人怎么还这么有闲心看热闹啊，就连艾莉也一脸悠闲的加入到旁观者之中。
“这确实是个考验。”
杰罗闭上了眼睛。
如果在这里不能满足优利卡的要求，那么失去颜面的不只是自己，连带着优利卡的声誉也会被自己牵连。
谁叫我们是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呢？
“就只能干了吧。”
杰罗微微一笑。
题目是在众人的围观中为优利卡找到适合做发夹的小花，要求是尽可能的帅气洒脱，不能露出任何一丝狼狈。
很简单。
杰罗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自满，只是他的能力刚好能够应对这样的局面。
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才能，然而这些才能大多都在平庸的生活中被逐渐消磨埋没，而能够将之发掘出来并发挥到极致的人，世间普遍称之为“天才”。
杰罗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普通的魔法学校的学生，就连魔法能力也只是普普通通，和兄长一比更是云泥之别，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有能够令他自己自豪的才能。
“适合优利卡的，果然还是紫色。”
杰罗翻转手掌，捏起从掌心出现的紫色矢车菊别在了优利卡的发间。
“嗯。”
优利卡双颊微微泛红，小声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乖巧的跟在杰罗的身后。
完美。
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杰罗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一百分。
这是他的秘密，因为这是别人所没有的只属于他的力量。他并不知道这份力量的源头，也不知道它所依靠的原理，他只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力量，他一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自信。即便有着优利卡这样不离不弃又优秀得让人自满的青梅竹马，他也一定会因为对方的过于优秀而感到压力，而他的周围刚好有那么多可以称得上“天才”的存在，这些压力聚集在一起一定会成为击垮他内心的洪流。
那个时候，他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变成一个放弃了自己的，自卑得连温柔都害怕的胆小鬼。
就像昨晚的梦一样。
所以，认识到这一切的杰罗，对这份让他变得与众不同的力量如此称呼“梦之翼”。
这是能从神的手中接过金苹果的能力，也是能托起他建立和周围联系，能够继续这梦幻般生活的翅膀。
“冒牌货。”
就在杰罗掩饰着得意，领着优利卡穿过人群的时候，一个声音低低的响起。
血液仿佛在一瞬被冰冻，身体僵直，只是转头看去都无比吃力。
“你的能力，和你本身，都只是个冒牌货。”
对方先他一步的靠了过来，杰罗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然而一个身影插到两人之间。
“真是的，我一早上都在找你。”
艾莉朝着走来的人抱怨道。
杰罗也在这时看见了对方。
银色的长发，略显消瘦的面容，杰罗一瞬回仿佛回到了清晨，自己正趴在盥洗台的镜子前。
自己看到的，真的是黑发吗？
这个时候，艾莉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都跑哪儿去了，银焰？”
第七章 零界通道
“就是这里了吧？”
昏暗的洞窟中，一个类似祭坛的平台上，梅内西斯观察着眼前漂浮的幽兰光点。
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光点呈现一种脆弱的聚合状，彼此靠近又无法完全靠拢，中间的空隙只要有异物接近就会立马扩大。梅内西斯试着伸手过去，光点便像害羞的向四周分散躲避。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但能从其中感觉到某种特殊的魔力。”
可惜自己对魔力并不了解，否则一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想到这里，她稍微有些不甘的咬起了嘴唇。
她和优利卡几乎找遍了半个王城，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在黎明的光芒从天边照下时，梅内西斯将视线投向了这座人类城市的正中心。
那是菲尼克斯特别叮嘱她不能靠近的地方，但是现在她能完全肯定要想得知菲尼克斯的行踪只有进入那里人类国王所在的宫殿。
幸运的是，王宫同街道上一样，都已经没有了需要提防的精神控制。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似乎已经放弃了这座城市，梅内西斯也便能与优利卡一同放心的在王宫探索。
根据残留在空气中的异常能量，她们最终到达了这里。一个地下神殿梅内西斯是如此判断的，她们一同在这个神殿中找到了兵营、武器库、一些生活所需的建筑以及用途不明的巨大设施，但所有的这些都围绕在一个显眼的洞窟外。洞窟上依稀可见一些文字，内容大致可以看出是在歌颂某个神的丰功伟绩，这位伟大的神明似乎参与了创世的过程，这便是上位神明的证明。至于在洞窟中发现的祭坛，很显然是为其所建。
“生命女神......吗？”
从刻在洞窟外的文字可以得知这座神殿供奉的主人，对于这位赋予万物生命的神明梅内西斯倒不是很陌生。魔王国也有生命女神的信徒，大多数城市都修建有供奉这位女神的神殿。
正因如此，梅内西斯可以判断，现在存在于这座祭坛的能量绝非“生命女神”的神力。
“优利卡，能看出什么吗？”
观察了一会儿后，梅内西斯放弃了。在魔王国遇到类似的问题有专门的魔法研究者进行解答，现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同行的少女身上。
“唔......”
对于梅内西斯的提问，优利卡凑上前认真的注视光点，发出了转动脑筋的声音。
随后，优利卡回过头。
“梅内西斯，这是什么？”
“这才是我想问的啊？！”
优利卡困惑的眨了眨眼。
“魔神的容器是什么？”
“你这话题也偏得太远了吧？”
而且还是之前都解释过的问题，梅内西斯叹了口气，自己有向这孩子说清楚的义务。
“无论是哪个神的正体都是存在于混沌之中，在混沌中他们有着无边的力量。这份力量太过强大，直接来到我们的世界会破坏构建世界的法则，所以他们只能用‘降临’的方式将意识附身于自己的信徒，用这种方式脱离混沌进入我们的世界。但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神降临的宿体，不同的神对于挑选容器有不同的条件。对于我们至高无上的魔神大人而言，这个条件便是在成年后依旧保持纯洁之身的魅魔。”
不知道优利卡听懂没有，梅内西斯看到少女又和第一次说明时同样的若有所悟的不断点头。
“果然这个魔神大人的喜好很奇怪。”
优利卡突然的发言让梅内西斯非常不解。
“为什么？能保留纯洁之身的魅魔难道不值得尊敬吗？”
“那只是因为不受欢迎吧。”
“哈？”
梅内西斯的思维一时没转过来，优利卡又低下头，脸上流露出些许悲凉的神情。
“就像我一样......”
“诶？怎么看优利卡都和不受欢迎不沾边吧？”
“梅内西斯真是个好人。”优利卡抬起头，对着她展露微笑，“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在温泉之友女子会中，我一定是最不被人喜欢，最不受欢迎的那个。”
那个什么女子会听起来好厉害。
梅内西斯被如此高质量的美少女联盟所震撼，优利卡将脸转到一边，只留给梅内西斯一张仿佛自虐般的侧脸。
“喜欢附身在这种阴沉女的神明大人，果然很奇怪吧？”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
突然觉得“阴沉女”这个名号有几分说服力。
梅内西斯赶紧甩了甩头。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优利卡很可爱，我可以保证。而且，优利卡能保持纯洁之身让我很佩服，尤其还是在那个菲尼克斯身边......”
想到自己现男友毫不掩饰**的某些作为，梅内西斯脸微微泛红。她抓起优利卡的手，直视少女的眼睛。
“对于魔族和魔王国而言，优利卡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回到魔王国我会为你争取到你应有的身份。所以，”梅内西斯展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再自信一点，优利卡一定能成为魔王国最伟大的神官。”
“梅内西斯......”
“这可是身为顺位第五的王族，梅内西斯西鲁菲尔的保证，可不允许有任何怀疑哦~”
像是经受不住梅内西斯炽热的注视，优利卡害羞的埋下脸。片刻后又小心的抬起眼，偷偷的盯着梅内西斯。
“梅内西斯，我......真的很重要吗？”
梅内西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不是说了不准怀疑吗？”
“好开心，”优利卡握住梅内西斯放在她头上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前，“又想亲梅内西斯了。”
“这个......请容我敬谢不敏。”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绽放出笑容。
优利卡真是可爱啊，像是多了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妹妹。
而且这个妹妹比弟弟好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跟在不远处的音弦和其他魔堕者，似乎也无声的为两人送上了祝福。
这个时候梅内西斯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最开始自己是在问什么来着？
“哈哈哈哈，两个姐姐还真是有趣啊。”
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插到众人之间。
“站在零界的入口前，你们在讨论什么呢？那个大哥哥可是早就已经追进去咯~不过现在，大概已经被零界的魔力撕成碎片了吧。”
感觉到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梅内西斯迅速的将优利卡护在身后。
“什么人？”
看上去只有十来岁，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呈现在顺直的散发上，与之映衬的双眼对应着相同的颜色。更让梅内西斯警惕的是，少年身上那明显是“非人之物”的气息。
“到底是人，还是魔兽？”
“铃兰。”
身后的优利卡回答了她，但这并不是在解答梅内西斯的提问，而只是在呼唤对方。
“杰罗是进去了这里？”
优利卡的话让梅内西斯也想起少年刚才的话语。
梅内西斯下意识的踏前一步。
“你是说菲尼克斯遇到了危险吗？”
“呜哇，好吓人的气势。”少年漫不经心的笑着耸了耸肩，“被这么吓到我可能什么都会忘记哦。”
梅内西斯轻轻的皱起眉，身上的气势如有实体的向周围漫开。
“我现在没什么耐心！你可以选择现在把知道的说出来，或者等我捏碎了你身上每一根骨头后再说。”
少年挂着不变的微笑摇了摇头：“这可真是意外，我的身体告诉我它现在很害怕，我大概怎么样都赢不了这位姐姐吧。”
“所以？”
梅内西斯继续踏前一步。
“冷静一点，”铃兰半咪起眼睛说道，“我是不会对比我厉害的人撒谎的，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从优利卡那里得到了这家伙姑且可以信任的回答后，梅内西斯从这个叫做铃兰的少年口中得知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感觉到王宫内的精神控制减弱，铃兰便立刻进入到王宫。追寻这异常能量的源头，他很快找到了这个祭坛。这个时候，他所看到的，便是在阿尔薇拉召唤出的阴影中，逐渐融入到幽兰光点之中的两人。
“你们连这些漂浮着的混沌能量都不认识，还想找到杰罗哥哥，未免太好笑了点。”
混沌能量，梅内西斯并非没有听说过，但是实际见到属实还是第一次。即便如此，铃兰如此露骨的嘲讽还是让她非常的火大。
“你应该有办法吧，铃兰。”优利卡却是没有在意的向少年问道。
“他们进入零界的方法，我确实知道。不过，你们确定想要知道？”铃兰扬起嘴角看向两人，“就如我一开始说的，进到那里会死的哦。”
“不可能！”梅内西斯立马说道，“那是因为你们是弱者。既然菲尼克斯在里面，我也要去那个什么零界。”
优利卡同样接在梅内西斯的话后。
“我也......不想只等在这里。”
看着两个人的反应，铃兰再次笑了起来。虽然是少年特有的清朗笑声，但其中的讥讽没有一点掩饰。
“优利卡。”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优利卡的身边响起音弦正拉拽着她的衣角。
“这个人在说谎。”
音弦露出绷带外的眼睛盯着铃兰说道。
马克西亚有一定鉴别谎言的能力，想到这里，梅内西斯再也没压抑自己的怒气。只是简单的斜视一眼，如山般的杀气便压在铃兰的身上。
“冷静，冷静。大叔说过，经常动气的女人会老得很快。”铃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接着说道，“我只是隐瞒了一点点东西，说不上是说谎至少和我平时开的玩笑比起来算不上。”
“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梅内西斯缓缓拔出了剑，“我认识一个和你年纪相同的家伙，那家伙非常的烦人，所以我现在非常讨厌像你这样大的男孩。像是割掉他自大的舌头这种事，我早就想做一两次了。”
“还真是无端的迁怒啊。”铃兰的笑容有些凝固。
“想说的就这句？”
“等等，等等，”对着提起剑走来的银发少女，铃兰急忙摆起手，“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两件事，”对着渗人的剑光，铃兰开始说道，“一，只要用空间移动的方法就能从这里进入零界，例如影族长距离移动的武技；二，这是阿尔薇拉小姐所说的，这里有某人留下的通道，杰罗哥哥认为，这是那位奥里莉安大小姐留给他们的信息。”
“他们应该有办法通过零界，但我们要找到同样的通道，只有想办法理解那位大小姐留下的信息。”
铃兰说完后，盯着梅内西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过，这位姐姐虽然厉害也不像精通魔法的样子。就算知道这些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吧。”
梅内西斯没有理会他，向音弦验证了他没有撒谎后，看向优利卡。
“一开始觉得他们只是累赘，现在应该是他们上场的时候了吧。”梅内西斯用余光瞥向散在周围一脸茫然的魔堕者们，“优利卡，有办法让他们解谜吗？”
“不行。”优利卡瞬间将希望抹灭，“他们太笨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梅内西斯只高涨了一瞬的情绪迅速萎靡下去。
之前说音弦带上他们是帮大忙了，还说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是谁来着？
“交给他们吧。”
出乎意料的，音弦突然插话。
“我会做引导。”
面对梅内西斯和优利卡意外的眼神，音弦和往常一样低下头将视线向上瞟来。
“训练的时候，我经常指导他们。有任务时，他们也会听我的话。”
“他们并不笨，”音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思考方式太过单纯。”
“就像小孩子。”音弦低垂着眼，像是肯定自己的话或者鼓励自己的点了点头，“都像是我的孩子。”
听着这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子断断续续的自述，梅内西斯不知不觉张大了嘴。
这关系太混乱了吧。
不过，这种意外的可靠感是怎么回事。
“音弦妹妹。”旁边的优利卡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你长大了啊。”
同样的话不要反复说啊！
梅内西斯将吐槽憋回心里，对着音弦点了点头。
“交给你们了。”
“虽然一点都不放心”就不必说了。
校门外的骚动结束后，杰罗满怀心事的回到教室。
今早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除去最后那个转校生不知所谓的一番话，姑且还算一个不错的早晨。
甚至还没有迟到。
至于那个“银焰”说的，就权当是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
说不定还是嫉妒我那些家伙的其中一员。
反正今后也没什么机会见到那家伙。
杰罗从艾莉那里听来，银焰会转到艾莉的班级，也同样是一年级，是身为二年级的杰罗的后辈。
至少对学长尊敬一点啊。
就在杰罗发神的同时，进行早会的老师也在宣布着什么。“转校生”这样的字眼钻进杰罗耳中，立马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呃，就是这样，接下来大家要和转校生好好相处哦。”
老师的宣布结束后，一抹淡蓝色从杰罗眼前飘过。
转校生从门口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这期间，杰罗的眼睛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转校生对着班级鞠了一躬，蔚蓝的披肩发如丝绢滑下。
“我叫薇薇安布莱德利，今后的时间请大家多多关照。”
第八章 把柄和要挟
课间休息时间，优利卡和另一位银发的少女围在了杰罗的座位旁。
“诶~今天早上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啊。”
扎着精神的侧马尾，身为剑道部主将的少女梅内西斯西鲁菲尔，用眼神逼迫杰罗座位前方的男生腾出位置，岔开腿大大方方的倒坐在座椅上，抱着椅背悠闲的前后摇晃。
“优利卡的亲卫队还是一如既往的很麻烦。”
觉得穿着短裙的她这个姿势有些糟糕的杰罗，一边遏制住自己往那方面的联想，一边做出平静的微笑说道。
梅内西斯露出一个像是男孩子一样格外爽朗的笑容：“麻烦的是容易吃醋又孩子气的优利卡吧~”
“这怎么说呢......”
虽然赞同，不过这也是优利卡可爱的地方，而且被这么说了当事人绝对会生气。杰罗在心中思考着如何圆滑的把话题糊弄过去，朝着邻座的少女看去。
“嗯？”
优利卡正一脸专注的与桌面上的黑猫对视，完全没在听两人的对话。
“居然把它带上了吗？！到底什么时候......”
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一举一动都让人无法把控。我行我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根本就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如果是在另一个世界，适合她的职业一定是杀手或者盗贼。
能成为劫富济贫的神秘怪盗也说不定。
“不过菲尼克斯的品味还算不错，我能给个79分。”梅内西斯看着从优利卡银发中露出的紫色矢车菊，摸着下巴用艺术鉴评会的评委语气说道。
“不觉得太低了点吗？”
“扣了20分印象分，还有一分是因为这朵花。”
杰罗心头一跳：“这朵花怎么了吗？”
“唔，怎么说呢？”梅内西斯在桌上撑起头，“这个鲜艳的颜色，这个恰到好处的大小，连每片花瓣的形状都这么漂亮......呃，可能是太完美了反而让人不舒服。”
杰罗笑了笑：“这是什么说法啊？”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过于完美的东西会有一种不真实感，要不是臆想出来的幻觉，就是人造的冒牌货。”
“这样啊，梅内西斯也太严格了吧。”杰罗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向后靠了些，“而且印象分就扣了20是怎么回事啊？”
“对于菲尼克斯的印象~”
“请不要用清爽的笑容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被我迷住了？”
“才不会啊！”
大概是觉得在对话中奚落了杰罗，梅内西斯笑得眯起了眼睛。看着这样的梅内西斯，杰罗的视线却不知不觉的被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座位所吸引。
那个位置周围围了好几个女生，转校生略显局促的笑脸从她们之间的间隙露出。
“薇薇安......”
像是有未知的力量挟持了心脏，呢喃般的声音偷偷的从唇齿间漏出。仿佛中了某种咒语，令人欢欣的暖流在身体中缓缓流淌，同时又有着某种难以忍受的炽烈孤独感在胸膛炸开。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的熟悉。
肌肤相亲的幸福和折磨般的渴求在心底凝结，逐渐杂糅成难以压制的冲动。
“菲尼克斯，你有在听吗？”
梅内西斯睁大了眼，用手在他眼前晃动。
“嗯？嗯，哦。”杰罗眨了眨眼睛，“是关于珍惜动物的保护和温室效应的话题吧？我觉得控制人口是最佳解决方案。”
“话题的难度上升太快了吧？而且这种感觉有些不妙的提议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想过要让对社会没有贡献的人全部消失哦。”
“你这表情绝对是怎么想的吧？”
“梅内西斯今天也很可爱哦~”
“别转移话题啊！”
梅内西斯面色绯红的拍着桌子。虽然这位魔法学校的剑术达人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特别容易害羞，只要使用正攻法无一例外都会让她陷入混乱与迷惑的双重负面状态。很多时候就会像这样，即便知道杰罗是在转移话题还是会老老实实中招。
和梅内西斯是在升到二年级才成为同班同学，不过在她面前杰罗总是能格外的放松，可能是两人个性的原因。
比起恋人，说不定成为死党更合适。
望着梅内西斯的脸，昨夜的梦不自觉的又浮现脑海。
不过这样的烦恼对自己来说都太奢侈了吧，自己有资格做选择吗？
杰罗再次望向转校生的方向，脑中另一个转校生的低语不断回荡。
“冒牌货。”
发觉的时候，自己望向的蓝发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也在盯着自己。视线触碰到一处时，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混乱。
是自己的视线冒犯到了她吗？杰罗慌张的将目光移开。
片刻之后，杰罗感觉对方似乎还在看着自己。他将余光瞟向少女的方向，却被对方的目光敏锐的捕获。
随后，少女像是被老师点名又回答不出问题那样，傻傻的笑了笑，杰罗眼中的窘迫和尴尬被化解，小声的在心里尴尬了一句后，向对方展露了个礼貌的属于陌生人的标准微笑。
这家伙，似乎是个很容易欺负的老实孩子。
之后的这一天，杰罗继续着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悠闲时光。上课假装很认真的听讲，下课后便与优利卡和梅内西斯漫无目的的闲聊。午间休息在学校食堂遇到了中学部的嘉尔和凯里，不仅如此，杰罗还遇到了表妹音弦和音弦的同学安琪儿。中学部的这四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年级，关系似乎已经非常好了，就算是吃饭时间也一直闹腾个不停，以至于得到了食堂大妈的多次警告。
下午的授课结束后，普通学生的社团活动时间，杰罗和往常一样的被叫去了学生会。这并不是因为他是学生会的一员或者做了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情，而是有某种更加深刻一般人无法理解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
“今天很准时嘛，杰罗巴德里克。安耐不住想要见我的冲动，一下课就飞奔过来了吗？”
学生会室的长桌后，有着一头明亮金发的学生会长“迪妮莎莱弗帝”，眯着眼睛用谁都看得懂的假笑向杰罗表示着欢迎。
“今天优利卡所在的文学部没有活动，我不想让她等太久。”杰罗随手将挎包抛在一旁的沙发上，在旁边坐下，“说吧，今天又要我做什么？”
“这么心急吗？不过急性子的男生我也不讨厌。”迪妮莎会长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本，抛向杰罗。
“这么多吗？”杰罗被本子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品项名吓了一跳，“这是要开博览会吗？”
“差不多，”迪妮莎用手指梳理着前发，“下下周就是学园祭了，很多东西必须提前准备。”
“好像有这么回事。”
杰罗摸了摸脸，虽然这些麻烦的活动自己从来没在意过。
“不过这也太多了吧？会长不会打算让我一个人做完吧？”
“愚蠢的问题呢，杰罗同学。”金发的会长交叠双手托起下巴，唇边流露出盛气凌人的微笑，“我像是放着有最节省开支的方案不管，浪费珍贵的预算让自己的零花钱减少的蠢货吗？”
“那个，会长大人，我是不是该提醒你后面半句是名为‘私用公款’的犯罪行为吗？”
迪妮莎眯起了眼睛：“没有人知道就不算犯罪哦。”
“这里就有一个啊！”杰罗无力的苦笑着，“这种事情让我知道了真的好吗？”
“你忘了吗，杰罗同学？”迪妮莎微微偏头，仿佛高贵的金色郁金香绽放般，无邪而又明媚的微笑道，“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中哦。”
杰罗被这完美的笑容晃得有些头晕目眩，好在会长大人很快收起了笑容，变换成让人胆战心惊的阴沉面孔。
“我们可是共犯哦。”
“咕......”
杰罗屈辱的咽了口唾沫。
正如迪妮莎所言，杰罗有着致命的把柄落在她的手上。那是在一年前的时候，因为某次校外活动，杰罗错过了班上的集合时间，只能一个人单独行动。刚好遇到了同样和同学走散的别的班级的女同学。刚开始以为那只是一个柔软的，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然而在一天的共同行动中，杰罗被她展现出来的坚强和勇气所吸引，等回过神的时候杰罗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将注意从她的身上移开。
这一定就是喜欢的感觉在即将分别的时候，杰罗突然领悟。
然而他没有勇气将心里的感受告诉对方，用“毕竟才认识一天”来说服自己后，杰罗与少女相互道别。
那个夜晚极其的难熬，就好像灵魂已不属于自己，身体再如何的疲劳也无法进入睡眠，头脑中不断出现自己分别时告白后的景象，意识来回穿梭于两人可能拥有的未来和这一天两人共同创造的美好记忆，一直到天边的阳光宣告夜晚终结。一夜未眠，极度疲惫的身心反而让杰罗有了孤注一掷的想法。与其如此的煎熬不如去拼个鱼死网破也许这个说法不太正确，不过杰罗这个时候确实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但是很多时候再怎么坚定的决心在关键时候都可能退缩，到了学校后，杰罗反而失去了之前下决定的勇气。就在这个时候，他在教学楼的走廊再次看见了那个少女的背影。宿命和使命感在这一刻支撑起他的身体，让同行的青梅竹马先去往教室后，杰罗追了上去。
接连经过几个转角，他终于追上了对方。本身疲惫的身体在剧烈的跑动后格外的难受，缺氧的大脑更加深了彻夜未眠所带来的迟钝。
“等一等！”
杰罗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喘息，强烈的心跳也让身体难以忍受。
好在他的声音对方已经听见。停下脚步后，少女缓缓的转过身。
杰罗的心跳更加剧烈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直接告白一定会吓到对方，要是能想起什么浪漫的句子就好了。再说现在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发型乱没有乱，额头说不定汗津津的还粘着头发。糟糕，早上自己有没有好好洗脸啊。
完了，自己一定非常的狼狈。
这次一定不行，还是等下一次吧。
好在这里似乎是教师的办公区，这个走廊上并没有其他学生。杰罗在心里稍微舒了口气。
走廊外被树木茂盛的枝叶遮蔽，一阵轻风吹来，清晨的阳光从摇曳的树枝间洒落。
杰罗发现面前的少女停下了转身的动作，微微仰起头望向走廊之外。
金色的长发轻轻扬起，白皙的脸颊落上碎片般的阳光。
像是要随着风飞走。
在察觉这个想法的不切实际之前，杰罗的心中被某种孤独和寂寞所刺痛。
这似乎是他的感觉，又像是从少女的侧脸中看出的感受。
没有过多的思考，话语就同刚才的轻风一般，自然而然的从杰罗口中脱出。
“我喜欢你。”
少女的余光这才落到他的身上。
“请问，您是哪位？”
转过身，正对着杰罗，少女礼貌的问道。
“哈哈，我就知道......”
自己这种人，就算在身边晃悠了一天也不会被别人在意吧。杰罗失声的干笑着。
但是这种对待陌生人的反应也太伤人了吧，其实爱丽莎同学是讨厌我吧？
明明是那样看着温柔善良又懂礼貌的爱丽莎同学啊！
等等！
杰罗发现有哪里不对。
爱丽莎同学不是还要娇小一些吗？样貌也应该更加孩子气一些。
青春期的女生一晚上就能发生这么大变化吗？
虽然有类似的说法，不过杰罗以防万一还是问了句。
“请问，您是谁啊？”
在对方把眼睛像是不怀好意的猫一样眯起来的时候，杰罗体内的危险探测器开始高声鸣叫。
“哦~刚才那爱的告白，是因为把我当做谁了吗？到底能是谁呢~”
杰罗的预感是对的。这位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少女虽然有着和爱丽莎相似的美貌，却有着完全相反的恶魔心肠。
靠着在话语中设下的陷阱和一系列威逼利诱，会长大人很快就从杰罗口中套出了原计划告白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刚好又是迪妮莎会长的妹妹。
“这就有趣了~”
说完后，迪妮莎用一句“我们会再见的”结束了与杰罗的交谈，悠然自得的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而这句“我们会再见的”，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便成功兑现。
到了放学的时候，会长大人亲自出现在杰罗的班级，将他带到了学生会室。摆在杰罗面前的是一叠厚厚的资料，这些完全想不到会是一天内整理完毕的资料全部和杰罗有关，几乎记录了他的全部信息。并且，资料的大多数，都是和杰罗被目击的“不可思议的能力”有关。
杰罗并不会经常卖弄自己的能力，就算被问到也会用“障眼法”糊弄过去。他原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看过迪妮莎展示的资料后他知道自己错了他能隐藏到现在都是因为没有遇到像迪妮莎会长这样善于推理的人。
资料中详尽的分析了杰罗施展那些“障眼法”的各种可能，再结合调查杰罗的其他信息逐一分析。在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推翻后，得到的唯一结论便是，杰罗拥有的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
“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不是吗？”
以上是迪妮莎会长欣赏着杰罗的表情时所说的。
这句感想发表的时候，杰罗正看到资料的最后一页。那里再也没有极具压制感、思维缜密的分析，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