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确认之后
自己预想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杰罗愣了片刻后，装作不在意的偏过头。
“反正薇薇安本身也不漂亮。”
“说、说什么呢，我......我还是有可爱的地方吧！而且，身材也还......”
“多余的肉不是扣分项吗？”
“你、你......”薇薇安的脸被怒气憋红，欲言又止的说道，“就算你不喜欢宝宝也会喜欢的！”
“宝宝？”
“嗯！绝对很有营养！”
薇薇安确信的点了点头。
杰罗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薇薇安，我想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
呆呆的眨了眨眼后，薇薇安终于反应了过来。
“呜啊啊啊啊！不是的！我不是说我们的宝宝！呃，当然也不会是和别人的宝宝！啊......宝宝是哪里来的？我自己和自己生！有意见吗？”
少女拼尽全力的大声质问后，现场一时沉默。
没有意见，虽然没有意见杰罗抹掉了从眼角笑出的泪水只不过......
“有点被感动到。”
杰罗抿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
“薇薇安，你头上有东西。”
“啊？”
趁着少女被转移注意的时候，杰罗抱了上去。
“噫！”
怀中的身子僵直了一瞬，很快又如融化般软化下来。
“薇薇安还喜欢我吧，我知道的。我很开心，很想就这样一直抱住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同情或者是想要回报什么的心情，但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薇薇安好可爱，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可爱’。也许你们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爱，但是我能肯定的说，符合这一刻的我的心情的词语，就只有‘幸福’。”
两人没再说话，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轻轻的，杰罗感觉到肩膀上温柔的触碰，薇薇安的头靠了过来。
“允许我再一次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薇薇安布莱德利小姐？”
怀中的少女发出如懒床一般的闷哼。
“这里是恶魔的幻境，谁会在这里说这些啊......”
“和时间地点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
似乎是被杰罗的气势震慑住，薇薇安抬起头委屈的抿着嘴，与杰罗的目光对视着。
“快点回答！别磨磨蹭蹭的，你以为这是哪儿？”
“被反过来说教了，明明是我先提醒的......”小声的嘀咕后，薇薇安的嘴抿得更紧，几乎变成了波浪形。
“反正你的弱点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再调教一两次你就会彻底沦为我的俘虏。库库库，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不同意了。”
“鬼、鬼畜......”
薇薇安的目光颤抖起来。
“我就是我，不好但也不算坏这就是薇薇安知道的我，”杰罗微笑着，轻抚起薇薇安的头发，“这样的我，可以邀请薇薇安小姐共度余生吗？”
两人的目光安静的对望着，语言难以形容、理性无法解释，只是彼此的目光就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如短短的此刻相比，人生就如看不见全貌的庞然大物，但似乎相较于全部人生，彼此都存在的此刻又显得漫长而又沉重。
“但是......这又是自说自话......”
“是的，自说自话。”
“奥里莉安小姐说的......”
“如果我的喜欢是回报，那我就喜欢到薇薇安不再喜欢我为止；如果我的喜欢是自我满足，那就请薇薇安委屈一下自己照顾我的心情。”
“这么不负责任的任性......”
“因为是薇薇安，所以我才能继续任性。”
“喂，怎么听都是在小看我啊。”
“真正的我，如果存在，那一定是和薇薇安在一起的我。”杰罗放缓了声音，将薇薇安的头轻揽在自己胸前，“请允许我继续对你撒娇吧，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迷茫。”
少女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真的喜欢我吗？”
“结婚后再看吧。”
“哪有这样的啊？！”
“我不喜欢，宝宝也会喜欢。很有营养，我现在都感觉得到。”
“......变态。”
停顿了一会儿后，薇薇安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办法，就只有再让你撒撒娇了。”
“一辈子？”
“唔......一辈子就一辈子吧。”
两人安静的依偎了一阵后，杰罗放开了少女。
“好像有些腻了。”
“太快了吧！”薇薇安怒发冲冠，“怎么也要等到结婚七年后啊！”
“也该从这鬼地方出去了。”
“为什么我听出了分居的意思啊？这里原来是我们的新房吗？”
“啊啊，黄脸婆吵死了，”杰罗钻起了耳朵，“还是年轻女孩好。”
“人家才20岁啊！”
薇薇安已经两眼盈满了泪光，杰罗不忍心再欺负下去。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关节，杰罗捏起拳头。
“脑袋清醒，力量重新涌了上来。”
杰罗深吸一口气，嘴角微扬。
手臂缓缓抬起
“上吧，薇薇安，冲破恶魔的幻境！”
“结果还是要我来吗？啊哈哈，”薇薇安失魂落魄的笑了笑，“我早就知道的，好吃懒做的渣男，我早就知道的......”
好像听到了什么让人不愉快的词语。不过算了，杰罗不打算计较。
看着一脸不情愿仍旧卖力干活的薇薇安，杰罗感受到某种伟大的东西。
或许那就是母爱吧。
睁开眼，一个曼妙的倩影被逆光勾勒。花了几秒，杰罗看认清面前的人。
“你没事啊，阿尔薇拉小姐。”
支起一只腿踩在身体臃肿的怪物身上，有着一副好身材的刺客小姐不悦的嘴角下撇。
“什么叫‘你没事啊，阿尔薇拉小姐’？别搞得我好像需要你这家伙担心一样，我没这么弱！”
“是啊，是啊，是我失言了。”杰罗赶紧赔上笑脸，“但是这只恶魔也不是您打倒的吧，刚才我们在意识世界和恶魔对决时，顺手解放的一个被噩梦纠缠的意识，那该不会是阿尔薇拉小姐吧？”
“啧。”阿尔薇拉不情愿的将脸别开，然后用锐利的视线紧盯过来，“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个很短的片段。”杰罗叹了口气，“那是敌人的圈套，阿尔薇拉小姐，你只是把队友当成了敌人才不小心杀了她，这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阿尔薇拉厉声说道，“应对背后的偷袭一直是我们训练的重点，连那时候的我都能偷袭得手，那家伙简直弱得可笑，就算我不杀她终有一天她也会在任务中死掉。”
“是的，我知道的。”杰**笑着看着她。
“我干嘛和你说这些。”
阿尔薇拉冷哼了一声，将匕首刺入恶魔的后脑，走向远处的树荫。
在一旁旁观的银焰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你从天空摔了下来。”
杰罗盯着脚边的地面，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和恶魔交手了，输得一败涂地。”
“然后呢？”
“被另一个恶魔救了。那真是个非常不妙的恶魔，能把脑袋里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幻想转化为力量，这种情绪波动比起逼迫人战斗的情绪波动强烈不知道多少倍。”杰罗摸着脸笑了起来，“不过也是因为我和那家伙都是容易躁动的年轻人吧，不只是这方面的默契，我们身体的相性也好得吓人。要是不加限制的话，我和她大概能一直持续个几天几夜吧。”
银焰完全没听懂。
“你到底是在说......”似乎意识到什么，银焰死气沉沉的脸上蓦的腾起两团红晕，“别再说了。”
“嗯......”杰罗以手托腮。
“想也别想啊！”
“说起来，那家伙还提到了一件事。”杰罗继续摩挲着下巴，“奥里莉安小姐给我们留下这个通道，是想让我们拿走某样东西。”
“这么重要的事下次请直接说出来！”
银焰的表情显然有些生气，杰罗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
“梦幻岛的中央有一座上百层的高塔，国王陛下和他的心腹现在都在高塔中。”
“精神控制的装置也在里面。”
“正是如此。”杰罗点了点头，“但是强攻似乎不可能。”
“天使加上恶魔，”银焰扬起嘴角轻笑道，“不是很有意思的对手吗？”
“如果你知道国王陛下在塔里做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银焰半咪起眼盯着杰罗。
“‘盘蛇锁链’金狮公爵所持有的神器，能力是吸收接触到的对象的能力。我们的国王陛下正在用它吸收魔神大人的力量，并用这种力量控制他们释放的恶魔。”
杰罗说完后，银焰陷入了沉默。
“你不惊讶吗？”杰罗问道，“不管是凡人想要吸收神的力量，又或者释放恶魔还打算控制恶魔，普通来说听到了都会被吓一跳吧？”
银焰沉下了视线。
“那种规模的精神威压，只有神的力量才说得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天使的行动也会伴随着那样的压力场。”银焰转头看向杰罗，“他们现有的兵力呢？”
“高塔中有天使的制造装置，不算上没有激活的，数量估计有两百。至于恶魔，”杰罗停顿了一下，“地狱的大门还没打开，现有的恶魔只是被召唤附身在人类身上。”
“数量呢？”
“无法估计。”杰罗望向不知名的方向，“被控制的恶魔只是少数，高塔的每一层都囚禁着数量不明的恶魔。”
“我无法理解。”银焰说道，“你的国王不是想要控制整个世界的人类吗？为什么还打恶魔的主意？”
这也是杰罗不理解的地方，尽管薇薇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在与恶魔进行了“**”的意志之战后，杰罗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为了让被控制的人类重拾‘人性’......也说不定。”
在王都的一夜，杰罗见到了所谓“枯叶部队”的真面目。那几乎是比“亡灵”更令人绝望的存在。“亡灵”尚且有屠戮生者的**，“枯叶”什么也没有。在杰罗能感知思考和情绪的魔力看来，这些“人”和尸体没有区别。
但是恶魔是**的具现，如果真的能控制恶魔，运用它们的能力......
“总之，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先拿到奥里莉安小姐委托的物品，回到现世后联合所有国家的力量，说不定还有办法。”
杰罗收回了视线，耸了耸肩。
“到时候拜托下迪妮莎小姐，她肯定能想出不少好点子。”
银焰同样的点了点头。
“那么，最后两个问题我们这些入侵者的到来，有多少人知道？向你提供情报的恶魔，有没有被控制？”
“这个不用担心。”
一个声音代替杰罗做了回答。
丝毫被察觉有人接近，杰罗和银焰同时摆出了应对的态势。
等看清来人后，杰罗疑惑的邹起了眉。
“艾萨拉？”
“艾萨拉大人才对吧！”
看上去只是十来岁少女的监视者大人背着一个失去意识的男子从树丛冒了出来。
“恶魔，还是天使？”
“都不是！”
“那你怎么在这儿？”杰罗认出了监视者大人背后的男子，“德雷克先生？这到底是什么组合？”
杰罗用力的想了想。
“私奔？”
“怎么可能私奔到这儿啊？！”
一声重响，航海家德雷克就被当成泄愤的沙包砸向了杰罗。
在艾萨拉的解释下，杰罗知道了他们一行人的经历。
杰罗没想到迪妮莎也来到了梦幻岛，但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
“天使们就这样把迪妮莎接走了？”
“她让我们来找你，说你这家伙也到这里了。”
“然后你就让她和天使一起飞走了？”杰罗笑了两声，“你不是人类最强的监视者大人吗？几个天使不是随便对付？把那家伙拦下来问清楚啊！”
“哈？你是在指责我吗？”艾萨拉挑起了眉毛，“为了弄清梦幻岛的状况，我一直在梦境世界和圣者一同冥想。通过完全解析‘通道’的构造，我可是获得了比你们多得多的情报。”
“那你知道迪妮莎小姐被抓走的原因吗？”
艾萨拉一下哑言了。
“但是我知道‘通道’是不受任何人为控制的，任何人进出梦幻岛都不会被侦测到，你们遭遇的攻击都只是敌人自发的。并且，”艾萨拉眼光有些异样的盯着杰罗，“‘通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向导’免疫任何控制。而这个免疫的方法，就是能让‘向导’以没有实体的形式出入梦幻岛的任何地方。”
杰罗眼角颤动了一下。
“这个向导似乎和你有着什么渊源，只要找到你，这个岛的秘密应该很容易解开。”艾萨拉瞥了眼杰罗后，接着说道，“迪妮莎是个令人印象很深的女孩，虽然不知道她在计划什么，但是我决定相信她的判断。”
相信吗？
杰罗叹了口气。
“那家伙的计划总是会把自己人卷进去，不过确实都是非常有效率的计划。”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呢？
是因为那个树下的告白没能说出口吗？还是之后那句令人寂寞的请求？
“她总是喜欢勉强自己......你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自己的这句话想说明什么呢？
杰罗摇了摇头，看向高塔所在的方向。
“离开前要带走的东西，又多了一件。”
第二十五章 断念
“迪妮莎吗？”
听见开门声，房间中央的男子转过身。寄宿着光明魔法的宝石镶嵌在华丽的灯座上，温和明亮的光芒充满房间。
看着名为“父亲”的男子年轻俊美的脸，迪妮莎低下了头。
“我回来了，父亲。”
“太晚了！”
充满气势的厉声叱喝在房间中反复回响，迪妮莎抬起头，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当初放走我的不正是父亲吗？可惜我做了很多父亲没想过的事情，不中用的半成品擅自搅局让您很头疼吧？”
披散着浓密的金发，如狮子般的男人无声的凝视着迪妮莎。
空气在压力下变得无比沉重，紧绷的神经难以感受时间的流动。
在气氛凝固到极致的时候，“金狮公爵”乌鲁塔尼亚徐徐开口。
“你还是那么幼稚，迪妮莎。”
沉重的脚步支撑着公爵高大的身躯，在迪妮莎面前停下后，乌鲁塔尼亚用手抬起迪妮莎的下巴。
“在我面前你始终藏不住你那卑微的好胜心，你对我的敌意将你的想法你的目的全部暴露。你在我面前就只是供我把玩的人偶，是为我产下下一代的机器。”
迪妮莎没有反抗的仰视着男子，嘴角讥讽的扬起。
“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父亲大人。”
乌鲁塔尼亚皱了皱眉，沉默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骨骼在挤压中发出令人难受的声响，迪妮莎笑容不变的与金狮公爵对视着，一直到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这样子和你的母亲一样，这也是你难得能取悦我的地方。”
金狮公爵松开手，得到释放的迪妮莎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
“你化妆了，迪妮莎。”金狮公爵拿出手绢仔细的擦掉流到手上的血迹，语气轻蔑的说着，“比起你原来的样子，稍微能提起我一些兴趣。”
“是吗？”迪妮莎微笑着回道，“有人说不适合我，我还担心了一阵。”
乌拉塔尼亚突然抬起头，不发一语的盯着迪妮莎。
“怎么了，父亲大人？有哪里不舒服吗？”迪妮莎关切的问道，“还是说您现在在想我在想什么呢？”
叠好手绢放在一旁的桌面，乌鲁塔尼亚走到沙发上坐下。用手在扶手上撑着头，乌鲁塔尼亚盯着自己的女儿，半眯起眼睛。
“走过来，脱掉你的衣服。”
头顶吊灯的形状宛如石蒜花，镶嵌在底座的宝石白皙圣洁，宛如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珍珠。
仰着头，迪妮莎仿佛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一丝不挂的身体如木偶般摆出提线人命令的姿势，身体的每一处都接受着冰冷的手和目光的审查。
迪妮莎没有丝毫的感觉，空荡荡的思考中什么也没有，这种事情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姑且还留着最后的清白。要我夸奖你吗，迪妮莎？”
迪妮莎无力的笑了笑：“并不是留着，只是还在而已。”
公爵站起身。
“啪！”迪妮莎倒在了一边。
公爵拿起桌上的丝巾擦干净手，再也没看迪妮莎一眼。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当你失去那仅有的一点价值时，就算提前，我也会去收取另一个果实。”
嘴边挂着血丝，迪妮莎轻蔑的摇了摇头。
“你真的做得到吗？和我不同，你的另一个果实有忠心的骑士守护。为什么不承认呢？躲到这种地方的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乌鲁塔尼亚停下了动作，余光如刀子般瞥来。
“你有发现吗，迪妮莎？现在的你，就和你厌恶的那些人一样天真。你很擅长利用他们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们有多可笑。”
“我们这样的人不好笑吗？”迪妮莎闭上眼轻声笑了出来，“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最后都成了命运的帮凶，我们都是一样的啊，父亲大人。”
“咚。”
乌鲁塔尼亚拿着丝绢的手拍在桌上，单调的声音后空气回归平静。
“穿好你的衣服，准备好了我会派人通知你。”
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迪妮莎被独自留在了房间。
一段时间后，房间门被再次打开。
身着淡蓝色裙装的少女出现在门前。
“有段时间没见了，迪妮莎小姐。”
迪妮莎笑着迎了上去。
“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现身呢。”
“有一些事情耽误了。”
“是必要的事吗？”迪妮莎眯着眼睛问道。
“正如你所想，”少女回道，“是的，迪妮莎小姐。”
迪妮莎睁开眼，带着欣慰的微笑对少女说道：
“谢谢你，奥里莉安小姐。”
奥里莉安冷淡的笑了一声：“听到迪妮莎小姐的感谢，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这种恶劣的性格该改一改了。”
奥里莉安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
片刻的沉默后，迪妮莎再次看向奥里莉安。
“奥里莉安小姐是来带我去见国王陛下的吧？能在路上和我说一说这里发生的事吗？”
“当然，”奥里莉安轻轻的笑了笑，“要是迪妮莎小姐想到了什么，我随时愿意做你的听众。”
“梦幻岛”玛格梅尔，诸神创世时的暂居之地。这座被称为“阿瓦隆”的高塔，正是曾经神们的休憩之所。高塔有百余层，中间有着三角形的空洞，由一个浮动的平台在阶层中移动。乘着三角形的平台，迪妮莎跟随奥里莉安上升到了高塔的顶层。
三角平台上升了数十层，其他的每一层都由一道蓝色的光幕封闭，到了顶层时，光幕从蓝色变为了紫色，数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在光幕后移动。
“这就是原本魔神大人的居所。”奥里莉安介绍道。
迪妮莎笑了笑：“现在却是凡人的观光地。”
“不只有凡人，”奥里莉安说道，“还有恶魔。”
奥里莉安踏入紫色光幕，身体如被浸入水面一般轻松穿过。
迪妮莎跟了上去。
“在被封入古代祭坛后，陛下就开始尝试着与金狮公爵谈判。两人有着不同的目的，但也都掌握着影响彼此计划的关键。”
行走在空旷的走廊中，两旁不时有奇形怪状的生物驻足观看。奥里莉安轻声的向迪妮莎说着。
“陛下需要的是‘盘蛇锁链’，父亲需要的......”迪妮莎停顿了片刻，“是信仰之力。”
奥里莉安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你们两姐妹，就是他收集信仰之力的关键。我的推测没有错吧？”
迪妮莎不置可否的沉默一笑。
“看到哪里的恶魔了吗？”奥里莉安停下脚步，看向远处一个肥胖且扭曲的怪物。
层层堆叠的脂肪盖住了四肢，身后是肥肉在地面摩擦出的，混合着黄色油脂的血迹。怪物的脑袋像是被重物砸过，四周凸起，脸中间深深的凹陷，五官残破得难以辨认。
“那是罗里安的教会主教撒马尔大人，他一边做着陛下在教会的内应，一边又用陛下提供的情报巩固自己在教会的地位。”奥里莉安收回视线，“雇佣强盗在教国边境绑架你的妹妹的，就是他。”
“想用爱丽莎控制父亲，教会高层大概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并不是不该知道的，”奥里莉安说道，“金狮公爵的研究一直是教皇在背后支撑。魔族的预言、魔神的分裂和魔王重生，这些都是教皇和一部分教会高层所知道。不过教会高层并不知道金狮公爵的研究，他们一直以为这位‘教外传教者’只是个处刑场的看守。只有前代教皇知道，公爵的研究是如何让人拥有神的力量，真正的实现永生不死。”
“拥有无上权力的人，都会醉心于永生不死吗？”迪妮莎哼笑了一声，“可惜这位教皇冕下到死都不知道，父亲早有了永葆青春的方法。”
“是不是就和得到了权力会寻求永生一样，得到了永生的人，也只会对力量感兴趣？”
面对奥里莉安的提问，迪妮莎轻轻摇头：“父亲对力量的渴望和永生无关，永生只是副产物。那个人，生来就是怪物。”
高塔的阶层回廊曲折，两人路过的房间不计其数。迪妮莎一路见到了各种被**扭曲的恶魔、无法腐烂的死尸，以及才被附身不久，正在承受转化痛苦的普通人。
奥里莉安一边不急不慢的执行着引路的职责，一边向迪妮莎叙述罗里安王国不为人知的变故。
罗里安国王阿拉斯泰尔与金狮公爵在短暂的接触后，很快确定了合作。
为了力量能献祭家人的人，为了拯救全人类不惜将全人类变成行尸走肉的人，两个截然相反却又有共通之处的人，连一次对彼此的试探都没有，就如同交托了无比的信任，开始了毫无间隙的合作。
公爵的计划早已到达了最终阶段。“生命女神”神殿的解放，信仰的复苏，再次充沛的“神性”引导着上一代“生命女神”罗里安的史黛拉王后，重新打开“梦幻岛”的通道。
成熟的魔王石有着驾驭零界魔力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在处于零界的“梦幻岛”几乎等同不败之力。
靠着从零界吸收的能量，金狮公爵轻松的打败了原本盘踞在这里的恶魔，重启了制造天使的工厂，甚至解开了魔神居所的封印。
杰拉特也是在这个时候被金狮公爵找回。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公爵大人和国王陛下在这一层找到了魔神大人沉睡之处。
这就是分裂的魔神的一部分，属于零界的部分。
这几乎是国王陛下计划达成的最后一步，在这个时候金狮公爵如约交出了盘蛇锁链，国王陛下也只是和约定的一样，用锁链将沉睡的魔神之体与自己系在一起。
经过长久的调整后，国王陛下获得了魔神级别的精神控制能力。
在实验了几只恶魔后，陛下将第一个“向新世界改变”的目标放在了自己长居数十年的土地。
“看样子，效果很不错吧？”迪妮莎想象了那一夜王都的情况，嘴角讽刺的扬起，“照这个速度，毁灭全人类也用不了多久。”
“没有那么简单。”奥里莉安说道，“毕竟只是掌控零界的魔神残体，就算是神力也无法超出零界之外。要控制现世的对象必须先在零界找到对应的映射，这一点很难做到。”
“解决的办法呢？”
“先在现世为对象做好标记。”奥里莉安停了停，视线扫向四周，压低声音，“灵种，就是标记。”
迪妮莎眉头蹙紧了一瞬。
奥里莉安正视着前方，语气随意的说道：
“那家伙的佣兵团很危险。”
“奥里莉安小姐，你应该已经......”
“刚才耽误的时间。”奥里莉安打断了她。
迪妮莎没再说话。
长廊的尽头不再是仿佛轮回的拐角，而是一个宽敞厚重的大门。门外一名金发的青年靠着墙等候。
看到两人走近后，青年迎了上来。
“辛苦了，奥里莉安。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奥里莉安仿佛没看见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将手搭在门上，奥里莉安才微微偏头。
“迪妮莎小姐是我的朋友，我有义务把她送到最后。”
迪妮莎对着金发青年，礼貌的点点头。
“杰拉特先生再遇到杰罗的时候，请代我向他问好。”
“没必要，”青年不屑的笑了笑，“那家伙已经死了。”
“你会再见到他的。”
说完后，没在意对方的反应，迪妮莎跟随着奥里莉安消失在门后。
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这似乎是哲学家才会思考的问题一直困扰着迪妮莎。
自己并不是人类，但是和人类并没有不同小时候迪妮莎是这样认为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认知的扩大，迪妮莎越发明白了自己的异常。
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能够完成普通人难以完成的事情，这样的人虽然稀少，但他们仍是人类。真正的“异常”是指的有着不同的生理或者心理，与一般人在行为和思想上有极大不同。
和能做什么无关，关键是想要做什么。
就像是“沉迷于杀人的无差别杀人魔”、“喜欢进食同类并痴迷于特殊味道的食人魔”、“用有预告的偷盗来满足自我表现**的怪盗”，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本身心理异常，而成为越发不同于常人的异类。
迪妮莎也是异类。
自从仇恨能让她看透人心后，她就对这样强烈的情感波动换取的自身的安全感产生了依赖。她开始有计划的去让别人仇视自己，用他人对自己的仇恨来控制他人。
即便她知道这样的行为会让她更加扭曲，但是
第一章 答案
兽蹄践踏过花丛，一众黑影从树影下一掠而过。
骑在艾萨拉召唤的狼形异兽上，杰罗焦急的看着从枝叶缝隙中露出的高塔。
杰罗维持着隐蔽意识探测的魔法，艾萨拉将魔法固定在周围的空间，再加上阿尔薇拉施加的暗影庇护，三人相互配合快速的从天使与恶魔的巡逻网中穿过。
高塔已经近在眼前，杰罗心中的不安也在成倍的疯涨。
“薇薇安，还是没法探测到其中的情况吗？”
无声的询问后，意识中传来了回答。
“那可是魅魔大人所在的阶层，不可能进去的。”
“但是国王陛下进去了，金狮公爵进去了，奥里莉安小姐进去了，连迪妮莎也进去了。”
“呜......结界被他们控制着，我根本没办法嘛。”
“真没用，离婚吧。”
“咚锵！”
杰罗听到了遭受重击的音效。
“杰罗......还是不要靠近高塔吧，奥里莉安小姐让我带你去的地方不在这里，拿到了那个我们再想办法吧。”
近乎哀求的声音让杰罗被迫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们的举动完全是杰罗的一意孤行，无论是银焰还是艾萨拉都极力反对。杰罗很想如两人所说的那样去相信迪妮莎，他也知道迪妮莎的头脑比他好用好几倍，但是杰罗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无法让这颗悬在半空的心脏安定下来。
【......不要忘了我。】
想起迪妮莎说出这句时候的声音，杰罗心脏就宛如被蜜蜂的尾针刺中疼痛、麻痹、还有些难耐的痒。杰罗头一次察觉到迪妮莎向他伸出了手，伸出想要他握紧的手。那是她最没有防备的真心，是杰罗一直期盼能触及到的。
但是，触及到之后，杰罗所看到的，是站在悬崖边，向着虚空坠落的无助少女。在那个祭典的篝火无法照到的树下，最后留在杰罗眼中的，是迪妮莎诉说着离别的侧脸。
迪妮莎是满足的，在那个时候杰罗能够明白。比起完美的梦境，两人最后都选择了回到现实。迪妮莎拥有的人生应该不会令她觉得羞耻。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注视着她唇边仿佛蒲公英般的微笑，迪妮莎的自在和惬意传达到杰罗的胸膛，杰罗大概知道她做了什么决定，但是这绝不会是她难以抉择、迫不得已的决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和她所有特立独行的选择一样，贯彻了自我的意志，不会后悔的决定。
“但是......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语气啊！”
杰罗咬着牙，抓紧了座下异兽的鬃毛。
不要用那种一切圆满的表情说着求救的话啊！
“这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啊......”
突如其来的，树叶猛烈的颤动，奔跑的异兽惊慌的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
在银焰的背后，才从精神重压下苏醒的德雷克惊魂未定的问道。
“这个是......难道是......”
艾萨克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塔尖。
“是魔神意志在苏醒。”
银焰抚着自己的胸口，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左臂的魔纹从皮肤下若隐若现。
“魔神意志？”杰罗咂了咂舌，“那又是什么东西？”
“是分裂的魔神最重要的核心。”银焰皱起了眉，“但是，为什么，我会......”
“有东西要来了。”阿尔薇拉沉声提醒道。
“喂......天是不是变暗了？”
听到德雷克的声音，杰罗抬起了头。
某个庞大的物体替代了天空，正在向他们的位置醉落。
“是高塔......”
迪妮莎微笑的侧脸浮现在杰罗的脑中。
“不要发呆！”
视线不断拉高，余光中是银焰上下煽动的翅膀。
轰然巨响之后，弥漫的烟尘淹没了大地。从高空俯视而下，如山岳般庞大的高塔只剩了一半，装饰精美的回廊远远看去就如塞满腹腔的肠道，留在地面的半截高塔也恶心得像是被割开的大肚腩。
无数形状怪异的恶魔，如翻开腐肉惊扰到的蚊蝇，成群结队的从高塔的断口飞出。
“啧，只有先撤了。”
视线急速的后退，坠落的高塔废墟逐渐从烟尘中显现。
冰冷的空气从衣服的每个缝隙穿过，体温似乎在瞬息之间变得冰凉。
杰罗闭上眼，用力挣脱了银焰的手。
你的感情是虚假的。
迎面的风拉扯着头发，灌入耳中。
你只会做满足别人期望的事情，你的承诺是害怕对你有好意的人悲伤，你诉说的爱意是不想别人的爱意受到冷落。
你从未喜欢过谁，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害怕寂寞，害怕分别，害怕被讨厌，害怕被抛弃，你就只是好意的傀儡。
“我知道！”
被坠落分开的风中，点点泪滴倒映着阳光。
“我知道的，所以......”
杰罗睁开眼，迎着强烈的风望向烟尘中模糊的废墟。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啊，迪妮莎？”
仿佛幻觉，少女纤细的身影从烟尘中，迎着他向上飞来。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七彩流动的光芒穿透烟尘的灰暗。
这仿佛灵魂交融的亲密与熟悉引导着杰罗张开双臂。
仿佛被烟尘簇拥而出，少女的脸庞被阳光照耀的瞬间，细弱白皙的手臂接住了他。
轻巧的回旋摆脱烟尘后，两人的身影在空中相拥。
“真是温柔啊，杰罗。”
少女低下头，看向怀抱中陷入熟睡的男子，用指尖抹去还挂在他眼角的泪水，温柔的低声轻吟。
“那孩子的愿望我听到了，我们回家吧。”
醒来时，杰罗感觉到刺骨的冰寒。
“不要抢被子！我家优利卡着凉了怎么办？”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不懂什么是公平？菲尼克斯的状况比优利卡更需要照顾！”
“啊？这家伙什么状况和我有关系？不如说居然和我的优利卡躺在一起......这个位置，我收下了！”
“唔，又是这个麻烦的武技！”
好像腰上挨了一脚，杰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够了！”
身体被拉了起来，令人安心的温暖阻拦了寒风。身体的好转恢复了些许力气，杰罗缓缓的睁开眼。
然后看见了离得极近的银焰的脸。
“阿尔薇拉，把位置腾出来。杰罗需要静养。”
即便是头脑还未清醒的杰罗，也感觉到了银焰话语中的威压。
“嘁，干嘛这么生气。”
听到阿尔薇拉的抱怨后，杰罗被放在了一块铺了兽皮的木板上。从木板上传来轻微的震动和摩擦声，似乎正被什么拖着前行。
身上盖上柔软的棉被后，周身的血脉在温暖中逐渐苏醒。杰罗侧过头，看到一张精致美丽的侧脸。
优利卡......
记忆逐渐复苏。
那个时候，果然是你吗？
被兽皮覆盖下的手，被另一只手包覆住。
杰罗缓缓的转过头。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菲尼克斯。”飘扬的银发间似乎有雪花飘飞，在那之下是梅内西斯温柔的笑脸，“大家都在，好好休息吧。”
恍然间听见了风的呼啸，似乎还有异兽粗重的鼻息，因为话语中产生的安心感，杰罗再度沉沉的睡去。
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夜晚。
不是还有些许轻风吹过，第一眼映入眼帘的繁星明亮的夜空。
“杰罗。”
伴着轻柔的呼唤声，一双与夜星同样美丽的紫色眸子关切的看了过来。
“优利卡。”
口中冒出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简单的几个音节仿佛利刃从嗓子中划过。杰罗忍着痛歇息了一会儿。
“可以给我一点水吗？”
即便只有些微唾液，吞咽时依旧疼痛无比。
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已经耗光了杰罗所有力气。
似乎没预料到杰罗的请求，优利卡的脸上有了些慌张。这个时候，一只手将他的头轻轻托起，冒着热气的杯子递了过来。
“喝吧，可能有些烫，不要着急。”
杰罗半张开口，递到嘴边的杯子倾斜着让温水徐徐流入。温暖的热流顺着喉咙仿佛浸入五脏六腑。
将整杯水全部喝完后，杰罗看向扶着自己的人。
“如果是酒就更好了。”
“脱水的状态喝酒会死的。”
“我死了你会困扰吗？”
“不知道。但是我现在不想你死。”
杰罗安静的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刚才自己问出的话让他有些后悔。
想要转换现在的气氛，他做出微笑的表情。
“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微风扬起男子的银发，他将视线望向星空。
“胸口，一直听得到你的声音。像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另一侧的身边响起了一串轻微的脚步，当杰罗再看去时，刚才坐那里的优利卡已经跑开。
轻轻吸了口气，吸入肺中的空气比刚才凉了几分。
是温度下降了吗？杰罗想着，是自己的感觉恢复了吧。
披上银焰递来的大衣，杰罗撑着铺上了兽皮的木板站了起来。
脚下是松软的积雪，杰罗一直躺在的木板是雪橇车的车架，旁边趴着一头外形如牛的三色异兽。庞大的身体遮挡了寒风，隔着不远有火光摇曳。
“梦幻岛......”杰罗扯了扯嘴角，“不可能变成这样吧？”
“我们已经回来了。”
“这冰雪王国，离我所知的‘回来’有点差距啊......”
“罗里安北境之北冻土荒原，你应该知道。”
“知道是知道......”
想起曾经和奥里莉安与卡罗尔，一起到达北原森林边缘，也算是踏入过冻土荒原几步，杰罗自嘲的笑了笑。
“比起这种地方，我宁愿再回到到处是怪物的王城。”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银焰冷漠的将视线移开，“去那边的火堆旁，有人能解决你的疑问。”
挪着步，令人作呕的眩晕感不时摇晃身体。杰罗走了几步后回过头，银焰独自站在雪橇旁仰望夜空，深邃的表情不知在思考什么。
绕过熟睡的巨兽，几人谈话的声音清晰起来。
“都叫你小声点了，菲尼克斯不是被你吵醒了吗？”
“那家伙也该醒了吧，成天赖在我家优利卡旁边，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都说了菲尼克斯的魔力完全失控了，必须静养啊！”
“魔力？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懂哦，不要和我说这个哦~”
“无耻的人类......”
“你自己还不是不敢过去见那家伙，看到优利卡跑回来你也害怕了吧？”
“我只是......我这种性格要怎么安慰人嘛，我就是害怕了嘛！”属于红莲城主的声音越来越小，“万一说错话被杰罗讨厌了，你们怎么赔我嘛......”
“你在撒娇吗？哈哈哈，笑死人了。”
“......”
空气中明显有杀气凝聚，杰罗不敢再偷听，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可惜身体的反应跟不上思维，杰罗左脚绊住右脚，迎面扑到了雪上。
“杰罗！”“菲尼克斯！”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然而跑到杰罗身边的只有一个脚步声。
“你没事吧？”
梅内西斯搀着他将他扶了起来。
“那个，梅内西斯小姐，”杰罗表情僵硬的回道，“要是你能把杀气收敛一下，我的感觉会好很多。”
少女的脸瞬间腾起红晕，火堆光芒的照射下如成熟的水果娇嫩欲滴。
“好可爱~”杰罗忍不住说道，“梅内西斯你好可爱。”
“诶、诶？菲尼克斯你突然说什么啊？”
“我不会讨厌你的，梅内西斯。”杰罗紧紧的盯着少女躲闪的双眼，“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说完后，杰罗转过头看向火堆旁的另一位少女。
“优利卡也是一样。刚才为什么要逃开？只要优利卡不讨厌我，我是不会讨厌你的。我不是向你承诺过吗，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请相信我吧，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杰罗的声音随着风在冰原上远去，火堆旁的几人沉默的注视着他。
“喂，虽然是有点肉麻，但是你们也别这样啊。德雷克先生，艾萨拉大人，阿尔薇拉小姐，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很尴尬啊......”
杰**笑着，习惯性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指尖上却传来冰凉的触感。
“菲尼克斯......”
身体被梅内西斯从背后抱住，杰罗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可爱女友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是太想我了吗？可惜我今天的身体没办法.......”
梅内西斯带着哭腔的话语打断了他。
“不要再哭了！你还有我们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自己在哭？
不断滑落脸庞的冰凉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杰罗有更在意的地方。
“‘还有’......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要问出来？
杰罗这个时候才察觉，吸入身体的空气如此冰凉，并不是因为恢复了知觉，只是胸口被破开了一个空洞。
大概是怎样也无法弥补的空洞，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直贯穿自己生命的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就算背叛别人期望，也想要做的事，就算迪妮莎一直在否认，一直在拒绝，他却无法放弃的事。
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完成了。
第二章 一切的开端
呼啸的暴风雪笼罩大地，宛如一位冷酷无情的暴君，驾着风雪的马车在大地疾驰。
杰罗坐在雪橇车的车尾，看着卷起围巾下摆的风雪被深灰色的天空吞没。
梅内西斯靠在他的肩膀，安稳的沉睡着。杰罗的左手被她用双手捂在怀中。很温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就像随着溪流飘荡的落叶，流入一处平静的水洼，虽然安稳，终究也会沉入漆黑的水底。
梅内西斯的温柔像是血液中的热度，杰罗依赖着她给与的温暖。但也正因为有血流过，心脏在每一次的鼓动之间才会产生痛苦。
加上杰罗昏迷的六天，这是从梦幻岛返回现世的第七天。
前一夜，在篝火边，杰罗从艾萨拉口中听到了在梦幻岛发生的，自己不得而知的，和自己没能理解的事实。
一切的起因，是优利卡所拥有的“神格”。
“神格”是神意志的体现，是神精神的象征。就像魔力回路和魔力的关系，“神格”也是“神性”寄宿和产生的根本。不同的是，魔力回路几乎人人都有，只要觉醒了魔法适应性就能对其加以锻炼，而“神格”只被真正的神所有，并且每一种神格对应的神都是唯一。
杰罗必须接受一个事实，优利卡并不是凡人，而是神，还是创造了这个世界并给与他“神知”的“魔神”。
“神性”会自发的受到“神格”吸引，就和魔力受到魔法回路吸引一样。追随着杰罗的脚步，梅内西斯、优利卡和铃兰同样来到了“梦幻岛”，在这个魔神神性最浓厚的空间，优利卡因为强烈的情感波动被吸收的“神性”影响了意识，处于一种完全由“神性”引导的状态。
魔神的“神性”会被情感和**所驱使，优利卡无意识的只想前往思念之人的身旁。这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感受到杰罗的存在后，移动到他所在之处。但是与此同时，另一件事发生了。
魔神作为法则之神，从世界诞生一直传承至今的记忆，也就是魔神原本的意识，因为某种原因苏醒了。
如今魔神苏醒的意识暂时脱离了优利卡，回到零界的分身之中。艾萨拉这位长期侍奉魔神的超越者，第一次真正与魔神完成了交流。
从魔神大人托付记忆的回应中，艾萨拉得知了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以及那个时候，在高塔“阿瓦隆”内发生的真相。
“因为最重要的‘心脏’一直在沉睡，魔神的力量不断衰退，最终分裂成三个分身。除了在混沌之中作为法则之理存在的分身，其他都休眠于现世与混沌的夹缝中。一位身在我们这一侧的零界，另一位是在与我们相对的深渊一侧。
“魔神的‘心脏’是寄宿魔神意志的容器，是魔神复苏的关键。教会曾经就在大陆四处寻觅‘魔神之心’的下落，金狮公爵乌鲁塔尼亚也是一样。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寻找的宝藏，其实早就在自己手中。
“那就是优利卡的生母，也就是梅内西斯所说的前代白夜城主。而且，她同样是乌鲁塔尼亚另外两个女儿的母亲。只不过，这一对姐妹，并没有经过普通意义上‘孕育分娩’。
“前代白夜城主在身为王族的同时，有着另一个身份作为魔神容器的圣洁魅魔。这是只有极少数王族才知道的秘密，也正是这些王族同她一起，暗中进行着‘魔王石’的研究。
“‘魔王石’作为魔王身体的碎片，本应该在魔族所在的世界，然而他们的研究却将他们引导去了另一个只属于人类的世界。在那里，前代白夜城主遇到了才继位的年轻公爵。
“在那一刻，魔神的‘心脏’重新开始了鼓动。”
在艾萨拉阻隔了大部分寒冷的结界中，杰罗倾听了一段不应该发生的扭曲恋情。
这是存在与“魔神之心”中最深刻的记忆，是一切的开端。在不应该邂逅的两人相遇时，命运的齿轮被深藏人心的恶意所偏转，一个将会动摇两个世界的阴谋悄然滋生。
恪守纯洁的魅魔被这位意气风发与众不同的人类所吸引，不知不觉间，他成了每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第一个要寻找的人。他掌管的城市正是往来两个世界的裂缝所在，他有着敏锐的头脑和丰富的学识，她想到了拜托他协助自己。从没有个丝毫戒备，她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于是，他带着她去拜访了这大陆一角最有权力的人当时的教皇冕下。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为她设计的计划在这一刻诞生。
召集了各自的同伴，他们开始了一段浪漫而美好的冒险故事。这一次冒险让她彻底倾心于他，在一个月光柔美的夜晚，她向他表明了心意，得到了性格淡漠的他一个拥抱。在冒险的最终，他们找到了魔王来到这个世界的大门，并在大门的下方，一株如白玉般奇异物质的巨树上，找到了被供奉的“魔王石”。
巨树上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有房屋，有储藏的食物，还有一些用奇特文字书写的古籍。
他们一同破译了部分古籍，知晓了无数足以撼动两个世界的秘密。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魔神的关系后，她放弃了自己一直保守的纯洁，将自己委身于他。
他们将这个地点作为研究魔王石的基地，并用她“颠倒境界”的能力将这个基地连接到两界相连的裂缝之下。
这样一切就能圆满了，她本来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魔王国王座代理的交替，议会和王座代理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魔王国的政局发生动荡，身为白夜城主的她只能被政务留在了白夜城。
这个时候，她已经把“魔王石”的研究全部交托于他。两人时常在白夜城的幽会，也被敌对派系当做丑闻大肆宣扬。原本甜蜜的故事在此后不久迎来了转折。白夜城主怀有身孕的消息不胫而走，议会最终将保留她的王族顺位的同时，剥夺她作为城主的权力。
但是，真正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知晓她身份、一同进行研究、曾经冒险的同伴，她所支持的新任王座代理以及她的好友们，为了抹去她的污点，打算暗杀她即将生产的孩子的父亲。
那段记忆非常混乱，记录这一切的“魔神之心”似乎都无法理解她的作为。
只有一种情绪始终贯穿这一长段时间，那就是“仇恨”。
她的孩子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这个世界，然而她又很快失去了她。憎恨一直堆积着，直到十年前的那一夜。他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拿着令人厌恶的锁链。他告诉她这是当时在发现“魔王石”的房屋中找到的，这似乎是魔王陛下最后留在身边的一个神器。
这并不是魔王所用的神器，这是真正的神代表阴谋与偷盗的“盗窃之神”的神器，她当然也知道这个道具所代表的意义。他用神器攻击了她，并且如炫耀般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只不过他还是小看了她的力量，“扰乱认知”的力量达到极致，甚至能骗过神的眼睛这就是她名为“颠倒境界”的能力。她逃脱了，回头杀掉那个男人虽然简单，但是这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还记得在白玉树下，两人一起翻译的古籍中，她知道了自己能与爱人结合时候的喜悦。“圣洁的魅魔”并不是保守身体的纯洁，而是一生只为一个人，毫无瑕疵、纯净无垢的爱。
她坚信自己能够做到，他们应该是完美的。
魔神一直没有舍弃魔族，她只是失去了大部分力量。“魔神之心”的沉睡是因为失去了恋心，而作为容器的她原本打算用自己的恋心唤醒沉睡的魔神。
魔神苏醒后，就会诞生拥有“混沌之龙”魔纹的王族。“混沌之龙”拥有令魔王复生的力量，只要“混沌之龙”吸收了所有魔纹，或者吸收魔纹的凝聚物“魔王石”。她的研究不会出错，只要她能够继续幸福下去，魔王国就能迎接它的主人回归，所有魔族的夙愿将会达成，整个世界都会再度完整。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的作为被她想要帮助的子民否定，她所盼望的小小的幸福被她最亲密的人亲手毁灭。
仇恨替代了所有情感，身为魔神容器的她，接受了魔神“神性”的侵蚀。
她成为了自己城市的毁灭者，成为了魔王国最大的禁忌。她被视为恶魔驱逐，由曾经并肩作战的亲友放逐到另一个世界。
然而，并非真正恶魔的她，不会如其他恶魔附身者一样前往“梦幻岛”。她被“神性”操控着，来到了她记忆中最接近幸福的地方。
就在白玉巨树下，她看到了如古籍描述的能够培育“魔王石”的容器。在这些形如花苞的容器中，她看到了两个幼儿蜷曲着身体，如在母亲的肚中安眠的景象。
而在花苞的旁边，她看到了那个令她痴迷的男子，身边站着一位金发的人类女子。她想起了她被朋友告知的传闻，他在人类的世界已经有了妻儿。
这当然不可能，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现在，这些想法都成了燃烧她最后意识的仇恨。
“‘魔神之心’原本的记忆在这里中断。‘魔神之心’在之后由与迪妮莎进行了接触，被吸收的迪妮莎的记忆。”
在艾萨拉这样说后，杰罗第一反应是从这里逃开。尽管强忍着不适留了下来，杰罗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艾萨拉似乎也看出了这点，之后简短的做了概述。
“为了制造出有着‘混沌之龙’的魔王石，乌鲁塔尼亚用自己的血和自己能获取的最强魔族的血进行融合，加入古籍中记述的容器培育魔王石。
“然而这一次在容器中诞生的，并非单纯的魔王石，而是迪妮莎和爱丽莎这对姐妹。这与古籍中的叙述完全不同，估计只有乌鲁塔尼亚知道原因。
“然而迪妮莎，似乎是受到了母亲失去意识前被扭曲的‘神性’影响，在年幼的时期魔王石的能力就显现出来。并且这个能力是从来就没有记述过的，控制怀有仇恨者心智的能力。在魔神之心的记录中，她的母亲最后的那段时间，确实像是被仇恨控制了心智一般，或许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迪妮莎有过在容器中的记忆，透过容器可以看见研究魔王石的地下基地。她还有过身处容器之外，观察基地的记忆。这些记忆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不但很难看清，还伴随着令人发寒的恐惧。唯一清晰留在这段记忆中的，只有一枚造型古朴的戒指。”
杰罗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迪妮莎曾经向他说过的，属于“母亲”的戒指。那是一枚失去了大部分魔力，拥有“扰乱认知”力量的戒指。杰罗还记得迪妮莎说到它时候的表情，那是不加掩饰的温柔，现在再想起时，那个时候明明可以做很多让她安心的事情，结果确实什么也没做，让迪妮莎继续独自承受。
自己真是混蛋。
“在迪妮莎的记忆中，她似乎一直在寻求关于自己能力的解答。为仇恨而生的能力，被称为次品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迪妮莎大概是从自己的能力中感受到了自己被赋予的，某种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并且，她还能够知道，赋予自己这个使命是自己的母亲。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寻找自己母亲的下落。直到再一次回到那个‘生育’了自己的地方。”
杰罗当然知道那个地方是哪儿。他早就有预感，那里一定会带迪妮莎远离自己。所以他和布莱尔对那里的发现缄口不提，结果迪妮莎还是到达了那里。
杰罗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
自己想对迪妮莎小姐隐瞒什么，果然是太天真了吗？
“正如迪妮莎计划的，她在最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用母亲留给自己的能力，遗留在身体中的仇恨，彻底的唤醒了魔神。”
第三章 抛开过去
“出来吧薇薇安，我知道你在。”
风雪停歇，杰罗身体的不适稍微减弱，他独自一人走到开阔的雪原上。
不算响亮的话音很快在雪地中消融，隔了许久才有一声压低的回复。
“不，我不在。”
杰罗转身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虽然被隆起的雪堆遮掩，不过很容易感受到背后躲藏着的气息。
“这世上会做出这么蠢的回答的，也就你一个了。”
“可是......你一直在那里，会着凉的......”
这一次倒是好好回答了，不过还要继续躲着吗？
杰罗低低的叹了口气。
“说真的，这个温度不是着凉那么简单，我再继续站下去说不定会变成冰雕。”
“呜......”
雪堆后传来了左右为难的声音。
“又是这样想把我骗出去吧......是啊，反正我就是个脑袋不好用随便就会上当的女人。”
“在你自我反省的时候，我已经过来了哦。”杰罗从雪堆后冒出头，看到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后，无奈的笑了笑，“这次没有骗你我想你了，薇薇安。”
被突然出现的杰罗吓到，稚嫩的脸惊恐的呆滞住，尖尖的耳朵竖直。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的“恶魔”竖起浑身毛发，露出尖牙利齿做出威吓的姿态。
“不、不要过来呀！”
杰罗托着下巴上下打量：“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吗？这就是薇薇安的真身啊。”
“不要看啊，变态！”
看上去就像长出了猫耳的七岁小女孩这样的薇薇安闭紧了眼，朝着杰罗胡乱的挥动爪子。
“我听说幼年期的兽人女孩能买个好价钱啊......”
“不是兽人，是恶魔啊！解除主从契约之后，魔力根本没剩多少，就只能改造成这个型号的身体了啊......”
望着眼泪汪汪的幼年薇薇安，杰罗面露难色：“型号什么的......这怎么看都是小女孩，你这样我没办法和你结婚啊。”
薇薇安险些跳了起来：“谁、谁、谁要和你这家伙结婚啊！哼，我才不要呢！你这样的变态孤独一生最好了！”
“嗯？薇薇安小姐？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哦。”
薇薇安将头扭向一旁：“居然相信恶魔的话，你也是个天真的人类啊。”
“那你叫我爸爸吧，好像也有这样的玩法。”
“什......！”薇薇安魂魄脱离了身体一瞬，然后跳起来向杰罗使出飞踢，“谁会叫啊！”
承受结实一击，杰罗捂着胸口倒飞了几米，倒在了雪地中。
“啊！”薇薇安发出小声的惊呼，赶紧跑到杰罗身边，“没、没事吧？”
也就只是肋骨断了几根吧，杰罗无力的做出笑容。
“明明是这么又短又细的腿，不愧是恶魔大人。”
“我、我不是有意的嘛。”薇薇安委屈的说道。
“那我不知道什么算有意的了......”
“呜......我以为你能躲开。”
是啊，如果是以前一定可以，杰罗握住放在自己胸口的为他检查伤势的手。
“其实，能被薇薇安踢一脚也挺好的。”
薇薇安脸颊逐渐泛红：“谁叫你说那样的话啊......”
“下次再踢其他地方吧。”
杰罗飒爽的一笑，薇薇安困惑了一会儿后，眼中迅速被畏惧占满。
“原来是那方面觉醒了吗？！”
“薇薇安......”
杰罗艰难的撑起身子，薇薇安慌乱的用手搀扶。
少女小小的手再次被杰罗紧紧抓住。
“不要再躲着我了。”
薇薇安迟疑了一下：“我这个样子......”
“再好不过了，我超喜欢！”
“好、好可怕！”
尝试挣脱无果后，薇薇安不情愿的将肉嘟嘟的脸别开。
“杰罗是想问我那位迪妮莎小姐和奥里莉安小姐的情况吧，我知道的。”
杰罗舒展轻柔的微笑，凝视七岁样貌的薇薇安。
“奥里莉安小姐自然有办法脱困，有个家伙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她。迪妮莎小姐......”杰罗停了片刻，看向深灰色如压在头顶的天空，“薇薇安，你知道北极星吗？”
杰罗闭上眼，想象着厚厚的云层之后，那片璀璨瑰丽的星空，在千万颗明星中，最明亮最美丽也是最独特的那颗。
“因为它的特别，旅行者经常用它来分辨方向。对于迷途的旅行者，大概一直存在着和它的某种默契。看到她的时候就会觉得心安，只要想到她的存在前路就会明朗开阔。那是一颗永恒不变，永远都会在夜空发出美丽光芒的星星，所有的旅行者都这样坚信着。”
杰罗睁开眼，微笑着看向薇薇安。
“当北极星不再明亮的时候，没有人能比旅行者更早察觉。”
杰罗感觉到薇薇安的小手在自己手中默默的捏紧。
这家伙也在担心自己。
这几天都是这样，被周围所有人顾及着，仿佛自己是身怀绝症时日不多的病人。
杰罗认为自己没有她们想象的脆弱，也并不是她们所想的悲伤。
他相信自己与迪妮莎之间的默契，他知道迪妮莎再一次完美的执行了她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按照自己的意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作为盟友、作为手下、作为共犯，他应该为她的结局高兴，为她的选择自豪。迪妮莎实现了母亲的遗愿，用母亲赐予的能力达成了母亲毕生的目标。苏醒的魔神之心占据了她的身体，随后在与魔神记忆的融合后被优利卡拥有的“神格”吸收。
至少在魔神之心的记忆中，迪妮莎最后的情感是自由和解脱。迪妮莎将自己的一生计划得如此完美，没有任何可被其他人或事物动摇的瑕疵。任何悲伤都是对她的贬低和否定，更何况杰罗根本没有这样的立场。
“薇薇安，我这几天再没哭过了。”偏头看向沉默的天空，杰罗突然说道，“头脑冷静下来后，我就明白了，其实我是在后悔。”
薇薇安默默的倾听着。
“后悔的事情也很矛盾。一边是为曾经那些想做却没做的事情后悔，一边又觉得当初做得太多，迪妮莎小姐因为我增添了很多痛苦。”
杰罗自嘲的笑了笑。
“好笑的是，这两种对立的想法在我脑袋里相处得非常融洽，不会挤在一起出现，而是交替着、轮流的从某一段记忆里冒出来，再狠狠的给我一巴掌。”
薇薇安的耳朵悲伤的耷拉下来，杰罗觉得好玩的捏了上去。意想不到的是，薇薇安只是轻轻的缩了缩脖子，没有反抗。
“是很奇怪吧......在想起那些觉得那家伙脆弱孤独的时候，我都后悔自己没能再靠得她近一些，但是现在知道了她是在主动避开感情，我所做的那些都只是给他增加负担，我又觉得羞耻又难过。”
“所以悲伤什么的，我已经......”杰罗压下突然涌起的哽咽感，“也根本没有立场......”
“杰罗！”
薇薇安埋着头喊道。
看到她咬紧的下唇后，薇薇安在杰罗的注视下猛的抬起头。
“不要在我面前说其他女人！”小女孩圆圆的眼中满是凛然，“我才是你的妻子！......虽然没有正式结婚......”
“三秒就是极限啊......”
“少、少嗦！总之，你的幸福以后由我说了算！都由我在了，我就不允许你不开心！”
薇薇安抬起杰罗的上半身，抓起他的双肩，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已经不在的人期望的都是我们能过更好吧？一直在这里垂头丧气算怎么回事？看到我这幅身体你还有空闲想其他女人吗？”
杰罗再度由上至下的打量眼前的幼女。
“这套衣服露出度有点高啊......”
“我、不、是、说、这、个！”薇薇安如恶鬼般瞪住杰罗，“快点想办法把我的好身材变回来啊，这是你的责任吧！”
轻轻叹了口气后，杰罗脑海中闪过迪妮莎在阳光下微笑的侧脸，胸膛涌起一阵酥麻和微凉的痛楚。
“我会负责的，”杰罗嘴边泛起微笑，“不过你先要叫我爸爸。”
“......”
没有听到回答，杰罗勾起头看向她的表情。
原来是在蓄力啊。
杰罗被幼女的表情逗笑了。
然后
“谁会喊啊！”
一拳照着下巴飞了过来。
等到杰罗回到其他人休息的地点后，梅内西斯慌张的跑了过来。
“你和熊打架了？”
杰罗苦笑着从背后拉出害羞的恶魔。
“被熊孩子打了。”
关于“混沌之龙”魔纹和杰罗的“神知”，艾萨拉貌似有急需解开的疑问，以至于一路上都在异兽的背上闭目冥想。
虽然知道她是在尝试和零界的魔神大人再次联络，但这一直一动不动的情景总让人联想到被冻死的尸体，为这段单调的旅程平添了几分恐怖。
似乎这位同样擅长于空间魔法的超越者大人，必须这样才能在瞬息万变的零界中固定与魔神大人的联系，就算耗费大量的魔力，一直处在魔力匮乏的状态也在所不惜。
这也和这位超越者大人没有完全放开对魔素的吸收有关吧，毕竟这周围的魔素要是被一口气吸光，杰罗和德雷克船长差不多就可以扔雪地里埋了。
优利卡又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杰罗，虽然知道原因，但杰罗还是无可奈何的把这个归结为优利卡的周期性行为。
迪妮莎确实是为了魔神苏醒而死，但是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怎么看都实在太过于牵强。要怎么去想办法开导她，对于现在的杰罗来说无疑是个难题。
况且杰罗自身也是思绪混乱，想什么都会走神。
优利卡和阿尔薇拉乘骑着艾萨拉另外召唤的异兽，在与雪橇车不远不近的距离。更远一些是独自乘骑异兽的银焰，铃兰更是难得见到一次。
雪橇车上，德雷克独自坐在车尾，埋头在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这位航海家自从开始书写后手中的笔记本就再也没见他放下，甚至连吃饭和睡觉时也将笔记本抱在怀中。
在雪橇车前段，杰罗被梅内西斯并排而坐，中间做着薇薇安。如果把薇薇安的猫耳朵和尾巴去掉，这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普通的三口之家。只不过薇薇安坐在中间的目的并不在此，她只是单纯的想把极其亲密的两人隔开而已。
那一天被薇薇安训斥后，杰罗开始试着暂时放下迪妮莎，专注思考之后的事情。
虽然艰难，但杰罗勉强在反反复复的走神中整理出一些思绪。
艾萨拉对裂缝的封印无法持续太久，再从其中出现的就不知道是恶魔还是天使，或者是完全控制了它们的公爵和国王。无论是什么，这个世界都将面临从未有过的危机，但为了断绝零界能量流入梦幻岛成为桎梏魔神的枷锁，封住零界的“通道”是必要的。
在重新打开“通道”之前，至少不会再出现那难以对抗的精神控制。
这是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时间，要真正从这场危机中解脱，就必须反攻梦幻岛，从国王陛下和金狮公爵手上夺回魔神分身。
优利卡的“神格”暂时进入了休眠，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大概不会苏醒。随着远离裂缝，艾萨拉与魔神意识的联系也愈加困难。魔神的力量在逐渐衰弱，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优利卡“神格”苏醒时会发生什么。
罗里安国王阿拉斯泰尔罗里安、金狮公爵乌鲁塔尼亚莱弗帝，他们窃取了神的力量，控制着天使和恶魔，只凭杰罗他们这一群凡人能够对抗吗？
杰罗想不到任何对策。那个总能把控大局，想出各种阴谋诡计的少女已经不在了，留给杰罗的只有无止境的无力感，和对自己懦弱的厌恶。
唯一的希望似乎只有奥里莉安以身赴险交托给杰罗的这块水晶。水晶的作用回到南镇后交给研究所应该就能知晓。在那同时，杰罗还需要战士，大量的战士。
只凭“温泉之友”佣兵团是不够的，现存天使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佣兵团。对方还有着制造天使的机器，再加上源源不断的恶魔附身者。要战胜它们，只能用数量填补。十倍、百倍都不够，必须要千倍万倍的数量。
大概，只有整个大陆的人类，再加上魔王国的军队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四章 继任者
云晶帆船推进器的轰鸣缓缓停歇，急性子的艾因从甲板一跃而下跳到码头。
“艾因又是第一！”
看着姐姐向自己和师父比出的胜利手势，滋薇冷淡的别开脸。
“简直和姐姐的脑袋一样，毫无价值也根本没人想要的第一。”
“啊？滋薇在说什么呢？”什么也没听到的艾因兴高采烈的朝两人挥手，“滋薇、卡罗尔，再磨磨蹭蹭我就把你们丢下了哦！今天我可是要玩个痛快！”
“说了多少遍了......”滋薇咬着牙，捏紧了拳头，“要叫师父啊，白痴姐姐！”
一旁的褐发男子温柔的揉了揉滋薇的浅红色长发。
“没关系的，滋薇。称呼怎么样都无所谓，你们都是我可爱的弟子，就算调皮一点我也能够原谅。”
“可是，师父......”滋薇抬起头，温顺的看着男子，“不教姐姐遵守礼仪，说不定又会冒犯到师父。”
男子露出微笑：“调皮过头的孩子，我当然会给与处罚。你们不是已经用身体亲身体验过吗？”
滋薇脸颊染上红晕，低下头发出细小的自语：
“......那种事根本算不上惩罚，是奖励才对。”
“卡罗尔，滋薇，你们还在干什么啊？再等一会儿好位子都被别人占完了啊。”
被下船的人流淹没，艾因一跳一挥手的催促着。然后被更加拥挤的人群夹带着，像是被冲走一般逐渐远去。
听着姐姐从催促变成的呼救在远方消失，滋薇噘着嘴哼了一声。
“真是个笨蛋。”
男子轻笑了起来，滋薇偷偷朝他看去。
“看来是变成我们两人约会了。”
男子也正好朝看向滋薇，偷看被发现后，滋薇慌张的将目光躲闪。理解到男子的话语后，滋薇更是慌乱得不知所措。
“哈哈哈，滋薇的反应真是有趣。”男子再次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可惜今天没这个空闲，我们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想到今天将要告知这座城市主人的事情，滋薇的表情恢复了平常的冷漠。
“是的，师父。带我们拜见一下吧，能让师父为之效力的佣兵团总部。”
“又、又有人要接见？”爱丽莎慌忙挤出微笑，“我马上准备好。”
“要我让对方先行等待吗？”佐伊柔声说道，“爱丽莎小姐想要休息吧。”
“没关系的。”
爱丽莎拍了拍脸颊，对佐伊露出干劲十足的笑容。
“别看我这样，对体力还是有些自信。”
“毕竟每天都在大家休息后，独自打扫了这一层楼嘛。”青鸟在一旁耸着肩说道，“打扫清洁也很锻炼身体。”
“爱丽莎小姐？”
佐伊微笑的盯着爱丽莎。
“只是打扫一下地面，而且不是每天！次数已经比以前少很多了！”就像是翘课被老师抓住，爱丽莎慌忙的挥着手解释着。
“我都不记得我说了多少遍，爱丽莎小姐。身为主人效忠的主人，迪妮莎小姐的妹妹，您的身体是佣兵团最珍贵的宝物。”佐伊无奈的叹了口气，“您来代替迪妮莎小姐的工作自然无可非议，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份工作绝不简单。现在佣兵团处在对于大陆局势至关重要的位置，再加上罗里安王国内部的动荡，比起把精力浪费在帮助女仆偷懒上，多思考一下时政问题并保重自己的身体，这才是真正能代替迪妮莎小姐的成熟做法吧？”
在佐伊一如既往的说教面前，爱丽莎脸色灰暗的垂下肩。意识到气氛变得沉重后，爱丽莎重新笑着抬起头。
“是啊，姐姐的工作比想象的难多了。我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爱丽莎略显仓促的朝佐伊和青鸟笑了笑了后，说着“我去做接见的准备了”便离开了房间。
凤凰庄园原本属于迪妮莎的办公室内，青鸟表情无奈的看着佐伊。
“刚才的说教，是针对弱点的致命一击哦。”
佐伊再次叹了口气。
“我是说得太重了。爱丽莎小姐现在承受的压力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原本就是外行人，突然接手如此规模的管理职务，能做到不出错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还要和那个怪物做比较。”佐伊摇了摇头，“所以爱丽莎小姐才会想做一些擅长的清洁工作放松自己。”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既然爱丽莎小姐的愿望是想要成为迪妮莎小姐的替代，我们这些辅佐她的下属就有义务将她逼到绝境。迪妮莎小姐之所以会成为迪妮莎小姐，是因为她绝不会把压力在擅长的事情上发泄，绝不会用普通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爱丽莎小姐既然看着的是自己的姐姐，就应该和姐姐一样用不可击败的姿态面对一切。”
佐伊说完后，发现青鸟一直盯着自己。
“好吧，我也知道。比起那样的迪妮莎小姐，现在的爱丽莎小姐更容易让人亲近。”佐伊将视线望向空无一人的办公桌后，眼中流露出些许悲怜，“除了爱丽莎小姐自己，没有人希望她再成为第二个迪妮莎小姐。”
青鸟摇着头，夸张的叹了口气，
“就是啊！刚来佣兵团的时候，那个爱丽莎真是可爱啊。虽然现在也很可爱，不过看着就让人心疼。只有等迪妮莎小姐和那家伙回来，被大家喜欢的爱丽莎小姐才能恢复原样吧。”
等到他们回来吗？
佐伊收回视线。
“我也要去做一些准备了。”
向青鸟点头示意后，佐伊离开了房间。
走在铺着华丽地毯的走廊上，佐伊思考着青鸟刚才的话。
从骷髅岛与迪妮莎分别后，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了。冬天最寒冷的时节已经过去，草木开始冒出新芽。
在青鸟的要求下，舰队在骷髅岛等候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佐伊收到了南镇请求救援的消息。
青鸟当时的状态，就算其他人全离开了，她也很可能继续在岛上等待。佐伊只能用得到的另一个消息进行劝说。
在南镇求援的消息中，还有来自另一个“温泉之友”交给情报处的消息：团长和副团长消失在了零界的通道，需要得到帮助。
具体的内容来自团长“妹妹”口述，并由情报处代号“战士长”的探员进行整理，详细的叙述了团长一行在王都一夜的遭遇。佐伊敏锐的联想到了迪妮莎在进入零界通道前的表现，判断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梦幻岛相遇。
“主人会把迪妮莎小姐带回来”佐伊这样告诉青鸟后，青鸟略带悲伤用“那就没我们的事了”作为回答。
佐伊知道，虽然青鸟对主人经常是冷嘲热讽，不过内心还是能够信任他。
而终于等到她们回到南镇的时候，战争已然打响。
交战的双方是“温泉之友”佣兵团，与教国的军队和佣兵的联合军。令佐伊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联合军的主力并非预想中的教**队，而是不计其数的佣兵。
听了莉萨解释后佐伊才知道，这些佣兵因为“温泉之友”佣兵团团长带着扎着侧马尾的银发女友在教国边境，进行了名为“比试”实为“打劫”的残忍行径，为了复仇和夺回宝物而来的。
这是主人惹出的麻烦，佐伊只能认了。但是所谓的“比试”赢来的宝物，全部被红莲城主的护卫运回了魔王国，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
而这一个，也正是现在在领导着佣兵团作战，和迪妮莎小姐容貌相似的金发少女。
见到爱丽莎的第一眼，佐伊就有一种“就是她”的感觉。
因为和杰罗复杂的契约关系，杰罗的很多情感都对佐伊有过影响。因为这些影响的缘故，佐伊在见到爱丽莎的时候，不仅立马知道了她是迪妮莎的妹妹，也立刻明白她就是自己主人想要守护的“公主”。
这位“公主”似乎也因为命运的安排，鬼使神差的成为了佣兵团的临时领袖。
事情是这样的
爱丽莎在被杰罗带回佣兵团后，虽然有表明过她的身份，但真正在意的人并没多少。当侦查部队传来教国联合军越过边境线朝南镇进发时，佣兵团内部开始出现了意见分歧。
以莉萨和嘉尔为首的战斗人员，打算主动出击，在边境线上就将敌军消灭；技术部门的帕诺茜部长和主设计师向日葵，都以应该依赖据点的重型武器进行战斗，并且现有人员无法维持过长补给线为由，提出了围绕南镇周边的据点进行防御战的提案。
战斗人员的作战装备依仗技术人员的调整和补给，而技术人员光凭嘴皮子也无法说服对方。两边人谁都拿对方没办法，相互争执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佣兵团有决定性话语权的人全都不在布莱尔和共助会的法师全在魔王国参悟魔法，奥尔法领主也因为教国主力的分线作战不得不留在耀光城。
随着联合军在边境的村落旁安营扎寨的消息传来后，佣兵们开始躁动起来。面对这种情况，帕诺茜直接下令暂时中断对战斗人员的补给。直接后果就是莉萨和嘉尔带着大批佣兵堵在了地下研究所的出入口。
一边是想要抢补给的佣兵，另一边是发动了新研制的武器，打算借机证明据点作战优势的研究员，两边谁也不服谁的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系着围裙、拿着拖把的金发少女冲到了双方对峙的中间。
“不能吵架！属于一个佣兵团的大家都应该像家人一样，家人之间不能吵架！”
少女用尽全力的声音压过了原本的争吵，现场一时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嘉尔点着头说道：“我也觉得一直吵太费劲了，直接开打吧。”
金发的少女愣了一下，立马用更大的声音对嘉尔喊道：
“家人就更不能打架了！”
“可是我和我老爸就经常对打，邻居的水杉大叔也是，师父也是，我们经常打得头破血流。要让对方听自己的话最快的方法不是打赢对方吗？”
“呃......”
金发少女被这闻所未闻的家庭关系吓到，握紧了手中的拖把呆立着。
“话说这家伙是谁啊？”“有没有感觉有点像迪妮莎老板啊？”“可恶！团长那家伙已经和迪妮莎老板有女儿了吗？”“怪不得团长总是炫耀自己不出处男！畜生啊，我有这么大女儿我也炫耀啊！”“不是，你们真没觉得这个女儿有点太大了吗？”
佣兵们开始了闹哄哄的讨论，技术部这边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有部长帕诺茜似乎想到了什么。
“笨蛋们，连自己老板的妹妹都不认识吗？你们的脑袋装的是蛞蝓的粪便吗？”
帕诺茜向堵在入口的佣兵用讥讽的语气喊道。
随后响起了“蛞蝓的粪便？”“蛞蝓的粪便是什么样子？没见过啊？”“好像很恶心，但是没见过的不知道啊。我都弄不清这家伙是不是在骂我们了。”“可恶，我的求知欲在封腾，真想撬开我的脑袋看看！”“你笨啊，撬开自己的你怎么看啊，要撬也撬我的啊！”之类的讨论。
听到这些讨论后，背感惭愧的莉萨主动要求帕诺茜继续讲下去，接着技术部部长便说出了“让这位拥有与迪妮莎小姐同等智慧的妹妹大人”对双方的方案进行抉择的提议。
结果便是，双方人马都将期待的眼光投向爱丽莎，而实际上并不清楚他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只是因为担心而在扫除的途中跟了过来的爱丽莎，完全处于茫然状态。
在脑中短暂的思考之后，爱丽莎想到了自己学过的场面话。
是的，就和在作为“火羽佣兵团”的佣兵向商人和旅店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一样爱丽莎朝双方微笑着说道：
“大家的提议都有可取之处。大家都很聪明，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我非常佩服。所以，如果能把大家的想法综合一下，应该可以得到更好的结果。”
这完全是敷衍得出的结论，让在场的所有人认真的陷入了沉思。
思考了一阵后，帕诺茜看向向日葵。
后者点了点头。
“这是可行的。”
就这样，爱丽莎作为佣兵团的领导者，展开了针对教国联合军的“节点作战”。
利用云帆飞船快速的运送能力，结合佣兵团独特的建造方式。从南镇延伸到边境线，几乎是用空投的方式在地面建设出一个接一个的魔力连接点。用和“天空之城”的魔力供给相同的方式，将魔力通过铺设的脉络传输到魔力连接点，就能在连接点附近使用新研发的重型武器。
南镇一直到教国边境都是平原，依靠着这些武器大范围的火力覆盖和超远的射程，佣兵团一度将联合军压制在了边境附近。然而联合军藏匿在边境后方的山林区域，开展开游击战后，佣兵团很难再取得战果。
陷入拉锯战后，佣兵团人数不足的缺陷很快展露出来。初期战斗过于激进，后方连接点缺乏防守力量，被联合军的精英部队摧毁连接点，导致前线所有的连接点全部瘫痪，联合军同时展开反攻让佣兵团损失了大批无法带走的重型武器。
长期的战争让佣兵团不断的出现伤亡，原本激进的主攻派也开始放弃一些前线节点，逐渐的向方便防守的关节地点聚拢。
任何一方的主动进攻都意味着损失，双方开始了长时间的僵持。
这个时候，佐伊和青鸟已经回到了南镇。佐伊的判断是，对方是大部队集结，后方补给存在很大压力。只要继续坚守，战局就是对己方有利。
毫无疑问，能将险些分崩离析的佣兵团重新凝聚，爱丽莎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在最初的命令之后，迪妮莎依旧充当着佣兵团的决策者和作战指挥。
虽然更多时候爱丽莎只是如同旗帜的存在。但在佐伊看来，爱丽莎完全能用自己独特的魅力成为一名优秀的领导者，不需要成为第二个迪妮莎。
但是，就算对于“温泉之友”佣兵团迪妮莎莱弗帝并不是必要，对于很多人来说，迪妮莎绝对必不可少。
所以
佐伊停下脚步看向走廊的窗外。
一位褐发的青年正领着两名少女从窗外正对的大门走入。
又有麻烦来了，佐伊闭上眼疲惫的轻叹一声：
“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啊，主人。”
第五章 新任务
凤凰庄园，一处不起眼的房间内。
佐伊与情报部的朱里部长，神色凝重的倾听着卡罗尔带回的情报。
“也就是说，基维尔的进攻部队近乎全灭？”
“不止如此。在撤退的途中，二王子的亲卫队遭到堵截，包括王子殿下在内无一生还。”卡罗尔随意的翘着腿，靠着沙发靠背，“这全是罗里安的秘密部队的功劳。你们能想象吗，一群只靠双脚能跑过战马，能够不分昼夜长时间持续作战，甚至被砍掉脑袋射穿心脏还继续灵活的战斗完全由这种怪物士兵组成的部队。”
“卡罗尔先生，你亲眼目睹过他们的战斗，是这样吧？”朱里冷静的问道，“能描述一下这些士兵的特征吗？”
卡罗尔轻轻一笑，将身体前倾，盯着年轻部长的眼睛。
“灵敏的动作如同鬼魅，相互间的配合仿佛被同一个木偶师操纵的提线木偶，静止不动的时候宛如雕塑，从不说话、受到致命伤也不会叫喊，让人感觉比亡灵还要无趣。但是朱里小姐想听的不是这些吧？”卡罗尔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的轮换敲打着，似乎在表明心情不错，“这些士兵都披着浅褐色的斗篷，看上去就如烂在地上的落叶一般。”
朱里闭上眼睛，将身子靠上椅背。
“音弦，这是你想要的敬拜吗？”
一个淡淡的影子从房间角落浮现，绑着绷带的娇小少女埋着头，悄无声息的靠近朱里。
在朱里耳边说了什么后，朱里皱着眉看向她。
“偏偏在这个时候吗？”
音弦点了点头。
“佐伊小姐，”朱里向一旁的女仆看去，“沃特大人需要回绝龙岭处理族内的事务，再继续调查也许需要‘死藤’的协助。”
“是啊，最近哪里都不太平，白龙之冠好像有大批守群从深渊涌出，那群蛮族死了不少人。”卡罗尔高兴的眯起眼睛，“当然，我只是听说。不过，猎人和猎物的立场调换，不觉得很有趣吗？”
朱里和佐伊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死藤部队’必须留下，如果用人试图用精神控制发动袭击，她们的能力应该能发挥作用。”佐伊看着朱里说道，“不过这次的机会我也不打算放过。”
听到佐伊的话后，朱里表现出一瞬间的安心。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紧，朱里隐压抑着怒气般压低声音：
“等了这么久这些家伙终于现身，就算把爪子弄断也要抓住他们。”
“卡罗尔先生，”佐伊看向一脸悠闲的剑士大人，“接下来我想带你参观一个地方。”
“和接下来要给我的任务有关的地方的吧？”卡罗尔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我就是朱里小姐所说的爪子吗？真不吉利啊。”
佐伊温和的微微一笑。
“毕竟卡罗尔先生现在是佣兵团最锋利的爪子。”
半小时后，在庄园地下研究所最深处，卡罗尔盯着面前一人高的玻璃容器，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原本佣兵团背地里还在进行人体实验吗？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丑闻。”
听到卡罗尔的感想后，旁边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嘲笑声。
“所谓的千人斩原来是连治疗和实验都分不清的蠢货吗？”
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小声的提醒道：
“那个，奥卡姆，现阶段的治疗其实和实验没什么区别。”
“你不会不明白吧，柯伦。即便是同样的事情，不同的初衷就是善与恶的区别。”
“我倒是觉得怀着善意作恶更加可怕，”留着黑色长发的男子看向旁边的少女，“‘公主’，你怎么看？”
蓝发少女双手捧在胸前。
“奥卡姆大人发表哲理的时候，真帅！”
“哈......”
柯伦耸了耸肩，看向站在一旁的佐伊。
“佐伊小姐，接下来由我来为卡罗尔先生讲解，可以吧？”
“劳烦柯伦先生了。”
佐伊微笑着退到一旁。
杰罗领着音弦和魔堕者前往王都的那一夜，虽然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状况，但与沃特和奥卡姆一行人的合流倒为之后一些事情做了准备。
将梅内西斯、优利卡和铃兰送入零界通道后，音弦与魔堕者们安排梅内西斯的指示将消息带回给了沃特等人。
知晓了王都恢复安全后，王国之鹰拜拉姆伯爵集中恢复正常的王都贵族，以高压姿态命令贵族们配合自己，将王都所有居民驱赶至郊外一处农场，并在这里建立营地进行看守。
沃特凭借自己剑圣的名声，与阿拉雅绯月帝国二皇女的身份，带着拜拉姆伯爵的信件四处进行游说。经过不少的波折之后，罗里安各大贵族终于接受了王都被神秘力量控制，国王陛下与部分官员下落不明的事实，王都附近的大小贵族以联防的名义控制了王都。王都原本的住民也在设施更加齐全的新的营地被无限期的隔离起来。
掌握着最先进魔法知识和科学技术的“温泉之友”佣兵团，理所当然的担任起了研究袭击王都的“神秘力量”的重任。在王国首席魔法师奥卡姆的号召下，全罗里安最优秀的学院派魔法师都聚集得到了南镇。
而现在，奥卡姆的好友柯伦**师就正在向卡罗尔讲解佣兵团的研究发现。
“我们现在已经能确定王都居民的身体里都有着某种特殊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理解成一种极其特殊的‘神知’。但是和一般的‘神知’不同，这种奇特物质不会在人体内产生魔力，它也没有任何与精神力的交流，平常看起来，它就像是休眠了一样长期处于沉睡。
“我们尝试了很多中方法，都无法将它完全激活。它似乎只对精神魔法有反应，当宿主的精神遭受极大刺激，这种怪异的‘神知’就会将储存的魔力释放，强行对人体进行增强。即便没有足够魔力运转的魔力回路，这些野蛮的魔力也会强行改造人体的构造，结果就是这样”
柯伦敲了敲玻璃容器，几个气泡从浸泡在容器内仿佛枯木的躯体表面冒出。
“卡罗尔先生也许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样貌了，不过你们很可能还见过面。”柯伦斜着眼朝卡罗尔看来，“这是王都的血手公会提供给我们的实验材料，他原本是黑潮向王国陛下提供情报的联络员。血手公会在把他交给我们的时候说过，这是‘约翰’为感谢杰罗团长和卡罗尔先生不杀之恩的礼物。”
“那家伙还在用那个假名吗？”卡罗尔笑了笑，“不过，我更希望这里面装着的人是凯撒本人。”
“那一边的事情塞西莉亚小姐正在处理。”佐伊在一旁说道，“就算情报商也有必须遵守的道义，凯撒先生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了。”
“回到这边的话题吧。”柯伦清了清嗓子，“就是因为这怪异的‘神知’，对宿主的身体进行了控制和增强，只要还有魔力，就算受到致命伤也能够恢复听到这里，不知道卡罗尔先生想到了什么？”
“某个自愿成为小丑的会长大人。”卡罗尔笑了笑，“除了皮肤变成这幅模样，都和灵种的‘吞噬状态’很相似。”说完后，卡罗尔又想到了什么，“我似乎曾经斩过一具会长大人的玩具，和那个更相似吧。”
“关于主人制造的亡灵，我已经和他们提过。”佐伊低垂着眼，继续说道，“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和卡罗尔先生所想的相同。产生‘神知’和魔力的源头，可以确定为‘塑灵仪式’时期的‘灵种’。”
“我们检查过几乎所有王都的居民，都有这种奇特的‘神知’。”柯伦接着佐伊的话说道，“如此大规模的接种‘灵种’显然不可能。如果不是使用了某种超出我们想象的手段，就一定是将需要接种的‘灵种’变成了更容易传播的物质。”
“比如粉末，就可以倒入水源，或者气体就能随风扩散？”卡罗尔笑了笑，“你们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完全听不出一点称赞。”柯伦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我们还无法完全重现魔力引发的身体改变，但是变化之后的某些特征已经明白了不少。”
“卡罗尔先生请看这里，”柯伦指着一块从皮肤上长出的，在容器液体中漂浮的，仿佛布片的物资，“在用死藤小队的精神控制刺激后，为了接收更多的刺激，魔力会聚集在皮肤表面生长出一层胶质，这些胶质就像是另一层新的皮肤，维系着宿主接受的精神影响，从而稳定的维持‘变身’的状态。”
“就像叶子吸收阳光一样吗？”卡罗尔扬起嘴角，“所以就有了那一层像是枯叶一样披在身上的斗篷。”
“正是如此，”柯伦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的弱点。‘斗篷’的生长并不快，如果能将这层斗篷剥下，在新的‘斗篷’成型前，魔力对身体的控制和增幅会减弱。这个时候就可以......”
“就可以活捉他们了吧？”卡罗尔耸了耸肩，“我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了。”
佐伊微笑着看着他。
“既然支援东境的是一整支的军队，背后就一定有完整的后勤。即便不从属任何部队，不接受任何人的指挥，宛如放牧在战场的黑山羊，这些山羊们至少也有一位‘牧羊人’。卡罗尔先生，可以的话，请您帮我们找到那位牧羊人。”
奥卡姆接着说道；“我们会争取东境贵族的协助，影族也会为你提供支援。”
“那确实不错，”卡罗尔笑了笑，“只要不牵扯私生活，影族战士是最可靠的伙伴了。”
“被、被夸奖了，好高兴！”二皇女感动的看着卡罗尔，似乎好感度提升了不少。
“不过请容我拒绝。”卡罗尔撩了撩前额发，“我现在在带孩子，身边跟着邋遢的大人会给孩子不良影响。”
“完全无法反驳......”二皇女受到致命一击，失落的垂下肩。
“不过贵族那边，”卡罗尔思索着，扬起嘴角，“现在罗伊公爵在支援东境吧。再见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呢？我开始期待起来了。”
“看来卡罗尔先生已经准备接下任务了。那么请允许我介绍一个青年与你同行。”
佐伊的话让卡罗尔微微皱起了眉。
“他只是作为卡罗尔先生和东境贵族的引荐人，不会妨碍您的行动，”
佐伊说完后，一个麦色短发的青年从角落走出。
“如果是卡罗尔先生带的是女孩子，我可以帮很多忙。”青年微微一笑后，一脸严肃的看向卡罗尔，“魔法战斗兵亚历克斯贝特里斯向您致敬，前往东境的旅途还请多关照，‘千人斩’卡罗尔先生。”
结束对某个西境贵族的接待后，走在返回房间的走廊，爱丽莎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累......”
平常这种场合佐伊都会陪在她的身边，然而这一次佐伊却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缺席。虽然青鸟提议这一次她来替代佐伊，不过爱丽莎婉拒了她。青鸟一直很反感和贵族接触，爱丽莎早就知道的。她当然不会为了自己勉强别人。
但是爱丽莎没想到单独接见如此令人疲惫。只是贵族的礼仪爱丽莎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失礼，但是这次接见的贵族是在王国都相当有影响力的实力派。对方已到了中年后半，身上雷厉风行的气势却像是年轻人，爱丽莎第一眼就把他归为了不可以随便应付的那类。
虽然爱丽莎已经竭尽全力的表现出自己的诚恳了，但是对方问的问题她完全没有头绪，想要和她商讨的事项她难以权衡利弊。正如爱丽莎所预料的，对方很露骨的表现出了对她的失望，留下了一句“姐姐过于出色，妹妹就只能充当花瓶”并愤愤告辞。
爱丽莎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她感到失落的是自己可能让佣兵团失去了拉拢大贵族的机会。
“姐姐、杰罗先生，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面对着自己的房门，再一次轻轻叹息后，爱丽莎转动门把，推开房门。
“喵！”
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惊吓着朝她叫了一声。
爱丽莎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她很快把这个当成了自己劳累过度后的幻觉。
因为这个小女孩不仅发出了像猫一样的叫声，还长着与之相符的猫耳朵、猫尾巴。
“迪妮莎小姐？你的身子也变小了吗？”
看着爱丽莎，小女孩的表情从惊吓逐渐变成了惊喜。
“你原来没死啊！这一定是奇迹！”
小女孩的眼中放出欣喜的光芒，爱丽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跳过来的她扑倒在地。
然而，爱丽莎似乎听到了某个刺耳的字眼。
“姐姐......死了？”
第六章 不该被送达的讯息
爱丽莎捂住了嘴。
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呢？明明不可能发生的。
“太好了，这下杰罗不用再伤心了~”
女孩的话语令爱丽莎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在头脑试图理解言语背后的意义时，爱丽莎抢先说道：
“我是爱丽莎，爱丽莎莱弗帝。迪妮莎......是我的姐姐。”
趴在身上的小女孩似乎如梦初醒，缓缓的抬起身子。
“是、是啊。是妹妹啊，啊哈哈......”女孩带着歉意干笑了两声，眼中明显有失落闪过。
“那个，你是？”
重新站起身后，爱丽莎疑惑的问道。
这一层是凤凰庄园戒备最森严的楼层，然而自己的房间却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光是这一点就很不可思议了，再加上......这孩子奇怪的耳朵和尾巴。
“别、别老盯着我的尾巴看......很害羞啊......”
注意到爱丽莎的视线后，女孩红着脸将尾巴藏到身后。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样的礼节！”
爱丽莎慌忙的点头道歉，女孩也同样慌乱起来。
“不用道歉的，这个不是礼节什么的！呃，怎么说呢，是个人体质问题吧，杰罗也说过我的身体比较敏感......”少女低下头，整张脸一片霞红，“其实，尾巴是最敏感的，被一直盯着的话，有点难受......”
这样的反应让爱丽莎更加不知所措了。
“原来我不只是失礼，还冒犯了您吗？”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爱丽莎甚至觉得已经不只是“冒犯”，而是到了“侵犯”的等级了。
用视线“侵犯”对方敏感的部位，还是这样楚楚可怜的小女孩，自己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爱丽莎深深的低下头，用力说道：
“我身上什么地方您想看都可以看，请一直看到您消气为止，如果这样都还不能得到您的原谅，就请你挖出我的双眼向您赔罪了！”
“为、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我就要挖别人的双眼啊？你们这对姐妹真的有够奇怪的啊！”
同样用尽全力的声音压过了爱丽莎，气势十足的对话结束后，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眨了眨眼。
“你和姐姐，关系很好吗？”
“其实......连熟悉都算不上，只是我单方面的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女孩瞥开眼小声嘀咕，“还都是在她的梦境里。”
“这、这样啊......”
话题一时中断，爱丽莎拘谨的绞着手指。
“对了！”女孩突然想到什么，眼睛明亮的看来，“既然见到了迪妮莎的妹妹，也就是说传送成功了！那个，迪妮莎的妹妹小姐，这里有叫做佐伊的女仆吗？我有东西要交给她。”
“就只是找佐伊小姐吗？”爱丽莎隐隐有些失落，“杰罗没有其他话要转告的吗？”
“诶？其他的话？诶、诶？是我又忘了什么吗？”
看着女孩抱着脑袋的困扰模样，爱丽莎小声的叹了口气。
“爱丽莎。”
“嗯？”
“我的名字叫爱丽莎。明明最开始就说过了......”
“诶嘿嘿，刚才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一下子没记住。”
爱丽莎脱力的看着女孩：“真是的，送这样的小女孩回来，姐姐和杰罗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啊？”
没有听见回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爱丽莎发现女孩像是发神般的盯着她看了几秒。
注意到她的眼神后，女孩慌忙的回过神来。
“杰罗的话，顺路去了金穗城，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女孩在说完后就低着视线四处张望，爱丽莎隐约感觉到她隐瞒了什么，但是对于女孩所隐瞒的，爱丽莎的身体中有什么在阻止她进一步思考。
“来吧，薇薇安，我带你去见佐伊小姐。”
爱丽莎作出亲切的笑容朝女孩伸出手，然而对方却盯着她伸出的手。
“呃，爱丽莎。我现在看起来是个小孩，是因为一些非常深刻的理由。总之，按年龄算我是你的姐姐，你不用像对小孩子那样对我。”
“是这样吗......对不起！”
爱丽莎为自己的再一次失礼进行了反省，然而在经历了好几个分岔口女孩走错方向后，爱丽莎只能被迫牵起她的手。
对于这样的结果，女孩只是装作不在意的四处张望。
“哦~杰罗的房子还挺大的嘛，卖掉的话能换不少金币吧。”
爱丽莎很想告诉她这栋建筑代表怎样的价值，不过看了眼女孩充满“智慧”的眼睛后，疲惫感便让她难以开口。
干笑着回了句“是啊”之后，爱丽莎开始期盼能早点找到佐伊小姐。
她的期盼没有落空，接近一层的接待厅爱丽莎就见到了佐伊。身处接待厅内的佐伊身边还站着两名十六七岁红发少女和一名褐发男子。
“啊，这不是爱丽莎公主吗？一段时间没见，您长得和姐姐越来越像了。”
男子轻笑着看向从走廊走近的爱丽莎，旁边的佐伊闭眼用平淡的语气提醒道：
“请不要拿爱丽莎小姐开玩笑，卡罗尔先生，爱丽莎小姐现在代表的是整个‘温泉之友’佣兵团。”
“调查行动辛苦了，卡罗尔先生。”爱丽莎对男子点点头，用不失礼节的语调说道，“感谢卡罗尔先生的称赞，姐姐一直是我想要成为的目标。不过，‘公主’这个称呼就还请......”
“噫！那个家伙！”
在爱丽莎说着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入其中。
爱丽莎感觉到才走出走廊的同时，自己牵着的女孩就把自己当盾牌躲在身后。
卡罗尔微笑着半咪起了眼睛。
“哇啊，有尾巴！”
周围是齐肩的红色短发，脑后绑着一条垂到臀后的麻花辫，在卡罗尔身边看上去非常精神的少女激动的叫道。
“是异兽吗？”
“才不是吧，笨蛋艾因。”在卡罗尔另一侧，垂着红色长发，有着文静氛围的少女淡淡的说道，“这明显只是个小孩子。”
“你才是笨蛋吧，滋薇！小孩子怎么可能长尾巴嘛！哦，我知道了~”
被叫做艾因的女孩朝爱丽莎的方向恶作剧般的一笑后，身影突然消失。
下一刻，爱丽莎的身后响起了尖叫。
“呀！别拉人家尾巴呀！”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这家伙是恶魔吧？”
不知何时出现在爱丽莎身后的艾因正抓着薇薇安的尾巴炫耀般的左右摇晃。
“恶魔才会长出和人类不一样的东西，被我看穿了吧！”
“呜......不要嘛......尾巴不行嘛......”
少女的笑声夹杂着悲惨的哭声充斥着接待厅，随后被一击利索的手刀打断。
“对小孩子不要这么粗暴！”
滋薇干脆的敲在艾因头上。
“啊......终于得救了......我还以为尾巴要被拔掉了。”
薇薇安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
“原来是可以拔掉的吗？但是看情况似乎还有着神经传导，究竟是怎样的结构......还有这双耳朵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这么可爱......糟糕，好奇心停不下来了......”
滋薇平静的眼睛逐渐发出危险的光芒，旁边的艾因就像是接收到感应一般摩拳擦掌。
“果然还是先拔下来再说吧！”
“咳咳......虽然欺负小孩子不是淑女的行为，不过为了科学一小点牺牲是值得的。”
看着慢慢逼近的两人，薇薇安惊恐的眼中泛出了泪水。
“住手吧。”
一个只伸出的手挡在了薇薇安面前。
薇薇安感动的抬头看去，然后立马面色发白的垂下头。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家伙的身份不简单，”卡罗尔满脸笑容的俯视下来，用爽朗的声线呼唤道，“薇薇安？”
卡罗尔的影子笼罩着薇薇安，她完全不敢抬头。
“薇薇安小姐？无敌的女战士薇薇安布莱德利小姐？”见到没有反应，卡罗尔勾起嘴角，“杰罗巴德里克的合法妻子薇......”
“干、干什么嘛？人家才不认识你！”
薇薇安愤愤的抬起头。
“哈哈哈，果然是你这家伙。”卡罗尔放声笑了起来，“太有趣了，你这幅样子真是艺术啊！是哪个伟大的神灵给你降下的祝福吗？”
“别开玩笑了！这个是......”
薇薇安的脸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这个显而易见是真的在生气的表情似乎破坏了卡罗尔的好心情，他冷漠的眯起眼睛，退到一边。视线扫过佐伊和爱丽莎后，卡罗尔的嘴角露出些许残忍的弧度。
“爱丽莎小姐在哪儿捡到的这只汪汪？”卡罗尔看向爱丽莎问道。
“汪汪？”爱丽莎眨了眨眼睛，“这孩子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自称是杰罗先生委托艾萨拉大人用魔法传送回来的。”
“啊，是这样啊。”卡罗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汪汪又和会长大人一同行动了啊。你们是在梦幻岛重逢的吗？”
感受到卡罗尔瞥来的视线，薇薇安抿着唇，缩紧了身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卡罗尔走到佐伊和爱丽莎中间，摊开手惋惜的叹了口气。
“我们的薇薇安小姐被**的恶魔附身，变成了这一副可怜模样。在梦幻岛与朝思暮想的丈夫相遇后，恶魔薇薇安发现丈夫早已移情别恋忘记了自己，便用恶魔的能力诱惑了他。从被控制的丈夫口中，恶魔薇薇安得知了丈夫外遇对象的所在，然后便找到了这里。所以说”
卡罗尔打了个响指。
“薇薇安，你是来除掉爱丽莎小姐的吧？”
语毕后，掌声响了起来。
“不愧是师父，完美的推理。”滋薇神情敬重的拍着手。
“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不过一定很厉害。”艾因跟着一起拍手。
不过另一边的两人反应就平淡很多。
“丈夫、外遇？”爱丽莎疑惑的歪着头，“卡罗尔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主人和艾萨拉大人都平安无恙，那么迪妮莎小姐也......”佐伊面露微笑的低声自语。
作为谈论的中心，坐在地上的薇薇安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大大的吸了口气，然后
“才不是这样的！”
爱丽莎和两位红发少女痛苦的捂着耳朵，薇薇安全然不顾的继续说道：
“我是被恶魔附身了，但是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我得到了掌控力量的方法，但是那家伙都把力量用在冲破主仆契约上，根本没留给我多少。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子，但是不变成恶魔就没法在那里活下去，剩下的那点力量只够我变成这样嘛！”
稍微恢复了些听觉后，爱丽莎恍惚的从耳朵上移开了手。
薇薇安又猛吸了口气。
“但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除掉谁嘛！”
爱丽莎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整个世界就像熟睡一般，唯一的问题就是耳朵好像有点痛。
“能再见到杰罗我很高兴，杰罗那个奇怪的‘喜欢’我也听奥里莉安小姐说过，但是杰罗说了希望我一辈子陪着他，就算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没关系，想和我成为家人，我真的真的很高兴......其实只要他还需要我，不管我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我都无所谓，所以我根本不会......”
薇薇安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垂着头像是在哀求一般低声说道：
“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杰罗已经失去了迪妮莎小姐......他那样伤心的样子，我不想再看到......”
一声稍显错愕的脚步声响起。
佐伊朝薇薇安踏出半步。
“薇薇安小姐，你是说......”
“姐姐她......”
爱丽莎睁大了眼，脚步不断的向后退缩。
“不可能的......姐姐不可能的......姐姐总是能把一切事情安排好，杰罗先生也在，只要他们一起......不可能的......”
像是要从那些不吉利的话语中逃开，爱丽莎埋着头向接待厅外跑去。
短暂的震惊后，卡罗尔看向一旁的佐伊。
“佐伊小姐，‘公主’现在的状态，你不打算追上去吗？”
然而，看到现在的总管大人，卡罗尔放弃了劝说。
没有了平时令人安心的光泽，佐伊的眼就像是缺乏生机的无机质。
“没有了迪妮莎小姐，主人一定会......”
佐伊失神的呢喃提醒了卡罗尔，想到女仆所想的事情后，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师父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吗？”艾因抛下在地上颓然的薇薇安，跳到卡罗尔身旁。
“看样子，又有人要遭难了。”同样来到卡罗尔身边的滋薇微笑着说道。
“只是想到了某个有趣的家伙，”卡罗尔摇摇头，看着一旁的薇薇安，“那家伙曾一度摘下面具放弃扮演小丑，这一次，不知道他又会带上哪一种面具呢？”
卡罗尔轻抚着两位少女的红发，嘴角不住的扬起。
“看来在执行任务前，有必要绕个远路。”
第七章 求援
“事情就是这样的，格林薇尔小姐。”
宽敞明亮的大厅布置着典雅华贵的家具，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杰罗像是和柔软的坐垫对抗一般用力挺直身子。
“我们需要提前在冻土冰原设置防线，并在北原森林建立前线基地。一旦有恶魔附身者或者天使出现，都必须在它们进入城市前拦下它们。”
隔着低矮的大理石桌，格林薇尔坐在杰罗的正对面。她端着镶着金边的白瓷茶杯，呆呆的盯着杰罗。
“黑发的杰罗团长，总觉得有点寒酸......”
杰罗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格林薇尔小姐，这是关乎全体人类命运的事情，可以把注意集中一点吗？”
“......倒是这位银焰先生，”格林薇尔朝坐在杰罗身边的银发男子看去，“遮掩的银色长发又华丽过头了，感觉不好接近。”
“格林薇尔小姐！”
杰罗稍微提高了声音。
“我说啊，杰罗，”格林薇尔身旁的多罗斯向杰罗使了使眼神，“你身边的女人也换得太勤快了吧？你就不能学我一样一心一意吗？”
抱着手靠在一旁梅内西斯皱了皱眉。
“啪”
杰罗将手搭在桌沿，发出响亮的声音。
“现在可以不说这个吗？”垂着头的杰罗让人看不见表情，“我说的真的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我一个人能处理就不会来向你们求助了。”
格林薇尔和多罗斯对视了一眼，露出苦笑。
“抱歉，杰罗团长。我们不是不想认真，是对于你说的事情没有什么实感。杰罗团长一下子和我们说零界、魔神、梦幻岛这些从未听说过的词汇，我们实在是不太能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
杰罗皱紧了眉头：
“我想说的是......”
“啊，到下午茶的时间了吧~”格林薇尔突然拍手，“我们换到花园里继续聊吧，这几天天气回暖在那里晒晒太阳非常舒服。”
“啧！”
杰罗咬了咬牙。
格林薇尔和多罗斯已经在仆人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间，一位女仆正躬身等候着为杰罗带路。
“放轻松。”
银焰目不斜视的淡淡说道：
“那个女人是故意观察你的反应。”
“干嘛做出一副比我聪明的样子，”杰罗不快的咂了咂舌，“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银焰没有答话，斜着眼瞥了他一眼后走出房间。
杰罗同样不愿理睬的偏开头，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
“梅内西斯......”
感受到恋人的气息，杰罗将手轻轻覆在对方手背。
“不开心我们就回去吧，和王座代理大人说明情况魔王国不可能坐视不理。没有必要执着于这种人类领主。”
听到来自恋人的安慰，杰罗疲惫的笑了笑。
“我的梅内西斯，又可爱又温柔。真是的，赶快和我把婚事办了吧。”
“喂......干嘛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不用看杰罗也知道少女现在红透了脸，感受着心中泛起的爱怜，杰罗长长吁出一口气。
“格林薇尔小姐的协助是必要的，说服了她就等于说服了北境执掌罗伊公爵。艾萨拉从教国带来的援军要前往冰原，同样需要借道格林薇尔小姐的领地。而且，如果能借用到格林薇尔小姐的智谋，一定能成为我们之后行动的强大助力。”
杰罗稍微停了停，放轻了声音。
“这是重返梦幻岛的第一步，我不能失败。”
片刻的沉默后
“那就好好的去做吧！”
梅内西斯从杰罗手中抽回手，用力拍打他的后背。
“我的菲尼克斯是想做就能做到的男人，绝对不会被这点困难难倒的！”
“好痛啊，梅内西斯......”
杰罗想要转过头，刚到一半就被一双手抓牢。
“梅内西斯？”
“别看我啊！”
杰罗眨了眨眼，看到女仆们在旁边捂住嘴偷笑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梅内西斯还想到什么煽情的话了吗？”
“才不是煽情的话呢！不，煽不煽情就就看你听了之后的感想了......”
梅内西斯扭扭捏捏的声音让杰罗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是那个啊，那个回到魔王国之后，我们的婚事......就办了吧......”
越来越小的声音到最后几乎难以听清，杰罗笑着耸了耸肩。
“是被多罗斯刚才的话刺激了吗？想要我像他那样对老婆言听计从？”
“才不是呢！笨蛋......”
杰罗的头被放开，取而代之的是背又被拍了一巴掌，不过比起之前的，这一次轻柔得像是在撒娇。
“接下来会有很艰难的战争吧？大战前结婚似乎比约定在战后结婚更加安全。”
“说不上原因，但好像非常有道理！”
“而且......”
梅内西斯的掌心贴在了杰罗的脸颊，杰罗回过头，看到一张写满了爱恋之情的微笑脸庞。
“我不想留下遗憾。”
走在通往花园的走廊，杰罗脑中仍旧一直浮现着梅内西斯刚才的微笑。
“遗憾吗......”
迪妮莎的脸与梅内西斯的面容相互重合，杰罗似乎理解到了迪妮莎在那巨大古树下，说出那句“不要忘记”时，是怎样的心情。
对于感情，杰罗虽然说不上迟钝，但也绝不是敏感。在失去之后领悟得越多，反而是将伤口撕开越大。
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弥补，在现在的情况下杰罗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恼人的苍蝇一直纠缠，原本就很难集中的思考现在更是浮躁得难以安定。
冷静下来啊。
杰罗紧闭着眼将迪妮莎的影子从脑中抹去，只要不再想她，他的精神就能平静。重新回想起刚才梅内西斯的可爱表情，杰罗身体中搅动着的、浑浊如淤泥般的魔力也稳定下来。
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位金发的大小姐，杰罗的身体就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半身灵魂。
“杰罗团长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是旅途劳累了吗？”
等候在花园的格林薇尔微笑着为杰罗拉开座椅。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准备了来自教国最高级的红茶，那些伤神的事情等到品茶之后再说吧。”
在之后的谈话，杰罗依然难以将事情完整说明。就算他用强硬的语气格林薇尔也会找理由推脱。谈话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时间来到了夜晚。
晚餐结束后，杰罗在城主府中的浴场浸泡着身体。
这是格林薇尔和多罗斯在金穗城新修建的城主府，城主府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崭新的生命力。在这充满希望的气氛中，杰罗觉得自己在哪里都格格不入。想做的事情没能做到，浪费了梅内西斯给与自己的勇气浸泡在热水中的杰罗长长的叹了口气。
“想做就能做到的男人......那样的人到底在哪里啊？”
“嗯哼？这是在说我吗？”
“哗啦”的水声，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从池子中冒了出来。
男子将湿漉的金发向后捋去，朝杰罗露出个闪亮的笑容。
“‘多罗斯是想做就能做到的男人’，这可是格林薇尔的口头禅。”
杰罗确实听过，不过由这个浑身看不到一点肌肉的花心男说出来，实在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那是因为格林薇尔小姐太善良了，不忍心告诉你真相。”
杰罗说完后，多罗斯哼笑了一声，甩了甩头。
荡漾出大片的水浪，多罗斯走到杰罗旁边坐下。
“其实我一直潜在水中观察你，你没发现吧？”
“还好没发现，不然一定会被恶心到。”
“喂，来自好友的关心，多少感谢一下啊！你知道我为不被发现憋气憋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中间呛了多少次，又喝了多少水吗？”
杰罗无力的耸了耸肩。
“那你有什么收获了？”
“再加点香辛料味道可能更好些。”
多罗斯回味般的舔了舔嘴。
杰罗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等等啊，我又不是觉得好喝才喝的，是真的味道不错嘛，要不你也尝尝？”
多罗斯一边拉着杰罗的手，一边用手往嘴里送池水，然后将鼓起的脸朝杰罗伸来。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尝啊？！”杰罗真的有点被吓到，“可恶，居然甩不开......这家伙也太缠人了吧！”
“呼噜噜，很多少女都这样夸过我~咕噜！”
不停冒出气泡的声音终于以一个吞咽声终结，多罗斯也在哽噎的睁大眼睛后，放开了杰罗。
“现在你知道了吧？”
多罗斯一脸怅然的看着杰罗。
“知道什么？”杰罗半张开嘴回望着他。
“我为了你受了多少苦。”
面对多罗斯的深情告白，杰罗懊恼的挠了挠头发。
“虽然都是你自作自受，但是我姑且问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当然是想帮你啊。”
多罗斯想也没想的答道，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杰罗更加烦躁。
“我一直在向你们寻求帮助，但是你们根本就没在意，连说清楚情况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那根本不是我们想听的状况，”多罗斯随意的挥挥手，“我们想听的也不是那样的求助。”
杰罗愣了愣。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是的，你还没发现吗？”多罗斯一副真受不了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现在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差太多了，就算那之后你消沉过一段时间，但是你不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吗？在我印象里，你这家伙是只要找到了目标就没有什么能够把你打倒的类型。是的，就和本大人一样！”
多罗斯大声的笑了起来，然而发现杰罗根本没有吐槽的打算后，慢慢的停了下来。
“现在的你不是那样。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怪物追得慌不择路。我是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被人逼迫所做的事和自己想做的事是有区别的。”多罗斯伸出拳头抵着杰罗的手臂，“杰罗，我们是想做就能做到的男人。说出口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己......想要做什么？
杰罗垂着头，看着水面摇晃着的自己的倒影。
迪妮莎在树下的侧脸再一次打断他的思维。
“我直说了吧杰罗，我可是一直在吃你的醋。”多罗斯用手在面前搅动水花，“格林薇尔不只是把你当恩人，还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要不是你长得没我一半帅气，我早就想找人除掉你了。也许格林薇尔心目中一到一万都是我，一万零一就是你了吧。”
“多罗斯......”
杰罗朝迪妮莎的笨蛋二哥看去。
“格林薇尔是真心想要帮你，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她也不会畏惧，我的妻子就是这么心地善良勇敢坚强智勇双全胸部又大的好女人。所以你说的那些什么魔神什么恶魔她都不在意，她想知道的是更重要的情况你一直没说明的，关于你自己的情况。”
“我自己的情况......”
“杰罗，我们想帮助的不是这个世界不是人类，我们只想帮助你，所以告诉我们吧，”多罗斯停了停，换上难得的认真表情，“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
经历了什么？
从倒塌的高塔开始，记忆向后回溯。
喜欢像猫一样眯起眼睛的笑，总是与人不远不近的距离，自私自利喜欢算计别人的阴谋家，实际上是个容易害羞不敢表露真心的胆小鬼。
“总是主动挑衅，遭到意料之外的反击就会脸红的转向一边，那个家伙就是这样......让人难以自拔的喜欢上，又自顾自的离开，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感受，还恬不知耻的希望对方不要忘记自己，这样的家伙......”
杰罗捧起面前水中的幻影。
这样的家伙，再也不会回来了。无论自己再怎么思念，她也不会再现身。
她是自愿舍弃自己的生命，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是她生命的意义。再做多余的事情只会让她困扰，自己能做的，只有怀着她最后命令的“记忆”，怀念与她一同拥有的时光。
“哗啦”
杰罗将手中的水放回浴池。
“多罗斯，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其实我也对拯救世界没什么兴趣，明明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我想守护的人，但是正如你所说的，我现在完全提不起劲。”
杰罗自嘲的笑了笑。
“抱歉，你的问题我还是无法回答，我想不到自己该做什么。之前有个长着猫耳朵的家伙说过，死去的人都希望活着的人能获得幸福，但是我现在想不到怎么做才是幸福。就连刚才梅内西斯答应我回魔王国结婚的时候也是，明明在之前是那么期待的事情，现在却让人觉得很疲惫。”
“这个......好像真的很严重了......”多罗斯困扰的摸着下巴，“不过你提到结婚，我倒是有个想法。”
“呼啦！”
多罗斯再次站起身。
“没什么伤心事是一场婚礼无法解决的，一场不行就两场，两场不行就三场四场，反正杰罗你这家伙的女人多，干脆全都娶了算了！”
如此离谱的建议让杰罗笑出了声。
“有一说一，其实我一直有这个打算。”
“你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比起你当然要厉害一些。”
两人相视一笑。
多罗斯重新坐下，放松身子半躺在浴池边。
“好了，那么再说回来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说的人到底是谁？”
杰罗看着他，慢慢的开了口......
第八章 传说之酒
“总之，你说的事情格林薇尔不会坐视不理。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可是担负着大半个西境的准执掌大人，保护领民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这么说着的本大人，是不是非常的帅气？”
在浴场的出口，多罗斯拍着胸口发表着演说。
“是啊，差一点就坠入爱河了。”杰罗苦笑的说道。
“那可千万不要！”多罗斯捂紧了浴袍，“格林薇尔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受打击。”
“我倒是知道有一些女性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你把我的格林薇尔想成什么了啊？！而且你没用的知识会不会太多了点？”
看到杰罗因为自己的吐槽泛起微笑后，多罗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被你喜欢，我那个麻烦的妹妹一定是拥有了远超她预想的人生。我带她谢谢你。”
预料之外的话语让杰罗心中的某处解冻消融，虽然还没完全理解这所代表的意义，但是杰罗隐约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希望听到的话。
“要是被迪妮莎小姐听到，她绝对会因为被你小看而大发雷霆。”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啊！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从小就一直很害怕这个妹妹。”多罗斯感慨的耸了耸肩，“但是我倒没有小看她，我只是觉得杰罗你很厉害。如果世间有真命天子一说，迪妮莎的真命天子只能是你。”
杰罗愣了愣，那些迪妮莎只在自己面前显露的脆弱表情如暴风骤雨般在脑中涌现。眼底有热流即将喷涌而出。他赶紧转过身，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
“今天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在回房的走廊上，杰罗强忍着淹没了眼眶的泪水。他一个劲的咬着牙，却分不清自己忍耐着的是痛苦还是羞愧。
那个一直盘旋在他脑海的问题又被挖了出来。
我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一些，但是我做的这些真的是迪妮莎需要的吗？
不知道，什么也想不明白。
多罗斯的话又提醒了他，是迪妮莎选择了他，他被迪妮莎信任着，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能让迪妮莎幸福的人，就只能是他。
杰罗被迪妮莎所期待着，就和那个时候被爱丽莎期待的一样。
但是，迪妮莎期待过幸福吗？
“不明白......”
杰罗倚靠在旁边的墙壁，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
真命天子......我真的配得上吗？
闭上眼，将身体的重量依托给冰冷的墙面。杰罗放空思维，身体才如回到水中的鱼再次能够喘息。
轻轻的呼出口气后，杰罗睁开眼。然后看到一双惺忪的醉眼。
“嘁。”
视线相对后，对方不快的瞥向一边。
“阿尔薇拉小姐......”
听到杰罗的声音，对方又咂了咂舌。
“没出息的样子，看着就烦。”
“是啊......抱歉。”
杰罗苦笑了一下，从阿尔薇拉的身旁走过。
“啧。”
在擦身而过时，杰罗的手腕被抓住。
“陪我一会儿。”
杰罗疑惑的回过头，阿尔薇拉不耐烦的皱起眉。
“叫你陪我一会儿！”
看着这位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美丽女性，杰罗眨了眨眼：“阿尔薇拉小姐，应该已经喝过了吧？”
“我的事情就只有喝酒吗？这次是正经事，闭上嘴跟我来！”
阿尔薇拉在杰罗的手腕上用力，给了一个示威的眼神，拉着杰罗向外走去。
“这个就是正经事吗......”
潜入到一座庄园的地窖后，阿尔薇拉开始在地窖中四处搜寻。
在地窖入口望风的杰罗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尔薇拉说的事情就是来别人家的地窖偷酒，虽然这很有“暗月魅影”的作风，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没什么心情做这些。
“哦~这个不错诶......这个也是珍品......这东西居然是这个味道吗，可恶，比预想的还好喝！”
这座庄园似乎属于某个家世悠久的大贵族，到处都透露着一股沉重的年代感。庄园内外都是独特的古堡风格，配合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显得格外阴森。再加上阿尔薇拉不时传出的笑声，杰罗浑身鸟肌都要立起来了。
就在杰罗装作淡定的朝地窖外探望的时候，一直冰冷的手伸到了他的脖子上。
“......”
杰罗机械的转过头。
一个酒瓶塞进了他的嘴。
“咕噜咕噜咕噜”
杰罗被灌了大半瓶后，阿尔薇拉才把酒瓶拿开。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阿尔薇拉满嘴酒气扑面而来，杰罗皱着眉点了点头。
“再尝尝这瓶！”
没有给杰罗反应的时间，阿尔薇拉又将另外一瓶塞到他的嘴里。
“咕噜咕噜咕噜”
酒瓶被拿开后，杰罗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怎么样？什么感觉？”
面对阿尔薇拉满怀期待的提问，杰罗坦诚的回答了她。
“难受！”
“好好回答！这可是值得尊敬的陈酿美酒！”
阿尔薇拉拿着酒瓶就往杰罗脑袋敲了一记，杰罗不知道这样的举动那里有尊敬了。
“不过味道确实不错。”杰罗回味了一下，“比我以前喝过的口感都要好。”
“哈哈哈，你果然很懂嘛~再奖励你两口。”
阿尔薇拉勾着杰罗脖子，高兴的把两个酒瓶一起塞进他嘴里。
“这个地方我早就想来一次了，这里是可能藏有传说中的美酒‘塞墨勒之梦’的地点之一。这辈子不来这里一次的话，我可能死了都会成为怨念的亡灵。”
杰罗一口气喝干了两瓶高度数的烈酒后，终于得以喘息。
“我倒是差点成了被酒呛死的亡灵了。”从阿尔薇拉的手臂中挣脱，杰罗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什么梦的酒？”
“‘塞墨勒之梦’，放尊重一点。”
杰罗头又被酒瓶敲了，所以到底是谁不尊重啊？
“结果找到了吗？”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了，”阿尔薇拉为难的看着手中的酒瓶，“这个也很好喝，那个也非常可口，我差不多尝了几十种，都是平常喝不到的好酒啊！每一种单独拿出来告诉我这就是‘塞墨勒之梦’我都不会怀疑，但一下子喝了这么多反倒就......”
“就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了？”
阿尔薇拉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麻烦啊......”
杰罗刚才喝的两瓶也难以比较高下，就像阿尔薇拉所说，每一瓶拿出去都能成为一段传说，但是两瓶放在一起就会让人觉得真正的传说中的美酒不应该仅此而已。
但是，如果一直找下去......
杰罗看了看这个宽敞到吓人的酒窖。
“这里藏了差不多有上千种酒吧？”
“所以说......”阿尔薇拉目光深沉的盯着杰罗，“在对酒的品味上，我信任你。”
难得得到阿尔薇拉的肯定，杰罗感动的微笑着，向“暗月魅影”大人低下了头。
“放过我吧！”
换来的只是酒瓶敲头之刑。
“少嗦！是男人就给我喝干它们！”
半个小时后，包揽了半个酒窖的杰罗终于完成了任务的十分之一。
他跑到酒窖另一头找到阿尔薇拉。
“阿尔薇拉小姐，我想了个办法。只要我们把所有酒倒在一起，不就肯定喝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美酒了吗？”
“开什么玩笑？想死吗？那样就算喝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完全是暴殄天物啊！啊啊，听着就火大，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
被骂了一顿后，杰罗继续一口一口的品尝着这些平日难以喝到的陈酿。
又过了半个小时，杰罗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
摇摇晃晃的到另一边找到阿尔薇拉后，对方正靠着酒架坐在地上，旁边摆满了空瓶。
“阿尔薇拉小姐！只用尝一口啊，干嘛喝这么多......”
杰罗感觉舌头有些捋不直，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嗝！一口，”阿尔薇拉难受的皱起眉头，“一口根本尝不出味道了嘛！”
“我也是啊，阿尔薇拉小姐！”
杰罗跑到她的身旁，并排着坐下。
“不管是舌头还是胃都已经麻痹了，根本就不知道喝进去的是什么味道！这还怎么找嘛？”
“别这么简单就放弃啊！你还是不是男人？！”
阿尔薇拉顺手捶打在杰罗肚子，杰罗险些把喝下去的酒全吐出来。
“不愧是阿尔薇拉小姐，”杰罗抹着嘴角感叹道，“喝醉了都这么有力气。”
“喝醉了？我？哈哈哈，太好笑了！”
“阿尔薇拉小姐，胸口露着一大片说这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哦。”
“看哪里啊，色小鬼！”
脸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要不是真的很痛的话，杰罗还会觉得阿尔薇拉的反应有那么点可爱。
“阿尔薇拉小姐......其实你是想安慰我吧，所以才让我到这里喝酒？”
“哈？”阿尔薇拉夸张的叫了一声，“你脑袋没毛病吧？我为什么要安慰你，我有这样做的必要吗？”
“没、没有......”
说实话，杰罗现在既尴尬又失落。
“要别人来安慰的人，你觉得我会选他和我一同行动？”
阿尔薇拉抬起手边的酒瓶又灌了几口。
“我不会和弱者组队，再也不会了。”
阿尔薇拉的话语中透露着几分感伤，杰罗同样拿起旁边的酒喝了一口。
“可以和我说说那个人的事情吗，阿尔薇拉小姐？”
“啧！”
毫不掩饰的怒气在阿尔薇拉身上腾起，甚至将空气中弥漫的酒气驱散开。
“不要得意忘形，小子！”
“喝醉后听到的东西很快就会忘。”杰罗直视着阿尔薇拉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你是有拿别人**取乐的恶趣味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可以借机安慰我？我先申明，我对你这种整天哭哭啼啼的软脚虾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慰阿尔薇拉小姐吗？我倒是希望我有那个能力啊......”
在阿尔薇拉脸色变得更加不耐烦之前，杰罗又灌了口酒，望着远处漆黑的酒架。
“如果能再多了解她一点，就算是会被讨厌，也要更加接近她，弄清楚她的真实想法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些。”
杰罗坐直起身，侧过头看向阿尔薇拉。
“阿尔薇拉小姐同样是我在乎的人，我想再多了解你一点。”
阿尔薇拉支起一条腿，将头靠在酒架上。
“真拿你没办法啊，毕竟你已经伤痕累累谁都必须照顾你的情绪嘛你觉得我会这么回答吗？”
“咚咚”两声，阿尔薇拉抬手敲在杰罗胸口。
“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心脏？”
“有骨头。”阿尔薇拉哼笑了一声，“所有人的心脏都是致命的弱点，我们暗杀者学习的就是如何用最简单的手法将凶器送入猎物的心脏。但是心脏不想就这么轻易被刺中，所以胸腔长出了骨头。然而只是这样不够，一段话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够伤害到心脏，所以人又长了层看不见的骨头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
阿尔薇拉拿起手边的酒瓶一口喝干，然后爽快的吐出酒气。
“谁都是带着面具活着的，这是本能。”
“但是......”
杰罗皱起眉打算反驳，被阿尔薇拉打断。
“但是正因为如此，真心才显得珍贵。”阿尔薇拉放下空瓶，轻轻的说道，“所以我家的优利卡才显得如此特别......像那种从不会掩饰自己感情的小傻瓜，我是真的喜欢。”
阿尔薇拉的话透露着醉意，但是又让杰罗觉得这都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切身感悟。
“不，其实不只是喜欢......我其实很憧憬，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能像优利卡那样率真的活着，那该有多轻松。”阿尔薇拉轻笑出声，“但是我做不到，我没法把真正的自己说出口。就算喝再多酒了也不行，一定是我的骨头长得太硬，面具戴的太久，已经忘了真正的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打了个酒嗝后，阿尔薇拉拿起空酒瓶敲了敲杰罗的肩膀。
“所以呢，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的想法是没有错。迪妮莎那孩子我也很喜欢，我们感觉很合得来。要是你真的能完全了解她，接触到真正的她，她一定会高兴。可能嘴上说讨厌，但是心里也会高兴。呃，就算刚开始很不舒服，慢慢的也就舒服了女人就是这种生物。”
杰罗差点被口水呛到。
“总觉得阿尔薇拉小姐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啊。”
“别斤斤计较！”空瓶子再一次敲在杰罗头上，“就算说不上知己，但是你一定是离那孩子最近的人。只要你一直记着她，她就会永久的活在这里。”
酒瓶抵在杰罗的胸前。
几乎同时，迪妮莎的声音回荡在杰罗胸腔。
奇异的沉默在两人身边荡开，隔了许久之后，杰罗轻笑着说道：
“谢谢你，阿尔薇拉小姐。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好像有那么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阿尔薇拉不耐烦的挥挥手：“别说得像是我在安慰你，恶心死了。”
“但是阿尔薇拉小姐本来就是想要安慰我吧？”
“哈？这么自作多情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要我用这个敲醒你吗？”
“事到如今只凭空瓶子已经无法......”
杰罗还没说完，惊恐的看着阿尔薇拉从阴影中掏出一根狼牙棒。
“那种东西敲了就不会醒了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话说我还没试过。”
看到对方跃跃欲试的样子，杰罗赶忙说道：
“我是清醒的说出这些话的阿尔薇拉小姐只是想请我来喝酒谈心，证据就是这一次阿尔薇拉小姐没有事先通告，这完全违背了‘暗月魅影’的作风！”
“啊？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暗月魅影’？那是谁啊，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我根本不认识！”
第九章 转变
杰罗从阿尔薇拉手中接过了剑。
冰凉的剑身格外轻盈，稍微拔出一段后，剑刃如夜空般漆黑，比起普通的长剑更加纤细，甚至有一种柔弱易碎的感觉。
这样的剑，很明显是为了暗杀打造。
“阿尔薇拉小姐今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这个吗？”
重新收剑入鞘后，杰罗向阿尔薇拉问道。
“要是你能找到‘塞墨勒之梦’，这就是你的奖励本来应该是这样的，”阿尔薇拉撇着嘴挠了挠头，“刚才的气氛刚刚好......可恶！开始后悔了！”
“再让我还回去我可不干哦！”
杰罗抱紧了长剑。
“不会啊！”阿尔薇拉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暂时不会。你就用它保护优利卡吧......”
“什么？”杰罗没能听清。
“啧！烦人的小鬼！”
阿尔薇拉走近了一步，注视着杰罗的双眼，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现在连魔法也用不了，身手又差，不给你点像样的武器，你就是个废人了吧？”
“呃，被一脸认真的说成废人......但是，没法反驳。”
“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说不定我哪天就随便死在了哪儿，我虽然无所谓，但是优利卡......”阿尔薇拉咬了咬下唇，然后揪起杰罗的衣领把他拉到面前，“你一定要保护好优利卡！”
“我会的。”
杰罗平静的回道。
“向我保证！”
“我保证。”
“向‘暗月魅影’发誓！”
“我发誓。”
“向......”
想了一阵后，似乎是想不到什么了，阿尔薇拉不情愿的放开了杰罗。
“可恶......为什么是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不是更可靠一些的男人......”
“......”
杰罗难以回答。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自我感觉良好也和可靠不沾边。
“我说你啊，”阿尔薇拉又抓紧了杰罗的衣领，“优利卡这几天都在伤心你看不出来吗？”
杰罗沉默的露出苦笑。他当然不会不知道，但是结果就是他只顾处理自己的问题什么也没做。
“就算是假装，你也给我装出开心的样子来！你多一天愁眉苦脸优利卡就会多自责一天，看到这样的优利卡你过意得去吗？你下面长的东西不会是假的吧？像个男人一样把痛苦悲伤都抗下来啊！不要让喜欢自己的女人受伤啊混蛋！”
阿尔薇拉说完后，重重的推开杰罗。
“算了，想到你的蠢样喝酒的心情都没了。”
阿尔薇拉斜着瞥了杰罗一眼。
“回去了。”
“等等，阿尔薇拉小姐！”
杰罗埋着头叫住了她。
“我想知道优利卡在自责什么。”
“自己去问啊，软脚虾。”
“告诉我，阿尔薇拉小姐！”
杰罗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阿尔薇拉。
“如果我现在向优利卡求婚，她会答应我吗？”
阿尔薇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两人无声的对视许久后，阿尔薇拉从最近的酒架抽出一瓶，扒开酒塞仰起头往嘴里灌。
一口气喝完后，阿尔薇拉重新抽出一瓶抛给杰罗。
“喝！今晚我们把这里喝干。”
翌日，办理完诸多手续后，多罗斯从监牢中将杰罗和阿尔薇拉接了出来。
两人还是醉酒状态，怎也叫不醒。多罗斯只能命令仆人将他们抬上马车。马车的另一边，格林薇尔正苦笑着向这宗今天盗窃案的受害者赔礼道歉。
昨晚被盗的是金穗城有名的藏酒家，作为家主的老伯爵在知道被盗规模后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好在他的子女都是多罗斯阵营的坚实支持者，商量了赔偿之后并不计较对于两名窃贼的惩罚。毕竟两名主犯都是领主和领主夫人的友人，其中一位还是大名鼎鼎的杰罗团长。
等到杰罗苏醒的时候，又已是夜晚。
夜风撩动窗帘，月光在窗台边浮动。一个似乎是在讲述着童话故事的声音伴着夜风传来。
“然后那名妨碍我的少女就这么死在了我的面前，只不过一切都如她计划的，我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我就在那里等着，一边喝着酒一边等着。然后这个男人就醒了过来。”
“他打败了天使？！”一个精神的女声叫道。
“不可能的，师父都说了他不可能赢。一定是其他的情况，说不定他是想办法逃出来了。”另一个稍显沉稳的女声反驳道。
“不，他确实赢了。他做到了我没做到的事，这就是这个男人最有趣的地方。当你认为小丑是时候从球上摔下来取乐观众的时候，他从一个球跳到了一个球上，那是你一直没注意到的，不存在与舞台上的球。”
讲述者大概知道杰罗已经醒来，视线若有似无的朝他飘来。
“别让我想起这个，卡罗尔。”
杰罗扶着头从床上坐起身。
“我会忍不住想杀掉你的。”
“你比我最早遇见你的时候更弱了，”卡罗尔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你已经变不出其他球了吧，会长大人？”
头疼欲裂，身体就像还有一半都浸在酒精里，杰罗痛苦的揉着额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做出凶恶的语气：
“有本事你等着，我喊人。”
“哈哈哈哈，这真是标准的败犬之吠！”卡罗尔愉快的拍着手，“艾因、滋薇，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所效忠的会长大人。”
“好像不怎么样啊......”
“大概是个被架空的傀儡。”
这个一针见血的评价是怎么回事？杰罗抬起眼皮朝卡罗尔的身边看去。
一高一矮，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相相似但是给人印象大相径庭有着这样的两位少女。
“这就是卡罗尔你收的......弟子？”
卡罗尔勾起唇角：“我以为你会认为是情人。”
“诶？卡罗尔师父？！”“这真是最好的褒奖。”
两名少女不同程度的脸红了起来，杰罗即便现在晕得不行也看出某些猫腻。
“缇亚拉真惨！”
“我很高兴会长大人还有这种良知。”
“是、是啊......”杰罗抓了抓脑袋，也没想到该怎么回击，最后干脆说道，“我打算回去了就把那些家伙都娶了。”
“这倒是很不得了的发言，”卡罗尔闭上一只眼睛，“我能问一下会长大人说的那些都是指的谁吗？”
“我想想啊......呃，一动脑袋头就疼，”杰罗一脸痛苦的掰着指头，“优利卡、薇薇安、梅内西斯，艾莉虽然一直都是那样说，但是还是问清楚好了。嘉尔？哈哈，我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嘛！奥里莉安小姐......都被说成那样了，应该没机会了。姑且就这些了吧，没想到的再补充。”
“卡罗尔，这家伙说的是要和这些人结婚吗？”短发的少女扭过头向卡罗尔问道，杰罗这才发现她留着一条长长的鞭子。
“这是何等的人间渣滓，”长发的少女眼神已冷如凝冰，“师父，我们代表正义帮他去势了吧。”
卡罗尔不为所动的盯着杰罗，慢慢开口道：“把向日葵也娶了吧。”
“你这哥哥在说什么呢？”
杰罗笑着摇摇头，然而一摇头就像把脑袋里的酒精晃了出来，一阵晕眩。
“那家伙比起我有更合得来的人。魔族的某位小屁孩城主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来找她一同学习研究，关系好得我都有点嫉妒了。”
“是吗？”
卡罗尔笑容显得平淡了几分，接着恢复成平常戏谑的表情看向杰罗。
“但是会长大人还有一个人没说。在我印象里应该是对会长大人相当重要的人。”卡罗尔停了停，半眯起眼睛，“爱丽莎小姐呢？”
“爱丽莎......”杰罗有一瞬间睁大了眼，“我......”
许久，杰罗都没能说出话来。沉默一直持续着，卡罗尔的两位弟子疑惑的看向卡罗尔。
“原来这就是会长大人不愿意回到南镇的原因啊。”
卡罗尔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杰罗床边。
“呐，会长大人，结婚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说，我们先去东境办点事吧？在那里我发现了枯叶部队的身影，把在背后操控他们的黑手揪出来，然后像个英雄一样去拯救世界吧？”卡罗尔在杰罗身旁坐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把那些恶心的坏人都杀了，来祭奠迪妮莎小姐的亡魂。”
杰罗怔怔的望着前方，呼吸越来越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满是黑色的恨意。
愤怒？
杰罗并不否认，对于那个为了一己私欲利用了母女两代人的公爵大人，杰罗充满了再如何形容都不足够的愤怒。
罗里安国王到底想做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实际上对杰罗来说都无所谓。但是那个人绝对无法原谅！卑鄙的只会躲在幕后，用虚伪的语言欺骗、利用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将重要的人从自己身边带走，那个人杰罗绝对要用自己的这双手杀死他。
“看来会长大人很中意我的提议，那么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卡罗尔满意的从杰罗身侧离开，“旅途中还有我两名可爱的弟子陪伴，相信会长大人会喜欢她们的。”
真的就这样了吗？这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卡罗尔。”
杰罗皱着眉揉着太阳穴。
“你后悔过吗？”杰罗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初给与缇亚拉致命一击的是艾萨拉吧，对于那一场战斗你有后悔过吗？”
卡罗尔斜着眼睛瞥了过来。
杰罗抬起眼和他对视一眼，慢慢说道：“你一定非常后悔，如果那个时候能做得更完美一点不，就算是完美也不够，自己还能达到更强的境界如果能那样，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我这段时间时不时总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到底要怎样才能在那个时候把迪妮莎小姐救下来。”
“但是我想到的结果都是失败。”杰罗自嘲的笑了笑，“就算那时候我救她出来，她又会在其他时候回到那里。就算我强大到能进入满是恶魔的高塔杀死金狮公爵，她还是会死。这是她自己的意愿，而我始终没办法赢过她。”
杰罗停了停，拍了拍发疼的脑袋。
“我真正该怨恨的人，可能是把自己女儿当做完成愿望的工具的那个母亲。”杰罗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看向卡罗尔，“这世上不是有太多遗憾后悔也无可奈何的事情吗？如果一直被那些东西纠缠住，本可以好好享受的人生不就被糟蹋了吗？”
卡罗尔眯起了眼睛。随后，他面色阴沉的看向两名弟子。
“看到了吗？我尊贵的会长大人又开始给与观众惊喜了。”
卡罗尔转回向杰罗说道：
“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话。如果你说的无可奈何的事情都是不需要的纠缠，我就对你彻底的失望了。杰罗巴德里克，你有很多条通向幸福的道路，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但真的是这样吗？有的人就像藤蔓，不缠在其他植物上借助别人的枝干生长就会得不到阳光而枯死，我以为你是那一类人。我本来期待你能编出令人惊叹的花藤，但你连栖息的树干倒塌了都无动于衷。如果你在这个时候都放弃了反抗，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让人提不起劲的失败者。”
“卡罗尔？”“师父......”
两位少女似乎从未见过卡罗尔如此将感情溢于言表的一面，虽然能明白卡罗尔现在非常生气，但比起担惊受怕她们更多的是感到疑惑。
但是杰罗知道原因。
“卡罗尔，我不是你的影子。我和你不一样。”
卡罗尔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会反抗的，那个男人我一定要亲手杀掉。但是这些不是我的全部，我不会把复仇当成一切。”杰罗淡淡的说道，“我想做的应该不是这些，虽然现在还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我隐约感觉已经接触到它了。”
杰罗拍了拍脑袋，在卡罗尔冰冷的视线中微微一笑。
“托你的福，我现在酒醒得差不多了。该烦恼的也烦恼够了，是时候回到南镇做我该做的事了。”
“对了，”杰罗接着说道，“我的婚礼，卡罗尔先生如果有空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可能那个时候，我会给你更明确的答案。”
第十章 求婚
清晨的阳光清澈得仿佛被露珠洗过，粗壮树枝上的绿叶青翠，一簇簇紫色的花朵仿佛成群的紫蝶依附在枝头。鲜艳到热烈的色彩饱含生机，只是站在树下投身于这色彩之中，便会感到一种因美而生的震撼。
“在训练营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这棵树非常特别。每一次看着它我都能得到很多感动，但真要我说它哪里特别，我也就只说得出‘紫色的花很罕见’这种浅薄的结论。”
杰罗仰头望着树上的花朵，梅内西斯侧着头望着他脸上的表情。
“以前一直不知道这种树叫做什么，后来为了给优利卡写百科书特地去查过，是一种叫做‘蓝花楹树’的乔木。喜欢生长在温暖湿润阳光充足的环境，所以在王都是看不到的，只有这里，这座南方的小镇旁边。”
“这里已经算不上小镇了吧？虽然比起红莲城和白夜城还差了不少，不过按照这个发展速度，这座小镇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最繁华的人类城市。”梅内西斯拉起杰罗的手，“这都是菲尼克斯的功劳。”
杰罗微笑着没有说话，低下头看向不远处空荡的营房。
“可是这里却荒废了。”
“被瓜分权力的大人物搬到自己的领地了吧。不管在哪个世界，这样的景象都很容易见到。”
“是啊......”
“菲尼克斯对这里也没什么好的记忆吧？”
“但是看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荒废，还是会感到寂寞。大概任何人看到时过境迁，都会或多或少的怀念起曾经。”杰罗想了想，轻轻一笑，“怀念的，也不一定是因为曾经多么美好，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一切还没发生。”
“菲尼克斯，”梅内西斯用一种担心他消失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能重来，你想要选择不一样的生活吗？”
“那样就遇不到你们了吧？”
杰罗侧过头望着她的眼睛。
后悔的事情，其实有很多。但就如杰罗一直铭记的兄长的话，那些后悔与失败都会成为他的肌肉和骨骼，成为支撑他的力量。
“梅内西斯，嫁给我吧。”
一阵轻风煽动花香，紫色的花瓣如雨飘落。
杰罗拿出多罗斯替他物色的戒指，递到梅内西斯面前。
“按照人类的礼仪，这种时候不是要单膝跪地吗？”
梅内西斯虽然脸颊微红，但却不再有平常的慌乱。
杰罗轻轻的将身子靠拢。
“可是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和梅内西斯远离。”
“真是爱撒娇的菲尼克斯。”
梅内西斯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戒指。
“正式婚礼的时候可不许再这么敷衍哦~”
“那时候要我趴下还是躺下我都绝对照做。”
“才不会啊！不要用你变态的眼光抹黑魔族的婚礼啊！”
梅内西斯捶了杰罗胸口一拳，这大概是红莲城主击出的破坏力最小的一拳。
伴着淡雅的花香，遮掩了阳光的树荫下，相互凝视的两人相互靠近。
宛如在前世便上演过千万遍，今生只是温习。
感受到梅内西斯唇瓣的柔软时，一丝苦涩的泪水浸到唇角。
心中毫无缘由的领悟了梅内西斯流泪的理由，同样的悲伤在杰罗心中涌起，他忍不住用力抱住了对方。
就算这不是全部，就算自己的心里有一块无法填补的空缺。
但这不是虚假。
梅内西斯，就算这不是真正的恋爱。但是你的温柔和坚强都是照亮我人生的珍贵光芒，我想要你幸福的心情没有丝毫虚假，能够给与你幸福是我最大的荣幸。
“我爱你，梅内西斯。”
从温柔的吻中分离，杰罗轻抚着恋人的脸颊，声音轻柔。
梅内西斯笑着闭上眼睛，用手贴在杰罗的手背，泪水不断。
“嗯，我知道。”
稍微绕了段远路，杰罗和梅内西斯在中午时才回到庄园。
没有选择藤蔓轨道车，而是乘坐了改良后的“汽车”。虽然加速行驶或者装载重物时依旧需要“燃油”动力，然而匀速行驶已经能完全依靠“灵种”的魔力。再加上南镇周边和耀光城一带陆续有“炼油厂”建成，这种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逐渐普遍起来。
围绕着庞大的“世界之树”，南镇扩大了两三倍不止，就连凤凰庄园也不再算是南镇的郊区。从阳光中获得的源源不断的魔力滋养这这座新兴之城，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投资，新的工厂民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商队和远航的商船运来原料又换成笨重的魔力机械运往大陆各地。从这个新兴城市，仿佛能够看见将整个世界连城一体的血液脉动。“世界之树”，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成为了托起这个世界的心脏。
但是这繁华的背后一定滋生着黑暗，奥尔法的管理能力固然优秀，但是这样快速的发展必然会导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再高明的领主也难以将它们全部解决。想到很可能会波及到这里的灾难，杰罗不禁又有些许感伤。
在庄园外下车后，杰罗看到了等候在门口的佐伊，还有一身黑色铠甲的某位护卫大人。
“咚咚咚！”
在发出非常像是敲打铁块的声音后，护卫大人跑到了梅内西斯身旁。高大的身躯呆立不动，看上去就很有压迫感。
“泥石流大人，请不要生梅内西斯的气，这都是我......”
杰罗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犀利异常的视线打断了。
虽然隔着覆面盔，不过杰罗可以肯定护卫大人是在瞪着他。
“抱歉，黑山岩，让你担心了。”
梅内西斯踮起脚摸了摸护卫的黑色头盔。对方在愣了一愣后，慢慢的歪起头。
“诶？我为什么变温柔了吗？”
梅内西斯不知为何像是明白了他的疑惑，笑着拍打着他的头盔。
“真是奇怪的问题啊，难道我以前不温柔吗？”
随着梅内西斯温柔的拍打，杰罗分明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颤动。然而护卫大人却浑然不觉的再次朝杰罗看来。
“这次是在感谢我吗？”
杰罗完全是一头雾水，无论是自己为什么能明白对方视线的含义，还是为什么会有这个含义都不明白。
“我一直以为泥石流大人是个冷酷的硬汉。”
在梅内西斯的巨力拍击下都稳如泰山的护卫大人听到杰罗的话后倒退半步险些跌倒。
“哈哈哈，菲尼克斯也被这幅盔甲迷惑了吗？”梅内西斯笑着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其实黑山岩是个身材娇小还很害羞的女孩子哦，就是因为外表看起来太柔弱所以才穿上这样的盔甲。我一直把她当成我乖巧可爱的妹妹看哦。”
“原来如此，”杰罗托着下巴点点头，“梅内西斯也会开玩笑了啊。哈哈，真好笑。”
随后，又是一道扎人的视线刺了过来。
护卫大人似乎又生气了。
“难道是真的吗？”杰罗感觉下巴可能要合不上了，“真想见一次啊......脱掉盔甲的泥石流大人......”
对方高大的身躯扭捏了起来，铠甲相互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果然是在害羞啊......”杰罗像是发现了新奇事物发出惊叹。
“要不让她做陪嫁吧，人类是有这个习俗的吧？”梅内西斯嬉笑着提议道。
“呃，这个......”
“请容我打断一下。”
在杰罗为难的时候，守在一旁的佐伊走了上来。
“佣兵团有不少要紧事需要主人定夺。可以容我先把主人借走一会儿吗，梅内西斯大人？”
梅内西斯看了杰罗一眼，有些生硬的点点头。
“失礼了。”
佐伊躬身行礼后，示意杰罗跟随她向庄园内走去。
走入庄园大门后，杰罗有些担心的朝身后看去。
“不先招待梅内西斯进来吗？”
“会有人带她们去休息的。”
“对了，其他人呢？我还以为会有更多人来迎接的。”
“就我一个不够吗？”
出乎预料的冷淡回答让杰罗脚步停了一拍，不需要太多思考，他很快意识到了原因。
“是因为迪妮莎小姐的事吗？”
从接待厅走入旁边的走廊后，佐伊的脚步停下。
“我不是责怪主人。没能够拦下迪妮莎小姐的我们，根本没有立场责怪其他人。但是......”
杰罗安静的等着佐伊之后的话语。
“我知道迪妮莎小姐在‘通道’内遇见了主人。主人一定能解开迪妮莎小姐的心结，我始终这样坚信着。”
“但是我没能做到。”
佐伊沉默的低着头，杰罗平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那个时候，迪妮莎小姐看起来非常的高兴，在我给她化妆挑选合适的礼裙的时候。但是当我听到她的告别，我这才明白那个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她想要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留在生命最后时刻，她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在打扮自己，只是为了她自己一个人。”
佐伊将脸别到杰罗完全看不到的一侧。
“迪妮莎小姐明明说过我们是她的朋友，却藏着这么多秘密，最后甚至不允许我们与她同行。主人也是一样......主人一定是害怕自己做出被迪妮莎小姐讨厌的事情，所以在最后退缩了吧？你们都是一类人，都是只关注自己的自私鬼。主人难道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拯救迪妮莎小姐，就只有你！”
杰罗在小声的叹了口气后，轻轻开口：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
佐伊的话被打断了，杰罗从背后抱住了她。
“再相信我一次。”
杰罗轻声呢喃道：
“我会去救她的，无论她是在地狱还是天国我都会去的，再等一等。”
在杰罗的怀抱中，佐伊逐渐放松了身体的力量。
许久之后，佐伊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主人，我没有责怪你。”
“是那个说法吧？被痛骂一场后才能和过去彻底了结。我明白的，我和佐伊小姐可是心灵相通的知己。”
“主人，不要做傻事......被抛下的经历我不想再有了。”
佐伊抱住了杰罗抱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佐伊小姐的身体好温暖，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主人哄骗女孩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我一直把佐伊小姐当成自己的姐姐，是我最可靠的姐姐。”
感受到身后大男孩对自己的依赖，佐伊安心的露出微笑。
“转移话题可以结束了，我需要听到主人的回答。”
“被看穿了吗？”杰罗轻笑一声，带着未消的笑意开口道，“我会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不会抛下任何人。”
在杰罗放开佐伊后，身材高挑的女仆转身看向他。
“主人的决意我收到了，谁让我们是心灵相通的知己呢，”佐伊抚着胸面带微笑，“青鸟那边就交给我来传达吧。爱丽莎小姐，就拜托主人了。”
杰罗拍了拍胸口。
“交给我吧。”
根据佐伊的提醒，杰罗来到了爱丽莎房门外。
“爱丽莎，是我。”杰罗叩响房门，“我回来了。”
没有等到多久，门被打开，一个稍显凌乱的金色脑袋从门后探出。
“欢迎回来，一路辛苦了，杰罗先生。”
爱丽莎仰着脸朝杰罗微笑着说道。
看着这憔悴的脸上勉强的笑容，杰罗将手搭在门框上。
“我想和爱丽莎单独聊聊，可以让我进去吗？”
爱丽莎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可是，房间很乱，我一直没有收拾......”
“那我更想见识一下了。”
“诶？杰罗先生？”
爱丽莎懵懂的眨着眼。
“杰罗，不要敬称，我不想再提醒第二遍。”
杰罗说着，推开门走进屋内。
环视一圈后，杰罗有些失望的说道：“就只是床上堆了些衣服，根本不算乱嘛。”
“杰、杰罗先生？啊啊啊......”
发现杰罗正盯着床上的衣物看，爱丽莎慌张的扑到床边将衣服塞到被子下。
“为什么突然就进来了啊？呀，好痛！”
杰罗走到爱丽莎身边，屈着指节敲了敲她的头。
“注意称呼。”
爱丽莎按着脑袋，生气的鼓起了脸。
“杰罗先生今天怎么回事？一点也不温柔。”
“上一次爱丽莎不让我进房间我可是直接在门上轰了个洞哦，这次温柔很多了吧。”
“为什么突然说起以前的事啊？”
“我总是只关注自己这样的话我的哥哥说过，刚才又被佐伊小姐说了，”杰罗耸了耸肩，“我确实是那样，所以才错过了很多本应该注意到的事情。”
爱丽莎困惑的眨了眨眼。
“爱丽莎在离开南镇的时候吻了我吧？我本该在那个时候给与你回应的，结果拖了这么久。”
杰罗从口袋中拿出某物，伸到爱丽莎面前。
“哦，对了，要单膝跪地来着。”
摆好姿势后，杰罗慢慢将伸出的手掌展开。
“抱歉让你久等了，”杰罗凝视着爱丽莎的眼睛，隐约能从中看到了自己掌心戒指的耀光，“嫁给我吧，爱丽莎。”
第十一章 想要做的事
戒指上的光芒璀璨，望着这样的光芒，爱丽莎的眼中显出了想要逃离的色彩。
“为什么......是现在？”
言语中带着一丝生硬，但是杰罗听到的却是强烈且分明的意志。
“我不想再有遗憾。”
“果然是这样，”爱丽莎表情悲伤的退后半步，“杰罗先生是因为姐姐才......”
“爱丽莎，对我来说你一直是最重要的存在，这和其他人无关。”
“你们才更适合，我知道的。”
“迪妮莎小姐一直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和你在一起的未来也是她所期望的。”
“所以我才没有办法接受！”
爱丽莎用忍着泪水的眼睛看了一眼杰罗。
“能听见你的求婚我很高兴，但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无法接受，我很抱歉。”
礼貌的向杰罗点头致意后，爱丽莎提着裙角奔向了屋外。
杰罗呆呆的望着她逃开的方向，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搞砸了啊......”
从爱丽莎刚才的话中，杰罗感受到了爱丽莎的某种倔强。
她有她的坚持，她不会因为别人的理由而退让这样的爱丽莎，让杰罗看到了和印象中不同的一面。
也并不是不同。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拿着瓷器碎片勇敢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确实应该这样。
这就是爱丽莎，被那个迪妮莎小姐一直羡慕嫉妒着的爱丽莎。
杰罗站起身，走回到门口，最后看了眼充满了爱丽莎气息的房间，放弃了追上少女的念头，关上房门。
思考着许多琐事，杰罗有些恍惚的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进入房间关上门后，杰罗才发现已经有人坐在了房间中的沙发上。
“进展如何？”
看着在自己房间淡定自若的阅读着书本的银焰，杰罗摇了摇头。
“糟透了。”
“感想呢？”
“像我这样的渣滓不可能人人都会迁就。”
银焰“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将书本放到桌面。
“安娜分析得很准确，被情感之神眷顾的人本身就会缺乏某些情感，所以他们才会更加热烈的去追求那些让他们产生情感波动的东西。就像是孤儿更加渴望父母之爱，被忽视的人也更想要得到别人的喜欢。”
“别随便看别人青梅竹马写的情书。”
“那么那位青马竹马现在的下落呢？”
杰罗表情一暗。走过去将安娜的研究日记收回书桌后，杰罗重新看向银焰。
“你想要说什么？”
银焰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刚才我遇到了青鸟，被狠狠的骂了一顿。这就是你让我先回来的目的吗？”
“我也被佐伊小姐骂了一顿，”杰罗耸了耸肩，“我们算扯平了。”
“你有帮到我什么吗？”银焰问道。
“被青鸟小姐骂其实很舒服吧？”
“我是我，你是你。”
“我摸过青鸟小姐的胸哦。”
银焰的眉角跳动了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嘴巴坏了点，那也是个好女人啊。”
听到杰罗的感慨后，银焰叹了口气。
“青鸟说的那些确实不是故意让人难受的话，她也同样的信任着你。所以，有一句我想向你转述一遍。”
“什么？”
“如果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得到的力量有什么用？”
杰罗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银焰身边坐下。
“是啊，有什么用呢......”
思考了一阵后，杰罗自语般的说道：
“光是拥有力量并不算强大......要想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光是有力量是不够的。”
杰罗看向旁边的银焰。
“我想成为更厉害的人。”
银焰淡然的盯着他。
“只靠说是做不到的。”
“那是当然，”杰罗闭上眼睛微笑着说道，“我会做给你们看的。”
两秒之后，杰罗听到了轻轻的笑声。
睁开眼，看向笑声的发出者。
“居然不是嘲笑，有点惊讶。”
“我也不是像某人那样缺失情感，想笑的时候自然会笑。”
“那就不要装冷酷啊，把刚才的笑脸摆出去说不定青鸟小姐都舍不得骂你了。”
银焰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脑袋比你好用一点，更加有羞耻心一点。要用认真的表情说那些肉麻的话我当然做不到。”
“明明之前还跟只魔兽一样，兴趣还是收集奇怪的种子......”
没在意杰罗的碎碎念，银焰拿出一个东西包在手中。
“这是青鸟让我交给你的。”
看到伸到面前握成拳的手，杰罗突然想到了刚才自己的那一幕。
“不会要送我戒指吧？今天我可是送了两次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
银焰摊开手掌。
掌心躺着的却是是一颗戒指，但比起杰罗今天送出的显得廉价而又朴素。然而这枚戒指所属于的，却是杰罗最难以忘怀的一段记忆。
杰罗无言的将戒指放在掌心，用双手紧紧包覆着。
戒指微凉的触感就像每一次触碰到的迪妮莎的肌肤一般，淡淡的魔力穿过掌心流入身体，仿佛迪妮莎残留的一小片灵魂消融在杰罗的身体中。
“第一次，有如此亲近的感觉，”杰罗自嘲的笑道，“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现在是离她最远的距离，却感觉比以前所有时候都更接近。”
“因为你记住了真正的她。”
银焰的话语如沉重的一拳敲在杰罗胸口。但是并不疼痛，这是一种意识的托付。
“我说过吧，你不管是哭还是笑，我都能知道就算我不想听也会听见，这段时间你的情绪一直如此，像是害怕被抛下孤单一人，所以不管我醒着还是睡着，有没有堵住耳朵，都一直在向我倾诉。”
“那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在烦恼的事情我也帮你考虑过，你现在想的事情我也一清二楚。”银焰盯着前方，语速平缓的说道，“按照人类的标准，你的做法一定是卑鄙又虚伪，但是我不会否定你，我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且可能就如你所说，我还留着魔兽的思维方式。”
杰罗低着头，唇角微微上扬：“一夫多妻在魔兽的世界很常见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银焰冷冷的看了杰罗一眼，随后低声叹息了一声，“得到这枚戒指后，你那个想法又增添了更多可行性。如果你确定要做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成功。”
“不成功我就困扰了......”
“但是在你生命余下的这段时间，你都会让身边的人困扰。所以，我最后向你确认一遍，”银焰停了停，转过头盯着杰罗的眼睛，“你想要做的，真的是这样的事情吗？”
杰罗思考了一阵，垂下眼看向手心的戒指。
“直到刚才我都还在怀疑，怀疑区区一个迪妮莎小姐值得我这样做吗？不管是梅内西斯、优利卡还是薇薇安都是不输于迪妮莎小姐的好女人，无论是作为恋人的性格还是对我的恩情，她们都在迪妮莎小姐之上，但是我现在确认了。”
杰罗微笑着从掌心拿起戒指。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迪妮莎小姐交给我的另一项任务。”
杰罗将带上戒指的小指展示给银焰。
“看吧，多么合适。就像是事先调整过一样。”
古朴的戒指仿佛也因为他的称赞而高兴，换发出焕然一新的光芒。
银焰的眼睛像是被光芒刺痛，微微眯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决定了。那么，个人问题结束，现在是时候解决一下你的佣兵团的问题了。”
天气彻底回暖，冬季的严寒已成过去。在杰罗回到南镇的第二周，又一年的退寒节到来之时，“温泉之友”佣兵团与教国宣布停战。
自从银焰加入到战斗，教国联合军的小规模精兵作战再无法对佣兵团造成威胁。在一次集中力量的决战之后，见识了银焰那一人之军的超大规模魔法，联合军再也没有战斗的意图。
胜利后的佣兵团也没有趁胜追击，杰罗在等待着一个消息，一个决定了大陆命运的消息。
消息是在佣兵团胜利之战的第二日传来。
教国联合军退到边境线外，并发布了“停战宣告”。
宣告的内容是：在罗里安王国多名贵族的联合提议下，教国决定撤回在罗里安王国境内执行维持秩序任务的军队，之后罗里安王国内一切战事动乱，卡伦教国都不再进行干涉。
停战是如杰罗所预想的，但是这个宣告真正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是杰罗需要的。
在之后有密探送来了艾萨拉的来信，信中非常简明的告知了杰罗教国高层对于发生在梦幻岛的事情的结果。
静观其变。
教国的权贵们看到的并不是危险，而是机遇。
与冻土荒原相连的毕竟是罗里安王国，灾祸就算真正降临，首当其冲的也是罗里安。与其一开始就帮助罗里安抵抗灾难，不如让这个已经不再受他们控制的王国被恶魔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拯救并顺便吞并掉这个衰弱的国家。
即便教皇阿露丝有想要加入到组建北境防线的同盟，但是年纪尚轻的她在教国内实际没有太多发言权。于是教国才做出了停战收兵并收缩防线的举动。
这一周的等待，杰罗得到的唯一收获就是因为耀光城的奥尔法威胁解除，奥尔法又能抽身回到南镇处理政务。
处理了堆积的公务后，奥尔法找上了杰罗，一起去到南镇郊外一处无名山丘。
之前与教国联合军的战争佣兵团有过数人丧生，这里是佣兵团来纪念他们的地方。山丘上到处散落大大小小的碎石，奥尔法耐心的将它们重新堆叠。在他们走后这些碎石用不了多久又会恢复原样，看似无意义的行为实际代表着佣兵们对逝去同伴的缅怀。
杰罗知道奥尔法想告诉自己什么，他也无言的和奥尔法做起了同样的事。
但是迪妮莎不是不起眼的石子，杰罗在同时在心中想到，即便不需要其他人的支持她也能在最显眼的位置闪闪发光。
在放好最后一块石子后，奥尔法从怀中拿出一小瓶酒递给杰罗。
“这是我听说的东方的习俗。”
奥尔法将酒洒在石子堆上。酒击打在石子上的声响格外的令人平静。
对着杰罗疑问的表情，奥尔法笑着解释道：
“怀念是必要的，但是有些人的一生已经活得足够精彩。无怨无悔的人就算死也会非常洒脱，旁人再多牵挂就显得矫情了。所以就要这样”
奥尔法示意杰罗做出同样的行为后，说道：
“这叫做‘送别’。”
对于奥尔法的话，杰罗有很多触动。在杰罗内心中，他很钦佩奥尔法的这一种态度。杰罗想到了剑圣沃特，想到了接触不多但是印象深刻的“火羽佣兵团”，他们有着真正的英雄气概，就和骑士故事中那些行侠仗义的主人公一样。他们的人生一定就是奥尔法所说的无怨无悔的洒脱，但是杰罗不一样。
杰罗既不洒脱又经常后悔，就算迪妮莎亲自出现在他面前要求他“送行”他也会不知所措。他无法做出选择，选择哪一边都会让他后悔。他成不了英雄，聚集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追随着他，甚至更多人是照顾着他、被他所依赖着。正因如此，他不可能让迪妮莎就这么离去。
他必须回到梦幻岛，回到那个让迪妮莎消失的地方。但是这不是为了人类或者世界的安危，是因为那里有让他和迪妮莎重聚的“桥梁”。
联合大陆的军队是必要的一步，即便教国这方面失败了，基维尔王国有法兰三王子和支持着他的“漆黑羽翼”；铃兰正把威胁的真面目带回到绝龙岭；奥卡姆与阿拉雅二皇女一同乘上了返回绯月帝国的云晶帆船。
杰罗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控制住罗里安国内的局势。
方法有很多种南镇独立的影响已经逐渐消失，罗里安国民早已接受了这个奇特的“小镇”，杰罗原本打算让南镇重新回到罗里安并接受奥尔法的领导，但是现在他的想法有了改变。
旧的体制下，无论召集多少援军也必然会因为利益的分配产生矛盾，更何况佣兵团现在拥有着与自身体量不成正比的庞大利益。要避免像是教国这次的事情重演，杰罗必须在分崩离析的罗里安建立新的秩序。
抱着这样的想法，杰罗带着从金穗城赶来的多罗斯和格林薇尔，一同进入深渊来到了白夜城。
第十二章 议会的使者
“就算亲眼见到了还是很难相信，如此多人生活着的金穗城下方竟然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站在白夜城迷宫入口，喧哗热闹的街道在眼前展开，人类、魔族、兽人、矮人像是忙碌的蚂蚁络绎不绝。看着这有别于常识的一幕，杰罗非常理解格林薇尔发表这番感慨时候的心情。
“还是个科技更加发达的世界，”杰罗补充道，“南镇的很多技术都是源自于这里。”
“哦哦，我已经嗅到了宝藏的气味了~”
格林薇尔吸着鼻子，眼中冒着明亮的光芒。
这种时不时像小孩子一样的表现也正是格林薇尔的魅力之一想着这样的事情，杰罗说道：
“当初的承诺，我总算是兑现了。”
“我一直记着的哦，”格林薇尔笑着看了过来，“杰罗团长说过会带我和多罗斯到深渊旅游。我也相信杰罗团长不会食言。”
杰罗摸了摸鼻子。
“真是的，在格林薇尔小姐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完美啊。”
“就比我的多罗斯差一点哦~”
两人一同朝旁边的准执掌大人看去。
和多罗斯视线相对后，杰罗皱起了眉。
“根本就是在骂人吧？”
“我才想要骂人啊！”
多罗斯大叫着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个颜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头发会变成这样？还有为什么别人看到我的头发都会偷偷发笑？你们为什么还有闲心看风景，倒是先跟我解释一下啊！”
“这个嘛，”杰罗盯了眼多罗斯的脑袋，目光闪烁的说道，“因为魔王石的影响吧，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但是这颜色明显很奇怪吧？不觉得太显眼了吗？说到底那些路人为什么要笑啊？”
“可能是觉得和你很搭，所以才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是、是这样啊......好像有点道理，毕竟本大人这张帅气的脸什么发色都驾驭得住嘛。啊哈，啊哈哈~”
多罗斯摸着一头绿得发亮的头发，满足的笑着。
杰罗配合的一同笑着，只是心里不住的疑惑为什么是绿色？还不是精灵族的那种浅绿。难不成这绿得发亮的头发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吗？
杰罗思考了一阵果断放弃了，反正只是区区多罗斯的事情，没必要耗费太多脑细胞。
“诶，杰罗，果然还是有什么不对吧？我刚才听到有人在说我‘真可怜’，还听到有人像是在劝我‘孩子像谁都没关系，千万别想太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多罗斯抓着杰罗的手臂摇晃着，一副仿佛要崩溃的样子，但是杰罗也很茫然啊，他看了眼格林薇尔微微隆起的小腹。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可能是担心孩子遗传了你出众的容貌今后是非不断吧。”
杰罗已经放弃了思考，随便敷衍了一句后就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的带头走入人群。
这一次来到魔王国的目的有三个，一是与梅内西斯一同向王座代理告知即将影响到两个世界的危机，与此同时杰罗答应王座代理在现世寻找的“某物”，也到了交付的时候了，最后他必须叫醒共助会的**师们。
当初听说共助会的老法师和布莱尔与艾莉全都在白夜城进行冥想，杰罗就意识到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只是老法师们，还有空间魔法和幻境魔法的两名弟子，事先没有征兆的一同进入白夜城，并持续了如此长时间的冥想，这么反常的事态杰罗只能怀疑是不是有几位老法师要晋升超越者了。
当然杰罗也只是想一想，要知道他们在冥想些什么只能等到叫醒他们再说。
等到这些事情全部妥当之后，杰罗会将自己的亲友接到魔王国，并按照魔王国的习俗办一场热闹的婚礼。
那一定是会成为自己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吧，杰罗如此想着的时候，看向与自己同行的未婚妻。梅内西斯仿佛感受到他的想法，侧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稍作休整后我要先回红莲城一趟，菲尼克斯可要把优利卡照顾好哦。”梅内西斯凑到杰罗身边轻声说道。
杰罗耸了耸肩：“同样的话有个杀手小姐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了。”
话音落后，两人一同朝后方落寞的低着头的少女瞥去。
“交给菲尼克斯的话没问题的，”梅内西斯笑容满面的拍着杰罗的背，“菲尼克斯对于哄女孩子相当有一套吧！”
背上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告诉杰罗，这绝对不是表扬。
这一次来到魔王国的，除了杰罗、梅内西斯、银焰和格林薇尔与多罗斯，就只有优利卡了。
佣兵团为之后的战争做着各方面的准备，包括阿尔薇拉在内，每个人都有无法分身的理由。而优利卡这次的魔王国之行是必须的，所以就算不情愿，也必须让优利卡跟着同行。
格林薇尔和多罗斯手牵着手兴奋的在街道上东跑西跳，杰罗和梅内西斯跟在之后，优利卡像是跟着母鸭的小鸭子，紧紧的跟在杰罗身后，银焰则是不远不近的在最后走着。
虽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人来迎接让杰罗有些意外，不过这样自由的走在白夜城的街道上也别有一番乐趣。
杰罗注意到格林薇尔和多罗斯逛了很多摊子，明明有那么多感兴趣的东西但是格林薇尔却什么也没买。本来杰罗都准备好了魔王国的钱币打算表现一下，这样的结果令他有些不解。
“虽然喜欢，但不是一定要占有的东西。不是第一眼就特别想要的东西，比起拥有我更喜欢欣赏。”
在格林薇尔哲理的解说中，杰罗似懂非懂的结束了在白夜城的业余向导服务。
进入到熟悉的白夜城城主府后，杰罗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平日的城主府姑且还算得上热闹，然而现在未免太安静了些。才从喧嚣的街道离开，这个悄无人声的前院就像是被废弃一般。
“菲尼克斯，有很多马克西亚。”
梅内西斯拦在了杰罗身前。
“这不是普通马克西亚的气息。”
虽然看不到任何人影，不过杰罗同样能够确定周围有着“恶意”存在。
格林薇尔和多罗斯跟随着停下脚步，银焰却越过众人径直朝前方走去。
杰罗没有出声，紧紧的盯着他的背影。
“现身吧，想必阁下也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躲躲藏藏。”
银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前院，隔了数秒之后，一个低低的脚步声响起。
“梅内西斯大人，让这些无关人等退下吧，我是奉命来迎接圣女殿下的。”
一个目光阴沉发丝苍白的中年男子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现身，直直的盯着梅内西斯。
“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吗......”
梅内西斯看向身旁的杰罗。
“是议会的那些家伙。”
“目的是，”杰罗皱起眉，“优利卡？”
梅内西斯点了点头。
杰罗朝身后瞥了一眼，优利卡还是垂着头一副浑然未知的表情。
“那个，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哪位大人，不过可以请你先回去吗？”杰罗走到和银焰并肩的位置，“首先，我不喜欢你们这种欢迎方式；其次，你不和身为监护人的我打招呼让我很不高兴；最后，你没看出来‘圣女殿下’正在青春期的烦恼中需要我开导吗？开导完之前我哪都不会让她去！”
杰罗说完后，中年男子先是愣了愣，打量了他一番后由低到高逐渐大声的笑了起来。
“监护人？区区人类？”又笑了一阵后，男子如清醒一般一瞬间沉下脸，“不好，我竟然如此失态！......人类，这是你的罪过，赶紧跪下来向我忏悔吧！”
杰罗眨了眨眼睛，回过身。
“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病啊？”
在问着的同时，杰罗和稍微抬起头的优利卡视线相遇。优利卡嘴唇动了动，将脸别向一边。
杰罗试着模仿着优利卡的口型，解读出的话语是
“区区一个杰罗？”
“人类，看来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死亡。”
中年男子还在装模作样的说着什么，杰罗现在没有心思去听了。
“让别人失态的是你才对吧！”杰罗挥着拳头就朝男子冲了上去，“叽里呱啦的吵死了！”
“喂，菲尼克斯！”
梅内西斯刚想阻止，杰罗已经冲了出去。银焰在一旁抱着手看着。然而杰罗在两步之后就被某人拦了下来。
“别阻拦我！我可是烦得很啊，优利卡一直这样子，随时都在躲着我，我找她说话也不理我，本来我以为她是有什么心结，原来是讨厌我了啊！哈哈哈，优利卡没有自责真是太好了啊！诶？眼泪？原来我高兴得哭了吗？哈哈哈，这里面大概包含着全世界所有叛逆期女儿的父亲拥有的父爱，是伟大的泪水啊！”
“冷静点菲尼克斯大人！对方是议会的代表，在这里起了冲突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哈哈哈哈，议会？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啊？”
根本没看是谁抱住了自己，杰罗眼中只有冷眼看着自己的中年男子。面对对方像是对垃圾施以怜悯的眼神，杰罗不往那张脸上来几拳是消不了气的。
“不要再乱动了，菲尼克斯大人！哈哈，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活，没想到与菲尼克斯大人久违的再会会是如此激烈。”在笑着感慨了一下后，余裕的声音一下拔尖，“呀！别碰那种地方啊！......这是在摸吗？这个动作很难让人相信不是故意的......菲尼克斯大人，难道你忘了吗我是男人啊！”
一双看似柔弱的手臂如钳子般抱紧了杰罗的腰，将杰罗抬离地面向后仰摔。
“咚”
大地颤动，杰罗的上半身陷入地下。流歌拍了拍手站起身，拿出随身镜整理衣装。
空旷的前院再次鸦雀无声。合上镜子，流歌看向众人。
对着面露惊恐的几人，流歌撩开长发。
“串招了，一不小心。”
这绝对是酝酿已久的必杀技吧？！
众人心中想着，无人敢说出口。
揉着像是缺乏润滑每动一下就会酸痛不已的脖子，杰罗坐了起来。
“你醒啦？”
一个戴着口罩的小脑袋伸了过来。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杰罗不耐烦的一把扯掉尤利塞斯的口罩，顺带还敲了敲他的脑袋。
“我马上就要是你姐夫了。”杰罗向周围张望，没见到其他人，“你姐姐她们呢？”
没有听到回答，等到杰罗像尤利塞斯看去时才发现白夜城似乎完全呆住了。
杰罗又敲了敲他脑袋。
“竟然......”尤利塞斯像是重新启动般，睁大眼说出两字。
“竟然？”
“竟然真有人敢娶我那个姐姐！虽然现在看上去像是人类，不过......真不愧是菲尼克斯......”
“哈哈，一不小心就把她迷得神魂颠倒，我也没办法啊，哈哈哈。”杰罗笑着摸了摸头，然后被扯动脖子疼得龇牙咧嘴。
“娶我那个姐姐根本不需要魅力，那家伙就送白送也没人要，”尤利塞斯摇了摇头，“我感叹的是不愧是‘**的野兽’，任何雌性都能下手，实在是太凶残了！”
杰罗这一次是认真的握紧了拳头。
“总之先给你一拳。”
“好痛！为什么啊？”
“你的姐姐是个好女人，是个能迁就我这种烂人的超级超级好女人。不懂得她的温柔，你这家伙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好女人吗......”
尤利塞斯没有如杰罗预料的立马反驳，倒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乎看着前方。
杰罗一下子想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随手就又给了他一拳。
“干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打了。”
尤利塞斯满眼堆泪：“你也被姐姐传染了吗？果然你们都是一路人啊！”
然后杰罗又给了他一拳。
“呜哇！”
“我突然想到了，”杰罗认真的向他说道，“你这个年纪恋爱还太早！”
“不要在解释的时候又打一遍啊！”
“抱歉。啪！”
“为什么道歉的时候也要打啊！呜啊啊啊”
花了点时间把尤利塞斯哄到不哭，杰罗才从他口中问出了关于其他人的所在。
梅内西斯和流歌正在与议会的代表进行沟通，希望议会能允许优利卡先去拜见王座代理，再决定之后的安排。
议会似乎是在前一段时间就感受到了魔神意识的苏醒，并得到圣女回归的启示。结果便是在这个启示中预言的地方，议会代表已经等了差不多三个月，弄得整个城主府都死气沉沉。
杰罗一想到连银焰都能参加的会议，自己却被排除在外心里就满是气愤。好在没让他等到多久，银焰就推门走了进来。
杰罗原以为他也是被撵走的正打算戏弄他两句，就听到银焰语气冷淡的说道：
“谈判失败，把你的剑准备好。”
第十三章 预言
“果然还是要打那家伙两拳！”
杰罗捏起了拳头。
“这只会让事情更麻烦。”银焰冷漠的看了杰罗一眼，“梅内西斯和流歌大人会想办法拖住议会的人，趁这段时间我带你和优利卡离开。”
“喂！我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你居然叫我抛下未婚妻逃走？”
“那你要舍弃优利卡吗？”
“舍弃？没这么严重吧？”
银焰锐利的视线瞥了过来。
“你认为现在的优利卡和梅内西斯谁更需要你？”
杰罗愣了愣，失神的呢喃着：
“别让我做选择题啊......”
“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菲尼克斯你就带着那个魅魔去找王座代理吧，姐姐在之后会赶过去。”尤利塞斯拍着胸口说道，“在本大人的白夜城，那些家伙不敢做什么的！”
魅魔？杰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词汇。而且，比起那个，这小屁孩的保证真的靠得住吗？
这点还是相信梅内西斯吧，她的实力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担心。
“所以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杰罗看向银焰问道。
银焰看着他，眼中有复杂的光芒闪过。
“优利卡同样有着特殊的使命，你愿意以再也无法与她相见为代价，帮助她完成使命吗？”
杰罗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他转过身看向尤利塞斯。
“我的两位客人就拜托你了，代我向他们说声抱歉。”
跟着银焰出门后，杰罗取出长剑“暗月魅影”。不需要任何能量激发，这柄长剑的常驻效果便是为持有者提供在阴影中的隐蔽能力。
两人在城主府内穿梭，很快便离开主宅进入一处地下房间。
杰罗记得这里是尤利塞斯的一处“宝藏”陈列间。
“优利卡在里面等着你，从这里就能通往城区。这里面准备有地图、干粮和加索，白夜城和魔都的传送门一定都在议会的监视下，你们最好从其他城市传送。”
银焰从房间的入口旁取下一个包裹递给杰罗，杰罗奇怪的看向他。
“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吗？”
“你没察觉到吗？有几只马克西亚注意到了我们，不把他们拦下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杰罗和银焰交换了一下眼神，打开房门走入其中。
“我等着你赶上来，”背对着银焰，杰罗拍了拍自己胸口，“你不会把主人跟丢吧？”
“放心吧，我会很快追上来给你一拳的。”
关上门后，杰罗的嘴角仍旧忍不住的上扬。
“优利卡！”
杰罗呼唤着在角落抱着肩膀的柔弱少女。
少女抬起头，杰罗两三步跑过去拉住她的手。
“我们一定要幸福啊。”
“嗯？”
少女表情即慌张又混乱。
“别管什么使命了，我们要是不幸福周围的人都会失望。”
“到底是......什么？”
优利卡茫然的歪起了头。
杰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抱住了她。
“我们私奔吧！”
虽是杰罗一时兴起想出的话，实际上他们的行为也相差不大。从城主府逃到城区后，杰罗依旧感受不到银焰有安全的讯息传来。杰罗在城内购入了隐藏身份的斗篷，打算先到城外再作等候。然而当他来到入城的检查口后，才发现这里设置了路障，身着黑衣的马克西亚正在挨个对出城者进行检查。
动作也太快了吧？
预想以外的状况让杰罗担心起现在城主府内的状况。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回头。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通过检查口。
“优利卡，用影族的武技可以不被发现的通过那里吗？”
优利卡看了眼正在前方的马克西亚，点了点头。
杰罗松了口气：“那么......”
“先告诉我，什么是私奔？”
优利卡突然的提问让杰罗措手不及。
杰罗清了清嗓子。
“呃，也就是相爱的人一起逃走的意思。”
“我们是在私奔吗？”
“差不多吧。”
“为什么？”
杰罗眨了眨眼；“啊？”
“我们为什么要逃走？”
“因为那些坏人想把优利卡抓走，这样优利卡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无所谓。”优利卡将脸别向一边，“我不想见到杰罗。”
“......啊？！”
杰罗愣了半天。
旁边排队出城的人缓缓移动着，投来的异样视线让杰罗清醒了过来。
“优利卡是在生气吗？等等，我不记得有哪里有惹优利卡生气啊？难道真的是逆反期吗？”
优利卡鼓起脸，又将头别向另一边。
“至少告诉我原因吧！”
优利卡嘟着嘴沉默着，杰罗锲而不舍的盯了半天，才缓缓的开口：
“骗子。”
“啊？”杰罗满脸茫然。
优利卡盯着他一眼，从怀里慢慢的取出一条像是手链的物体。
虽然看起来像是手链，不过比起一般手链粗糙得就像变了形的废铁，杰罗看到这个似乎一下子明白了。
“骗子。”
优利卡说着的同时，将手链伸到杰罗面前。
杰罗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怅然。
“优利卡，你的记忆恢复了啊......”
优利卡没有回答，而是带着落寞盯着杰罗的眼睛。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杰罗了。”
这是当然。
自己对优利卡的承诺都没有达成。那些心潮澎湃时说出的话语只是自己的自我满足，只是为了卑鄙的窃取优利卡的好意。
自己本身就是骗子，欺骗自己的同时也欺骗了那些在乎自己的人。
梅内西斯和薇薇安选择了原谅和接受，奥里莉安和爱丽莎却是拒绝，这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所结出的果，她们都没有错，优利卡也是一样。
即便如此杰罗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链怎么也不愿意伸出手接住。
自己应该还能做什么吧？自己的那些话语并非全是虚假，在其中也还是有必须要传达给对方的真实吧？
杰罗思考着，仿佛呆滞一般的思考着。
脚步声靠近了他，内心中的危机感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两个披着斗篷的人在检查口附近发呆，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杰罗很想将思考挣脱出来，但是一股异样的情绪堵在胸口，杰罗难以将它抑制。想要大声呼喊出自己的真心，但是又不知道这个真心是为何物，更不用说如何将它转化成言语。急切又得不到释放的心情在身体中横冲直撞，感觉到一只手扯了扯自己的斗篷，杰罗用力的挥手将对方甩开。
“咿呀”
一声小巧的惊呼，接着便是轻盈的物体落地声。
“无礼之徒！”
一瞬间，数个杀气锁定了杰罗。杰罗不耐烦的朝周围看去自己正被一小队人呈半弧形围在中间，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小孩子倒在自己身边不远。
不过比起杰罗和优利卡身上的廉价斗篷，地上的小孩身着的明显昂贵许多。并且从兜帽中散落出的几缕黑发，再配合上身上散发的神秘气息，杰罗隐约猜到了对方身份。
“白夜大人？”
女孩在兜帽中露出满是埋怨的脸。
“知道是老朽还下此毒手吗？”
见到这张精致如人偶的小脸，杰罗一瞬间有些得救般的感动。
“你是来帮我的吗？”
白夜盯了他一会儿，然后露出“原来如此”一般的表情。
“看来汝确实需要老朽的帮助，我们先换个地方再谈吧。”
大概是因为受人邀请无法拒绝，优利卡也老实的跟着杰罗和白夜到达了一处安静的主宅内。
“这里是老朽的落脚处之一，在这里不用担心受人打扰。”
白夜在椅子上垫着腿端正的坐下，杰罗看着她，觉得这根本就是个长头发的奇怪人偶。
“落脚处之一啊，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
人偶皱起了眉：“经常换地方住老朽也很厌烦，也不知道哪个愚钝之徒规定的神器必须要不同氏族轮流供奉。”白夜幽怨的沉下了脸，“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睡觉很浅啊，不适应的床铺都很难睡着。”
这个表情要是被人看到说不定会流传出诅咒人偶的传言......杰罗撇了撇嘴。
“自称都变了哦，请尊重下自己的人设。”
“比起那个，”白夜挥了挥手，“你做好觉悟了吗？”
“什么觉悟？”杰罗莫名的朝旁边的优利卡看了一眼，“突然要说什么话题？”
“预言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就算扭曲周围的事物的命运也必须达成。”
“预言吗？”杰罗笑了笑，“还真是难以信任的东西。”
“因果扭曲，时空颠倒，故事的结尾只是开始，而原本的开始早已结束。”白夜没有理会杰罗，如唱诗一般念道，“初始之纹吸收了所有魔纹之后，魔神的力量便会复苏。新生的魔神与人类结合，产下的子嗣便是回归的魔王陛下。”
魔神力量的复苏、魔王的重生，这些字眼让杰罗表情严肃起来。在艾萨拉转述的前代白夜城主的记忆中，这两个词语贯穿了整个记忆，就连迪妮莎得知的金狮公爵制造魔王石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和他所制造的“魔神替代品”诞生出魔王。
“初始之纹便是汝所拥有的混沌之龙，汝需要前往王座之间与宿命的敌人战斗，胜利后便能让分裂的魔神大人合而为一。”
白夜停了停，看向安静站在角落的优利卡。
“这孩子就会成为魔王陛下的母亲。”
“新生的魔神与人类结合”，想到白夜所说预言的内容，杰罗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异样的感动。
自己和优利卡的结合是命中注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老朽也没有想到，玛格丽特的孩子会是预言中的魔神大人。神殿的那帮家伙观测到魔神大人神格时，老朽还在想会是哪个家族的大小姐。所以议会那些人才会跑到白夜城来啊，相比王座代理根本就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吧。”
白夜的嘴角带着些讥讽的笑，再次看向优利卡。
“这孩子真是和玛格丽特一模一样，无论是外貌还是这寡言少语的性格，就连多灾多难的命运也是。”白夜摇了摇头，随后朝杰罗抬起下巴，“汝这家伙，可不要再让议会伤害到她哦，同样的悲剧老朽不忍再看两次。”
“那是当......”
杰罗说道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随口许下承诺了，在侧过头看了眼优利卡后，杰罗重新拍起胸口。
“那是当然！我生下来就是干这个的！”
“叽叽叽，”白夜小声的发出奸诈的笑声，“汝这话听来像是对未来魔神心怀爱意哟~”
“嘿嘿，”杰罗摸了摸脸，“那可不是吗？”
“那就可惜咯，混动之龙是无法与新生魔神结合的，汝的恋情可要落空咯~”
“为什么啊？！”杰罗一拍桌子站起来，要把优利卡送给不知道哪儿出现的人类他怎么也无法认同。
“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其实混沌之龙是魔王陛下的正统继承人所拥有的魔纹，也就相当于陛下的王子。然而魔神大人是陛下的母亲，王子怎么可能和父王的母亲结合呢？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白夜说完后，看着杰罗呆滞的表情又加了一句：
“汝也不要太过张扬，若是汝身负混沌之龙的秘密暴露了，可是会被议会咔嚓的。”
白夜又露出了像是诅咒人偶的表情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杰罗还陷在刚才那番令人晕眩的伦理关系之中：“该死的预言，绕来绕去的这关系怎么理啊？就不能把谁是谁说清楚吗？”
白夜再一次“叽叽叽”的笑了起来。
“难过吧？苦恼吧？但是不管汝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预言就是已经写定的命运，命运不容许任何人反抗。”
“我不认同！”杰罗咬着牙看向优利卡。
是独占欲、是嫉妒、是卑鄙的想要用对方身上获得爱的满足，杰罗都无所谓了，一旦想到优利卡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胸口疼痛得快要裂开。
“什么狗屁预言，我才不会相信，因为优利卡一直都......”
杰罗看着优利卡，少女交还手链时候的情景浮现脑中，他一时无法将言语继续。
如果那时优利卡的幸福，自己只能成全。
“这不就又和迪妮莎一样了吗？”
杰罗懊恼的抓着头发。
“对了对了，汝现在就在被议会追捕吧？不可以把这孩子交给他们哦。议会的想法老朽早就看穿了，他们就是害怕魔王陛下复活后失去现在的权力。当年他们伤害了玛格丽特，还把她诋毁成释放了恶魔的罪人，玛格丽特的孩子再落到他们手上一定也是类似的下场。”
白夜表情认真的盯着杰罗的眼睛。
“如今只有王座代理能保护她，汝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情不愿带她前往王座之间吧？”
但是到了王座之间，预言中的战斗就会开始，无论胜负你都将失去她白夜的眼神如此诉说着。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杰罗低着头陷入了思考。
奇异的是，在一切都以明了，选择摆在自己面前时，杰罗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汝，应该知晓老朽的能力，”白夜如同蛊惑一般轻声说道，“需要老朽斩断你的思念吗？”
白夜的话让杰罗的心中蓦然明朗，他抬起头，忍不住在唇边挂起复杂的笑。
“唯独这个，千万不要。”
杰罗侧过头，看向优利卡。对方不知何时视线也落在他的身上，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我会送她去王座之间，不过路上就还请白夜大人帮下忙。”
杰罗轻声说道。优利卡的紫色眼眸逐渐被阴影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