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三章:谈判
击溃两支武宗小队,对于项燕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而真正艰难的,是如何向对他寄予厚望的项庵歌交代。
项龙腾死了,神器下落不知所踪,甚至连那位龙西天骄都跑出来和自己作对。
这有如十面埋伏的时局让项燕隐隐觉得毛骨悚然,但历经两场大战的他并无暇他顾,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将自己的战力恢复巅峰状态。
越是艰难的时局下,越是需要顶级武力的护持,他作为项氏最重要的武力倚仗,不容有失。
带着洛玉轩的人头回到项府,燕云宗师在入定前,最后一次利用仙云魄感知了另一只手套的方位,连调息都顾不得,再次找到了项庵歌。
“仙云魄的位置出现了,就在云巅楼中!”
同样被这消息惊了一跳的项庵歌召回了前往谈和的使者,又朝风媒嘱咐道:“将西营虎符与龙腾战死的消息,通知项广!”
……
龙州1786年
腊月的最后一天
时局的变化有时要比天象的变化更快,项府的项乾还未有什么动作,西营营正项广便已提着数千精锐杀将过来。
得到情报的云端议会连忙组织人手,在西南方设下拦截,由十二位凶境强者率领的三百余只蜕凡小队,与项氏西营发生一场激烈的火并。
在丢下百余条尸体和大量伤员后,双方退出化作废墟的城区,开始简单的修整,因为看项广的态度,这位初劲丧子之痛的将军,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而随着大量伤员的回归,一股哀愁的氛围缠绕在云端议会这方的头顶,药品的短缺,后备力量的不足,在几位族长心里头敲起了退堂鼓。
“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乔全义找到叶擎苍,将眼下并不乐观的情况向这位强硬的议长汇报:“项氏四方营,眼下只有西营动作,便已逼得我方节节败退。所有胜利都是虚假的,我们击退西营数次,明日他们便会以更强势的状态回归,而我们一旦被击退,就只能生生用性命填,云巅楼里,已经有多少人披麻戴孝,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吗?”
“些许溃败只是暂时的!”
叶擎苍丝毫不为所动:“项家不敢与我们撕破皮面,项广的动作只代表其个人喜恶,并不代表项氏。若是我们此时退却,先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到了那时,又该如何对死去的英杰交代!”
“如今已经无法交代了!”
乔全义冷着脸道:“乔家来朝昌是做生意的,不是来寻仇和拼命的!”
“所以,乔兄是要脱离云端议会?”
感受到乔全义语气中的决绝,叶擎苍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不是脱离。”
乔全义淡淡道:“只是以大局为重,做出对朝昌更好的决定!”
“什么是大局?”
叶擎苍嗤笑道:“看来项家已经找乔兄开过价了?但请乔兄理智些,今次我们借柳卿宗发难,项庵歌的许诺不过是为了分化联盟的权宜,等到事后,乔兄如何担保项庵歌不会秋后算账?”
“在叶议长眼中,自然是利益更加重要,可在乔某眼中,族人的性命更重要。”
乔全义面不改色,并不否认项庵歌已经找过他的事实,并朝叶擎苍淡淡道:“只要停火将柳卿宗交给项广,并由云端议会认责,项家便会停止包围东城,解除朝昌戒严!”
“项庵歌要的,仅仅只是这些?”
叶擎苍望着乔全义,轻笑道:“难道其中没有,将叶、洛两氏驱逐的条款吗?”
“你...”
桥家主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擎苍。
“原来全德全义的乔兄也会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啊...”
把玩着扳指的叶擎苍叹了口气,淡淡道:“看在曾经同盟的情谊上,三日之内,将乔家亲眷从云巅楼带走。”
……
云巅楼五层偏厢
“...你的意思是,乔家主和叶擎苍谈崩了,所以乔家会举族从东城撤离?”
唐罗一脸莫名其妙:“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吗?”
云秀捂着脸,难过道:“我是以乔三的名字登记,才得来这间偏厢的,如今乔氏要撤离,这意味着我们无法继续呆在云巅楼了。”
“额...我想起来了!”
唐罗骤然惊觉,反问道:“那怎么办?”
他们在云巅楼可是有大事要办的,如果跟着乔家一起撤了,这不白给了吗!
“唔,走是不能走的。”
云秀将行动的基调先定下:“我先找机会把你送到灵界通道里避避风头,剩下的事我们回头再商量!”
“额,你要干嘛去?”
“龙西唐氏的一支队伍今日抵挡云巅楼,唐耀与唐百川代表唐氏来和叶擎苍会面,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探听一些情报。”
“嚯!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带我一起吗?”
“太危险了。”
云秀想了想,朝唐罗柔声嘱咐道:“你先去灵界通道里等我。”
“行叭~”
唐罗一副特别好商量的模样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早点回来哟!”
……
云巅楼台
高达百丈的观星楼台是朝昌最高的建筑,传说这是云祖为了夜观星象而建立的神台。
只是随着时光演变,这楼台如今已成了接待重要宾客的场地。
曾经在朝昌遇冷的唐氏,如今就被云端议会当做最重要的宾客,在此设宴欢迎。
唐耀依然记得眼前这些人当初眼光深处的轻蔑,而今日易地而处,却只有深入骨髓的巴结和讨好。
他们当然得要摆出这幅模样,毕竟西南的境界线上,正压着西营的精锐,虎视眈眈望着云巅楼中。
只要被他们突入近前,只要一轮合击,便能将云端议会和这座具有千年历史的云巅楼给化作灰灰。
他们迫切需要一支精锐的力量对他们进行补强,而纵贯如今的朝昌,哪还有比龙西联盟更强的势力。
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唐氏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便要讨回多少利息。
被不断敬酒讨好的唐耀来者不拒,可就是不做任何表态,这让豪商联盟心中发急。
五百零四章:魄力
至于随行而来的前首座唐百川,更是只管喝酒吃菜,连头也不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连歌舞都返场数轮,众人真正想谈的事,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准备,唐耀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这让云巅楼台上的大佬们,憋得无比难受。
眼看再喝下去都要把唐耀灌醉了,有几位大佬终于忍耐不住,透露了自己的意图。
“借兵?”
红着脸的唐耀醉眼朦胧,朝着几人痴痴笑道:“要借多少?”
“借一支精锐,能够清空东三道即可!”
看着满脸醉意的唐耀,胡家墨行的胡九江不动声色道。
眼下西营项广逼至近前不过是明枪,项氏真正厉害的却是另外封住十五条要道的其余三营。
项氏一边封了云端议会的粮道,一边聚重兵压迫近前,让十二豪商进不得,退不得。
虽然叶擎苍数次提议合兵一处,击垮项氏正面的西营,但都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
毕竟这种大决战是要死人的啊,能够僵持,又有谁愿意去拼死呢。
商人在这种势均力敌的决议中,总是显得不够果决,便是因为要计算的得失实在太多。
但要是以众敌寡,倚强凌弱,对手便能得知,什么叫做残忍。
“清空东三道?”
醉醺醺的唐耀站起身形,到提着酒触走到云巅楼台的边缘,左右张望了一阵,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用手指了指,回头扬声问道:“胡老板说的,可是自东城开出去的这三条要道啊?”
“没错!”
胡九江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前去,虽然在夜色中看不清远处模样,但也依样画葫芦的指着东边道:“清空这三条要道,对唐会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功成,胡某欠会首一个大人请,日后有什么差遣,胡某绝无二话!”
“大人情?”
唐耀惊喜的回头,将额头整个贴在胡九江的脑门上,酒气直朝对方的脸上喷:“河清胡墨的友谊,对唐某来说...真是...一个子儿都不值呢!”
本就强忍着不适的胡九江面色铁青,再看唐耀双眼,哪有一丝醉意!
将酒触随手抛在地上,唐耀打着酒嗝走到云巅楼台的最前,一把挥开叶擎苍桌上的菜碟,直接坐在上头,直视着叶大议长的双眼:“叶家主想要借兵,便得拿出些许诚意来,什么人情、友谊之类的屁话,休要再提了。”
低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桌台,和上头肆意张狂的唐耀,叶擎苍笑了笑,轻旋手中扳指:“看来唐会首很自信,觉得云端议会非你不可?”
“嗝~~”唐耀打了个酒嗝,朝着叶擎苍摆摆手道:“哪有什么非你不可,叶家主深谋远虑,即便没有唐氏相助,自然也有办法清空东三道的项家精锐不是。”
“那叶某便想不通了,既然知道不是非你不可,唐会首行事为何这番张狂?”
“因为唐某突然觉得,作为南城商会的主人和云端议会的议员之一,唐某应该要显得膨胀一些,太过谨小慎微,别人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哦!?”叶擎苍将翠绿的扳指握在手中,朝唐耀淡淡道:“唐会首好大的胃口,要议员的席位不够,还要整个南城的商会?”
“要?”唐耀眉毛一挑,伸出一根手指在叶擎苍面前轻轻摆动道:“叶家主误会了,这是项家主许诺给唐氏的,这次唐某来云巅楼台,只是想问问,叶家主能给唐氏多少?”
高处不胜寒,在这近可触及天穹的楼台之上,刚刚还宾主尽欢的场面骤然变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头的唐耀身上,仿佛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龙西天骄刚和燕云宗师打了一场,项氏不恨唐氏入骨都算大度,居然能够许诺这样大的利益出去,这小子是不是在诈我们。
商道诡谲,每个家主心里都不由得这样去想,而只有叶擎苍清楚,唐耀眼中的自信,做不得假。
“所以,唐氏要与项氏联合,对付云端议会?”
“嗨,哪有这么着急,这不得等叶议长先开条件么!”
唐耀伸手抓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咀嚼着:“要是条件合适,和项家联合这事儿,就不作数了。”
“要是条件,不合适呢?”
叶擎苍面无表情。
“唔...”唐耀抓了抓脸,疑惑道:“叶家主不会如此不智吧?”
“不许唐氏重利,便是不智么?”
叶擎苍笑笑:“唐会首真以为,此事非你不可?”
“所以说,你们这些商人呐,做做生意还行,打斗拼杀什么的,魄力真是差太多了!”
唐耀无比遗憾的站起身来,扭头朝唐百川道:“百川大人,看来叶议长还是认为,等那群大临过来的强者更划算,怕是谈不拢了。”
叶擎苍无比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最大倚仗便被人一口道破。
而乘着唐耀错愕的当口,唐耀已经退到唐百川身旁,负手而立,无比乖巧的模样。
“唐会首,这是,什么意思?”
叶擎苍面色铁青,隐隐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却不知道究竟错在哪里。
回答叶擎苍的,并不是张狂肆意的唐耀,而是擦完嘴站起身形的唐百川,。
见这位唐氏的绝顶高手周身亮起玄机玉的光华,然后将这注满灵力的宝玉交到了唐耀手上,并在玄月下幻出一面金掌,炸开了金光万丈。
几乎同一时间,云巅楼台的十一位家主便感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庞大能量正在极近处酝酿,这座屹立千年的楼宇因为这狂暴的灵力而剧烈摇晃,借着便是风媒绝望的哀鸣:“敌袭,敌袭!”
倚着围廊的胡九江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在云巅楼台的四方,出现了四支合盖须弥的金掌,目标正是脚下这座楼台。
金色的巨掌摧枯拉朽的震碎云巅楼的墙体,冲击波轰塌了承重的梁墙,从中段崩塌的云巅楼上,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哀嚎。
本营的武宗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玄级顶级的合击便已催至身前,而遇袭的第一刻,他们想得并不是还击,而是要在混乱中,将族人家眷救出!
五百零五章:专业
世上的事哪有什么绝对,你在谋划的同时,他人也在谋划,而历史就是这些谋划付诸行动力后,碰撞出来的最终结果。
车轮滚滚向前,人杰们不甘落后,如果今日唐氏只是派遣一个庸才来到朝昌,或许他真会安静等待唐部长的出现。
可唐耀不是庸才,所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在这样复杂的时局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云端议会和项氏的交恶,对他来说是一个最好介入朝昌时局的机会。
只是就连许下重诺的项庵歌也没想到,唐氏的出手会这般...狠辣决绝。
“让项广带人压上去,着令东三道的几位营正包抄合围,配合唐氏十二位武宗,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云端议会一众叛逆!”
有序的命令自项氏的府邸分派向各个战部,只是燕云宗师的脸上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豪商联盟不过狼狈豺犬,龙西唐氏却是真正猛虎,为拒豺狼与虎谋皮,族长何以教我?”
“宗师已与龙西天骄一场切磋,以为如何?”
“十年内,他奈何不得本宗!”
“龙西联盟如今雄踞龙江,又如何?”
“大势涛涛,无可阻挡。”
“既然龙西唐氏的崛起已经无法阻止,又何必逆势而行。”
项庵歌望着东边极远处那消失的琼楼,幽幽道。
“只怕龙西一发不可收拾,成为第二个云端议会。”
“坚固的联盟,从来都是从内部自行瓦解。”
项庵歌将桌上一张涂改数次的纸张捏起,递到项燕手中问道:“宗师以为,这上头的名单人选如何?”
“萧正?唐耀?”
项燕将名单放下,不解道:“族长这是要做什么?”
“宗师觉得这两人当不起云端议会的议员?”
“萧正乃是龙州近十年最出色的大商人,加之其父乃是盗火宗师,担任议员倒也勉强可行,可是这唐耀?”
项燕踌躇半响,还是将心底最深处的担忧说出:“族长以为,他能和那位龙西天骄分庭抗衡?”
“他可以的。”项庵歌笑着点头道:“叶擎苍何等英雄,只因小觑此子,便失了千年琼楼,宗师可得注意,如果说唐罗是虎,此子便是斑斓毒蛇,稍有不慎,便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
云端议会的溃败,来得实在太快,快到唐罗都没有意识过来,云秀便已满脸溃败的躲进灵界通道里,将云巅楼台的情况说出。
“今早来到云巅楼的唐氏队伍里,那十二名护卫全都是武宗级别的强者,骤然发难云巅楼的大阵都未启动,便被摧垮。”
“...云巅楼台上,唐百川将唐耀送走后,便开始攻击剩下的十一位豪商,此人修为高绝,除了洛家主与叶家主堪堪能够抵挡,其余的族长只要一照面便会被打出玄机玉或是受伤,看目前的情况,叶家主与洛家主也支撑不了多久。”
虽然早就对自家武者的强悍有一定的认识,但豪商联盟便被这样打成了筛子还是让唐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豪商联盟的武宗强者呢?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云巅楼里聚集的全是豪商联盟的女眷亲属,武宗们救人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组织反击,零星几个找到唐氏武宗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伤,连玄机玉都用不出。”
云秀想起躲入通道时的一幕,至今还在后怕:“龙西唐氏武宗真的太懂得战斗了,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配合技巧,就连是家族的绝学,都像是单纯为了杀戮而设计的。摘天手主守,极芒指进攻,在一个区域内,只要某位凶境强者稍露破绽,就会被一轮集火带走,在我下来之前,云端议会一方已经死伤了十数位凶境级别的强者了,现在谁都不敢露头。”
当然擅长战斗了,唐罗不用看都知道,这出现在云巅楼里的武宗,全都是唐氏的随船武宗。
这些屠城拔寨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强者,最擅长的便是这种攻坚战和小规模团战。
真正血与火淬炼出来的狠人,别看只有十二位武宗,要是云端议会这些家伙一批一批上,去多少都不够他们消化的。
“行了,另想它法吧,云端议会完了。”
唐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这谋划半天,家主这儿早已找好了出路。
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在唐氏看来,跟谁合作都是合作,重点是在利益。
如果云端议会给的更多,那么今夜就是个宾主尽欢的酒局,但如果谈崩了,眼下这场景也就不稀奇了。
看来唐耀过来前就已经想好了两套方案,还真是特么的,缜密啊!
唐罗这儿恨得牙痒痒,云秀那里却已打起了了退堂鼓,她摇了摇唐罗的衣袖道:“要不...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不要在谋划朝昌了...”云秀摇晃着唐罗的衣袖,柔声道:“项氏本就如日中天,如今得龙西联盟助力更是如虎添翼,仅是唐氏一支就有如此战力,不想你再犯险,我们离开朝昌好不好。”
“你在担心什么?”唐罗握住云秀显得有些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道:“担心因为唐氏的介入,朝昌的事儿会变得更复杂,我会无法完成承诺吗?”
“不是。”云秀眯着眼,冰凉的手指捏起唐罗的脸肉,娇声道:“我是怕你为了完成承诺,而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
“小瞧人!”唐罗被捏着脸,却依旧显得极为强硬:“你别看唐氏这些武宗现在这么凶,我现在要是出去,他们肯定吓得不敢动手,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云秀放开手指,并揉了揉唐罗的脸,如哄孩子般娇声道:“我家小弟最厉害了!”
“呵呵..”唐罗脸抽了抽,牵过云秀的小手道,扭头安慰道:“不用担心,唐氏介入朝昌是件好事,我们的计划依旧可以照常进行。”
“可现在云端议会都没了,就算我假扮成云秀,又有什么意义呢。”云秀有些不解。
五百零六章:沟通
最初唐罗的想法是,利用云秀的易容术神不知鬼不觉的李代桃僵,把假云秀刺杀后利用真云秀替代,然后借由云端议会和城主联合,把项氏从朝昌赶出去。
然后再借用唐氏的力量,对云秀进行支持,让她可以和云端议会分庭抗衡,逐步收回朝昌的权利。
但世间唯一恒常的事,便是无常,唐罗并不责怪唐耀的擅作主张,因为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他能看到为自己和家族争取到最大利益。
可在某种真实层面上,因为他的出现,让唐罗布置了半天的计划,彻底流产。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样大的冲突,便是因为唐罗与家族的沟通不足。
唐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唐耀在做什么事。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两个都是闲不住的人。
所以为了今后不再出现这么愚蠢的冲突,唐罗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和唐耀进行一场的沟通。
只是没想到,这场本该迅速完成的沟通,一拖就拖到了正月的末尾。
……
龙州1787年正月廿八
云端议会的动荡终于收尾,在付出了大量的赔偿后,豪商们赎回了自家的亲眷与俘虏,然后退出了朝昌的势力争夺。
一场洗牌的结束,意味着一些旧势力的离开,和一些新势力的出现。
而最令人瞩目的,恐怕要数在云巅楼一战中大放异彩的龙西唐氏了。
虽然早就听说过唐氏凶猛,但真正近距离看到,还是让人有些胆寒。
而指挥这支绝对精锐的唐耀,也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这样的人物,便意味着极度的忙碌。
项氏遵循了先前的诺言,将南城商会这一块大蛋糕分给了唐耀,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柳卿宗更是把对方当成了活命的菩萨。
在受到上级的命令后,自然将南城商会整个儿都交给了唐氏,所以现在的唐耀,不光是朝昌最年轻的议员,还是南城商会的会首。
无数的风光赞誉加身,是朝昌真正的风云人物,也因为这样大的功勋,他从配合唐罗工作的据点总管,变成了朝昌拓城任务的真正负责人。
就在一切都往唐耀最期盼的地方发展时,唐连面色怪异的抓着一封信件找到他。
“会首,这是将星馆方源送来的信,说是给你的。”
唐耀打开信件仔细看完后,将其放在了桌上,沉声问道:“他人现在在哪?”
“还在偏殿中等会首您的恢复。”
“回复他,就按信上的时间见面。”
……
正月廿九
南岗荒山的巅顶,云霞缭绕的午后,唐耀终于见到了唐罗。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着实称不上有什么交情,就跟所有小故事里的情况那样。
修炼场排名倒数第一和第二的,通常都是臭味相投的好友,但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存在,往往都是竞争对手。
而只要是对手,不论竞争关系多么健康,都很难变成至交好友了。
“罗部长,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唐耀率先打招呼,在他看来,作为阶段性胜利者理应展现风度,毕竟都是同个家族,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体面还是要有的。
“我一点儿也不好。”
但唐罗的觉悟就不如唐耀这么高了:“会首雷厉风行将云端议会推平,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哦?”
唐耀眉毛一挑:“看来罗部长也对云端议会有所谋划?”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唐罗只能无奈的摆摆手道:“这次来找会首,是想询问下,拿到议员身份和南城商会的资源后,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回答罗部长的问题之前,唐耀心中也有些许疑惑,也想请罗部长解答。”
唐耀并没有直接回答唐罗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不知道罗部长在朝昌滞留许久,意欲何为?”
“唔...”唐罗奇怪的看了唐耀一样,疑惑道:“你不知道?”
“最初接到的命令,是由我来朝昌配合罗部长的行动,而现在,我已是拓城任务的总负责人,却还是对罗部长的行动一无所知。”
作为拓城朝昌的总负责人,却还是对麾下各部的行动一知半解,这让难免让唐耀有些心结:“所以,还请罗部长告之,将星馆滞留朝昌,究竟是要做些什么,看看是否能够相互配合。”
“留在朝昌干嘛,当然是为了谋城啊。相信会首也不会只因为得到了南城商会就满足了吧。”
既然唐耀不知道勾陈的真实身份,那么唐罗自然不会愚蠢的开口暴露,而是将话题轻描淡写的带过:“所以这次来找会首,也是为了提前沟通下,免得再出现计划冲突,徒耗精力。”
“罗部长打算怎么做,我这边可以全力配合!”
“倒是也不难,会首能不能帮个忙,把云秀和项楼兰引出来?”
唐罗语气平静,但唐耀分明嗅到了里头的血腥意味,惊道:“罗部长要做什么?”
“唔...杀意有这么明显吗?”
这还不明显吗?
唐耀唯有报以苦笑:“还请罗部长三思,项家坐拥两位宗师强者,还和督天王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贸然交恶,殊为不智!”
抓抓连,唐罗正要对唐耀解释下自己的计划,却心生警兆,扭头望去,朝昌升起一道寒月灵隐大阵,将半座南城整个儿罩住。
“糟糕!”
唐罗心中焦急,也没跟唐耀打声招呼,便单手结印撕开了灵界通道,飞也似的往内城靠拢!
……
突然升起的大阵,弄得南城百姓人心惶惶,而在度世牙行公干的云秀还未感受到危险的逼近,倒是方熊先一步出现在内堂中,朝着杜沙耳语几句。
有如石佛一般的武者睁开双眼,直接来到云秀身边,将其抓起便走。
“杜先生,怎么了?”
“南城升起一道大阵,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走出牙行门口的云秀仰头一看,正是本该在项府的寒月灵隐大阵,而街上具是慌乱奔逃的百姓。
而在道路的尽头,几位项氏武宗领着一队精锐,正往度世牙行走来。
五百零七章:攻敌必救
“一会儿动起手来,别离开太远”
杜沙轻声轻声嘱咐一句后,便带着云秀,迎着那支精锐的东营战士走去。
带队的,正是东营营正项庄,天生神力,具有万夫不当之勇,少年时便是樊城项氏有名天骄,十四岁破蜕凡境。
觉醒地级六品巽风血脉,三十五岁成就凶境强者,五十岁树立武道真意后,非宗师难敌。
时年八十三岁的他,是真正的凶境巅峰强者,执掌四方营东营,乃是项氏最为倚仗的强者之一。
高手大抵都是有些感应的,看到项庄的第一眼,杜沙便知这是平生劲敌,连忙唤醒黑光玄鼎,玄鼎吞吐氤氲黑气,化作玄光罡罩,护住云秀周身,让外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而做完防护的杜沙独自迎上了一众东营精锐,大战一触即发。
“惊鸿殿也算是名门正派,为何要助纣为虐,行这鬼祟之事。”
项庄负手而立在杜沙身前站定:“将这勾结血楼的贼人交出,先生可自行离去,何必趟这浑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杜沙如石像般冷峻的面孔毫无表情,就像从未将项庄等人放在眼里。
“如此,便让项某领教下,惊鸿殿的,不世绝学。”
仿佛早就确定会动手,对于杜沙的回应项庄没有一点儿意外,袖中飞出一柄阿含刺心锥,明明是刻满佛门的堂皇法器,却莫名有种肃杀狠厉。
杜沙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法宝,但也隐隐有所感觉,若是想要幻化石心晶兽出来抵挡,只会被此人一锥一个,绝无幸理。
这是有备而来,恐怕要遭!
……
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本以为荒废的设计突然迎来转机,在云巅楼坍塌之后,另一只仙云魄竟然回到了南城小院。
这让燕云宗师喜出望外,项庵歌更是无比重视,东营项庄并非截杀的精锐,真正的重头戏,却在南城的小院,燕云宗师亲临。
但此举注定是无用功,另一只仙云魄此时已在南岗的荒岭上,发现自己扑了个空的项燕将意识沉入神器,却发现那只本该在南城小院的仙云魄,竟然出现在朝昌的最中央!
战斗有时候就跟治病一样,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那是庸医的做法。
真正的医者,明白切中要害,才能药到病除的道理。
真正要解南城之围,扑到寒月灵隐大阵里头是不信的,因为里头都是战士,全都是磨刀霍霍等待作战的强者。
如果自己今天有个二十万灵力,那没说的,肯定进去把能看见的项家武者都揍一顿,可偏偏眼下只有不到四万点灵力,这就意味着,得要智取,不能硬刚。
也不知道是为了彰显自信还是方便信息传递,项氏将族长与一种谋事,安排在了项府前庭的区域中心。
外围是日夜不断的武士巡逻,里头还有数名武宗的日夜拱卫,这样的防护力量,大约能拦下世间九成九的刺杀。
但万事万物都有例外,就好像项氏从来没有预设过,会有一个能够突然出现在项府最中心的刺客,因为谋事房的阵法,是长年累月开着的,为的就是将这种意外降到最小。
当唐罗悄悄出现在项府前庭的最中心,并以星核收束好所有的灵力气息之后,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谋事房中项庵歌中气十足的命令。
那数十种不同的呼吸声,在唐罗脑中勾勒出一张测试房里的站位分布图。
在测试房四角中,各坐着一名凶境之上的强者,他们凝神屏息,将神魂的感知张到最大,前庭范围内,任何灵力的波动,都瞒不过这四位强者的感知。
他还能听到,在测试房中堂,还有位依靠墙柱躲在阴影中的强者,呼吸中蕴含风雷巨力,吐纳间似有雷霆在胸膛轰鸣。
这样的防守应该算是天衣无缝了吧,项庵歌一定是这样想的,本身就是凶境的他并不需要这样程度的护卫。
而有了这样的护卫,怕是连宗师也难伤了吧,项乾和项燕一定是这样告诉他的,所以项庵歌无比自信,哪怕没有了寒月灵隐大阵的拱卫,还是稳如泰山的坐镇策房。
“那么,就给年轻的家主上一课吧,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虚空双轮狂舞,九百九十九颗虚空之胃缩胀,海量的庚金,艮土先天之气被阴阳碾收摄,气息全部收敛的唐罗,就像石块草木,而他的双眼仿佛可以透视厚墙,正对项庵歌的地方。
作为项氏的族长,即便在如此繁忙的工作中,依旧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如青松一般挺拔的上身,给人一种坚毅不屈的感觉。
每当谋士们办公累了,只要抬起头来看看那个书写不停的挺拔身影,就会显得格外安心。
所谓定海神针,大概就是说族长这样的人吧。
但凡看过项庵歌十数日不眠不休处理事务的族人,大多都会心生这样的感慨。
就好像眼下的朝昌,东城一片狼藉,继续有人主持重建工作,安置流民,与心生不满的世家沟通;
那些在暴乱中受到伤害的百姓,需要得到妥善的安抚,削平戾气。
而短短一年中发生数次混乱的朝昌失去了公信力,很多世家都有了离开的征兆,毕竟当初他们选定朝昌,便是因为这儿乃是龙州最和平的城市,哪怕不需要多少武装力量,也能获取大量商业利益的黄金之城。
如果让这些离开,便是朝昌的最大损失,所以项家也要负责派人前去游说,帮助他们重建信心,还有那些早就对朝昌虎视眈眈的世家,项家也得展示肌肉,将他们拒之门外。
这样复杂的情况,这样繁重的工作,只有真正管理过一城的谋士才会了解,什么叫欲带皇冠,必承其重。
统领一城并没有表面上这般风光,因为重担全都压在了族长项庵歌一人的肩上。
而项家的谋士有理由相信,朝昌可以没有太阳,却不能没有项氏族长,项庵歌大人!
五百零八:魔主凶威
得到两昧先天之力滋养的血河神剑如横亘苍穹的魔光,抹杀了一切照亮的事物。
比如那座奇巧的假山,两面厚厚的壁墙,还有那颗骄傲的头颅。
等到四方武宗反应过来,那位跟太阳一样重要的项庵歌,已经被斩下了头颅,重重倒在书案上。
透过血河神剑洞穿的壁墙,他们看到一张血淋淋的鬼脸,还有半张魔主勾陈的面具,张扬鼓起的星袍御虚而起,让几位谋士房的武宗目眦欲裂。
项庵歌死了,但唐罗的行动还没有结束,若是不大闹一场,他又怎么将城南的项家武者给引回来呢!
“别追了。”
独属于勾陈的沙哑嗓音桀桀笑道:“项庵歌死了,你们这些护卫难辞其咎,我要是你们,便立刻收拾细软跑路,而不是上来送死。”
这番话并没有动摇几名凶境的坚持,他们目带凶光,势要将唐罗斩杀于此。
然而呼啸而至的元磁风暴却让他们明白,唐罗和他们的差距,究竟有多大,让杜沙带来的这套新的落御元磁珠对付一个失去阵法守护的项府,那真的跟玩儿一般轻松。
几道元磁风暴击散了几名凶境武者的站位,凶悍的魔主勾陈一拳一个,将他们的功体崩碎,就连残躯也在雷霆中化作灰灰。
乾坤楼里的闭关强者终于感受到了外界的异样,刚一出现便遭到元磁雷柱的轰击,灰头土脸。
只是凶境巅峰的强者罡气坚韧如灵甲,虽然狼狈却未失方寸,而他们也已发现,这元磁雷柱虽然凶猛,却不是为了击杀,而是为了阻敌。
定睛望去,真正被轰雷洗地的,正是项府中庭,灵兽在雷齑下哀嚎死去,元磁风暴如狱,全面覆盖中庭的所有建筑。
“唔,看来云秀的判断正是对的,项楼兰和城主云秀就是住在项府中庭,不然这些御兽使根本不会玩命拱卫这幢高楼!”
往南边望一眼,唐罗操控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珠,又降下一轮十二道元磁雷暴,将御兽使费劲撑起的罡罩轰得击碎。
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突顶楼,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打算乔庄改面,准备逃之夭夭的项楼兰和云秀。
项府的大御兽使曹淳看着如魔神一般降临的唐罗,咬着牙赢了上去。
“吾乃中州御兽宗荒神山弟子曹淳,还请勾陈先生给曹家几分薄面!”
回答曹淳的,是带着龙吟虎啸之声的重拳,还有功体崩碎,分筋错骨的爆鸣声。
七窍流血的曹淳在昏迷之前,隐隐看见那勾陈魔主只剩白骨的半张脸,还有那嘎嘎的怪笑。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曹淳还是读懂了那份嘲弄。
随便蹦出来个人,扯杆曹氏大旗就能唬住老子,那练武这件事,还有他妈的什么意义!
曹淳重伤昏死过去,高楼上再无魔主一合之敌,唐罗如入无人之境,来到了已经乔装打扮好的云秀身前。
娇俏可人的丫鬟拦在惊慌失措的小姐身前,朝着唐罗娇声道:“何方歹人,看到朝昌城主还不速速下跪!”
没有理会小姑娘倾情的演绎,唐罗直接探手去抓,知道自己暴露的丫鬟脸色巨变,袖袍一甩便是好几枚龙魂玉。
爆裂的魂玉里头镌刻着防御阵法,那罡罩也只是阻了唐罗一阻便被摧垮,伪装成丫鬟的小姐脸色一变,右手一抓一甩,将惶恐无比的假小姐死了个精光,抛向唐罗。
若是一般男子,看到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赤身**的飞来,多少也会被阻上一阻,但唐罗却是毫无表情,随手一挥就像拍苍蝇一样把人拍到墙上,生死不知。
然后一个闪身欺至云秀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脖颈,轻轻用力便让女子昏了过去。
随手将人抓在手中,魔主勾陈又直奔项楼兰去,要说这小子还真是现实的可怕。
最初见到的时候还和云秀一起,而自己用元磁风暴破了御兽使的罡罩后,他便果断与云秀各奔东西,眼下都已跑出楼去,正好迎上了前来接应的项氏强者。
看着外头一水的99999,唐罗颠了颠手中昏迷不醒的云秀,飞身而出。
“老夫项南。”
须发皆白的老者有着与慈祥面貌极为不符的雄壮身材,神骏的目光扫过勾陈手中的云秀,老者寒声道:“勾陈先生杀我项氏家主,还想劫走朝昌城主,未免太不把项氏放在眼里了吧!”
“桀桀桀。”
沙哑的嗓音满是嘲弄,唐罗看着几名目光含怒却又隐忍不发的项氏强者道:“项氏家主比之王禅何如?本座既然敢动手便没有在怕,收起那些布阵的小手段!”
说着,又是数道元磁风暴落下,正中偷摸走位的几名阵师,将人电得须发直立,生死不知。
“动手,把秀儿抢回来!”
知道难以善了的项南也不再多言,双袖一抖,撒出火云如雨,火云被天地灵气一摧,迎风而长化作十倍百倍大小,拦住了数道元磁风暴。
而另外几名项氏强者,亦是有着自成一派的武道风格,或是云链鬼索,或是云兽化形,刚一动手就让唐罗四面楚歌,遁逃无处,比之一般武宗强悍不知多少。
到底是已经在灵质化肉身的绝顶强者,特别是为首老者项南,更是只差躯干就能问鼎宗师的存在。
这样的对手单挑还好说,一次性对上三个,手中还提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那可真是有些麻烦了。
但既然选择来到项府大闹一场,这些麻烦都是被他考虑在内的,没有一点儿犹豫,唐罗抓着女城主的后腰,便冲向一头有着利齿的云蛟。
要嘛你就要死云秀,我们放开手脚打一场,要么就赶紧滚开!
将手中质子为盾,这是项南未曾预见到的阴招,而今天他们已经失去了家主,再不能失去这朝昌的名义上的统治者。
云蛟一扭,荡开了利齿,却被随之而来的血煞惊神指洞穿了核心,破开前路的勾陈魔主并不着急撤退,而是故技重施,又将手中质子作为盾牌,冲向另一头云兽。
五百零九章:无尽虚空
风无相,云无常,本是以韧性见长的云兽在勾陈眼中如同纸糊的一样,血煞惊神指每每都能命中核心,而举着稚子为盾左突右撞的魔主又让几人投鼠忌器,三名凶境巅峰的存在出手,竟拿之不下,反倒被他破去了云兽大阵。
“这样下去不行,得有人将人抢出来,两位压阵,老夫去会会这魔主勾陈!”
项南一看久攻不下,就动了短兵相接的心思,三人中以他体术修为最高,自然当仁不让。
“魔主凶猛,多加小心。”
两人皆是以灵技见长,如今魔主擒着云秀,打得缩手缩脚,能有人站出来,自然再好不过。
项家三人交流皆是用的传音入密,只是瞒不过六识绝顶敏锐的勾陈魔主。
假装不知,左支右绌一阵后,骤然引下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神珠,神雷如狱,破开了项南的火云大阵,借着神雷之威,勾陈带着女城主自洞穿的火云中窜出。
“糟糕,魔主要逃!”
项南一看神雷降世,第一时间便想清楚了魔主的用意,忙以罡气绘身,硬扛着神雷跟了上去,死死咬住。
感觉身后凛凛风声,唐罗扭头一看,正是如箭一般极速逼近的项南,袖袍一甩,六颗落御元磁珠化作蓝箭。
“叮叮叮叮叮叮。”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面对六颗索命神珠,项南面不改色,只是双手化作流影,似有千手千击,只一瞬便将蕴含三重劲力的元磁神珠击飞,身形非但未见受阻,更是借着神珠劲力,又快上三分。
如果说唐罗的体术境界是阴阳同根,刚中生柔的话,那么项南的水珠便是天生神力,柔中带刚。
若非赶时间,倒真是一个切磋体术的好对手,只是对眼下的唐罗来说,重要的是将项府大乱的消息散播出去,还有就是...
扭头望了一眼寒月灵隐大阵,透过湛蓝色的光幕,唐罗依稀可以看到里头灵力流动的韵律,代表赤霞功与黑光玄鼎的痕迹还未散去,这意味他还有些时间。
感受着越逼越近的项南,唐罗面无表情,只是抓着云秀直上天穹,不一会儿便破开第一重天幕。
而后是第三重,第五重,每突破一层天幕,罡风与灵力的流动都会更加狂暴,而到了第九重,却又变成归墟死寂的寒意。
因为九重天外,便是无尽虚空,灵力涩晦难明,寒冷异常,功体轻如棉絮难以自制,是唯有宗师强者才能涉足的领域。
这是唐罗第一次踏足虚空,项南也是同样,但看着对方手中几乎窒息过去的云秀,刚想说些什么,却呀呀开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费劲了,这儿说不了话。”
唐罗将手中女子往虚空中一丢,以灵力碰撞出的沙哑声音道:“寻常人暴露在虚空中,十息便会失去意识,而蜕凡境武者好些,大概能够撑百十息。”
扭头看了眼在漂浮在虚空中,依旧昏迷却痛苦皱眉的云秀,勾陈淡淡道:“以她的身体素质,大概能活两百息,便会彻底失去意识。”
伸出两根手指,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珠在周身缓缓盘旋,魔主勾陈朝着面色铁青的项南道:“两百息,项南先生打算如何战胜本座?”
虽然是第一次在无尽虚空战斗,但唐罗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虽然他的眼睛能够看见,这看似虚空的黑暗中,藏着无数蕴含灵力能量的粒子光束,甚至于每片区域都有不同的温度规则,能量密度。
但双臂十纹开启的肺部虚空双轮神藏,让他能够如常的行动在虚空中,毫无挂碍,在这里他甚至觉得要比身处地上还要自在。
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双肺的虚空双轮疯转,自他的口鼻将海量能量粒子与暗晦的物质吸入,在肺中一搅便成了特殊的能量,这能量不但让他保持了更高的细胞活性,随着这股能量不断充盈体内,更是让他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反观项南,初入无尽虚空的巅峰强者还未适应宇宙的规则,正在奋力的对抗。
虽然如他这般强悍的武者早就从外息转内息灵力循环,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假象而已。
在西贺大陆上,灵力流转不息,强者虽然不再用口鼻呼吸,但他们的周身毛孔还是在和天地进行灵力交换。
所谓天人合一境界,便是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的吐纳,到了极处,便是完满的灵质化肉身。
但项南的境界此时还不足够,所以骤然身处虚空中,身体难免不适应。
而让唐罗觉得有趣的是,对方的功体正在被虚空中的粒子能量侵蚀,短时间自然无事,但长时间将功体暴露在虚空中,也会积压成疾。
难怪古籍上千叮咛万嘱咐,在未证道宗师之前,决不可涉足无尽虚空,原来是这样啊。
能够修行到凶境巅峰的存在,至少都是浸淫武道苦修不缀七八十载的大师,唐罗懂得道理,他们自然不会不明白。
虽然无法适应无尽虚空的环境,但项南并没有打退堂鼓,而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战胜唐罗。
在这无法借助天地元气的虚空战场,一股雄浑的力量自项南丹田升起,充盈在其功体之中,项南的双臂,双足还有下半身的驱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精粹透明。
这正是肉身高度灵质化的表现,在强悍的能量震荡中,项南摆脱了虚空法则的束缚,朝着唐罗斩出了第一击。
没有了天地元气的阻碍,这一道玄月斩击迅若流萤,几乎在挥出的同时,便来到了唐罗的面前,这速度将他惊了一跳,还未来得及防御,便被斩在胸膛。
感受胸前的澎湃灵力,再看看虚空物质对其避之不及的态度,唐罗知道要是不将他身形稳住,这一记玄月斩大概能把他斩出百十里去。
身形飞推的当口,连忙唤来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珠撑在后背,双拳一合,强悍的劲力砸碎了胸前灵斩,眉头却是紧皱。
五百一十章:主场
在这虚空中,灵技的威能大大增强,不光是速度上,还有威力,甚至锁灵形态的损耗上,都大大降低。
反观自身的劲力体术,在这虚空战场里却被削弱三成不止,这让唐罗心中隐隐有了些计较。
这边唐罗在做研究,那里的项南看到自己一记灵斩便将唐罗斩飞,自是喜不胜收,极速往云秀身旁靠近,想将她先送下去。
毕竟这无尽虚空他实在不熟悉,只是呆了一阵,就觉得功体正在变弱,哪哪儿都在变扭,只想迅速回到熟悉的大地上或者天空上。
而好不容易将人拖入虚空战场的唐罗才不会让他得逞,三十六颗元磁神珠微微用力,魔主勾陈便像黑夜中的枭鸟一般,朝项南极速靠近,速度竟比那道灵斩还要快上三分。
经过吐纳收摄到虚空双轮中的能量包裹着唐罗的全身,不但让他的功体更加坚韧,更是让他更能适应虚空中的环境,那些物质仿佛都成了唐罗的助力。
项南显然也没想到唐罗的速度有这样快,神魂示警下扭过头来,人已出现在身后不足三尺之处,拳如满月长弓,杀气腾腾。
浸淫数十年的体术反应早已刻入骨髓,灵臂化雾便是一式以横破正的格挡,却没想到灵质化的双臂在这虚空中速度竟然变得极快,失控之下竟然错过了那正巧的格挡,被唐罗一拳击在侧肘。
而后就是一股雄浑劲力透体而入,将他击飞出去。
到底是凶境巅峰的大高手,被击飞后毫不慌乱,以云体风身化用劲力,本以为要消化这般雄浑的力道须得好久,却发现虚空的规则下,劲力引导变得十分容易。
只见其身形一扭,回环办圈便扭身而会,张扬的袖袍里,是红云朵朵。
相比在项府中见过的火云大阵,这次项南发出的火云却没有那种熊熊燃烧的霸道,红光在云朵里忽明忽暗,就像是煤炭一般。
卖相上虽然差了些许,但隔了老远唐罗便能感受到那极致的高温,他可不想用肉身尝试这些火云的强度。
不等项南出手,便是祭出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神珠,三粒成品,三品连珠成组。
虽然在虚空战场中,元磁神珠无法牵引出雷霆之力,但在这灰暗的虚空里,满是亲近元磁之力的暗晦物质,能量粒子。
被这九粒一组的元磁神珠搅动,便疯狂的依附上来,那暗晦的物质能量聚合一起,变成凶猛火炮,迎上了火云朵朵。
元磁能量炮与纯粹的灵力能量碰撞,产生了项南从未见过的剧烈爆照。
虽然没有声音,但他清楚这爆破的中心威力有多么惊人,而他更加担心,云秀会死在这爆炸的余波中。
“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
勾陈沙哑的声音突然响在项南身后,虽然不知道失去元磁神珠的魔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身后,但项南如芒刺在背的灵犀感触不会错。
灵质化的肉身在这紧急的时刻显得极为敏锐,脚心灵力喷射,便推着项南用一种难以想象的极速,离开了原地,而他的双手,还不忘挥出两道灵斩,用来阻拦唐罗。
成功拉开距离的项南还想追击,突然脸色大变!
“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强者,灵技甩起来跟玩儿一样。”
左右开弓击碎灵斩后的唐罗望着极速拉开距离的项南,戏谑道:“这可是无尽虚空,唯有丹田蕴藏的灵力能够依赖,无处补充。让本座算算先生已经花了多少灵力了,这凶猛的灵斩先生已经用了三道了,绝学火云用了十数朵,先生现在还剩下多少灵力,三成还是两成?”
项南很想出言反击,但他知道自己开口也发不出声音,但是刚刚情急下的闪避,却是给了他新的思路。
将灵力作为推动的力量,可以让自己获得从未想过的极速!
本以为在这无有天地元气的虚空中会失去遁空能力,却不想还有这一发现。
不打算再与唐罗纠缠,项南双足喷出精纯灵力,化作一道闪电,朝云秀靠近。
项南觉得自己足够快了,但唐罗比他更快,在虚空待得越久,虚空双轮供给身体的虚空能量就越多,唐罗就越发强大。
这能量包裹着唐罗,让他可以徜徉在虚空中,追上自以为迅捷的项南,实在不算一件难事。
魔主要开始狩猎了,而猎物,便是只剩两成灵力的,凶境巅峰!
两昧先天之气所化成的长杆撬动磨盘,先天两仪大磨盘缓缓转动,极速靠近项南的唐罗深深吸气,海量的暗物质被虚空双轮收摄,转化成另一种能量,被阴阳碾吸入。
在项南抓住云秀,以为自己功成的同时,无声靠近的唐罗,吐出了这道蕴含虚空能量的神剑!
暗晦的光芒由下至上,在项南的身上留下一道纯黑的细线,抓着云秀的强者一愣,低头看看自己,然后分成了两半。
那半身的切口上,暗物质正在疯狂吞噬自其丹田中四溢的能量,与此同时,另一股蕴含毁灭的力量正在项南神舍中酝酿。
身死魂未灭,这是凶境巅峰强者想要引爆神魂的决绝,那跃然而出的凶魂,充盈着要与唐罗同归于尽的杀意。
然后,一头撞进了,阴阳碾里。
黑白的轮盘轻轻扭动,凶境巅峰强者的神魂不甘的咆哮,只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看着劈成两半的尸身在虚空中漂浮,唐罗伸手抓过云秀,扭头看了眼崩碎的三十六颗元磁珠,朝着西贺落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个武道研究者,唐罗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很清楚的定位。
如果这一战在地上进行,怕是他手段尽出底牌用尽,才能堪堪战胜项南,至于说斩杀机会嘛,不足三成。
但他既然敢决绝的跟上来,这就没办法了。
在无尽虚空里,就算是宗师级强者,他也有信心一战,至于宗师级以下的嘛,单打独斗的话,来多少都是送菜。
捏着女人后颈的唐罗感受了下俘虏的身体活性,觉得如果顺利的话,这招引蛇出洞,大概还能再用,两次?
五百一十一章:入阵
被虚空能量强化的唐罗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破入九重天,重新归融天地的第一秒,就发现环绕己身的能量与天地元气产生了冲突。
那些原本散乱无章的罡风仿佛找到了什么痛恨的目标,如雨般朝己身斩来,本以为可以将这能量当做强化状态带入西贺的愿景当场落空。
虚空双轮不情不愿的翻转,唐罗将收摄的虚空能量以呵气成箭吐出,黑紫色的能量光速在海量天气元气的围攻下,被瓦解消融。
切,还以为又走上人生巅峰了呢。
发现虚空能量不容于灵力世界的唐罗撇撇嘴,紧了紧女人颈后的右手,将快要苏醒意识的俘虏再捏昏一次。
少了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珠,对于魔主勾陈的战力影响是极大的,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上古元磁一派的锻造术水准有限,落御元磁珠最高只能承受二次质变灵力的攻击,一旦超过这个量级,就会被彻底崩坏。
而少了落御元磁珠的勾陈,实力大概要下降三成左右,在凶境最高水准级别的战斗力,这样的削弱几乎是致命的。
“就该准备个十套八套的放在虚空之胃里,话说就我现在的控制力,应该能操纵更多的落御元磁珠了吧,得找个机会试试新的极限在哪里。”
将新的小目标录入心中后,唐罗收敛气息,往南城寒月灵隐大阵处疾行,眼下手头有了这么重要的一条人质,他相信项家的高手,应该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
寒月灵隐大阵里头
项庄遇到了大麻烦,或是说,他遇着了一个好对手。
虽然对于惊鸿殿这样的上古宗门如何重视都不为过,但他还是对于杜沙的修为很是钦佩。
哪怕手持阿含刺心锥这样的法器,还是不能占尽上分。
明明不论修为还是法宝,他都压了对方一头,可就是不能对其造成决定性的伤害,其之韧性,乃项庄平生仅见。
又是一轮灵技输出无功而返后,这位成名数十年的强者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怕是很难拿下杜沙了,遂沉声下令道:“合击准备。”
单打独斗固然浪漫,但这种浪漫是建立在更多选择的前提下才有的宽容,既然知道自己拿不下,项庄当然不会强求。
随着滂沱的灵力在方阵里头酝酿,项庄的攻势越发凌厉,但杜沙却丝毫不见慌乱,只见大地一阵晃颤,泥底中跃出一尊庞然大物,头身一体,形似巨鲲,翻腾半空,遮天盖日,那阴影让长街漆黑如夜。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样的心境其实与修为高低无关,起码项氏这群精锐武者看到这犹如末日般的场景,九成都无法保持心态平和,继续完成合击。
唯有项庄带来的几名武宗倒是非同一般,三人合力催生出云流白虎,神威凛凛的西方神兽面对石尊大鲲毫不畏惧,云体中奎、娄、胃、昂、毕、觜(zi)、参七星光芒涌动,白虎咆哮,七彩光柱带着莫名神威,轰然将遮天石鲲崩碎。
三位武宗合力施展的白虎咆哮,威能已经超越二次质变灵力的极限,那石鲲虽然大小惊人,但毕竟只是石铸无灵,又哪能抵挡。
只是没想到崩碎的石块在天穹化作石笋尖锥,如雨般落向重新集结的项氏方阵。
这些自高空落下的石笋威能惊人,入地尺许,即便项庄带来的都是蜕凡武者中的精锐,也要花上一阵手脚,无法等闲视之。
只是蜕凡好阻,凶境难缠,更别提是武宗级别的人物了,对付项庄一个,杜沙都大感吃力,何况是又加入战阵三位武宗,以一敌四。
在三位生力军的策应下,杜沙数息便被阿含刺心锥钉入功体数次,晶石战甲大片龟裂。
就在此时,寒月灵隐阵一阵动摇,让项庄心惊异常。
这大阵乃是项氏花了大代价请少霖宗师布下的护族大战,为的就是让项氏在最危急的情况下拒阵以守,要动摇这样的大阵,至少需要数道灵伤超过三次质变的攻击,而要完全破除,除非是百支凶境小队日夜无休的轰击,才有可能。
这阵法突然的摇晃,让项庄以为外头的世界变了天,心中关切,手中自然弱了三分,让杜沙瞅准一个机会,裹着黑烟突围出去,三名武宗紧随其后。
逃得了一时,但又能逃多久,项庄眉头紧锁,心中暗道:“倒要好好问下子良,这大阵外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事分轻重缓急,对于一个已经受伤逃窜的穷寇,项庄并不着急擒拿,而是转身朝一名伍长道:“带本座去阵眼杵。”
大阵为什么会摇晃,自然是因为魔主勾陈正在破阵啦。
如果要用蛮力硬轰,这阵法确实就跟项庄说的那样,至少得需三四次连环不停的定点轰击,怕是才能撕出一个小口。
但要是能看见灵力流动的薄弱处,以点破面,撕开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口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在唐罗第一次见到这寒月灵隐大阵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这大阵之所以强横,是因为暗合太阴之道。
此处的太阴,指的是月亮,太阴主天地潮汐,凭得就是清虚守御。
这寒月灵隐大阵也是同样,以阵法接引太阴之力,并以湛蓝华幕勾留这些力量不返,这借用星辰力量的手段无比高妙,便是三分力道的阵法,也能使出七八分的威能。
拥有一双能看见灵力的眼睛,让唐罗没有一点儿阻碍的找到了大阵的最薄弱处,等到阵壁灵力最晦暗的时候,血煞惊神一指点出,便溶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大洞。
数息之后,灵汐回溯,又将这洞口弥合,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
那项庄感受的震动,是因为突入阵法中心的勾陈,顺着灵力的痕迹找到了一处阵眼,先杀死一批为阵法提供基础能量的阵师又将阵眼捣毁,才让大阵剧烈的晃荡。
而顺着灵力的痕迹,唐罗又带着俘虏,捣毁了第二处埋在地底的阵眼,笼罩南城的大阵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五百一十二章:会和
刚到了阵眼所在,大阵又是一阵摇晃,项庄仰头看间,湛蓝色的光幕已经淡了五六分不止,已经能够隐隐看见天边黑云。
着急的营正立马闪身进入熏臭的地底,强忍的不适朝里头一个浑身都是馊气,一看就像在地底呆了数十年的白面书生发问道:
“子良,可是有人攻阵,为何华幕变得稀薄异常?”
被称作子良的白面书生真是项氏宗家最倚仗的阵师项子良,被族长项庵歌委派全权负责转移寒月灵隐大阵之事的天才阵师。
对于寒月灵隐大阵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此时寒月灵隐大阵的实际掌控者。
只见白面书生扭头正对项庄,呐呐半响才开口轻声道:“刚才有人撕开一道口子闯入阵中,然后两个阵地被破...”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派人通知本座?”
仿佛是对白面书生的性子不满,项庄拧着眉道:“此人现在何处?”
“...刚刚毁了南柳街的阵眼,应..应该是向这儿来了。”
说到此处,项子良突然有些慌乱,伸手就要去拔那代表阵眼的主阵杵,却被项庄拦住。
“你要作甚?”
“我..我要把阵杵移走。”
阵术界有句话,只有阵师坐镇的大阵才是活阵,意思是一个能够完全掌控阵法的阵师,能够灵活变动阵眼真心的位置,让人捉摸不透,难以破阵。
项子良作为一个阵法师,感受有人突入破阵,第一个想法当然是转移阵眼杵的位置,当然,也得转移自己的位置。
“真正蠢材。”
项庄扶额,低声喝骂道:“有本座在此护阵,那宵小若是胆敢出现,定叫他有来无回,如今阵幕本就虚弱,你再妄动阵眼杵,伤害了阵体,岂不是坏了宗师大师!”
这场行动,发起人自然是族长项庵歌,但最高总理却是燕云宗师,甚至于东营的精锐,都是那位燕云宗师指定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目标为何,但他们也能从项燕的神色中,察觉到这次行动的重要性。
所以但凡任何对这次行动有影响的动作,都是项庄极力规避的意外,哪敢让项子良妄动阵眼杵。
看着自家长辈信誓旦旦的模样,项子良只能按捺心中的不安,嘴唇好几次颤动,却又紧紧闭上。
他很想告诉项庄,此时阵法已成,就算抽走阵眼杵,在其余阵杵的能量消耗前,阵法并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他很想告诉项庄,那个人既然能够破开大阵闯入,要嘛就是阵道修为通天,要么便是自身战力惊人,而不管哪一种,都能说明对方绝非善茬,所以还是该让燕云宗师来处理才更显妥当,他护持自己逃离才是上策。
他更想告诉项庄,虽然他是自己长辈,但也不该在阵眼处教训一位阵师,这让他,很受伤...
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内向木讷的项子良只是抿抿嘴唇坐到了一旁,静静等待那个蛮横将两个阵地破坏的敌人到来。
唐罗来得很快,毕竟子阵被破,阵法的能量便会指向核心之处,那顺着灵力的流动,他自然就找打了阵眼杵的所在。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里头不光有臭烘烘的阵师,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强者。
同样是站在漆黑的下水道里,唐罗却能看见对方毛孔中有无数气流呼出将臭气排开,那些自毛孔吞吐而出的灵气不光有后天精炼的痕迹,更有先天气氲的生发,应该是某种神通或是血脉?
加上几乎凶境巅峰的修为,看来这又是一根难啃的骨头,唐罗抓着云秀收敛着气息,小心的退出了地下通道。
毕竟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他可没有时间和这种级别的强者耗,眼下还是先找到云秀,确定她的安全吧。
从通道出来的唐罗马不停蹄顺着黑光玄鼎独有的痕迹追上了杜沙,顺便也看到了三名围攻自家第一将星的武宗。
要说武道这个事情,还真是有趣,同样是凶境的修为,战力却相差天地。
三个配合默契的武宗虽然拿杜沙一身晶甲毫无办法,但也凭借精妙的配合,让杜沙难建寸功。
要知道,杜沙可是天赋高绝的武者,加上石心血脉与功法完美契合,加入将星馆后又得了数种相性极佳的秘术,加上妖器黑光玄鼎,一身战力几乎站在凶境巅峰,项家三名武者这样都能周旋,看来真是不可小觑呢。
对待这种了不起的对手,唐罗自然要拿出最好的状态,他将俘虏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将一身气息收敛极致,借着鳞次栉比的楼房和阴影,缓缓向战场靠近。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便来到了四人的战场,早已压缩到极限的血河神剑,朝着其中一名对着杜沙猛攻的项氏武宗后背灌去。
身经百战的武宗强者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想要躲避,杜沙却转守为攻,不顾另外两名武宗的夹击,悍然祭出布满裂痕的黑光玄鼎。
吞噬万物的黑光照向那名武宗,撕碎了对方所有的罡气防御,让血河神剑无有一丝阻碍的,自后背灌入整体。
带有强烈酸味的血雾翻腾冲天,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晶体破碎声。
为了辅助血河神剑,杜沙硬抗两记武宗绝学,早已残破不堪的晶甲终是爆碎,但一击得手的两名项家武宗却没有继续抢攻。
虽然同伴离开,但深谙争斗之道的他们明白,杜沙来了强援,他们却被偷袭斩杀一人,战力的平衡已经打破,为今之计只有撤离。
当机立断的果决终于有点豪族武宗的模样,唐罗在心中暗暗好评的同时,却毫不担心。
晶甲爆碎是晶甲爆碎,杜沙本尊受到的影响极为有限,了不得就是灵气消耗一些,而看黑光玄鼎的状态,虽然法相受了重创,但功能性还未丧失。
这样看的话,杜沙至少还保留了六七成的战力,用来对付一名武宗,绰绰有余。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拦下并杀死另外一个,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唐罗便御空追上了离杜沙更远的一位项家武宗,悍然出手。
五百一十三章:暴露
血河神剑不能连续使用,三十六颗落御元磁珠又毁在了虚空,明明是正面交手十余个回合便能手刃的对手,却带着唐罗溜了好久。
若不是害怕暴露身份,他真想唤出玄武法相拦在前头,只要阻上一阻便能将对方狗头锤爆。
但考虑到更高层面的影响,还是只得悻悻地作罢,看着那名滑不溜手的武宗遁走。
回到杜沙身边,发现这头儿的情况也跟自己差不多,面对一心要走的武宗,如果没有什么很强的限制手段,估计都是很难留下人来。
唐罗总算感受到大战时父亲唐森的憋屈了,明明看着都是几拳就能锤散架的弱鸡,偏偏无有办法接近,确实比较气人啊。
善于反省与总结的唐罗一边生气,一边和杜沙解释道:“还是贪心了,应该盯准一个攻击的,或许还有机会再杀一个。”
杜沙只是点点头,然后挥手散去了黑雾,露出里头安然无恙的云大小姐。
唐罗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回来的时候手上提溜着人质,被血河神剑化去的血肉也在先天之气的滋养下重新生出。
就像跟个没事人一样,讨好得举着昏迷不醒的人质向云秀邀功道:“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云秀并没有将目光投注在唐罗手中的俘虏上,再被黑烟困住的时候,她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并不是身份暴露,更不是要面对死亡,而是担心,无法再见到勾陈最后一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心里已经有了这样重要的位置,能够再次见到他,正好。
隐瞒伤势恢复情况这种小事,和再相逢比起来,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这人质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筹码,你先带着,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修整一下,然后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机智的唐罗并不打算含情脉脉的对视太久,而是将手中昏迷不醒的人质一把塞到云秀手中,然后瞅准一个没有人气的小屋,便将几人领了过去。
连番大战,唐罗本身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伤势,只是需要集中精力将体内沾染的血煞气息拔除。
反倒是杜沙这边,不管是灵力还是体魄,都受了不小的伤,特别是黑光玄鼎的表面,竟然布满了龟裂的痕迹,这一看就是遭受某种法宝针对了,急需修补。
但事急从权,几人此时还困在阵中,无法做到妥善的调整,只能给予杜沙恢复灵力的时间。
三十六个周天吐纳完毕,等到杜沙的灵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唐罗将将自己的突围计划说出:“眼下最重要的,是从这个阵法里头出头,阵枢我已经找到了,但有一名凶境巅峰的强者护阵,看灵力特点,应该是东营的营正项庄。”
“适才与他交过手,此人战力很强,极难对付。”
“这还不算最难办的,这大阵里头,还有一位宗师的气息,想来应该是项燕亲自出手了,只是我好奇的是,我们是如何暴露。”
唐罗眉头紧锁:“要转移寒月灵隐这样的大阵,少说也得三五月的功夫,对方却能精准定位南城,定是有了笃定的把握,我有点不太明白,难道项氏的风媒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不可能。”云秀摇摇头道:“一定不是行迹上泄露的,我们的身份和宅院的来历都是真实可靠的,对方一定不是用风媒的手段找到我们的。”
这边的云秀刚把话说完,唐罗便感受到一股无比惊人的能量在小院上空汇聚,然后下意识得闪身来到云秀身边,将其搂在怀中护在身下。
杜沙对灵力的敏感不如唐罗,但也从唐罗的表现中感觉到了情况的危机,连忙祭出黑光玄鼎倒扣在三人头顶。
白虎咆哮,七道金白华光如催魂夺魄天罚,将小院周遭的一切离解湮灭。
西方白虎本就是四御中杀法最重的凶灵,更有主宰万物的霸道,以白虎法相如灵的合击,在区域内的威能还要胜过如来三分。
而本就布满龟裂痕迹的黑光玄鼎正面硬刚这样强横的合击,只是一瞬便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龟裂声响。
但黑光玄鼎毕竟是上古大妖的法器,虽然炼制粗糙,但器胚坚韧异常,那些龟裂的玄纹表皮,只是后来裱上去的华衣,此时在白虎猛击下,露出了玄鼎阵容,一方天地铸就,古朴非常的鼎状器皿。
在玄纹尽数崩碎后,黑光玄鼎反倒显得更加坚韧了,只不过这并非是件好事。
玄鼎上的铭纹乃是控制法阵,如今被崩碎,少了法阵的控制,玄鼎和神魂相融便会如黑洞般吸收杜沙的灵力用以抗击外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杜沙吸成人干。
而玄鼎外头,释放合击的正是曾在下水道见过的那名凶境巅峰,还有前不久逃离的两名武宗,更要命的是,最让唐罗忌惮的燕云宗师,赫然站在天上!
透过玄鼎赤晶内壁,唐罗看着把玩仙云魄信心满满的项燕,突然有些明白了这隐秘的小屋为何会暴露。
同时他也感受道了,项燕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的决然。
这样看的话,这片区域,还真是最后的战场了呢!
深吸一口气,唐罗朝云秀低声道:“眼下场面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外头的阵势你也已经看到了,眼下我们唯一的生路,就在你手上了!”
“我?”云秀先是一惊,然后紧咬下唇:“该怎么做?”
“你和城主换套外衣,等下我吸引他们注意之后,你就悄悄离开。阵枢处就在吴东街的下水道里,那儿现在只有几名阵师,只要将阵眼杵拔了然后倒插进阵枢便能关了阵法,只要阵法撤除,我就能用灵界通道带老杜离开!”
这是唐罗眼下能想到唯一脱身的办法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撑到,云秀将寒月灵隐大阵关闭的那个时候。
“我明白了。”
云秀并未矫情,而是很利索的和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俘虏换了外衣,退到了一边。
五百一十四章:意外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越是狂暴的力量,持续力量便越是短暂,黑光玄鼎生受白虎咆哮的一击后。
早已按捺不住的魔主勾陈朝着天边四人悍然出手了,血煞惊神十指连弹。
专破各种灵力的血煞神光在三名武宗强者回气的当口出现,但三人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儿紧张的表情。
毕竟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燕云宗师呢。
百八玄云流结成一面大盾,拦下了魔主勾陈的含恨一击。
经过仙云魄强化的云链就是这样霸道,即便是专破灵体的血煞,也难以侵蚀,而一想到可以完整神器,并得到云祖传承,项燕心中更是有种莫名的悸动。
作为项氏的顶级宗师,现在的他被尊为朝昌第一高手,可他不会忘记,曾经被那个名叫陈梦庐的男人压着打的屈辱。
荒原一站,陈梦庐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压得朝昌项氏抬不起头来,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哪怕战后经过数百次的复盘推演,他也找不到一丝反败为胜的可能。
那种无有极限的强大几乎让人窒息,同为宗师级强者,却让项燕连获胜的可能性都没有办法想象出来,这种差距,是他不愿意承认的。
宗师级别里头,怎么会有这样一头怪物?
这是项燕每次在推演复盘之后,都会发出的感叹。
但他知道,他的武道真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这句话并不是说他已将自己这条武者道路上的研究做尽,而是在境界上,他只能维持现状了。
灵力模型当然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他的掌控力,已经走到了极限。
这就意味着,即便他再有什么提高,也不是脱胎换骨的提高,而是精益求精的进步。
曾经他武道世界的最高峰便是老祖项乾,可真等他越过去以后却发现,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通过古籍,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别说与已经神话的云祖相较,就算是和那位传说中的黑商相比,他都大有不如。
但怎么会这样呢,同样是宗师级强者,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差距呢。
有着偏执胜负欲的项燕想不通这个问题,他明明已经将自身武道做到最好了,为什么还是比不上别人呢?
所以他需要得到云祖的传承,他想要看看,那些在武道历史中,留下自己名字的惊才绝艳之辈,他们在宗师之境,是如何思考的。
他们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对胜负充满了渴望,能够为了胜利,付出自己的一切!
所以,云祖传承对他很重要,要比项庵歌,项乾想象的,还要重要。
而现在,云祖传承就在他的眼前,这怎能让他不兴奋。
散去百八云链结成的大盾,项燕俯视着头戴勾陈面具一身星袍的魔主,淡淡道:“命里有时终须有,魔主去而复返,本宗不胜感激。为表谢意,一会儿本宗会给先生,留具全尸!”
“桀桀桀。”
发出几声沙哑的怪笑,魔主勾陈御空而起,一直升到与项燕平行的位置,直视那双湛蓝色的瞳仁,不屑道:“王弗灵都不行,被同境打得满地求饶的废物,能行?”
在敌对状态下,你要做的就是用一切能够伤害到对方的行为来建立自己的优势。
如果炫耀能够让对手生气,你就该炫耀;如果贬低能让对手生气,你就该贬低。
对于一个胜负欲极强的宗师来讲,再没什么比当面提起那件丢丑的事更加糟心的了。
所以燕云宗师眼中蓝光大盛,寒声道:“希望勾陈先生的手上功夫,能和嘴上功夫一样硬。”
言罢,便是一道方天无定神瞳的宝光爆射而出,或许是没想过燕云宗师会率先出手,或许是还未从刚刚合击的震撼中清醒回来。
两道方天无定神瞳毫无阻碍的正中魔主胸膛,轻易撕毁了魔主坚韧的功体,并将其击飞出去。
而在地上的杜沙显然也没想到唐罗会在一开战就遭受重创,情急之下,石心血脉全力运转。
大地突然扭曲成一道晶色旋涡,如瀑的晶蝠冲天而起,想要阻截项庄三人。
但燕云宗师的百八玄色云链突然乱舞,形成了一片禁区,将所有飞扑上来的晶蝠统统抽碎。
“小庄你们去将魔主击杀,这儿交给本宗。”
受了方天无定神瞳的一击,魔主勾陈在项燕眼中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让项庄去处理也就绰绰有余。
反倒是这个杜沙引起了他的注意,身负惊鸿殿的绝学,还有一件来历莫名的神器。
这样的人要说没有什么图谋,他是不会相信的,只是项氏并不畏惧。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意思是,他们在朝昌的行动,是受到最上层的人物保护的。
这种保护在世家争斗中作用不大,因为上头并不回花力气扶持一个废物,但是更高层面的任务要降维打击的话。
上层的保护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虽然惊鸿殿是中州古老的宗派,但他们身后的人,可不会畏惧这样的名头啊!
……
借着魔主勾陈的十道血煞惊神指力,云秀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溜出了战场。
但想要靠近吴东街,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如今南城所有的世家百姓都被集中在了南广场上,东营的将士带着世家的府卫私兵,正在满城的巡逻。
其中布防最重的地方,便是围绕在南广场的几条主道上,而吴东街,便是其中一条。
要在这样重重包围的情况下钻入下水道谈何容易,好在云秀熟知朝昌整个给排水系统的设计图。
发现吴东街走不通的云秀马上转移东柳街,想通过另一条下水道通往吴东街的阵枢处。
这条隐秘的水道倒是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让云秀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唐罗所指的阵枢处。
可意外发生了,在项庄被燕云宗师叫走之后,项子良没有一丝犹豫,拔了阵眼杵便转移了阵枢的位置,眼下不知所踪。
扑了个空的云秀心中越加着急,仔细盘查了一下痕迹后,在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中选定一个位置,追了过去。
五百一十五章:勇者
如果顺利的话,云秀应该可以在半柱香的时间里,靠近阵枢位置,并将几个弱鸡阵师放翻,然后将寒月灵隐大阵关闭。
可顺利这种事,从来都是别人的,劳资这儿就全是意外,意外,全是意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罗的担心与不安越来越重,出手也越来越凶猛,却还是无法从项庄三人的合围中脱身。
这混蛋的手上功夫,未免也有些太硬了吧...
天生神力,云体风身,云氏的锻体秘术与项庄的血脉完美契合,这让项庄在为证宗师之前,便有了一些灵化肉身的特性。
形如流云,身若柔雾,筋膜骨血却如坚钢,这种外柔内刚的体魄,不仅可以化解直接的灵技伤害,对于体术劲力的耐性更是高得可怕。
项庄作为主攻正面对抗勾陈丝毫不弱,两人你来我往,拳锋对撞技法相接,都会激荡惊人的罡风爆震。
就像两头人形荒兽的搏命厮杀,那种劲力的强度与密集程度,不似人类。
明明是三人围攻,却让另外两名武宗插不进手,只能从旁以灵技辅助攻击。
但这种一瞬数十次交手加上身法转换的短兵相接中,即便是以神魂锁定的灵技也不太好命中,如果施展一些范围较大的灵技,又容易将队友一同覆盖了。
所以虽然是三人围攻,但唐罗真正的对手,却只有眼前项庄一人。
只是久攻不下,还是让人有些憋气,自从领悟了灵能功体之后,这是他正儿八经碰到一个能在体术上与他一争长短的人。
光以体术修为来讲,项庄的实力甚至要在项南之上,是个真正的劲敌。
如果对方的力量再能大上个三五分的话,或许自己还得落在下风,但就眼下焦灼的战况看,也不是百十个回合能够分出胜负的。
这让唐罗心中越发焦急,手上功夫也随着心境的变化,变得有些仓皇凌乱。
虽然攻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但项庄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对方急了,而这,便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已向己方倾斜。
如他俩这种等级的体术交锋,比拼的已经不光是技法与劲力的高低,还有耐力,意志,甚至是心境。
唐罗的心乱了,手法上便会多出很多破绽,而这便是项庄等待许久的战机!
架住一记龙吟虎啸撕裂长空的重拳后,项庄双臂化作云链将唐罗右臂锁住,按捺许久的阿含刺心锥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出,直刺魔主左心房。
这是两人交锋一来,贴的最近的一次,近的项庄能看到魔主勾陈张开的喉头,有一抹暗晦的蓝光。
福灵心至或是武者灵犀,觉得此战十拿九稳的项庄突然一阵心悸,身前八万九千六百孔穴先天巽风狂涌,让他如瞬移般从原地消失,不知所踪。
而就在项庄消失的同时,深蓝色的方天无定神剑自魔主勾陈口中喷出,神剑在天穹划过一道弧线,斩开了项承的护身罡气,将武宗引以为傲的功体斩成两节。
杀死一名武宗的神剑宝光去势不减,但项林看见老友惨状,哪还能不晓得闪避,神剑宝光快,武宗的精血秘遁更快。
唐罗这记蓄谋已久的方天无定神剑,最终只杀死了武宗项承,斩下了项林一条小腿。
而他的主要目标项庄,却毫发无伤,这样的结果,让唐罗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低头看了眼没入胸膛的金锥,唐罗身形一阵摇晃,虽然在关键时刻转移了心脏的位置,但这金锥阴损异常,含有大量先天巽风之气。
换做一般武宗,若是被阿含刺心锥击中,再被巽风之气一灌,即便不落个爆体而亡,也会失去所有意识。
但好在唐罗体内有阴阳碾这般神物,还有两昧先天之气护持心脉,这才没有被这刺心锥绞死。
想要将左心房的金锥扯出,可刚搭上手,却让唐罗发出一声闷哼。
“别费力气了。”
重新现身的项庄机敏的与唐罗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背负双手如同已经胜利一般宣告道:“阿含刺心锥入体后,一千八十极乐锥骨便会自由生长,若想倒拔便要扯出整个左心房,若是不去触碰,那些椎骨便会在气血的滋养下越长越长。”
说到此处,项庄得意的上下打量唐罗一番,满含笑意的问道:“不知勾陈先生是想要哪种死法呢?”
深吸一口气,唐罗抬头看着得意的项庄,又低头看看已经张开血刺的金锥,嘲弄的笑了笑。
项庄觉得,魔主勾陈是要求饶了,正要出言讥讽,却看见对方的左胸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溃烂,直刺心房的金色伞锥也微微坍塌下来,仿佛魔主坚实的胸膛变成了一堆烂肉。
从青黑的胸膛将被血煞腐蚀的阿含刺心锥轻轻拔出,魔主勾陈张开五指,任凭那损毁的法器从半空中跌落,平静如水的双眼中,是对项庄的无声嘲弄。
“就凭一柄小锥也想要本座的性命?”
虽然勾陈什么都没说,但项庄确实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这明确的意思,这让骄傲的东营营正怒不可遏。
“好!好!!魔主不愧是魔主,只是本座倒想看看,自毁心脉的体修,还能有几分战力!”
受了方天无定神光轰击的魔主腹部本就有两个大洞,现在心口又是青黑溃烂一片,虽然身形挺得笔直,但任谁都能看出英雄末路的意思。
本想稳妥行事的项庄被对方的眼神一激,自然再不迟疑,打算一鼓作气将魔主斩杀。
这可是连王无敌都没有拿下的狠人,想起天南王氏开出的暗花报酬,项庄颇有种天下英雄谁敌手的豪气风发。
两人又一次战在一起,而这次的交手情况,却与刚刚势均力敌的情况大相径庭。
以修罗神心精纯血煞腐蚀了阿含刺心锥的同时,唐罗的心脉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这种程度的创伤对于灵化肉身之前的武者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能够保持清醒都是难事了,何况还要进行激烈的对抗。
五百一十六章:捡命
左支右绌,仅是一息便被项庄击中十余次,劲力透体而入,勾陈的伤势便更重一分。
而项庄的出手,则是变得更加的果决与自信,他知道,他将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虽然付出了一柄地级法器与一名本脉武宗的代价,但如果能将魔主活捉或是击杀,那么这点儿代价真的不算大。
且不说王弗灵和督天王巡许下的暗花,光是魔主勾陈本身就有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
比如魔主勾陈的传承来自何处,他究竟为何能够以身容纳血煞而不被侵蚀,那引动九天雷霆,伐道千里的秘诀又是什么。
这本身就是个了不得的宝库,而这宝库很快,便会成为项氏的基石,这让项庄怎能不兴奋。
又是一掌印在魔主勾陈的胸膛上,让身着星袍的高瘦男子如同流星般摔在一片废墟之中。
骄傲的项庄缓缓落地,看着挣扎想要爬起的魔主,一脚塌下。
“咔嚓!”
早已布满裂痕的脊柱大龙被彻底催断,项庄抓着魔主勾陈的头颅,将其从地上抓起。
“想不到,纵横天下的勾陈魔主竟然会栽在我的手里。”
带着莫名的兴奋与骄傲,项庄彻底放下了心中戒备,得意道。
脊柱大龙是功体的中枢,断了大龙,便是切断了武者和丹田灵力的联系,而要用神魂控制丹田,那速度太慢动静太大,项庄有一百种手段制止。
所以眼下这如同烂泥一样的魔主勾陈,是彻底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本座倒要看看,名满天下的魔主勾陈,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占尽优势的胜利者总是想要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抓着魔主头颅的项庄右手轻轻一抖,便将魔主脸上的勾陈面具揭开,露出了里头一张清秀又坚毅的脸。
虽然心中设想过无数魔主勾陈的模样,但这样年轻的一副,是项庄没有想到的。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如同烂泥的魔主,竟然在笑!
那笑容,就像老猎手等待了一生,终于看到大货入坑的骄傲。
项庄心头发毛,体内巽风之气鼓动,打算故技重施离开原位,可巽风之气剧烈的喷出,却只是掀起了唐罗额前的短发。
灵力短缺,让唐罗很多绝技都无法施展,其中便有星璇,要想吸附住项庄这样的强者,须得对方靠近自己半臂距离,还得有一个愣神的功夫。
所以唐罗要赌,赌项庄会对魔主的身份产生好奇,赌项庄会觉得活着的魔主要比死了的更有价值。
他赌对了,项庄在占尽优势的时候,终于还是想要将利益最大化,而忽略了那可能出现的风险。
“那一脚,该踩头的。”
唐罗的白牙里还带着血丝,断了脊柱大龙的魔主如同厉鬼,朝项庄咧嘴笑道。
蕴藏着海量自身精血与神心血煞的血河神剑自唐罗口中喷出,将得意的项庄头颅斩下。
而不肯甘心的凶境巅峰虽然身死,但凶魂却自神舍飞出,想要和唐罗同归于尽。
然后,自然是没有然后了。
与无头尸体一同倒在地上的唐罗长长舒了口气,以星核灵束结网将崩裂的脊椎大龙随意扎在一起,再用两昧先天之气浇灌三分铸劳,挣扎得站起身形。
在受伤之前,要修复脊柱大龙崩碎这样的伤势,少说得用两昧先天之气调理一天,可现在只需要简单的几步,就能让自己能够站起,这种进步是惊人的。
只是虽然能够站起,但千疮百孔的脊柱大龙还是个样子货,别说再来场激烈的体术争锋了,就连弯腰扭动都吃力。
起码还得让先天之气滋养个把时辰,才有机会让自己恢复三四成战力。
所以,现在只能祈祷那个没了小腿的武宗遁术惊人,能够多给自己一点儿调息的时间吧。
艰难弯腰从地底拾起勾陈面具的唐罗刚把面具重新带到脸上,就感到一股由远及近的灵力波动,抬其头,不正是那名断了腿的项家武宗么。
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唐罗觉得自己真的是倒霉透顶,不投胎枪兵都对不起这身幸运e。
前求万请,对方回来的时间还是这样恰巧,连给他敛息躲避的空档都没有。
眼下体术因为脊柱大龙的问题大失水准,修罗神心这些日子积累的血煞也被压榨一空。
先天之气倒是还有不少,但绝大部分都用来辅助灵力维持脊柱不塌和压制胸膛伤势了,要是抽调的话,都不用对方动手,自己就先肉身崩溃了。
好嘛,除了自爆神魂同归于尽,就一点儿余地都没有了咯?
仔细审视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唐罗最终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但相比于任人宰割,也算是不错了。
以这种身体和灵力状况,斩杀两位凶境巅峰,就算是顶级圣子,怕也不过这样的战力水准吧?
死之前给自己做了个公允客观的战力评价,唐罗扬起头缓缓升空,打算最后发光发热一波。
却发现断腿的武宗往这儿看了一眼后,如丧考妣得又一次施展精血遁术,跑了个没影。
甚至以唐罗的目力,还能看见那名断腿武宗眼中的惶恐,还有煞白的脸色。
???
望着一息便消失天边的云影,唐罗莫名觉得的有些开心。
毕竟,能活着谁都不愿意死啊,对方跑得这么急,应该是家里有急事吧。
扭头看了眼后头地上,属于东营营正项庄的无头尸体,唐罗抓了抓只剩白骨的下巴,对自己的判断很是满意。
龙州历1787年正月廿九,我,唐罗,捡回一条命。
……
练武这件事,越往后头走,越会觉得差距大。
举个简单的例子,把时间倒推,世家武者与圣地武者差距最小的阶段是凡人境。
即便是此时名满天下的圣子,倒推到凡人境的程度,也比世家武者强不了多少。
就好像最顶级的学神和普通学生,退到小学一二年级,也会有很多考成平手的荣耀时刻。
武道也是同理,越到后头,这差距就越大,所谓强弱就是这样现实又残酷的事。
五百一十七章:荒唐
只有真正走到自身天赋极限的人,才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鸿沟或许能被弥补,可遗憾的是,走到那一步的人再没改正的时间。
所以总能看到“过来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年轻人要珍惜时光,要成为“过来人”不曾成为的那种人。
可这样的劝说,大多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年轻人不曾体会过难以寸进的无力,也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懊悔。
亦或是劝说者本身的成就,又太过软弱无力,所以觉大多数的劝说,最后只剩无奈的叹息。
年迈者最羡慕不过的,就是年轻人的时间与可能,而羡慕到了深处,或许就扭曲成了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项燕已经看不得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了,那些一眼看去,就能超越自己的武者。
无论是何种面貌,都看着令人生厌。
陈梦庐、段龙城、安元希、王禅、唐罗甚至是项庄,这些已经崭露头角的家伙,每个都让项燕无比憎厌。
而今天,还要加上眼前这人的名字,明明修为不高,明明灵力枯竭,却如同一块顽石般横在身前,令人生厌。
身披晶甲的杜沙面对燕云宗师,只有招架之力,无有还手之功,那层层叠叠披在身上的赤晶灵甲只消碰上玄云链便会被抽爆。
可不论项燕的攻势如何狂猛,剥落的晶甲内却总能生出另一件新的晶甲,百八云链造成的伤害好似无用,这让燕云宗师很是愤怒。
一双方天无定神瞳蓝光大作,凝成一道湛蓝色的神光,被云链束缚住的晶甲人捅了对穿。
坚逾灵甲的赤晶瞬间崩碎,露出了里头那个被洞穿肩膀的男人,项燕的眼中满是兴奋,还有什么比将一个绝世武者扼杀在摇篮中更快活的事么?
百八云链收紧,崩碎了龟裂的赤晶铠甲,紧接着便是要将里头的武者绞死,却难以再进半步。
一尊玄纹完整的黑色魂鼎出现,正笼罩在赤晶人的体表,随着玄鼎的不断变大,原本束缚在此人周身的百八云链也被缓缓撑开。
作为武道宗师,项燕当然知道这是杜沙的神魂伟力,可他不能理解的是,不过是个观想出来的死物,怎会如此坚韧。
任凭他如何用力,被神器加强过的百八玄云链还是被不断撑开,这让燕云宗师脸上羞燥异常。
他觉的自己被这混蛋摆了一道,如果在此之前对方祭出神魂玄鼎,方天无定神瞳能够轻易将这神魂击溃,可对方再次之前只是以赤晶抵御百八云链,为的就是引出自己神瞳一击,这混蛋就如此自信,觉得自己的方天无定神瞳取不了他的性命?
收回强化云链的仙云魄,项燕右手按出三道法诀,神器手套迎风便涨,化作一个布袋,朝着不断变大的玄鼎当头罩下。
不断扩张的神魂命器霎时便被神器罩住,再难变化,而百八云链却再次发力,将杜沙的神魂玄鼎给压制下来。
终究是短了修为缺了实力,何况为了抵御白虎咆哮,杜沙从开战时便是只有三成灵力的状态。
本就不敌再加上灵力匮乏,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杜沙本来还有一招自爆神魂命器,眼下被纤云魄封印,也是施展不出来了。
心知手段用尽的杜沙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只是眼光深处却有着对生的眷恋。
那是对夫人柳婵的爱,还有某种没有看到杜子腾独当一面的遗憾。
但武者的归宿,不就是这样嘛,古往今来的勇者,又有几人可以善终,死于宗师之手,或也足够荣耀了。
“看来你已知今日必死无疑了。”
项燕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与奸人为伍,浪费了这一身武学!”
百八云链再次收紧,没了晶甲、魂器护持的功体,被玄色的云链嵌入肉中,隐隐能够听到骨肉的哀鸣。
死去吧,在本宗面前痛苦不堪的死去吧。
项燕眼中流露着某种兴奋,那是想要看到杜沙痛苦表情的期盼。
可即便被云链缠身,杜沙的表情一如开始般平静,无悲无喜,无怒无憎。
技不如人,何怨之有;慷慨赴死,豪杰一生。
这面目,要比其他人的,还要可憎!
项燕大怒,云链再次收紧,却察觉某道气息,正在飞速靠近。
扭头望去,正是随项庄前去斩杀魔主勾陈的两名武宗之一,项林。
而本该十拿九稳的斩杀,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出了某种意外,归来的项林断了一条小腿,脸色煞白,眼中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这让项燕无法理解。
“魔主怎么了!小庄呢?”
项燕对于项庄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但眼下并不是纵容心中妒忌的好时候,何况项庄能够统领东营,自然有其绝对过人之处。
对付一个奄奄一息的魔主,他很难假设这位出色的项氏武者会失手。
但项林接下来的话,却将项燕所有的自我鼓励统统击碎。
“营正不敌魔主,已被斩杀,勾陈朝这边来啦!”
荒唐...
项燕那双湛蓝色的瞳仁里,满是不敢置信的光。
项庄怎么会败?他,怎么能败!?
原来宗师级强者也是会失神的,杜沙虽然心知必死,却没有放弃生的希望自暴自弃。
冷静如铁石的杜沙捕捉到了燕云宗师瞬间的失神,祭出黑光玄鼎,砸断了身上的云链,又以本命玄鼎唤回了被神器布袋封印住的神魂,而后整个人跳入鼎中,极速下坠。
突然被挣断的云链让项燕回过了神,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让燕云宗师状若疯虎。
百八云链反束己身,项燕化作一道利芒追向玄鼎,而鼎中的杜沙面不改色,抓着两边立耳,一下子翻转鼎身,将鼎口对着来势汹汹的宗师。
黑光如瀑,那百万道黑箭犹如吞噬万物的黑洞,虽然极怒,但面对此等攻势,项燕哪会硬抗,一个闪身避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玄鼎中的男子与他拉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