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八章:逞能
用足下生根,筋肉如铁来形容唐罗此时的状态再好不过,云秀的玉女穿梭早就在唐罗预料之中,而他之所以将计就计,便是因为想出了破解之法。
其实擒拿技法,也还是脱不开武者体魄的范畴,云秀施展的玉女穿梭精妙非常,无奈力量稍逊三分。
先前四臂架接只是虚招,就连缠缚都是退让,为的就是云秀蓄力于肩,寸进爆发。
眼下生生架住云秀的右肩寸进,就让对方的金蛇缠足毫无作用,而对方只有一足立定,加上气力用老,唐罗直接将其扑倒。
雪花飞扬,唐罗压着云秀四肢,伏在其耳边得意道:“云教官,我这活学活用,还算不错吧?”
“快放开我。”
明明先前已经说好了不要毛手毛脚的,眼下却又被压在了地上。
云秀一张脸羞得通红,娇声道。
“额,躺都躺下了,不如练下解锁?”
好不容易扑倒了香喷喷的大小姐,唐罗哪里舍得放开,遂得寸进尺的发言道。
然后便是云气爆发,弱质公子打着旋儿飞到几丈高空,最后狠狠摔在了雪地上,溅起雪花漫天。
一个咕噜爬起来,唐罗朝着已在不远处站定的云秀忿忿道:“不带这样的,说好练擒拿呢?咋还用上灵技了。”
“呸,登徒子!”
云秀脸上红云未退,只是啐了唐罗一口道:“若再这般,就不练了!”
“额,好嘛好嘛。”唐罗无奈的耸耸肩道:“但你也用点心嘛,虽然只是练习,可动作实在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你要用玉女穿梭,带点杀气和决心嘛!”
占了便宜还卖乖,云秀大怒,眉毛一挑,咬着牙道:“再来!”
要杀意是吧,要决心是吧,动作明显是吧,打死你!
写作擒拿练习,读作单方面暴揍,接下来的唐罗,完美的体验到了,真刀真枪对抗的快乐。
“呀,说好是擒拿,你用灵技糊我脸,破相怎么办!?”
“蜕凡武者可不会傻乎乎的等你扑上来,这是提醒你,不要小看别人昂!”
“好,我就喜欢逼真的练习。”
又练习了一会儿...
“过分了啊,都锁住了你用灵技脱逃?”
“这都是正常的技术,你得学会面对不一样的严峻事态,再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云秀的武道造诣确实和唐罗差距过大,哪怕是初学乍练的擒拿短打,也将小姑娘打得没有一点儿脾气。
所以,这场练习又产生了变化...
“我说...能不能靠点谱,这飞起来是几个意思?”
“御空秘术都是不少蜕凡的必学秘术,我只是要提醒你,即便你学了擒拿,也并不意味着能创造贴身短打的机会!”
踩在云朵上的云秀朝着院中的唐罗高傲道:“现在的我面对你,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你输了!”
“是吗,我看未必。”
唐罗笑眯眯的从地上抓了一把雪花,揉成一个雪团,在手上颠了颠,朝着天上的人喊话道:“你可要站稳了喔。”
“哼,揉个雪团吓唬谁!”
“咻~”
破空声尖啸,一团白白的雪球裹着数种劲力,转瞬来到云秀身前。
慌乱的云秀祭出云手抵挡,却不想被这雪团中裹复的劲力震散,好在云手崩裂的同时也崩开了雪团,不然这一颗雪球打在身上,跟灵技轰击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要杀人吗!
愤怒的云秀正要低头质问,却看见唐罗脚边已经对放了尖尖一垒的雪球。
“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咻~”
银弹如雨,洞穿天穹,云秀从来没想过,小小的雪团竟能拥有如此可怖的威力,精妙非常的劲力裹缚着雪球,让这每一颗银色的小球都有不输于普通黄级灵技的破坏力。
而天上的云秀则成了最明显的靶子,她不但要防御射向自己周身的雪球,更要防御射向脚下祥云的雪球。
虽然能够同时操控数十云手,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因为这些雪球实在太快太猛,而且好似无穷无尽!
云手不停崩碎和新生,在这极限的锻炼中云秀也突破了自身的极限,云手重生的速度越来越快,控制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只是身处雪球轰炸中心的云秀并无法诀,她只想快点,再快点,将所有的雪球挡下。
终于,这绵绵无尽的雪球攻势终于放缓,可还不等云大小姐舒口气,背后的汗毛却是全部立起。
“抓到你了。”
唐罗不知何时跃到她的身后,一脚踏碎了祥云,双臂一缠就将云秀锁住,处于回气空档的云秀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不甘的受制,从空中落下。
被锁着双臂的云秀正脸朝下,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想着即将发生的剧烈碰撞,忍不住将双眼闭上。
刚把眼睛闭上,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却是锁着自己的唐罗在半空中一个大回旋将自己抛到天上,然后笑眯眯的张开双臂,背部着地,扬起雪花漫天。
“你没事吧。”
安然落地的云秀将摔在院中的唐罗扶起,关切问道。
刚刚两人可是从数十丈的高空跌落,这样的高度下,即便是蜕凡巅峰也会忍不住一阵气血翻腾,而唐罗此时的气息弱得还不如一个凡境,自然会引人担心。
毕竟高深的劲力是一回事,身体的强度又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被搀扶起来的唐罗脸色煞白,一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云秀身上:“你没事就好,我就是有点,脱力了。”
“让你逞能!”
扶着唐罗往屋里走,云秀心疼的叱责道:“刚好点儿就要用劲用力,现在身体又伤了吧。”
说着,云秀又揉了揉唐罗的后背,柔声问道:“这儿疼吗?这块有没有拉伤?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定有很多地方都伤到了。”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也感受到了,整个后背生疼。”
脸色惨白的唐罗适时的惨胜叫到,整个身子几乎完全倚在云秀的臂弯里,仰着头问道:“我该怎么办啊?”
“没事的。”
云秀低头柔声安慰道:“一会儿我用雪给你背上冷敷一阵,几天就好了。”
四百八十九章:意外
这儿的唐罗云秀浓情蜜意,却不知异军突起的南城牙行已让不少人翻了天去。
在朝昌这样的城市,暴富这样的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所谓财帛动人心,一家只要发迹,便会有无数双通红的眼睛窥伺。
度世牙行这个在唐罗云秀看来刚刚起步的生意,放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一块巨大而鲜美的蛋糕。
而其中最懊悔的,当属那些将牙行股份卖出的股东们了。
当时自诩的稳妥行事现在看来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敞亮的生意人只能说自己没有眼光,没有赶上好趟,但有些不够敞亮的,便在设计着该如何将卖出的股份给赎回来。
随着十二豪商入主云端议会,朝昌一家独大的格局终是有所改变。
那些进驻云端议会的豪族之长可不是云家旁系那样的傀儡,自上位以来不断有新的政策出台。
这些人收集了项氏族裔大量不作为的证据,并开始了一场朝昌内部的权利大洗牌。
数轮交锋置换之后,项家为了继续保持主导的地位,无奈让出了部分警备、监管、市场的权利份额。
在族长的授命下,项龙腾只能无奈的交出警备队长的权利,赋闲在家。
而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曾经自家夫君是守备总长时,所有南城的生意在开启之前都会前来府上赠股。
可如今自家夫君一卸任,那些曾经巴结的小人就统统变了脸色,以往上杆子要来送份子,如今自己只是想将卖出去的份子赎回来,却被拒了两次,这让刘夫人委屈坏了。
“官人,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打扮美艳的夫人揪着一块方帕,哭哭啼啼的朝自家夫君道。
“有事说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本就心里不痛快的项龙腾看着夫人这般模样更是来火,语气生硬道。
“呜呜..还.还不是那南城的罗肉官儿欺人太甚。”
刘夫人哭得更是伤心:“前些日子重建府邸,钱财有些吃紧,奴家便将大川牙行的股份质于罗肉官儿,本想着等缓过这阵再将份子赎回,可那罗肉官儿翻脸不认人,奴家派了春娇去说了两次,都被赶了出来,这厮根本就是没有把官人放在眼里,欺负奴家,呜呜呜呜。”
世上道理,不过嘴皮翻覆,明明是见利起心,可刘夫人却演得煞有其事。
项龙腾看着自家夫人伤心欲绝的模样,却面无表情寒声道:“真以为某家不晓事乎?”
说话间,一把抓住女人梨花带雨的小脸,扯至面前:“不过几成牙行干股,却编写谎话前来哄骗,贱婢该杀!”
“官人饶命啊。”
自嫁入项府以来,刘氏何曾见过项龙腾这般愤怒,自知谎话已被识破,当即哀声求饶:“妾身也是鬼迷了心窍,但绝非有意哄骗官人。”
“自官人卸了守备总长之责,那些朝昌的势力子纷纷转头,照例的份子钱已经三个月没有送来了,妾身也只是想多为官人挣些进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哼。”松开如钢爪般的五指,一把撕开女人纱裙按在桌上。
一番**之后,从烂泥般瘫软的女子身上爬起,项龙腾整整冠领,坐下将已经变凉的茶水一口饮尽:“这次便先饶了你。”
“多谢官人宽宏大量。”
强忍着下身胀痛的刘氏从桌上撑起身子,并将衣物拾起遮住身上重要部分,转身朝项龙腾期盼道:“那这牙行...”
“妇人之见。”项龙腾皱眉道:“牙行生意本就没几年红火,人家卖股份都来不及,你却上赶着要赎回来,这是哪门子道理?”
“官人明鉴。”
从桌上翻下的刘氏跪在项龙腾身前,解释道:“奴家不甘心,这卖出去的份子才过去几月,便成了朝昌响当当的牙号,每日数万金的进项,奴家不甘心。”
“这倒是句真话。”项龙腾点了点头,将女子一把扶起揽在怀里,淡淡问道:“是哪家牙号?”
……
龙州历1786年
腊月初一
身体羸弱的唐公子如往常一般呆在家中休养,而能干的云大小姐则是化身男子前去牙行操持外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女主人会在上午便把牙行所有事情处理好,然后去各个风媒聚集点收集些情报,最终回到家里。
或是与他分享些每日的趣事,或是两人就重要的情报发表些各自的看法,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就这样平静的生活如果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世事流转,终归不能依照每个人的意志行事。
所谓意外,往往都是在最稳妥的一环发生的,就好像唐罗设想过比如云秀身份暴露,又或者小院被围,甚至被项家宗师堵在门口这样危难的情况。
为此,他不惜招来了将星馆的战士,就是为了应付这可能出现的意外。
在牙行里,云秀有杜沙护卫,在家里,有他坐镇,这怎么看都是万无一失的情况。
可偏偏就是这么缜密的布置,还是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意外,而谁能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越过了云秀,直接找上了自己?
当南城小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唐罗心中杀意已然沸腾。
但来者可感受不到唐罗的内心戏,那个将门一脚踹开的武者正谄媚的朝一位浓妆艳抹的贵妇人进行解说。
“夫人,这就是那罗肉官儿的宅邸了。”
贵妇人拿着帕巾捂着口鼻,仿佛这院中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瓮声瓮气道:“侯三儿,官人让你做事,不去牙行来这儿作甚?”
被称作侯三的便是踹门的武者,他是这条街上的巡役,三十几岁的年纪不到蜕凡巅峰的修为,尖嘴猴腮的模样像老鼠多过像人,在探清罗肉官儿的底细后,项龙腾便将这事儿交给了这位旧部,而侯三的行事手段,就跟他的相貌一样下作。
虽然下作,却无比有效:“夫人有所不知,这罗肉官儿自幼在朝昌长大,贩卖肉丸为生,哪来的什么乡下亲戚,如今发达了却不娶妻,你再看这小子,眉清目秀又弱质芊芊的,却成日呆在家里,夫人还看不出什么么?”
四百九十章:巧取豪夺
听到侯三这样说,刘夫人忍不住多朝唐罗打量了几眼,看着唇红齿白面色青秀的年轻人,忍不住掩嘴轻笑:“想不到这肉官儿五大三粗的,却还是个雅人呢。”
“嘿,夫人目光如炬。”侯三搓了搓细长的胡子,得意道:“这罗肉官儿可是爱煞了这个小子,度世牙行的份子里,七成写得都是这人的名字。我们只要压着这小子去市政厅,将几张转股的契子签了,夫人可就是创世牙行的最大股东了!”
虽然心中喜不自胜,但刘氏还是扭捏的做作道:“这...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的。”侯三谄声道:“龙爷都已经打点好了,夫人真是好福气哟。”
两人的谈话毫不避讳院中的唐罗,仿佛眼前只是任凭屠宰的羊羔。
因为除了侯三外,项龙腾还给刘氏配了三支黑甲武士小队,九人具是几近蜕凡巅峰的精锐,为首那人更是灵意合一的武者。
有这样的武力站在身后,侯三和刘氏自然自信,又哪会将弱质纤纤的白面小生放在眼里。
所以,自己是被当成了某种男宠禁脔了吗?
站起身形,唐罗面无表情的走到院中,朝着得意的侯三与刘氏道:“两位擅闯私人宅邸还如此嚣张跋扈,朝昌如今这般没有规矩了么?”
“规矩?”侯三扭过身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朝着迎面走来的唐罗嗤笑道:“老子就是这条街的规矩!自己滚过来,别劳烦亲卫军的大爷们动手,到时你这细皮嫩肉的,可经受不住!”
“龙州朝昌是自由公正的商业之城,这名声整整流传了一千余年,但从项家上位开始,这朝昌的名声就臭了,你们可真不错。”
唐罗面无惧色的走到小院正中,朝着几步之遥的几人寒声道:“知道什么叫做恶心么,你们现在的行为,就让我感到恶心!”
虽然判断了唐罗是罗肉官儿的男宠,但看他此时的神态气魄,真的很难将他和以色娱人的男宠联系一起。
刘氏甚至怀疑是进错了们,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侯三。
而侯三也有片刻的愣神,朝着唐罗反问道:“这儿是罗肉官儿家吗?你是罗唐吗?”
“这是...怎么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唐罗吸引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响在门口。
被称作罗肉官儿的男人从牙行回来了,看着院中紧张对峙的场景,朝刘氏询问道:“不知老儿哪儿做的不对,竟让夫人带着亲卫军登门拜访?”
本想抓了罗肉官儿的男宠了事儿,却不想遇见了正主,自觉有些丢丑的刘氏莫不作答。
反倒是侯三将半悬的一颗心放回了肚里,朝着罗肉官儿寒声道:“还敢问犯了什么事儿?刘夫人状告你巧取豪夺,骗了她的牙行股份,如今城南司已经受理了诉状,侯爷今日便是来压你归案的!”
没有理会侯三的厉声威胁,归家的肉官儿朝着刘氏道:“夫人,四月前您将高鲨牙行三成股份作价七十万金出手,契证具在,何来拐骗不说。如今四月过去,你想用原价赎回高鲨牙行的股份,可如今高鲨牙行已经没了,老儿上哪儿把份子卖换给您?”
“高鲨牙行没了,不是还有度世牙行么?”
衣着光鲜的刘氏终于开口:“七十万金买回三成股份,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么!”
“你这样的人才,还做什么生意啊,带着身后几个黑甲兵去劫道不是更快么?”
在一旁听不过的唐罗终于发作了:“长得也算标志,怎么做出来的事儿这么没皮没脸呢,赶紧滚蛋!”
被一个男宠指名道姓的辱骂,这是刘氏从未受过的侮辱,她浑身颤抖,指着唐罗厉声道:“掌嘴!掌嘴!!把他的嘴给我撕烂!!”
“慢着!”
站在门口的罗肉官儿大喝一声道:“不要动手,我跟你们去城南司,不要为难他!”
“晚了!”刘氏厉声道:“这小子竟敢辱骂本夫人,本夫人要将他的舌头拔出来,然后将他浸到下水中溺死!”
“夫人若是这样做的话,那么老儿便将牙行股份全都散给合伙人!”
罗肉官儿瞪着刘氏,寸步不让道:“老儿可以保证,这股份到了他们手里,夫人一个字儿都拿不到!”
人是追求平衡的生物,在项府里,刘氏被项龙腾肆意玩弄,毫无尊严。
所以到了外头,她便会对尊荣渴望之际,受不得一点委屈侮辱,玻璃心放大道极致。
莫说是被人当面侮辱,即便是捕风捉影的闲话,都要想法报复回去。
可终归是为了求财,她在项府中能有今日的地位,不光是因为她的身段姿容,更多是因为她能给家中揽钱。
此次恳求夫君,便是为了将度世牙行的股份夺回,若是真的激起罗肉官儿的恨意,要拼个鱼死网破,那么对她来说绝不会是件好事。
但要她就此放过罗唐,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只看她上下不停起伏的胸膛,便知道刘氏现在究竟有多么生气。
还是侯三看出了她的纠结,在其身后悄悄传音道:“夫人只管答应他,等您将他带去了南城司,小人便回来一趟,将他的舌头割下来,给夫人送去!”
“好,好!”刘氏怨毒的看了唐罗一眼,朝着罗肉官儿寒声道:“今日就给肉官儿你一个面子,我们走,去南城司过堂!”
“多谢夫人大人大量,老儿与侄儿嘱咐几句便随您过堂。”云秀化身的罗肉官儿朝夫人微微行礼,便朝院中满脸愤色的唐罗走去。
“直接动手,把他们全部弄死,然后离开这儿如何?”
唐罗用眼神朝化身老倌儿的云秀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却被拒绝了。
“做生意的事儿,干嘛要打打杀杀的,无非是让些干股出去罢了,你在家中等我,去去就回。”
云秀朝着唐罗低声道:“你不是要借用牙行完成与陈宗师的承诺嘛,如今都已走上正轨了,可别因为一时意气功亏一篑啊。”
四百九十一章:治愈
云秀跟着刘氏走了,院中只剩下脸黑的如同锅底的年轻公子。
往前倒一千年,龙州朝昌应该是最重视契约精神的城市,而这并非是因为朝昌人的道德水平高尚,而是当时朝昌的规则,是由强大的云氏制定的。
云氏遵循契约精神,所以连带的整个朝昌服从这个规则,可现在,规则的制定者已经产生变化了。
根据那位燕云宗师以及项氏族长的表现来看,让唐罗很难相信,项氏会如云氏这般厚道啊。
“请杜先生跟上去,保证老板娘的安全。过堂的所有变化,及时回来禀报。”
“把那巡役处理了,就按刘夫人说得。”
黑着脸的唐罗在院中自言自语,院外某株梅树被清风掠过,吊着黑甲武士的队伍,又有身着斗篷的大汉,将巡役托至无人的角落。
雪花纷飞,飘落院中,龙西天骄立于院中,仿佛一尊雕塑,等着云秀过堂的消息回传。
“回禀馆主,老板娘被带到了南城司过堂,市政厅拿出的那份契书却是写着质押股份而非售卖,眼下局势很不利,是否需要动手抢人?”
契约是神圣的,因为笔锋落于纸上就无法改动,但保管契约的人却并非神圣,刘氏竟然敢拉云秀过堂就肯定是有准备,这样的操作几乎是在意料之中的。
可是这种简单的事既然唐罗能想到,云秀没道理想不到,只是搞不清楚究竟她是对朝昌的公证系统有盲目的信任还是有什么后手准备了。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远远没有到动手的时候,所以唐罗面无表情,朝着方源下令道:“让将星们做好准备,再探。”
果不其然,第二则便是峰回路转的消息。
“老板娘在制定契约时,还秘密拓印了一份留在南城商会,如今两方对市政厅的契约有所争执,所以请了南城会首过堂,要求查看拓印的契约。刘氏显然没意识到老板娘还留了这一手,当场就慌了,看来这场过堂应该能很快结束。”
就跟云秀承诺的那样,去去就回,在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她便从城南司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啦,咦,你的脸怎么这么黑?”
就跟没事人一样,云秀轻巧的走到唐罗面前,还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的双眉。
“既然都有决定性的证据了,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对那刁妇让步?”
云秀一听就知道,唐罗是对自己最终还是妥协和解将杜氏商行半成干股卖了刘氏而生气,遂出言安慰道:“生意嘛,以和为贵,今天驳了刘夫人的面子,明天不知会有多少狗屁倒灶的事情出来。不如让些干股出去,只是些许钱财,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有些人天生就是渣滓,你退一寸,她便进一寸,永远不会满足,更不懂收敛。。”
唐罗寒声道:“所以你的退让毫无意义,只会养大他们的胃口。”
“可强硬的对抗,只会让结果更糟不是么。”
云秀在唐罗面前坐下,紧抿着嘴唇,勉强笑了笑道:“能够修改市政厅的契约,光凭刘氏还没有这份能量,只有前朝昌守备总长项龙腾发话才有可能做到。其实我难过的并不是让出的半成干股,而是悲伤朝昌一千年的契约精神,这才二十几年就已千疮百孔,就连前守备总长都可以改动封存的契证,那这契约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说到此处,云秀心中的委屈终于决堤,泪水瞬间爬满了脸颊,在这冬雪飘飞的傍晚,还未落下便已凝成一道白痕。
但悲伤随着泪水的流出同时消散,不等唐罗伸手,云秀就自己将画作白痕的泪线拭去,还笑着道:“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吃饭吧,为了庆祝今日过堂得胜,请你吃顿大餐怎么样!”
“这可是真正的大餐,财神楼在玄武大道开了个分店,听说掌厨的大师傅尤其擅长富贵鸭,这可是连安氏神庭都被列为贡品的名菜!”
对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又不得报的女子来说,及时行乐或许只是在悲伤里硬要去找些快乐罢了。
就好像最贴近生活本质的美食,还有将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活的极致。
唐罗自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知道,对此时的云秀来讲,再没什么比食物更好的治愈了。
所以他闭上了嘴,紧紧牵着云秀的手,两人走出了小院,在雪地里留下两排好长好长的脚印。
……
财神楼的富贵鸭确实不错,但真正让唐罗开怀的却不是食物本身,而是对食之人。
挥退了小厮之后,云秀终于可以恢复本来面貌与唐罗一起大快朵颐。
武者的食量本就惊人,何况是唐罗这样拥有虚空之胃的存在,八热八冷十六只富贵鸭后,龙西天骄优雅的擦了擦嘴,表示今天就到这儿了。
但云秀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因为契约被改的事让她太过伤心还是过堂用了太多惊人,她今日的食量甚至要比唐罗还要夸张,空盘子几乎要将小小的人给埋起来了。
而唐罗则是单手撑着下巴,满脸宠溺的看着如仓鼠般不停进食的云秀。
炙热的目光终于引起了目标的注意,云秀小脸一红,进食速度骤然放缓,将口中的食物吞咽后,羞道:“看我干嘛,你不吃了吗?”
“你这么可爱,想送你一件礼物。”
“啊?”
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出的云秀连忙擦干净小手小嘴,乖巧的期盼道:“是什么呀?”
唐罗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形,将雅间的窗户一把推开,财神楼坐落于玄武大道正中偏西,窗户一开,正是俯瞰朝昌东南内城。
迎着北风与飘雪,唐罗看了眼华灯闪烁如同白昼的繁华内城,转手朝着云秀淡淡道:“将朝昌送给你,如何!?”
虽是询问,但语气却已无比笃定,只是预料中女子喜极而泣的场景并未发生。
云秀眼光只亮了一瞬,便又黯淡下去,过了好一阵,才又抬起头朝着唐罗道:“将窗子关上吧,有些冷。”
四百九十二章:礼物
“风都挡着,怎么会冷。”
唐罗背对着窗口,朝云秀轻笑道:“还有,我不是在说笑,只是觉得这座城在你手上,它才配叫朝昌。”
云秀抿嘴不语,只是站起身形挥出两道云手,一左一右将打开的外窗向内关上。
同样关上的,还有刚刚生发心底的希望与喜悦。
她走上前,扑进了唐罗怀中,环抱腰部将头枕在男人的左心房,低喃道:“不要犯险,更不要给我希望,如今拥有的,已经足够了。”
云氏失败,摧垮的不只是鹰派的骄傲,还有大小姐的信心,面对如日中天的项氏联盟,曾经奋不顾身的黄鸟已经很难再提起鸣啼的勇气。
环抱着怀中女子,感受着那份惶恐与颤栗,唐罗柔声道:“还不够,你值得更好的,朝昌也值得更好的。”
“朝昌会更好的。”云秀闭着眼,只是将头在唐罗的怀里埋得更深:“一定会的。”
“你不想听听我的计划吗?”唐罗抱紧怀中的小人,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用哄孩子一般的声音劝道:“听听嘛,我可不会像你哥一样蛮干,成功率应该很高喔!”
“为什么要做到这样?”云秀仰着头,泪眼朦胧的问道。
“记得以前看过某本杂书里有说,曾经来朝昌云氏求亲的俊杰络绎不绝,为了打动云家小姐的芳心,所以俊杰们穷尽族力,搜刮认为最珍贵的宝物作为聘礼,企图打动云氏的小姐。”
唐罗笑着道:“虽然现在情况有了一点点变化,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我现在可是要将云氏的宗家大小姐娶回家,准备的聘礼总不能寒碜吧,所以我想来想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座朝昌城了。”
“你被骗了。”靠在唐罗怀里的云秀皱了皱娇俏的琼鼻,俏皮道:“娶云家的姑娘才不用什么聘礼呢,那些拿着珍宝前来买媳妇的,没一个能娶到云家小姐的。”
说着,云秀将环保唐罗腰部的左手松开,轻轻的放在男人坚实的心房上,仰着头道:“娶老婆是要用心,不是用钱财;女子嫁的是人,又不是什么宝贝。”
“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诚不欺我!”唐罗感叹一句,又对头问道:“可那书上说的煞有其事,说云家女子嫌贫爱富,很多因为不满丈夫家业便和离的,这种不是假话吧?”
“哼,写这书的真是个贼子。”
云秀气道:“你要追溯那些和离的家史便能知道,里头不知有多少是云家小姐同丈夫一起白手起家的,只是男人啊,富贵之后便不同以往了,眼界高了,宽了,自然也就看不上糟糠之妻了,毕竟这外头的花花世界,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说到此处,云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环抱的双手,抬头生气道:“你也是这样的吧!”
“不是不是,我这人心比较窄,能放下的人不多,一个差不多就塞满了。”
唐罗一看云秀想要挣脱,哪还能忍,当即收紧双臂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你还是听听我的计划呗,风险低,收益高,保证比你哥那个计划更有可操作性!”
挣不脱又拧不过的云大小姐仰着头,举着亮闪闪的眸子望着唐罗道:“我听着,可要是有危险的话,你就别做了!”
“绝对没有危险,稳得很!”唐罗咧嘴笑道:“你看,如今这云端议会入驻了十二豪族,名义上是在和项氏进行联盟,可如今他们做的事你也看见了,都是在抢夺项氏原本在朝昌的权利。”
“短短几个月,项氏与十二豪族的蜜月期便已经过了,你觉得下一步那十二豪族会做些什么?”
被唐罗这样提醒,云秀突然灵光一闪,却又立马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自我否定道:“不会吧...就算他们真的这样做了,项氏也肯定不会任凭摆布,放弃朝昌的。”
“这是当然的。”唐罗笑道:“项家不会放弃朝昌,但你仔细想想,他们在大义上唯一与朝昌的纽带是什么呢?”
“你是说,项楼兰和云秀?”
“没错!”唐罗点点头道:“项楼兰和城主云秀的婚姻,是项氏唯一能够留在朝昌的纽带,或者说,眼下项氏对抗十二豪族最有利的武器,便是那个傀儡城主。”
“你想做什么?”
“我在想,如果项楼兰被休了,傀儡城主又向十二豪族倾斜,项氏还能有什么理由,留在朝昌?”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有可行性?”
“你知道那傀儡城主是谁么?”
“是谁?”
“她是项楼兰的,亲妹妹!”
云秀一字一顿道。
“那又怎么样?”
唐罗耸耸肩,满不在乎道:“她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找到机会,同时接触到项楼兰和城主云秀。”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确啊。”唐罗笑容奸诈的如同一只狐狸:“用真云秀,取代假云秀,然后利用十二豪族将项氏,赶出朝昌!”
“这...”第一次听得计划全貌的云秀小嘴微张,惊讶得不能自己:“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
唐罗认真道:“找一个机会刺杀项楼兰与假云秀,如果能够得手你就能够顺利替代她,再让风媒向十二豪族的族长释放善意,那些都是人精,只要一点提示,他们就会明白该怎么做!”
“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将计划说了一半的唐罗看着云秀震惊的小脸,又解释道:“你来扮演假云秀,我来扮演重伤的项楼兰...”
“不行。”
唐罗的话没说完,就被云秀打断道:“这样太危险了,你重伤未愈,若是出了什么危险,断无幸理,还是我自己去吧。”
“小瞧人了不是!”
唐罗摆摆手道:“这计划要实施哪有这么快,我们得先摸清项楼兰和云秀的活动范围还有生理特征才行,且得一阵儿功夫呢,那时候我伤势应该能够恢复不少,没有问题的!”
四百九十三章:各自筹划
无论在哪方天地,弱者抱团都是对抗强者的唯一路径,所以度世牙行的罗肉官儿被拘押过堂,牵动的不光是一两家牙行的心。
最终正义的弱者能够对抗强权获得胜利,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占尽优势的弱者能够再退一步,已经将对强者的尊敬体现到了极致。
可贪婪的心永远不懂什么叫做满足,刘氏并不觉得篡改契约有什么不妥,倒是认为最后带着拓印来到南城司的会首故意要刁难自己。
受了委屈的女人哭哭啼啼跑项府将事情与夫君一说,项龙腾便捏碎了桌上的茶盏,阴沉着脸色,惊声道:“这不可能!我已打过招呼,柳会首怎么会带着契约拓印来到堂上与你对质?”
“呜呜呜。”女子抽泣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那柳老头,若不是他带着拓印来到堂上,今儿的事儿都已经妥帖了!”
相较于女子将目光投在那点蝇头小利上,项龙腾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
如今朝昌的商会依旧是由项氏把持着,一十五条道上的会首,全是项氏指派下去的亲信,虽然他卸任了守备总长一职,但毕竟还是项氏核心嫡系,过堂之前他已和各大会首打过招呼,没有理由会被反水。
除非这些人已经起了二心,准备倒向云端议会了,可将度世牙行这场小打小闹作为向那头示好的门砖,不嫌太过鲁莽么!
南城会首的反戈一击让项龙腾把事情想得极为复杂,偏偏女人还在身边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
轻轻扬起的手掌正要挥下,门童来到正厅面外高唱道:“南城柳会首求见,此时便在偏厅等候,请问老爷是否要将其请进来。”
“滚出去。”
……
南海道场
匆忙来到燕云宗师闭关所在的项庵歌将来意一说,项燕便大发雷霆道:
“项龙腾在搞什么鬼,赋闲在家不好好闭关修炼,怎么会去招惹上度世牙行!”
“为保隐秘,事前并未与龙腾通气,那刘氏又是个不知轻重的,为了些干股月利便哭闹哀求,龙腾不晓其中利害,这才有南城司过堂一事。”
项庵歌唯有苦笑,先与项燕解释下事情的经过,然后才道:“好在现在已经补救回来,想来应该不至于打草惊蛇,不过这只是判断,还得要宗师利用神器进行感应一番,才好印证。”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不知是在骂项龙腾,还是骂刘氏,项燕盘膝而坐,将神识沉入手中神器,随着庞大的灵力注入,一些玄妙的感应也生发于魂魄。
细细感应一阵后,项燕站起身形,朝项庵歌道:“多亏你补救及时,不然依照龙腾那做尽做绝的性子,绝对会把人惊走。”
“这就好,这就好!”
“灵阵还要多久才能布置好?”
突然出现的意外让项燕有些急切,朝项庵歌追问道:“此事一出,对方心中必生警兆,若是在拖延下去,恐生变化!”
“这些日子,我已调出族中所有的精锐阵师,日夜赶工至今,不过完成了十之七八,至少还得两三个月,才能把阵法完全布置好!”
“还要两三个月?”项燕皱着眉道:“陆少霖当初从无到有布阵都只用了月余,如今只是移阵却要耗费半年功夫,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过一阵法,子良还未吃透么?”
“少霖宗师毕竟是雨霖斋的顶级阵道宗师,子良虽然悟性不错,但也只是初入凶境的修为,能够有把握将阵法转移他处,已经极为了得了。”
项燕急,项庵歌何尝不急,只是有些事情急也没用,项氏毕竟只是世家,而且还是刚刚崛起的世家,除了武力上还过得去之外,在其余底蕴的部分就显得不那么合格了。
特别是阵术一道,本就是极吃资源与天赋的修行,虽然隔三差五会请雨霖斋的阵师来族中授业,可毕竟时日太短,能够称得上精锐的阵师实在太少。
而移动寒月灵隐大阵这样隐秘的事情,项庵歌又不敢假借他人之手,只能仰赖族中阵师,这速度慢了些,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
南城小院
吃饱喝足的两人踏着风雪回家后,便取出了朝昌的地图,在油灯下修缮计划。
“除了内城区项府四周这一片,其他地方都能利用灵界通道穿行,可问题是,自从那场项府之战后,城主云秀便对外抱恙,说是受了惊害了病,而项楼兰也是再未出现人前。”
“如今项氏新府拔地而起,重建后的内府不知道是何种样的布置,若想探秘极其危险,或许只有等两人主动现身了。”
虽然没有利用魅惑之瞳拉拔起一个情报机构,但作为专业的情报人员,云秀倒也没有偷懒,对于朝昌各个区块了若指掌,特别是上城区的势力分布以及项氏的人员安插,都是极为了解。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她明白,唐罗计划的风险之处,指着项府所在,云秀朝唐罗认真道:“自从荒原一战后,项氏便将力量收拢,不但将几位凶境巅峰从南海道场请了出来,更是修了座乾坤楼,作为他们闭关的道场。眼下项府的实力,甚至要比那次大战时更强,加上寒月灵隐大阵,一旦被困,便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没你想得那么吓人。”唐罗笑着点点那座特别标注的乾坤楼道:“你也说了,那些凶境巅峰都是在闭关,闭关这种事,我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只要战斗的响动不波及到闭关的所在,这些人就跟没在一样。”
“另外。”唐罗又指了指项府的区域,轻松道:“我们的目标是项楼兰和假云秀,说实在的,要刺杀这两个人,如果情报准确的话,不会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的,虽然项氏确实有钱,但他们也不可能日夜开着寒月灵隐大阵吧,所以只是要刺探情报的话,这阵法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
四百九十四章:探路
云秀无语道:“你这也...太乐观了吧。”
“不是乐观。”唐罗摆摆手,轻松道:“只是基于事实的合理推断。越是这种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内部的漏洞便是越多。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现在项府里头不但有顶尖高手,还有顶级大阵,谁来都讨不了好。所以连带的,每个人都会觉得非常安全,而这种安全感,就是疏忽大意的开始。”
“我觉得今晚就可以去探探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寒冬大雪的夜里,那些守卫或许不会站岗巡逻,而是躲在屋里烤火。”
“说得有道理!”云秀想了想,点点头道:“那你留在家里,我去探探!”
“诶,不对,不对!”唐罗不满意道:“咋还单独行动,我们不是拍档吗?”
“拍档是拍档,可你现在太弱了。”云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就你现在的修为,连轻身提气都做不到,屏气敛息更是不能长久,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行吧,那你自己去,主要是探下项府的新地形,不要走太深昂。”
“知道啦,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对我有点儿信心好吗!”
“好的,早去早回!”
朝唐罗微笑颔首后,云秀便径直打开了灵界通道,一跃而入。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让云秀一个人去更是想都别想。
但唐罗并不打算从灵界通道去尾行云秀,毕竟这种近探的方式,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随手从架上抽出一顶斗笠戴在头上,唐罗迈出大门,迎着风雪御虚而起。
直至升到云层之上,唐罗才向内城移动,不多时便来到了内城的上空。
重铸不灭战体之后,上五品神纹针对肉身的强化从未间断,虽然没有锻体丹的能量补充,但两昧先天之气本就是强化肉身最好的养料。
中腹十纹肝胆神藏虽未开启,但强化视力后的唐罗可是要比曾经在北山通天台充当望塔时看得还要远。
换言之,只要拨开云层,他能站在万丈高空之上,俯瞰整个项府甚至整座内城,而这样的距离下,未曾修行瞳术的武者,根本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
来到内城上空的唐罗激活了不灭战体,银光大作的神纹唤醒了北方玄武真意,雪云凝聚的法相浩浩渺渺,氤氤氲氲,将障目的乌云全都撩开。
唐罗便踏在玄武的龟背上,俯瞰着地上的洛府,等了好一阵,终于发现项府偏远一角那个悄悄探出头来的小人。
就跟他判断的一样,在这大雪封天的寒夜里,守卫们连例行公事的巡逻都做不到,更别说发现什么踏雪无痕的隐秘了。
云幕绘身的云秀便施施然的跟在那支巡逻守卫身后,便将项府前院整个儿给逛了一遍。
可要进入中庭时,却遇见了第一个困难,不知道这项府究竟是谁设计的,竟将灵兽园建在了前院中庭的每一处。
相较于人的惰怠,灵兽的感知却极为敏锐,偏偏项府御兽使经验还极为老道,不将灵兽喂饱。
在这寒冬的夜里,饥饿的灵兽甚至要比寻常更加敏锐,只要察觉到一丝陌生的气息,便会厉声咆哮。
想要穿过前庭不难,难的是如何躲过中庭那许多灵兽的目光,理智告诉云秀,贸然步入中庭被发现的几率极高。
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了,怀着这样的想法,云秀在一座假山后再次打开了灵界通道,悄没声息的离开了。
而天上的唐罗看到云秀离开,也没有继续流连,御虚而返,赶在云秀回家之前,重新回到了小院,乖巧的坐在屋里,一副等了好久的模样。
“我回来了!”
直接开在院中雪地上的灵界通道里蹦出一个顶着满头白雪的女子,在看见屋里唐罗乖巧的坐姿时,云秀一边掸着肩上的雪,一边奇怪道:“你竟然乖乖呆在家里没有跟来?”
“听人劝吃饱饭!”唐罗显得极为乖巧:“像这种简单的探查任务,哪里能难倒云大小姐,我在家里等着就行了。”
“哈哈,说得好!”被夸奖的云秀显得极为开心,将门一关便坐到唐罗对面,提起笔便将整个项府前庭的布置画下。
说是前庭,其实占地却要比一般六进宅院还大,仿佛就是为了迷惑外人,这前院的布局设计的错综复杂,廊寰水榭,厢厦陈横,便是住在里头的人也难以记得全貌。
而云秀只是跟巡逻队走了一遍,便将这前院绘刻的**不离十,也是让唐罗有些感叹:“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把这么复杂的院落布局记下,了不起!”
“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云秀得意一笑后,又指了指项府的中庭道:“虽然今天把前庭的布局都摸透了,但往后就有些难办了。”
“怎么了?”
“项氏学聪明了,或许是早就预料到府中守卫会偷懒,所以他们将整个中庭设计成灵兽园,里头全是项府豢养的灵兽,只要一感受到陌生的气息,便会暴露。”
云秀指着空白一片的项府中庭推断道:“我觉得项楼兰与假云秀或许住在中庭!”
“为什么不是后院呢?”
唐罗指了指那座乾坤楼道:“若是要保证万无一失的话,直接把两人安排在乾坤楼不是更好么?”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如果项楼兰和假云秀住在乾坤楼的话,那些御兽使干嘛要对灵兽这样苛刻,这种保持饥饿的状态,几乎就是灵兽备战的状态。所以这中庭里头一定有很重要的人,需要它们拼命护卫,不容疏漏!”
“你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唐罗用手在地图上点了好一阵,附和道:“就算将他们安排在乾坤楼,可闭关状态下的强者感知也并没有多灵敏,反而是那些饥饿状态的灵兽,一旦发现异常就会咆哮嘶吼,那声响足以惊动乾坤楼中的强者,而后庭离中庭不过百余丈的直线距离,对于强者来说,转瞬即至,加上前庭护卫,足以形成合围!”
四百九十五章:牵一发
“这样看来,项府确实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唐罗沉声道:“惊动灵兽,大阵会瞬间启动,加上项氏高手的前后的夹击,除非是顶级宗师,不然绝无幸理,看来这设计庭院的人心思很缜密啊。”
“那现在怎么办?”
“总会有机会的。”
唐罗的食指点在中庭,语气坚定:“假云秀可是朝昌的女城主,总不能永远躲在项府里头不出来,只要她敢从寒月灵隐大阵的保护圈中出来,就有机会一锤定音!”
“不是要替代她吗?”
“山人自有妙计!”
唐罗显得胸有成竹:“只要一个能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保证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云秀,只是在此之前,我们得让城主大人主动现身!”
“等着看吧,项庵歌为了一鼓作气将云家按死,不惜联合十二豪族,如今这些人把持云端议会,可不会让一个傀儡城主高悬其上。特别是这叶擎苍,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叶氏本就是大临商盟中举足轻重的存在,他来朝昌,可不是只为混个议长当当,背后不知有多少大临的世家正在等待介入朝昌的时机。”
……
数九寒冬最是熬人,一些在朝昌挣得盆满钵满的匠人自是不愁过冬,可好些被项云之战波及的产业便没有这么走运了。
所以今天的冬天,要比往年更寒,而最寒冷的,莫过于项氏族长项庵歌的心了。
曾经倚仗的,成了如今索命的;从来提防的,变成温暖纯良的,这该是如何一种讽刺。
那些曾与他共同面对赤晶巨兽的老伙计们,如今有了权力便倒戈相向,觊觎着项氏的利益不算,甚至打着振兴朝昌的名号,堂而皇之的开始排挤项氏。
这才短短九个月,云端议会便收集了大量的证据,将所谓“玩忽职守”和“贪墨渎职”的项氏族人给清洗了大批。
本以为项氏的退让能够让他们收敛,但当云端议会将手伸向商业税收这块的时候,项庵歌终于明白,这些人是真正要命的存在。
反倒是曾经日防夜防的唐氏一支,老老实实的呆在划给的荒地上做基建,为朝昌的经济发展贡献了不少钱财。
可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项庵歌只能奋力周旋,争取在损失最小的前提下,将此事给平息下来!
感受到家主的心绪低沉,项府前院的谋事房里,各大产业的管事具是低头专注手中的工作,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自己的响动引来心情暗晦的家主注意,但人世间事情就是如此,你越害怕什么,越会出现什么。
本以为这寒冬腊月的夜里是难得平静的时光,却因为风媒的急信而变得焦躁起来。
“云端议会要查南城坊市的税金,出动了十几个账房将南城商会二十几年前的账本都翻出来了,如今查出一个好大的窟窿,他们以贪墨罪将柳会首拘了起来,拉到南城司收监,说要明日一早堂审!”
所谓贪墨,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在朝昌这样的地方,但凡身居要职者,有一个算一个,哪还没点儿灰色收入的。
而柳卿宗作为南城会首,哪里需要动税金这些动不得的钱,那所谓的窟窿,不过就是项氏这些年从南城商会抽走的钱财么。
云端议会以这个由头朝柳会首开刀,若是不能将人保下来,日后哪有人还愿意为项家卖命!
听到消息的项庵歌立刻起身,朝风媒问道:“为何现在才有消息,警备所的人呢?”
“回禀族长,这次云端议会并未动用警备司的人手,从控制柳会首一家到将人拘押,全是叶氏武者动的手,而警备所的人察觉不对劲想要上去查看,也被洛家的武者拦在外头!”
“叶擎苍!洛铮!!”
项庵歌心中恨极,朝下首处的谋臣道:“传一道城主手令给云端议会,就说审判南城会首之事非同小可,须得放到城主府进行。立刻让项龙腾带人去把柳会首带出来!”
“是!”
谁也没想到,年关将至的朝昌还能出现那么大的新闻。
南城回收柳卿宗贪墨税金百亿的消息不到一晚上就传遍南城,愤怒南城商户们纷纷上街,便看到了南城司前头,项龙腾带着的黑甲武士与叶、洛两家的武者正在对持。
而双方对持的长街,更是已经成了废墟残桓,看来双方已经有过数次激烈的交火,均是拿对方没有办法,这才僵持这儿。
“仅凭一纸手令就想把贪墨百亿的罪人带走,项兄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吧。”
洛玄望着脸色黑如锅底的项龙腾,丝毫不给面子:“哦,差点忘了,项兄也是因为吃了三千份的空饷才被革去警备总长一职。莫不是英雄惜英雄,这才伪造的城主手令带着私兵前来劫人吧?”
“洛玄,你找死!”
勃然大怒的项龙腾又带着黑甲武士与他们战在一起,只是在叶、洛两家的配合之下,也只能又一次无功而返,项龙腾本人对上洛玄、叶末两人,更是受了不轻的伤。
“回去告诉项庵歌。”叶末将长刀缓缓收入鞘中,朝捂着伤口的项龙腾沉声道:“云端议会便是为了维护朝昌的公正而设立的,别想再用曾经那一套蒙混过关,便是搜魂毁魄,我们也会从柳卿宗的口中将百亿税金的去向查到,项氏若是想要帮忙,那么我们欢迎,但要想用轻飘飘一张纸就把人给劫走,还要问过叶某手中的刀!”
“好,好!”
项龙腾眼中含怒,沉声道:“那就,都别活了!”
……
南城小院
“哦豁!”
扒着墙头望半天的唐罗翻身而下,朝着云秀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项龙腾和叶、洛两家的武者在南城司那里打起来了,都快要把南城司的府衙给拆了!”
唐罗笑着道:“这种情况下,项氏肯定不能出面,云端议会抓着柳卿宗的把柄也不会善罢甘休,唯一能够出面调停的,也只有那城主云秀了。”
四百九十六章:动全身
“那我们怎么做?”
“叶、洛两家既然敢借柳卿宗这题发挥,必然有自己的目的,眼下只是个开场。”
“南城商会的税金去向自然是掉到了项家的腰包,柳卿宗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贪墨这样的数目,这样看来的话,项氏是一定会保下柳卿宗的,项龙腾的表现就是一个信号,而他的出现,只是代表项氏第一级的反应,如果他不能把柳卿宗安全带回来的,那么就会有第二级,第三级的反应。”
“但是在城内,不管是哪家都会保持相当的克制,所以这场风波终归会回到谈判桌上进行。”
唐罗想了半天,遂向云秀发问道:“如果你是云端议会,最终会把谈判的场地放在哪里?”
“云巅楼台!”
云秀灵光一闪,笃定道:“他们一定会将谈判的地点定在云巅楼!”
顺着云秀的手指,唐罗看到了地图上坐落于市政厅边上的独特建筑。
只是他实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奇异之处,变向云秀发问道:“为何会是这儿?”
“云巅楼台是云端议会的总部,如今因为柳卿宗的纰漏,十二豪商这头占尽优势,他们一定会将主场定在自己的地盘,而云巅楼的顶层,便是能够尽显云端议会威仪的地方!”
云秀显得很是笃定,指着东城市政厅旁边的那座建筑道。
“好,相信你的判断!”
唐罗认真道:“那我们就先去那儿!”
“现在?”
“作为一名武者,熟悉决战的场地,可是要比天时更加重要。”
“行,那我们现在过去!”
撕开灵界通道,两个人隐入地下,朝着中城区东部进发,而远在南海道场的燕云宗师,却惊怒得睁开了双眼!
自那次拒人过堂的意外后,项燕每日都会花更多的时间用来感应另一只仙云魄的存在,为的就是确保那人不会突然消失在自己的感知内。
这些天来,仙云魄倒是好好的呆在南城区域内,鲜有移动的迹象,可就在刚刚,仙云魄的气息,不见了!
……
项龙腾带着私兵与叶、洛两家的武者大大出手,而在这位前警备总长动了真怒之后,云端议会终于知道,这三千警备的空饷资源,究竟是被吃到哪儿去了。
八百黑甲武士具是蜕凡中的精锐,近两成的灵意合一强者,令行禁止的战斗素养,直接给叶、洛两家的武者打懵了。
毕竟除了叶末与洛玄外,场中绝大多数都还是蜕凡级别的武者,而黑甲武士对上那些世家的毛头小子,具有碾压般的优势。
不论是战斗意识还是集火意识,都领先不止一个世代,仅一轮推进,便将叶、洛两家的武者打散,只剩下两个光杆司令。
可即便是凶境武者,对上不间歇的蜕凡合击,一样是讨不了好,若是没有项龙腾策应,两人倒可选择突阵,但眼下还有个讨厌的项龙腾,一旦突阵便意味着将后背露给同级的对手,没有人会在战斗中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
眼看着拦截就要被黑甲武士冲破,洛玄与叶末只能呼叫增援,随着大量凶境援兵的加入,终是将八百黑甲制服。
可随之引发的,便是项氏的第二级反应,项氏的几位统领领着府卫军直接加入战局,将胜负的天平一下子倾斜过去。
本是小小的冲突,如今已经毁了南城司前两条长街,而这战局还在随着不断加入的武者也愈演愈烈。
而来自上层的动荡,则是要比任何来自外界的威胁都要可怕,因为那会引起城中一系列连锁的反应。
乘着所有人都被项氏与叶、洛两家对上的当口,朝昌中下城区的亡命之徒仿佛迎来了末日的狂欢。
不论是穷困潦倒的流浪武者,还是醉意上头的市井无赖,都像是获得了什么百无禁忌的信号,那些富庶的商户与幸有结余的人家,都成了他们攻击的对象。
整个朝昌,突然乱了,而处在争斗中的战士眼光是无法看到全局的情况的,或许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双方这一战,会让朝昌起了这样大的波澜。
而真正关注到时局动荡的云端议会倒是有了克制的意思,毕竟叶擎苍要的是完整富庶的朝昌,而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城。
“派几只武宗小队将南城司两拨人给隔开,让警备所的战士全体出动,不要盯着南城的踪迹,走遍大街小巷,将那些纵火掳掠的家伙统统办了,告诉他们,不需要上报,更不用留手,将这些蛀虫就地格杀!”
叶擎苍毕竟曾是大临商盟的主事人之一,自然明白这种人心动荡的坏处,所以打算下令补救。
但令还未出云巅楼,便被洛铮拦了回来,内河洛氏的家主用一种无比凝重的语气,朝着叶擎苍道:“眼下先别管这些宵小了,你知道吗,项氏南方营战将齐动,由从南海道场出关的燕云宗师亲自率领,正向南城杀去!”
“你是说?”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洛铮冷声道:“坐以待毙可不是项家的风格,项庵歌可是连云氏都敢算计的狂徒,你说如今四方营齐聚南城,是为了平稳朝昌局势,还是为了拔除我们这些眼中钉,肉中刺?”
在朝昌肆虐的,不过是些凡境的蝼蚁,但凡要有蜕凡境界,都不至于混到寒冬腊月露宿街头的程度,对付这些人哪里需要动用四方营的精锐,守备军的力量绰绰有余了。
那么项燕的突然出现就很让人玩味了,或许不想洛铮说的卸磨杀驴那么严重,但燕云宗师出手,在南城与项龙腾焦灼的两家强者决计讨不了好。
毕竟得到神器仙云魄的项燕如今已是朝昌公认的第一强者,百八云链再被神器强化之后加上方天无定神瞳,谁也不想轻易撞上。
更何况还有项府新建的乾坤楼,据说不少南海闭关的项家凶境巅峰如今也都是没有声响,不得不防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论项燕的目标是不是我们,还是先将各族强者召到云巅楼来,以策万全!”
四百九十七章:调停
同一时间,项府前院
挤满谋臣的议事殿中,一项项精准的指令向朝昌各个区域发出,在对待整个朝昌的问题上,项庵歌的看法是与叶擎苍完全一致的。
可世上哪有尽如人愿的发展,十二豪族的强者纷纷往东城靠拢,让项庵歌一时摸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南营精锐突然入城的消息,更是让这位项氏族长有些措手不及。
“是谁擅自调动的南营?”
本就乱成一锅粥的朝昌并不会因为南营精锐的出现有所收敛,那些放肆的暴徒只会将这当成清缴的信号,手段只会越发没有顾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项庵歌都有理由生气。
“是本宗!”
燕云宗师径直的闯入议事殿,急切的神情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因为某些原因生生抑制住了,只是化作一句:“族长请来偏厅一叙。”
项庵歌当然明白,项燕如此急切的出现,定然是有要事,可眼下的朝昌亦有紧要的急事。
数九寒冬天里的大火,若是不及时扑灭,最后便会成为波及全城的惨祸,所以即便知道项燕着急,身为项氏族长还是先将灭火的指令下达,并将南营精锐交由一群谋臣手中,让他们进行镇压指挥,然后才转身进入了偏殿中。
“可是神器出了什么意外?”
“半个时辰前,神器便失了感应,所以本宗带着南营精锐,赶往南城!”
先是将意外简单的进行交代后,项燕又不满地质问道:“这城里是怎么了,为何乱象频出,你这族长是怎么当得?”
“叶擎苍借南城会首之事发难,如今龙腾带着黑甲武士正与叶末、洛玄在南城司外对持,情况还在掌控之中,至于下城区大片的混乱,是因为一些城中宵小借着机会在城中肆虐,我已下令让族中谋臣规划镇压,他们蹦不了多久。”
先将城中发生的事情做了个简单的总结,项庵歌转念又道:“只是我现在在想,这事儿未免也发生的太巧了,那头叶擎苍借南城商会税金之事发难,这里神器便没了踪迹...”
“族长的意思,两者或许有所关联?”
“信息太少,还不好说。”
项庵歌苦笑答道:“或许只是因为龙腾和叶末、洛玄动手了,所以对方觉得南城恐怕要乱而避避风头也有可能,只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那神器的去向,而是另外一件事。”
“还有什么比得到完整的仙云魄更加重要?”
“宗师有所不知,就在南营将士入城之前,云端议会的议员们带着家眷躲入云巅楼,大批凶境强者在东城聚集,一着不慎,便是牵动全城的剧烈火并!”
其实到了这步项庵歌也看出来了,云端议会之所以会这样大的反应,就是因为项氏南营的精锐突然动作,才会让对方迅速收紧部署在朝昌各方的武力,以云巅楼为本营,将东城当做了阵地。
只是这情况又无法埋怨项燕,毕竟对方也是心焦神器下落,并无针对云端议会的心思,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经过族长的解释,项燕也意识到了自己轻率行动所带来的巨大影响,难得虚心的朝项庵歌问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我已让各个谋臣领走南营兵符,等到叶擎苍那儿看到我们将南营精锐分散到各个混乱街区平乱,就能消弭这件事的影响,然后慢慢找机会谈。”
项庵歌一边说着,一边朝项燕道:“眼下还请宗师放下对神器的执念,走趟南城调停龙腾与叶、洛两家的争斗,并将柳卿宗带回来!”
“那叶末与洛玄?”
刚刚犯了错的项燕着急想要补救错处,便朝项庵歌问道:“需不需要...?”
“不用。”
项庵歌摆摆手道:“要止息纷争让这事回到谈判桌上,必须得控制仇恨的蔓延,那些府将私兵不过是些许钱财的小事,要是杀了宗家嫡系,便是在心中刻了道痕,再想谈判难度就不一样了,眼下只要能抢回柳卿宗便能重新掌握主动,不需要节外生枝了。”
“如此,便依族长说得办。”
燕云宗师点点头,当即施展玄云灵遁,化作云渺往南城司掠去。
夺回柳卿宗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项庵歌便要准备的如何与叶擎苍一众进行谈判。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切实发现了,这十二豪商乃是真正的恶狼,更让人齿冷的是,这群因为项家的支持才进入云端议会的议员里头,没有一人向着项氏。
也不知道叶擎苍许了什么好处,这些贯通南北的豪商全都倒向叶氏,这才让项家如此被动。
还是得有几个向自己的人在议会中呐,项庵歌思来想去,将几个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又用笔划去。
涂涂改改,反复斟酌,最终只是留下几个人的名字。
……
借用灵界通道来到云巅楼的唐罗与云秀有些发懵。
刚刚来的时候,这座楼台九成的厢房都空着,可就在短短半个时辰里,不知从哪儿聚拢过来大批的女眷,好几次将他们的行迹都撞破了。
好在这来自十二豪商的家眷,大多都不认识对方,加上云秀和唐罗年轻又轻,容姿又俏,虽被撞破但他人只以为是别家豪商的眷属,告了个罪也就离开了。
在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管事进行登记后,云秀正式以乔三的名字,得到了一间五楼偏厢,堂而皇之的住下了。
“乔三是谁?要是追查起来,不会暴露吗?”
“哎呀,放心啦。”云秀一脸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摆摆手道:“乔三是乔老爷庶出的孩子,从小便是放养在朝昌,那人前些日子突发奇想要出海捕奴,自己租了条小船,跟着咱家的船队出去了,不会暴露的!”
“所以,你刚刚变化的就是乔三吗?”
“没错。”云秀打了个响指,得意道:“眼下云巅楼挤满了人,想要无声无息混在里头怕是没戏了,但现在我们不但有地方住,还有东西吃,随意走动也没有人会起疑,不是很好嘛!”
四百九十八章:阻止
“好是蛮好的...”唐罗点点头,看了眼这五楼偏厢的布局,耸耸肩道:“只是你就不能变化个稍微得势的公子么,我们两个人就分了这一间房...会不会太寒碜了啊。”
“有的住就不错了。”云秀道:“还挑三拣四的,云端议会如今借柳卿宗朝项氏发难,却引来燕云宗师的剧烈反应,眼下云巅楼可是云端议会一方核心的核心,能混间房你还不知足?”
“知足,当然知足。”唐罗笑嘻嘻的往床上一躺,朝云秀勾勾手指道:“乔兄,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吧,为兄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呸!”
云秀看着唐罗一脸轻浮的模样,红着脸啐声道:“你自己休息吧,我还得出去打探消息!”
害羞的姑娘前脚刚走,唐罗便从床上起来,表情也变得十分郑重。
不得势的庶出得到的厢房坐南向北,这种“败北”的格局也只有“乔三”这样不成器的弟子能够消受,但此时却成了最好的望台。
云巅楼本就是东城最高的建筑,即便是五楼的偏厢,打开窗户也有种会当凌绝顶的寂寞感。
加上唐罗远超常人的目力,他甚至能看清楚数十里外南城的战场,作为要夺取朝昌的另一股势力。
他当然希望项氏和云端议会能够打打出手,因为只有这样,双方的力量才能得到削弱,而乱起来的朝昌才有更多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
但他也清楚,这期望的局面或许永远不会发生,毕竟项家和云端议会的首脑都是有理智的人。
双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凭一场城南司的小打小闹就想引发一场动荡全城的大战,还是差些火候。
况且,朝昌哪有这么好乱,或许项氏和云端议会都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但通过上次夜行那次俯瞰全城的经历,让唐罗明白,朝昌这潭水深得很。
云氏执掌朝昌一千年,将其打造成龙州第一商业海港,不管是后来汇集到朝昌的势力,还是原先便在朝昌成长起来的势力,都有不俗的实力。
当然,这不俗的评价,是针对世家这个群体,而非宗派圣地的体量,以世家来说,能有不断代的三五位凶境,便算是极为健康了,控制一座小城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小城出产的资源,不足以供养这样的世家,所以他们才需要扩大疆土,或者整体迁移,谋求更大的发展。
而朝昌便是这样一方,囤积了无数世家的奇妙之城,原本唐罗以为,西陵这样的城市已经算是大城中的异类了,可俯瞰朝昌后才晓得,这个地方才叫做真正的藏龙卧虎。
夜间是武者修炼的最佳时间,一些格外勤奋的武者甚至会将行功周天当做调息休眠的方式,而在唐罗的眼中,根据强者本身修为的不同,灵力的吞吐状态也是极为不一样的。
如凡境的武者,吐纳行功,灵力只能影响周身丈余的灵力共鸣;而蜕凡境的武者,影响便达到数丈,特别是灵意合一的武者,如果行功运气时还一心二用进行功法的推演和观想,那么吐纳的灵气甚至能够形成各种模糊的形态。
而到了凶境就更加惊人了,因为铸就神魂之后的吐纳,让凶境武者行功时影响的范围可以达到十数丈,一些特别的灵气种类在吐纳精炼时,甚至能形成一股直冲云霄的莫名灵柱。
某些凶境巅峰的强者,吐纳起来甚至能在一定区域内形成天地的共鸣或是暗晦灵力的气息,就好像项府中那座乾坤楼里,唐罗就可以笃定,至少有两位凶境巅峰的高手正在进行灵质化肉身的修行。
好在图谋朝昌并不是绝对实力的抗争,他们还有不少可以借助的力量。
望着南城战场的唐罗巴不得项龙腾和叶末、洛玄他们把狗脑子都打出来,却惊讶的发现一道玄云灵遁自项府升起,直朝南城战场掠去,不消说也知道,这定是项庵歌请出调停战局的绝顶强者,只是不清楚是项乾还是项燕了。
但不管是谁,毕竟宗师的修为,只要一到场,便足以扭转战局,而一旦战局被宗师调停了,云秀会不会出面就不好说了。
这样看的话,要是让宗师赶到战场,他的计划可不是要流产么!?
朝南城极速掠去的项燕突然感觉一道凛冽的杀气锁住自己,心中一惊。
灵遁状态下,御空近乎瞬移,而能在这样快速的状态下锁定自己的,唯有同境界的强者。
即便不是宗师,也是最顶级的凶境巅峰,而看着雄浑的杀意,便知道来人一定是冲自己而来!
项燕当即退出灵遁状态,百八玄色云链一瞬间便锁住了天空。
能锁住天穹,却拦不住破空而来的大道雷音禅杖,融合数道劲力的禅杖嗡嗡作响,散溢出的梵音禅震将十数条云锁崩碎后,才飞旋着退回去,落在一个身形壮如巨人,脸色却清秀无比的年轻男子手上。
“大道雷音禅杖,你是龙西天骄,唐罗!?”
项燕阴沉着脸,朝来人沉声发问道。
抖了抖手中的大道雷音禅杖,唐罗轻笑道:“燕云宗师好眼力。”
“天骄手持兵刃杀气腾腾,不知是什么意思?”
若是换个其他人,项燕当然不会多做理睬,可偏偏来人是龙西天骄,王氏圣子敕封的万族第一神子,这就让他不得不重视了。
他可不相信唐罗是恰逢其会出现此地,凑巧与自己打个招呼来的,顺着刚刚杀意出现的方向望去,此时唐罗的身后,正是东城那座直刺天穹的云巅楼。
“没什么。”
重达数千斤的大道雷音禅杖就像空心木棍一般轻巧,唐罗抓着尾部将其扛在肩头,歪着脑袋邪笑道:“只是见猎心喜,想与燕云宗师切磋一场。”
“若是天骄有兴趣,改日本宗可来南海道场一战。”
项燕并不想与唐罗多做纠缠,婉拒道:“今日本宗有要事,还请天骄行个方便。”
四百九十九章:切磋
数九寒冬的正午,艳阳高照却无有一丝暖意。
就在这朝昌内城边缘,南北交接之处的云空中,燕云宗师给足了唐罗面子。
这客气不只是因为万族第一神子的名气与实力,更多的是对其身后龙西联盟的忌惮。
眼下云端议会借柳卿宗之事朝项氏发难,若是再招惹龙西唐氏,本就手忙脚乱的情况便会更加难过。
所以即便心中厌烦,项燕还是好声好气的应对,若是唐罗能被劝走,那么说明项氏和唐氏还有缓和的余地,也算是个好消息。
但唐罗既然出面了,哪会这样轻易的离开,不过要是能多拖延片刻,他倒也并不着急动手。
自二月初耗尽灵力重塑功体以来,如今已是腊月的最后一天,十一个月的时间,星辰阁二十七颗凡级星子全力运转,加上唐罗本身的苦修不辍,为其积攒了的灵力。
这也是他敢现身阻拦的最大底气,但能不能打得过,心里还真是没底。
虽然项燕只是世家出身的宗师,能够拿得出手的绝学也不过百八玄云神链和方天无定神瞳两门,但毕竟灵力雄浑,加上完全灵质化的功体,即便比之曾经接触过的骆清池、胜尊了因差上一些,也不会相差阶级程度的战力。
而他重塑功体之后,被两昧之气从凡人境开始强化的肉身比之曾经自然高出不少,但这种体魄上的提升面对宗师级别的强者有多少效果暂时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如果能靠聊天把人稳住,那不动手也是极好的。
扛着大道雷音禅杖的唐罗眉毛一挑:“宗师行色匆匆是要去哪儿啊?”
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在拖延,项燕语气陡然变冷:“天骄不愿让路?”
九十六条本已平静的玄色云链再次扬起,项燕的右手亮起耀眼的白光,周身空间的灵力仿佛受到什么指令,禁锢在唐罗周身。
“”
禅杖轻振梵音大作,锁在杖首处的金环对撞,荡出禅宗六字真言之一。
所谓大道雷音,便是佛吟,这“”响震碎空间的禁锢,杖首翻转,直指项燕。
心知唐罗来者不善的燕云宗师并不废话,以仙云魄强化玄色云链,如万卷丝绦遮天蔽日,朝着唐罗卷去。
湛蓝色的方天无定神瞳宝光流转,一股湮灭万物的神光正在酝酿。
面对燕云宗师的悍然出手,唐罗并不慌张,单手抓着重量惊人的地级神兵便是一通乱舞。
催、弹、冲、崩、挫、横、靠、撞、劈褂!
完全由灵力掌控的身体就像是某种精密的仪器,特定肌群的循环发劲,让禅杖每一次挥舞都能辟出一道带有雄浑刚劲的大道雷音。
罡岚一般的雷音斩月如秋日狂风,一息便有数十百斩。
“轰轰轰轰轰。”
“当当当当当。”
被神器强化过的玄色云链与雷音罡岚不断碰撞,那轰鸣震得天穹摇晃,日月无光。
崩碎的罡岚化作罡风,斩碎了漫天流云,澄清无穷苍空。
起初客气,不过是对龙西联盟的敬畏,而如今一交手,却让项燕感叹盛名之下无虚士,经过仙云魄强化过后的玄云链的坚韧程度已经接近低阶的宝器。
即便是那假扮云桓的凶境巅峰强者,也是败亡在此等绝技之下,用这样的绝技对付一个后起之秀,即便是项燕这样看重胜负的武者,也是经过好一番心理斗争的。
本来只是想着控制唐罗,所以收了几分气力,却没想到反被对方雷音罡岚乱舞给压制了回来,而更让项燕惊异的,则是云链上传回的反震之力。
玄云链虽然坚韧,力量却不及禅杖挥劈出的罡岚,所以云链每抽碎一道雷音罡岚,自身也会不受控制得远远弹开。
等到恢复控制的时候,唐罗又以挥出不知多少道雷音罡岚出来了。
若不是项燕淬炼出白八条云链,而大道雷音禅杖只有一柄的话,燕云宗师甚至觉得自己会被对方压制。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对方都不会累的吗?
究竟得是何等恐怖的体魄,才能持续不断的给如此密集的雷音罡岚添加劲力,还做到无一疏漏?
就算是上古那些最顶级的体修,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就算技巧无双,肌群终归是要疲惫的,因为劲力本就是肉身储存的能量。
可眼前之人,却是将这武道常识生生打破,以一曲雷音罡岚乱舞,重新定义了顶级武宗的程度。
但仅是这个程度便想鏖战武宗,未免太过狂妄!
百八云链久攻不下,项燕自要另寻他法,化作一片灵云,拖着百八触手,围着挥舞禅杖的巨人猛攻。
方位与节奏的突然变化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唐罗立即落入下风,而急速盘旋的灵云中,两道湛蓝色的华光却越来越盛,就像是苍空中的一对宝珠,在苍穹划出一道整圆。
疲于应付云链的唐罗自然没有办法腾出手来限制项燕的移动,自然也没法打断方天无定神瞳的蓄力。
流转三千之后,那湛蓝宝光已如皓月一般明亮,百八云链一束,神瞳轰然爆发,灌向唐罗后背。
早就等着这记神通的唐罗面露喜色,一直闲着的左手向后扬起,黑白两色的先天阴阳大磨盘化作灰色的旋涡,将那道方天无定神光囫囵吞进。
只怪阴阳碾这神通实在罕见,关于它的种种威能世间记录更是极少,本是想一锤定音的项燕却是做了番无用功。
燕云宗师当机切断了方天无定宝光的输出,但那头的唐罗早已攒够了能量。
阴阳碾收摄了宝光后,唐罗又调用体内海量先天之气灌注其中,方天无定神光吸收了金土两昧先天之气,威能更上层楼,而后龙西天骄举起神碾,对着漫天云链吐出了经过强化的神光。
方天无定神光本就对灵力形态具有极强的杀伤,用来破技一流,即便是经过神器强化的玄色云链,碰上这湛蓝色的神光也只有湮灭一途。
随着一阵耀眼的蓝光之后,百八玄色云链被统统湮灭,唐罗收回阴阳碾,武了个杖花,朝着不远处的项燕杀将过去。
五百章:可用
对于武者来说,战斗中的意外,再寻常不过了。
若不是着急突破唐罗,项燕也不会动用方天无定神瞳,毕竟光是百八云链便让唐罗疲于奔命,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可正是因为想要更快的结束战斗,反而被唐罗利用阴阳碾的特性,破去了这漫天的云链。
不但让项燕损失了大量灵力,也让这场战斗生出了些许波澜,但面对杀气腾腾冲过来的唐罗,项燕并不紧张。
虽然被破去了百八云链,但燕云宗师并不认为自己会败,甚至连一点紧张的表情都看不见。
以柔克刚的云门柔术,本就是为了对付那些无法力敌的巨兽而设计出的体术技巧,可真当人族赶走了妖兽之后,云家人却发现。
面对那些刚猛无俦的体术宗师,云门柔术更是有着几乎天然的克性。
天回地转履六甲,蹑罡履斗齐九灵。
燕云宗师清扬手臂,如雁落般悠扬,足如白鹤,就在禅杖当头劈下的瞬间,足下星位转动,仿佛是被那股雄浑的劲力给吹到了一旁,如瞬移般出现在了唐罗的右侧。
而刚刚还体如白云,形若流雾的项燕随着步伐的转换,像是散尽了柔意,此时如同绷紧的钢条,臂如鹰扬,掌似天击。
印在了唐罗的胸口,三种柔劲混合着安静轰然爆发,将龙西天骄,一下子崩飞出去。
一击得手的项燕并不满足,步法再变,脚踏开阳武曲,瑶光破军两个星位,脱化移形,后发先至的来到唐罗下首处,带着仙云魄的右手探出,云束化作锐意寒芒,直刺背心!
刚不可久,这便是云祖曾给天下体修的批语,每一击都浩浩荡荡,刚猛无俦,若是一击不中被人反制,便是取死之道。
这便是普通刚劲宗师,对上云氏体修的下场,而浸淫云家体术二十余年的项燕,当然更有资格代表云家体术如今的巅峰!
寒芒点点,眼看五指便要刺入唐罗背心,却见刚猛无俦的龙西天骄一个缩身,蹬踏虚空天玑、玉衡两位,一式避锋藏锐使来,后背变前身。
右拳如满月长弓,眉目寒星如电,丝毫不顾直刺心房的云爪,眼中只有项燕的胸膛。
不闪、不退、不避,以拳对爪,以伤换伤,勇悍如斯。
赤手空拳的不退,带着神器的项燕更没有退的理由,噙着不屑冷笑的燕云宗师右臂如铁,左身却如灵晶一般透明。
体修之所以没落,便是因为在灵质化肉身之后,宗师再没有肉身要害只说,捣毁了心脏,便用灵力再塑一个,浇灭了脏腑,只消修养数月便能康复。
只要神魂不灭,真灵不息,重塑肉身对于宗师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凶境强者虽然凝聚了神魂,但终究还是**凡胎。
“今天,就给年轻的天骄上一课。”
带着不屑笑意的项燕正要以云爪捣碎唐罗胸膛,就发现眼前天骄突然张开了嘴,心生警兆的燕云宗师连忙化爪为掌,拦在了唐罗的嘴前。
金土先天神剑的轰然爆发,斩在了仙云魄之上让唐罗大感可惜,好在除了先天神剑外,他还有这一拳!
“轰!”
闷在项燕灵质化肉身上的,正是汇聚阴阳同根之力的右拳,衍生出柔劲的拳锋早已超脱体术宗师的标准。
灵质化的半身如受到重击的镜面一般布满裂痕,随着劲力的爆发,燕云宗师成了一颗流星,贯穿大地,震塌了一片街区。
极远处的云巅楼台上,望南部的叶氏风媒如同见了鬼一样,就连瞳术的神光都忽明忽暗。
“啪啪啪!”
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叶清狠狠甩了自己几个耳光,仿佛是要确定自己确实醒着,而非某种荒诞的梦境。
身边的伙伴听到声响扭过头来,看着叶清脸上鲜红的掌印,调笑道:“怎么,是昨天没有休息好么,今天要靠耳光唤醒自己?”
没有理会身边的同事,叶清又朝南边狠狠盯了几眼,疯也似的跑下了楼台,找到了正在主持大局的叶擎苍。
“你是说,唐罗出现在了朝昌,在城南上空突然现身拦下了燕云宗师,两人交手甚至还占了上风?”
虽然是自家培养出来的风媒,但叶擎苍还是有些震惊,只能把玩着手中扳指,想要平复心情,冷静头脑。
世上无足轻重的小人太多,不论他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天下大势。
但也有些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重塑规则的,不论他们在哪出现,都意味着一场惊人的风暴。
眼下那位万族第一神子出现在朝昌并且拦住了项燕,叶擎苍当然不会把这当成是心血来潮。
看来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正在南岗搞基建的唐耀不过是唐氏推出来的一个幌子,朝昌真正的主事人,乃是这位冠绝一世的龙西天骄。
而他突然出现并且找上了项燕,便是意味着他对朝昌项氏的,不满!
此时云巅楼中,有好些不同的声音,很多盟友觉得,不该这样早就和项氏交恶,毕竟朝昌只是他们拓城的所在,他们并不想放弃原有的基础,将家族整个儿搬到朝昌来。
这种鼠目寸光之辈,叶擎苍是不屑拉拢解释的,只是随着项氏的动作,被迫集中在云巅楼上的家眷们倒是有了不少怨气。
这些怨气如今还能控制,但随着挤压的时间变长,终有一天将会爆发出来,而到了那时候,十二豪商的联盟就会分崩离析。
而失去团结的云端议会,只会被项氏吃干抹净,仅凭几族的联合,根本撼动不了在朝昌经营数十年,盘根节错的项氏。
他们迫切的需要新鲜的力量,新鲜的血液,用以制衡项氏的高手,现在看来,这位年轻的龙西天骄,倒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年轻意味着经验不足,勇猛的另一面,便是鲁莽。
“带着我的信件去南岗唐氏驻地,另外传我命令,派两支武宗小队前去策应龙西天骄。”
叶擎苍将信件放到叶清手上,意味深长的嘱咐道:“别让燕云宗师,伤到了云端议会最重要的客人。”
五百零一章:怕不怕
被阴阳同根劲力正面击中胸膛,即便是以横练闻名的洛家武宗正面经受也逃不过功体崩溃的下场,可宗师之所以被称作宗师,便是因为灵质化肉身绝对强悍的生命力。
崩裂的功体正被精纯的本源灵力修复,眼中蓝光大盛的燕云宗师面无表情的从地底跃升而起,右手的仙云魄幻化成五色云鞭,低垂在其身侧。
“哦豁,这个宗师看起来生气了...”
唐罗显得有些无奈,除开星灭的归墟之力还有融汇所有能量的血河神剑外,刚刚那阴阳同根的一拳基本就是他这个阶段攻击力的顶峰,在绝对的破坏力上这拳甚至要比两昧先天之气还要强上三分。
但就是正面经受这绝强一击的项燕也只是受了点轻伤,这意味着他想要战胜对方,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到底还是差了太多灵力,想用三万来点灵力对抗将近二十万灵力的大宗师,再天资纵横也做不到啊。
就像曾经在武圣山擂台前评价项楼兰和步麟那样,他可以借用玄妙的神通秘术短暂的压制项燕,但只要有一次失误,不论是被方天无定神瞳击中,或是被神鞭抽打,都会让他失去大部分战力,最要命的是对方精擅云门柔术,在体术造诣上极为不弱,打是打不赢了,看看怎么跑吧。
看着神魂不断澎湃,气势越来越强的项燕,唐罗不动声色的往南边看了一眼,心中发急。
他之所以出现,就是想让云端议会的人迅速奠定南城司外的胜局,再不济也将柳卿宗给抢回云巅楼嘛。
可也不知道是叶、洛两家的武者不齐心还是配合有问题,明明人数上,高手上都占着优,却硬是没有奠定什么绝对性的优势。
反倒被项龙腾带着自己的黑甲武士左突右冲,一次次将阵型冲散。
这违背常理的一幕让唐罗有些挠头,反正他是没觉得项龙腾带着的黑甲武士有多精锐,能够以下克上还能这般势如破竹?
倒是因为不断冲阵的缘故,项龙腾在阵型中的方位渐渐有些脱离项氏一伙儿的方阵。
这让唐罗隐隐有些明了,却又不敢那么笃定。
眼下他还是得处理好这个手持长鞭,杀气腾腾的燕云宗师才行。
两人又一次战成一团,而此次唐罗却不幸落入下风,如金蛇缠缚的长鞭对刚猛无俦的禅杖有极大的克制效果,极长的鞭体和精妙的鞭法让项燕在攻击的同时还能兼顾防御,加上仙云魄所化的神鞭犹如活物,不但能够自己寻找唐罗的弱点,还能一分为五,或攻或守,或点或缠,娇如游龙一般强韧刚猛,又如云卷云舒一般变化万端,飘忽不定。
唐罗只能且战且退,主要目的便是不能被神鞭缠上,不然就是一连串的致死打击。
而久攻不下的项燕越发心焦,好几次想以方天无定神瞳辅击,都生生压制住了冲动。
这变换莫测又无比沉稳的战斗风格让唐罗越来越被动,直到感觉身后有六道不弱的气息迅速靠近,项燕才露出一个破产,唐罗忙以先天神剑抢攻,才拉开了距离。
扭头一看,却是六名修为不俗的武宗自云巅楼台跃出,极速靠近,最多再有数十息便能抵达战场。
项燕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两支极速靠近的武宗小队才分心他顾,让唐罗从玩蛇狂舞的鞭影里脱身而出。
“这便是龙西联盟的选择么?”
手持神鞭的项燕朝唐罗冷冷问道:“天骄就不怕自己成了他人手中的刀,断折之后便被弃如敝履?”
“刀剑这种东西,锻造出来就是为了砍人,会折就是不够硬,断刀残剑,被抛弃又有什么可惜。”
唐罗舞了个杖花,又将大道雷音禅杖扛在肩上,朝着项燕大大咧咧道。
“天骄以为多了六个帮手,就能战胜本宗了么?”
湛蓝色的神瞳中流转着危险的光芒,项燕朝唐罗冷声问道。
“胜你何须假借他人之手。”唐罗歪着脑袋,不屑道:“今日切磋就此作罢,来日再找宗师一战。”
正愁没有机会脱身,云端议会便派了帮手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龙西天骄轻佻的态度激怒了项燕,暴怒的宗师语气森然道:“想拦便拦,想走便走,天骄把本宗当成陪练玩耍的伙伴了?”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唐罗耸耸肩,禅杖的佛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宗师要是不同意的话,唐某再陪宗师耍一会儿?”
“呵!”项燕寒声道:“来日方长,等本宗腾出来,定去龙西好好拜会!”
“所以...这是在威胁我吗?”
唐罗皱着眉,仿佛很是疑惑:“你们是不是看我年纪轻,所以总觉得,只要恐吓两句,我就怕了?”
“那天骄怕了没有?”
“有什么好怕的。”
唐罗看着项燕,撇撇嘴嘲讽道:“项家如今自顾不暇,还在这威胁我,你是不是宗师当太久脑子坏了,觉得全世界都得顺着你。”
说话间,几名来自叶氏的武宗破开云层迅速接近,感受身后不足十里的破空声,唐罗再没有和项燕叙话的心情,以抽身换影的身法直接消失,只将一道轻快的洪钟传音留在原处。
“有功夫四处威胁,还是先想想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哦,对了,刚刚南城司那儿飞起一颗人头,看模样好像是你们项家的武宗,恭喜恭喜,开门见红!”
看着唐罗施展云家独门步法的项燕先是一惊,又被传音内容一吓,赶忙激活方天无定神瞳的最大功率,朝南方望。
景物在湛蓝色的神光下迅速放大,让燕云宗师破开几十里的目障,看清了南城司前头的战况。
项龙腾带着八百黑甲武士深陷重围,叶末与洛玄两人夹击,气禅袈裟封天阵阻断了玄机玉挪移的光芒,随着三元神刀阿鼻斩,那高高飞起的人头,不正是死不瞑目的项龙腾么,燕云宗师睚眦欲裂,伸手前探,却只能空落落的垂下。。
两支来自云巅楼的武宗抵达两人的战场,看到浑身透着低压死气的燕云宗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五百零二章:微妙
项龙腾死了,或许最开始,叶末与洛玄并没有想过要将这位项氏倚重的新生代武宗给杀死,但随着战况的愈发激烈,又有谁还能想起最初的理性和克制呢。
放肆暴虐的结果,必然是血与恨的哀歌,高高飞起的人头,让云端议会一方气势如虹,而失去了尖刀阵营的项氏一方人数本就不占优势,此刻更是落于大大的下风。
但没有人敢退,因为能够参与到这场战斗中的,都是项龙腾的亲近族人,看着往日的知交好友死在自己面前,血气方刚的武者自然会被恨意冲昏了头脑。
随着高高飞起的人头重新落地,南城司前混战一片的武者再不懂什么叫做束缚,特别是一些凶境级别的武者,完全放开了心中的暴虐。
让这方战场成了真正的修罗场,带着无边恨意的哀兵想要一鼓作气为兄弟报仇,但在这样高水平的教技中,憎恨这股力量带来的增幅,实在极为有限。
在交出三块玄机玉后,叶、洛两家的武者将这疯狗一般的攻势给扛了下来,而后开始了一场屠杀。
气力耗尽又状若疯虎的武者,无疑是最好的肉靶,成片成片的族人倒下,终于让指挥者恢复了理智,可亡羊补牢并没有办法挽回已经失去的损失。
占据上风的武者不懂得什么叫怜悯,因为在战况焦灼的时候,他们也失去了伙伴和兄弟!
但作为指挥者的叶末和洛玄却已收束好自己的部下,他们对望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
洛玄拾起了项龙腾的人头,叶末入地监将柳卿宗扶出,大胜的云端议会要开始撤退了。
叶、洛联盟的武者们欢呼着,雀跃着,犹如一群得胜归来的将军,向东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去。
在这群年轻人看来,他们是为了匡扶朝昌的秩序,他们是正义的一方,最后获得了这场胜利,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么。
简单的认知,依旧会带来力量,或许只有叶末和洛玄知道,哪有什么正义必胜岁月静好,他们能在这大胜,定然是在其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为他们扛下了重担。
就比如接替龙西天骄对上燕云宗师的六位武宗,还有那惨烈的天穹战场。
而这些都与唐罗无关,在确定南城司战场云端议会一方得到决定性的击杀后,唐罗便隐入灵界通道,飞快的往云巅楼赶。
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云秀已经先一步回到了房中,正焦急的踱步。
看到唐罗回来,先是将门户掩上,才焦急的低压声音道:“你上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
有人关心还真是温暖呀,唐罗眉毛一挑,忍不住心中激动,拍了拍胸膛炫耀道:“为了让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我主动承担了最具风险的任务。正因为我的英勇表现,南城司云端议会一方才能取得决定性的战果,此时他们正将柳卿宗带回来,这场谈判势在必行!”
“哇,我家小弟好厉害啊!”
虽然云秀一个字都不信,但还是满脸激赏的赞叹道。
毕竟此时的唐罗虚弱的就像一个从未修炼的弱质女流,这最艰巨的任务,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咳...”自知被人小瞧了,也不多做辩解,唐罗清了清嗓子朝云秀问道:“你出去这一会儿,打探到什么情报了吗?”
“嗯!”云秀正色起来:“我得到几个重要的消息,第一个是龙西天骄唐罗突然现身朝昌,并在南北城交界处与项燕大战一场,这让云端议会士气如虹,叶擎苍更是向南岗唐氏驻地发去请帖,请唐氏驻地的主事人来云巅楼共商大事。”
“第二个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云端议会内部产生了分歧。”
“分歧?”唐罗眉毛一扬:“严重吗?”
“你知道乔氏商行吗?”云秀朝唐罗道:“就是那个布走西南,盐通九州的乔氏商行!”
“听过。”
“乔家主历来主张以和为贵,互利互惠,最不喜欢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此次,云端议会借柳卿宗突然向项氏发难,本就是叶、洛两家的谋划,这让乔家主尤为不喜,认为这样的举动会破坏朝昌的业态平衡,在早先的议会上,他和叶家主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大敌当前还要内讧,这名满龙州的大商人看着好像也不太行啊...”
唐罗挠挠头,觉得乔老爷这番操作,颇有种精锐二五仔的既视感,让人有些难以理解啊。
云秀并没有在唐罗的评价上多做纠缠,而是说了最后一件事:“最后一件,便是南城司的胜负已分,前朝昌总警备长项龙腾授首,其麾下八百黑甲武士伏诛,这可能会导致项氏的剧烈反应!”
“能有多剧烈?”唐罗眉毛一挑,不置可否:“项家看着也不像以情义立事的家族啊,他们还能为了项龙腾一人向云端议会开战?”
“项家当然不会,但老祖项乾不好说。”云秀显得有些纠结:“这项龙腾是项乾的玄孙,自小便深得项乾宠爱,项龙腾的名字都是他取得,意在让其带领项氏龙腾九霄!”
“额,所以你的意思是,项乾会因为项龙腾的死,想云端议会发难?”
“不错。”云秀点点头道:“别看现在东城聚集了超过两百位凶境,可在顶尖的战力上,却无法与项氏抗衡。加上这些人各为其主,很难一条心,若是受到外界压力太强,都不用击垮,他们自己就先散了,要想逼得项氏进行谈判,恐怕还有好几道坎要过呢。”
“安心啦。”唐罗摆摆手道:“叶擎苍与洛铮都不是蠢人,他们既然敢借柳卿宗发难,定然是有所倚仗的,而听你刚刚说的,这十二豪族的联盟,肯定不是他们的底牌。”
“为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嘛,如果豪商联盟是叶擎苍最大的底牌,他怎么会联合洛氏,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朝项氏发难。”唐罗耸耸肩道:“看来这位叶家主胃口不小啊,觉得朝昌这块肥肉,十二家分有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