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次得加钱
“妈的,过瘾!”刘鸿渐扛着AKM一边跑一边说着粗话,他这可是合法的杀人啊,而且还有银子领,舒坦呀!他恨不得再来十个八个贼军头头。
即使你有再高的武艺,即使你穿着盔甲,但是后世强大的枪械面前,都是螳臂当车,AK系列的子弹可是能穿透8毫米的钢板的,明朝的盔甲再精良,能跟后世精密到极点的钢板相比吗?
在刘鸿渐的思想里李自成也好崇祯也罢,并没有什么正统之分,都是汉人间的内斗而已,但是怪就怪在你李自成打下了北京城却拱手便宜了清蛮子。
历史上李自成占领北京才43天就被多尔衮轻易击溃,刘鸿渐可是恨透了这些梳着辫子露半个额头的蛮子。
正是这个野蛮的部落,签署了一系列的割地、赔款的条约,把白花花的银子交给洋毛子,正是这个无知的部落,扼杀了明末先进的科技以及资本萌芽,致使到了十九世纪一个四万万人口的大国竟然还用着两百多年前的大炮。
老子可不想变成清宫戏里的阴阳头,刘鸿渐边走边恨恨的为自己的正义行为找理由,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剃头令,文字狱……作为一个正统的大学生,刘鸿渐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就这还是在图书馆偶尔翻一番历史类的书。
如果剃头令是为了摧毁汉民族的自尊心,那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是文明对野蛮最后的抗争,留发不留头是吗,那么就把你消灭在萌芽之中吧,哥的发型哥自己做主!
天刚蒙蒙亮,折腾了一天的刘鸿渐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咯吱一声开了门,见屋子里竟还亮着灯,还没待多想,腾腾腾从屋子跑出来个黑影。
“是我儿吗?”声音有些颤抖。
“爹!是孩儿!我回来了!”刘鸿渐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从昨日到现在,自己这便宜老爹定是也没合眼。
从血缘上来说,老头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亲情来说,老头为了给他娶个媳妇,不惜卖掉祖居的宅子,甚至即使自己要殉国,也让儿子跑路,这特么才是亲爹呀!以前身为孤儿的刘鸿渐眼眶也有些湿润,现在他也有亲人了。
刘鸿渐扶着老秀才,刚准备进屋,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一人。
“秀秀,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怎地如此不懂事,让爹跟着熬夜。”说着也不理会,便扶着老头子进屋。
“儿啊,你别怪你媳妇,是我睡不着,唉!老了,哪有那么多的觉睡,倒是你,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你关心为父,真的是长大喽!”
老头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得知刘鸿渐真的杀掉了贼首,坐在桌前唠唠叨叨了一会儿便回屋子睡去了。
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刘鸿渐回头给了孙秀秀一个拥抱,他知道刚才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伤了孙秀秀的心。
对于举目无亲的孙秀秀来说,刘家就是她的家,即使从前相公对她总是爱答不理,即使受了委屈,刘鸿渐仍是她心中的支柱。
刘鸿渐知道自己错怪了这个小姑娘,愈加的心疼了,奔波了一天,他把头埋进孙秀秀的秀发,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一亲密的举动,直接让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羞赧不已,再不复刚才的委屈。
“秀秀,为夫饿了,去给为夫做碗粥喝!”见小妮子止住了哭泣,而且身上开始发烫,刘鸿渐满意的道。
秀秀嗯了一声挣脱了刘鸿渐的怀抱,向厨房逃去。
古代也不错嘛,至少不用像现代那样,为了追个妹子绞尽脑汁,还要处处宠着她,让着她,理解着她,更有甚者为了追妹子交出自己的银行卡,于是从此过上妻管严的生活。
等喝过了粥,刘鸿渐又马马虎虎的洗了个澡后,天已经放亮了,看着帮自己打理衣服的孙秀秀那婀娜的身段,正琢磨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的刘鸿渐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这里可是刘鸿渐刘大人家?”王二喜压着尖细的公鸭嗓对刚从屋子出来的刘鸿渐道。
“我是刘鸿渐,你是哪位?”
“圣旨到!刘鸿渐接旨!”
“啊?”刘鸿渐一脸懵逼又郁闷,本想着将要成就的好事,被这劳什子圣旨打破美梦。
“快跪下!”老爷子听到声响从屋子出来,见到这阵势也不慌张,拉着一脸郁闷的刘鸿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刘鸿渐,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深入虎穴诛灭匪首李自成,挽狂澜于既倒,实为大明之栋梁,朕心甚慰,特敕封刘鸿渐为大明安国伯,赐蟒袍玉带。钦此!”
“安国伯,还不领旨谢恩?”王二喜也很高兴,由于他的顶头上司立了功,他也跟着沾了光正式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
见刘鸿渐还在发愣,刘老秀才不禁有些心急龟儿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刚想提醒儿子一下,就被刘鸿渐接下来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钱呢?”刘鸿渐消化完圣旨的内容,顿觉哪里不太对头下意识的问道。
“啊?什么钱?”王二喜也是郁闷,一般传这等敕封类的圣旨,受封者都会备以厚礼来犒劳太监,讨个喜庆,本来见这刘鸿渐家穷的有些寒酸,还想着厚礼怕是要泡汤了,可你反过来给咱家要钱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王二喜为人忠厚老实又是刚开始当差,见到这么个奇葩早便拂袖而去了。
“咱给皇上他老人家的信里写的清清楚楚,若我能打退了闯军,就给咱一万两。
咱可是把命都豁出去,才杀了那李自成,皇上他老人家这是要提上裤子不认人吗?”刘鸿渐等着眼睛盯着王二喜,一本正经的道。
“安国伯,可不敢乱讲,现在朝堂上为了你的敕封吵的不可开交,皇爷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给你定了这个赏赐!还是快跟咱家回宫里谢恩吧!”
王二喜也是无奈,第一次见这么奇葩的人,要是换了常人,银子和伯爵外加蟒袍玉带,那是多大的荣光,有了这身份,还要钱做什么!有了这身份,还怕没钱花?
但刘鸿渐不这么想,赏赐是赏赐,那只能算是追加的部分,如今家里穷的叮当响,大明又这么乱说不定还是得跑路,逃难路上啥最重要?当然是银子了!
至于那什么伯爵,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而且崇祯老儿好像有多疑的毛病,在他身边当官岂不是更危险?
还有那些白胡子老大臣,个个都是什么状元、榜眼,满嘴的之乎者也,满脑子的弯弯绕,自己估计搞不过他们。
当官哪有当土财主来的自在,没事四处瞎逛,打打牌,扯扯皮,调戏调戏小娘子!可比当个衣冠禽兽杵在宫殿里舒坦多了。
孙秀秀见刘鸿渐还要去宫里谢恩,忙扶起老爷子,老爷子还是懂规矩的,从胸口又拿出那个布包,把里面包裹着仅剩的两枚银豆子摆在了王二喜眼前。
“哈,不用了,下次吧!下次!”被这家人惊出一身冷汗的王二喜赶忙拉着刘鸿渐上了马。
“我说王公公呀,一会儿别忘了帮我问问陛下,一万两银子咧,大不了事成之后咱俩五五分成,如何?”
一路上刘鸿渐还是有点不死心,乱世之中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他甚至都想再忽悠一把,比如杀一个贼军将领给多少钱等等。
“你看啊,杀了李自成击退了闯贼,但他们只是暂时后撤了,倘若再来呢?咱得跟陛下还有大臣们说好了,这活儿啊风险大,下次啊,得加钱!”
“哎!王公公你咋的了,王公公落马了,尔等快扶着点,别摔着王公公……”
第20章 我要看你带上这对镯子
刘鸿渐把银票装进腰包,刚出昌盛典当行,被一开始竞价的张承右拦住。
“兄台稍等,在下有事相商!”张承右紧跟上去,小声的对刘鸿渐说道。
刘鸿渐应声停下脚步。
“敢问这镜子可还有吗?不瞒兄台,我也很需要这样一块镜子!”张承右看上这块镜子,是想送给父亲张缙彦。
他知道父亲张缙彦有妻管严的毛病,有了这面镜子,不仅张缙彦能讨得妻子郑氏的欢心,间接着他也能更得张缙彦器重。
“有!8000两拿来!”刘鸿渐戒指里共有8面这样的小镜子,自己的小妻子自从跟着她就没享过福,每天粗茶淡饭的也不施粉墨,想来送她一面镜子,再采买些胭脂水粉,小妮子定然十分高兴。
“不瞒兄台,小弟最近囊中羞涩,镜子能不能便宜点,5000两,我出5000两,可否卖于小弟一块,家父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张缙彦,兄台若同意,小弟必十分感激!”
张承右面露尴尬,但说起张缙彦马上又变得十分得意,搬出执掌天下兵权的兵部尚书,你不卖我也得卖,如果想安稳的活着的话。
“8000两不还价,爱要不要!”笑话,老子皇上都不怕,张缙彦算老几,竟然敢拿来压老子?
张承右见刘鸿渐语气比他还牛逼,也吃不准刘鸿渐是什么来路,虽然心中甚是愤怒,仍然忍着没有发作。
“兄台莫急,这是5000两的会票和一对上等翡翠镯子,京城周家珠宝大师孙玉才亲手雕刻,是昨日小弟花了2000多两银子刚从昌盛淘来的,兄台若是不信可跟小弟去问昌盛的钱掌柜!”
张承右忍痛拿出一张会票,和一对精致的翡翠镯子,翡翠镯子本来也是为了讨父亲欢心的,奈何总没有那面镜子更适合,翡翠成色透亮,且两只手镯纹路对称,一看就价值不菲。
“成交!镜子给你!”刘鸿渐也不墨迹,精神一滞便从戒指中取出有一面一模一样的镜子,随即又从腰间拿出,递给张承右。
“兄台,敢问这镜子是何处得来,可否告知在下!”张承右接过镜子,把5000两会票和那对精致的翡翠手镯交给刘鸿渐,目光甚是不舍。
“无可奉告!告辞!”刘鸿渐把银票和镯子往腰间一塞,不理张承右扯出的笑脸,转身就走。
消融消失,张承右目光阴沉,招手把远处的下人喊来。
“去跟着查一查这小子什么来路……”
从昌盛当铺出来,刘鸿渐直接去了宝通钱庄,兑换了一些碎银子,直奔布庄,给自己、牛壮、还有自己老爹按照尺寸买了一身新衣服。
牛壮更是直接跑到布庄隔间,把那件破烂的军衣脱掉,换上了新买的衣服,高兴的咧着嘴直笑,想着主子对自己真是好,他都已经好几年没穿到新衣服了,而且还是这么名贵的布料。
由于闹不清女人衣服的尺寸,刘鸿渐干脆直接买了好几种花色的上好的布料,回去让小妮子自己动手做吧!
之后又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东西,直到牛大棒槌身上挂满了各种物件,自己手里也放不下了,才动身回家。
天色渐暗,刘家小小的侧房里烛火闪烁,穿越以来刘鸿渐第一次如此安逸的坐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一家三口吃着饭,而牛壮蹲在门外端着一个大碗大口扒拉着香甜的米饭。
本来刘鸿渐让牛壮跟他们一起吃,可牛壮说什么也不同意,嚷着他是下人,不能破了规矩,刘鸿渐笑骂一声你个大字不识的大老粗还知道什么是规矩,随即也不强求。
老秀才刘德隆以为刘鸿渐的钱都是皇上赏赐的,也未多问,只是嘱咐刘鸿渐要好好报效朝廷云云。
吃完饭,刘鸿渐跟老爹商量着,把自己的祖宅赎回来,问了老爹才得知,自己家祖传的足足有30间房的大宅子才卖了200两银子,不由得暗骂自己曾经的败家行为。
明朝末年时局动荡,战乱频繁,百姓流离失所,许多人家为了活下去而变卖房产,房子并不值钱。
祖宅的买主就是老爹上班药铺的老板,以贪婪吝啬著称的王二麻子,天色以晚,刘鸿渐打算明天就找王二麻子赎回祖宅。
把牛壮先安排在拆房将就一晚后,刘鸿渐就静悄悄的向自己屋子摸去。
轻轻的推开房门,屋子里烛光闪烁,孙秀秀正在收拾刘鸿渐购置的各种物件,见刘鸿渐进来,忙起身来迎。
刘鸿渐一把把娇弱的孙秀秀拥入怀中,把头贪婪的埋入孙秀秀的秀发之中,虽然未施任何粉黛,孙秀秀的身上却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刘鸿渐尤其迷恋孙秀秀的发香。
“相公!”孙秀秀声音颤抖,一年多以来,刘鸿渐一直都是冷言冷语,从未对她对此亲近,一时的变化让她很不适应。
“哦,对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刘鸿渐从腰间取出那对精致的翡翠镯子。
孙秀秀接过镯子,对着烛光查看着镯子,烛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翡翠,碧绿的荧光映衬在孙秀秀欣喜的脸上,甚是迷人。
“我媳妇真是漂亮!”刘鸿渐盯着孙秀秀,情不自禁的道。
“相公之前从不如此说话的,一向对秀秀冷言冷语,现在突然如此,秀秀还有些不适应呢!”秀秀把镯子用手帕包好,打开床头的木头箱子,小心的放入其中。
“干嘛不带上?”刘鸿渐温柔的道。
“太贵重了,我怕不小心碰坏了。”秀秀声音低低的。
“坏了为夫再给你买新的,你看这是什么?”刘鸿渐又从腰间取出一张8000两的会票交于孙秀秀手中。
孙秀秀作为名门之后,当然知道会票的存在,可他的爷爷孙承宗一向清廉,哪里见过面额如此大的会票,一时间竟慌了神儿,还当是自己夫君又去赌了。
“快放起来吧,这都是为夫靠着自己的能耐挣来的,皇上赏识为夫,以后咱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明天我要看你带上那对镯子!”
刘鸿渐捧起孙秀秀精致的脸庞,慢慢凑近。
灼光熠熠,春宵一刻在夜色中萌动……
第63章 山海关之变
两个月时间转瞬而过,这两个月里刘鸿渐基本一直呆在万岁山千户所的军营里,只是隔几天回家看看小妻子和老爹。
正是北方的暑伏时节,由于每日都在军营参与训练,刘鸿渐明显变黑了许多,害的每次回家孙秀秀都心疼的不行。
两个月汗水的浇灌,现在的刘鸿渐虽然黑不溜秋的,但却变的更加精壮,毫不讳言,现在的他有把握在十秒之内KO原来的自己。
当然,每次回家除了给老爹问个好外,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少不得要为爱鼓掌,天天参与军营训练的刘鸿渐每次都让小妻子大感吃不消,甚至自己都嚷嚷着让其再纳一室。
每逢此时刘鸿渐就颇感骄傲,还是得多多锻炼呀,不像后世每日里坐在办公室里搞的无精打采亚健康。
上个月牛大棒槌与家中的小兰也终于喜结连理,这还得多亏刘鸿渐隔三差五的回去,作为护卫加打手的牛大棒槌才有机会与小兰联络感情。
牛大棒槌与小兰的婚礼就在刘府举办,诺大的院子也终于是热闹了一番,酒席的菜品皆是由刘府御用大厨柳姐一手包办。
刘鸿渐做主,让牛大棒槌的父母也搬进了刘府,不仅分了房舍,还给了差事,直把牛大棒槌感动的稀里哗啦。
婚礼除了锦衣卫的老梁头闲着无事来凑了个热闹外,其余皆是万岁山千户所年轻的将官。
年轻人聚到一起自然是推杯换盏,直把牛大棒槌喝的连自己的老婆是谁都不记得了。
一个月前,三位‘平头哥’从南方的江阴县赶来,看到三人的模样,刘鸿渐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由于没有明确的资料,刘鸿渐原本以为会来三个老头,结果见了面才发现,阎应元和陈明遇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而冯敦厚显得更加稳重些大概三十左右。
阎应元和陈明遇皆是秀才出身,识数理,懂章法,现在万岁山千户所正好缺乏管理粮秣物资的文人,二人无疑正好合适。
而冯敦厚之前在江阴担任训导,所谓训导就是考察本地秀才功课成绩的教育官员,刘鸿渐大手一挥,便让他掌管了万岁山千户所的刑罚。
三人先前的职业均未入流,也没有品级,刚接到崇祯圣旨时都诚惶诚恐的,想着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被上头查到了。
可一路上天使(明朝赶赴外地宣旨的人)非但没有恶言相向,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路。
王二喜是专门得了崇祯的交代,让其厚待阎应元等三人,也无怪崇祯大帝如此行事,毕竟刘鸿渐当时说此三人的名字时十分郑重。
搞的求贤若渴的崇祯大帝以为是碰到了治世能臣,结果带过来的三人让崇祯大帝大跌眼镜,许是三人从未进过皇宫,一进大殿有些紧张。
面对崇祯的问话也是结结巴巴让崇祯大失所望,于是乎三人便如约被崇祯打发到了万岁山千户所,而没有遭到崇祯大帝的截胡。
刘鸿渐把三人的家属也都安置在了自己的大宅子里,反正他的宅子有好几十间房,只是他一家三口住,空着也是空着。
阎应元三人一直都是一脸懵逼的,从遥远的江南一路舟车劳顿,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后又被带到朝堂上吃了众臣的白眼,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上头葫芦里卖的啥药。
直到糊里糊涂的来到军营,得了刘鸿渐指派的差事,才终于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要搞事呀!
刘鸿渐给了三人千户所副千户的职位,直把三人惊的眼睛都直了,从一个未入流无品级的小吏直升从五品的副千户,估计也只有备受崇祯大帝仰仗的刘鸿渐能够办到。
既来之则安之,三人均有报国之心,以目前的形势,从军自然是报国最好的门路。
只在军营里呆了几天,三人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万岁山千户所的军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到处都洋溢着勃发的英气。
而且刘鸿渐这个长官也是随和的不要不要的,只要遵纪守法好好训练,那是每天都笑呵呵的。
阎应元二人先前做典史时便是负责县衙的粮秣征收等事项,来到这里也是熟门熟路把之前乱糟糟的军营库房、账目搭理的井井有条。
而年纪稍长的冯敦厚更是多次提出了新的训练意见,增强训练效率,提高了士兵们的训练积极性。
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万岁山千户所的士兵们不仅每一个人都掌握了使用AKM的技巧,还从中挑选出了一百位射击成绩最好的士兵作为万岁山千户所的火器百户。
盾兵枪兵射击手,三人成组,每日里以百户为单位,训练,实战演习。
如此两个月,万岁山千户所从无到有,不仅生出了筋骨,还长出了翅膀。
七月初三上午,这日刘鸿渐正跟着千户所士兵一同训练,副千户常钰前来禀告说锦衣卫来人了。
来的是锦衣卫的南镇抚司镇抚使蒋大通,今日他突然接到边镇留守锦衣卫七百里加急线报。
山海关总兵平西伯吴三桂私会满清定国大将军多铎,得到消息蒋大通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当即决定自己亲自去向不务正业天天呆在军营里的刘鸿渐汇报。
终于是忍不住了吗?刘鸿渐眼神冷厉,心中冷笑。
待到去了皇宫报与崇祯,直把崇祯惊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兵部统计边军有士兵十万,其中步军包括火器营等八万,辽东骑兵两万,辽东骑兵素来勇猛,特别是其中的一部分关宁铁骑,当年可是让全盛时期的八旗兵闻风丧胆。
京营目前征召的十万新兵才刚开始投入训练,根本没有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
如果吴三桂与满清苟合,大明,还能抵挡得住满清与辽东兵二十万铁骑的践踏吗?
刘鸿渐一直奇怪现在朝廷有钱了,也补足了拖欠边军的军饷,为何此人之前没反应,反倒是现在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这时谋反却是作何道理。
结果崇祯大帝一句话,直接让刘鸿渐明白了眼前这位勤勉的皇上为何做事总是事倍功半,前功尽弃。
“前些天边镇那边又发来奏折,讨要军饷,众臣气愤,要求户部派人督查边军是否有吃空饷的情况,朕也是气不过。
便派了户部右侍郎吴甘来去山海关劳军,并顺便清查边军兵员数额……”
估计是崇祯也意识到了问题,说到此便不再多说。
刘鸿渐也是无语,你说你钱都给了,还去怀疑人家,想来户部这位吴大人是回不来了吧。
“朕待他不薄,他要粮朕给粮,要银子朕给银子,吴三桂为何要背叛……朕心痛……”
说到后面,崇祯的面双眼又开始泛红。
额,说到底现在的大明将官有几个不贪不腐,你这都要去抄人家老底儿了,若是此人位于内地还好说,跑也跑不到哪去。
吴三桂镇守山海关已将近十年,你突然查人老底儿,谁不怕落得个袁都督第二。
当年黄太鸡绕过宁锦防线直袭京城,袁都督率关宁铁骑勤王,打退了建奴,最后却落得个凌迟的奖赏。
袁都督往昔的功过且不说,人家毕竟是救了你啊,你把勤王的头领给刮了,其他人作何感想。
可以说袁都督首席大将祖大寿的投降与其有关系,三月份闯军围城无人来勤王,也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崇祯缺乏从政直觉。
“皇上,事到如今再是痛恨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当是派人速去山海关稳定局面。
边军世代与满清作战,每个士兵几乎都有家人、袍泽死于满清铁蹄之下,想来就算是吴三桂,想策反边军也是要费些力。”
刘鸿渐皱了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爱卿此言有理,朕现在心中有些乱,此事关乎大明存亡,朕信不过兵部那些人,眼下朕能信任的唯有爱卿你……”
崇祯满含希冀,上前一步右手放在刘鸿渐的肩头。
“爱卿自入朝以来,多次拯救大明于水火,从未让朕失望过,爱卿……”
“皇上,微臣领命便是……”刘鸿渐实在受不了崇祯那煽情般的嘱托,直接跪下行礼打断了他。
崇祯不以为意,反而上前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皇帝亲自去扶起臣子,若此时底下是普通的将官,想来定会激动的发誓为君赴死,但是刘鸿渐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对于这些礼节上的东西,他向来不太看重,你,首先得有那个能力才行。
“皇上,此去山海关,派京营过去定然会打草惊蛇,且京营初训,自然不是边军的对手。
微臣打算只派万岁山千户所的一千两百人去山海关,一来人少行军速度必然快,二来以免打草惊蛇,致使吴三桂狗急跳墙。”
“一切依爱卿,行军所需一切粮秣、兵器、银钱均任爱卿取用,朕稍后就去通知户部……”
我想要马,刘鸿渐差点就脱口而出,从京城到山海关,山高路远,可悲催的就是现在明军极度缺乏马匹,如若跑路过去,势必会耽误时间不说。
特么的,两条腿跑几百公里,是人干的事吗?玛德,等干完这一票,一定得去整治整治晋商那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了。
“皇上,此去山海关,臣估计会轻装急行军,除了必要的军粮以及武器,能不带的都不带,只不过……”
刘鸿渐迟疑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崇祯急忙问道。
“臣若去,需要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且皇上得准许臣便宜行事,包括假传个圣旨什么的!”
他带这么点人过去,自然不是去硬肝辽东铁骑,铁索雄关,必然还是要智取的。
当然给崇祯讨要个圣旨什么的崇祯自然不会拒绝,可朝廷的圣旨文纠纠的,人家东北那旮沓的大头兵不见得听得明白。
“朕准了!爱卿去了边镇可便宜行事,爱卿此去当如朕亲临!”
说这话时崇祯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这让刘鸿渐心中很感动,毕竟他可是要去玩儿命的。
“如此臣就先回去准备了,如不出意外,臣明日午时定可兵发山海关!”
他自己就那么点兵,满打满算一千两百来号人,稍微收拾收拾半天足够了,多余的时间只不过是想回家看看。
此去凶险,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更何况家里那个可人儿,唉,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爱卿,朕,定当每日去太庙为大明、为你祈福!大明,拜托了!”崇祯垂泪。
刚走出两步的刘鸿渐,停下了脚步,回身给崇祯郑重的行了个君臣大礼。
“臣定当不负所托!”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乾清宫。
第77章 诛杀令
诛杀监军高起潜只是为了立威,刘鸿渐要让山海关的所有将士、百姓、商贾们都知道,山海关已不在是原来的山海关。
边军不需要作威作福骄奢淫逸的监军,边军军民的忠诚也不需要一个骑在百姓身上耀武扬威的太监来判定。
至于抄家这等小事,刘鸿渐已经失去当时的新鲜劲儿,现在手下一票小弟,也没有必要事必躬亲,随手招来阎应元,着他领兵三百去高府。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刘鸿渐命副总兵王元霸领五千铁骑营中待命,又征集了关内所有的马车、拖车,以及所有能拉东西的马骡。
昨日斩杀的鞑子尸首还堆放在山海关外,他要用这些尸首警告野心勃勃的建奴,大明已然觉醒,再不是几十年来他们随意践踏的弱国!
车辚辚马萧萧,大队人马经过前所城时,在前所城守卫的参将向雄还以为总兵大人要向高台堡发起进攻,遂领兵来助威。
八千步骑护持着长长的车队直奔高台堡而去,在距离高台堡一里多的地方,刘鸿渐抬手示意车队停下。
刘鸿渐命令兵士把建奴的尸首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层层叠叠往上罗列,到得尸山顶部,又竖一木杆儿,杆儿上挂一悬帆,上面书云: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八个大字。
然后又在尸山前面栽了一排杆儿,把斩杀的建奴十八将的头颅悬挂其上。
聚尸成塔,是为京观。
直忙活了一个时辰,全部由满蒙鞑子组成的京观才布置完毕,六千多具建奴尸体堆积成金字塔般的京观蔚为壮观,足足有二十米高。
京观就在高台堡汉奸兵的眼皮子底下建造,一开始守卫高台堡的汉军参将鲍承先还以为明军来袭,吓的他赶紧派人去宁远求援。
高台堡只有五千步卒守军,明军又在城上火炮的射程之外,鲍承先急忙着急将士上城墙备战,可忙活了半天,发现明军丝毫没有进攻的势头。
不仅如此,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起了建筑活儿。
“尸体!他们马车上全是尸体,有小辫儿,是咱们大清主子家的骑兵!”有眼力好的兵士大呼。
京观即成,高台堡上的兵士气息为之一滞。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数千明军在刘鸿渐的指挥下齐齐的呐喊,声震边关,城墙上的汉奸军为之一滞。
之后刘鸿渐便带着兵士返回山海关,只留下高台堡上鸦雀无声的汉奸军。
这是示威!大明向大清军镇的示威!
悔不当初!高台堡上鲍承先手扶城垛闭着眼睛暗道,大明始终是被他们所仰望的,一座山海关便可阻拦大清数十载,现在边军士气正盛,大清,还有机会吗?
山海关镇中央也树立着一根长杆,杆上正挂着监军高起潜的尸首,高起潜的双目被扣去,脸颊上由双瞳流出的血迹已然风干。
长杆下站立着两名守卫的兵士,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檄布告,上面书写着高起潜的累累罪状。
尸首周围围满了山海关的百姓,男男女女,有老有少,都对着高起潜的尸首指指点点。
甚至有健妇对着身边半大的孩子讲着什么,孩子年约十二三,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握紧了小拳头,边关民风彪悍可见一斑。
“让一让,都让开,总兵大人来了!”外围的兵士拨开人群,给刘鸿渐挤出一条通道。
刚从关外回来的刘鸿渐满头大汗,他也不顾形象,撩起袖子擦了擦,走到高起潜尸首下的高台之上。
“乡亲们,我是山海关镇的新任总兵,大明安国伯刘鸿渐,想来诸位已经得知了消息,昨日我大明边军大败建奴,灭敌数万!”
“好!大明威武!打死他丫的!”底下一个壮汉,扔掉肩膀上的扁担,大声喊道,周围的民众也跟着叫嚷。
山海关镇几乎每家都有壮丁在军中当值,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家庭失去丈夫、父亲、儿子,可这仗越打越烂,每次大败,镇内都有诸多百姓家挂起白帆。
“同为五尺之躯,我大明有一万万百姓,建奴呢?建奴只有几十万人,泱泱大国何其被一弹丸野人所驱?我汉人真的不如游牧民族呼?
非也!早在一千八百年前我汉人就曾北击匈奴封狼居胥,往近了说,也有我大明成祖皇帝五击蒙古,深入不毛,横扫八荒六合!
汉人不为奴,野人休当道!我,大明安国伯,山海关总兵刘鸿渐在此立誓,必将为尔等驱逐鞑虏,让你们子孙再不用于战乱中挣扎!让你们的后代永享宁荫!
现在,我需要士兵,更多的士兵,随我夺回大明故土!”刘鸿渐指着北方。
“我要让那群野人知道,大明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胆敢忤逆大明国威者,虽远必诛!”刘鸿渐双目圆睁,说不出的威仪。
“秉承圣意,现在我发布建奴诛杀令!布告如下:
凡我大明子民中有能力而又不得从军者,皆可持户籍文书去关外捕猎,捕猎对象便是建奴以及背叛我大明的汉奸军。
凡有收获者,自可提首级去山海关军营领赏,杀一建奴赏银五十两,杀一弃国者汉奸,赏银二十两,上不封顶!
山海关军营将记录备案,杀满五人者,另赏银一百两,免其赋三年,杀满十人者,另赏银二百两,免其赋六年,杀满二十人者,赏银五百两,免其赋十年,上不封顶!”
这诛杀令是经过刘鸿渐深思熟虑的,也与土生土长的诸多将官商议过,边关多猎户,其中箭术不凡者比比皆是。
而建奴乃游牧民族,不战时牧民皆四处放牧,没有城堡的保护,以及士兵的护持,刘鸿渐相信建奴后方必定遍地开花。
望着周围猎户模样的男子跃跃欲试的表情,刘鸿渐对赢得最终的胜利充满着信心。
“大人,遵从大人吩咐,卑职已将高起潜府宅金银器物等清查完毕!”
阎应元从人群中挤进去,行礼对刘鸿渐说道。
关内百姓都在交头接耳,计划着如何如何去捕猎建奴,见效果已经达到,刘鸿渐随即从高台下去。
“成果如何?”刘鸿渐从下人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好整以暇的道。
“共清查出白银五十八万两,珠宝玉器三车,另高起潜家有奴仆三十八人,卑职已发放遣散费遣散,只是……”阎应元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有什么竟让老阎你吞吞吐吐的?”刘鸿渐好奇,不禁嘲弄道。
“呵,也没什么,高府有一女子,名曰杨雪,其家人已全数被高起潜害死,无家可归,卑职看着甚为悲戚……”
“哦?带本官去看看!”忙活了半晌,刘鸿渐也有些累了。
今天要通宵加班,回不了家
诸位不要打赏了,有愧!故事情节早已想好,可却没有时间去写,忙完这个项目给大家加更,早些休息吧,下辈子不做程序员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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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难受!我明天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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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前屯守卫战(一)
二月二十,广宁前屯卫。
北风烈,前屯城城墙之上,一队队的士兵手里持着武器匆忙的来回穿插。
身着甲胄的阎应元站在城门楼的垛口处向外观望。
自除夕别离京城,他来到此地已将近两月,仍是有些不习惯北境的狂野。
宣辽总督黄得功坐镇山海关,而阎应元三人则自请驻守关外孤城前屯。
一开始黄得功是不同意的,毕竟三人是刘鸿渐所举荐,而前屯城又紧邻鞑子占领的宁远城,是边防第一线,双方如若开战,前屯城便首当其冲。
但阎应元对此嗤之以鼻,大丈夫报国何惜此身?
更何况他并不是没有打过仗,跟着刘鸿渐奔袭山西之时,临县防卫战中阎应元完美的防守指挥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阎应元据理力争,黄得功一个粗人,讲道理自然不是三人的对手,更何况人家是去帮他镇守最危险的地方。
不得已,黄得功任命阎应元为参将,陈明遇为游击,分给二人步卒六千驻防前屯,而冯敦厚由于更擅长处理后勤,被留在了山海关内协助黄得功。
一个多月来,阎应元二人带领着六千士兵把个小小的前屯城打理的井井有条。
年久失修的城墙残缺也已被修复,甚至阎应元还从山海关淘来四门佛郎机炮,也是聊胜于无。
关外孤城前屯,在六千军士整日的忙碌之下度过了最后一个月的宁静,直到今日清晨。
哨骑报,三日前建奴大军从沈yang开拨,距离前屯已不足两百里。
前屯城北城城门大开,从南边逶迤着弯弯曲曲的人群。
“老阎,中后所那边的百姓,再有一会儿便全部迁移到此城了!”陈明遇也是一身甲胄,风风火火的从城下爬上城墙。
大军来袭,把附近各所的百姓召集到前屯城避难便成了重中之重。
“拱辰辛苦了,中前所那边如何?”阎应元见是陈明遇,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一些。
此是二人第一次独立带兵,如今战事将近,不免有些压力过甚。
“中前所那边,两个时辰前便已通知到了山海关的黄总督,中前所的百姓将直接迁移到山海关内。”
虽已到了二月末,但不知为何北境依然冷冽的滴水成冰,陈明遇从角楼取过一壶烈酒,自顾自的饮了两口,递给阎应元说道。
“老阎,黄总督的意思是,前屯是小城,无力阻挡建奴大军,让我等尽快组织百姓撤离到关内!”陈明遇表情明显对黄得功有些不满。
前屯城是八年来大明唯一从建奴手中夺取的故土,还是出自他们的老上司安国候刘鸿渐。
如今建奴南下,直接把城池拱手让人,着实让人觉得心里憋屈。
“拱辰,你我是大明将官,当知军令不可违,黄大人也是顾惜我等性命,才下此令,他也有难言之隐啊!”阎应元叹了口气。
他在前屯忙活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应对将来的战事,如今战事来了,反而要把往昔努力付之一炬,这让他也有点难以接受。
但他又深知,黄得功能下此令,也必然是冒着很大的压力,虽然军令是正确的。
跟他们二人一样,朝廷也知道前屯城的来之不易,不战而退黄总督势必又要遭到朝臣的攻讦。
但前屯城实在是如同鸡肋,城墙仅高十米,就是与相邻的宁远城比,也是差的太远了。
“我已通知全城百姓弃守前屯,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出发迁移到关内,百姓们先行,我等善后,拱辰你累了一上午也去歇会吧!”
阎应元拳头紧握,眼中充满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唉!我下去张罗了,城中只百姓都有一万多人了,得好一会儿忙活了。”陈明遇叹了口气决定放下心中的不满,毕竟城丢了可以再抢回来。
而命丢了,就没了。
陈明遇刚转身准备下去,阎应元眼神突的定格在了远方。
“敌袭!敌袭!”城下一个哨骑边奔袭边向着城墙上喊。
而站在城墙上的阎应元二人分明的看到哨骑身后不远,一队队的骑兵,仿若来自天际的黑线,向着前屯城压了过来。
消息有误!阎应元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惊骇。
按照此前估算,建奴大军最快也要到明日早上才能赶到前屯,但……
“关闭城门!”阎应元来不及多想,马上命令士兵关闭北城城门,从中后所迁移来的百姓堪堪躲入城中。
“来人!速去给黄总督传信,把此处情况报与黄都督!”
眼下想走也走不了了,没有马,如何跑得过突如其来的骑兵。
况且城中加上中后所迁移来的百姓,足足有一万四千人,只得通知黄得功,再另做打算。
城墙上瞬间忙乱了起来,无须阎应元大声呼喝,所有驻防的士兵们井然有序的端着弓弩守卫在各自的垛口。
在阎应元二人刚来的时候,这些土生土长的辽东兵对这两个书生还有些不屑,可只消不到十日,阎应元二人便赢得了所有士兵的尊敬。
不论是各种守城器械、粮草调配,步弓协同,阎应元二人皆是无所不精,而且二人不似其他将官动不动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士兵克扣军饷。
一个月来阎应元带着这六千士兵不断的演习操练,为的就是今天,虽然弃城回防的计划泡汤了,但阎应元反而心中的火也被点燃了。
“准备雷石,老陈,西城就交给你了!”阎应元对着身边早已摩拳擦掌的陈明遇道。
……
一刻钟后,建奴大军集结在距离前屯城墙约一里的位置。
这支部队全部由清一色的骑兵组成,队列前方是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中年人,头盔之下钢针般的络腮胡布满半张脸。
他便是给大清第一文臣范文程阁下带绿帽子的英亲王阿济格,在他的身后有整整一万五千满八旗铁骑。
他此番只有一个任务,拖住前屯的驻军,直到大军到来。
他不知道他的兄弟多尔衮为何出此计策,但能杀人便够了,为了拿下前锋的位置,他甚至差点跟豪格干起来。
“殿下,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一个士兵前来禀报。
“所部听令,包围前屯城,若让一个汉贼跑出来,本王决不轻饶!”阿济格抽出战刀怒吼道。
“出发!”
PS:今天下班晚耽误了,明天补上。
第227章 前屯守卫战(二)
一万五千铁骑在阿济格的统领下,片刻从本阵分出四部,各部领兵两千奔赴前屯城四周。
阿济格知道明人缺战马,据明人细作报,整个宣辽防线目前所有骑兵加一起不足两万,根本没有与他的正白旗勇士野战的能力。
况且就算明人有骑兵,他也完全不惧,他的正白旗,野战无敌!至少目前是。
阿济格轻蔑的看着前方的前屯城,伪明的细作传回的情报很详细,前屯城守军六千,皆是步卒,而守城者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
本来摄政王多尔衮并不甚在意,但那自京城而来的细作信誓旦旦的说,守城的两个书生是大明安国候的左膀右臂。
这一下子让多尔衮来了兴致,自大清山海关一败,多尔衮便更加注重明廷的情报,关于明廷新贵安国候刘鸿渐,更是命人连祖上三代都查了个清楚。
但多尔衮查来查去也没查清这个刘鸿渐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但他只知道这个安国候杀了他的亲兄弟。
多铎的死曾让多尔衮几欲发狂,而大明的大肆扩军更是让多尔衮意识到必须先下手为强。
国仇家恨让得多尔衮踌躇满志,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得知前屯城守将身份后,多尔衮当即下令以阿济格为前锋连夜行军。
即使骑兵无法攻城,但至少可以阻止守军撤退。
前屯城中的阎应元见八旗军围而不攻,眉头紧皱。
他也大致猜出了敌人的目的,八旗军在等主力前来,而他又何尝不是,莫说城中仅有六千守军,就是再多六千,只要出了城,也断然不是八旗骑兵的对手。
八旗军的主力肯定会来,但是山海关那边呢?
阎应元此刻真的是感觉大事不妙,山海关一线绵延上千里,守军本就不足,外加上骑兵紧缺,哪里腾地出手来救援他这小小的前屯城。
任何一个理智的将军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弃车保帅吧!
阎应元回首看向城内,从中后所迁移进来的两千余百姓混杂在城中的街道上,与原本已经备好行囊,准备逃往关内的本地居民驻足在城中。
阎应元吩咐将士给城中百姓们分配米粮,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打消一部分人的恐惧。
城里城外暂时陷入奇怪的胶着,城内人不得出去,城外的骑兵也不可能爬上城墙。
第二天早上,阎应元身着战甲爬上城墙,昨晚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好在是黄得功是一个称职的将领,他真怕这厮感情用事派兵来救援。
城墙上值守了一夜的将士大多背靠背依偎在墙边,做好饭的伙头兵把米饭端到了城墙之上。
“城上的狗官,我乃大清英亲王阿济格,可敢出城一战?”城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把整个清晨的宁静打破了。
阿济格憋坏了,他本来以为就算前屯的守将不敢出来,起码山海关那边会来支援。
为此他都准备好了埋伏,可一直在一片洼地埋伏到了后半夜,也没见人来。
“城上的狗官,我乃……”
轰——
阿济格的第二声还没喊出来,前屯城城门楼上的一门弗朗机开炮了,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炮弹只是打在阿济格身前数十米。
饶是如此,巨大的响声依然把阿济格吓了一大跳。
这是示威,意思是,我就不出去,有本事你打上来?
如果说建奴更擅长野战,那么来自江阴的两个典史阎应元和陈明遇则更擅长守城,前屯城中囤积的粮食足以支撑数十日。
阎应元懒得搭理叫嚣的阿济格,山海关那边的无动于衷,也让阎应元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如果黄得功真的感情用事,那才是真的下下策。
因为目前的情况,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城配合。
阿济格在城下叫嚣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过了午时,自盛京而来的建奴大军终于如期而至。
绵延数里的大军让前屯城的守军一下子变的惊慌失措,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鞑子,这十多年来,最多的一次也就几万人吧。
建奴大军由代善和阿巴泰联合统领,满汉蒙八旗共计十七万,除却坐镇盛京的多尔衮手里的几万人马外,建奴几乎倾巢而出。
“代善,你们来的真是慢!”阿济格见了代善便埋怨道。
“哼,大军出征,粮草、辎重多不胜数,哪有你这全骑跑的快,还是给大伙儿讲讲这边的情况吧!”代善不搭理阿济格,他从马背取过一个酒囊,咕咚咕咚喝了一阵。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建奴大军昨夜也只是休息了两三个时辰,天还没亮就拔营出动。
“哼,还能有啥情况?城中那个什么阎应元,缩头乌龟一个,绕是我喊破喉咙就是不肯出城!”阿济格道。
“山海关那边呢?”代善还没搭话,其身后的身着盔甲的豪格说道。
“也没信儿,我派了哨骑过去打探,山海关城门紧闭,怕是也要做缩头乌龟了,这些胆小的汉狗!”阿济格吐了口唾沫。
“哦,本王不是说你们!”阿济格见范文程、尚可喜等人脸色有些不对,忙解释道。
范文程乃是此番战事的军师,就算是统领代善和阿巴泰发布军令也得征求下范文程的意见。
如果说明军军中的太监扮演着监军的角色,那么此时的范文程无疑也是如此,多尔衮十分重视此次行动,但为了堤防察哈尔,他不得不坐镇盛京。
而向来受多尔衮器重的范文程便成了多尔衮的眼睛。
“英亲王不必如此,臣知道!”范文程嘴角胡子抖动,这个阿济格说话还不如不说,这是指着和尚骂贼秃。
“别磨蹭了,赶紧下令吧,本王今晚要在这前屯城过夜!”阿济格还没发火,豪格反而忍不住了。
在建奴军中若论性格粗暴,多铎算一个,阿济格算另一个,豪格也算一个。
也正因为勇而无谋,作为黄太鸡的长子,豪格竟然没有承袭大位。
“那么攻城任务就交给汉军正黄旗吧,老七觉得如何?”代善问向阿巴泰。
靖南王耿仲明随即出列准备接令。
“二哥你说了算。”若论攻城还是汉军最有本事,阿巴泰虽然与代善不是同一阵营,但也没什么意见。
“如此靖南王这个功劳就交给你了,大伙儿可是等着今晚住在城中呢!”代善对汉臣还是挺客气。
“耿仲明得令!定不负诸位的厚望!”耿仲明大声道。
老孔,你这个gny的,老子给你报仇来了,耿仲明冷笑着向自己的部队走去。
PS:感谢枫林大佬赠送的一整套《国榷》,寒寒定仔细研读,不负君望。
第228章 前屯守卫战(三)
“小的们,与伪明决战的时候到了!为毛帅报仇的时候也到了!”耿仲明骑马奔走于自己的部队前开始训话。
耿仲明的部下一部分来自皮岛一部分来自登州,他当然知道怎么激起这群人的斗志。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耿仲明一直以为毛帅报仇为由头圈住部下们的心,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为大清卖命。
当然大清舍得给银子给爵位也是一大原因,毕竟攻城是伤亡最严重、也是最残酷的,你不舍得给奖赏,谁去给你卖命。
“看到前面那座城了吗?拿下这座城,首功就是咱们的,大清皇帝陛下定然不会吝惜赏赐!
破了这城,城中的所有财务、美女都是你们的!”耿仲明大声吼道。
“杀,杀!”被欲望征服的士兵大声的怒吼着,这些来自大明的汉人已经彻底迷失,变成被金钱权力支配的疯子。
“冲上去!”耿仲明高举战刀发起冲锋的号令。
一队队扛着梯子的士兵分成数个方队向着城墙跑去,沿袭了两千年的攻城战一如既往的在此地上演。
弓弩手在盾牌兵的掩护下也迅速的向城墙摸去。
轰——轰——
城头的四门弗朗机开发喷吐怒火,有两发炮弹直接打在了一个队列的正中,迎头的一个士兵头都被铁球削没了,再往后的士兵是脖子,再往后是胸口。
实心的铁球犹如一个无坚不摧的拳头般,瞬间在耿仲明军中犁出一条足有十几米的血路。
鲜血喷洒在其他贼军脸上,反而激起他们的狂性,同伴的尸体他们连看都不看,想活下来,必须更快、更狠。
“弓弩手准备!”前屯城北城城墙,阎应元高喊道。
城墙上的守军弯弓搭箭,严阵以待,所有人都知道城破了是死,而守城还有一线生机。
“放箭!”
咻咻——咻——
北城一千余弓弩手一千支箭羽瞬间覆盖了城墙下数十米的区域,刚跑到城墙便的耿仲明部迎头吃了一拨箭羽,百十个被射中要害的士兵倒下。
咻——咻咻,第二波箭羽接踵而至,但有了刚才的教训,城下的盾牌兵早已护住了要害,效果明显差了许多。
片刻间云梯便搭在了城墙上,而耿仲明部的弓弩手也开始朝着城上散射,但城墙上的士兵居高临下紧贴城墙,大多数箭羽都射了空。
唯有几个努力想用长木撬翻云梯的士兵中了箭,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城下的弓弩手主要便是提供远程压制,辅助步兵登城。
而阎应元肯定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安然爬上梯子,除却弓弩外,他还从黄得功那边淘来几百跟老式的三眼火铳。
这玩意虽然古老到比他爷爷的爷爷的年龄还大,但若要论质量比工部目前配发的火绳枪还好使。
事实上明末时边关将士已经基本放弃使用工部制造的火绳枪,原因是明末近百年火枪工艺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每况愈下。
由于贪官克扣、工匠没有统一标准,后期生产出的火绳枪威力小、炸膛率高,频繁的炸膛死掉的人比敌人杀的还多,还不如大刀长矛来的安全。
但三眼火铳不一样,这玩意的枪管就是铁榔头,厚实的一批,根本不存在炸膛的问题,而且还能三连发,射的还是散弹,一射一大片。
砰——砰砰——
数百根铁榔头似的三眼铳朝着只有数米远的耿仲明军开火,四处喷洒的散弹片瞬间让城下哀嚎连天。
耿仲明根本没有想到守军竟然还有这等大杀器,这玩意不是只有关宁骑兵才用的吗?
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便有某种能力超越常人,在守城上,阎应元便是如此。
三眼火铳,乃是明朝开国皇帝朱重八时期发明出的物件,谁能想到将近三百年过去了,他的子孙还在用这玩意抗击鞑子。
三眼铳只是两轮攻击,正面城墙的士兵便有点承受不住的退了下来。
督战的耿仲明当时就急了,后方的几位亲王可是在看着呢!
这特么的连城墙都没摸到就被打退,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他指挥督战队连续砍翻了数十个跑的最快的士兵,才止住了颓势。
“给老子攻!三眼铳那种老古董,只能发射三次,你们这群没卵子的东西!
后退者,杀无赦!”耿仲明怒道。
这些后退的士兵畏惧于大后方的满清骑兵更甚于面前大马猴似的耿仲明,他们只是被三眼铳打的慌了神。
跑是不敢跑的,就算他们甩着两条腿死命跑,还能快得过身后的十数万大军吗?
重整旗鼓后耿仲明部又向城墙压了上去。
一排排士兵高举盾牌,摸索到城墙下,拉起云梯上的尸体,又重新开始爬城墙。
砰砰——砰又是一轮齐射,城下顿时又是一片哀嚎。
但幸存下来的士兵心里大多反而十分欣喜,因为三眼铳只能发射三次,若要重新换弹使用,就算是熟练的火铳手,也得捣鼓半晌。
“放雷石!”阎应元也在数着三眼铳的射击次数,三发弹丸用完,阎应元马上大吼。
他心中对城下汉军士兵的愤恨,甚至超过了后方绵延不尽的满蒙兵,满蒙兵是异族,双方厮杀没什么可说的。
可这些汉军呢?
何以投靠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肮脏粗鄙的蛮人?
不仅如此,还充当建奴的急先锋、垫脚石,消耗前屯城宝贵的箭羽弹药。
刚才发射三眼铳的士兵丢掉手中的铁榔头,搬起城道里边的石块往下砸去。
在阎应元陈明遇二人的指挥下,城墙上的士兵没了刚开始的慌乱,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防御。
箭羽、滚石、巨木雨点般的洒向城下的敌军,其频率之快、效率之高、打击之准让后方观战的耿仲明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他的老本啊,没了这些兵,莫说他头上这个靖南王,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轰轰——
轰——轰——
城墙上仅有的四门弗朗机在数十个神机营老兵的忙活下,终于填放好了火药弹丸。
四门弗朗机几乎齐齐发射,在死撑着的耿仲明部中央犁出四条血沟。
四发炮弹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那一根稻草,耿仲明部崩溃了。
PS:盗版可耻,盗版可耻,盗版可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章才几分钱,你们在这么搞,作者君要被饿死了!!!
第229章 前屯守卫战(四)
前屯城城墙下,耿仲明部在丢下两千余尸体后终于支撑不下去,任凭耿仲明的督战队如何砍杀,所有士兵皆如丧家之犬般向阵后跑去。
“大明必胜!”城墙上的士兵见敌军败退皆是兴奋的大吼。
将近一个时辰高强度的战斗,紧绷的神经在看到敌军退却后终于松懈下来,士兵们各自抱着身边的袍泽庆祝他们活了下来。
只有阎应元、陈明遇脸上没有任何的兴奋,因为他们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怀顺王,这就是你所说的百战百胜的雄狮?无能!”
建奴中军大帐中年纪最大的代善还未发言,阿济格就先忍不住了。
“十二叔,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妥当了,这前屯守将可是伪明那边大杀神的得力干将,去岁就连十五叔……”
豪格私下与耿仲明关系不赖,二人还曾一起远征朝鲜,一起玩过朝鲜女人,如今老耿被埋汰他自然不乐意。
“住嘴!你这个浑人!竟敢帮着外人顶撞我!”
阿济格与多尔衮和多铎乃是同母胞兄弟,多铎的死是阿济格和多尔衮永远的痛,二人立誓要为多铎报仇。
“哼!得了吧阿济格,你虽然是叔叔辈,但本王可不惧你!你口口声声的外人外人,没有老耿,谁帮你解下铁山之围?”
豪格冷笑道,他是黄太鸡长子,这大清的帝位本该是他来坐,但却落入多尔衮的阴谋,以至于豪格一直跟多尔衮三兄弟不对付。
十多年前,阿济格与二贝勒阿敏一同攻打朝鲜王朝时在铁山被围,耿仲明率部拼死把阿济格救出,但阿济格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依此为辱。
“放肆!”阿济格大怒。
“好了好了,大战在即,你二人年纪也不小了,因为这点事伤了和气成何体统?”代善见二人有升级为武斗的趋势赶忙出言相劝。
这叔侄俩,完全没有一丁点叔侄的样子,阿济格虽然是叔叔,但却只比豪格大四岁,二人的性格倒是很相似,一如既往的粗暴。
这也是为何大军出征选代善和阿巴泰作为统帅的原因,豪格跟代善是一路,而阿巴泰与多尔衮私交甚好。
为了平衡各方关系,多尔衮只得略作妥协,豪格和阿济格作为猛将冲锋厮杀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真的让二人统领三军,大清离亡国就不远了。
阿济格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而豪格干脆拉着耿仲明出了大帐,他倒是够意思,这样可以直接避免耿仲明受人奚落。
“接下来谁去应战?”阿巴泰沉声道,说完还瞅了一眼站在大帐末尾的智顺王尚可喜,意思不言而喻。
如今大军虽然已经到达前屯城,但大多数辎重,甚至包括大清仿制的红衣大炮,皆还在后面慢悠悠的拉着。
没办法红衣大炮重达数千斤,想从盛京一路拉到山海关估计还得好几天,倒是轻便许多的弗朗机炮听哨骑说明日便可到达。
智顺王尚可喜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不息,耿仲明用自己的完败证明了守将的强悍,耿仲明的部下战力如何,他又岂能不知?
老耿都扛不住,喊他又有何用?何不等到明日弗朗机炮拉过来了再战?
但这话不能他来说,虽然他也算是个王,但那是在汉军这边。
自从黄太鸡死后,他们这些汉臣降将在大清的地位每况愈下,再也不如当年投降时黄太鸡亲迎三十里般的客气了。
去年恭顺王老孔的死,更是让尚可喜心中大骇。
建奴三顺王,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三人都曾是皮岛猛人毛文龙的部下,私教甚好,甚至连投降建奴都是挨个来的。
老孔先降了过去试试水,发现黄太鸡对他还不赖,便又劝降了老耿,老耿来到这边也整了个亲王当,作为报酬老耿又招降了老尚。
有了前面两个老哥淌水,老尚当时其实早就像降过去了,毛帅死了后,他们这些旧将便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鸡肋。
于是尚可喜半推半就也认了黄太鸡当新主子,三个兵油子带着一群兵油子从此便开始了与通古斯人的传奇。
但是这一切在孔有德战死后突然改变,尚可喜不知怎的,总感觉自从大明多了那个安国候后,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这让他一直以来惴惴不安。
“我去吧!”尚可喜见几人都在等着他表态,心里一顿MMP。
大清的发迹史,便是大明降将的奋斗史,攻城这种苦力活大多还是汉人自己打自己,从建奴入关以后,从北打到南,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事实上如果没有汉奸们的存在,建奴那点人压根连关都进不来,原因无他,建奴并非武力不够,而是脑子不够使。
还是汉人最了解汉人,汉人最后的王朝其实是汉人自己打下来的,自己把自己打成了奴才,这也真是有够奇葩!
“如此,本王便在这里恭候智顺王的佳音了!”阿巴泰皮笑肉不笑的道。
三顺王中阿巴泰最看不惯的便是尚可喜,他总觉得这个家伙不够忠诚。
“将士们,随本王杀敌!第一个登上城池者赏银一千两,美女两名!”尚可喜用最大的声音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嚎叫者,似乎生怕大帐中的阿巴泰听不到。
“此战以保存实力为要,都机灵点!”尚可喜突然又压低声音对面前的几位部将说道。
面前的几位部将又瞬间给身后的兵士传话,只消不一会儿,尚可喜部所有人都知道此番攻城的战术。
六个字,雷声大雨点小!装装样子给蛮清看罢了,这种事尚可喜不止一次干,而且每次都干的贼漂亮。
“进攻!”尚可喜高举战刀下达命令。
其部下高喊着杀敌的命令向城下前进,只留着尚可喜嘴角略带着微笑。
夕阳西下,只要再坚持小半个时辰,天黑了,自然便得撤军,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尽量保存实力。
明知道自己干不过人家,还硬要死撑,那是二愣子才去干的事。
不然为何老耿是怀顺王,而他是智顺王。
一个智字,足以证明一切。
当尚可喜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时,熟不知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攻城时机。
过了今夜,阎应元便会用自己的高超操作,给城外十几万大军上一堂课。
PS:三顺王之一的尚可喜曾在攻陷南明王朝统治下的广zhou后,屠城十日,制造了屠sha七十万人的广zhou大tu杀,完事后这厮又跑到潮zhou和南xiong,继续屠sha了数十万人,他也因此由智顺王晋封为平南王,这简直是比南jing大屠sha更反人类的罪行,可恨的是,2004年,大批的所谓“清shi专家”云集一堂,为尚可喜举行了祭祀大典,还想着为尚可喜正名,简直是无耻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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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前屯守卫战(五)
尚可喜的士兵果然‘纪律严明’,十分彻底的落实了他的命令。
扛着盾牌的士兵只顾慢悠悠望着城头,看到有人往下砸石头便远远的躲开。
弓箭手更是惜命如金,站在大老远便开始放箭,结果箭羽压根就没射到城墙上。
这些人虽然手脚不怎么利索,但口号喊的哇哇的,尚可喜预留的大批督战队恰好挡住了部分攻城的场面,致使大后方的满蒙汉联军以为尚可喜在跟守将玩儿命。
城墙上的阎应元也是傻了眼,这特么什么鬼?
你们不是来攻城的吗?倒是上啊?
云梯不是在城墙下吗?盾牌兵你们干啥呢?晃晃悠悠的,赶紧过来受死啊?
还有弓箭手,站那么远,本将军如何射你?
不止阎应元,城墙上的士兵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攻城的士兵,几个搬着石头的士兵甚至不知道石头应该往哪砸。
这些家伙躲的老远,根本砸不着!
就这么僵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暗下,尚可喜从一具尸体上沾了一把血往脸上抹了抹,鸣金收了兵。
他的士兵都累坏了,倒不是身体累,你试试扯着嗓子喊一个钟头,还是拼了老命似的喊,竭嘶底里就是这么个样子了吧。
本来以为还要再来一场艰难的守城战,结果是这么个虎头蛇尾的场面,这倒是让城上的诸多士兵略微对鞑子军产生了轻视感。
不少士兵觉得鞑子军也不过如此,心中的压力仿佛小了不少。
即使所有的士兵这么想,阎应元也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但至少这些士兵能略微放下紧绷的神经,倒是让阎应元也放心不少。
如果所有的士兵情绪不能放松,紧绷着的神经很容易因为一个微乎其微的情况导致炸营。
这在古代战场实在是很常见,特别是战场经验不足的部队,在面临压力时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崩溃,草木皆兵、四面楚歌就是这个意思。
“拱辰,你去城下照看下百姓们,务必让每个百姓都有粥喝!”阎应元对刚从边城赶过来的陈明遇说。
阎应元看了看陈明遇统计过的伤亡,半个下午的激战城上守军战死两百余,伤四百余,看看城下的一片尸首,起码得有两千。
这个伤亡还算可以接受,但这还不够,城外有十几万大军,他要以有限的兵力尽可能拖住和消耗鞑子,给身后的山海关争取时间,给大明争取时间。
一个帝国的荣耀,定是由鲜血铺就,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阎应元看着城墙上正在狼吞虎咽吃着饭的辽东兵,火光下,映照着一个个年轻的脸庞,劫后余生让他们即使是吃着粗糙的军粮也格外开心。
“将士们,今天诸位的表现,无愧于你们身上所穿的军装,更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圣上。
你们的勇气足以称得上是大明的天雄军,本人身为帝国男爵、山海关参将以拥有尔等不屈的猛士为荣!
但是,这还不够!
建虏大军来袭,我们必须为身后的黄总督、为大明争取时间,三天!我们需要在此坚守三天!
三天后山海关的黄总督将派军来支援营救我等,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拖住城外的狗z种,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是孬种!
你们有信心吗?”
作为一个儒将,阎应元几乎很少爆粗话,但这里是边城,跟这些辽东汉子讲之乎者也只会让他们感觉疏远,反而骂几句粗话让他们格外的舒服。
“干死城外的杂z!”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士兵吼道。
“老子啥时候怕过?干t娘的!”
“阎将军放心,有您在,我们心里踏实,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守城的都是老兵,这些老兵心里门儿清,今日之所以死伤甚少,大多都是阎应元的功劳,他们的将军实在是太会把控局势了。
总是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优势,跟着这样的将军打仗,实在是件幸运的事。
“阎将军,听说您跟大明的安国候很熟,你说俺要是战死了,能入那个英烈碑吗?”一个胳膊上中了箭,正在接受包扎的魁梧汉子突然说道。
“你个怂货!城里人都死光了,也死不了你。”边上给他包扎的袍泽笑骂道。
“会的,黄总督那里有咱们前屯城所有士兵的花名册,候爷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是咱们大明的英雄!”
阎应元突然回想起他刚接到皇上圣旨,糊里糊涂从江阴赶到京城时的场景,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典史,那时的万岁山千户所也只是一群刚入伍的少年。
那时的侯爷也不过年及弱冠,行事马虎鲁莽,这一年,大伙儿们都变了许多啊!阎应元心有戚戚然。
“尔等无须担心,本官不是说了,我等只需尽心守城,三日后大明援军一到,就是城外建虏覆灭之时!”
火把下粗糙的汉子们瞬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这些大字不识的大头兵说不清道不明,但他们又知道这是值得的,为了这吃苦甚至身死都是值得的。
甚至几个疲惫的汉子听到英烈碑的字眼,瞬间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千百年来战死沙场的士兵皆是化为灰烬、就地掩埋,成为无名之冢,而如今仿佛一切都有了意义。
生当杀敌,成就万古威名,死亦为雄,享尽万民垂奠。
这还有什么说的?
士兵们的斗志被成功激发,但阎应元心中却愈发沉重,这是赤裸裸的欺骗,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三天的期限,无非就是想给他们一个希望,绝望的士兵是没有战斗力的,但援军?
夜空中,阎应元望着南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天气还很冷,这样的条件下建虏是绝不会连夜攻城的,事实上若非极端情况,古代都不会野战。
原因很简单,由于营养跟不上,大多数士兵晚上根本就是半个瞎子,城上的士兵还好点,往下扔点火把,拿石头往下砸。
攻城的士兵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阎应元也正是深知这一点,他命令绝大多数士兵去睡觉,但不准他们脱去战甲,只留极少的士兵负责警戒。
而他自己,则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老阎,民壮们都在城下等着了,按照你的吩咐总共征集了两千人,都是激灵又胆大的好手!”陈明遇从城下上来道。
第231章 前屯守卫战(六)
从前屯城城墙上向远处的建虏大营看去,绵延数里的敌军营盘亮起无数火把,如果是第一次上战场,估计只看到这阵势便会被吓的两股颤颤了。
此刻城墙上站着的两千民壮就是这个状态。
陈明遇给百姓发放军粮时,每人均是热粥一碗、杂粮窝头一个,但这仅仅是够百姓们果腹,古时的人有多能吃,没看过史书的说出来也不会相信。
即使是如今干体力活的建筑工人,也顶不上那时人一半的饭量。
一来那时百姓吃不着肉食,必须吃更多的食物补充蛋白质。
二来古时都是粗粮,粗的不能再粗的那种,与如今的各种精米、精面、大鱼大肉相差太远,也必须以量充质。
去动物园看过大熊猫的,应该都有印象,大熊猫似乎不是在睡觉,就是抱着竹子啃个不停。
它们几乎一天吃掉的竹子接近其体重的百分之四十。
原因无他,也是以量充质,好在吃粗粮有一个好处,不用担心便秘。
古人的肠胃都超级棒,不像后世,大多数人是为了减肥和改善肠胃才去专门吃粗粮。
我次奥,跑题了!
陈明遇强调,想吃的更多更饱,没问题!但是需要干活。
于是乎不消多大会儿,城墙上便征集整整两千吃货民壮。
“陈大人应该跟你们都说过了,不要怕,没有太大的危险,只是切记,莫要喧哗!”阎应元再次小声叮咛这些民壮。
交代好了一切,按照之前的指示,民壮们五人为一组,每组两条绳子,一根绳子捆住一个民壮的腰部把其卸到城墙外。
而另一条绳子则系着一个大竹筐,民壮的任务便是捡拾白天守城时扔下的石块、箭羽。
这些都是消耗品,而且是必需品,没有了这些东西,守城的士兵只能与敌军白刃战。
由于不能呼喊,城墙下的民壮把竹筐装满只得用力甩一甩绳子,城墙上的四个汉子得到信号,用力把石块、箭羽拉扯到城墙上。
不时有竹筐因为失去平衡而翻倒,下落的石块砸伤了城下的民壮,但是没有一个人叫出声。
惊动了远处的建虏,城下的民壮担心,他们根本来不及被拉上城墙便会死于建虏刀下。
受伤的民壮被无声无息的拉上城墙,替换而下的民壮马上被卸了下去……
月光微弱到五步之外不能视物,即使前屯城被建虏重重包围,没有人知道,烈风呼啸中,永不言弃的明人在做着怎样的努力。
一直干到后半夜,直到城下的民壮几乎清空了交战双方所有的箭羽以及石块,阎应元才命令把人拉上了城墙。
但这还不够,他想守的更久,所以他必须做的更多。
阎应元筹集了全城所有的木桶等器皿,全部民壮皆到城中的三口水井去取水,取来的水顺着城墙往下倒。
北境极低的温度下,水还未流到城下便结了冰,开始是薄薄的一层,两千民壮的不断浇筑下,冰层也不断的加厚。
这是个极其耗费体力的活儿,甚至干到后来,阎应元见不少民壮有些脱力,马上命人取来热腾腾的窝头。
关乎自己和全城人性命的事,民壮们也都很争气,甚至不少民壮左手抓着窝头,右手提着水桶边干边吃。
阎应元和陈明遇一直负责在城墙上督导,如果说真的有人神经一直从早绷到晚的话,这二人不遑多让。
“二位大人,天都快要亮了,大人们下去休息会儿吧,不然大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这里的活计交给卑职便可!”
一个千户官上前请求,他睡了大半夜,如今是来顶替值守在城墙上的另一个千户官的,眼见着自己睡了大半夜,参将大人还在城墙上挨着冷风吹。
这个千户官一脸惭愧之余,也深深的被面前的两个曾经被他们轻视的书生所折服。
为将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些兵书中的箴言,只有真的困守孤城、兵临城下的将领,才有所感悟吧!
“我还不累,拱辰你呢?”阎应元接过千户官递过来的烈酒,小口饮了几口,以刺激浑身的血液达到暖身的效果。
这样冷的冬夜,多亏了这些烈酒,否则不知多少人难以熬过一个个苦寒的长夜。
“呵呵,想当年咱俩为了乡试彻夜读书,可是创下了三日两夜不眠的记录。”陈明遇也接过酒囊喝了几口。
“是啊,三日两夜!可惜咱俩志大才疏,到最后竟连个举人也未考中啊!”阎应元叹了口气,好像又回想起前些年彻夜读书时的场景。
“哼,还不是因为你?乡试前三日非要去吃什么野味儿,弄的咱俩连拉了两日肚子,进场时人都是虚脱的,还哪里有心思做文章?”陈明遇没好气的道。
“哈哈,那是个意外,意外!再说,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文虽不能安天下,武却能拒敌于城门之外,同是为国尽忠,殊途同归而已。”
阎应元打了个哈哈,往事不堪回首,将近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聊发少年如今已是镇守一方的参将,人生的际遇真是神奇。
“是啊,也不知我等三人何德何能,然侯爷如此看重!”陈明遇从身后的篮子里取出两个黑馒头,二人馒头就酒,也算是个奇葩。
“唉,我当时也很奇怪啊,你说咱俩名不见经传,又非大富大贵之家,侯爷年及弱冠,如何知道的咱俩?
还有老冯,那个八个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
难得的静谧时刻,二人坐在高墙之上边吃边聊,享受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东方渐渐露出一抹淡红,然后这红色渐渐变亮、再变亮、变成金色,知直到红日破云而出,照亮整个前屯城。
前屯城外,一个值守在大清营盘边上的士兵,揉了揉疲倦的双眼。
微弱的朝阳从东边挥洒到士兵的眼中,这士兵扎巴扎巴双眼,盯着不远处的前屯城城墙愣了片刻,随即双眼圆睁。
“将军!将军!出事了!”这士兵仿佛见鬼似的,小跑着向营盘里跑去。
第232章 前屯守卫战(七)
驻扎在营盘最边上的耿仲明最先被惊动,来的士兵一脸惊恐的不知如何解释,只是指着前屯城的城墙让耿仲明看。
俺的姥姥!这是什么东西?
耿仲明也是一阵眼晕,整个前屯城城墙不复昨日青灰色的样子,从远处看通体洁白,宛若一座冰城!
这他N的真是见了鬼!
耿仲明大骂了一句,赶紧披挂起来去找礼亲王代善。
代善、阿济格等人闻言各自从帐篷出来,看到前屯城的城墙也皆是目瞪狗呆。
英亲王阿济格还有点不信邪,从自己的大帐中取过他老爹努尔哈赤送给他的霸王弓,悄摸的跑到前屯城边,挽弓搭箭咻的一声射出一根金色箭羽。
这个距离本来在普通箭羽的射程之外,但阿济格天生神力,他的弓也是特制,以至于城墙上的守军看着阿济格干着急。
金色箭羽划破长空气势如虹的射向冰墙。
铿——
原本以为箭羽射入冰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阿济格连声的咒骂中,金色箭羽打了个滑儿,顺着冰层往上滑了数尺,笔直的落了下去。
这尼玛——射的箭羽往下掉,这不是射自己吗?城下攻城的可都是自己家弟兄!
最郁闷的当属耿仲明和尚可喜了,这攻城的差事八九不离十还是得他们汉八旗的弟兄来干。
耿仲明和尚可喜二人从皮岛、杀到登莱,又随黄太鸡征服了朝鲜,大小战斗历经无数,可也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的守城方式。
箭羽都打滑儿了,那么梯子呢?还能放的稳吗?
没有梯子,咋爬城墙?叠罗汉吗?
耿仲明铁青着脸看着尚可喜,三顺王中尚可喜最为聪颖,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老耿,要想保住自己的老底儿,得跟着尚可喜学。
尚可喜没好气的白了耿仲明一眼,这大冷的天,白天也得有个零下八九度,他也很无奈啊!
尚可喜知道老耿靠不住,于是磨蹭到范文程身后。
“范大人,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尚可喜满面愁容的道。
“智顺王莫急,殿下,咱们的火器营还有多久能抵达大营?”范文程眉头微皱,只是向尚可喜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慌,然后走到礼亲王代善身边问道。
“嗯,刚哨骑报,火器营距离此地还有三十多里,怕是还得一个时辰。
这还只是弗朗机炮,咱新研制出的那两门红衣炮被落在了后头,那两门巨炮实在太大了,已经累死好几匹马,要想运到此地估计还得两三日。”
虽然代善知道范文程是多尔衮的狗,但他也知道这条狗的能耐,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范文程都比他们这些亲王们强。
整个大清,也就他的弟弟黄太鸡的智谋能与之比,但黄太鸡死了,大清还得指望这些汉奴,是以一般情况下代善对这些有本事的汉奴还是很客气。
“如此,下官看倒不如等一等火器营,咱们也不差这一会儿。”范文程建议道,他虽然是多尔衮的代言人,但也不敢过于指手画脚。
他可是知道这些满人的性子的,别说其他人,就是面前的豪格和阿济格,这二人惹毛了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敢砍。
自己真要是死于二人盛怒之下,那也是白死,你还指望多尔衮干掉自己的亲哥哥和侄子吗?
“范大人所言有理,就依范大人吧。”阿巴泰本就是多尔衮这一边,见范文程发言自无不允,抢在代善之前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代善心里冷笑,嘴里却也同意。
身后的耿仲明和尚可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关键时刻还是范大人好啊!还是汉人知道心疼汉人啊!
二人现在看着佝偻着腰的范文程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满清大营一边生火做饭,一边等待后方的火器营前来,而前屯城上的阎应元、陈明遇二人也没闲着。
他们俩也知道建虏如此这般大规模扣关,肯定也是有火器的,放到现在不拿出来定是还没运到。
城墙上的守军皆已吃完了早饭,不少士兵在趁着厮杀之前检查自己的兵器盔甲,数百根三眼火铳也皆已趁机装填了新的弹丸。
一个时辰后,满清大营后方又逶迤来了一长队马车,马车上拉着的弗朗机炮在大营中引起了一些骚动。
“将士们,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敌了!”居高临下的阎应元心知接下来将面对什么,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
半刻钟后,三十门弗朗机在前屯城墙前一字排开,每门弗朗机后都有十数个汉八旗兵在张罗着。
“城墙上的狗官!速速开城投降,本王可饶尔等性命,否则待会儿城破,本王必屠城!”阿济格骑马立于弗朗机炮阵列之后,朝着城墙之上大声吼道。
轰——轰——回应他的是前屯城上的两门小炮,但这两门炮实在太老旧了,跟城墙上的三眼火铳一样是从山海关里淘来的旧物。
两发炮弹只打在了城墙下两百步的地方,而建虏的弗朗机炮摆放距离城墙足足有两百五十步,他们的新式弗朗机已经足可以与大明最新式的弗朗机媲美。
饶是如此,巨大的响声还是吓了阿济格一跳,他大骂一声命令火器营的汉八旗士兵开火。
轰——轰——轰,实心的铁制弹丸在巨大的冲击下砸向被冰层覆盖的前屯城墙。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巨响,依附于城墙的冰块哗哗的坠落,前屯城两千民壮忙活了半夜的成果,只一轮炮击便被打没了一半。
“老阎,这么下去再有几轮这城墙怕是受不住啊!”陈明遇的心都在滴血,如果是正常的攻防战,他还能利用自己所学守的天衣无缝。
可如今完全没有办法,城上没有火力压制,建虏打完一轮完全可以有条不紊的重新装弹,这实在是太被动太憋屈了。
城上的士兵都躲在城墙后方,或捂着耳朵或抱着头,他们的脸上或许惊慌,但并未失去对双手的控制,他们都是合格的士兵,都是好样儿的。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阎应元心中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他的心又何尝不在痛。
“受不住也得受,大明没有投降的阎应元!”
第233章 前屯守卫战(八)
轰轰——轰——半刻钟后满清阵营又是一轮齐射,前屯城城墙上民壮们忙活了一晚上造就的冰墙消失殆尽,不少城墙还被削掉一层墙皮。
城墙上的阎应元陈明遇二人均躲在墙后,与墙上的守军一起等待第三轮炮轰。
这个时候阎应元突然很怀念当初跟随刘鸿渐守城的日子,如果有侯爷手中的那些奇怪的火器,哪怕只有一支,局面应该会好许多吧!
起码城下那几个嚣张的鞑子会被射死吧,阎应元不无恶意的想!
阎应元在城墙后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第三轮炮击。
城外还突然想起阵阵喊杀声,阎应元趴在垛口一看,顿觉肝胆欲裂。
城墙下一队队身着明军战甲的骑兵正在与满清短兵相接,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山海关副总兵王元霸,只见他手持着两炳战锤在清军右翼火器营部左冲右突。
黄都督妇人之仁啊!阎应元心中大怒,都这个关口了还敢派援军来,岂不是给建虏送战绩?
但是接下来的场面也让阎应元大开了眼界。
王元霸所率领的乃是山海关内仅存的五千余辽东骑兵,一开始黄得功还真是没打算派兵来支援,虽然他知道阎、陈二人是侯爷的得力干将。
但是大局面前,黄得功分的十分清楚,即使阎、陈二人也确是两员干将,但那又如何?
早在山海关哨骑接到满清大军来袭的第一时间,黄得功便派人去了前屯城,要求阎、陈二人弃守前屯城,火速带领守城的六千士兵入关。
可这二人非要把周边的百姓一起迁入关内,还说士兵守卫边关,保护的便是大明的百姓,若贼军来了反而弃民于不顾,不是边军所为。
黄得功得到这个消息气的差点骂娘,这些死心眼子的读书人,真是愚不可及!
山海关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而且更没有能力与十数万满清大军野战,黄得功只得不断的派出哨骑前往前屯城查看情况。
另一方面派人火速进京上报朝廷,前屯城失守,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但是从前屯城回来的哨骑反馈过来的消息,却让黄得功惊掉了大牙。
不论是前屯守军天衣无缝的配合、还是冰封城墙的守城技巧都令黄得功大开眼界。
关键是建奴大军已经攻城一整日,据闻前屯城守军并未受到什么致命的打击。
前屯城还是稳稳的屹立在关外,为山海关、为他黄得功争取宝贵的时间。
这反而让黄得功有点坐卧不安,副总兵王元霸对黄得功也是久仰大名,见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脸愁容,突然心生一计。
于是便有了前屯城下的一幕。
王元霸本就是玩骑兵出身,他把山海关内全部的五千骑兵编成了五队,绕到满清大营后方,这五队骑兵的任务很简单——骚扰。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反正大家都是骑马的,关外又是一马平川,打不过我就跑,瞅准机会就给你来一下子。
而王元霸的第一波攻击就啃到了肉,由于明知道大明没能力与他们野战,代善的营盘驻扎的相当松散,甚至后来的火器营,直接就驻扎到了营盘的最边上。
王元霸一千人单刀直入建虏火器营,如入羊群,片刻便砍杀了数十个汉奸军。
可建虏反应也不慢,毕竟大白天的,只一会功夫,一个满脸是毛的建虏将军怒气冲冲的带着鞑子朝他冲过来。
王元霸也不犹豫转身就跑路,他手下的千把骑兵也是个个老油条,沾了便宜就跑,得了便宜就卖乖,把追在身后的豪格气的吐血。
追出一阵,豪格担心有诈不得不回撤到营地,但还没等刚回来歇会,王元霸又贴上来……
五拨辽东骑兵就好像大象身上的五只苍蝇,嗡嗡嗡的乱飞,搞的前屯城的火炮也暂时熄了火。
但代善也不是吃素的,王元霸带着人来回往返了几波,代善下狠招派出整整一万蒙八旗骑兵,包围住了其中的一队辽东骑兵。
一万对一千,只消一刻钟功夫,一千条生命消逝在风中。
王元霸收拢了余部,结束了此番骚扰,既然是奇兵,当然不能老用同一个招数,奇不胜正就是这个道理。
侯爷,卑职只能做这些了,王元霸回头望望前屯城,一脸的愤恨。
折腾了小半天,身下的坐骑都已经要累的吐白沫。
他必须回去了。
午后,修整后的建虏大军又开始了对前屯城的轰击。
也不知是前屯城城墙的质量太好了,还是建虏的火药质量实在不怎么样,轰击一直持续了一下午。
大清国两大虎将阿济格和豪格叔侄俩,带着各自所属的八旗兵等候在弗朗机阵列后,就等着火铳轰开城墙好一窝蜂的冲进去大开杀戒。
可前屯城城墙的墙皮脱落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天都黑了就是不倒。
把阿济格和豪格气的在军马上破口大骂,火器营的营官是明朝出身将门的鲍承先,如果熟知历史的应该知道,袁都督便是被这厮利用反间计干掉的。
但是面对大清国两个亲王的怒火,鲍承先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难不成跟两位亲王说,你们的火铳质量太烂了?火药配比不行?装填弹药的士兵也不够纯熟?威力通通的不行!
他敢打赌如果他真的说了,估计当天就能回去见爷爷。
好在阿济格和豪格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骂骂咧咧了一阵,看这火器营营官只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言,也甚感无趣的回营喝酒去了。
前屯城又熬过了一个夜晚,但所有人、包括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夜晚。
炮声隆隆,响彻了一整个下午,城中的百姓都已经麻木了,绝望的气息在百姓中蔓延,只有不明所以的孩子依旧被炮声吓的哭啼不已。
但即使如此,阎应元和陈明遇二人也没有放弃过努力,二人往来奔走于城墙各处,征集民壮紧急修补着严重受损的城墙。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大明边军的斗志是多么顽强!
忙忙碌碌的城墙上,几个士兵鬼鬼祟祟的猫在墙边放下一根绳子,其中一个士兵顺着绳子悄无声息的下了城。
只片刻,便消失在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