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歪脖子树(求推荐票)
第二天吃过饭,刘鸿渐就带着牛大棒槌去了皇宫,每人身后还背着一把AKM,接下了训导宫中侍卫练习枪法的任务就得出力呀。
锦衣卫那边有梁老头忙活,老梁头老成持重,办事稳妥,刘鸿渐也乐得清闲,就当去皇宫旅游了。
牛大棒槌可是见识过AKM的厉害,一路上不住的拿在手中把玩。
到了乾清宫,已经下了早朝的崇祯给了刘鸿渐一块腰牌,有了这块腰牌,以后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而不用每次都让侍卫来回通报。
崇祯十分勤勉,下了朝还要处理各地递上来的奏折,在他之前的几位皇帝中,所有的奏折都由内阁处理,然后交由司礼监秉笔太监披红,最后才挑选几个重要的交给皇上。
到了崇祯一朝,什么披红通通不要,所有的事务全部自己一个人全包,努力程度简直与其祖工作狂人朱重八不相上下。
教授打枪这样的事崇祯当然没空去,于是就指派了三千营的把总指挥曹文泰。
由于AKM枪声太大,训练场地定在皇城北边的万岁山上,崇祯说万岁山时,刘鸿渐愣了一下,好熟悉的名字,哦想起来了,这万岁山不就是煤山?嗯!一会得去找找那棵歪脖子树。
刘鸿渐身高175,在明朝已经算‘高大挺拔’了,曹文泰身高与牛壮齐平,都比刘鸿渐还高了半头,刘鸿渐估计了一下至少得有个185,这在明朝已属异类。
但曹文泰与牛壮站一起却极为不协调,原因是曹文泰太瘦了,瘦的像一根细长的竹竿,据说还是个暗器高手。
其为人寡言少语,一路上刘鸿渐不断的鼓捣着让曹文泰露一手,曹文泰最后不堪其蛊惑,从腰中摸出一枚飞到,右手闪电般的一挥。
只见不远处树枝上的一只鹧鸪,应声落地,还扑闪着翅膀,把刘鸿渐看的目瞪口呆。
曹文泰只是笑笑,示意这只是小意思。
走了好一会儿,刘鸿渐终于找到了一颗歪脖子树,虽然不知这棵是不是崇祯大帝找到的那颗,正好这棵树周围有一块平地,那就是你了。
刘鸿渐变戏法似的从腰中掏出一盒子弹,又掏出一盒子弹,把曹文泰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盒子弹六十发,刘鸿渐能做的只有教他们俩简单的压子弹,上弹夹,以及怎么打开保险,怎么拉枪栓,怎么切单发、连发,怎么端枪以减小后坐力。
至于其他的,对不起,刘鸿渐也是门外汉,打枪基本靠运气,他也很无奈呀。
本来以为曹文泰作为暗器高手、武学世家学个打枪应该很容易,但事实上却恰好相反,反而是性格粗狂的牛大棒槌,在京营时用过火铳,只摆弄了一会就突突的朝着歪脖子树打了起来。
曹文泰平时使惯了刀剑,对火器什么的嗤之以鼻,以至于摆弄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什么名堂。
明朝的火铳不仅攻击距离短、准头差,且装填子弹非常麻烦,有那个时间,曹文泰自信自己的飞刀早已把敌人干掉。
但直到看到牛大棒槌连着突突了好几枪,把厚实的歪脖子树,打的都是枪眼儿,还冒着青烟,不曹文泰才禁呆立当场。
接着曹文泰反而兴致比牛壮还大,腆着脸让牛壮教他,刘鸿渐见二人渐入佳境,便嘱咐二人,一永远不要把枪口指向自己人,二不可一口气把一梭子子弹打光。
AK系列的枪是很耐操,但所有的枪都怕持续不间断的射击,枪口过热会极速降低枪支使用寿命,不到万不得已,刘鸿渐严禁他们开连射模式。
毕竟他只有这一百二十支枪,坏一支就少一支,而且以明朝的工业水平,几乎是不可替代的。
看着二人你一枪我一枪的打的不亦乐乎,百无聊赖的刘鸿渐坐在边上的草地上,开始研究起自己的戒指来。
经过反复测试,发现他只能从戒指里收放原有的东西,比如他可以轻松的从里面取出一支枪,也可以轻松的放进去。
但是却无法把外界哪怕一片树叶放进戒指空间,然后就是他发现这个戒指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前几天他拆开的半包卫龙,现在还扔在角落,不仅没有霉变,甚至连气味都散发不出来。
他的那台华为手机,在戒指里更是连机都开不了,然而拿到外面后开启,日期竟然还是指向他刚穿越来的日期,他把开机的手机扔进戒指,手机立马黑屏。
手机在这个世界果然无法搜索到任何的信号,看来只能当个照相机聊胜于无了,嗯,晚上也许还能当个手电筒,没钱了可以靠给人照相赚点小钱。
里面好像还存了不好羞羞的小视频,他偷偷点进去,手机马上传出啊啊的声音,得亏牛壮二人专心打手枪,没注意,心虚的刘鸿渐赶忙关掉。
为了节省电量,他干脆关闭了数据、WIFI、蓝牙,虽然有太阳能充电宝,但这玩意都是有寿命的呀,鬼知道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
然后就是那一对对讲机了,这玩意也许比手机的作用更大,两军交战,有了这玩意,命令上行下效,排兵布阵,如臂使指,简直是神器啊有木有。
反倒是那堆书,现在看来没什么卵用,就外面这局势,乱的一批,自己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工业的发展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一个强有力的政权支持。
现在二者皆无,好在大明还没有亡,有了接下来的计划,大明至少不会缺钱了,有了钱,再鼓捣皇上多练点兵,早日把内部的农民军解决干净。
也许那时,那堆书就有了用武之地了,挖矿炼钢、造船出海、扬帆东南亚,与佛郎机人、大不列颠人,曾经的海上马车夫决战马六甲。
还有美洲的金,澳洲的银,非洲的钻,我的天,想一想真是好激动呢。
可是一切都要一步一步来,梦想回到现实,看看这烂摊子,真是蛋都碎了。
“老爷,快躲开!”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牛大棒槌的呼声,随后只见眼前一黑,原来是歪脖子树终于无法抵御两支AKM的反复折磨。
碗口粗的树干向着刘鸿渐坐着的方向轰然倒去。
“你二大爷……”
第32章 悲催的太子
曾经差点扼杀大明帝国最后一任皇帝的歪脖子树,在两位丧心病狂的AKM狂热粉的蹂躏下终于不甘的颓然倒地,顺带还差点把以拯救大明为己任的刘鸿渐拍死。
惊魂未定的刘鸿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刚才一个懒驴打滚儿堪堪躲过歪脖子树的舍命一击。
“老爷,你没事吧?”说这句话的是憨厚的牛大棒槌,只见他面露关切,怀里还揣着枪口冒着烟的AKM,伸出一张虎掌在刘鸿渐的屁股上又来了两下,美其名曰帮老爷拍打尘土。
“伯爷,好身手呀!”这么说话的是刚把子弹打完,腆着个脸,正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再去要点子弹的曹文泰。
刘鸿渐脸都黑了,这都什么鸟人?
牛大棒槌也就罢了,平时就这么粗线条,可这曹文泰初见时话都很少说,一副高冷的模样,现在看来,怕不是个闷骚男吧,刘鸿渐心中诽谤道。
“你们俩,必须给老子再干倒两棵歪脖子树,否则老子就……就去皇上那告你们谋杀本官!”刘鸿渐又从戒指中取出两盒子弹,往地上一扔,满脸郁闷的道。
啊?打树就打树呗!干啥还非得找歪脖子树?莫非大人跟歪脖子树有仇?二人带着一肚子狐疑从地上捡起子弹开始寻摸起下一棵倒霉的歪脖子树。
百无聊赖的刘鸿渐看着那俩兴奋的鸟人就烦躁,决定去宫里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个漂亮的小宫女儿改善一下郁闷的心情。
宫门前验了腰牌进了皇宫,刘鸿渐四处晃荡,想着去找崇祯大帝唠会嗑,可到了乾清宫已不见崇祯的踪影。
刘鸿渐刚走出乾清宫,忽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慢循声看去,只见小小的昭仁公主蹲在一棵松树底下揉着眼睛哭个不停,把两个小宫女着急的不行。
“小殿下?这是怎么了,又哭鼻子,莫非在这皇宫里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刘鸿渐见状忙走过去蹲下来安慰。
见昭仁公主只是揉着眼睛哭个不停,根本不鸟他,刘鸿渐伸手入怀,从戒指中取出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递给小小的昭仁公主。
昭仁公主下意识的接到手里,抬眼看了一眼刘鸿渐。
“这是什么?咦?是你?”声音清脆而稚嫩,昭仁公主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之人,可不就是前几天替自己解围的那位有意思的大叔?
天可怜见,如果刘鸿渐知道在小公主眼里自己竟然是一个大叔的形象,会不会哭晕在厕所。
“我认得你,你是父皇面前的红人!那次之后我就偷偷跟皇兄皇姐打听了你,你叫刘鸿渐对不对?”
果然是皇家之人,才这么小就有如此高的政治直觉,刘鸿渐一边点点头替小殿下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暗道。
“刘鸿渐,你能去救我的皇兄吗?他们被母后罚跪,要一直跪到天黑呢!”
想起刘鸿渐上次为她求情,连每天板着脸动不动就吓唬人的父皇都忍住了火气,昭仁公主顿时破涕为笑,以为找到了救星,一只小手抓着刘鸿渐的衣角不肯放手。
刘鸿渐也不言语,帮昭仁公主撕破棒棒糖的外包装,然后示意她放到口中,昭仁公主依言照做。
“甜吗?”刘鸿渐面露微笑,有点宠溺的味道。
“甜!真好吃!”昭仁公主月牙似的眼睛微眯,回以刘鸿渐一个微笑。
一阵春风抚过,吹散了小殿下俏皮的青丝,露出一张稚嫩的可爱的笑脸。
见昭仁公主终于破涕为笑,刘鸿渐心情也舒畅了起来,一个国家的苦难,不应让小孩子们去承受,大人的烦扰也不应该影响到他们。
对于眼前的小公主来说,最弥足珍贵的应该就是这无忧无虑的笑靥了吧。
刘鸿渐不顾身后身份的巨大差距抱起小殿下,边走边问起她哭鼻子的原因。
昭仁公主一只小手勾住刘鸿渐的脖子以稳定身形,另一只小手从嘴中抽出棒棒糖,给刘鸿渐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太子朱慈烺(lang)和定王朱慈炯上完经筵课和昭仁公主一起去给周皇后请安,周皇后恰好不在,朱慈炯提议玩捉迷藏,朱慈烺觉得有失体统,但拗不过昭仁公主的哀求只好同意。
朱慈炯让昭仁藏在一个敞口的瓷器花瓶中,还把崇祯御赐给周皇后的琉璃镜子盖在花瓶上,昭仁没注意把琉璃给打碎了,结果外出回来的周皇后大怒。
斥责朱慈烺身为太子,不思国之弥艰,只知玩乐,责罚他跪地反省。
刘鸿渐还道是什么事,不就玩了会捉迷藏吗?自己十几岁时还偷过西瓜呢!人不折腾枉年少嘛。
坤宁宫位于乾清宫北面,二人片刻便到了,刘鸿渐放下怀中的昭仁,牵着他的手进入坤宁宫。
周皇后三十出头,一身布衣端坐在玉座上,已经隐约有了皱纹的脸色阴云密布,太子朱慈烺低头跪在台前,屋子左后方还站着一位皇子打扮的少年,想必就是定王朱慈炯。
朱慈炯歪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刘鸿渐,又看了一眼刘鸿渐身边的昭仁,面露疑惑。
“微臣刘鸿渐叩见皇后娘娘!”该有的礼数还是少不得的。
“你就是皇上亲封的安国伯?”周皇后瞪了一眼昭仁,吓得昭仁赶忙躲在刘鸿渐身后,接着听刘鸿渐自报家门,本来微怒的脸色突然有些惊讶。
“正是微臣!”刘鸿渐应道。
“快快请起!来人啊,看座!”刘鸿渐曾两度以身涉险把大明从生死关头拉回来,作为一国之母,周皇后对这位国之栋梁十分感激,一边惊讶于刘鸿渐的年轻,一边招呼外面侍候的宫女搬来凳子。
“皇后娘娘,微臣此次前来,是斗胆为太子殿下求情的,微臣认为太子殿下终是年少,贪玩了些,罚跪了这么久肯定已经悔悟了,还请皇后娘娘息怒,绕过太子殿下!”
刘鸿渐看了一眼太子朱慈烺,诚恳的向周皇后求情。
朱慈烺也忙道自己已经知错,请母后饶恕。
眼见皇上所说的栋梁之才为太子求情,周皇后作为太子生母,也早就没了先前的愠怒,正好借着台阶,又数落了几句朱慈烺,放其离去。
朱慈烺离去时对着刘鸿渐弯腰施礼以示谢意,刘鸿渐赶忙侧身躲开,国之太子的礼他是受不起的。
侧身时,刘鸿渐正好看到后方的朱慈炯,朱慈炯眼神阴翳,盯着刘鸿渐,充满着执拗的愤恨,他精心策划的计谋,因为眼前之人而失败,他怎能不恨。
刘鸿渐从朱慈炯的眼神中仿佛读懂了什么,不由暗叹一声,自古皇家多争斗,生在皇家,从小时候起,便活在这勾心斗角的环境里,稍有不慎就跌落深渊,即使是亲兄弟,也不例外。
第33章 棒槌!揍他(求推荐票)
刘鸿渐与周皇后在坤宁宫里聊了会家常就告辞离去。
正值初春,宫中的几棵桃树开满了桃花,微风袭来,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熏得刘鸿渐心里痒痒,此情此景,不知怎地一句诗词脱口而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刘鸿渐挠着头正思索间,身后突然传来噗嗤的笑声。
“安国伯真是‘好文采!’”一个身着粉色长衣的女子从坤宁宫翩翩走出,身后还跟着昭仁。
双眉若斜月,秀目含娇情,樱唇微启,一顾倾城。
刘鸿渐扭头只看了一眼,心中惊叹于此女子的风华绝代,不由有些痴了。
“坤兴见过安国伯!”如春笋初萌的素手捏着白娟掩面,对着刘鸿渐福身施礼。
“姐姐,你认得他吗?”昭仁抬头看向坤兴公主。
“微臣见过公主!”见昭仁喊眼前女子姐姐,刘鸿渐赶忙行礼道。
“安国伯不必多礼,叫我坤兴便是,安国伯屡次救我大明于水火,坤兴一直想当面致谢!”说着坤兴公主又对着刘鸿渐行了一礼。
“身为臣子,理应为国尽忠,公主大礼微臣可承受不起!”刘鸿渐侧身躲开,随口应和道。
“姐姐,我要吃糖,他有好吃的糖,你快帮我要!”昭仁见二人你一礼我一礼的施个不停,不由得秀鼻微蹙,不满的道。
坤兴忙低头让昭仁别闹,可昭仁不依,坤兴只好对着刘鸿渐示以苦笑。
刘鸿渐随即伸手入怀取出一支,想了一下又从戒指中取出一块镜子,一同递与坤兴。
“些许薄礼,望公主莫要嫌弃!”
坤兴接过,把糖递给迫不及待的昭仁,随手翻看起小镜子,坤兴公主的绝美容颜顿时映入眼帘,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刘鸿渐见二人一个忙着吃糖,一个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小镜子,便施了一礼告退。
坤兴面露疑惑,这镜子虽然很讨人喜欢,但送礼物哪有送镜子的?
也难怪坤兴奇怪,古代人特别注重礼物的寓意,这镜子有两层含义,一是说别人没有自知之明,要照镜子看看自己。
这其二呢,镜子代表心照不宣,心心相印之意,是情侣之间才会送的小玩意儿。
而我们的刘大伯爷哪想得了那么多,只是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戒指里除了镜子还凑合着能当礼物外,还真没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总不能递过去一包辣条吧!
那也太辣眼睛了!
刘鸿渐大步朝着万岁山走去,眼见着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万岁山上,曹文泰、牛大棒槌二人正在吆喝着推一颗歪脖子树,即使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他俩也只是又打倒了一颗歪脖子树,这第二棵数只打断了一半。
为了防止刘鸿渐回来时被训,二人于是想着使用蛮力把树搞倒好交差。
也真是难为了这俩山炮,刘鸿渐讪笑了一下,命令他们收工。
回到家,孙秀秀早已做好了饭,在宫中折腾许久,刘鸿渐还真有点饿了,端起饭呼啦呼啦的吃的香甜,边吃边说吃完饭要搬家。
崇祯赐给他的那座宅子,空是空了点,但至少大呀,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世袭的伯爷了,现在住的这个小房子,是有点寒酸了。
刚吃完饭,早接到帮指挥使大人搬家命令的锦衣卫就聚集在老刘家门外,乌压压来了得有二十个,考虑到家中有女眷和老人,还专门整了两顶娇子。
刘老爷子一生清贫,家里也没啥多余的东西,几辆小推车就搞定了所有的行李。
老秀才当了一辈子账房,也没坐过娇子,而且现在还是堂堂锦衣卫当轿夫,素闻锦衣卫凶名昭著,老爷子一开始还诚惶诚恐的,后见所有的锦衣卫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还喊他老大人,把刘德隆高兴的合不拢嘴。
孙秀秀倒是没有露出丝毫的窘迫,她出身大家闺秀,对于这种场面还是应付有余的。
刚到新居,刘鸿渐便见到诺大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瓷器、摆件、桌椅,当时查抄吴家时他一直在场,当然知道这些本来就是吴家的东西,只不过现在物归原主了。
刘鸿渐深为感动,这些东西原本是交由锦衣卫内部变卖换些银钱充当薪俸的,如今这些锦衣卫节衣缩食给他送来这些必备的东西,实在是难能可贵。
“帮我谢谢兄弟们!”刘鸿渐拍了拍常钰的肩膀以示感激。
“大人说笑了,兄弟们没什么钱,只能把这些个家伙又给拉了回来,还望大人笑纳!”常钰不以为意的拱了拱手。
一帮子人忙活了约一个时辰才把所有东西重归原位,当初那个被刘鸿渐训了一顿的百户还专门拿着吴孟明的墨宝,来指示这副字挂到哪里。
弄的刘鸿渐哭笑不得,直接赏给了这位可爱的百户。
事毕,刘鸿渐取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常钰,让常钰带着忙活了半晌的二十个锦衣卫去好好吃一顿。
而刘鸿渐则带着牛大棒槌骑马去了一趟宣武门内的集市。
宣武门内集市由来已久,有明一朝,各种商贩聚集于此,由于明朝禁止屠宰耕种用牛,这里只有羊市、猪市,以及鸡鸭鹅等牲畜,还有一个特殊的行业称人市,但却与两宋以前的贩卖人口不同。
明朝家中子女多的人家,为了减轻家里的生活负担,子女可以到市场表明想为奴仆,为了证明自己是有正当户籍的,父母还必须在场,由质人作保,签字画押,主家方可领走。
明朝末年,各地遭受自然灾害,庄稼绝收,跟着就是物价上涨,明兴盛时常见的羊、猪等肉食也几乎很少,二人来到市场,四处一片萧条。
几个牙婆追着问他是不是要买些奴婢,都说自己手里有既便宜又能干的仆人、婢女,也难怪,越是灾荒年间,这种市场反而越发兴盛,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
刘鸿渐看了几个牙婆所说的奴婢,可要么是年龄太大了,要么是痴痴傻傻的,都不甚满意。
二人走到市场深处,见前方围了一圈人,众人多对着中间指指点点的,刘鸿渐走近一看,见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哭泣。
刘鸿渐皱了皱眉,敲了下身边人的肩膀,问了下才知道,此女子自称从北方逃难而来,父母皆死于瘟疫,现在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走投无路,想寻个人家为婢。
可她又没有能证明身份的文书,而且此女子父母皆死于瘟疫,所以一直没人敢买,后来来了个色老头,扬言要买她回去做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是个极卑贱的称呼,其地位还不如妾,只是为了满足主子的兽欲而存在。
女子自然不愿意,谁知道竟遭到老头威胁……
正说着,不远处跑来几人,为首的竟然是之前与刘鸿渐有过过节的王二麻子,刘鸿渐嘴角露出了阴阴的笑意。
“小贱婢,你今天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把她给我绑走!”王二麻子盯着跪地女子怒道。
跪着的女子被王二麻子的仆人拉扯,不住的向周围人乞求帮助。
围着的众人也有认识王二麻子的,骂他不是个东西,王二麻子回骂了一句,扬言自己是魏家的人,周围人顿时没了声音。
正当所有人都为这个可怜的女子惋惜时,刘鸿渐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王二麻子,别来无恙?”
第34章 都是苦命人
话说自从王二麻子被刘鸿渐暴揍一顿,尤其是牛大棒槌那一脚,直接命中他的命根子,着实让王二麻子老老实实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为了以后的性福生活,王二麻子的发妻张氏没羞没臊的赶紧去找医生,结果找来京城有名的妙手张神医。
张神医满脸嫌弃的拿着个尺子撩拨来撩拨去看了一会儿说没事,只是有些肿胀,煎几副他的特效药喝了过几天保管生龙活虎。
王二麻子一听原来是虚惊一场,忙说自己就是开药铺的,一分钱没给就把人张神医撵出了家门。
被暴揍后的王二麻子也不忘派人去打听老刘家这龟儿子哪里弄来这么个狠人,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刘鸿渐已是大明的伯爵,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下子就断了报仇的年头。
欺软怕硬是王二麻子的行事准则,他不仅自己打消了报仇的念头,还禁止同样被暴揍一顿的店铺活计不要招惹这个煞星,就是见了之前在店铺当账房的老秀才也得客客气气的。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有句古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喝了几天难喝的汤药,命根子才刚好的王二麻子又按捺不住的跑来集市搜寻自己的猎物。
寻摸了许久,终于碰到个长相令他满意的女子,谁知道这已经饿了好几天的女子脾气还挺倔,死活不肯跟他走,眼见这女子举目无亲,又没有路引,精虫上脑的王二麻子打算直接用强。
他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回家怎么跟家里的母老虎解释,说什么自己看此女子如何如何可怜,不忍其挨饿受冻云云。
可所有的算盘在看到刘鸿渐的那一刻都落了空,现在的王二麻子眼中诠释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
“棒槌,揍他!”废话不多说,这样的人渣就该见一次揍一次。
眼见色老头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牛大棒槌早就忍不住了,一直在等着刘鸿渐发号施令,只见他上前只两拳头就把满脸畏惧的两个店铺伙计撂倒在地。
“大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大人……哎哟!”牛大棒槌才不管这厮如何叫唤,看来上次失手了才让这厮又变得生龙活虎,这次牛大棒槌对着歪脖子树发誓,一定让他后悔当了男人。
左手揪着王二麻子的衣领,右手上去就啪啪啪,几巴掌把王二麻子打的晕乎乎,嘴角渗出血来。
牛大棒槌嫌不过瘾,照着王二麻子额头又是一拳头,直把王二麻子直挺挺的打晕在地,抬起右脚照着裤裆结结实实的来了一重脚。
害怕出现上次那样的失误,踢完后没离脚又左右拧了两下,直到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碎了才罢脚。
“喔——”王二麻子双眼圆睁从昏迷中醒来,接着痛得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于是,一个假太监诞生了。
周围的人一片叫好,牛大棒槌眼睛偷瞄了一眼刘鸿渐,发现主子没生气才放了了心中的石头,毕竟他这招有点毒了,牛大棒槌虽然虎,但最讨厌男人欺负弱女子,他看着那厮实在是手痒痒。
“姑娘!你可有去处?如果缺盘缠俺家大人肯定会帮你!大人,我说的对不对?”牛大棒槌没事献殷勤,说完还心虚的回头问刘鸿渐,眼中充满着恳求。
刘鸿渐无语的点了点头,一向粗线条的牛大棒槌何时变得这么细心了?难道这厮喜欢上人家了?
“多谢恩人出手相救,小女子父母皆死于瘟疫,如今流落至此,已无家可归……”想起自己悲惨的境遇,女子又低声的抽泣起来。
“俺们大人家现在正缺一个女婢,要不你来俺们家吧!俺们家大人可好了,每天都有大碗的米饭能可劲儿了吃……额,俺们大人人也很好,不欺负人……是不是啊大人?”
牛大棒槌黑脸一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回头问满脸黑线的刘鸿渐,双手还抱拳做恳求状。
“小女子愿意为大人家为奴为仆,恳请大人收留!”刘鸿渐还未开头,地上女子已经向刘鸿渐磕了个头。
刘鸿渐叹了口气,难得这个大老粗如此关心一个女子,罢了罢了就是她了吧,随即点了点头。
“大人点头了!俺就说大人人可好了!还不快谢过俺家老爷?”牛大棒槌看起来比女子都兴奋。
女子叫马秀兰,刘鸿渐便给她取名小兰,让其侍候孙秀秀,马秀兰自然无不应允。
接着刘鸿渐又通过牙婆找了两个看似老实稳重的男仆,和一个性格洒脱泼辣的厨娘柳红。
管家倒是不用找,自从刘鸿渐在朝廷得了官职,刘老爹再也没去药铺当账房了,况且就算他想去,估计也没人敢收,开什么玩笑让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爹给你打工,嫌活的不耐烦了?
而刘德隆忙活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很不适应,刚搬进新院子就对刘鸿渐说以后家里的杂事就交给他,还让他专心为国尽忠云云。
让老爹干管家的差事,要是普通的书呆子肯定不会同意如此有违人伦的事,但刘鸿渐才不管那么多,老爹愿意折腾只要开心,怎么着都行。
本来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刘鸿渐想找个男厨师,因为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厨师里都很少出现女人,毕竟要天天与油烟相伴,很少有女人做这个。
可柳红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说女人怎么了,我做的菜没人敢说不好吃,接着又讲起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的男人就是京城香满楼里的掌厨,前几年因为做菜不合某位大人的口味,被打断了双腿双手,从此卧床在家。
没有了经济来源的柳红便自己学做菜撑起这个家,有香满楼的掌厨做老师,加上心灵手巧,没多久柳红便学会了香满楼掌厨大部分手艺。
却没想到第一次出来找工,就遇到了大男子主义的刘鸿渐,本来就心直口快的柳红自然的就反驳起来,说完才想到自己的身份,随即又低下了头。
想着自己肯定是没戏了,谁会找一个跟主家顶嘴的下人呢?
但刘鸿渐考虑了一下,在柳红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正是动乱时期,物价飞涨,很多富贵人家也承担不起纷纷遣散奴仆,导致集市上奴仆过巨,月钱反而被压的很低。
刘鸿渐考虑了一下,决定在文书约定的月钱上,每个人再补发双倍的月钱,这让众人感激不已,都打定主意以后定要好好报答主家。
刘鸿渐又掏出二两碎银子作为给质人和牙婆的赏银,一干众人都欢天喜地的随刘鸿渐回了家。
第35章 好贵的船票(求推荐票!)
京城的某个阴暗的房子里,几位神秘人端坐于屋中,屋子没有窗户,显然应该是某个地窖里,蜡烛的火苗燃起老高,火苗如静止般一动不动,几个人也是沉默不语。
“自从那小子突然出现,已经打乱我们好几次计划,前些天吴孟明那蠢货也落到了他手里,如今局势不明,几位大人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坐于正堂的人简单说了下最近的形势,声音低沉而苍老,又露出些许疲惫。
“本来一切皆在你我掌握之中,皇上虽顽固,但只要我们同心,量他是皇上也拿我们没办法,这小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而再的侮辱老夫。
吴孟明手里握有不少我们的把柄,虽然不知道那厮嘴严实不严实,但防患于未然,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杀了那小子!”
主座右下方,一个声音传来,声音中既有愤怒,又有忌惮。
“师令兄,这样有些鲁莽呀,难道你没见那小子手中的奇怪火器吗?有把握杀掉他倒好,一旦失手,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呀!”
“呵呵,实不相瞒,我已联系到建州那边,他们已答应派遣女真族的好手助我除贼,难道他晚上睡觉也拿着那奇怪火铳嘛?
再说,就算事情败露,那小子估计也只会以为是建州那边的女真人干的!祸水东流,跟我等不想干!”
被叫做师令的老者捋了把胡须,显得智权在握。
“师令兄,你怎敢去勾结建虏,这是大逆不道啊!”左边一人指责道,声音隐隐有些惊怒。
“得了吧李大人,建州女真兵锋正盛,大明的国库早已空空如也,拿什么去抵挡,老夫只是做了两手准备,以防不测!”
“你……”被称为李大人的人被对方噎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我看,既然皇上那边没有动静,想来还并未知晓吴孟明手中的那些把柄,我们不要自乱阵脚。”
为首的人打着圆场,言语之间并未对同僚勾结建州女真的事提出责难,想来心中也有些想法。
“那依大人之言应当如何?”姓李的追问道。
“嗯……师令的计策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还是有些鲁莽,非到万不得已,老夫还是想用怀柔点的方法,先看看那小子什么反应,再做定论。”
“我们先派……”
……
京城刘家。
这几日无事,刘鸿渐也懒得去上朝,每日里在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仅自己不起床,还搂着孙秀秀死活不让人起床。
刘家新收的厨娘柳红柳大姐手艺着实不错,刘鸿渐还记得前几日刚带他们回来,为了庆祝乔迁新居,刘鸿渐让柳大姐露一手,做几个拿手好菜。
于是当天晚上,在刘家大院,摆了两桌酒席,刘鸿渐、孙秀秀、刘德隆一家三口一桌,其余牛大棒槌等几位下人一桌。
柳大姐端上来的第一盘菜是麻辣兔丝,色泽油亮,肉香四溢,刘鸿渐请老爹先尝一口,老秀才这辈子也没吃过如此好吃的肉食,只嚼了两下,就大赞好吃。
早就迫不及待的牛大棒槌,左手大馒头,右手筷子不停的向麻辣兔丝进攻,身边早已换了一身新衣的马秀兰见牛大棒槌的吃相,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笑俺,你不知道俺在京营里时吃的都是些啥,那哪能跟这比,嗯……好吃,你尝尝!”
牛大棒槌费劲的把嘴里的馒头菜咽下去,见小兰一直看着他笑,回了一句,还厚着脸皮给小兰夹菜。
桌对面坐着新来的两个仆人,仆人也许压根就没见过这阵仗,有点受宠若惊,哪有老爷请仆人吃酒席的?
本来就老实巴交的二人开始还有些拘谨,结果可想而知,连兔肉什么味都没尝到,只片刻就被牛大棒槌扫荡一空。
接下来几个菜,二人也不拘谨了,既然是老爷的赏赐那当然得尝尝,结果还没刚夹两下,又变成了空盘子,二人只好悻悻的放下了筷子。
他们有什么办法,牛大棒槌身为自家老爷的护卫,论职位没人家高,论身手……呵呵,他们也很绝望呀,只好在下一盘菜时吃的快点。
于是从一个牛大棒槌狼吞虎咽,最后变成三个。
刘鸿渐躺在床上回想起那晚的情形,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夫君,你笑什么?”怀里的孙秀秀幽幽醒来,见刘鸿渐躺在床上傻笑,感觉奇怪随口问了句。
刘鸿渐伸手刮了刮孙秀秀俏皮的鼻子,坏笑着说想起昨晚的事……还没说完胸口就吃了孙秀秀一记粉拳。
这夫君也真是的,不仅总喜欢说些怪话,晚上还让人家做那么羞人的姿势……想起昨晚的风流,孙秀秀不仅拉起被子盖住了羞红的脸。
住在耳房的小兰,听到呼唤早已准备好了洗脸水送过去,刘鸿渐才刚洗漱完毕,院子外便响起牛大棒槌堪比大喇叭的喊叫声。
“老爷!老爷你起床了没,俺有事找你,老爷?老爷?”内院除了刘鸿渐,其他男眷不得入内,牛大棒槌当然知道规矩,但事情紧急,他等不得通报,直接扯起嗓门大声朝里面吆喝。
“你叫魂儿呢!大早上的,什么事?”刘鸿渐穿戴整齐的从内院走出,见牛大棒槌一脸焦急的站在内院门口。
“老爷,俺刚才在外院门口捡着一封信,上面没写名儿,俺早上起来开门时还没发现,也不知啥时候在的,俺怕耽误老爷的大事儿,就赶忙送来。”
牛大棒槌见刘鸿渐满脸的不爽,忙一口气把话说完。
刘鸿渐接过信挥挥手让牛壮退下。
会是谁给自己写信呢?还是匿名信,带着疑惑刘鸿渐拆开了信封。
“你是聪明人,当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这样大家都好过,些许银两聊表心意,如若你深以为然,请把信放于某某处,吾等愿与你共谋富贵!”
“嗬!好大的手笔!”信封里一张价值十万两的会票赫然藏于其中,会票是不记名的,任何人可以执会票兑换相应银两。
“想拉我上船?共谋富贵?真是好贵的船票呀!”
刘鸿渐把银票折了一下直接塞入怀中,然后把信纸团成一团直接扔到了火盆儿里,脸色挂着莫名的笑。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第36章 刺杀
吃过饭,刘鸿渐直奔锦衣卫指挥衙门,自从锦衣卫重组以后,刘鸿渐就交代梁阳,要加紧训练,为以后的大事做准备。
人老成精的梁阳虽然不知道刘鸿渐所说的是什么大事,但看刘鸿渐如此郑重,也是不敢怠慢。
六千锦衣卫每日里分出三千人负责侦查整个北京城的风吹草动,剩余的三千人轮值,以百户为单位,各自找隐秘地方参与特训。
锦衣卫毕竟闲置太久了,个个都是如咸鱼般混日子,虽然刘鸿渐一次性补发了俸银,并承诺以后都会准时,但长时间养成的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却一时难以遏止。
直到老梁头发狠,抓了100多号典型,每人狠狠的杖责了四十军棍,最后被打的多半人昏迷,才止住了不正之风。
虽然目前的锦衣卫大多没什么办案经验的新人,但各百户官却无疑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再加上目前的锦衣卫大多是大汉将军,个个人高马大的,稍微训练一下就是侦查抓捕的好手。
刘鸿渐对目前锦衣卫的改造成果十分满意,特地拿出两万两银子,让梁阳给六千位锦衣卫兄弟按照各自的职位,定做一批新的飞鱼服、斗牛服。
看过明朝锦衣卫电影的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锦衣卫都有资格拥有飞鱼服的,锦衣卫最高规格的服侍是蟒服,蟒袍非官服,是皇帝御赐的,代表皇上极大的宠幸。
飞鱼服作为锦衣卫身份的象征,也是只有百户以上官职的才有资格,而大多数缇骑们,只能身着暗红色的斗牛服。
但即使如此,由于朝廷财政极度困难,这些被遗弃的苦哈哈们也已经好几年没有领到朝廷发放的制服,现在刘鸿渐自掏腰包,给他们购买新衣服。
怎能不让这些大汉们感激?有这样的上官,他们觉得训练再苦也是值得的。
刘鸿渐哪知道这些士兵因为一件衣服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他只是觉得自己贵为锦衣卫指挥使,每天带着一堆打着补丁的锦衣卫,太寒酸了。
正好东林党送了自己大礼,慷他人之慨,好让自己装逼,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目前东林党人已经对他有了警惕,说不得就得提前行动了,刘鸿渐又交代梁阳密切关注百官动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他汇报。
但至于具体的行动,刘鸿渐仍然只字未提,虽然老梁是个靠得住的人,但至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
梁阳也是聪明人,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即使久居官场的他鼻子已经嗅出了一些端倪,仍然只是点头称是。
三天之后,深夜。
刘鸿渐在睡梦中隐约感觉有人在周围走动,似睡非睡之间,隐隐感觉非常不安,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忽然猛的睁开眼睛。
屋内一片漆黑,刘鸿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眼努力对焦,看了一眼窗子,又看了一眼屋子门口,窗户是开着的,而门口赫然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谁?”刘鸿渐大声喝道,随即精神集中进入戒指取出一把AKM。
奈何黑衣人也看到了刘鸿渐手中的东西,还没待刘鸿渐拉动枪栓,已经快速冲出,手中短刃也风一般刺出。
刘鸿渐刚拉上枪栓,还没来得及开枪,短刃已然逼近,千钧一发之机,面前同样被惊醒的孙秀徐突然起身,张开双臂把刘鸿渐护在了身后。
短刃毫无阻力的刺入孙秀秀的左肩,一缕鲜血飞溅了刘鸿渐一脸。
刺客一击不成,马上快步退向窗口,准备逃遁。
“哒哒哒哒哒哒——”屋内可视条件极差,刘鸿渐只是凭着感觉朝着窗口连着扫射了一下,至于有没有命中,他已经不关心。
“秀秀,秀秀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刘鸿渐把孙秀秀抱入怀中,右手使劲的按着汩汩流血的伤口。
“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刘鸿渐带着哭音,朝着外面怒吼,这声音有着担心、愤怒、乞求。
窗外院子里传来一阵打斗声,想来是听到枪声的牛大棒槌从外院赶了过来,与刺客碰了面。
“老爷!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小兰点燃一根蜡烛进来,眼见床上到处是血,刘鸿渐的脸色也是殷红点点。
烛光下,小兰被刘鸿渐的眼睛吓的呆在当场,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中滚滚含着泪,牙关紧咬,眉头紧皱,愤怒中带着悲伤,悲伤中又有无助。
“去端些热水来!快!”见小兰被他吓住,刘鸿渐呆滞的神情也是犹如被雷击一般,瞬间醒转,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乱,他决不能乱,否则,否则……
冷静,冷静,冷静,刘鸿渐一边心中对自己嘱咐,一边从戒指中掏出一堆东西,纱布、碘伏、麻醉剂、云南白药、可吸收缝合线,烛光太暗,想了一下,又把手机拿了出来。
“夫君,秀秀是……是不是要死了?”怀中的孙秀秀由于失血过多十分虚弱,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会的秀秀,你不会死,有为夫在呢,为夫不允许你死,你得给为夫好好的活着!”
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鸿渐强忍的眼泪最终还是如一条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滑落。
“夫君,你……别哭,秀秀一点都不疼。”秀秀脸色苍白,痴痴的看着刘鸿渐,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的眼中充满着不舍。
“倘若……倘若秀秀走了,夫君……一定不要难过……”孙秀秀没有一丝的后悔,反而嘴角含笑。
她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大明的救星、国朝的柱石,他的性命比起自己的要重要的多,爷爷若泉下有知必然也会深感欣慰的。
“宝贝儿,你别说了,为夫心里疼,为夫这就给你治伤,你答应过为夫的,要给为夫生一堆小娃娃,还要陪为夫遍游天下,不能说话不算数。”
伤口的鲜血汩汩的流出,让得刘鸿渐分寸大乱,他急忙用右手压迫住伤口,又伸出左手帮孙秀秀拭去眼角的泪痕,但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的又抖落在孙秀秀脖颈。
屋子外头奔跑声大作,不时传来家丁们的呼喝,但刘鸿渐对此充耳不闻,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孙秀秀身上。
这个温婉的女子不离不弃的陪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无怨无悔的陪在他身旁,实在是刘鸿渐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少爷,水来了!”小兰端着个盆子从耳房进来。
刘鸿渐一把把碍事的被子东西撩到地上,示意小兰把水放到床上,然后又把手机打开手电筒,让小兰给他们照明。
小兰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竟能在夜晚发出白昼一般的光芒,但她吃惊归吃惊,右手依然接过手机,按照刘鸿渐的要求照亮孙秀秀的伤口。
刘鸿渐又示意小兰的另一只手用力按压住孙秀秀肩部动脉,这才有时间撕开孙秀秀的内衣,露出一道长约三指的伤口。
由于压迫着肩部动脉,伤口只是缓缓的渗着血,刘鸿渐取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给孙秀秀伤口周围注射,然后又用碘伏消毒。
“秀秀你别睡着了,陪为夫说说话!”刘鸿渐见孙秀秀眼睛低垂,不仅有些担心。
他虽然身为医科大外科专业,大学几年也学了不少理论知识,却从未在真人身上做过外科手术,如今第一次,竟然是在自己最心爱的人身上。
一次性缝合线极其纤细,刘鸿渐虽然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慌,可是手还是有些发抖,穿了好几次才穿进去。
“秀秀,为夫要动手术了,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住。”看着面前这个虽然羸弱,但危难之际愤然为自己挺身而出的妻子,心中一荡。
这是你的妻子,她是为了你,才受的伤,现在你却在这里颤抖,你还是个男人吗?刘鸿渐就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突然镇定了下来。
“秀秀不怕疼,秀秀只怕失去你,夫君你来吧!”孙秀秀听到刘鸿渐温柔的关切,脸上露出笑容。
“夫君,秀秀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嫁给你,如果……有来生……秀秀还愿……”也不知是担心自己命不久矣,还是怎的,她就这样看着刘鸿渐,仿佛要把他刻在心里。
“我要你此生也做我妻子!”刘鸿渐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专心致志的开始缝合。
一个时辰后,伤口缝合完毕,血也止住了,上了云南白药,又用纱布包扎好,刘鸿渐终于松了一口气,接过小兰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夫君,我好困,好想睡觉。”也许是麻醉药打的多了,孙秀秀有些迷迷糊糊的。
刘鸿渐不顾身边站着的小兰,在孙秀秀额头上吻了一下。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刘鸿渐捡起地上的被子,拍了拍尘土小心的给孙秀秀盖上。
示意小兰在屋子里照看,自己则取了件袍子披上,走出了屋子。
他要看看,这个让他差点遭受丧妻之痛的刺客究竟长什么样子!
第37章 密谋
窗外已经蒙蒙亮,刘鸿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发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右手握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棒根杵地,身后不远处躺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
“老爷,俺有罪!”牛大棒槌见刘鸿渐从屋子中走出,棒子一扔,一头跪倒在地。
刺客进入内院,还刺伤了女主人,作为一个护卫来说,很显然,他失职了。
“起来吧,这不怪你!”刘鸿渐疲惫的扶起牛壮。
新居刚搬过来,院子大,本来人就少,看来内院以后得想办法保护起来了,他可不想以后再来这么一出。
“你受伤了?”刘鸿渐见牛壮下垂的左手不断的滴着血,身子底下已经流出一片。
“老爷,俺……不碍事,你责罚俺吧,不然俺心里不安!”牛大棒槌忙把左手背到身后,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咧了咧嘴。
刘鸿渐一声不吭,转身回到屋子,把剩下的纱布和药水拿了出来,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过来让我看看!”刘鸿渐声音有点沙哑。
“老爷,俺真的没事!”牛大棒槌见刘鸿渐不依不挠,只好走过去,撩起了左臂的衣服。
一道两寸长的割伤赫然映入眼帘,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
伤口虽然长,但好在并不深,有了处理外伤经验的刘鸿渐,取出碘伏消了消毒,撒上些白药,血马上就止住了,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扯出一块长布在胳膊上环绕了一圈,挂到了牛壮脖子上。
“老爷!俺牛壮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你叫俺往东,俺绝不往西,就是叫俺杀人,俺也绝不皱眉头!”
诺大的汉子,竟也抹起了眼泪,有这样的主子,在你失职时不仅不打你,不骂你,还亲自给你处理伤口,这样反倒让牛大棒槌心里更加的内疚,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这条命就交给老爷了。
给牛大棒槌处理好伤口,刘鸿渐才有空扒下刺客的面罩,面罩下,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只见此人满脸虬须,额头光秃,只在后脑留有一撮巴掌大的头发,又扭成一个尺把长的小辫子,发型极为丑陋。
“满清野猪皮?”刘鸿渐眉头紧皱,想着自己虽得罪了不少人,但好像目前为止并未招惹到野猪皮家族,女真人为何要派人刺杀我?
不对,此事必有蹊跷!
刘鸿渐在刺客身上搜了搜,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看到牛大棒槌满脸的内疚,他也不忍心再去苛责其没有留下活口,毕竟他对牛壮的身手是极为了解,能把牛壮打伤的人,应该也是极为狠辣。
刘鸿渐命牛大棒槌把尸体处理了,就走出内院。
由于只是听说儿媳受了伤,老秀才为了避嫌,一直在外院着急的来回踱着步,等着消息,见刘鸿渐出来忙询问他,刘鸿渐为了不让老爹担心,只是说伤的不重,他已经处理好了。
得亏他是外科专业,不然以当时的情形,如果再去城里找大夫,秀秀可真的就危险了。
想到此,刘鸿渐变得咬牙切齿,随即牵马出门,直奔皇宫。
由于身体微感不适,崇祯今天破天荒的没有上朝,但仍然是在乾清宫里勤勉的批阅着小山似的奏折。
听到随堂太监王二喜禀告安国伯觐见,崇祯手中笔未停,只是直接宣其进乾清宫。
“安国伯,这么一大早赶来可是来上朝吗?这可是真是少见啊!”崇祯停下笔,还不忘调侃一下刘鸿渐的惫懒。
“皇上,微臣有要事相商,请屏退左右!”刘鸿渐面露严肃,并不客气。
崇祯眉头微皱,随即想起那件大事,也不言语,直接示意宫女太监退下。
“皇上,微臣昨夜突然遇刺!”刘鸿渐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可伤着爱卿了?”崇祯大惊,上天好不容易赐给他一个肱骨之臣,让他对大明的中兴有了些希望,听到刘鸿渐所说,崇祯赶忙走上前去,检查刘鸿渐身上少没少部件。
“皇上,臣没事,只是拙荆为了护臣,被刺客刺了一刀,好在臣通些医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刘鸿渐简单的说了下昨夜的情况,并告知崇祯刺杀他的是个女真人。
崇祯对刘鸿渐还通医术有些惊讶,但也明白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这个刺客,女真人?。
女真人不远千里来京城,只是为了刺杀朕的一个臣子?他们如何进的城?又是如何知道具体住处的?
崇祯毕竟在这名利场中挣扎多年,思考问题也是有条有理,思索了一番,突然想起那些摇头晃脑的所谓忠臣,于是随即看向刘鸿渐。
刘鸿渐和崇祯的从彼此的眼中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随即点了点头。
“溜须拍马之辈,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勾结外邦,杀我肱骨,乱我朝纲,该杀!爱卿准备的如何了?朕一刻也不想等了!”
崇祯果然是急性子,眼见那些乱臣贼子,还在祸乱大明,又行此勾结外邦之事,直接火冒三丈,可刘鸿渐之前一直说锦衣卫那边未曾准备好。
“皇上,微臣也一刻不想等了,微臣那边的锦衣卫已经整装待发,只等皇上下令就可以铲除奸佞!”
本来对那些摇头晃脑的家伙刘鸿渐只是有些讨厌,现在竟然对自己下手,还伤了自己的发妻,刘鸿渐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群只会之乎者也背后阴人的东林党。
崇祯随即大喜,忙示意刘鸿渐坐下,一起商讨具体如何应对。
刘鸿渐也不客气,坐下给崇祯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上,随即拱手猛饮了一杯。
现在的形势就像是一龙一蛇面对着一群吃肉都不吐骨头的老虎,他必须小心谨慎,整个北京城中的东林党人多如牛毛,每人家里都蓄着众多家奴,这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况且现在他们竟然已经与满清野猪皮有了勾结,京城守备力量不足,如若这些国贼里应外合……,因此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稍有不慎,必将坠入万丈深渊。
第38章 帝都血夜(一)
农历的四月八日,据传这一天是佛祖释迦摩尼的诞辰。
皇城皇极殿,从一大早就开始为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大宴做准备,太监宫娥们端着各种器皿进进出出,领班太监吆喝着指挥手下摆放桌子等物。
崇祯皇帝继位十七年以来,为了节约内帑开支,早在几年以前就取消了浴佛节大宴,可今次不知怎的,突然宣布重开大宴,庆祝浴佛节。
明朝皇帝宴请群臣,分为小宴、中宴、大宴,因为大宴靡费良多,只有在春节、元宵节、祭祀等重要节日时才会有。
皇帝大宴群臣,太监们本不该多言,但一向节俭的崇祯皇帝不仅要在浴佛节这样平时都不甚关心的节日大开宴席,还要宴请京城所有七品以上的在京官员,这就令宫里的人惊讶了。
要知道七品以上在京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皇极殿肯定是坐不下,时值农历四月,天已放暖,崇祯一声令下,皇极殿外到皇极门,也摆满了酒席。
四月八日下午六时,所有接到圣谕的官员,陆陆续续到场,寒暄客套之后,都在互相谈论着皇上这是怎么了,在这样一个不甚重要的节日宴请他们,不是据闻皇上的内帑早已空空如也了吗?
即使群臣满肚子的疑问,但还是个个开开心心的跟左右同僚畅谈,虽然皇上的御宴不见得有家里的宴席丰盛,但因为只有身居要位的大臣才有资格参加,是个极有荣誉感的活动,所有的大臣脸上都挂着笑容。
只有皇极殿内为首的两桌气氛有点冷场,皇极殿内靠近皇上的桌子上,坐着曾经的内阁首辅、现任礼部右侍郎魏藻德,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张缙彦,礼部尚书陈演,礼部右侍郎张琦……
几人对了个眼神,都没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崇祯是个没有过多心机的皇帝,一直以来都被桌子上的众位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
但这次……反而使他们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虽然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乎情理。
传膳的小黄门端着菜品从尚膳司方向逶迤而来,上桌按酒两盘,不落荚一碟,凉糕一碟,小点心一碟,菜四色(均为素菜),汤一碗,酒六盅。
身着素衣的宫女们也穿行于各堂之间,给众位大臣斟上了酒。
除了糕点,四色菜很容易辨认,一道是炒萝卜,一道是炒韭菜,还有一道是炒白菜,最后一道是炒菠菜,清淡寡味。
众大臣看着桌上的菜品都有些发愣,全是素菜,没有一点荤腥,虽然知道崇祯穷,但也不至于连只鸡都不舍得买吧!大多数人不知就里摇着头以示酒宴的寒酸。
只有右后方的户部尚书倪元璐看出些端倪,他侧身靠近身边早已老态龙钟的吏部尚书郑三俊。
“老郑啊,你看皇上今天是不是不太一样?”以往御宴,如若没有皇后在场,皇帝一般都是与内阁成员以及各部尚书等朝廷柱石们同坐一桌。
可今次崇祯只是坐在宝座上,虽面色如常,却不发一语,这让倪元璐分外诧异。
“嗯,是有些不太对头,汝玉(倪元璐字汝玉),你还记得史书记载太祖高皇帝大宴群臣的那次吗?”郑三俊眼神微眯,小声的对倪元璐说了句。
太祖高皇帝即为明朝开国大帝朱重八,他是所有皇帝中出身最苦的一个,当过和尚要过饭,最后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摸爬滚打建立大明。
当了皇帝后朱重八眼见全国上下腐败之风盛行,达官贵人锦衣玉食、极尽奢靡,于是在宫中摆了一场特殊的宫宴,菜四色,皆为素品,而汤也与面前的葱花豆腐汤别无二致。
后世传之四菜一汤,皆行于此。
白菜和菠菜,比喻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葱花豆腐汤就更不用说了,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还待倪元璐说些什么,崇祯咳嗽了一声,示意众臣禁声,只见他从秉笔太监王承恩手中接过酒杯,面色冷峻,步下宝座。
“自太祖高皇帝高举义旗,驱逐鞑虏,建立大明,如今已然两百七十六年,作为后人,诸臣与臣朕不可忘,曾经为我大明牺牲的无数将士们。”
崇祯面色平静,高举酒杯,众大臣也赶忙端起酒杯站起来,面向崇祯。
“这第一杯酒,敬那些曾为这万里河山流过血的勇士!”
说完崇祯一饮而尽,众大臣也躬身举杯。
“我朝建立伊始,百废待兴,举国上下饿殍满地,多亏高皇帝身边众文臣鞠躬尽瘁,赤心奉国才有了大明国泰民安,才有了百姓安居乐业。
秉笔太监王承恩给崇祯斟满了酒,宫女们也给桌边的大臣重新倒上了酒,崇祯扫视了一眼面前的这些所谓衷心为国的大臣,突然又收回目光。
“这第二杯酒,敬那些丹心碧血造就大明昌盛的文臣!”
崇祯又是一饮而尽,众大臣不知道崇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只好端起了酒杯。
“如今这江山,传到了朕的手里,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朕以凉德,曾六下罪己诏,奋先祖之余烈,意与天下更新,朕每日里不沾荤腥、殚精竭虑,意恐国之倾颓。”
崇祯语速变慢,双眼也隐隐泛红。
“然令朕痛心的是,朕倚若国朝之柱石的某些官员,欺君罔上,贪赃枉法,每日里骄奢淫逸,鱼肉百姓,甚至于勾结建虏,意图颠覆我大明百年江山!”
崇祯说到此处咬牙切齿,几欲喷血的眼神扫过面前的李建泰、魏藻德、陈演等人,目光冷厉之极,直看的几人举着酒杯的手开始战栗。
底下相当一部分大臣也心虚的失了分寸,被崇祯的言语惊吓的冷汗直冒。
“朕心甚痛,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以慰先灵!”崇祯声泪俱下字字如刀,刺在面前这些衣冠楚楚的国之栋梁心里。
啪——崇祯把酒杯摔在皇极殿的石柱上,崩裂的碎片散落一地。
“来人,给朕擒拿国贼,铲除奸佞!”
第39章 帝都血夜(二)
崇祯一声令下,早已在皇极门外等候多时的京营士兵鱼贯而入,不一会就把皇极门内的众大臣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王承恩站在御座旁,从身后的王二喜手中接过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右侍郎魏藻德,就职以来,不思为国分忧,贪污受贿,于崇祯十四年三月收受贿银八万两,五月收受地方官共计三万八千两白银,八月以赈灾之名,贪粮秣十万石,卖于奸商。”
“崇祯十五年一月,收贿银一万三千两,十月收受地方孝敬两万四千两……”
“崇祯十六年……”
……
“将魏藻德除去官衣,革职查办,押下去!”
期间魏藻德一言不发,这几年他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他自己都数不清,听到台上例数自己的一条条罪证,从最初的不停擦拭额头冷汗,到最后几乎站立不稳。
身边早有三五个士兵摘下魏藻德的官帽,除去官衣,一左一右架住魏藻德双臂,押了下去。
“查兵部尚书张缙彦,不思国之弥艰,私售朝廷火器、战甲于奸商,乃至国之重器流落于闯贼、建虏,罪大恶极,革职查办,等候发落!”
听到自己名字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山呼冤枉。
但身后的京营士兵哪里肯听他辩解,农民军两次围困京城,农民军手中的火器曾杀死他们多少弟兄,现在才知道那些杀死他们袍泽的火器,竟然出自他们的最尊敬的兵部尚书之手。
眼中喷火的京营士兵,粗暴的一巴掌扇去张缙彦的乌纱帽,解去其官衣,不理会哭哭啼啼瘫软的张缙彦,拖死尸般拖了下去。
“查吏部右侍郎李建泰……”
随堂太监身后御案上摆满了小山一般的圣旨,王承恩宣读一道,王二喜就接过,然后递上另一道,京营士兵随即带走一人。
皇极殿虽被挤的水泄不通,但气氛却极其诡异,只有王承恩略带尖锐的嗓音响彻大殿,而崇祯则在宝座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一切。
周围站满了手持战刀的京营士兵,被点名的大臣已知在劫难逃,大都瘫软在地,也有几个硬气的武将想冲开守卫,但随即被士兵乱刀砍死。
鲜血飞溅到皇极殿的石柱上,随即淌了一地,这座屹立大明两百余年的大殿,今夜血雨腥风。
皇城外的北京城,夜色弥漫,整个京城全城戒严,所有城门皆已关闭,所有京营士兵严阵以待,早已得知命令的京营副提督李怀忠站在京城城墙上,手握战刀,远望着灯火通明的皇城,面色肃穆。
锦衣卫衙门里,灯火通明。
由于事关重大,一直到与崇祯大帝商议好具体事项,刘鸿渐才把这次行动告知了锦衣卫梁阳等人。
梁阳大惊之余,也是满脸的兴奋,贪官污吏,朝纲败坏,百姓荼毒,曾一度使他心灰意冷,如今他方才明白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是何等的沉得住气。
也明白为什么近段时间刘鸿渐一直让锦衣卫加紧演练,甚至还要分成以百户为单位。
梁阳自知这次行动的凶险,但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梁家世袭锦衣卫千户已经有三代,心狠手辣的上官他见过,贪财好色的上官他也见过。
他一直在蛰伏,等待那个为国除贼、一展身手的机会,三十年了,一直到他须发斑白,现在,机会来了,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有些莽撞的年轻人,是非成败老梁我陪你走一遭吧!
晚八时,约定时间已到,刘鸿渐、梁阳、张顺、常钰等人从指挥使衙门走出,常钰手中拖着一摞子文书,上面正是所有罪状累累的官员名单。
锦衣卫指挥衙门外,乌压压的站满了锦衣卫的缇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早已脱胎换骨的锦衣卫们虽然不知夜里突然召集他们究竟有何安排。
但京城今夜别样的气氛早已让他们心潮澎湃,有大事要发生了,锦衣卫终于要重振雄风了!
火把照亮面前缇骑们一个个面容刚毅却又带着兴奋的脸庞,刘鸿渐站在锦衣卫衙门外,四周一片寂静,微风浮起,吹动刘鸿渐身上华丽的蟒袍。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
“勇士们,你们曾为国除贼,享有无上荣光!然天道崩坍,贪官祸乱,今夜,随我一起,铲除奸佞,为国尽忠!”
“铲除奸佞!为国尽忠!”
“铲除奸佞!为国尽忠!”
所有人几乎是用着吃奶的劲儿喊出,随即常钰给众缇骑们发派任务,以贪官官职大小,以及经过侦查其府上家丁的多少,来分配缇骑兵力。
接到任务的缇骑们,或是在总旗、或是在百户官的带领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到达指定府宅,由几个身手好的缇骑,搭人梯入墙,随即大门敞开。
“奉圣谕,捉拿逆贼,所有人跪地就擒,反抗者杀无赦!”一个高嗓门的缇骑带头冲入府宅,大喊着。
宅院顿时乱作一团,衣衫不整的仆人、女婢、妻妾尖叫着从屋子里冲出,见到院里院外都围满了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随即嚎啕一声跪倒在地……
“奉圣谕,捉拿逆贼,所有人跪地就擒,反抗者杀无赦!”京城四处都在上演着这样的一幕,锦衣卫们扬眉吐气,个个争先恐后的冲入府邸,控制场面。
也不是所有官员的家仆都束手就擒,兵部尚书张缙彦家中蓄着五十多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家仆,这些家仆大多是从边军退下来的将官,个个身经百战。
许久不曾战斗的锦衣卫们直到倒下了十多个弟兄,才以人数的优势控制住了局势。京城四处都在流血,有妄图逃脱惩治的贪官家属的,也有年轻的锦衣卫们的。
坐镇锦衣卫指挥衙门的刘鸿渐和梁阳二人,面色凝重的关注着京城的局势,不时有缇骑来汇报情况,哪里有反抗,刘鸿渐立即增派人手。
从皇极殿到皇极门,从东长安街到西长安街,星星点点的火光映衬下,京城笼罩在肃杀的气氛中。
今夜无眠。
第40章 甲申国难
四月十六日清晨,锦衣卫指挥衙门。
“大人,所有主犯都已押入诏狱,依照您的吩咐,主犯家属以及从犯都押往了刑部。”常钰躬身禀报。
此次抓捕范围之大,人数之多,超乎刘鸿渐的预想,京营出动了接近一半,锦衣卫更是全员出动,一直抓捕到天亮,才把所有案犯抓捕归案。
“嗯,此次大家都辛苦了,都去吃些饭吧,记得要轮流换岗,不得有误!”一夜未眠,刘鸿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同样面露倦意的锦衣卫各高层道。
“大人也回去休息会儿吧,老夫本来睡眠就少,这里暂时还能应付!”
同样是一夜的折腾,老梁头反而神采奕奕,看着那些昨日里还威风八面的高官哭哭滴滴悔不当初,老梁头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十七年了,皇上终于是英明了一回。
刘鸿渐随即对着老梁头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刘鸿渐确实归心似箭,现在他满心里都是家里那个受了伤的小妻子,那个以柔弱身躯为他抵挡利刃的小妻子。
指挥衙门距离刘鸿渐的府宅并不远,刘鸿渐骑马狂奔于京城的街道,只片刻便到达家门口。
三五个锦衣卫在门口守护,自从上次的刺杀事件发生后,刘鸿渐就从锦衣卫调集了一个总旗(五十六人)的缇骑,全部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专门保卫刘家。
刘鸿渐掏出几块碎银子让锦衣卫弟兄去换防并吃些饭食,接着就直接步入家中。
几个仆人在打扫院子,一切看起来十分的祥和,内院的门口,牛大棒槌右手杵着狼牙棒守候在此。
受伤的左手仍旧吊在脖子上,背后还背着一把临走时刘鸿渐给他的AKM,模样看起来极其严肃,秀秀受伤的事虽然责任并不在他,但却让这个憨厚的汉子极为愧疚。
眼见刘鸿渐心事重重的从外院走过来,牛大棒槌忙收起家伙迎了过来,刘鸿渐看着大棒槌眼中布满血丝,知道他也是一晚都没睡,便吩咐他先去休息,接着大踏步着走向自己的院子。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趴在床边的小兰听到响动,见是老爷忙起身行礼,孙秀秀还未睡醒,刘鸿渐示意示意小兰先退下。
他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仿佛是感受到什么,孙秀秀双眼挣开,见夫君守候在她的身边,高兴的挣扎着想起身,刘鸿渐忙温柔的制止,现在伤口还未结痂,不能乱动。
“伤口还疼吗?”刘鸿渐伸手撩起秀秀的刘海,露出孙秀秀有些苍白的清秀脸庞。
“有一点点,现在不疼了。”孙秀秀嘴角露出笑意,害羞的自己抬手将刘海压到脑后,轻声说道,
小兰从厨房端过来一碗肉粥,刘鸿渐接过,拿起勺子小心的吹了吹递到孙秀秀的嘴边,孙秀秀张口喝下。
刘鸿渐拿起手绢在小妻子嘴边拭了一下。
“能嫁给夫君真是秀秀的福气。”孙秀秀温柔的看着刘鸿渐给他吹着粥,能从死里逃生本就值得庆幸,老天又赐给他如此爱她、呵护她的夫君,这孙秀秀十分的幸福、满足。
“傻女子,该是为夫的福气才对,这两日为夫忙于朝廷之事,对你疏于照看,为夫这心里愧疚的紧。”刘鸿渐又喂了孙秀秀一勺肉粥,手指亲昵的在孙休息额头点了一下。
“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公公,说是有要事!”小兰进来通报。
不用想刘鸿渐就知道是谁找他,京城半数骨干官员被捕,这个节骨眼,京城内部已乱成了一窝粥。
孙秀秀毕竟是官宦世家,从小他的爷爷孙承宗就教导她忠孝不两全,忙催促刘鸿渐赶紧去处理公务。
唉,国事,家事,天下事,真是烦人,老子只想抱着老婆数钱钱呀!刘鸿渐满脸不爽的诽谤着某人。
刘鸿渐不顾身边的小兰,在孙秀秀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小声的说等他办完事就来看她,接着把碗递给了小兰,转身出门而去。
乾清宫内,同样一夜未眠的崇祯站立于殿前,旭日东升,映衬在崇祯略显疲惫的脸上,额头半数的头发已然斑白,更显得格外沧桑。
他的身后是吏部尚书郑三俊,户部尚书倪元璐,刑部右侍郎孟兆祥,此三人是刘鸿渐明确告知他可以信任的大臣中,与昨晚行动最紧要的三人。
并非所有的文人都随波逐流,也并非所有的文人都失去了良知与气节,明史记载,闯军破城后,与大明共存亡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工部尚书范景文及其妻妾、户部尚书倪元璐一家十三口、左都御史李邦华,兵部右侍郎王家彦骂敌而死,刑部尚书孟兆祥独守皇城,死于大明门下,大学士方岳贡、户部右侍郎吴甘来、孙承泽赴井,马世奇、蒋德璟投御河,副都御使施邦昭饮药,驸马巩永固及乐安公主、张庆臻自焚,其余皆自缢而死,史称甲申国难。
吏部掌管朝廷官员任免,户部负责全国粮草征集、军饷、俸禄发放,财政、税务一把抓,而刑部的大牢更是人满为患,各部大臣都在喊冤。
特别是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吏部右侍郎李建泰嚷嚷着自己是冤枉的,还要见他那多达五十个的妻妾,更讽刺的是,刑部尚书张忻就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身为曾经刑部所有官员、狱吏的上司,直把孟兆祥骂的狗血淋头。
京城高官一夜之间半数被捕,接任的官员如何任命?关押的大臣是否都有实际罪证、如何审、派谁审?国库空空如也,户部拿什么来慰藉受惊的边关将士?如何安抚‘幸存’的官员?
一堆堆的问题摆在眼前,几人斟酌不下,都想起了此次行动的始作俑者,安国伯刘鸿渐。
刘鸿渐步出内院,见前来传旨的竟然是王承恩,这让刘鸿渐感觉有点诧异,莫非宫中又生出什么大事了吗?
圣旨很简单,着刘鸿渐全权处理在押犯官的审问,惩治,并召他立即进京商讨要务,至于具体是什么要务,刘鸿渐用脚指头都能想起来。
刘鸿渐从下人手中接过脸盆,刚从院井中打出的清冽井水,瞬间让刘鸿渐清爽了不少。
“老王啊,吃早饭了没!”厨娘柳红早已端出一碗粥,以及一盘可口的小菜,刘鸿渐在石桌旁坐下。
“哎呀,我说伯爷,皇上以及诸位大人还在宫里等着您呢,您就赶紧的吧!”王承恩见刘鸿渐悠哉的喝着粥,不免有些着急。
“慌啥,皇上不差饿兵,柳姐,给王公公也端一碗粥来。”刘鸿渐吩咐道。
……
第41章 魏藻德的家底
刘鸿渐与王承恩到达乾清宫时,皇城仍处于戒严状态,大殿四周也是侍卫林立。
一番客套之后,崇祯直奔主题,询问如何处置当下的情况,现在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情势堪比闯军围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吏部尚书郑三俊提议应先就京中要职安排合适人员,不至于朝廷大事无人应对,而户部尚书则建议先想办法稳定军心。
京营之中也有因贪腐被抓捕的,若不是王承恩与李怀忠以威望压着,现在的情况只怕更糟。
而刑部的孟兆祥则以为应该先提审要犯,刑部大牢里的诸位大臣个个都理直气壮认为自己没有罪,要求面见皇上,为官多年,他也担心有个别大臣被冤枉,这太得罪人了。
刘鸿渐看向崇祯,发现崇祯也在看着他,崇祯现在很信任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所有的大臣都欺骗他、背叛他,只有眼前的这个出身低微的臣子,临危受命,没有让他失望。
所有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安抚京营用什么安抚?银子啊!给这些苦哈哈的大兵们发银子,一边是前途未卜的谋反,一边是给钱给官还是正统的皇帝,谁还会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至于昨夜幸免于难的大臣们,刘鸿渐劝他们大可不必担心,只要手里有兵,一些文臣还能翻得了天?后世某位爷爷不是说了吗,枪杆子里出政权!
清者自清,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现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大多是手里不干净的漏网之鱼,先抓了再说!
既然是钱的问题,那么就好办了,大牢里那些大臣不是喊冤吗?那就先去查一查他们家底?如果真的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那么再去重审好了。
现在这档口,那有空一个一个去审案子呀!
反正刘鸿渐是不信那些老头的鬼扯,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老子只拿银子说事儿,老子才不信这些鸟人家里没钱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郑三俊和倪元璐也傻了眼,敢情眼前这小子就是把那些个大臣当成钱袋子了?钱钱钱,怎么这小子眼里全是钱?真是有辱圣人教诲呀!
孟兆祥对刘鸿渐的说辞也是不置可否,刘鸿渐的发迹可以说是他一手造就的,现在他看不透眼前这小子了。
崇祯大帝见其他三人都沉默不语,明白到他下命令的时候了,既然缺钱那就搞呗?反正这骂名是背定了,只要能守住祖宗这份基业,面子?去他娘的吧!
“安国伯,朕命你为京畿(ji)督师,掌管京畿全部兵马,全权负责犯臣后续事务,出任何事情,朕负责!”
督师是明朝时期除了皇帝外权力最大的官员,此职位并非明朝的官职,是皇帝对于臣子最大的信任,意思是放手去干,出了事有朕给你兜着。
崇祯上一次给出这个官职是蓟辽督师袁崇焕,可是,他死了。
对于崇祯给出的香饽饽,刘鸿渐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兴奋异常,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个好听的名字罢了,你又不给加工钱,还要干这遭文人辱骂的差事,真是岂有此理,命苦呀!
“微臣谢皇上恩典,但是微臣有话在先,干完这一票,哦不对,等此事过去,还请皇上收回这个官儿,微臣这人好吃懒做,淡泊名利,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家陪老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然刘鸿渐在这朝廷里就像个异类,他自己也是真的不想和这些读书人掺和到一起,跟这些人斗心眼,还不如让他领兵去与野猪皮决战三百回合,突突突突。
见鬼!又来?又是淡泊名利?郑三俊撇了撇胡子,跟对面倪元璐对了个眼神,骗鬼去吧!
可崇祯就吃这一套,从一开始,眼前这个年轻人两次拯救大明于水火时,就曾拒绝过他的赏赐,现在,放着这么重要的官位不要,不贪功,不爱权。
这样的臣子简直让崇祯喜欢的不得了,果然是个淡泊名利的好臣子呀!
至于以后你当不当官,还不是朕说了算?崇祯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一口答应没问题,让他马上去处理外面的烂摊子,要快!
刘鸿渐看着崇祯仿佛一拳头打在了空气包上,心中有些憋闷,但为了不受人诟病,抄家事项还是要求户部派遣官员前去监督,崇祯虽不甚在意,但还是满足了刘鸿渐这看似不是要求的要求。
从皇城出来,刘鸿渐直接快马赶赴锦衣卫指挥衙门,所有的锦衣卫分成若干组,分别由梁阳指派的百户官带领,派往各个罪臣的府邸。
府邸的所有闲杂人等都已被遣散或者关进大牢,抄家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所有名单上的大臣家里都抄出来远超其职位的银子。
而三品以上的所谓重臣,几乎每个家里都搜出来数十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家中抄出的各种珍贵的金银首饰、玉器、翡翠等等。
但唯一出了意外的是礼部右侍郎魏藻德,刘鸿渐知道这厮是个巨贪,专门跑到魏家主持抄家工作,可是翻遍了所有的房屋,愣是只找到了一千多两银子。
虽然魏家祖宅里陈列的书画、瓷器看起来也不是凡品,但刘鸿渐绝不相信魏藻德屁股这么干净。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无耻之徒、窃国之贼打入地狱。
刘鸿渐一边派锦衣卫掌刑千户许霸前去提审魏藻德,指示他不惜一切手段一定要撬出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一边提领所有锦衣卫缇骑,去找搞头、锄头,挖地三尺也要挖出银子来。
让刘鸿渐始料未及的是,宝藏确实藏在底下,但是却没在魏家祖宅。
许霸年约四十,有着丰富的拷问经验,为了赢得刘鸿渐的赏识,他一路上都在反复琢磨当年锦衣卫刑讯的看家本事,什么刷洗、油煎、灌毒药、弹琵琶。
结果许霸还是失算了,他没料到魏藻德这么没胆气,刚把家伙事拿出来,一个招数还没用,魏藻德直接瘫软在地,报出了埋银地点。
这搞的暴躁的许霸颇为窝火,妈的,这么没有骨气,老子想了一路白折腾了?那怎么行,来人,给他弹琵琶!
得知藏银地点的刘鸿渐,从魏家的茅厕下面挖出来一条地道,这条地道有三十米长,一直通到隔壁的张家,也是让刘鸿渐暗叹魏藻德的狡猾。
第42章 昭告天下
魏家的家底颇为丰厚,只是白银都有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二十二万两,锦衣卫的车箱不够用,刘鸿渐一声令下从所有京城民居、商铺,只要是家里有能托运东西的家伙事,全部征用。
从魏家拉出金银十几车、玉器、首饰二十几车、名贵的翡翠、书画、瓷器不计其数,天道轮回,终有报应!
与魏家相媲美的还有东阁大学士、吏部右侍郎李建泰,这也是吏部尚书郑三俊手下,唯一的一个大老虎,也是唯一只妻妾就多达五十之数的牛人。
其家里白银同样抄出来一百零五万两,黄金十七万两,珍贵玉器、翡翠、珍珠玛瑙无可计数,后来得知消息的郑三俊,捶足顿胸,向着崇祯疯狂磕头,以示御下不严。
抄家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六千锦衣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京城几乎所有的拖车、木头箱子,最后甚至连独轮车都整了出来。
所有的赃物从犯官家里拉出,直接运进户部仓库,从东长安街,到西长安街,各种车子排成一排排的长队,从头望不到尾。
郑三俊和崇祯在户部检阅查收,崇祯眉头紧皱,郑三俊呜呼哀哉,朝廷半数官员腐败至此,亏的他还天天吃着不放油水、不沾荤腥的青菜,穿着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皇袍。
他的皇后,多年来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周皇后,他们整个一大家子,一个月的花销甚至顶不上这些贪官的一次海天盛宴。
然是是非非终有报,现在他再也不是瞎子,不是聋子了,他有银子了,有锦衣卫、有京营,有一个在他看来天纵奇才的刘鸿渐。
本来空空如也的户部仓库,在一天之内被塞的满满当当,没有办法,剩下的车队直入皇城,崇祯大帝的内帑从此不再缺钱。
深夜,抄家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两日夜未眠的刘鸿渐眼睛通红,同样被白花花的银子闪了一天的户部尚书郑三俊也坚持不住。
但经常通宵熬夜批阅奏折的崇祯大帝,却像一个永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般屹立在户部大门,大明,有钱了!
刘鸿渐调来京营一整个千户所驻扎在户部,京营士兵由京营副提督李怀忠亲自坐镇,这个明朝的死忠、守护者,正襟危坐于户部大堂,让刘鸿渐颇为放心的回家了。
回了家刘鸿渐急忙去房中查看爱妻孙秀秀的伤势,经过两天的调养,伤口已经结痂,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双眼通红的刘鸿渐终于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朝,刘鸿渐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穿上华贵的四爪蟒袍,玉带束身,腰配绣春刀,直奔皇极殿。
皇极殿早已被太监们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血迹被宫女们擦了又擦,洗了又洗,仿佛所有的污秽也随之而去。
少了一半的大臣们按照次序步入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熟悉是因为多少年来,几乎每日里他们都要在这里坐班奏事,陌生的是如今物是人非。
曾经谈笑风生的同僚如今已不在,就连宝座上的崇祯大帝,都让他们感到格外陌生,他们,现在看不透这个曾经喜怒形于色的皇上了。
王二喜高呼群臣有事启奏,但大臣们唯唯诺诺不发一言。
这似乎早在崇祯大帝的预料之中,沉默了片刻,位于后排的刘鸿渐上前一步。
“臣有事奏,经过臣昨日一整天的清算,诏狱所有关押犯官的家产,共抄出白银三千五百万两,黄金三百二十万两,珍珠玛瑙四十七车,翡翠玉器五十三车,由于瓷器、书画等不好计数,事出仓促,未得细查,所有赃物均已上缴户部,请皇上明示!”
所有还在皇极殿站着的幸免之臣集体语塞,他们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曾经跟他们一样一身寒酸官服、连个娇子都舍不得乘坐的同僚,竟然如此富有。
妈了巴子,都被他们忽悠了!只有俺们才是真的穷啊!可恶!
刘鸿渐声音平静,表情也不甚悲喜,这些东西早已在他意料之中,甚至他感觉还是有点少,记忆里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应该至少抄出来七千万两白银才对。
可如今算上黄金,也还差着不少呢,但究竟剩余的银两在哪里呢?
刘鸿渐摇了摇脑袋,决定暂时不管此事了,大明现在已经不缺钱了,那就没他什么事了,希望崇祯能体恤他的辛劳,多少赏点钱花花。
崇祯自然早已知道这个数字,事实上崇祯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好,大明有钱了,可这些贪官如何处理,这些京官的钱从哪里来?都有哪些地方官员牵扯此事?
这些都有待考察,一国之君,看起来威风八面,可实际上呢,普通人甚至朝野的大臣们,还可分国事、家事、天下事,对于崇祯大帝来说,所有的事都是他的事。
于是在这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崇祯命人笔墨伺候,斟酌良久,写下了三封御旨。
刘鸿渐奏完事便起身回班,只留下少了一半的或是面面相觑、或是义愤填膺、或是诚惶诚恐的大臣徒自懊恼。
崇祯示摆摆手示意身后的王承恩上前,王承恩手持第一封御旨,示意众臣禁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虽凉德,然继位十又七年,不敢怠慢群臣,事事依之,处处让之,然今查没在京贪腐官员三百又十八人,贪银三千余万,珍宝无数,朕洞心骇耳,伤心疾首,夜不能眠。
天下疲敝、子民饿殍,以万民之财,富几数之贪官,以忘民之心,报朕之托付,朕心甚痛,不除之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之不足以泄军殇。
兹命安国伯刘鸿渐为监斩官,四月十八日,西市街口,三百一十八人及其三族之内皆数处斩,九族之内赐奴籍,皆流放两广、琼州,万世不得为官,以告天下。”
谕旨宣读完毕,百官为之一滞,三族皆斩,九族皆为奴籍,万世不得为官,两广毒虫遍布、琼州更是暴雨、酷暑、土匪、海盗盛行,皆为蛮荒之地。
也许流放于此,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而站在武勋末尾的刘鸿渐呢,此事牙关紧咬,脸上MMP,心中更是一万只羊驼奔腾不止,还有完没完,怎么又是我?
第43章 武英殿大学士
崇祯的第二道圣旨直接大笔一挥给京营残存的近两万人马拨银四十万两,除却二十万两全部发放给那些苦守的士兵,剩于的全部用于给京营补充兵器、火器、军服、粮草。
旨意里还提到近期将扩充京营,京营满编时三千营、五军营、神机营有士兵十六万,经历了瘟疫、战火洗礼,能幸存下来的都是身强体壮、见过血的。
但毕竟还是太少了,现在朝廷有了钱,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二十万两银子对于仅剩的两万京营士兵来说是一笔巨款,得知消息的京营官兵欢声雷动山呼万岁,本来还诚惶诚恐的大头兵们差点就喜大普奔了,都嚷嚷着回了家要给孩子买这买那。
而六千锦衣卫此次出力良多,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锦衣卫的能干,崇祯更是丝毫不吝啬的也拨了二十万两银子。
京营和锦衣卫是目前崇祯最为重要的力量,一个负责守卫京城,一个负责稽查百官,一个主外是为屠刀,一个主内是为耳目。
六部主官半数被捕,为了抚慰受了惊吓的官员,崇祯的第三道圣旨,把现存的各部官员都升了一级,侍郎提了尚书,郎中提了侍郎。
此次抓捕,吏部主要官员尚书、侍郎全军覆没,崇祯与吏部商议良久,只是暂定了礼部的两个侍郎,而礼部尚书的人选一直悬而未决。
最后刘鸿渐提了李邦华的名字,崇祯与郑三俊集体沉默了。
李邦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特别是整顿军政,据说早在天启年间,就曾暂露头角,京营一直有占役、虚报的弊端。
占役就是士兵为诸将服徭役,一个千户中这样的士兵就有四五百人,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的弊端。
虚冒就是部队没有这么个人,但诸将为了领这份厚饷,以自己家的仆人来冒充京营中的壮丁。
李邦华奉天启命整顿京营,对各营士兵都亲自加以考试,不是年轻力强的一概不录用,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什么空饷、占役、卖闲包操全部搞定。
当然他也是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把在京官员得罪了个遍,腐败严重的京营里,谁家还没个吃空额的?
用刘鸿渐的话来说,这李邦华就是海瑞的翻版,海瑞知道不,身为一个五品的小官,只要让他知道你贪腐、不守法纪,管你是什么尚书、公侯,就是天王老子也干对着干!
于是乎,一声令下,只在任月余的兵部侍郎李邦华就被群臣集体控诉,被发配到了南京养老。
无疑,这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又头痛的人。
但刘鸿渐却不这么认为,他不顾其他人的白眼,力荐李邦华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又把原工部的蒋德璟升任了礼部尚书。
在刘鸿渐的想法里,礼部干的活在这乱世中好像没什么鸟用,除非有那种兵阵之前骂死王朗的牛人,现在啥最重要,枪杆子、银子啊。
就这样海瑞第二李邦华,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而崇祯也是没亏待刘鸿渐,不仅一下子补齐了之前的欠债,还多赏了刘鸿渐三万两,这让刘鸿渐大为受用,想着皇上终于开了窍了。
接下来崇祯又不顾大臣反对,任命刘鸿渐为武英殿大学士,这就让刘鸿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大学士,嗯老子前世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手呢!
虽然大学士只是五品官,但却凌驾于六部之上,是有明一朝比较独特的机构,类似于野猪皮后来建立的军机处。
但一般大学士均由六部官员担任,负责给皇帝解决各种疑难杂症,是为皇帝的高级顾问,虽官职并不高,却是朝廷炽手可热的重要职位。
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冒头小子,何德何能入阁为武英殿大学士?
更何况内阁成员也一起被崇祯端掉,现在很明显要重组内阁,而崇祯第一个提任的竟然是个六部之外的年轻人,接着就没了声音?这如何不让众官员惊掉大牙。
闻风奏事的御史们,当然不会放过吐槽皇帝的机会,有污点的御史皆被皇上一网打尽,剩下的这些一穷二白的御史们更是有恃无恐,反正老子穷的只剩这身官服了,还怕啥?
而开了窍的崇祯大帝也是一点不含糊,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最后甚至把几个御史拉出去吃了廷杖,才让御史高兴的闭上了嘴。
死谏而受廷杖可是个很光荣的事,代表着自己忠于朝廷,敢于对皇上说不,以后见了人,就能吹牛说自己多么多么正直无私,为了大明,不惜吃了板子云云。
而事件的主角刘鸿渐,倒是对此事不置可否,反正只要不让他去六部干实差,那些好听的虚职你随便整,老子想干就干,不开心就要在家睡懒觉。
可问题就在这里,由于崇祯只是单单提了刘鸿渐一个人入阁,对于其他阁员并未做补充,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虽然能留在朝廷的大多是屁股上干净的,但在明朝,作为臣子能入阁,是为官一生最大的理想。
皇上如此崇信刘鸿渐,只提了他自己入阁,足见其在崇祯心目中的位置,那是不是自己屈尊去给这位朝廷新贵那个啥一下,就……?
于是乎,接下来的两天,本来想在家好好休息,陪陪小妻子的刘鸿渐,每日里都有提着各种小盒子、小箱子的山羊胡老爷爷登门拜访。
这些老爷爷大多两袖清风也不怎么会奉承人,那些小盒子、小箱子里也都是些糕点什么的,更有甚者,直接装了几个馒头送给刘鸿渐,还说是祖传的。
一开始刘鸿渐还耐着性子听他们诉说自己多年来为国尽忠的光辉事迹,说到高潮处,吹胡子瞪眼之乎者也把刘鸿渐说的一愣一愣的。
后来刘鸿渐实在是烦不胜烦,又不好意思伤了这些老爷爷的一片‘赤诚衷心’,直接让牛壮扛着狼牙棒守护在门外。
来人就说,俺家大人最近闹肚子不能见客,啥?你带了药?哦,那也不行,俺们大人说了,是药三分毒,总之就是不能见你!
跟五大三粗的牛大棒槌讲理?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吧!
孙秀秀这几天已经可以下床,刘鸿渐放下朝廷那些鸟事,在家专心的陪孙秀秀四处走动,刘家的新宅院子很大,而他家里本就没几个人。
孙秀秀小声跟刘鸿渐商量着,等她伤好了,想在后院开辟出一块空地,自己种些花草菜蔬。
以一个伯爵夫人,又是忠臣之后的身份去做这些粗活儿,难免有失体统,说完还看了一眼刘鸿渐,满眼的恳切,平时刘鸿渐为朝廷奔波,她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
刘鸿渐把孙秀秀拥入怀中,吻了一下小妻子小巧的鼻尖,这样的小小要求刘鸿渐当然是自无不允。
别说一小块园圃,就是把整个院子都种上花草,只要小妻子开心他能把屋子都拆了,只是这样又怕累着她,有夫如此,孙秀秀自是觉得她上辈子定是结了善缘。
否则上天怎会如此厚待她,赐给她这样一个近乎宠溺的夫君。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转眼已是四月十八。
第44章 吾皇万岁(求推荐票,求打赏!)
四月十八日,京城。
大街上人头攒动,京城戒严两日,昨日傍晚才刚刚解禁,两日未出门的京城百姓陆续从家门中走出。
前日里满大街的锦衣卫,使他们早已意识到京城有大事发生,但直到昨晚,这些每日里为柴米油盐费劲心思的百姓才知道,朝廷是在惩治贪官。
朝廷的告示早已在昨日晚上贴在了京城各处,每个告示前都围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早有识字的人高声向周围的人朗读。
朝廷要惩治贪官,并且一次要处斩三百一十二个,这在大明两百多年的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几次,而这仅有的几次,都让得当时的百姓弹冠相庆,奔走相告。
“苍天有眼,那狗官终于得了报应,儿啊,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一个肩上扛着扁担的老汉老泪纵横,扁担也从肩头滑落在地,老汉对着皇城方向埋头便拜,额头触地,沾满了尘土也不自知。
“俺家的宅子两年前被那叫张琦的狗官巧取豪夺,我娘身体本就不好,还被这狗官欺辱,导致我娘含冤而去,都是这狗官!娘啊,您看到了吗,那狗官明日就要处斩了!”
一个头戴小毡帽,酒楼伙计模样的年轻人也是满眼含泪,对着前吏部左侍郎张琦的名字破口大骂,之后也对着皇城方向磕了个响头。
“这个姓李的,霸占我家十亩良田,还打伤了我爹,报应啊!报应!俺这就去西市街,俺要亲眼看着那狗官被砍头!”
“走,我也要去看看!”
“俺也去,俺二大爷家的小六子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走!”
……
京城午门外靠近边城的地方有一条街,叫西市,自从明成祖朱棣篡了他侄子的位,迁都北京后,西市街头就成了专门处决罪犯的地方。
此后整个明朝一直延续着这个传统,两百多年来这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刀下之鬼。
然而自从明朝初年,朱重八处置胡惟庸案时曾一次性处决上万人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大规模的惩贪行动,但那是在南京。
崇祯十七年贪腐案共涉及犯官三百一十八人,株连三族的情况下,此次处决的人数更是多达三千两百七十人,直接创造了北京城建立以来一次诛杀犯人的记录。
从一大早开始,刘鸿渐就穿戴整齐,赶赴锦衣卫诏狱,所有的案犯从诏狱押到囚车,穿过长安街,一直到达西市街,囚车一辆接着一辆,绵延不绝,不可计数。
长安街街道两旁站满了闻讯而来的京城百姓,有被欺辱的店铺小商人、也有被压榨的田间百姓,他们身着各色的衣衫,有的还补满了花花绿绿的补丁。
但是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没别的,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塞满整整一篮子。
刘鸿渐特地招呼囚车速度行的慢一些,好让这些百姓发泄多年来心中的积怨,民心可用,民心可期,他想唤起民众对于大明仅存的好感。
只有他知道,一个民族觉醒了,那就是一场不可阻挡的洪流,这足以改变大明的窘状。
街道两旁的民众一边向着囚车投掷各种杂物,一边高喊着杀死他,杀死他,整条街道变得十分混乱。
调派的两千名锦衣卫,以及五千名京营士兵把枪杆横举,以阻挡想要冲破阻碍的民众,可以想象如若真的被百姓们冲上前去,估计这些个贪官们绝活不到刑场。
午门外西市街口刑场,上位摆放着几张暗红色的枣木桌子,从中间到两边依次坐着主监斩官刘鸿渐,以及负责监督的新任刑部尚书孟兆祥、锦衣卫指挥同知梁阳、司机兼掌印太监王承恩、督察院左都御史施邦昭、大理寺卿齐忠明。
由于斩杀人数过巨,刑部的刽子手严重不足,孟兆祥查阅了有过砍头经验的文书,重新征集了三十名有过砍头经验的刽子手。
一些年长的刽子手大多在天启年间,魏忠贤当道时处决过众臣,这也使他们背负着愧疚,直至退出这个行当。
现在,朝廷要处斩这些恶贯满盈的真贪官,也使得这些曾被迫斩杀过忠臣的老家伙们热血重新燃起,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救赎。
从家中取出了生满铁锈的鬼头大刀,磨刀石上洒些水,只片刻鬼头大刀就闪起寒光、锋利异常。
第一批被压上来的犯官是通天巨贪魏藻德、张缙彦及其家人共计三十五口,跪在刑场上的魏藻德早已没了此前锦衣玉食的风光。
不仅蓬头垢面,两只胳膊也无力的下垂,看起来像是失去了胳膊的支配权,双唇龟裂,喉咙微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看来许霸这两天没少折腾。
前兵部尚书张缙彦倒是很硬气,自知罪孽深重,只是低头接受民壮的谩骂,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刘大哥,刘大爷你可认得在下吗,我是张承右呀,在昌盛当铺,在下曾买过你的镜子,刘大人救救在下呀!
那些银子都是我爹他贪的,跟在下无关呀!哦对,他不是我爹,我前日已经与这个糟老头子断绝关系了。
刘大人,只要你能救出在下,在下愿一辈子侍候在您左右……”
张缙彦身后一个邋遢的年轻人,拼命左右甩头,露出自己腌臜的脸,他就是曾经在昌盛当铺花了巨款买了刘鸿渐镜子的,前兵部尚书之子张承右。
白痴,刘鸿渐在心中轻蔑的道,贪赃枉法,是为不忠,侮辱生父,是为不孝,为生弑亲,是为不仁,贪生怕死,是为不义。
你拿着你爹贪来的钱,骄奢淫逸,浪荡半生,现在倒来骂你爹不是东西,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吗?你爹的钱哪里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本官不认得你,至于你的冤情,到阴曹地府去跟阎王老爷深渊去吧,来人!宣旨!”刘鸿渐沉声下了命令。
“你这个狗官,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会化为恶鬼寻你去,你……”还没带张承右继续聒噪,身边早已不耐的京营士兵一脚踢在他肋下,直踢的他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得了命令的刑部主事,上前几步宣读了魏藻德、张缙彦二人的累累恶行,以及皇上的旨意,回首复命。
“斩!”刘鸿渐抽出斩首令牌掷了出去,大喝一声,斩首令牌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应声落地。
刽子手门一口烈酒喷吐在鬼头刀上,三十五把鬼头大刀,高高举起,迎着太阳闪着寒光,一声令下后,刽子手门双眼圆瞪,顿时三十五颗人头滚滚落地。
底下围观的百姓,大多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但也有一些大人反而教导孩子不要害怕,他们要让孩子亲眼看着曾经害死他们家长辈的坏人绳之以法。
“苍天有眼,我周家终于大仇得报,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老者带头跪倒,老泪纵横下,承上了对崇祯大帝最高的敬意。
随即四周的民众波浪般跪倒,向着皇城的方向齐声呐喊着吾皇万岁,万人同气,声势震天。
崇祯大帝没有去刑场,此时的他仍然在乾清宫批阅着永远不能清理干净的奏折,大概是累了,崇祯大帝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
身后随堂太监王二喜也随之跟上,远处突然传来模糊不清的呼喊声,崇祯皱了皱眉。
“皇上你听,是京城的百姓们,他们在喊着,喊着皇上万岁!”王二喜侧耳仔细倾听。
“是吗?”崇祯疲惫的双眼顿时热泪盈眶。
第45章 寒门崛起(求打赏!)
庶吉士周仁像往常一样很早就起了床,桌上一叠腌萝卜条,两碗稀粥,就是他与糟糠之妻吴氏的早饭。
吃过饭周仁和妻子吴氏齐齐出了门,为了贴补家用,吴氏找了个替布庄缝补衣服的活计,从早忙到晚,一个月能有三钱银子,还是布庄老板念及她家中有个功名在身的男人。
而周仁则步行向翰林院走去,他从小便以才气闻名乡里,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三岁中进士,本以为从此可以步入仕途,为百姓谋些福利。
奈何朝廷多年以来,被佞臣把持,行的是利己之私,一些家里有余财的同僚,早通过关系上下打点,入朝为官,他本就寒门出身家里一贫如洗,又不屑于行那龌龊之事,想到此周仁不仅摇了摇头。
他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在翰林院呆了也有五年,每日的工作就是抄书,翰林院中有大量古籍,由于年久受潮或是被蚁虫啃咬,很多书籍已经无法辨读。
为了挽回这些古籍,恰好没什么事做的翰林院庶吉士们就被上官派去抄书,这是一个刚考上秀才的人都可以干的活儿,不仅枯燥乏味,且薪俸低微。
庶吉士没有秩品,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整个翰林院为数众多,苦读了十年书,到头来上不能尽其智以报国,下不能奉双亲以尽孝,真是呜呼哀哉!
五年了啊,周仁放下笔杆叹了口气,正思量间,外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哪位是周仁周大人?”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吏目进入院子高声询问。
周仁一开始还有点迷糊,他在翰林院呆了这么久,除了上头的几位编修,极少有外人来关心他们,更何况他喊我什么?大人?
来不及细思,周仁赶忙丢下笔杆,打踏步出去。
“在下就是周仁,不过担不得‘大人’这个称呼,敢问找在下有何事?”周仁对着吏目拱了拱手,谦逊的行礼道。
“以前或许当不得,但从现在起,您就是兵科的新任给事中了,如何当不得?”吏目也是一脸笑意,把手中的升任文书交给一脸不可思议的周仁。
“周大人赶快去兵科衙门报到吧!下官还要去吏部复命,这就告辞了!”吏目拱了拱手,不待周仁回礼,遍出门而去,他还有许多文书要送。
“恭喜周兄了,终于走出这个牢狱般的鬼地方!哦,也许我应该喊周大人了!是小弟唐突了!”闻讯出来的众多庶吉士们,齐齐拱手向周仁道贺。
周仁一直还在错愕之中,直到反复看了手中的文书,确认是吏部下发的,还盖押了吏部的印章,才放下心来。周仁压下心中的喜意,回身向周围同僚回礼,随即面向皇城方向扣头,以谢圣恩。
还没待周仁收拾完东西,又有几个吏目齐齐赶来。
“请问哪位是耿文勉耿大人?”
……
早在两天前,崇祯就召集吏部官员商议过各部各司中层官员的任命问题,京城半数官员空缺,各部主官、侍郎还可以从现存官员中选拔,并且对于这些朝廷大员,崇祯也是颇为慎重。
但是目前最缺的各部中层官员却让崇祯头痛起来,各部尚书的任命固然重要,但其实这些中层官员才是基础。
往日里中层官员都是各部主官举荐,然后由吏部交与崇祯,可崇祯也不认得这些人,出于对各部尚书侍郎们的信任,崇祯一般都会老实的盖了印。
可现在崇祯不打算这么干了,前日里被砍头的众官员,大多都是互相举荐,然后结党贪污,虽然现在留下的这些官员以及新提拔的各部主官都两袖清风,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实践证明,举荐不可取,结党之势必须遏止。
考虑良久,崇祯还是决定让他的刘爱卿,安国伯刘鸿渐过来参谋参谋,自从主持过砍头大会,他的这位爱卿已经三天没来上朝了,这真是岂有此理。
朕,得再给他找点事做了!崇祯心想。
接到崇祯的口谕时,刘鸿渐正在家里的后院扛着锄头,挥汗如雨的锄着地。
这几天孙秀秀身体也好多了,刘鸿渐经常陪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现在春意正浓,孙秀秀又提起在后院开垦苗圃的事情,怕错过了最佳时节。
刘鸿渐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锻炼锻炼身体吧。
于是乎派牛大棒槌出去买种子,自己则不知从哪搜罗来一把生了锈的破锄头,嘿哟嘿哟的喊着口号,开始翻地,直把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孙秀秀乐的花枝乱颤。
干累了刘鸿渐就坐于孙秀秀身边给她讲故事,讲红楼梦里的故事,自从上次开了头,小妻子就迷上了红楼梦,听到动情处往往潸然泪下。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黛玉太痴情了,夫君,你喜欢这样的人吗?”孙秀秀拿起秀帕又给心爱的夫君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呀,只喜欢你这样的,其他的为夫都不感兴趣!”刘鸿渐轻揽爱妻酥肩,嘴唇轻轻在孙秀秀额头轻点一下。
“夫君,伤口又痒了。”孙秀秀红着脸躲开刘鸿渐的进一步侵袭。
“哪里?是这里吗?这里?”刘鸿渐故意装作不知,右手在爱妻香肩下方慢慢移动,不一会就攀上了盈盈一握的酥软,还故意轻轻揉了揉。
“夫君,你……你……秀秀不理你了。”本来她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还以为刘鸿渐是想帮她挠痒痒,结果却遭到了自己夫君的‘咸猪手’,虽然院子里只有二人在,但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孙秀秀的脸蛋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老爷,外面又来了一位公公,说是皇上派来的……”正待刘鸿渐想着如何哄小妻子,外院牛大棒槌扯着杀猪嗓子吼道。
“不见不见,每次都坏老子好事……”
说是这样说,但刘鸿渐还是一脸不爽的进了宫,生在这样一个社会,又有几人敢于挑战天子威严,况且崇祯大帝已经对他够宽容的了,有时他觉得崇祯看他的眼神就像一个长辈对于后生的关切。
仍然是乾清宫,仍然是摆了一桌宴席,可与上次相比,明显此次的菜品比上次丰盛多了,虽不说是山珍海味,但毕竟是宫中御厨出品,味道怎是外面那些个酒楼里可比。
刘鸿渐假装上前行礼,结果动作还没摆出来,崇祯大帝就挥手免礼,示意他坐下谈话。
上次的鸿门宴搞的特别成功,不仅一次端掉了朝廷吸血的毒虫,还充盈了国库,现在崇祯大帝心情别提多好了,有银子了一切都好说,崇祯郑重的表达了对刘鸿渐的嘉奖,然后率先端起了杯子。
刘鸿渐自然是不客气,端起酒杯就是干,然后不顾形象龇牙咧嘴的夹着菜,崇祯大帝也不生气,这是个率真的人,嗯,一个真性情的人。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酒量稀烂的刘鸿渐话又开始多了起来,崇祯趁机随口问刘鸿渐对于那些六部、三法司等空缺的中层官员有何看法。
刘鸿渐打了个酒嗝儿,起身一摇一晃的指着头顶的大殿,略做思索状。
“皇上可曾听说过李白的那首诗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不动安……如山……”
“寒士,寒士,爱卿是说朕应当启用出身寒微之人吗?不对,这首诗当是诗圣杜甫所作……”
“那不重要皇上……你听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