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两个时辰之前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钟家大宅。
众人喝酒吃肉的时候,尚衍和钟天柱依然围着陆怡君打转,不是夸她倾国倾城,就是赞她才华横溢,陆怡君也不娇作,在两个青年才俊之间收放自如。
只有黑蛋自怜烦恼,既敬佩两位兄长的才能武功,又懊恼自己一无是处。
看着陆怡君在酒桌之上根本不理自己,两位兄长是谈笑风生,出口成章,自己真是多余,感觉即便是偷偷离开也不会被人关注。
果然,当他站起身来也无人问津。
黑蛋失落的走在宅院中,无意间来到了柴房马棚,在这里看到了小白,走到它的身边。
自言自语道:“小白呀小白,这里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啊。”
小白好像听懂了一样,对黑蛋“儿啊”叫了一声。
黑蛋捧来一捧干草,放到马槽里,抚摸着小白的头说道:“吃吧,我们两个只要是待在陆小姐身边,能见到她就好了,还烦恼什么呢?
尚大哥风流倜傥,武功潇洒帅气,诗文随口便出,应时应景。
天柱哥,为人豪气洒脱,义薄云天,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大方。
看到她如此被那两人怜爱,被那两人欣赏不也是一种幸福么?人家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且相见恨晚。对么?小白。”
小白又是“儿啊”叫了一声。
黑蛋自我开怀之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抚摸起小白。
喂完了驴,黑蛋再也不想回到酒桌上了,他怕自己再次被无视,更怕被人以同情的方式搭话,如此还不如不去。
但他胸中也有不甘,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他此时决定出去跑跑,也许跑累了,就不再烦恼了。想罢,他推开侧门,迈开双腿,飞奔起来。
这左右几天下来,爷爷教他的呼吸之法,他一直在坚持练习,今天身无重物,跑起来飞快。
黑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这是速度给他带来的刺激。
夜晚,昏暗的道路使他必须全心集中精力。此刻他忘记了陆怡君。
路中的石头和树枝不时出现,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卑。
黑夜之中,他仿佛就是这世界的主宰,他才是这宇宙的中心,一切事物都是如此渺小和短暂,只有他才是永恒的。
黑蛋一路跑到了来时的码头,见一伙人,举着火把,嚷嚷着什么私盐,什么抓人才停下,隐入树林中。
只见那个叫张得水的船家,站在一个军官身前,高声说道:“白涞,你看,这起出来的都是盐吧。”
军官白涞,高声说道:“好,兄弟们动作麻利点,你们几个把盐拉回去,其他人和我去钟家抓人。”
命令一下,那十多个人拿着刀枪排成两队,向钟天柱家的方向走去。
黑蛋心道不好,这伙人要去抓我天柱哥了,天柱救我一命,我必须要去通知他们。
他迈开步子,穿过树林,飞驰向钟家的宅子。
一路跑进正厅,见众人还在酒桌吟诗作对,吃吃喝喝,急忙喘着粗气大声说道:“天柱哥,不好了,有一队官兵,要来捉拿你。还有两炷香的时间,怕是就要到了。”
众人均是一愣,不明觉历的看着钟天柱,天柱慢慢放下酒杯,收起笑容,缓缓说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在下实不相瞒,我做的是贩卖私盐的买卖。”
钟天柱站了起来对众人打了一圈礼,说道:“大家今天在我家,如果官府来拿,定会以为你们是我的同党,不过大家放心,我这里有秘道,直通山里,大家可随我来。”
众人立刻站起,收拾东西,和天柱的几个伙计来到后宅秘道入口。
陆怡君牵着小白姗姗来迟,说道:“钟公子,秘道可容我这毛驴通过?”
天柱看看毛驴,怕它会乱叫,皱眉道:“怕是不行,不过一头毛驴,官府不会把它怎么样的。”
陆怡君摸着小白的头,黯然道:“我是不会抛弃小白的。”
又抬头说道:“我一个弱女子,他们也不会为难我吧。”
黑蛋忙对陆怡君说道:“告密的是那个船家张得水,他认识我们,你在此肯定会被他们当同党捉去,不会放过你的。”
陆怡君想到传闻中官府的种种酷刑,又看看自己唯一带出娘家,相依为伴的小白,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
天柱豪气冲天的说道:“那就杀出去,大不了再回我那锦屏山上当大王。”
黑蛋道:“他们有十多个人都拿着刀枪。”
尚衍嘴角向上一提,胡子翘起道:“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关键对方是官府的人。”
爷爷厉色说道:“你为了一头驴如此矫情,要大伙陪你送死么?”
黑蛋看陆怡君左右为难,说道:“小白是她自小养大的,如同孩子一般,若是弃之不管,陆怡君肯定良心不安,爷爷,你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想想办法嘛。”
陆怡君对黑蛋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一双美目里已噙满了泪水,我见犹怜。
爷爷开始吹胡子瞪眼了,骂道:“逆孙,正是因为老夫见多识广,才懂得轻重缓急,为了一头毛驴,换大伙吃官司,你给我算算这个账可值得!”
黑蛋挺起胸膛,郑重其事说道:“爷爷,这里所有人的相貌,那船家全认得,我们今晚一走了之,尚大哥如何在龙江县开客栈?如果发出追捕令,将我们画像贴在城门,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所以跑,只能解决今晚的问题,今后大家都要过漂泊逃亡的日子吗?”
一番话说完,众人看着黑蛋,屋内安静下来。
爷爷吸了一口凉气,觑起了眼睛看着黑蛋道:“孙儿长大了,看的长远了,这点说的极是。如此,哎!我只得破戒了。”
众人又看向夏爷爷,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吹牛的病老头。
第十七章 我一直闭着眼呢
大家像等神仙展现神迹一样的看着他。
夏爷爷从怀中摸索出一只普通的白瓷药瓶,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这瓶中装的是忘忧失忆丸,人服用之后,会马上睡着,醒来将什么事也不记得了,就算是亲爹亲妈也不认得,极损阴德。”
他看向陆怡君气愤的说道:“不想今日,为了头驴破戒,完事之后,我就将它煮来吃了!”
小白仿佛听的懂一样,将头扎进陆怡君怀中,腿也抖了起来。
陆怡君上前行了一个蹲礼,拜向爷爷,说道:“小女谢过爷爷,从今日起,我便认做您的孙女,定对您百般孝顺,绝不食言!”
夏爷爷用眼角撇一下陆怡君,道:“你这个不守礼教的叛女,还懂得孝顺二字?老夫若不是为了我孙儿和这两位好汉,才不会管你。”
陆怡君低头不语,不敢有半句顶撞。
夏爷爷吹了一下胡子,对大家阴森森的笑道:“如今,我们只能给他们演一出鬼戏了!”
天柱问道:“我家还做扎纸生意,牌位纸人纸马有的是,但他们真能信吗?”
夏爷爷摸了摸身边的背篓,换上一副沙场点兵的派头说道:“最后肯定会信的,大家听我安排。尚掌柜,你身法灵活,盯住那个张得水,关键时刻给他嘴中放入这颗药丸。
天柱,你和这里的人对宅子最熟悉,你们多备些丝线扎纸,负责布置场景,千万不要被人看出来。
叛女,你去找一套衣裙给黑蛋穿上,再把这里所有的灯都灭掉,灯火之物全部收起来,然后躲到秘道中。
黑蛋,你扮野鬼,尽量拖住他们,这是一包拍花子粉,对人鼻子一抖,能蒙晕片刻,留在最后用。时间不多。大家马上行动吧。”
陆怡君拉着黑蛋就向最近的一个房间跑去,进屋后立刻插上门栓,边脱衣服,边说道:“闭眼,脱衣服,来不及翻找衣服了,你我换装。”
黑蛋听到后呆立当场,直到见到了陆怡君的红肚兜,才马上把眼闭上,也开始迅速的脱掉衣服。
脱完衣服,黑蛋闭着眼,将拿着衣服的手伸出去,不想此时陆怡君也闭着眼向前走,在摸索黑蛋。
当黑蛋的手感觉撞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陆怡君“啊”的羞叫一声。
黑蛋马上后退两步,心想自己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了。
缩回手,后退两步,说道:“对不起。我没睁眼。”
陆怡君羞涩的说道:“无妨。”
两人又开始摸索,不想却是失之交臂,越走距离差距越远。
陆怡君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黑蛋穿着短裤光着脊梁,已经走到了她后面。
她转过身,假装闭着眼睛向黑蛋摸来,口中急切的说道:“我在这。”
不想那黑蛋真是憨,摸到了墙也不敢睁眼睛,反身寻着声音过来,双手一下子将只穿着肚兜亵裤的陆怡君扑在怀里。
陆怡君一跺脚推开他,喊道:“罢了!快点穿。”
她睁开眼,抢过黑蛋的衣裤,将自己的衣裙按在黑蛋手里。
黑蛋心想:“事情紧急,一切从权,不如听她的快点穿上衣服。我转过去不看她就是了。”
可是,女人的衣服,黑蛋从未穿过,连个头尾都分不清楚。只是一直在那里穿上脱下,脱下穿上,怎么穿也感觉不对。
陆怡君穿上裤子,回头看,黑蛋连个袖子都找不到,急得要命,也顾不得许多了,只穿着肚兜过来帮忙。一把抢过衣裙,帮黑蛋穿起衣服来。
黑蛋只得闭上眼,扬着头,任其摆布,鼻中闻着阵阵“女儿身”特有的体香,如花如蜜如阳光一样的醉人,紧张的满头是汗。
陆怡君专心帮黑蛋穿着衣服,也不敢去抬头看他,自己的脸已是羞得通红,想想大家为了自己为了小白,也不再顾及了,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黑蛋第一次摸到女人,也第一次闻到女人,感觉自己马上要失态了。绝不能让陆怡君瞧不起自己。
想罢,对着自己的鼻子就一拳,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吓得陆怡君一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黑蛋仍闭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打出些血来,流在衣服上,更像鬼。”
陆怡君呵呵笑了起来:“你呀,真是憨。”
当黑蛋流了大概有一碗血的时候,陆怡君帮他穿好了衣服,将他身子拧向门口说道:“穿好了,你快去吧,多加小心。”
黑蛋睁开眼,没有回头,打开门说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话一出口,黑蛋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有些尴尬。
接着上句话说道:“小白的。”
关好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陆怡君抱着肩膀,笑道:“这个小子真是傻的可爱。”
时间回到正轨。
此时,大家对爷爷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纷纷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钟天柱说道:“夏爷爷真是神机妙算,演得一出好戏啊!”
尚衍也走出来,拱手道:“夏爷爷的药也真是灵,说迷就迷,说倒就倒。”
爷爷捋着胡子受用的听着,高兴的说道:“全仰仗大家默契配合,这其中露出一点马脚,药再好也没用啊,呵呵。”
天柱走过来搀着爷爷,说道:“这姓张怎么处置啊?”
爷爷皱眉叹息道:“唉。此人以后终生失忆,无药可医了,他出卖咱们也是咎由自取,恶人恶报。不管他了。我们收拾起东西,撤吧。”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从侧门出来,向县城方向而去。
陆怡君把心爱的小毛驴让给爷爷骑着,自己与黑蛋在前面牵着缰绳走在地下,尚衍和钟天柱并排跟在后面。
尚衍问道:“天柱兄弟,你这宅院怕是一年半载回不去了,日后有何打算?”
天柱道:“尚大哥,我在县城还有两三处产业,吃住不愁。”
尚衍道:“呵呵,我的意思是,兄弟可有安全的落脚之处,店铺住得不安静,如不嫌弃,可去我那宅院住上几日。”
天柱略微一想说道:“只怕官府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去了,给大哥引来祸事啊。”
尚衍道:“嗳。兄弟不必担心,我与那保长里长,相熟的很,有事肯定会提前知会我,你只管去住,绝对不会有事。”
天柱为人豪爽,答道:“如此甚好,昨天喝酒被搅了局,今晚在尚大哥府中,我们定要喝个痛快。”
“哈哈,好!”
第十八章 尚公子的诗歌
长生真言:“一段危机结束,就是下一段冒险的开始。”
你认为身边的每一个人很平凡?
不是你过于自诩优秀,就是不善观察。
看人和看书一样,需要静静的读,静静的品。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叫静静的女孩守在心里。
出了钟家大院,林间的小路上。
尚衍又客气的问爷爷:“夏前辈,官府昨夜吃了亏,今日白天必定在附近严查,你们也到我府中,盘桓几日吧。”
爷爷坐在驴上正美滋滋的闭目养神,还没回话,从驴屁股上的背篓里,伸出一个猴脑袋,问道:“你家有啥好吃的?”
尚衍等人都露出笑容,看着立了大功的小猴,他说道:“都是你没吃过的好吃的。”
猴儿拉了拉爷爷的衣服道:“病老头,我们就去盘剥他几日吧。”
众人哈哈大笑,爷爷笑着说道:“盘桓!呵呵,听这猴儿的吧。”
众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背后的太阳渐渐升起,为他们照亮前方的道路,两侧的树林中传来了清脆鸟叫。
水猴子跳出背篓,一下子跳上树枝,一声啸叫,引的树林中的鸟儿全部飞了起来。
天柱心情大好,唱起了山贼歌,尚衍为他击掌:
“日头出来喽嗳,下山去劫道喽,路遇个小娘子,背着胖娃娃喽,哎,这个咱不能抢啊,抢了老婆骂啊。
日头在当中喽,山中去劫道喽,来了个穷书生,背着半筐书喽,哎,这个咱不能抢啊,比俺还要穷啊!
日头下山喽嗳,啥也没劫到喽,寨主厅上问呀,问俺为什吗啊,哎,贪官堂中坐,财主没出门啊,哎哎哎,嗨,哎哎哎,嗨呦。”
陆怡君被逗的咯咯笑:“天柱哥,果然豪气啊,唱的山歌真豪放。咯咯。”
天柱说道:“见笑了,敢请陆小姐也唱一曲可好啊。”
陆怡君本就不是个过于娇羞的人,被天柱一首歌引得有些喉咙痒痒,说道:“我可不会唱你们那种山歌,为大家吟曲诗吧。”
大家同说一声好。
陆怡君缓缓地吟道:“结伴在林路,远避深庭院。山林朝日起,惊鸟飞又还。若问何顾尔?心远志自坚。天地有豪杰,英雄出少年。此中有我卿,问君几时见。”
天柱敬佩的说道:“陆小姐的豪气在这诗词之间,胜我十倍啊!哈哈。”
尚衍道:“陆小姐果然是心有志向的不凡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啊!”
陆小姐说道:“献丑,尚大哥也该来一曲了吧。”
尚衍羞愧道:“我哪里会唱什么歌啊!大家不要难为我!我晚上请大家喝好酒。”
猴儿急忙说:“不喝,不喝,头晕!”
众人哈哈大笑,天柱激将道:“人家陆小姐都唱了,你不唱,十分失礼哦!”
陆怡君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回头看着尚衍,尚衍被看十分不好意思,无奈地说道:“看来,你们是不会放过我了,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想当初,在雪狼国。。。”
陆怡君小嘴一噘,转过头去。
天柱道:“哎呀,尚大哥,不要扫兴嘛!唱一段,唱一段。”
尚衍道:“罢了罢了,你们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你们听好了!”
“怒涛云卷雪狼山,雪飞鏖战金戈断,孤影遥望山海关,酒祭亲仇泪如泉。”
此诗半唱半念,没有任何曲调,却被尚衍吟唱的非常悲怆。
大家都沉默不语,眼前出现了大雪茫茫,连于天地一线的景色。
硕风凛冽,袭万物似虎啸龙吟,咆哮的风云快速的变化着,如愤怒的海涛。
雪狼山下,满天狂飞的雪花中,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战斗,锋利的刀剑枪戟都打断了。
最后活下来的人,看着远处的雄关,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洒下杯中浊酒,纪念亲人和发誓杀掉仇人,泪水模糊了视线,如喷涌而出的泉水。
大家仿佛听出了尚衍那迷离的身世,或许更应该听他讲讲那个故事,也许那故事说的就是他自己。
此时水猴子打破了寂静沉重的气氛,说道:“独眼的,你唱的果然难听!”
尚衍最先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气氛才变的不那么压抑了。
黑蛋听着他们的的吟唱,也被感染的意气风发,心道:“两个汉子果然都胸中有天地,英雄气盖世,我一定要向他们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学些真本事。”
一行人在下午时分来到了尚家大宅,一座六进的大院子。
院子中有不少佣人打扮的家丁,但是做立行走没有半点奴相,都像当过兵似的挺胸抬头,没有一个含胸塌背的。
有几个还缺胳膊断腿,从身边走过,会透过来一阵肃杀之气。
见到尚衍,他们也不鞠躬也不说话,而是双脚一并微微低头。
尚衍带着大家边参观,边向里走,也没见到一个女人。
走到最后一进,是一个演武场,中间用青石铺成一个大圆圈,里面有两个汉子在过招,两侧放满了兵器,角落上还有一个大沙坑,也有两个汉子在角力。
夏爷爷道:“尚掌柜,你这是军营还是家院啊?”
尚衍说道:“夏前辈有所不知,在下从小喜欢舞枪弄棒,便这样布置了。”
天柱摸着两侧的刀枪说道:“尚大哥这些个家丁,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啊,比我这两下子强多了。”
尚衍诚意邀请道:“让天柱兄弟见笑了,你可愿下场走两圈?”
天柱忙摆摆手,说道:“算了吧,我可知道自己的斤两,盐贩怎么也打不过官军啊,哈哈。”
尚衍客气道:“呵呵,兄弟说笑了,你那一叉杀龙的事迹只怕已经传遍龙江县了。”
天柱一本正经的说道:“嗳,大哥有所不知,夏爷爷知道,我家是猎户出身,这打猎物和打人可不一样。
打蛇打七寸,杀狼踢后腰。这猪婆龙浑身鳞片如铁一般,只有眼后脑下面两侧那里是软骨的,又被黑蛋兄弟溜了半天,累瘫了才让我捡了个便宜。若是平常杀它当真是要费些力气的。
我的长处是做生意,自爷爷死后,我下了山干起私盐的买卖,只用几年时间就在龙江县盖了宅子,开了几处买卖,雪狼城内也有我的两间正经铺子。”
尚衍诚恳的赞道:“雪狼城都有?若是当今君王知道,定给你个户部大员当当。呵呵。走,我们去正厅喝茶。”
众人喝茶聊天,一直聊到晚饭结束,吃过酒饭,宾主尽欢,尚衍问道:“大家可吃好了?”
大家纷纷称赞,雪狼国美食别具风味,道道精美。
小猴儿却说道:“其他还好,就是最后一道菜太硬了,也没啥滋味。”
众人疑惑,还真没注意最后上的是哪个菜,尚衍好奇的问道:“硬!?哪个呀?”
小猴儿爬上桌子,举起桌上小托盘中的牙签。说道:“就是这个,还是小美人聪明,一口没吃!”
众人哄堂大笑,爷爷笑的又咳嗽了起来。
小猴儿不明究竟,接着说道:“病老头,你笑啥,就看你吃这个吃的多!”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第十九章 两肋插刀
爷爷喘过气来,告诉小猴子,这是用来剔牙的,为了不让别人看到牙秽,一定要用手捂住,不是用来吃的。
尚衍说道:“我看大家意犹未尽,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去凉亭之中,赏月品茗吧,哈哈。”
陆怡君搀扶着爷爷,众人在尚衍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凉亭,围着石桌坐下,又开始吟诗作对,赞美花好月圆。
一阵虫鸣渐起渐落,喝了些酒的黑蛋,感觉到自己还是没有存在感,靠在栏杆上看着院墙发呆。
心想:人在这个若大的世界,就像小虫。
虫鸣,小小的身体也能发出很大的声音,可以一鸣惊人,但小虫就是小虫,没有什么大本事,叫的再响,也会心虚,害怕周围的动静。
我不要做小虫,要做就做人中之龙,诗歌虽好听,但写的再好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还是要学些像轻功一样的实用本事才好。
要不还是去喂下小白吧,每次听到他们吟诗作对,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到小白,呵呵,也许是小白叫声,更震撼人心吧。
想到这黑蛋站起身来,走出凉亭。
突然,他看见有个黑影手握闪闪长剑,向凉亭冲来,大叫一声:“有贼!”
尚衍和钟天柱都没少喝,听到黑蛋说有贼,一个笑着说道:“在哪?”
另一个说道:“我就是啊!”四目相对,哈哈大笑。
只在这说话的功夫,黑影已越过黑蛋,冲进了凉亭,举剑刺向尚衍。
陆怡君见到,尖叫一声,水猴子怕得蹿上了凉亭顶,爷爷也喝了些酒,开始低着头,抖着手在怀中翻找东西,却半天也拿不出来。
天柱喝了酒,反应也慢了,当剑刺中了尚衍胸口才反应过来。
只是,那剑刺只进去个剑尖,就不再向前了,原来是黑蛋及时冲过来,使劲搂住了那人的腰,使他前进不得半寸。
那刺客挣脱了两下,仍不能甩开黑蛋,当即反手一剑向后刺来,只听“噗”的一声。
当剑再刺向尚衍的时候,剑锋上已黏上一缕鲜血。
尚衍反映过来,大叫一声:“有刺客!”站起来,捂着胸口向后退避躲闪。
天柱也反应了过来,站起将石桌踹倒,挡住那人。
刺客想近前来追,却还是被受伤的黑蛋死死抱住,他反手又是一剑,大家又听到噗的一声。
夏爷爷此时才拿出一包药粉,大叫一声:“着”扔向那人的面门。
刺客被黑蛋抱住,无处躲闪,只得用手来挡,当他搪开飞来药包的那一刻,药包爆了开来,飞出一团粉末,将此人迷住了。
这时候,四周出现了数个尚府的家丁,上前将刺客按倒在地。
几人围上来,喊着黑蛋的名字。
只见他口吐鲜血,双手手指却搭成死扣,还死死抱住那人,腰间还深深地插着一把剑。
陆怡君马上大哭起来:“黑蛋,黑蛋”叫个不停。
天柱费了好大劲,才掰开黑蛋的手指。
尚衍大声叫道:“快把人扶进我屋里,叫太医来!”
他情急之下无意中,说出暴露了自己身份的词,可却没人能留意到。
当黑蛋被家丁抬走的时候,爷爷仍呆坐在石凳上,看着地上一大片血迹。几次想站却站不起来,想到孙子的生死,腿已经吓软了。
陆怡君控制住情绪,见到爷爷的样子,上前搀扶起他,不想那老人家,却一步也迈不动,站了起来,一直在那里哆嗦。
陆怡君的眼泪像泉涌一样,不住的流淌下来。喊了一声:“天柱哥。”
钟天柱反身回来,走到爷爷身前,拉起爷爷的双手,放在自己肩上,将他背了起来,向黑蛋被抬走的方向,大步迈去。
众人站在床前,谁都没有说话,尚衍胸前殷红的大片血迹已成黑色,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床上的黑蛋。
太医坐在床边,检查着黑蛋的伤势,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
夏爷爷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天柱和陆怡君站在两边,一个双手捏着拳头,一个哭的梨花带雨。水猴子坐在爷爷腿上,伸开手臂拥抱着爷爷。
谁也不敢吭一声,生怕打扰了这位太医的判断,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终于,那个太医开口了:“这位公子受了两剑,伤到了脏器,又失血过多,只怕是。。。”
陆怡君听闻,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爷爷颤颤巍巍的问道:“药水可能服下?”
太医遗憾的说道:“公子已经昏迷,牙关紧锁,怕是什么汤药也咽不下去了。并且他体内的脏器受伤严重,只会加重公子的伤势。”
爷爷捶胸顿足的哭道:“哎,报应啊,报应啊,怎么不报在我这老不死的身上啊!”
天柱此时也掉下泪来,捶胸说道:“都怪我连累了大家啊!”
尚衍却道:“那刺客不是冲着你来的,是来杀我的!”
还是那个未知的空间。
黑蛋感觉自己连坐起的力量都没有,只将脸转向那里,对老人问道:“又是您?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么?”
老人道:“我是公正老人,这里是因果之园,你马上就要死了。”
黑蛋道:“哦。”
老人道:“你还想活吗?”
黑蛋道:“当然了。”
“帮我杀一个人,我送你一条命。”老人平静的说道。
黑蛋心想:“若用好人的命换自己的命,活着也会内疚。若是杀个坏人就无所谓了。”
问了一句:“杀谁?”
老人道:“她十五天后出现在你身边,你不用管她的身份,她也不会记得。只知道她是个女人,脸上长满丑陋的红斑,心中充满仇恨,就行了。”
黑蛋道:“我和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她。”
老人道:“她是个怨女,会被魔王附身,你杀她可救这世上千万人。”
黑蛋道:“哈哈,若她真那么厉害,我如何能杀的了她。”
老人道:“她现在还没被魔王附身和普通人无异,比杀那猪婆龙容易多了。”
黑蛋道:“哦?你还知道我们杀猪婆龙的事。”
老人依然平静的说道:“我是掌管这因果之园的上仙,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情,我都知道。”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
黑蛋奇怪:“你这么厉害,怎么自己不去杀?”
第二十章 长生教的道长
老人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神仙有神仙的责任,我不得擅离职守。”
黑蛋感觉这是个梦,但确十分真实,问道:“你先说说怎么送我条命吧,我好像听见自己已经没得救了呢。”
老人说道:“你不用躺在地上装死了,你的魂魄又没受伤。你只需知道,救你之人,是我让他来的,要求他今日务必带着兽化丸去尚府救你一命。”
黑蛋试了试,果然是可以活动的,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疼痛感。一个翻身,跳了起来,问道:“务必今日?那就是说,我不答应你,人也会来喽?”
老人被问的一愣,随后气愤的说道:“你这孩子本来生性纯朴善良,都是被那个老糟粕给带坏了,你万万不可学他的毛病啊。”
黑蛋笑道:“你说的是我爷爷么?呵呵。”
老人道:“还不就是那个小骗子、大话精,他早就该死的,怎么现在还不死!”
黑蛋听到老人侮辱诅咒自己的爷爷,不高兴了,本来对老人起初的好感渐渐消失。
他始终认为这是一个梦,认真的说道:“别咒我爷爷,我也不会帮你杀人,她被魔王附体,也不是她过错。”
见到老人有错愕的表情,他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若真是神仙,不如传我些仙术,我去帮你打败那魔王就是了。”
老人听到此,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哈哈哈,黄口小儿,你可知道曾与玉帝大战几百合的刑天?”
黑蛋听过这个传说,那是一个没了头还能战斗的狠角色,印象中的魔王。不由得点点头。
“你能打败他吗?你打败他!哈哈哈哈。”老人晃着头,不住的大笑。
被嘲笑,让黑蛋感觉很不舒服,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要强的人。
黑蛋慢慢走近老人,与他脸对脸,说道:“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香头燃尽,两人对视着。
老人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哎!”
渐渐消失在这空间之中,随之那片机械齿轮的树林也消失不见。
黑蛋挠挠头,看看四周的空旷,脚下头顶的虚无,远处似乎还有一团透明的雾气,不知道这是何处,也渐渐消失在这空间之中。
龙江县尚衍的府中。
尚衍开始讲述起他真实的身份:“那人定是我王弟派来的,我本是雪狼国的世子。两年前,望海国骚扰山海关边境,劫掠百姓,我请命带兵前去阻击。
没想到过了几日,国内传来了,父王驾崩的消息,王弟来信,让我速回雪狼城。
我只带了五十个亲兵冒雪返回,不料在途中被人伏击,我们五十个人,迎战五百人。那一战打到最后,刀剑都砍断了,我的眼睛也是那次被砍伤的。亲兵拼死保我突围,才得逃生,五十人只活下来,十七个人。
之后,得到了王弟尚戬继位的消息,他几次派人来暗杀我。这次也是他的刺客伤了黑蛋兄弟。”
天柱说道:“我早就看出来尚大哥气宇不凡,定是人中龙凤。你那兄弟也太不厚道了。”
尚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罩,无奈叹息道:“我本无意争什么王位,他追杀我几次,我也不想与他计较。但他杀父弑兄,鱼肉百姓,祸乱朝堂,迫害忠良,雪狼国已有倾覆之危了,可惜我手上无兵无将,只能望国心叹啊。”
众人陷入沉默,皆围在黑蛋的床前,关切的望着他,希望他能醒来,希望奇迹的出现。
可是,黑蛋的气息却越来越弱,原来包在腹部的纱面已经湿透,血一滴滴流在床上。
夏爷爷拿出一只药瓶向他嘴里喂,也喂不进去,陆怡君站在一旁泪水就没停过。
众人均陷入了绝望,只等着看黑蛋在床上咽气了。
一个家丁跑进来,说道:“外面来了一位郭威道长,说是来救人的!”
尚衍马上说道:“快请!”
天柱自言自语道:“龟道长?”
片刻,进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微胖,风尘仆仆,满脸的汗水。那道长与众人拱手。
尚衍还礼道:“郭道长,在下尚衍,我这兄弟。。。
郭威抬手止住尚衍的话头,喧宾夺主道:“哪位是夏霓耀?”
众人皆是一愣,陆怡君哭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爷爷,指向他说道:“这位就是。”
郭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这是你们的信,尚衍这是你的,这位想必就是钟天柱了,这是你的,你们先看过信,我再救人。”将三封信递到个人手中。
三人皱着眉头,各自展开自己的信,开始默默读起来。
“徒儿:不要多说话,你爷孙才能好好活着。师勾窃”
夏爷爷眉头锁得更紧,将信折了起来,陷入沉思。
天柱打开信,默默读道:“你辅佐尚衍,不可生二心。”
尚衍也默默读道:“长生教将助你夺回王位,之后立长生教为国教。速去草原寻找你复国的机缘。”
每人信上都是一句话,两人却读了好几遍,又交换着看了一下,还是一头雾水。这信与救人有何关系呢?
郭威见众人看罢了信,说道:“你们都同意信上说的话,便立个誓,我才好开始救人。”
夏爷爷却道:“等一等,我们刚刚才受伤,你就拿着药前来,这刺客难道不是你派来的么?”
郭威道:“夏前辈,在下郭威,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叔,但是你被逐出长生教多年,也别怪我无礼了,夏公子受伤确实与我教无关。”
尚衍道:“夏前辈,那个刺客已召供,是雪狼国派来的。”
爷爷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受伤的事情?”
郭威道:“本教教主前几日,命我飞马来龙江县尚府救人。本教长老还说若是不信就算了,他绝不强求。”
众人满脸疑惑的看着爷爷,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第二十一章 四十年前的父辈们
夏爷爷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黑蛋说道:“我夏霓耀立誓,若违背师命,身首异处。”心中却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师徒关系了,不怕食言。”
天柱痛快的说道:“我钟天柱立誓辅佐尚大哥,夺回王位,定无二心。”
尚衍沉思片刻:“我尚衍立誓,若长生教助我夺回王位,救黎民于水火,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愿与长生教共存亡,立为国教。”
爷爷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郭威道长道:“好!速去准备一碗香油,我救人。”
现在众人谁也没本事救黑蛋,只能听从这道长吩咐,将一碗香油取来。
郭威从身上摸出一个锦盒,那盒中有一颗蜡封药丸。
爷爷见此吃惊道:“这可是兽化丸么?”
郭威说道:“夏前辈,你说对了,也不对,这药确实有一半是兽化丸,还有一半是却是保留心智的仙药。给这位公子服后,这药马上就会将公子的身体兽化,待伤口愈合之后仍会恢复人形,且心智不失。只是以后每到月圆之时,公子还会兽化一次,其他再无坏处。”
爷爷惊道:“长生教已经研究出如此神药了么?!”
郭威笑道:“夏前辈有所不知,这仙药叫做重生再造丹,在本教中也不过三颗,其中有一味是成熟的飞龙果实,十分难寻,没有天大的机缘无法得到。”
爷爷说道:“如此,快给小儿服用吧,只是他这牙关紧锁,不知如何喂下?”
郭威慢慢将药化入香油中,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不急,教主算无遗策,既然让我前来,定有计算。”
话音未落,黑蛋“嗯”了一声,开始有转醒迹象。
夏爷爷马上附耳上去,说道:“黑蛋,黑蛋,张开嘴,爷爷喂你吃药。”
黑蛋眼睛睁不开,但是听话的张开了嘴,陆怡君接过郭威手中的药说道:“郭道长,让我来吧。黑蛋身有剑伤,不便将他扶起,只能渡药给他了。”
爷爷忙道:“万万不可,这其中的兽化丸可是虎狼之药。若是吞下半分,都可能毁了你的容貌。还是我来吧。”
陆怡君道:“无妨,我小心便是了。”说罢,自己含下一口香油,蛾眉微蹙,低下头,与黑蛋嘴对嘴,将药渡进去。
如此,黑蛋将整碗香油一滴不浪费的给喝了下去。
夏爷爷对陆怡君感激不尽,再不横眉竖目,急忙说道:“有劳君儿了,快去漱漱口。”
只见,黑蛋服过药之后,所有的血管青筋全部暴起,头发指甲都疯狂的生长,眼皮不住翻动,身体也轻微的抖动起来。
夏爷爷轻轻的撩开被子,只见伤口处不断有黑血冒出,但越来越少,待黑血流净,迅速结成了一个硬痂。
夏爷爷等人惊叹道:“真乃神药啊!”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黑蛋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青筋渐渐瘪了下去,身体不再抖动,头发和指甲也不再生长,脸上恢复了平常之色,伤口处的硬痂也自己脱落,只从皮肤上看有所不同。
爷爷说道:“你们都去歇息吧,我守着他。”
天柱说道:“夏前辈,您先休息吧,我看黑蛋兄弟应无大碍了,待他转醒,我马上去叫您。”
爷爷微微一皱眉,说道:“郭道长,你长途而来,救下黑蛋,甚为辛苦,不如你早些休息吧。”
郭威对众人拱拱手,打了个哈欠,随家丁出去了。
尚钟二人对视一眼,想来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郭威说,默契的留了下来。
夏爷爷坐定,对二人说道:“重生再造丹其中的兽化丸,可以将人的伤口很快恢复,但也可以让人失去心智,不知黑蛋醒来会如何。我当年真不应该把它带出来啊。天柱,你爷爷可给你讲过当年,我们在长生观的事情?”
钟天柱说道:“讲过,但是没有说过什么兽化丸啊。”
“你们坐下,我给你们说说长生教和兽化丸的事情。。。那还要从天柱他爹大猛,发现龙蜕被县守吞没说起。”
此时的黑蛋,已经伴着爷爷的故事沉沉睡去,虽然睁不开眼,耳朵中却能听到。
做着爷爷故事中说的梦境,仿佛自己就是当年的爷爷。
长生真言:“人在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回避光源,周围要尽量安静,这样做的梦才是黑白色的,才能睡得踏实。如果被光线干扰,梦可能会变彩色的,听说那种梦都是噩梦,无比真实。”
四十年前,龙江县长生观内。
夏家祖孙三代和猎户大钟氏兄弟,偶遇虬龙渡劫,得了一副罕见的四丈长龙蜕,是稀有的制甲材料。
夏霓耀贪心藏起了虬龙角,被一只狡追猎。在杀狡过程中,他被咬成重伤,被父亲和大猛送到了长生教长生观。
在拐子李和肺痨鬼的救治下,保住了小命,父亲却被迫加入了长生教。
过了几日,钟世猛,浑名大猛,满脸焦急的敲开夏守忠的房门,叫他出来,找了一个无人之处。
和他说道:“夏大哥,夏大叔和二猛,他们全被抓了!”
夏守忠惊道:“什么!怎么回事!”
大猛说道:“我也不认识字,只是听说他们屠杀了瑞兽,县守要办他们个影响国运之罪,明天就问斩。”
夏守忠搓着手,说道:“什么狗屁瑞兽,该不会是县守想私吞龙蜕吧!”
大猛平静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听说那布告上只提到瑞兽,未提龙蜕半个字,一定是那县守见宝物起了歹心,将咱们龙蜕吞了不说,还要陷害咱们。
我见不得咱们千辛万苦带出来的宝贝,被人这么霸占了,想回来找你一起劫法场。”他显然已经下了决心。
夏守忠看到大猛平静的眼神,透出凛凛杀气,知道他是真想去玩命了,可是自己不行啊,还有老婆孩子,还有顾忌。
他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关上门出来,安慰道:“仅凭你我之力,怕是一同送死吧!”
大猛坚决的说道:“那我也要和二猛死在一起。”
夏守忠见到大猛如此坚决的样子,知道一个人劝不住他,说道:“我是长生教的人了,先找拐子李他们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你切不可轻举妄动。”说罢,他拉扯着大猛来找拐子李。
片刻,他们四人来到堂中坐下,大猛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拐子李和肺痨鬼相互看了一眼。
拐子李说道:“莫说是你俩,就是长生观的三十几号人一起去,怕是也有去无回啊。”
肺痨鬼目露凶光,说道:“人救不下来,也不能叫那县守捡了便宜,我非毒死他不可。”
大猛站起来说道:“好歹也要和我兄弟死在一块。”就向外走。
拐子李叫了一句:“不如等勾堂主明日回来,他肯定有办法。”
第二十二章 父子入教
夏守忠追上钟世猛,拉住他问道:“那你娘呢?”
大猛转身,“噗通”一声跪下,哭道:“还求夏大哥帮我娘养老送终,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夏守忠扶起大猛大声说道:“我可以管你娘,但是你觉的,她老人家听到两个儿子都死了好,还是只死了一个,另一个亲自养活她好。”
钟世猛铁铮铮的汉子,居然号啕大哭起来,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二猛。
一边是母子孝道,一边是兄弟情义,都是难以割舍的感情,自古谁又能拎的清孰重孰轻呢,夏守忠也跟着默默落泪,没有办法。
家,有温暖,有羁绊,有牵挂,如果人没了,家就没了,人才会无所顾忌。
大猛算是被暂时劝住了。
这时,拐子李拿出一本《长生真言》出来,说道:“洪水猛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险恶啊!大猛不识字,你给他读读吧。加入长生教就不会再有这么多苦难了。”
第二日,夏守忠和大猛一同到法场,亲眼看着老爹和兄弟被砍头,夏大叔死前也喊道:“人心比野兽更险恶啊!”
夏守忠对大猛说道:“真言中和我爸说的话一样啊,大猛,不如你也入教吧。”
大猛悲愤的说道:“我等不及了,我要先杀了那县守。”
夏守忠忙拉住大猛,说道:“你要干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大猛瞪着眼睛道:“我只答应你不劫法场,没说不报仇,我要杀了那老龟孙!”
夏守忠把大猛拉出法场,按着他的肩膀道:“今日,肯定是不行的,你我先给他们收了尸,好好安葬。再从长计宜。”
是夜,一道黑影潜入县府,将龙蜕盗走,县守也于当夜暴毙。墙上留四言诗一首:“真神显灵,惩奸除恶,善人供奉,必得长生。”
从那一夜起,各处有人于深夜暴毙的墙上都会留下此诗。
这真神究竟是哪位神仙大家众口不一,但是神州大地上长生教的名字却家喻户晓了。
过了半年,夏霓耀的腿伤完全好了,他和夏守忠每日便和拐子李、肺痨鬼学习投毒制药,轻功身法。
大猛不愿受教规约束,依旧去山上做猎户,没过几天认识了一伙山贼,便去锦屏山过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生活了。
夏家父子在长生观逐渐了解了长生教,他们所在的这个堂口,堂主名叫勾窃,轻功下毒偷盗三绝,虽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好汉,也不去做祸害平常百姓的坏事。
夏守忠和他们出去也做了几次“买卖”,都是杀的远近闻名的贪官劣绅。
由于他以前练过些拳脚,又年长些,被一干教众夏大哥长、夏大哥短的一叫。仿佛感觉自己找到人生的意义和活着的目标,吃穿依然简陋,但是精神方面却充实得很。
夏守忠一时被长生教教义煽动,又被教中的气氛感染,连勾窃堂主收夏霓耀为徒,也开开心心答应了。
他却忘记了,他们做的这些事,没有一件是能见光,能见人的!
等到想起后悔来,却为时已晚。
勾堂主,也就是勾窃,带着夏霓耀走了几次“生意”,都是让他在外面望风。
夏霓耀年轻气盛,颇为不服,感觉自己已将老李老郭的东西都学会了,言行也就带了出来。
他对勾堂主说道:“师父,您看我每次都在外面望风,也学不着什么本领,下次有“小生意”是不是让我练练手啊?”
勾堂主笑笑:“你小子可知道做这些事最需要练的是什么?”
夏霓耀说了几样均是不对。
勾堂主郑重说道:“是胆!”
夏霓耀细细一品,还真是,做贼下毒,无论有什么本事,不敢下手都是白扯,本事再高,下手心虚,肯定会被人发现。于是说道:“师父从未让我做过,怎么知道我胆子不行?我胆子可大了!”
勾堂主挑眉说道:“是么?我近来摸到一张藏宝图,不过在阴宅里,你可敢和我去么?”
夏霓耀一听心里直打鼓,问道:“阴宅?是不是死人的墓啊?!”
堂主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怕了?”
夏霓耀刚吹过牛,又被勾堂主一激,嘴上自然不肯服软:“师父,我夏霓耀就是天生的贼大胆,也不信那些个神神儿鬼鬼儿的事。怎么会怕!”
勾堂主喜道:“那好,我说这个地方在凉州常羊山,明日,我们准备准备,再寻个会“支锅”的,试试你的胆子。”
夏霓耀立在原地,干笑两声,肉烂嘴不烂的说道:“长羊短羊,都不叫事,我还能怕羊么!”
勾堂主脸上带着笑,眼中射出一道狡黠的凶光,让夏霓耀想到了一年前湿地中狡的眼睛。
第二十三章 耳轮状的常羊山
凉州,常羊山顶。
日近黄昏,一只乌鸦哀鸣一声,飞进了树林。
山顶一尊怪石,投下了长长的影子,像是一只魁梧的巨兽。
一行三人来到怪石下的洞口,勾堂主割开一个老头手上的绳子,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花钱请,你不来,非绑着才行!”
那老头一口凉州腔,满脸哭相的说道:“勾大爷,要是普通的坑,俺肯定高高兴兴的下,还感谢您的大感大德,带着俺发财咧。可这个坑,天下人所有人都知道,是凶之又凶的凶坑,还没什么好玩意!不值当进去搭上性命啊。”
夏霓耀听到这话,脸有些发绿,说道:“师父,这周老头说的应该是真的,刑天,谁不知道,是个有名的凶人,没了头都能大战轩辕。我看咱们还是改个地练吧。”
勾堂主说道:“我给你们俩透个底,这里埋的就是刑天的头。但咱们要取的东西,是非取不可,你俩是进也要进,不进也要进,就算死,也是死在里面。”
说完,慢慢的展开一张很旧的羊皮卷。继续说道:“这字你们看不懂吧,这上面说了,里面没有任何机关和野兽。”
夏霓耀看到这羊皮卷上除了自己看不懂的上古文字,还有一副地图,地图上标明了常羊山洞口所在的位置。
常羊山在这图里非常明显,好像一个人的大耳朵。山脉不大,但像耳轮一样,是弧形的。耳尖向东北,耳垂向西南,耳朵眼儿在中间,耳朵眼儿的位置也正是他们所在的洞口。
看到这张图,夏霓耀感觉透出来一股邪性,说道:“你们看这上面的地图,像不像一只耳朵?”
周老头大呼小叫地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耳朵,这个地形在风水上叫--九轮掩月,乃是将死者禁锢在此地,永不超生用的阵法。凡是埋在这里的人,肯定都是怨气极重的!如若进入必遭杀身之祸啊!”
勾堂主不耐烦的说道:“你少在这里唬人了,什么九轮掩月,我看着也不过像个耳朵罢了。行了行了,就是你说出花来,今天也是必须要跟我进去。
别耍心眼,回来还是给你十两金子,如若不老实,哼哼。”勾窃拿出刚才割断绳子的匕首,威胁道:“你就在这里面陪他老人家吧!”
说完一推周老头,逼着他进了坑洞,又看向夏霓耀。
夏霓耀见到师父看着自己,立刻吹道:“周老头,有师父和我在,你别怕,我们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老头愁眉苦脸,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进到洞中,周老头走在前面挎着个大包,手里拿着火把,夏霓耀走在中间背着背篓,勾堂主走在最后也举着一只火把。
洞是盘旋向下的烟囱状,三人贴着洞壁,越走越黑,火把堪堪能照亮前方和洞壁这一侧,周围是一片黑暗。
时不时能感觉到从洞底刮起一阵阴风,擦着脸颊吹过,仿佛被人摸了一下,伸过火把照去,什么也没有!
山洞中,随着风上来的时候,还有阵阵“呜呜”之声,好像风过空瓮之音,萦绕在这幽黑的洞中,好不吓人。
周老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面带路,也不再埋怨,因为他知道说啥也没有用,不如小心行事,兴许还有命出去。
黑暗中,时间和空间都是模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感觉到脚下开始平坦开阔起来。
周老头说道:“应该是到洞底了,大家四周看看,小心脚下。”
三人都举着火把散开,勾堂主边摸索边说道:“周老头,你别耍花样啊!”
周老头摸索着回道:“勾老板,俺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进来就这一条路,下了这么深了,俺能往哪跑?”
勾堂主开始没对周老头说真话,只说自己是想买古董的商人,他也知道说什么,这周老头未必会信。
对他许下黄金,将这个有名的“支锅”人诳来,如今话都说明白了,人也进了洞,也就不再担心他跑掉。
三个人三个方向,走的散开了,洞底渐渐亮了起来。
洞内踩一圈也就一百步上下,除了一潭比磨盘大的死水,再无其他。
周老头呵呵笑道:“这古卷上也尽是些吹牛吓人的话,这洞走到底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么。呵呵。”
夏霓耀也高兴的接口道:“师父,我看也是,白来一趟,除了一滩水,啥也没有,这洞壁都光秃秃的。”
周老头略带挖苦的说道:“俺说勾老板啊,你莫不是打眼,买了“赝品”吧?呵呵,这用旧羊皮冒充上古藏宝图的事,在道上也不是听闻过,俺看呀,这也就是古人挖的一口深井,太久干了,不像是啥墓穴。”
勾堂主带上讽刺的口气,回道:“刚才你不是还说,这是什么九轮掩月的阵法么?现在又说是井了?谁家的井打这深这么大的!”
夏霓耀被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却不想又被洞内回音给吓着了,马上闭了嘴。
周老头明显被噎的够呛,开始思考起来,自言自语道:“也不对啊。如果说这是个死底儿的洞,方才的风从哪来的呢?”
夏霓耀接话道:“嗯,我刚才在上面还感觉到有风,怎么到下面就没了?”
勾堂主想想有道理,便道:“我上去看看,你们在下面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活动的机关。”
他举着火把,摸索着返回下来的路。又自言自语道:“这石阶明显是有人凿过的,谁会在山顶上打井。”
过不多时,勾堂主叫他们两个上来,说道:“你俩上来,我找到风口了。”
两人来到勾堂主身边,顿时又感觉有风扶面的感觉,凉飕飕的,阴冷冷的。
周老头说道:“这风口应该在对面,可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怎么过去啊?”
夏霓耀接道:“我想,水如果漫上来了,应该能游过去。”
周老头摸摸洞璧,说道:“恩,小公子言之有理,此处洞壁上的苔藓比上面薄很多,水肯定是漫上来过,这里有很明显的分界线。”
夏霓耀也摸着洞壁,说道:“周老头,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水现在就漫上来吗?”
周老头向夏霓耀放个白眼,说道:“你当我是神仙么?!”
两人陷入沉默,都在等着勾堂主下回去的命令。
勾堂主紧锁眉头仍不甘心,手摸在洞壁上,沿着苔藓的分界线摸索观瞧,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以到对面的洞中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夏霓耀也不敢说话,他怕师父无功而返,把脾气撒在自己身上。
周老头乐不得没有危险又白拿钱,也不吭声,假模假样的为勾堂主打着火把。
勾堂主上上下下走了几圈,也准备放弃的时候。
一轮明月渐渐地照进洞来,洞底开始不断地传来水涌之声。
第二十四章 勾堂主的纹身
夏霓耀听到水响,借着月光向下看,说道:“周老头,你当真是神仙啊,你可听到了水响?我看这马上就要水漫金山啦。”
周老头摸摸自己的山羊胡,说道:“鬼神须敬畏,莫要在此处说笑,但这其中道理俺确知道,这里离浑河不远,想来这水应该是和浑河连通着,月上枝头,应该是涨潮了吧。勾老板有何高见?”
勾老板不相信这个说法,认真说道:“听闻过钱塘江有大潮之说,倒是没听说过这浑河还有此一说。”
周老头装着很懂的样子又道:“呵呵,勾老板有所不知啊,这浑河水道,由于泥沙经常决流改徙,并且河水之下也尽是旋涡急流。想来这河水必是与此洞通连,才会有涨有落,倒也未必只是潮汐的缘故。”
随着月亮升高,那边的洞口,三人也见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圆洞。勾堂主吩咐:“徒儿,用油布将东西衣服包好,我们准备进洞。”
周老头发愁道:“俺说勾老板,这进去容易出来难啊。如果洞那头是绝壁悬崖,咱们肯定会被摔死的。如果不是,也不知道这洞有几个出口,到时回不回的来,都是问题,俺看还是先进一个人探探吧。”
勾堂主边收拾东西边道:“万一这水只上来一次呢!你放心吧,死也是咱们仨一起,你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周老头望天哭道:“俺寂寞,俺那新买的小妾还没睡上几回呢啊!”
夏霓耀联想到自己,也忧心忡忡的说道:“师父,如果此次出去定要帮我说门亲事啊,我爷爷死前说,不可让我夏家绝后啊!”
勾堂主和夏霓耀在准备行装。周老头双手合十跪在石阶上,嘴里振振有词,不时还磕几个头。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水渐渐地漫了上来。勾堂主说道:“周先生,请吧。”
周老头一捏鼻子跳了下去,夏霓耀也跳了下去,最后勾窃才自己跳下去。
这三人在冰冷的水里,向洞口游去,其实根本不用游,水到此位置,就不再上涨,全向那洞中涌去,三人就顺着水流被带进了洞中。
夏霓耀自一入洞,就大叫不断,好在水没有没顶,不然他非呛死不可。
这水洞不长,没一会儿,就将三人冲到一个水潭之中。
夏霓耀挣扎着从水潭中冒出头来,四下漆黑一片。他大叫道:“师父!师父!”
师父在不远处回应道:“我在这,周老头!”
周老头也应道:“我在这,我在这。”
三人聚到一起,除了能听到轰轰的水声,什么也看不见。
周老头大叫道:“跟着我。”
要说还是他有经验,带着大家向水声的反方向,越游越浅,一会儿就上了岸。
夏霓耀脚下踩到了水底,就连滚带爬的冲在了前面,他是吓坏了,手哆哆嗦嗦点上火折,打开油布,点上火把,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见着亮儿了!”
勾堂主与周老头也都打开油布,借着夏霓耀的火把,点了火把,四周观瞧。
这是一个有两丈高的圆弧顶天然洞穴,周边上下遍布钟乳石,洞穴的一角是一个水潭。
水潭很大,边的洞壁上,大约一丈高的地方是他们被冲进来的水洞,水洞还向外喷射着水柱。
火把闪烁,夏霓耀感觉自己仿佛身在一张满是尖牙利齿的妖怪嘴里,回想着刚才的经历,一跳一跳的晃出耳中的水。
不禁说道:“这感觉像是从耳朵眼里掉进了一张大嘴里啊。”
周老头兴奋的说道:“想不到此地还别有洞天。”
勾堂主道:“我们先把裤子弄干吧,别着凉。”
夏霓耀缓过神才看见,他们两人的裤子中间滴滴答答的流着水,仿佛小儿尿裤子一样,甚是好笑。
三个男人将裤子脱掉,拧干水,都光着腚,赤着身,在洞内拧衣服。
火把插在地上,夏霓耀隐隐约约的看见师父的背上纹着图案,好像就是刑天,一个没有头,以乳为眼,以脐为口的凶神,手中舞着一把巨斧。
当着外人,他也没敢问,心想,最近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真神降世,不会就是刑天吧?
正在这时,周老头突然喊道:“坏了,我的挎包掉到水里了。”
三人又下水潭,摸了半天,也没寻到,干脆不找了,反正有火把,决定先查查洞内的情况。
裤子拧干后,大家穿上衣服,举着火把开始仔细的寻找起来。
这个洞不小,但被水潭占了一半,没一会儿也就转完一圈。除了来时的水潭,还有一个洞道能容人通过。
三个人还按刚才顺序,趟着浅水进入洞道。
走了没一会儿,只听周老头“啊”了一声,站住不动了。
夏霓耀没出息的就要向后跑,被勾堂主顶住。
勾堂主拨开夏霓耀,摸出匕首,飞身上前,问道:“怎么了?!”
只见,前面的洞壁上好像长出了巨大的一个鼻子,还在一煽煽的呼吸。勾堂主也是吓了一跳。
三人都不敢乱动,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发现那鼻子也无异动,勾堂主壮着胆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匕首,走近观瞧。
第二十九章 招魂的仪式
洞道内。
有火把为光源,勾堂主定睛一看,洞壁上趴着一只蝾螈。
它身子成肉粉色,头大且腮鼓,像个鼻子头,身体细长像鼻子梁,两个黑黑的眼睛像鼻孔一样。四条腿都和洞壁一个色儿,黑灯瞎火的一看真的仿佛是个鼻子。
勾堂主笑道:“不必惊慌,一个爬虫而已,你们上来观瞧。”
夏霓耀搂着周老头的膀子,做好了随时准备推他上去,自己跑的姿势。壮着胆子,慢慢地走上前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个如娃娃鱼一样的爬虫,又开始吹了起来:
“我说周老头啊,你别老一惊一乍的行不行,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我看这东西应该能吃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抓。
周老头忙道:“别抓,可能有毒。”
夏霓耀马上把手缩了回来,给自己打圆场道,“不抓怎么办,这个东西在这挡路,我们也过不去啊!”
勾堂主道:“我想这东西一直在这黑暗之处,乍一见光,必定是盲了。”说完,他将火把在蝾螈眼前摇了摇,它没有任何反应。
随后又说道:“不知道这东西可有什么奇异之处,徒儿,练练胆色,把它抓回去!”
夏霓耀本是不害怕的,可一听周老头说有毒,早已躲得远远的了。当师父说这话的时候,他早已躲到了最后面。
此时,师父有命,不敢不从,他眼珠一转,将油布铺在地上,将背篓的东西都倒出来,说道:“徒儿早有此意,只是想着用什么东西装下它。”
牛吹出去了,事儿就只能硬着头皮办。
夏霓耀双手举着背篓,壮着十二分的胆子,蹑手蹑脚的接近了蝾螈。
但是他身体却挡住了火把的光线,他矮下身来,说道:“照个亮儿。”
他想要从蝾螈边上过去,从另一侧下手。不想就在此时,这蝾螈动了起来,一下跳掉他背上。
夏霓耀丢了背篓大叫一声:“妈呀!”
周老头忙喊道:“莫动莫动。”说着捡起背篓就想罩上去。
夏霓耀怎么会听他的,将手向后背一抓,一下抓到尾巴,将蝾螈甩了出去。
周老头正巧在边上,一下甩到他脸上,这蝾螈受惊,一下将脚后之刺,伸了出来,插进了周老头脸上。
周老头大叫一声,夏霓耀好像看到蝾螈爬进了他的嘴里,他在地上打着滚儿,将蝾螈向外拉。
一会儿功夫,他口吐白沫不动了。
夏霓耀惊魂未定,手足无措的楞在原地看着,勾堂主拎起背篓,将蝾螈扣在底下。
两人再看周老头,发现他脸上的血管一点一点的变青,勾堂主翻开他的袖子,发现手臂上的血管也变青暴起,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翻开眼皮,说道:“好厉害的毒,没救了。”
两人默默的收拾了东西,拎着背篓,举着火把,继续向前走。这回是勾堂主走在前面,夏霓耀跟在后面,不多时走出洞道,又走进一个略大的洞厅。
两人举着一只火把四下观瞧,这个洞有百丈大小。周围除了獠牙一般的钟乳石,再无一物。
两人沿着石壁走了一圈,发现再无其它洞口了,勾堂主道:“向中间走。”
当他们来到中间,发现了一个骷髅头形状的巨大钟乳石。
这石头足有一人半高,顶上非常之圆,有如人的头骨,头骨之下,有三个窟窿,两个在上,一个在下。
最下面像是一团团虬须一般的石笋,盘根错节,火把一照,极为人。
勾堂主大喜道:“就是这了!”
说罢,拿出香炉,在里面放上一个馒头,又在骷髅头三面放了三样东西,插上三根香点燃,面向三个大窟窿跪下,夏霓耀也跟着跪下。
勾堂主展开旧羊皮卷,磕一个头念一句:“刑天吾王,亡魂常羊,汝之后人,世世毋忘。轩辕之孙,撅竖小人,行同犬彘,虺蜴为心,残良害善,好乱乐祸。吾辈存义,立教长生,叩请我主,降临末世,舞戚挥干,扫净寰宇。”
念完,勾堂主的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他抹了一把脸,又拿出匕首,说道:“祭奠我主,还需要男童之血,徒儿,你过来。”
听师父刚才念完那番话,夏霓耀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看来长生教奉刑天为主,要召唤他降临拯救世人。
勾堂主握住他的胳膊,用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划过一刀。鲜血马上就流了出来,夏霓耀没有叫疼,仿佛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勾堂主拉着他的手向巨石走了一步,让血可以流进一个石盆状的钟乳石里。
两人又跪了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庄重和严肃。
夏霓耀看着前方巨大骷髅形状的钟乳石,心道:“这个事情还真是玄妙神奇,来时见到耳朵般的山脉、牙齿般的钟乳石、鼻子般的蝾螈、唯一就差眼睛了,正好组成一张完整的人脸。”
正想着,从三个窟窿中居然真的飞出几只眼睛,着实吓了师徒两人一跳。
那眼睛还一眨一眨的,有眼白、有眼球、有眼皮,自窟窿中向下飘来,飘向那血盆而去。
待到那一只只的眼睛,飞到盆边停下,夏霓耀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只蛾子。
翅膀上的图案仿佛眼睛一般,中间是圆圆的黑色,向外面一圈是狭长的白色,再外一圈也是狭长的,但是肉粉色。
他不禁叹道:“神,太神了。”
蛾子越聚越多,几乎都将整个石盆趴满了。两人跪地上,夏霓耀在前,勾堂主在后。
勾窃悄无声息的伸出匕首,瞄着夏霓耀的后心,随时都准备扎上去。
就在此时,只听来时的洞道内,传出一声野兽般低吼。
勾堂主马上隐起匕首,夏霓耀回头看向洞道,没留意到他的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勾堂主一皱眉头,说道:“难道是尸变了?”两人马上站起举着火把,向洞口方向照去。
只见,周老头,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
夏霓耀拿着火把,却不敢向前半步,边晃边叫:“周老头,你怎么啦?”
勾堂主又将匕首翻在手中,说道:“看着不对劲啊!”
但见,周老头本来花白的头发全变黑了,原来是束起来的头发,此时已经炸开,如一盆黑色叶子的吊兰草。
脸上也不是肉色的了,已经泛灰,青都在脸上虬起,像是一条一条蚯蚓趴在脸上。
眼睛已经分不清瞳仁还是眼白,全部都变成了黑色。嘴里滴答出的也是黑色口水。
再看他的身体,已经比原来的瘦小老头涨出一圈,衣服在身上被绷得紧紧的。
露在袖子外的手臂变的粗壮起来,手上还长出了黑黑长长的指甲。
好好的一个人,此时变得如同恶鬼一般。
师傅二人瞧着周老头走近,不断的向后退着。
然而,他却径直向石盆走去,伏下身子,也不管那一群蛾子,就开始疯狂舔食起血来,连蛾子带血一起吞舔,实在是恶心之极。
勾堂主见此,立刻拿袖子擦抹下脸上头上的血渍,口中说道:“幸好我不是童男子了!”
夏霓耀心想:“不好,这老东西肯定喜欢喝童男之血,一会舔完血肯定追自己。”
小声和勾堂主小声说道:“师父,一会,他,肯定,追我,你要,救我啊!”
勾堂主也怕惊到这恶鬼一般的周老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将火把指向周老头,师父在前,夏霓耀在勾堂主一步之外,随时准备逃跑。
周老头舔完石盆,趴在地上,突然扬起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瓮声瓮气的说起话来。
声音刺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似的:
“吾之降世复生,必在魔年魔月魔时。以智叟之颅,仙女之格,勇士之魄,猛将之势,首善之命,贤王之心。再附大鹏之翼,巨龙之角,复仇之剑,假怨女之躯于三塔之交,祭。方可。”
师徒两人目瞪口呆的听完这周老头说完“方可”两字,再无动静。
勾堂主慢慢跪倒俯身在地,将自己的火把放到地上,郑重说道:“真神之命,末敢不从。”
夏霓耀早就吓傻了,本来以为只是祭奠一下刑天这位凶神,哪成想还真的召出他的魂魄,附身于人。
他脑门发凉,腿软如泥,听到师父说完这句话,腿再也使不上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看那周老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夏霓耀自言自语道:“万幸啊,他复活还要那么多东西,不然现在借着周老头身子就能复生,谁打得过他!”
勾堂主似乎在记忆着方才的话,片刻之后,脸上带着笑容,扶起夏霓耀,道:“事办成了,走。”
两人蹑手蹑脚的扶着洞壁,仅靠夏霓耀一只火把,向来时的洞道摸去。
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了夏霓耀心中的凶神,勾堂主心中的真神,那现在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周老头。
连他眼前的火把也不敢拿回。
等到两人进洞道,背后传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回头一看,周老头变的恶鬼居然站了起来。
夏霓耀怕他是凶神附体了,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撒开腿就跑。
勾堂主,手上拎着装着蝾螈的背篓,跟着火光,也只能跑起来,边跑边道:“小心些,前面有水潭,别把火把弄灭了。”
第三十章 恶鬼在旁,人间无门
夏霓耀像一匹受惊的疯马一样,只顾向前跑,不小心,脚下被绊了一下,火把脱手而出。
那火把拖着一道红色的尾巴,在空中缓慢的旋转着,“噗”的一声掉进水潭,熄灭了。
周围马上进入一片黑暗,夏霓耀趴在地上,眼里流出泪水,呜呜的哭了起来。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天生对黑暗的恐惧,加上后面恶鬼的逼近,刺破了他脆弱的心理防线。
勾堂主寻着哭声,摸到夏霓耀身前,严厉的说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闭嘴。”
夏霓耀也晓得哭声可能会招来那恶鬼,用手捂紧自己的嘴,可是眼泪还是不住的向下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勾堂主,拉起他,轻声说道:“我们走进水里,此时,水流已断,他如果走进潭中必有水响,我们可早做准备。”
两人慢慢走进潭中,被冷冷的潭水一激,夏霓耀冷静了下来,止住了哭声,轻声问道:“师父,你说这周老头,是变成啥了?”
两人走到水没肩膀的位置,便不向深处走了。
勾堂主也小声回道:“教主将羊皮卷给我,教我卷中的词语和祭拜仪式,命我带一童男来即可,未说过此地还有毒物。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
夏霓耀说道:“教主可教你出去的法子啊?”
勾堂主愁眉苦脸道:“进来的法子都没教过,是咱们赶上了。”
两人各自想办法,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霓耀打着冷战说道:“师父,我冷,如果再这么下去,我感觉快要冻死了。”
勾堂主道:“我们必须先取得只火把,才能找路出去。”
夏霓耀道:“掉在水里那只,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的着啊!”
勾堂主说道:“我说的是,周老头掉在洞道里的那只。”
夏霓耀道:“这么黑,咱们什么也看不见,谁知道那恶鬼在哪待着,万一在那洞道中,岂不是自投罗网?”
勾堂主道:“所以,我们要配合,一人寻火把,一人吸引他的注意。”
夏霓耀想了想,道:“师父,我也不是那么冷了。我们再想个万全之策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勾堂主道:“你可记得,当时真神附身时说的话。”
夏霓耀说:“经这一吓,您要容我想想。”
然后,夏霓耀小声自己叨咕起来:“复仇之剑,仙女之格。。。。。。。勇士之力。。。。。。。猛将之魄。。。。不对,好像是勇士之魄,猛将之力,大鹏之翼。。。”
勾堂主听到此,感觉夏霓耀记得比自己全些,下决心要带他一起出洞了。
勾堂主道:“你且等在此处好好回忆,我潜下去,寻寻可有水洞,通向别处。”说完将背篓交给夏霓耀。
夏霓耀小声道:“师父多加小心。”勾堂主一没头,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夏霓耀嘴里叨叨着刚才听到刑天附身后的遗嘱,脑子里不断的一遍遍的回忆。他不敢停下,不敢闭眼,仿佛一停下,一闭眼,那恶鬼就马上会出现在眼前一样。
突然,洞内一声野兽低吼,夏霓耀眼见,一张白茫茫的脸,时隐时现的出现在了这个洞穴之中。
他暗道:“不好,定是那恶鬼寻来了。”又轻轻的向水深处挪了几步,只口鼻留在水面之上,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不多时,勾堂主浮出水面,夏霓耀一把拉住师父,手指了指,白色鬼脸的方向。
勾堂主见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张脸,犹如一张飘荡在半空的骷髅,只能看到脸和鼻子的轮廓。眼睛和嘴的位置都是黑洞洞的,如三个深深的窟窿。
勾堂俯耳夏霓耀,轻声说道:“这肯定是蛾子翅上的亮粉,这样一来也好,我们能看到它了,它看不到我们。我还找到了水里的火把。”
夏霓耀接过火把,点点头,不敢回话。
勾堂主打破沉默又俯耳说道:“一会儿我用身法闪到洞道中,料想他追不上我。点燃火把,将它引去那个洞。你从背篓中取出绳索,在两石之间,在这个洞做一道绊索,好了以后唤我过来,其必定追来,将其绊倒后,我用匕首将其杀之。”
夏霓耀想了想,感觉对自己没什么危险,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感觉勾堂主向白色鬼脸的反方向,慢慢游向了水潭的边缘,渐渐再听不到动静。
不多时,见火光在对面洞道内亮起,随之传来师父叫喊声音:“徒儿动手。”
那恶鬼白脸,果然暴起,寻着火光和声音向洞道扑去。
夏霓耀立刻凫水游出水潭,上岸后迅速点着火折子用嘴叼住,借着一点微光,翻出绳索,寻一处地方开始下绊索。
等到将绊索勒紧之后,自己又拽了几下,感觉没问题了,就向洞道摸去。
当快走出洞道另一头的时候,见那勾堂主果然一身好轻功,举着火把穿梭于乳石之间,如履平地。
恶鬼周老头在后面追得急了,见到拦路的乳石就抡手臂打上去,乳石都仿佛泥捏的一样,被它打得粉碎。
夏霓耀不敢多耽搁,想点燃自己的火把,可是落过水后一直点不着,只得大叫一声:“准备好了!”说完马上反身跑回去。
一会儿,勾堂主赶了上来,说道:“随我快跑。”
夏霓耀虽没师父的轻功好,但是在他有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追上的。
他听到,后面恶鬼也跟着从洞道中重踏着地面追来。感觉快到拌索的地方了,他提醒道:“就在此处。”
勾堂主何等高明的身法与眼力,轻轻一跃就跳过了绊索,然后回头将火把照向夏霓耀。
夏霓耀此时也不含糊,一个垫步,一飞而过,顺势继续向前跑去,两三步又跳进水潭,将未点燃的火把高高举起,生怕再次着水。
此时,恶鬼追到拌索处,一下被绊倒在地。
勾堂主早将匕首握在手中,一个箭步上去,对着恶鬼一刀扎了上去,正中后心。
还没来的及撤手,恶鬼就翻身一臂打来,打在勾堂主肩上,将他打飞出去,指甲也划破了他的身体。
匕首却留在了恶鬼身上。
夏霓耀看到不由喊了一声:“师父!”
勾堂主擎着火把,吊着流血的肩膀闪到一旁,恶鬼慢慢的站起身来,不管背上插着刀,立即向他扑去。
虽说勾堂主受了伤,但也不是那恶鬼能一下扑中的,一人一鬼又开始追逐了起来。
夏霓耀泡在水里,万分着急,可是也不敢上去帮忙,毕竟唯一的武器在恶鬼身上插着。
虽然看着匕首插的位置是后心,也插得很深,可这恶鬼好像根本没受影响,依然低吼着,抡着胳膊追赶,速度也不比刚才慢。
勾堂主带恶鬼绕着圈子跑,边跑边说:“这恶鬼看来很难对付啊,不是一下就能杀死的。我现在手臂受了伤,使不上力气了,徒儿可有办法?”
夏霓耀听着师父说话也不敢回,生怕这恶鬼追不上师父,跑来追自己。他还记得狡下水追他的事情,可不想赌这恶鬼会不会游泳!想到这,不由得又向深水处移了两步。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夏霓耀看着师父,跑的逐渐蹒跚起来,自己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勾堂主此时带着伤跑了许久,虽是轻功在身,也已累得汗如雨下,索性一个急加速也跳进水中。
夏霓耀拿着油布罩上来,马上灭了火把的火头。
两人泡在水里,谁也没说话,生怕引来那恶鬼。
火把熄灭前,夏霓耀留意了勾窃的面部,确定他没有任何变化,仍是不放心,与他保持了些距离。
洞中恢复一片黑暗,回荡着一声声愤怒的低吼,那副白茫茫的鬼脸又浮现了出来。
鬼脸虽小,但它恐怖的样子让周围的空气变得阴森凝重起来,在不大的洞里,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压的水中的夏霓耀喘不上气来。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也许确实也过了很长时间,夏霓耀想大概可能过了一天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往事都想了几遍,哪怕是三岁时在村东李家门口捡花生吃,被爷爷骂没出息这种事情都想起来了。也没想到对付恶鬼的方法,更别说逃出去的方法了。
唯一的武器在恶鬼身上插着,现在除了有两只火把,一条绳子,什么也没有了。
洞就这么大,像个“吕”字,除了这一丈多高进来时的水洞再没有出口。两人都感觉不被恶鬼吃了,也出不去了。
勾堂主和夏一诺都不说话,牙齿却已经被冻得打颤,只能横咬住火把才不至于发出动静。
就在夏霓耀感觉自己都要泡死在水潭里的时候。
进来时的水洞又开始慢慢流下水来,水潭的水位渐渐升高。
夏霓耀好像有了灵感,他呆呆看着进来的水流一点点的加大,他一拍脑门,轻声说道:“有了!”
第三十一章 我徒机智
别轻易说放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天生的聪明伶俐,可以试试泡冷水澡这法子。
水从洞顶不断的砸进水潭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两人高举着已灭的火把,庆幸恶鬼没有被水声吸引到水潭里。那样即使不发现他们,恶鬼脸上的亮粉也会消失不见。
两人慢慢的走到远离白脸鬼的水潭另一处。
待走到齐胸深的时候,夏霓耀对勾堂主说道:“师父,你看这召唤仪式可否再来一遍?”
勾堂主不解道:“你可是有忘记的,我也是没太记清,可是如果出都出不去。再召唤一次又有何用呢?”
夏霓耀道:“若是刑天真神还是附在周老头的身上,他就不会再动。师傅可以将那匕首拿出来,再捅它十几刀,实在不行将它头割下来,您看可行!”
勾堂主何等聪明的人,一点就透,连声说:“妙妙妙!我马上教你召唤之词,一会儿,我带着它跑圈,你去那个洞穴,再召唤一次,等仪式完成,将其大卸八块,我看它还能活不能。”
师徒二人商定好对策,依计行事。
勾堂主点上火把带着恶鬼,跑向有骷髅的洞穴,夏霓耀上得岸来,摸索着也来到骷髅洞穴。借着师父的火光,再摸到骷髅头的前面,点燃三柱香开始仪式。
勾堂主余光一扫到三只明亮的香头,把恶鬼引向另一个洞穴,嘴里喊道:“徒儿别怕疼,咬大些口!”
当夏霓耀咬破手腕把血滴在石盆当中的时候,恶鬼不在追赶勾堂主,竟一步一步的向骷髅头走来。
勾堂主尾随其后,试探性的向恶鬼扔了两次碎石块,那恶鬼也不回头追。
勾堂主立刻使出看家的身法,左手上前,拉出匕首,马上跳开。那恶鬼也不畏疼,继续向骷髅头的方向走来!
勾堂主大声叫道:“快闪到一旁,他来了!”
接下来,就像两人预想的一样,恶鬼果然又趴下来,舔食石盆。
勾堂主将匕首交到夏霓耀手上,命令道:“捅他,我要写下来。”
夏霓耀也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了。
人,有多害怕,就有多大的报复心。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等着恶鬼舔食完毕,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毫不迟疑,对着恶鬼,就是几刀。
但那恶鬼没有什么反映,仿佛扎的不是它的身体一般。
夏霓耀狠下心来,薅住恶鬼的头发,对着它的脖子又扎又捅又划,但也依然没有影响恶鬼的独白,它依旧缓缓的说出原先那一套遗嘱。
勾堂主也没闲着,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将内衣铺在地上,咬破手指,用血一字一句的书写着真神降世所须的物品。
当夏霓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鬼头整整的割了下来之后,那头滚在地上,嘴里还依然清清楚楚的说着话,终于在说完最后两个字“方可”的时候,洞穴终于才安静了下来。
夏霓耀仍没敢放松,他清楚的记得刑天的传说,马上找出绳索将恶鬼的身体绑了起来。
绑完之后打成死结,退后数步,累的虚脱倒地,躺倒在地上粗粗的喘着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地上的恶鬼躯体。生怕这恶鬼也像传说中的刑天一样,以乳为眼,以脐为嘴,站起来继续战斗。
勾堂主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血书手记,将血书吹干,平平整整的叠起,又用一块小油布包好。
待他穿好衣服,走近前来,对着那个头看了看,又对那尸体踢了两脚,确定没有任何反应。蹲了下来,细细的观察那尸体的变化,又费力的翻过来观察许久。
不禁感叹:“这蝾螈之毒甚是稀奇,居然能将人体改造的如此强横。这瘦小老头,在片刻的时间就变得如水牛般强壮,力大无穷,还可瞬间恢复伤口。”
待观察完,才来到夏霓耀跟前,对他说道:“徒儿,我们大功告成,准备出去吧。”
夏霓耀依旧躺在地上,喘着气,刚才的动作,已让他完全脱力了,当自己喘匀了呼吸,对勾堂主说道:“师父刚才潜水,可找到了出去的水洞?”
勾堂主回道:“水洞是有,可是太小,应该是出不去的。”
夏霓耀说道:“看来只能想办法从水潭上面的洞出去了。”
勾堂主说道:“我看也只有如此了。”
夏霓耀说道:“那洞口又高又滑,不知道如何能上去啊。”
勾堂主抬了抬手肘,还是无法使力,说道:“我若不伤,倒也不难。如今只能另想办法了。我们吃些东西慢慢想吧。”
说罢,两人开始边吃东西,边想办法。
洞内没有参照,两人不知道想了多久,夏霓耀感觉足足又想了一整天,两人在洞中又听到水潭上方的水洞流出水来,也没想到办法。
此时的夏霓耀这一整天眼睛都不敢闭,只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害怕这个尸体会突然之间又复活了。
夏霓耀看着尸体,脑中却是在想着出去的法子。他发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回头一看身旁的火把,火头越来越小了。
他忙向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却感觉这干粮被吃完了,也不见得能出去。
盯了两天的尸体,除了吃喝,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另一只火把也快燃尽了。
两人已经绝望,说了一些交心的话。
勾窃向真神起誓,如果出去了,一定给夏霓耀找个漂亮的老婆。还告诉他,县守是他杀的,龙蜕被他偷了,准备做件盔甲。
夏霓耀告诉勾窃,龙蜕不算什么,他还在长生观里埋了虬龙角和狡的皮,谢谢师父为他爷爷报了仇。自己其实胆很小,只是敢吹牛。
勾窃呵呵一笑说道:“我也将这些年偷的棺材本藏在了长生观,呵呵,你猜猜在哪?”
夏霓耀猜了**个地方,勾窃都说不对。
说的渴了,夏霓耀恍恍惚惚去喝水的时候,被自己下的绊索绊倒了,躺在地下哭了起来,勾窃举着火把循声而至。
夏霓耀从底下看到洞顶的钟乳石,猛然灵光一现,想到当初杀狡时水寨里的水门,那上有个大轱辘。他坐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师父,我有办法了。”
勾堂主本已绝望的脸上,兴奋了起来,问道:“徒儿快说。”
夏霓耀急忙道:“师父可站在洞边的一处乳石上,我站在师父肩膀上,先将洞顶的一个乳石用匕首凿出一个洞眼,将绳索穿过去。
然后,师父拉着绳索将我先升到那洞顶,我就可以从洞顶荡进水洞了。”
勾堂主摇摇头,皱眉说道:“然后徒儿出去再找人回来救我?那水洞四壁甚是光滑,你一人也是出不去的。”
夏霓耀嘿嘿一笑,指指尸体说道:“应该不必,师父可将这尸体绑住,再将绳索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中,先将尸体拉起,再将绳索缩短,手劲一松,尸体下落,师父自然也能升到洞顶。我再从旁接应,师父也应该能进入水洞了。”
勾堂主恍然大悟:“妙,我徒儿当真机智。”
想到了办法,又休息了许久,两人都想在火把熄灭前出去。不一会儿就在洞中一处合适的位置,将洞顶的乳石凿出一个洞眼来。
一切按预想的一样顺利,夏霓耀进入了水洞,将匕首扎在洞壁上,又用两只火把棍卡在较窄的地方,再用绳子在火把棍上捆一圈,最后又绑在自己腰间固定牢。
师父将背篓抛了上去,夏霓耀一把接住,将背篓用匕首插在洞壁上,埋怨道:“师父为什么非要带着这爬虫一起出去?”
勾堂主边在尸体上绑绳子,边说道:“咱们长生教,教众虽多,可是没有什么人会武功会修灵,若想壮大本教,就必须要教众都强横起来。我想着,这毒若是能将那小老头,变的那般强壮,应该可以将其炼制成强身健体的药呢。”
夏霓耀道:“师父真是无时无刻不为教中着想啊!但师父千万不要给我吃啊,我可不想变得那么丑!”
勾堂主笑道:“这周老头是用量太多了!良药或是毒药,只是用量之间的区别,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你小子到时别来求我吃才好!哈哈。”
两人边聊边干,不多时,勾堂主也将自己升到了半空,由于他比那无头尸体轻的不是太多,所以无法升到洞顶。只得在半空中,来回荡。
夏霓耀伸出一只手,准备接应师父。勾堂主说道:“徒儿可将自己绑牢了,若是不牢,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夏霓耀说道:“师父放心,牢的很。”
当两人手搭上的时候,勾堂主的重量又减轻了,尸体又下降了三尺,夏霓耀喊道:“我数一二三,您将绳子松开,让尸体落下去,我拉着您上来。”
“一二三”勾堂主将绳子的活扣一拉,吸气拧腰,脚踏一块洞顶钟乳石,一下子被夏霓耀拉近进水洞之中。
待师徒二人都坐靠稳当了,两人相对一笑,夏霓耀感觉到此时师徒感情更加信任和深厚了。
可谁能知道,前天这个当师父的勾堂主,原是想用夏霓耀的命来换刑天的遗嘱呢。
那羊皮卷有所交代,用男童之血灌满石盆,再用一人之命,可得遗嘱。
火把已经彻底熄灭了。
夏霓耀摸着黑,用火把当棍子,撑住光滑的洞壁,一步一步的向上爬着,太窄地方就用匕首凿个眼,太宽的地方棍子卡不住,只能站在一根卡在窄处的棍子上,向上抛绑着绳子的火把棍卡在窄处,才能前进。
大约十丈长倾斜向上的洞,夏霓耀足足爬了半个时辰。
到最后越来越宽,已无处能卡住火把棍了。离洞口也只有半丈高的距离,都可以看到从洞外射进来的阳光了。
夏霓耀站在火把棍上,冲下方喊道:“师父,还有半丈多远的距离,无处卡棍子了。”
勾堂主在下面也是不容易,半个时辰,只能用身体或手脚不断变换位置撑着,才能勉强不掉出洞去,那个背篓不是用嘴叼住,就是用伤臂搂着。
若不是他胳膊有伤,这小小的洞道是难不住他的,只需双手双脚撑起来,就可撑到洞口。
此时听到只有半丈了,勾堂主恨没有将夏霓耀好好调教,若是自己,只需一跃就跳出去了,奈何这火把棍太细,无法撑住他的重量。
于是他说道:“你且将两根棍子并排绑到一起,为师一跃就上去了,再拉你上去。”
夏霓耀胆子不大,可是脑子却非常好使,只片刻就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说道:“两根火把棍肯定无法撑住咱们两人的重量,但经师父提点,徒儿想到办法了,只需将两根火把棍捆到一起,就能接一根更长的棍子了。”
说完,夏霓耀用光脚撑住洞壁,将两根棍子结实的捆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更长的棍子,只向上一扔,就卡在了洞口上。他拉着绳子,双脚撑着,一步一拉的,终于出了洞口。
第三十二章 很不正经的结拜
待到爬出洞口,夏霓耀吐着舌头,趴在洞口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过劲儿来,想到师父还在洞中。
他强行打起精神说道:“师父你准备好,我去外面找根结实的棍子,把绳子扔下去,你再拉住绳子爬上来。”
勾堂主的声音从洞道内晃晃悠悠的传了出来,似乎十分疲惫:“徒儿快去快回。”
夏霓耀先将绳子木棍扔出水洞外,自己也跳了出去,穿好鞋,一路小跑沿着来时的石阶,跑到外面,四下寻找。
找到了两根比水洞口宽度长出不少的树枝。他一路小跑,折回来,坐在石阶上,将两根树枝捆成十字,将余下的绳子盘成一盘,向洞内扔。
可是,绳子那么轻如何能扔到对面的洞中,无奈之下,夏一诺将绳子头上还绑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他将石头先扔进洞中,石头自然带着绳子一起向洞中滑去,十字型的树枝也卡在了洞口上。
他大喊道:“师父,小心石头。”才松下一口气。
洞内的勾堂主没能听清他喊的什么,就被扔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头,啊了一声。
看见绳头垂了下来,勾窃心中大喜。先试着拽了两下,感觉力量绝对能撑住自己的重量,才将背篓咬在嘴中,也用双脚撑住洞壁,向上爬。
因为右肩受伤用不上力,双手交替的向上爬是不行了,只能用一只左手把身体向上提,再用脚撑向更高的位置,再将多余的绳子缠在小臂上,缩短距离,一点点儿的这样向上爬。
洞道外的夏霓耀,听见师父喊叫了一声音,却听不到师父回答,想着那块大些的石头是不是把师父给砸下去了。
开始焦急的一声声叫着师父,可是勾堂主嘴咬着背篓,却不能回答。
师父越不回答,夏霓耀越着急,他不知道洞里现在是怎么回事,以师父的轻功,又有绳子,只需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应该露头了啊。
此时,夏霓耀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师父可能没能撑到最后,不禁跳着脚向洞道里面喊:
“师父,师父,您怎么不回答,我好焦急啊!师父,师父!此行遇到这诸多不易,您都挺过来,到最后您不会掉下去了吧?只留我两手空空得出来。师父,师父,您出来啊!呜呜。。。”喊着喊着,不由得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勾窃在里面费劲的向上爬着,听着夏霓耀真情的呼唤,也是颇为感动,心道:
“这个小子,居然对自己如此在乎,果然没收错他。可是无奈嘴里叼着背篓,这里面有此行最大的收获,记录真神神嘱的血书,对长生教太重要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嘴。就让他先着急一会儿吧。待出去,将我这一身本事教给他就是了。”
夏霓耀在外面千呼万唤也没见师父露头,焦急的心情开始变的焦燥起来,但是身边已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借用进洞了。
夏霓耀边流着泪眼,边叫着师父,边随手抓起东西乱扔,用来发泄情绪。
这空空的洞内,除了石头石块也再没有什么能捡起来的了。
于是,夏霓耀边随手抓起石头掷向洞内,边哭吼道:“你这个死洞,死水潭,死蝾螈,死乳石,死蛾子,死老周,还我师父!”
可想而知,凡是扔到洞内的石块,都砸到了勾堂主的头上或脸上。
他现在心中非常郁闷,真想对这个傻徒儿破口大骂一番:“老子没死啊!这么咒老子也就算了,你个龟孙儿扔什么石头啊!”
然而,他嘴中叼着背篓,除石头打在头上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根本发不出再大的声音了。
勾堂主就这样顶着大小石块的攻击,无比艰难的一点点向上爬,饶是他修炼轻功数十年,也是举步维艰。
外面,夏霓耀将手边的石块都扔完了,也没见师父出来,再也无力站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呜咽起来。
过了一会儿,从头上传来了哐一声,夏霓耀看见背篓掉了出来!师父露出头来,有气无力的趴在洞口骂道:“你个龟孙!再敢扔个石头试试!”
一见师父露出头了,夏霓耀顿时高兴起来,破涕为笑叫道:“师父您没掉下去啊,太好了!”
当夏霓耀擦净眼泪一看,师父满头满脸的大红包,鼻子也流血了,眉骨也开口了,马上反应过来,师父这伤看来是被自己用石头砸的。
他非常高兴又内疚的对师父笑了笑,说道:“师父莫怪,徒儿以为您掉下去了,砸的不是您,是这个该死的洞!”
勾堂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着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或是气的。
师徒两人休息了片刻,走到洞外,晒着太阳,别提多舒爽了。
勾堂主说道:“徒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舒坦的是啥事?”
夏霓耀闭着眼,脸向着太阳,双臂打开,争取让全身都被阳光温暖到。还不过瘾,干脆躺到地上,躺成一个大字说道:“不就是现在么!”
勾堂主哈哈大笑起来,躺在他边上说道:“徒儿说的是,就是现在。哈哈。舒服!”
师徒二人都躺在山顶的空地上,享受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世界上那诸多烦恼和纷争仿佛已与他们无关。
这本是神魔世界中,人间最美好的时候,不像一万年前那般荒蛮,也不像四十年后那样悲凉。
孰不知,就在今天,他们两个已经敲响了魔界的大门,即将把这个世界带到一个混乱不堪,生灵涂炭的纪元。
时间回到正规,尚衍府中。
夏爷爷讲完故事,众人沉默不语。
尚衍道:“这长生魔教想乘人之危,利用我们召唤魔王?我这就去斩杀了郭威!”
夏爷爷低声说道:“不必,也没用,被他们盯上,不会轻易放过的。长生教树大根深,除了西域总教,还有八个堂口,百万教众。
屠龙堂、怯尘堂、断水堂、掩日堂、献生堂、灭魄堂、真钢堂、悬翦堂遍布各国。
他们若可助你成事,你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借鸡生蛋,借船出海吧。
但,切记不要被他们蛊惑,保持住自己的心性,不要被魔教那套鬼话迷失了人性。
等自己发展起来,才有资格和他们抗衡。”
众人点点头,各自睡下了。
时光飞逝,一转眼天亮了。
只听尚府之内,嚎的一声大叫,黑蛋醒了,他吐了一口黑血,看到了众人都在对着他笑,大叫一声:“饿死我啦!”
众人哈哈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爷爷笑道:“果然心智未失,哈哈,还是一副吃货模样,哈哈哈。”
众人担心了一夜,也是粒米未进,都有些饿了,大家热热闹闹的坐在桌边吃起早饭来。
此时,根本看不出来黑蛋几个时辰前就要死的样子。
他双手抓着几个馒头转着圈的吃着,把嘴撑得鼓鼓的。
夏爷爷慢慢地咀嚼着,看他吃,笑的非常慈祥。
陆怡君一副淑女模样,撕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除了眼睛有些肿,还是笑得那般迷人。
小猴儿趴在桌子上蹶着腚喝粥,筷子不会使,便下手抓着菜吃。
天柱手举着一个馒头,看着黑蛋吃饭的样子,把自己馒头放回盘子中,快速抽回手,生怕这家伙咬到自己的手。
尚衍胸口上缠着纱布,衣服只穿了一半,露出厚实的肩膀和半条手臂,向外大叫道:“吩咐厨房再上些馒头来!”
大家其乐融融,犹如一家人一样。
饭后,尚衍说道:“夏前辈,此处已被发现,我们不能久留,我与郭威道长商量,近日就进入草原,寻找我复仇的机缘。不知您可愿同去?”
爷爷说道:“我们还要进京一趟,你们且前去,我们办完事。肯定回齐城镇的城边村,你稳定下来可到那里来找我们。”
尚衍道:“我还有一事,想与您商量,天柱立誓辅佐我,黑蛋为我险些丧命,都已成了过命的兄弟,我想与他们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您看如何。”
爷爷非常高兴道:“好呀,我看你们也是非常喜欢!等你夺回王位,我便找你去作太上皇,哈哈,甚好甚好。”
小猴子接口道:“结为兄弟是啥?”爷爷解释一番。
正厅之中,三人跪在地上,供桌上摆着香炉插着三根香,爷爷站在供桌边上作为见证。
只听他们说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我等愿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立誓人,尚衍,钟天柱,夏黑蛋。”
此时小猴子,蹿窜过来,说道:“还有我!”
爷爷笑问道:“你叫什么啊?”
小猴说道:“我当然叫毛毛啦!”
众人欢笑一堂,中午饭罢。
尚衍与陆怡君单独在一起,问道:“陆小姐可愿和我同赴草原,做一对展翅高飞的雄鹰?”
陆怡君笑笑说道:“尚大哥,郭威道长所说的机缘,你可曾想过会是何机缘呢?”
尚衍说道:“无非是借到草原上的矫健骑兵喽。”
陆怡君又道:“那,人家为什么要把兵借给你呢?”
尚衍眉头一皱,思索片刻,佩服道:“陆小姐真是雄才大略,未卜先知啊。”
陆怡君看向天空:“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路,会耽误你的复国大业的。”
尚衍感叹一声:“若不是为了那些黎民百姓,我尚衍宁愿同陆小姐一起浪迹天涯。”
陆怡君潇洒一笑:“待到你真的登上王位,再来约我也不迟,就怕你坐上去,就舍不得放下了。”
尚衍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愿做我的王妃么?”
陆怡君坚定地说道:“宁做农家妇,不伴帝王边。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尚衍道:“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陆怡君笑道:“当然能,为什么不能,我真心希望游历到雪狼国的时候,你已经是那里的君王了。”然后笑着离开了。
尚衍看着她柔美修长的身影,回味了很久,叫道:“莫惜金。”
从远处走来一个家丁,尚衍说道:“我命你今后保护陆小姐性命安全,你可愿意?”
那莫惜金点头,用拳头捶打自己胸膛,郑重答应了。
众人离开了尚府。
尚衍、钟天柱、郭威带着家丁伙计一路向西奔向草原。
爷爷、黑蛋、陆怡君、猴毛毛一路向南再向西去往京都飞龙城。
待走到分叉路口时,尚衍向夏爷爷等人介绍了莫惜金,让他一路上保护各位安全。
说他是尚衍的亲卫也是雪狼国的武功高手,只是修炼的内功需要持“闭口戒”,才能在与人打斗时发挥出巨大威力,所以极少说话。
随后,众人依依惜别,相约再会,各奔前程了。
第三十三章 宫中有刺客
京都飞龙城中:
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深绿色的琉璃瓦房顶下,一只大大的冰晶水晶做的吊灯,悬在金丝楠木大梁下,倒影在象牙白大理石地面上,熠熠闪耀。
从各国运来的奇花异草布置在四周,常年新绿如鲜,一朵朵淡紫色、桃红色、蛋黄色的花相嵌其中。
从望海国运来的红珊瑚,摆在大殿的正中,未经雕琢却巧夺天工,气势雄伟,远看如一团烈火,近看如个渺狭的小世界。
象牙椅的扶手,珊瑚桌上的碗盏,檀木梳妆台的拉手,镶嵌着西域的宝石翡翠,闪烁在每个地方,点亮了每处角落。
整个大殿都凝聚着帝王家的气势和奢华。
这是姬忠良一手设计置办的,比他布置自己的相府还用心,凡是来过的人都夸丞相对公主真是一片忠心。
飞龙国公主尉迟,依旧带着蝴蝶面具,将后背挺得笔直坐在桌旁,纤纤素手中握着一只毛笔,笔走如虹,写着日记:
“七月二十七日,晴。望海国来入侵了,烧了二十几里的飞龙珠树林,还殃及了周围的村庄,又要有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可恨!
年事已高的仇将军已经前去阻击了。
本不想让他去的。
可是姬丞相说此次事态严重,非老将军去不可。
他还是一听打仗就兴奋,由他吧。仇将军也真是争强好胜,这朝中事务全由姬丞相一人操劳,太辛苦了!
这十四年来,我每天练功不辍。师父说,照此一两个月后将进入四季神功的第二层夏花灿烂了。
到时身法可更加轻盈,剑舞动的更快,凝气挥剑的时候可射出剑气伤人,抵挡十个大内侍卫进攻,不落下风。
今日,我用木剑找来五人比试,轻松取胜,六人也不是很费劲,七人也能险胜。
明日又要失忆了,父王母后,杀你们的人还未找到,失踪的曹氏也一点下落没有,我好想你们。
我的心好累啊,不知道刺客在哪里,也不想杀人,但心中的仇恨却告诉我,他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我必须要为你们报仇,这是我在痛苦中坚持活下去的意义。”
她将日记翻到扉页,只见上面写道:
“儿:存善于心,救助生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母后绝笔”
“我是飞龙国的公主,尉迟,生于一二一四年,十四岁时父母双双亡故,自己也中了不明毒药,面带红斑,每二十八天失忆一次,未找到凶手。
身边可信之人唯有师父孜敏道长,丞相姬忠良,大将军仇狮子。”
同页最下面,写道:“这些年下来,我发现每过一年,记忆的周期就会缩短一天,现在我是十四天就失忆一次,却始终保持着十四岁时的样子。恐怕最后将一睡不起了吧。”
她抚摸着母后的绝笔,不禁落下泪来,将蝴蝶面具取下,轻轻擦拭。
她五官十分精致,圆润的额头,高挺的鼻子,鼻翼很薄,樱唇半启,瓠犀微露,如果不是满面红斑,好像一尊白瓷娃娃般可爱俏丽。
此时,门外宫女低眉顺眼的前来禀报:“姬丞相求见。”
尉迟忙戴起面具,合上日记,藏在没有镜子的梳妆台中说道:“请。”向外殿姗姗而去。
片刻这后,姬丞相带着一个女子,四平八稳地远远走了来。
殿中两个人走路,却只能听到一人的脚步声,沉稳不乱。
待到公主面前,姬忠良站定,微微一屈膝。
尉迟客气的说道:“姬丞相免礼,赐坐。”
两个宫女跟着进来,一个搬过一把椅子,一个泡了一壶茶倒上,又匆匆出去了。
尉迟收敛起刚才那怜己伤怀的情绪,换上一副君王庄严肃穆的表情,说道:“丞相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尉迟年纪虽有二十八岁了,但是容貌和心智由于当年中毒之故,都未成长,还是停留在自己十四岁那年。只能装作老诚持重,来掩饰自己内心对朝堂之事、君臣之间的茫然无措。
她想守住父王的江山,坐好这个江山,就好像能守住对父母的思念一般。
姬丞相煞有介事的说道:“老臣得到消息,望海国不但大举进攻,还派了刺客来暗杀公主。臣还未探明刺客踪迹,更不知是下毒还是行刺,只得寻了一个和您差不多的宫女,来替代,若是真有刺客进得宫来,公主可躲过一劫。”
说完用眼角偷窥公主的表情,他想知道公主对此事的看法,以便迅速做出符合公主想法的对答。
但凡有心机的人都非常重视身边人的细节,因为他们往往通过细节,就能揣摩出别人的心思,哪怕是对方心口不一,有心机的人也能马上看出来。
察言观色,这是姬忠良能坐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基本功之一。
尉迟看向后面的女子,那女子身形与自己一般无二,穿得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比起自己这居室之服也不逊色多少,从衣服上应该算有了王室的体面。
长相方面,眉清目秀,也不算辱没了皇家的尊严。
尉迟说道:“丞相想的真是周到,这个宫女叫什么?多大年纪?”
姬忠良示意了一下,那宫女低眉顺眼的走上前来,摘下面纱跪下道:“启禀殿下,奴婢名叫小蔓,入宫已有十余年,今年三十岁了。”
这是姬丞相吩咐自己的话,公主问什么,答什么,莫多言,若是事情有所闪失,性命难保。小蔓时刻不敢忘记,恭敬的回道。
姬忠良对小蔓的表现还算满意,但没有来龙去脉,自己要补充一下,向尉迟认真回道:“公主难道忘了,这小蔓以前一直伺候您来着,只是岁数大了,手脚迟钝,才派到了别处。”
尉迟失忆之事只告诉了师父,因为师父是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唯一的亲近的人。
若将此事告诉朝中大臣,哪怕是两朝元老,也对自己和江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容易被人利用,这是师父告诉她的。
尉迟继续装模作样的说道:“哦,孤说看着有些面熟么,今日有些不舒服,头晕眼花的,明日寡人不上朝了,朝中全仰仗丞相了。若无别的事,寡人要休息了。”说罢,端起茶碗来,表示要送客。
尉迟,一个十四岁心性的少女,本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强作天下独尊的姿态。天天这样做,实在装的痛苦,所以朝中之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君臣之间能少说就少说,即便对这个姬忠良很信任。
姬忠良心道,这公主自继位以来就怪怪的,每过十几天就闹一次病不上朝。记性差的很,朝中之事全是由我一力承担,如此还不早早将王位禅让于我。你不让!就莫怪老夫无情了。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言语还是非常恭敬的请示道:“这宫女?”
尉迟心性善良,最是见不得别人替自己如何,因为她已经背负了太多亏欠在身上。感觉自己现在还活着,肯定是因为父母当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虽然她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上父母是因为她才死的。
她说道:“让别人替孤去死,心有不忍,丞相将她带回吧。”
姬忠良一看,再没有托词,时辰也差不多了,只能说道:“老臣告退。”小蔓也戴上面纱站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军官来报,说宫里来了刺客。
姬忠良马上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其实却是激动万分,多年来的谋划,今日总算要付诸于现实了。
按着设计好的,他大声说道:“快将所有侍卫调来保护公主。”
那军官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孜敏道长的寝室。
一座宽敞的寝室内,装饰简朴,却一应俱全,正厅内有一老道姑盘膝而坐,对面却无三清的塑像或画像,只是一面白墙。
孜敏,已渡过人生一个甲子,却依然保持着二十多年前,行走江湖的那番英气。
她的胸中有三份牵挂,一份是佛祖,一份是承诺,一份是愧疚。
一身道士灰袍掩饰了她对佛祖的虔诚。
牵挂心头的沉默,是无法与人道出的难言酸楚。
有份承诺始终未兑现。
她时常感觉心无所归,身不由己。
因此,在眉心凝结出一团忧郁,从未展开过,一晃就过去了四十年。
孜敏道长晚上有打坐吐呐的习惯,今晚也不例外。正在凝神静气的吐呐之时,听到院子中有不少人翻墙而入的动静。
她马上收了功,平心静气,将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凝神听向远处,院子外也有不少人在埋伏。
她暗道不好,定是宫中进了刺客。
“不过,杀我一个老道姑有何用呢?定是来刺杀公主的,难道是刺杀她父母的人又来了?我不可恋战,应速速去保护公主才是。”
想罢,孜敏道长扭转身形,平地而起,一纵上了房梁。
在房梁的一头,有一扇上梁时用的小窗,之后不封,留做通风之用。
她来到窗前,先将一条腿跨了出去,再将双臂和头伸过去,双手向上抓住房沿下的突起,双手用力,后腿一蹬,跳出了小窗。
这是她早就想好,并练习过的逃生路线,之后再用一个猴子捞月式,翻上了房顶。
只见,院子之中已蹲了七八个黑衣人,用面罩蒙着脸,缓缓的向房子移动,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后面还有两个人手里拿着弓弩。
那弩尖上闪着幽幽蓝光,孜敏道长多年行走江湖,她一看便知这定是喂过剧毒的,自己的灵晶护罩未必挡的住。
孜敏心道:“这帮家伙都是有些功夫的,我虽不惧,但是后面两个射弩的,是万分的危险,我以一敌众,难免不被偷袭。还是从院墙跳出去吧,不可与他们正面交战。”
提起内力,运行轻功,她来到公主寝殿的方向,见那里灯火通明,有一队的侍卫正在院外巡逻,应该是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刺客。
孜敏心道:“我是不是应该弄出点动静,先提醒一下那边,让他们有所准备啊。听动静,这院墙边上好像有个人喘气声很粗,因当是个没有内功,练外家拳的刺客,恩,就从他下手。”
那院外墙下蹲的,正是姬忠良的儿子,这次执行刺杀计划的带头者,姬英武。
今日,他头一次带人刺杀,心情不免有些紧张,非常怕那个武功高强的老道姑伤到自己。
他带着两个刺客护着自己,找了一个自以为安全,又能看到两边情况的地方猫了起来,吩咐其他人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在此等着消息。
第三十四章 壮士断腕
孜敏飞身而下,悄无声息,用掌砍晕一个刺客。
另一个刺客发现,马上挡在姬英武前面,亮出了钢刀。
孜敏亮出宝剑故意大声道:“什么人!敢来王宫行刺。”
刺客不答话,挥刀就砍,姬英武却大叫起来:“来人啊,这老道姑在这呢!”边跑边喊。
孜敏挥剑抵挡,心道,刺客敢如此大叫?反常。
听话中意思,这伙人难道是来杀我的么?难道是长生教的人?那还要小心他们的毒药毒粉才是。
只是一招,孜敏道长便把那刺客杀了,她感觉跑的那个应该是个首领,若抓住他,应该可以立刻找到真相,跨步追去。
这姬英武,名叫英武,其实半点武功也不会,他感觉学武功太辛苦了,不如吃喝嫖赌来的自在。
他本来是不想参加此次刺杀的,但是父亲对他说:“最后,动手的人只能是你。”
他理解父亲姬忠良,数十年努力维持着自己忠良的形象,绝不会把替换公主这种事放心任何一个外人来做的。
他姬英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眼看着就要跑进自己人的保护圈了,不想后面孜敏飞身上来,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好在有龙鳞宝甲的保护,他只感觉到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刚好摔进了人群。
姬英武在人群之中摔了个狗啃泥,翻过身子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头脸胸背,安然无恙,伸手向前一指:“给我弄死她!”
孜敏见此,更加确定了,这人是个领头的。
但是,此时对方出现了十几人,团团将他围住,再想上去抓他,已不太可能了。
如此一番动静,已经有侍卫发现了刺客,远处传来了阵阵锣声和大喊抓刺客的声音。
孜敏见这群刺客根本没有因行踪暴露而逃跑的意思,反而挥着钢刀,攻了上来。
心中不解,孜敏边打边想:“若是平常刺客,听到刺杀败露定是马上逃走。这伙人居然还敢继续在此地与我缠斗?不好,定是怕我去救公主,故意拖住我,公主危险,我要立刻前去才行。”
想到此,孜敏抡起一个剑花,射出无数道剑气,逼退众人,纵身一跃,又跳回到院中。
就在此时,只听破风声响,从院门方向,射来一点星芒。
孜敏知道,那定是用弓弩刺客射来的毒箭,不敢怠慢,飞身避开。
接着,她向另一边院墙跑去,飞身一跃,想跳出去,不想又是一点星芒射来。
她只能立刻改变方向闪向后方,这是多年走江湖的经验。若是有暗器飞来,绝不能还走原来的路线,必须马上改变方向。
果然,这一箭钉在了院墙之上,若是当时不反方向跳开,必中此箭。
就因为这两箭的耽搁,刺客们又围了上来,这回他们不是聚在一起,而将里里外外的路线全都堵死了。
想跳出这群人,没有两个起落,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远处,还有两个弓弩手,随时准备偷袭。
孜敏被围在院子中间,心道不好,别说救公主了,自己能不能杀出去都是两说了。眼前大概有二十人,院外也有不少人,最难缠的是还有两个弓弩手
“我一定要找机会抓住那个头子,不然杀完这么多人,公主也许就遭遇不测了。”想罢,孜敏挥舞长剑,抢先攻击,希望能打出个缺口冲出去。
只是,这群刺客是姬忠良训练多年的死士,不但配合默契,打法全是只攻不防。
孜敏打斗时发现,若是自己上剑来攻,对方不避也出招进攻,绝不抵挡,同时身旁的刺客会同时展开进攻。
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或是同伴的死活。
孜敏认识到,如此打法,就算杀了他们一两个人,自己也肯定受伤。
如此一来,孜敏只能防守,反而陷入被动,直从院里,打到屋里,再从窗里跳出,打到院子里。
打来打去,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一个大内侍卫来帮忙。
孜敏心道:“不妙,定是公主那边的刺客更多,所有侍卫都在那边。我如今只能牺牲一只手,挡它一箭。先保护公主要紧。”
想罢,她挽出几朵剑花,晃住身前几人,纵身跳向房顶,不出所料,两枝弩箭同时从两个方向射来。
孜敏挥剑打掉一枝,另一枝只得用的手掌接住,待双脚落在房顶,马上挥剑砍掉一只左手。
她头也不回的从房顶向公主的寝殿方向跑去,将剑插回剑鞘,单手撕下一缕道袍,用嘴叼住一端,用右手配合缠在自己左手腕处,勒紧止住流血。
孜敏道长在房顶一路飞奔,在快接近公主寝殿的时候,她见到一个背后破了口子的刺客,被四个刺客保护在中间,也走向寝殿。
她心道:“擒贼先擒王,必须要先抓住这个头子。”
念到手到,孜敏抽出长剑,从背后先将一个刺客砍倒,再飞脚踹飞另一个刺客,马上反手拿剑,横在那背后破口子刺客的脖子上。
说道:“再上前一步,就杀了他。”
果然,那两个刺客,不敢再动,不像方才在自己院子里,那些刺客对同伴的性命不管不顾。
孜敏左手已废,不能抓住那刺客的衣领,但她发现这个刺客虽然是头子,却不会武功。
对那人说道:“把手放在我肩上跟着,手若离肩,你便人头落地!”
那人乖乖的把手放在孜敏的肩上,和她倒退着向寝殿方向走去。
其他刺客一眨眼的工夫都追了上来,却投鼠忌器,不敢上前,也只得跟着走到了寝殿。
孜敏怕自己再被毒箭偷袭,命令道:“让他们滚开!”
姬英武,此时一点也不英武,早就吓的冷汗淋漓了,非常听话的说道:“快滚!”
刺客们只是不再追赶,全都站在了原地。
侍卫殿前司魏定中,站在寝殿门口,两侧全是他的亲信侍卫。
姬丞相一手提拔了他,对魏定中有知遇之恩。
因此,今晚接到姬丞相全部侍卫保卫公主的命令,他虽不解,但坚决执行了命令,没有安排捉拿刺客,反而带着所有的侍卫来到了公主寝殿。
现下,他见孜敏捉住了一个刺客,其他刺客原地不动,心里嘀咕道:“这可是大好的立功机会,这孜敏道长好像捉住了刺客头子,我这里足有二百的侍卫,分出一百人去捉拿区区二十几人,剩下一百人保护公主,想必是足够了。
到时丞相肯定还要给我加官进爵,若是不捉,只在这里站着,让这伙人跑了,说不定治我个玩忽职守之罪。”
想罢,他大声命令道:“李军司,率你部一百人,前去捉拿刺客,孜敏道长,请您将这刺客交给我们吧。”
李军司得令,点齐侍卫便张牙舞爪直奔刺客杀去。
孜敏此时见到公主寝殿平安无事,这帮人只是来杀自己的,认定是长生教来找自己寻仇的。
当年,那个老贼勾窃下毒,毒倒过自己两次,如今又有毒箭在暗处,抓到个贼头,正好用作挡箭牌,说什么也不能撒手。
“不必了,我要带着此人面见公主。”
魏定中看到孜敏袖中还在滴血,心道:“是怕我抢功么?这个老道姑真是六根不净啊,还整天想着这些功名利禄的。手都被砍了一只了,还想着邀功!”
说道:“我是看道长手臂受伤多有不便啊,万一放跑了这刺客,我等都要受牵连啊!不如由我来押着他,你在旁看管可好?”
孜敏想了想道:“如此也好,我还用这剑抵着他,你将他先绑起来。”
魏定中一听这功劳能分到一半,非常高兴,抢上前来,把这刺客绑了个结结实实!
姬英武心道:“好你个魏大傻子,我冲你挤眉弄眼半天,你装看不见,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
此时的魏定中,还真没注意到这戴面罩的刺客冲他挤眉弄眼,他正想着如何升官发财呢。所以,把精力用在了绑绳索上,生怕到手的功劳跑了!
孰不知,他绑的竟然是平日里自己死皮赖脸巴结的主子。
孜敏手中长剑依然横在姬英武的脖子上。
魏定中将绳头紧紧握在手中,牵着姬家的公子,来到了寝殿之内。
见到公主和丞相坐在桌前,他向刺客腿窝一踹,自己向丞相方向单膝跪下。
说道:“启禀公主、丞相,这刺客首领,已被我与孜敏活捉,其他刺客还在缉捕之中。”
尉迟站了起来,望见师父身上遍布血迹,小碎步走到孜敏身边,甚是关心地问道:“师父,您没事吧。”
孜敏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中,此时抬了起来,露出一团血肉模糊的手腕和白森森的骨头切面。说道:“这群歹毒之人,用带毒的弓弩射我,废了一只左手。”
尉迟见状,来不及多想,马上叫道:“快传太医来。”
说完立刻搀着师父坐下,又继说道:“师父您若是受伤,该前往太医院,怎么寻到这里来了,莫不是担心徒儿的安危?”
孜敏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公主,将手中长剑递给她,没有接这个话头,说道:“今晚前来的刺客极有可能是长生魔教的人,善于用毒,你不可大意,为防他们再用毒箭偷袭,先看好这个匪首。”
公主接替师父执起长剑,横在姬英武脖颈上,眼睛却已湿润,紧紧盯着师父那还在滴血的伤口,想到她受伤后首先来照看自己,不免心中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