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真打脸
高富在前,梁俊在后,扎得和殷信一左一右,进入了庭院。
庭院里的人全都向着门口看去。
楚秋九更是疑惑,这人是谁,他是如何进来的。
自己的亲卫为何没有阻拦,更没有通报?
不过这个疑惑,梁俊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我就是殷俊。”
梁俊笑脸盈盈,走到了庭院之中。
他进来的时候肩上看着扛着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楚秋九。
危险!
面对对着自己的烧火棍般的东西,楚秋九的心猛然一收。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只是不等她作出反应,梁俊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霍让。
“霍会长,在我按下扳机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枪,霍让见过。
毕竟穿越者同盟会里就有一把。
而且还是协会的传会之宝。
只可惜那把枪已经没有了子弹,而且根据陈寒所说,就算有子弹,也不能使用了。
虽然没有开过枪,但霍让却知道枪的威力。
因此当梁俊的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害怕与恐惧,似乎来自人的本能。
让他难以靠着毅力镇定下来。
霍让的表现让楚秋九很是意外。
意外到原本莫名害怕的楚秋九在看到霍让这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时,忘记了自己的感觉。
眼前这个自称叫殷俊的男人手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
以至于让自信到有些自负的霍让都难以掩饰心里因为恐惧而抑制不住的颤抖。
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周围人也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即便他们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着紧张。
梁俊对自己的出场十分的满意。
在用枪对准楚秋九和霍让的时候,他甚至动了扣下扳机的念头。
毕竟自己的那副太子身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是眼前这俩人的杰作。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他便将枪扔给了旁边的扎得。
“霍司马原来也怕死。”
梁俊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在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对于到了镇南公府之后,该如何处理自己和霍让之间的恩怨。
梁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暂且放一放。
毕竟今日里夫子让他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着自己丘山书院内院大师兄的名头收拢原本向镇南公府靠拢的丘山学子的心。
至于说霍让,还是交给夫子。
毕竟夫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梁俊还是能够察觉到。
夫子想要亲手解决他与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之间的恩怨。
“你就是殷俊?”
楚秋九看着眼前这个气场不凡的男子,心里有些恍惚。
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呢的气质十分的熟悉,可他的脸却无比的陌生。
楚秋九可以确信,自己这辈子从未见过他。
和她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徐妙锦与刁凤山。
这种感觉最强烈的当属大壮了。
现在应该称呼为梁大壮。
梁大壮在梁俊进入庭院之后,惊讶的连第五根鸡腿都来不及吃。
“太子?”
恍惚之间,大壮似乎看到了那个对自己十分喜爱的太子的身影。
与太子熟悉的人都有这种错觉。
以至于这种错觉让他们很疑惑。
刁凤山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这还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徐妙锦的秀眉也跟着微皱,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她似乎想要搞清楚,为什么眼前这个自称殷俊的男子身上居然有太子的气息。
梁俊进来之后就注意到了徐妙锦和刁凤山。
因此,他并没有将楚秋九的问话放在眼里。
反而冲着徐妙锦微微一笑,道:“徐真人,你又瘦了。”
自从遇到夫子之后,梁俊再也没有隐藏过自己曾是太子的事实。
当然,这也不代表梁俊会主动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此徐妙锦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错愕。
自己与他见过面么?
美人惊讶,别有一番滋味。
更不要说是徐妙锦这种国色天香的女人。
楚秋九见梁俊直愣愣的看着徐妙锦,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心里虽然有些怒意,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眼前这个人乃是传说中丘山八奇的奇首。
今日来此,必然是代表夫子来的。
丘山书院她敢得罪,但是夫子,不到紧要的关头,楚秋九并不想和夫子闹的不愉快。
因此她沉住气,又问道:“敢问阁下便是夫子的大弟子,丘山八奇奇首殷俊么?”
她这样问,一来是想给梁俊释放友好的信号。
毕竟自己身为镇国公,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他的身份,本身就是为他站台。
二来,楚秋九也是想敲打敲打霍让。
毕竟她同意霍让假造反的计划,霍让主动联系楚秋双。
但今日楚秋双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楚秋九的意料。
这让楚秋九很是不满。
她点名殷俊的身份,就是要告诉霍让。
你霍让只不过是丘山书院的二弟子,你的头上不光有夫子,还有一个大师兄。
而你霍让,只不过是夫子为了这位大师兄所培养的附属而已。
霍让自然也听出了楚秋九的画外音。
因此不等梁俊回答,主动站起身来,走到梁俊面前,行了一礼。
从他坐的位置到梁俊面前,也只不过十米不到。
但这十米霍让却走的无比沉重。
梁俊对自己的杀意,没有丝毫的掩饰。
霍让知道,如果今日不是在镇南公府里,这个大师兄肯定会按下扳机,送自己归西。
畏惧和劫后余生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不甘心和屈辱。
他霍让自诩聪明才智不比任何人差,可为何夫子却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管自己做出再大的成绩,永远也不会成为夫子最看重的弟子。
百感交集的霍让咬着牙躬身道:“拜见大师兄。”
刚刚楚秋双羞辱楚秋贤,霍让没有任何的反应。
让丘山的学子们心里有些怨言。
只是碍于霍让乃是镇南公府的司马,名义上是楚家的家臣。
他们再是不满,也不好发泄出来。
眼见得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殷俊的人,让这位内院二师兄低头行礼。
丘山学子们心里有些舒坦。
但让他们更舒坦的事,当霍让躬身行礼的时候,这位空降的内院大师兄忽而抬起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霍让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猝不及防。
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一点顾虑,啪的一声,就狠狠的甩在了霍让的脸上。
霍让整个人都蒙了。
转了一圈,眼冒金星,心里甚至在想:“打的是我么?”
楚秋九等人也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完全没有想到梁俊会打霍让。
“你既然还承认自己是丘山弟子,楚秋贤身为丘山外院大弟子,今日明显是中了别人的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同门羞辱,无动于衷?”
即便与霍让没有恩怨,梁俊也会毫不犹豫的抽他一巴掌。
同室操戈,本就是梁俊最痛恨的事。
霍让的脸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似乎思考能力和语言功能,被梁俊这一巴掌给扇没了。
他没有马上说话,但一旁早就看梁俊不顺眼的楚秋双却说话了。
“你就是丘山书院的内院大弟子,所谓丘山八奇奇首?”
楚秋双心里也紧张,毕竟丘山八奇的名头和本事,他身为地地道道的南楚人那是再清楚不过。
但如今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已经得罪了丘山书院,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着楚秋贤比试输了,彻底将丘山书院的名声搞垮。
如若不然,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咬定了牙关,冷声道:“楚秋贤技不如人,输了却不敢按照约定行事。霍司马就算是丘山书院弟子,也无权干预。”
“殷公子如此说,难不成丘山书院都是输不起的人么?”
“放肆!”
梁俊的这一巴掌,让原本心情十分憋屈的丘山学子们彻底的出了口气。
潜意识里也都把他当做了内院的大师兄。
楚秋双一说完,马上就有人站起来道:“大师兄,就是此人百般侮辱咱们丘山书院!”
“对啊,大师兄,今日断不可饶恕他!”
“没错,就算是楚家人,如此羞辱书院,也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嚷嚷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可越是这样,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楚秋双反倒是平静下来。
他一脸微笑的看着梁俊,想要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奇首,还没开考就肯定自己能够高中的人物究竟有什么本事。
梁俊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丘山学子们不要说话。
这帮人也都十分的配合,瞬间鸦雀无声。
“你叫楚秋贤?”
梁俊转过身,拿起地上的搬砖,蹲下身,看着精神极度萎靡的楚秋贤问道。
楚秋贤点了点头,道:“回大师兄的话,我就是楚秋贤。”
楚秋贤虽然是丘山书院外院大师兄,但按照规矩,见到内院弟子,依旧要执师弟礼。
更不要说梁俊现在乃是内院大师兄的身份。
“你和他比斗输了?”
楚秋贤点了点头,脸色苍白。
“嗯,输了就要认。”
梁俊掂了掂手里的搬砖,看了看楚秋贤道:“不管你是世子也好还是百姓也罢,既然是丘山书院的人,输了就得认,若是不认,说不过去。”
他说的很慢,但很有力。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之后,手里的搬砖砸在了楚秋贤的脑袋上。
咔嚓,搬砖一分为二,掉在了地上。
而楚秋贤则彻底的昏迷过去。
鲜血直流。
楚秋九虽然预料到梁俊会这样做,但见到他当真拍了自己的兄长后,楚秋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放肆!”
楚秋九站起身来,眼里露着凶光。
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兄长,这位丘山内院大师兄也实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梁俊站起身,拍了拍手,看了看台上的楚秋九,微微一笑道:“放肆?”
“楚秋游不是丘山的人,我都敢杀,更何况这楚秋贤乃是我丘山书院弟子?”
此言一出,全场惊叹!
楚秋游的伤居然是眼前之人所为!
连带着楚秋双也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梁俊。
心里甚至在想:“难道这人是帮我的不成?如果不是,他为何与楚秋九作对?”
就在众人惊讶,楚秋双疑惑的时候。
梁俊冷眼看着楚秋双道:“你要的账,我替你还了。接下来咱们该算一算,你与丘山书院之间的账了。”
楚秋双只觉得浑身冰冷,犹如大冬天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从未见过这么吓人的目光。
甚至不敢相信,人类居然会有如此冰冷的目光。
这人难不成是疯子不成?
不然他有什么资本和底气,居然胆敢如此的放肆!
楚秋双的心凉了下来,想起了自己的底牌。
第十九章 丞相,你可千万别被崩了
时值仲夏,南阳湖内水波粼粼,荷花团团。
湖心有一小岛,岛上有一园林。
园林之中庭院错落有致,树林葱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明日便是碧生老祖的诞辰,对于天贯道来说,这可是头等的大事。
美酒佳肴早就已经准备好,管事的唯恐出了差错,亲自带人查验。
庭院入口的门房前也有专人站着,迎接前来给老祖贺寿的客人。
梁俊站在大船上,冷眼看着岛上热闹的景象、
李渊从船舱后面走过来,悄声道:“大首领,咱们当真要掺合这趟浑水?”
“不然呢?”
梁俊转头看向他,笑道:“唐国公前世里连造反都敢,怎么,现在面对这小小的邪教,反而丧了胆?”
李渊也不尴尬,道:“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掺合,再者来说,咱们就五个人,加上那刘老三手下,也不过三十多人,如何能够在天贯道的大本营里杀了他们的教主。”
梁俊一脸的奇怪:“谁说要杀了他们的教主?”
李渊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梁俊,伸手指了指船舱:“不是你给刘老三说,要帮他当上教主么?”
“是啊,可谁说让他当教主就得杀人了?”
梁俊哑然失笑,李渊有时候倒是傻的可爱。
大船靠近了湖中小岛,早就有人前来接应。
刘老三一马当先,用辣水擦了擦眼睛,双目通红的上了岸。
旁边马上有人上前搭话,刘老三也不搭理,径直奔着庭院之中而去。
周围的宾客也都注意到了大船,纷纷停下来议论,向着刘老三和船上的梁俊看去。
“赵总管!”
前来参加碧生老祖寿宴的都是彭城里的达官贵人,或者有势力的地头蛇。
赵家在彭城的生意做的很大,三教九流都有交往。
而李渊作为李建成这位赵家家主身边的亲信,经常往来莱州与彭城之间。
加上他又当过皇帝,处理起与这帮人的关系,那是小菜一碟。
因此他一露面,不少与赵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马上就认出来了。
岸边的人这么一招呼,李渊也不好在船上待着,只得一边遥相施礼,一边上岸。
梁俊等人紧随其后,只是岸边的人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渊身上,并没有在意他们四人。
李渊一上岸,就有人赶紧上前道:“赵总管,没想到你也来了。”
李渊连忙答礼,说道:“老祖今日寿辰,我岂能不来?”
那人一边笑一边转头看向身后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老祖的威名也传到了莱州了。”
李渊只是赔笑,心中却道:“这碧生老祖的威名却不是传到了莱州,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他贺寿的。”
上一次来彭城乃是三个月前,那时候彭城虽然有天贯道在传教,但名声不显。
李渊也没有想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个碧生老祖居然能够闯出那么大的名气来。
那人又道:“赵管家一路辛苦了,哎,这几位是?”
说着看向李渊身后的梁俊四人。
李渊忙道:“这是我家公子的至交好友殷公子,代表我家公子前来给老祖贺寿。”
那人哦了一声,见梁俊气质不凡,衣着华丽,丝毫不怀疑,赶忙见礼道:“殷公子有礼了。”
“有礼,有礼。”
应付这样的江湖莽汉,梁俊是毫无压力。
李渊赶紧给他介绍道:“殷公子,这位是沙河帮的周帮主,咱们彭城的乡亲们能不能吃上盐,全都是看周帮主的脸色。”
梁俊明白过来,知道眼前这人是个私盐贩子。
周帮主哈哈大笑,嘴上道:“赵管家说笑了,小本买卖,不值一提,和赵家比起来,不值一提。”
脸上却十分的得意。
花花轿子众人抬,李渊这么一夸他,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夸赞。
只夸的这周帮主一张老脸乐开了花,招呼李渊道:“赵总管一路上辛苦了,咱们到别院里喝点茶用点点心。”
正说着,又有一艘大船开来。
那船行的极其快,眼瞅着快到了岛上,也没有丝毫想要减速的意思。
众人赶紧躲避,船来势汹汹,船头一转,停在了岸边。
梁俊暗自点头,这个开船的人是个高手。
紧接着船上下来一帮人,各个身穿黑衣,英武非凡。
周围这些人显然认识他们,全都赶紧让开路,连刚刚得意非凡的周帮主也露出怯色。
等这帮人进了庭院,李渊方才小声问道:“周帮主这些人是谁,怎么如此的嚣张跋扈。”
周帮主示意他不要说大声说话,低声道:“赵总管,你这几个月不在彭城,所有不知,这是军机二处的番子。”
旁边的梁俊一听这话,愣了愣。
军机二处的人?
军机二处在彭城有据点,这事他是知道的。
向炎朝各大州郡里建立情报据点,是梁俊下令让上官瑞鹤做的。
只是当时长安一团乱遭,整个东宫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经营各地据点。
上官瑞鹤下令让他们潜伏下来,不要声张,更不能暴露身份。
怎么这帮人那么高调?
李渊也是一脸的纳闷,军机二处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却没有想到军机二处的势力居然把手伸到了彭城。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从周帮主这帮人脸上的畏惧,也可以看出,他们对军机二处十分的害怕。
周帮主这些人的本事,李渊多少知道。
这军机二处能压住这群地头蛇,看来果然如传闻之中不容小觑。
想到这,他不由为前去长安的李建成担心起来。
正说着,又有两船紧随其后,向着小岛开来。
这两艘船一前一后,紧紧相随,显然是在争抢第一个上岛。
船到岸边停了下来。
一看到船上的旗帜和下船之人的打扮,李渊愣了,忙问周帮主:“这两船之上又是何人?”
周帮主赶紧把他拉到一旁道:“赵总管,咱们还是赶紧躲一躲,这两帮人虽然比刚刚过去的军机二处差点,可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哦?”
李渊更是纳闷,怎么自己离开彭城这三个月,城里竟冒出如此多的势力。
梁俊冷笑道:“这两帮人里,一帮是洪门的人,一帮是军机三处的人。”
周帮主连连点头,忙道:“殷公子说的是,这两帮人都不是好惹的。”
洪门和军机三处的人上了岸,对视冷哼,快步进了庭院之中。
这三帮人一进庭院,庭院外众人原本都在说着话,三五一群互相商业吹捧着。
整个岛上十分的嘈杂,突然之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庭院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也没有注意到这三帮人进了院子。
发现没人说话了,自己嘴里的话也全都咽了下去。
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人,茫然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将军机二处等人到来的消息说了,众人乍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来。
庭院里和庭院外的人安静了下来,可大厅内却是十分的嘈杂。
李渊忙问道:“他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也是前来给老祖贺寿的不成?”
周帮主赶忙道:“贺寿不假,只不过还有其他的事。”
说到这有些差异的看了看李渊道:“怎么?赵总管不知道?”
李渊心说我来彭城都差点是被绑过来的,来着岛上也是跟着旁边这主来的,怎么可能知道还有其他的事?
眼见得李渊一脸疑惑,周帮主点头道:“是了,赵总管这几个月不在彭城,今日才到,不知道彭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应该。”
梁俊见军机二处和洪门的人前来给这个碧生老祖贺寿,心里原本就十分的不快。
又见这个周帮主说话吞吞吐吐,更是不爽。
“周帮主,难道有什么话还不能给我们说么?”
周帮主见梁俊误会,赶紧解释道:“殷公子说笑了,我姓周的与赵总管那是什么关系,岂能瞒着你们,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说罢看着李渊道:“今日里名义上是给老祖贺寿,实际上是商议如何才能除掉天眼会的人。”
“天眼会?”
天眼会又是个什么鬼?
见梁俊和李渊两脸蒙蔽,周帮主知道他俩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天眼会,解释道:“这个天眼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乃是一帮乌鼠,本事大的很,专门替人赚死人钱。”
他这么一说,梁俊马上明白过来。
知道周帮主情急之下说了黑话切口。
自打他创建了洪门,第一件事就是统一黑话和切口。
洪门如今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连带着绿林道上的也都跟着他们学,按照洪门切口标准来。
这乌鼠说的是杀手,替人赚死人钱,自然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意思。
只可惜李渊听不明白,愣了愣:“什么乌龟?”
梁俊气笑了,道:“是乌鼠。”
“哦,哦,乌鼠,乌鼠。”
李渊反应过来,又赶紧问道:“这乌鼠是什么东西?”
梁俊道:“乃是杀手的意思。”
“哦,杀手。”
李渊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忽而看了梁俊一眼。
你们这帮人不就是乌鼠么?
可当着周帮主的面也不能说这话,只能连连点头。
周帮主见梁俊知道绿林道上的切口,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李渊接着问:“今日给老祖贺寿,关这帮杀手什么事?”
周帮主叹道:“你是不知道,自打三个月前,这三帮人到了彭城,隔三差五的就要打一场。”
梁俊一听军机二处和洪门还有军机三处互相打,疑惑道:“他们就那么嚣张,城内就没人管一管?”
“管?他们都是官面上的人,在长安又都有腰杆,谁敢管他们?”
周帮主摇头叹道:“他们这帮人心狠手辣,手上的家伙事又硬,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没人敢招惹。打了一个月,听说三家商议的停战。可不打归不打,隔三差五的却还死人,不是今个军机二处的大官死了,就是洪门的头目死了,不到一个多月,三边的头头都换了个遍了。”
“还有此事?难道是天眼会干的?”
李渊马上就明白其中的关键。
周帮主点头道:“没错,最开始的时候是军机三处先请了天眼会的人,杀了军机二处的大官。军机二处没有证据,也不能发难,却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天眼会的事,也请他们杀了军机二处的头目。”
“就这样,你今日请天眼会的人杀他,他明日请天眼会的人杀你,你杀我来,我杀他。最后也不知怎么着,天眼会的人放出话来,说要在这个月把他们全都连锅端了。”
周帮主说到这,神秘兮兮的道:“我猜啊,估计是钱没谈拢,闹崩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有人忍不住插嘴道:“我还听说,这军机三处最开始找到天眼会,就是受了老祖的点拨。”
还有人不屑道:“这天眼会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军机二处和军机三处还有洪门里都是极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杀?”
有人道:“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天眼会的人本事可大的很,听说杀人从来不露面。”
“不露面怎么杀人?”
“自然是用仙法了,老祖能够找到他们,他们自然是和老祖一样,都不是凡人。”
“没错,没错,我听说这天眼会的人杀人,站在远处一施展仙法,砰的一声,屋子里的人就死了,脑袋上还有一个手指大的窟窿。”
“乖乖,这是五雷咒啊。”
“屁的五雷咒,这明明是正宗的茅山飞刀法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
一说起这些鬼神之事,周围人全都兴奋起来。
李渊站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斜着眼看了看旁边脸色阴沉的梁俊。
合着这天眼会就是你们啊。
我说你怎么非要来给这个狗屁老祖贺寿,原来早就和别人结下了梁子。
梁俊却是知道,这个天眼会就是用的枪杀人。
可绝对不是扎得等人,而是之前离开的老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举来到这湖心岛,居然会遇到这些事。
想到这梁俊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彭城之内,又是军机二处,又是军机三处,又是洪门,还夹杂着天贯道的碧生老祖。
如今天眼会也出现了,那么诸葛亮在这里面是个什么角色?
诸葛丞相现在又在哪里呢?
要是老狼一不小心把丞相给崩了,那他娘的可就捅了天大的篓子。
第四十六章 杂食型粉丝
洛阳,宫殿。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寄在梁羽这个摄政王的篱下,更加的难受。
虽然孙权来之前就做好了受罪的打算,却没有想到日子居然那么难熬。
当然,梁羽绝对不会虐待孙权,也绝对不会限制孙权的人身自由。
甚至在吃喝用度上,梁羽全都按照亲王的标准对待孙权。
这让孙权手下那帮文臣武将们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孙权之所以度日如年是因为梁禅和梁昭从长安跑到了洛阳。
对于他们俩的到来,孙权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显然这是梁羽故意为之。
陪着梁禅和梁昭一起来的还有王易。
那一日中午,午后阳光明媚。
孙权用完中午饭,坐在庭院之中想要休息。
刚躺在摇椅上闭上眼,就发现阳光被遮挡住了。
孙权皱着眉睁开了眼,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梁禅和梁昭就这样出现在了,孙权的视线里。
“敢问两位是?”
孙权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俩人,见他们身着华衣,冲着自己乐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
一股不详的预感出现在脑海里。
“你就是孙权?”
梁禅笑着问道。
“啊...”
孙权一愣,虽然反应过来了,却没敢答应。
能找到这里来的,肯定是摄政王授意的。
虽然梁羽没有软禁孙权,但这庭院的周围还是有重兵把守。
孙权出去容易,但是别人想要进来可是难如登天。
而这俩人轻而易举的走进庭院没有任何声音,见了面之后还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有说法。
“啊什么啊,问你呢,是不是孙权。”
梁昭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认命了。
长安之战中站错了队伍,再加上被梁禅阴了一手,彻底无法翻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先跟着梁禅,当他的狗腿子过活。
一见孙权呆愣愣不说话,梁昭有些烦了,抬起手来作势要打。
孙权坐在躺椅上,左右被他来人挡着,想要躲也躲不开。
只能赶紧抬手阻拦,一边道:“是,是,我是孙权,敢问两位是?”
“是孙权就好,是孙权!”
梁禅一听孙权承认了,喜笑颜开。
梁昭见梁禅乐呵,他也跟着笑,说道:“是他,是他。”
孙权一见俩人开心的笑,放松了警惕,挡着脸的手也放了下来。
“敢问两位是...”
“啪!”
孙权拱手想要问俩人的身份,谁知梁禅却猛然抬起手,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烧我爹!”
梁禅这一巴掌直接就把孙权给打蒙了,什么什么就烧你爹。
这边一巴掌刚打完,那边梁禅看了看梁昭,脸上挂着询问的表情。
“怎么回事,老弟,来之前咱们说好的一起下黑手呢?”
梁昭见躲不过去,只能也跟着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孙权的脑袋上。
“我,我,我让你打合肥!”
梁昭想了半天,好像自己和孙权也没有太大的私人恩怨,只能随便找了理由。
连挨了两巴掌的孙权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的智商在短时间内瞬间提升。
这个时候方才看清楚俩人长的居然一模一样。
“你,你们俩是刘禅和司马昭!”
一边说一边翻滚身子想要从摇椅上挣脱出来。
梁禅和梁昭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后帮着孙权从摇椅上下来。
一下了摇椅,孙权坐在地上,身子往后退。
“你们俩,你们俩,想要干什么?”
梁禅和梁昭把孙权逼到了墙角,正要给孙权一个难忘的大惊喜时,王易抱着箱子走进了庭院里。
“嘛哪,哎,嘛呢你们俩。”
站在王易的角度,被逼到墙角处的孙权正好被梁禅和梁昭挡住,因此王易没有看到他。
“我说你们俩好歹也是王爷,站在炎朝金字塔尖的几个人之一,就不能文明一点么?这旁边又不是没有茅房,在墙角解决,一会还在这干不干活了。”
王易一边说一边将怀里抱着的大箱子放在了庭院大树旁的石桌上。
插着腰转过身刚想说话,却见梁禅和梁昭让开身子,孙权蜷缩在墙角。
“还,这,还有好这一口的么?”
王易大吃一惊,随后看了看孙权,怎么看觉得怎么眼熟。
孙权的脸色煞白,有些感激的看着王易。
得亏这小子来了,要不然自己可是得受大委屈了。
刚刚他可是看到刘禅那小子连腰带都松了。
“这,这,孙十万吧。”
梁禅坐在了是桌旁,随手拿起王易抱的箱子里的书籍看了起来。
王易看了看孙权,向着梁禅问道。
梁禅眼睛看着书,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位就是我老舅。”
王易赶紧上前搀扶孙权,一边搀着一边看着他笑道:“吴王,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孙权对王易这位救命恩人也是好感十足,人家如此客气,他也赶紧道:“不敢,不敢,敢问尊下是?”
王易哈哈一笑,道:“我乃是东宫王易。”
孙权有些错愕,惊道:“可是雍州布政司的王司长?”
“哦,吴王也知道在下的薄名么?”
王易有些意外,没想到孙十万也知道自己,这可是一件让王易十分舒坦的事。
“是,是,是,久闻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王司长,甚是遗憾...”
孙权是个聪明人,而且嘴上的功夫也十分的了得。
他来到洛阳之后,就一直等待着机会,想要干翻梁羽。
可等来等去,孙权发现自己想要干掉梁羽,取而代之,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而且孙权也能察觉出,梁羽对自己的警惕心十分的高。
无奈之下,孙权只好另做打算。
东宫就是他最为理想的投靠对象,最近刚想等天凉快了去长安转一圈,谁成想在这里碰到了王易。
既然想投奔东宫,孙权自然是做足了功课。
东宫现在有几方势力,每个势力之中主要人物又是谁。
这些资料,孙权都让人打听的清清楚楚。
因此一见到王易,马上就当机立断,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跟着王易回长安。
王易前世里终究是个小人物,这辈子虽然靠着梁俊飞黄腾达了,成为了炎朝最高层的那一批人之一。
但何曾受到过孙权这个层次的人的吹捧。
几番话说完,王易就对孙权是好感倍生不说,甚至还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
以至于直接邀请孙权坐了下来,打算让他帮助自己。
梁禅见王易又被马屁拍的晕头转向,心里一边冷笑,一边看着箱子里的书籍。
自打太子混迷之后,东宫分成了几派势力。
梁禅既然绝对做太子铁杆的支持者,自然没有趁机独立的想法。
可东宫分成了那么多势力,该怎么选择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呢?
梁禅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保证太子醒来之后,不管赞同谁的理念,都不会怪罪自己。
这个办法就是轮流支持。
东宫几大势力,梁禅都惹不起,可又不能支持哪一方。
那就轮流来,一家支持一个月。
这个月支持刘文静,只要是刘文静提议的事,他梁禅和梁昭无条件支持。
下个月支持李秀宁,这一个月里,李秀宁就算说要拆了东宫,哥俩眼睛眨都不眨,马上就能扛起锤子铁锹拆墙。
而这个月正好是到了支持马如龙的时候,正巧,王易要来洛阳。
见哥俩在马如龙的书房里喝酒,直接就把俩人叫上,一同来洛阳。
梁禅也是上个月在支持刘文静的时候,从上官瑞鹤嘴里知道孙权投奔梁羽的消息。
一听王易说来洛阳,马上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对于孙权,梁禅还真没有多大的怨恨。
毕竟上辈子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活好这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对于孙权想要上王易的车,梁禅看的明明白白,却也懒得搭理。
孙权见俩人好像对王易有些忌惮,不再招惹自己,胆子不由大了一些。
看着王易问道:“王司长,不知这些翻找这些书籍,是为了找什么?”
“找什么?当然是找德贤皇后留下来的东西。”
来的路上,王易已经把来洛阳的目的告诉了梁禅。
他们来洛阳,是要找当年德贤皇后手里的一件珍宝。
当年德贤皇后当政的时候,为了避嫌,以示自己没有觊觎皇权之心。
因此很少在长安居住,办公的场所乃是在洛阳。
毕竟洛阳不是炎朝的京师,自己在这里办公,也是想告诉天下人,自己没有二心。
王易抱着的箱子里的就是记载德贤皇后起居的书籍。
甚至还有德贤皇后当年用过的一些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全都些女人用的梳子之类的物品,虽然保养的很好,但也能看出全都是些有年头的物件。
王易一边翻看,一边给孙权解释道:“前些日子在长安的皇宫里大扫除,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就有一箱子信,这箱子信里有几封信上的内容很有意思。”
王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雪白的纸来,递给孙权道:“这是马先生抄下来的,吴王可以看一看。”
孙权赶紧接过来,看了看梁禅,发现俩人认认真真的翻看着箱子里的书籍,谁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信很长,马如龙抄的字也比较小,孙权眯着眼仔细的看了。
看到最后,眉毛都快凝成了一团。
“这?”
他并没有发现这信里有什么端倪,或者说这封信里有好多地方他都没有看懂。
王易微微一笑,接过这封信道:“这是当年北凉王世子给朝廷长公主的信。”
“当时德贤皇后已经驾崩,北凉王世子来信给长公主,索要德贤皇后交给长公主的东西。”
孙权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里面确实提到了,可是什么东西这里面却没有说。”
梁禅抬起头来,看了孙权一眼,笑道:“老舅,你这就没见识了吧,德贤皇后给长公主留下来的东西叫做手摇式疑似太阳能充电宝。”
说着看了看王易,道:“王司长,马先生是这样说的吧。”
王易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不瞒你们说,德贤皇后啊乃是我与太子,还有马先生的同乡。只不过她比我们早来了小一百年。”
孙权对于穿越已经麻木了,别说是他,但凡是在长安和洛阳住过一段时间的穿越者,基本上没几个人把穿越当回事。
因此,他反而对梁禅嘴里的那个什么手摇什么更感兴趣。
“这个什么充电宝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王易有心拉拢孙权到自己的阵营来,一半炫耀一半叙述道:“是专门给手机充电用的。根据我和马先生这些天研究德贤皇后的资料来看,可以确定,德贤皇后穿越过来的时候把手机和充电宝也带过来了。”
虽然梁禅早就听了一遍,可王易一说,他又来了兴趣,支着耳朵听他说。
王易道:“而且我们分析,德贤皇后前世应该是个驴友,要不然随身也不会携带那么多玩意。”
“驴友?”
孙权没因为手机发问,反而听到驴友愣住了。
“就是喜欢出去游玩,喜欢溜达的人,喜欢旅游,哪里有山川大河就去哪里。”
王易接着说,又道:“而且还是一个性格比较执拗,喜欢追星的大龄女青年。”
“哦?这又是什么意思?何以见得呢?”
王易露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的表情,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让你们长长见识。”
梁禅和梁昭见王易拿出自己也没见过的东西,赶紧探过头来看一看是什么玩意。
王易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看到没,这都是经过塑封的,而且还是高级塑封,先是在照片上涂上石蜡,然后再塑封...”
孙权三个人一脸的惊奇,看着桌上的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看,这是在长安皇宫一处地窖里发现的德贤皇后的遗物。你看这四张,这是四大天王,这是学友,这是德华,这是富城...你看这后面还有签名呢。”
王易说着,如数家珍,又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孙权见了,不由的感慨道:“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男子...”
“这是平平无奇的白古。”
王易指着孙权手里感慨的照片说道。
“德贤皇后喜欢的明星跨度比较大,属于典型的杂食型粉丝,爱好范围十分的广。”
又拿出几张照片摊在桌子上,道:“这是哥哥,这是星爷,这还有姥爷,还有大哥,发哥。这个是老郭,这是谦大爷,你看后面还写着呢。”
梁禅看着那照片上的字,费力的念出来:“抽烟,喝酒,烫头...”
“哎,这就是谦大爷,你看这几张画风就变了,这是归国四子,这是加油男孩组合......”
第七十八章 知道老毛子玩什么么?
“秋游是你杀的!”
楚秋九听了梁俊的话,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梁俊微微一笑,道:“他不是没死么?”
“他既然没有死,怎么说是我杀的呢?”
上一次二人见面是在战场上,因此梁俊并没有看太清楚楚秋九的模样。
今日里一见,大炎第一女国公果然如传闻之中那般明艳动人。
只可惜身边坐着徐妙锦,这份惊艳暗淡了很多。
梁俊的态度让楚秋九和庭院里所有人都迷惑了。
这位丘山大弟子突然杀过来,既不帮楚秋双也不站在镇国公这边,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以为,人没到声音先到的梁俊应该是站在楚秋双的对立面的。
可他进来之后的种种表现,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更像是针对镇南公的。
毕竟这种官宦之中的斗争,大家伙见过很多。
大多都是拉一个打一个,像这种无差别攻击,火力全开的还真是没怎么见过。
楚秋九听完梁俊的话,按下想要叫亲卫的心。
楚秋游确实没死,虽然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但那位孙神医已经说了,最多三日,最快明早,楚秋游就会醒来。
到时候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在楚秋双逼宫的关节,楚秋九并不打算因为此事和夫子的代表发生矛盾。
以至于出现节外生枝,自己掌握不了的事出现。
毕竟霍让刚刚面对殷俊对着他的烧火棍时的表现,楚秋九可是记忆犹新。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烧火棍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能让霍让提心吊胆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思来想去,楚秋九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她看着梁俊问道:“敢问殷先生,舍弟可是与先生有恩怨?”
梁俊想了想,楚秋游和自己有仇么?
确切的说是有的,毕竟黑胡子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但如果这事摆在桌面上说,楚秋游和自己又没有仇。
因为于公,楚秋游杀黑胡子并不是出于私人恩怨。
甚至于说,这都算不上仇恨。
战场之上,双方的士兵互相厮杀,乃是他们的天命。
于私来说,楚秋游杀了黑胡子,而他梁俊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割了楚秋游的喉咙。
只是梁俊没有想到,楚秋游这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居然没死。
楚秋游虽然没死,但梁俊已经替黑胡子还了一刀,按理来说,他和楚秋九之间的仇恨就两清了。
毕竟按照洪门和绿林道上的规矩。
俩人若是有生死之仇,一方将另外一方捉住,却又不愿意手染鲜血。
可以让自己的仇家从悬崖上跳下去。
至于说这人最后是跳崖身亡了,还是在悬崖下面找到了神秘山洞,学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
那都和债主无关。
炎朝的绿林道上的人基本上都会遵循这种规矩。
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
谁也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孙一直活在复仇和被复仇的循环里。
这样做,若是老天不让他死。
自己的仇也报了,仇家也活下来了,对于双方都是解脱。
黑胡子乃是绿林道上的,梁俊若是不这样做,也许黑胡子地下有知反而才会怪罪。
因此在进城那天梁俊冲着楚秋游后背开了一枪,其实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和楚秋九结怨。
他当时虽然并不想杀了楚秋游,可又夹杂了个人情感。
因此扎得的那把狙击枪,在来的路上他改装过了。、
打在楚秋游身上,可死也可活。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老天的安排和楚秋游的造化。
楚秋九此时问起自己和他弟弟有没有恩怨,梁俊想了想摇头道:“以前倒是有过,只不过都已经了结了。在进城之前,却是没有过的。”
楚秋九的脸色缓缓的沉了下来,摸不清楚梁俊到底是什么路数。
“也就是说舍弟与殷公子无冤无仇?”
梁俊呵呵一笑,道:“怎么?无冤无仇就不能主动得罪镇南公府么?”
“难道镇南公府就是老虎的屁股么?连摸都不给摸?”
站在一旁的楚秋双听到这话,喜笑颜开。
他也一直猜测梁俊的目的,但心里一直难不准,到底是敌是友。
一听到梁俊说这话,他马上笑道:“殷公子说的没错,镇南公府里有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难道为民除害就是错的么?”
梁俊冷眼看了看楚秋双,见他误会了,觉得有些好笑。
“我刚刚说了,你与丘山书院的账还没有完呢。”
楚秋双见梁俊向着自己走过来,原本有些缓和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殷公子的意思,难不成是说丘山书院输不起么?”
楚秋双虽然对霍让暗中交代自己的事很不屑,但为自己家族的利益还是接受了。
因此在执行计划的过程里,楚秋双一直谨记霍让的交代。
不管遇到谁,也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他一口咬住丘山书院输不起这一点,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梁俊并不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反而像是讥讽楚秋双一般笑道:“无双公子,你和楚秋贤比试,他中了你套,要挨四板砖,现在四板砖一块不少,全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个时候庭院里的人方才注意到趴在地上的楚秋贤。
赶紧让人把楚秋贤扶起来。
刚想把楚秋贤扶着出庭院,却被楚秋九伸手拦住。
出面的官员只得听命,又派人去叫大夫,给楚秋贤处理伤口。
楚秋九之所以不让楚秋贤出庭院治疗,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她还记得刚刚楚秋双开的条件。
只要楚秋贤说一句话,和南楚珍宝斋对接的权力就交给镇南公府。
虽然楚秋九不知道楚秋双这样做图什么。
但深知这背后有多大的利益,就算是再大的坑,楚秋九也绝对不会犹豫,直接跳下去。
她还等着楚秋贤醒了之后,说出那关键的一句话呢。
岂能让自己的兄长离开这里?
楚秋九这边几个手势安排好了,那边梁俊也没有闲着。
他看着楚秋双道:“你口口声声说丘山书院输不起,敢问无双公子,丘山书院哪里输不起了?”
楚秋双冷冷一笑,道:“丘山书院若是输得起,此时输了,不应该是知耻而后勇,主动离开此处,回山中继续修习。而不是让殷公子这位丘山书院内院大师兄出头,找回脸面。”
梁俊则摇了摇头,笑道:“脸面?”
“呵呵,脸是自己丢的,面子是别人给的。楚秋贤技不如人,代表丘山书院与你比试,是他自己要丢脸,你怎么说都对。”
梁俊缓缓的转身,向着丘山书院众弟子走去,道:“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楚秋贤出头,更不是为了丘山书院挣回所谓的脸面。”
楚秋双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难道殷公子不打算和我比试么?”
梁俊道:“比试自然是要比试的,但却是为了我自己。”
梁俊冲着所有的丘山学子露出一个笑脸。
所有人见到梁俊的笑容原本有些意外,一愣之后乃是一静。
原本众人心里还很气愤,可见到梁俊的笑容之后,莫名的心安而平静下来。
“内院大师兄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众人脑海里莫名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梁俊转过身来,看着听完自己的话,脸上挂着不屑的楚秋双道:“无双公子,你是要参加今年科举的对吧。”
“在下不才,却也愿意试上一试。”
楚秋双心里对梁俊的说法很鄙夷,说来说去,还是要替丘山书院找回场子。
这个殷俊也不过如此,虚伪的很啊。
还以为身为奇首,气度会与平常人不同。
如今看来,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想比试就比试,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不等楚秋双组织好语言,打算出言讥讽。
梁俊又道:“不知无双公子可还记得金钩赌坊里我的那个赌注么?”
楚秋双一愣,赌注?
什么赌注?
转念之间又马上明白梁俊说的是什么事。
“你是说状元必是你的那个赌注?”
楚秋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买了自己赢,而且押上了所有的家当。所以我想输也不能输,而别人都说无双公子中状元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要和无双公子比试,为的是此事,而不是为了所谓丘山的脸面。”
这番话梁俊说的坦坦荡荡,理由又十分的充分,让人怀疑不得。
就连楚秋双也暗暗点头,自己不就是借着比试的由头,干掉了楚秋贤这个潜在的对手么?
思到此,楚秋双算是彻底的放弃了要和梁俊联手的想法,他看着一脸微笑的梁俊道:“哦,如此说来,殷公子也是打算和我比一比刚刚我与贤公子所比试的项目么?”
此时的楚秋双瞬间兴奋起来。
若是再击败梁俊这个传说中的丘山八奇奇首,丘山书院内院大弟子,那自己的名声在南楚,不,在整个炎朝那可是真的如日中天了。
至少一个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号是跑不掉了。
陈帆的月旦评说不准还要邀请自己去做专访呢。
正想着美呢,忽听梁俊笑道:“比拍板砖么?我觉得没意思。”
一听梁俊不愿意拍板砖,楚秋双心里更加踏实。
看来这个奇首是个绣花枕头啊。
连板砖都不敢拍。
楚秋双凌然笑道:“哦,不拍板砖?那殷公子说一说,输了的人怎么办?”
“怎么办?”
梁俊冲着他笑了笑,忽而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冲着楚秋九的方向开了一枪。
枪声震天,吓坏了所有人。
好在梁俊并不是对准了楚秋九,而是对准她身后的旗杆。
旗杆应声而倒,咔嚓一声。
楚秋双已经吓蒙了,不知道梁俊到底怎么做到的。
梁俊看着他,笑道:“无双公子应该没听说过俄罗斯转盘吧?”
第七十九章 诸葛连弩
“俄罗斯转盘?”
楚秋双一脸的迷茫,他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俄罗斯这三个词的。
因此对于梁俊说的什么俄罗斯转盘更是不得而知。
枪声响起,旗杆倒下。
看呆了所有的人。
梁俊的动作虽然快,但楚秋九一直在观察他,因此刚刚发生了一切,楚秋九都看在了眼里。
她十分疑惑,梁俊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让自己身后婴儿手臂粗细的旗杆折断。
若是这一枪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后果可想而知。
一想到楚秋游身上的枪伤,楚秋九整个人反而安静了下来。
她现在知道了梁俊手里有能够顷刻间取走她性命的武器。
虽然害怕梁俊用这种武器对付自己,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甚至没有。
毕竟,如果梁俊想要杀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早就行动了。
断然并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昏乱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不少怕死的官员想要趁着骚乱逃走。
在他们的印象里,一旦出现这种类似有刺客的情况。
镇南公的亲卫必然是要杀进来的,而后镇南公会在亲卫们的掩护下撤离庭院。
自己等人只不过是走在了前面而已。
但楚秋九并没有他们现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无比的镇定。
“全都坐下!”
一声娇斥之后,原本有些骚乱的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是旗杆断了,成何体统!”
楚秋九的声音没有夹杂着任何的语气,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上来。
尤其是那些早就准备开溜的官员们,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镇南公的性子他们还是了解的、
一旦她用这种语气说话,说明那是动了真怒。
在这个节骨眼上敢惹她或者触怒她的人,绝对没有任何好下场。
所有的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楚秋九看着开完枪之后若无其事的梁俊,故作轻松道:“殷公子,敢问这俄罗斯转盘是什么意思?”
梁俊见楚秋九临危不惧,反倒主动和自己搭话,对她还是有些佩服的。
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之前一些疑惑的地方。
坚信楚秋九这个镇南公和霍让并不是一路人,同时也不是穿越者同盟会的核心成员。
甚至于梁俊怀疑,楚秋九对穿越者同盟会并不了解。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在来之前,梁俊并不确定,因此来了之后,他标新的十分嚣张,甚至拿出枪来在楚秋九等人面前晃来晃去。
最后又借着和楚秋双说话的时候,突然冲着楚秋九发难。
就是想要看一看楚秋九在面对枪械这种超出这个时代的武器时的表现。
若是他以前见过枪械或者知道枪械的威力,就算掩饰的再好,也会露出马脚。
而从梁俊的观察上来看,楚秋九完全就是一副从来没见过枪械也从未听说过这种武器的表现。
那种恐惧和好奇,还有极力控制却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在电光火石之间,是装不出来的。
掌握了这个信息,梁俊再看向楚秋双的眼神就变了。
他一直在怀疑,楚秋双主动挑衅楚秋贤,乃是霍让的阴谋诡计。
目的就是要引自己活着夫子出来。
他们明面上是造反,实际上是钓鱼。
打算以丘山书院这些学子为诱饵,钓自己这位急需根基,急需丘山学子支持的奇首的。
如今这一切猜测终于有了明确的判断。
梁俊心情很好,他哈哈一笑,将手枪放好。
看着楚秋九道:“回镇国公,俄罗斯乃是我大炎北方的一个国家。”
“北方的国家,大炎北方不是山蛮么?”
全场除了霍让之外,其他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个疑惑。
毕竟陈寒给霍让讲过地球历史,虽然没有细说,但世界上比较著名的几个大国还是简单的要说的。
因此霍让对梁俊所说的这个炎朝北方的国家并不陌生。
其他人也都被这句话引起来好奇心。
所有人都想盘根问底的问梁俊,但只有大壮有这种勇气发问。
“大炎的北面不是山蛮么?”
大壮一脸的疑惑。
炎朝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出生记事之后,都会知道山蛮。
毕竟北方的游牧民族始终是中原大国的心腹之患。
而山蛮更是炎朝的生死对头。
几乎所有的炎朝孩童小的时候都有过被长辈用凶恶的山蛮人吓着入睡的经历。
因此对于山蛮人的记忆和痛恨,甚至于畏惧,都已经印在了炎朝人的灵魂之中。
梁俊看着大壮,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大壮还是那个啥姑娘,除了比之前更胖了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变化。
梁俊笑着伸出手,一旁的扎得赶紧将别在腰间的左轮手枪递过去。
“咔咔咔...”
梁俊一拨动手枪轮盘,金属转动特有的声音响起。
“这种武器叫做手枪,乃是在手弩的基础上改良的。”
梁俊拿着手里的左轮,自己转了一圈,向所有人展示了一番。
大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手弩,我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梁俊接着笑道:“没错,你们可以这样理解,手枪就是一种比手弩威力厉害十倍的武器。”
众人原本就一直猜测梁俊手里的这玩意是什么。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当然也有不好忽悠的心存疑惑。
梁俊早就准备好了说词。
“而且手枪这种手弩,制作工艺百年之前就有,只是失传了。我隐姓埋名那么久,一直不在丘山,为的就是寻找手枪这种手弩的制作方法。”
梁俊临时起意,信口胡诌。
周围的人却全都信以为真,竖着耳朵,唯恐遗漏任何一个字。
梁俊道:“这种手弩,还有一个别名,在坐的诸位一定听说过。”
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我们听说过?
不可能啊。
距离五十多步,一下可以把坚硬死铁的旗杆打断,历史之上会有威力那么大的手弩?
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就在众人心里胡乱猜测的时候,梁俊撇了一旁的诸葛亮一眼。
诸葛亮只觉得浑身一冷,心底涌上来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不等他多想,这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
梁俊举起手中的手枪来道:“此物又叫做诸葛连弩。乃是当年诸葛武侯所发明。只是三国之后,诸葛连弩的制作方法却失传了!”
“果然!”
诸葛亮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位师弟当真是要把这个锅往我身上甩。
“哦,诸葛连弩啊,难怪威力那么大,原来这就是诸葛连弩!”
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是千古以来忠臣的楷模。
镇南公以女子之身,统帅南楚,难度系数原本就很大。
因此自从建府以来,历任镇南公都一直加强对于手下人的忠心培养。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恰逢武侯祠就在南楚境内。
因此宣扬武侯祠,学习诸葛亮,就成为了镇南公府一直坚定执行的政策。
诸葛亮在整个南楚已经被彻底的神话了。
神话到只要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百姓们觉得不靠谱,一说是诸葛先生当年做的。
即便再荒唐,百姓们也都能坦然接受。
哦,是诸葛先生发明的啊,那么就难怪了。
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当梁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连楚秋九都侠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诸葛亮。
诸葛亮则一副我没有,他胡说,不是我的表情。
只可惜这种表情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反倒是让楚秋九认为诸葛先生这是在谦虚。
“那这手弩和俄罗斯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壮不是南楚人,虽然知道诸葛亮很厉害,但毕竟没有从小就开始教育。
并没有觉得多了不起,继续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梁俊哈哈一笑,给了她一个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好的手势。
看着这个手势,大壮猛然一愣,心道:“啊,这人的手势,怎么,怎么感觉曾经见过?”
大壮看没看懂自己的这个手势,梁俊并不在意,他笑道:“虽然诸葛连弩这种武器在华夏失传了,但是却不知怎么传到了俄罗斯。那里的人喜欢喝酒,喝完之后又喜欢赌博。于是就发现明了一种玩法。”
说到这,梁俊看了看楚秋双,伸出手来,将手枪的轮子避开,笑道:“这种手弩发射的弩箭叫做子弹。乃是用金属做成。”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子弹,在楚秋双的眼前晃了晃,随后插进了轮盘里。
卡帕一声,在子弹塞进去的一瞬间,梁俊手腕一抖,手枪在手掌之中转了一圈。
而后用手一拨弄轮盘,轮盘转了转,而后停了下来。
梁俊拿着手枪看向楚秋双道:“这把手枪一次可以塞进六发子弹,因为发射一个之后,不需要再装填,所以叫做连弩。”
要说手枪,周围人是根本无法理解手枪的工作原理的。
不理解工作原理,也就是不会心存畏惧。
毕竟他都不知道这是个啥,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东西而害怕?
可一代儒手弩,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尤其是楚秋双,他聪明绝顶,梁俊的一举一动又全都看在眼里。
马上就明白了俄罗斯转盘是什么意思。
“输的人,就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然后开一枪。”
梁俊说着,从一旁的酒桌上拿过一个西瓜,放在了楚秋双的脑袋上。
楚秋双下意识的接住了,不敢松手。
梁俊将枪口对准西瓜,笑道:“这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因此,最多六次,最多一次,就可以分出胜负。”
卡帕一声,楚秋双一个哆嗦。
梁俊按了一下扳机。
是空弹。
就在楚秋双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梁俊卡帕卡帕连按,终于在第四下,子弹穿透了西瓜。
嘭!
鲜嫩多汁的西瓜淋了楚秋双一身。
“无双公子,不知道你敢不敢和我玩一玩。”
子弹打破西瓜,让所有人再一次见识到了手枪的威力。
楚秋双虽然吓的都快尿裤子了,但却依然咬着牙坚持着。
他知道越是如此,自己越要坚持下去。
只要赢了这个不可一世的丘山八奇奇首,名扬天下的人就是自己!
因此当梁俊提出要比试的时候,楚秋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道:“悉听尊便!”
“好。”
梁俊微微一笑,将手枪拿了下来,又绑着楚秋双擦了擦脸。
“比些什么呢?既然楚秋贤是在算学上败给你的,那咱们接着比算学?”
梁俊面带微笑,看着咬牙镇定的楚秋双问道。
正和楚秋双之意,他刚刚还在想,怎么才能让梁俊和他比算学。
结果自己还没说,他反倒主动前来送死。
算学?他楚秋双还真不怕与任何人比试。
“不妥。”
眼看着楚秋双露出一丝轻笑,梁俊呵呵一笑,道:“不可比算学。”
楚秋双一听,冷笑道:“怎么,殷公子怕了?”
梁俊一边重新拿出一颗子弹,装填进手枪里,一边看着楚秋双道:“和你比算学,算是欺负你。”
第八十章 论学法律的重要性
“比算学是欺负我?”
楚秋双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今日里和楚秋贤比试,并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早有谋划。
楚秋双自小就在算学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也是正因为如此,他在没有被送往丘山书院。
毕竟丘山书院虽然乃是炎朝最负盛名的书院之一,又有名声在外的夫子坐镇。
但丘山书院并没有算学这门学科,因此楚秋双去了,反倒是明珠暗投。
这些年来,楚秋双钻研算学,隔三差五还出去走访算学大家,互相切磋。
只因为算学一块并不受人重视。
因此南楚的纨绔子弟和官员们对楚秋双喜爱算学也只是听闻。
大多人都没有往心里去。
只当楚秋双喜欢算学就像是一般人遛鸟斗狗,当做一个乐子。
至于说楚秋双的算学实力到底有多强,还真没有人知道。
但从刚刚与楚秋贤的比试里可以看出。
楚秋双在算学这块,就算没有达到宗师水平,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梁俊却口出狂言,说比试算学是欺负自己。
即便心里十分谨慎小心的楚秋双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这笑声还没有出口,就被梁俊手里的枪吓了回去。
“殷公子,此话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楚秋双沉声道,脸上充满了不屑。
“言过其实?”
梁俊哈哈一笑,而后看着楚秋双道:“无双公子,你觉得我能被夫子收为内院大弟子,又能在这个时候来此与你比试,为的是什么?成为你的垫脚石,而后成就你无双公子的名声么?”
话不怎么长,但是梁俊却说的很快,一双眼睛无比的凌厉,在说完这番话后,梁俊更是一副别怪我没提醒你的表情道:“如果你执意要比试算学,我怕你是自取其辱。”
楚秋双听完这句话,原本坚定了要和梁俊比算学的心有些动摇。
对啊,此人身为丘山八奇奇首,又是夫子的内院首席弟子。
此番前来,不管说出话去,就是为了把楚秋贤丢失的丘山脸面找回来的。
断然不可能派一个算学不好的人来。
也就是说此人的算学本领,当真是登峰造极的地步?
看着风轻云淡,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梁俊,楚秋双的心里打起了鼓。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擅长算学,只是虚张声势?
故意如此说,让我扬短避长?
聪明人就是这样,一面对猜不准的事就喜欢多想。
这要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直脑子的杀猪的,断然不会想那么多,绝对不听梁俊忽悠,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比试。
楚秋双看着胸有成竹的梁俊,拿不准主意,问道:“既然如此,殷公子想要比什么?”
梁俊笑道:“咱们的赌约既然是输了的人不能参加科举,比试的内容自然要和科举有关系了。”
他一边走一边说:“今年科举只有明算和明法这两项,既然不比明算,那就只能比明法了。”
话音刚落,周围人议论纷纷。
“明算还有的比,可这明法可是如何比?”
“难不成让他二人当场审理案件?”
“就算当场审理案件,这案件不同,难易不一,也分不出什么结果啊。”
在场的大多都是从基层爬上来的官员。
一提到明法,那算是触及到了他们的老本行。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楚秋九在一旁听得也是很迷糊,听到周围人叽叽喳喳,心里没有来的涌出一股怒火。
“好了,都闭嘴!”
命令一出,庭院瞬间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的楚秋九其实对楚秋双和梁俊的比试并没有什么兴趣。
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因为梁俊的出现,打乱了刚刚楚秋双要把与珍宝斋对接的经营权转交给自己的计划。
她一直想在合适的机会插嘴,好让这件事继续推进。
只可惜,楚秋双和梁俊俩人并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楚秋双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梁俊身上、
眼见得梁俊不比算学,反而要比明法。
这让楚秋双产生里警惕。
虽然从明面上来说,明算和明法这两项目乃是朝廷所定。
朝廷在定这两个项目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丘山弟子殷诚和自己比试的事。
因此殷诚就绝对不会在这两个项目上提前做准备。
毕竟明算和明法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够有效果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突然杀出来的殷公子,至少在这两方面都有研究。
至于说研究的深浅,就得他楚秋双自己试探了。
“明法?不知殷公子打算怎么个比试法?”
楚秋双并不打算和梁俊唱反调,反而想顺着他,看一看这位丘山八奇的奇首要卖什么关子。
梁俊微微一笑,道:“明法考的自然是大炎律,既然考大炎律,那咱们就比一比对大炎律的熟悉程度吧。”
大炎律乃是炎朝的基本法和宪法。
官员规矩和百姓正常生活的律法依据,全都在大炎律中写的清清楚楚。
耳听得梁俊这般提议,众人纷纷点头认可。
明法考试虽然并不是直接让考生默写大炎律。
但想要通过明法考试,不会被大炎律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从书面上来说,越是对大炎律熟悉,越有可能从书面案件里取得更高分。
所以梁俊这个比试背诵大炎律的提议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又是最直接、有效和公平分出胜负的。
想了想自己对大炎律的了解,楚秋双有些心虚了。
说实话,大炎律他并不是很熟悉。
毕竟大炎律说起来很厉害,乃是炎朝所有人行为准则的法典。
可是对于他们这个阶级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大炎律就是一张白纸。
他们当官也没有必要去学着玩意。
一般精通大炎律的都是衙门里的师爷,官老爷们只要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就可以。
而自己对大炎律的了解也只是因为今年的科举要考。
临时几天突击看了看。
好在他记忆力惊人,虽说不是过目不忘,但对付考试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面对看起来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梁俊,楚秋双的心里就十分的没底。
难不成他是故意不和自己比算学,故意要比明法?
可自己既然问了要比什么,人家也回答了,若是再调转头去说算学的事,未免让人笑话。
楚秋双故作镇定,看着梁俊道:“既然殷公子说了,恭敬不如从命。这第一局就按你说的,咱们比一比明法。”
梁俊马上听出了楚秋双的言外之意。
第一局比明法,显然是说还有第二局甚至第三局了?
这个无双公子倒是有了激灵,连后路都铺好了。
梁俊毫不在意,笑道:“好,既然无双公子赞同,那咱们也就别卖关子了。”
楚秋双朗声道:“那就我先来,你我互相起头,若是谁接不下去了,便算输。”
梁俊点点头,楚秋双思索一番,正要开始,却被梁俊拦了下来。
“无双公子,咱们用哪一版的大炎律为准呢?”
这个问题一出,楚秋双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脑袋上就差两个问号。
哪一版的?
庭院里很多人也都跟着愣住了,不明白梁俊此话何意。
大炎律从大炎开国的时候就开始撰写。
几乎每任皇帝在位的时候,都会对大炎律修修补补。
而对于大炎律修改最多的则是德贤皇后。
因此自德贤皇后之后,大炎律法分为了两版。
一版是通行版,也是现在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另外一般则是德贤皇后增加了三卷的大炎律。
通行版和德贤皇后版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少了关于女权的三卷。
这三卷乃是德贤皇后亲手所写。
只是写完之后,百官看了全都联名上奏,请求德贤皇后将之删除。
炎朝各州郡基本上用的都是通行版。
唯独南楚用的德贤皇后版。
而南楚用的德贤皇后版却又不是完整版。
也只从那三卷里抽出来了一些切实可行的律法补充进大炎律之中。
而不研究大炎律的人基本上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
因此梁俊这么一问,楚秋双的脸色一变,周围懂行的人全都明白过来。
看来这位无双公子是要栽跟头了。
连大炎律有两个版本都不知道,怎么和人比试?
梁俊也看出来他的窘迫,只因为这楚秋双与楚秋凡乃是同胞兄弟。
虽然这个时候为了收服丘山学子,不得不敲打他一番。
但看在楚秋凡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那就按南楚版大炎律算吧。”
梁俊面带微笑,楚秋双却感觉像是魔鬼狰狞。
大炎律还分南楚版和长安版么?
楚秋双心里嘀咕起来,却又不敢开口发问。
只能硬着头皮,想了想,看着旁边的楚秋九忽而想到该说哪一段,沉声道:“同姓为婚,殷公子请。”
梁俊见他只说了个题目,就让自己接着往下说。
当真是有些奸猾,微微一笑,想了想道:“诸同姓为婚者,各徒二年。缌麻以上,以奸论。若外姻有服属而尊卑...”
大炎律,梁俊很熟悉,熟悉到了可以倒背如流的地步。
之所以对大炎律那么熟悉,乃是因为上辈子的经验。
上辈子就是因为自己乃是亚丁湾那帮海盗头子里为数不多有法律意识的人。
因此熟知周围各国甚至各地区的法律。
这些知识不仅帮助梁俊多次从军方的追捕下逃脱。
甚至还利用各国之间的法律漏洞,有惊无险的完成任务。
这让梁俊意识到了法律的重要性。
一个强盗,横行海洋,纵横四海,最强有力的武器居然是法律。
这不得不说乃是一个极其讽刺的事情。
因此一来到这个时代,梁俊就疯狂的补习关于大炎律的知识。
也正因为熟悉大炎律,无数次反败为胜。
从没有胜算的局面硬生生撕开一个突破口。
梁俊用事实告诉所有穿越者们,不管到哪个时代,懂法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被梁俊用大炎律怼过的穿越者们更清楚,流氓会武术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流氓不仅会武术,还用武力逼迫你听他讲道理。
就像现在的梁俊,明明可以用手中的枪,以强服人。
却偏偏口若悬河,背诵着大炎律,坚持以理服人。
梁俊说的滔滔不绝,旁边的人全都听愣了。
楚秋双只不过是说了四个字,同姓为婚。
梁俊这是要顺着这一条,把整个大炎律都要背下来的节奏啊。
楚秋双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玛德,辛亏自己没有上他的当,还留了算学这一手!.
第八十一章 投降输一半
在场的官员们对于大炎律都比较熟悉。
但当听到梁俊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将大炎律里的每一个字送到他们耳朵里时。
庭院中人全都满脸的诧异。
尤其是楚秋双,更是不敢相信。
他实在无法理解,堂堂丘山八奇的奇首,怎么会闲着没事去背大炎律。
楚秋双哪里知道,律法对于梁俊来说,那就是保命的根本。
来到炎朝的头三个月,梁俊最先研究的就是大炎律。
这种本能的习惯所带来的好处,也许连梁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一个王朝的律法,往往很直接的标明了这个时代的玩法和规矩是怎么样的。
所有来自现代的穿越者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发展经济和武力上的时候。
只有梁俊从一开始就认真研究大炎律。
也许这就是梁俊能够以现代穿越者的身份坐稳太子之职的关键。
但不管是不是。
熟读大炎律的梁俊,又一次靠着大炎律赢了一局。
当梁俊将大炎律关于婚姻的律法全都背完之后,楚秋双拱手施礼,低头认输了。
“殷公子博闻强记,早有准备,在下心服口服。”
楚秋双嘴上这样说,可表面上却没有相应佩服的表情。
梁俊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今日来此,打脸楚秋双并不是根本目的。
收拢身后的丘山学子,方才是他要做的。
丘山学子们见梁俊轻轻松松背完大炎律,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原本对梁俊这位突然空降的大师兄并不怎么服气,毕竟霍让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给他们洗脑。
让他们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内院大师兄颇有微词。
可这一遍大炎律背完,众人心里对梁俊的那点芥蒂全都烟消云散。
别的不说,光是能将大炎律全都烂熟于心的恒心,就足够让他们钦佩。
更不要说梁俊还赢了楚秋双,挽回了丘山书院的脸面。
“大师兄辛苦!”
丘山学子们也都不是傻子,听到楚秋双话里有话,并不服气。
也不知谁站起身来,冲着梁俊躬身施礼,道了一声大师兄辛苦。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齐声应和。
四十九人异口同声,气势非凡,让庭院中人心中一颤。
梁俊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帮人能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看来今天冒险前来还是值得的。
“怎么,无双公子,你还打算和我比一比算学么?”
梁俊抬手示意众学子坐下,而后转身看着楚秋双问道。
楚秋双哈哈一笑,正想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可还没等话说出口,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管。
“咕咚...”
楚秋双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梁俊想要做什么。
但不管梁俊想要做什么,他却不能继续沉默:“殷,殷公子。你,你这是...”
梁俊握住手枪,看着一脸紧张的楚秋双笑道:“无双公子,说话要算数,咱们有约在前,这一局你既然输了,该怎么做,还要我多说么?”
刚刚经过梁俊的忽悠,楚秋双和在场的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手枪的威力。
楚秋双看着透着死亡气息的枪管,冷汗连连。
唯恐梁俊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会开了花。
“殷公子,咱们明明说的是,输了的人...咱们这只是第一局,还未曾分出胜负...”
楚秋双断断续续的说着,梁俊耐着性子听完。
“咱们是这么说的么?”
梁俊一脸的笑容,若是没有手中的枪,旁人听语气还以为俩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亲切寒暄一般。
“是,是,是!”
楚秋双赶紧点头,壮着胆子想要去摸梁俊的枪管,让他放下枪。
可枪口却突然向前,顶住了他的额头。
“就算之前是这么说过,但我现在反悔了,就要一局一局的来。”
梁俊的脸色忽而变得十分的可怕,吓的楚秋双猛的一哆嗦。
“无双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楚秋双的脑袋被枪顶住,这个时候他就算头再铁,脑袋再硬,也断然不可能逆着梁俊的性子来。
毕竟一个为了国公之位能够在自己亲兄弟蒙受不白之冤时,都能对仇人笑脸相迎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和子弹硬刚?
“不知,不知是哪一句话,还请,还请殷公子赐教。”
楚秋双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下半部。
咬着牙不让自己尿出来。
太可怕了!
没有被抢口顶住脑袋的人,没有感受过枪口冰凉却又犹如火焰那般灼热的人,是无法体会到他现在的感受的。
就在楚秋双眼瞅着就坚持不住的时候。
梁俊说话了。
“枪杆子里出话语权。”
说罢,梁俊忽而哈哈笑起来,露出春风拂柳般的笑容。
他的手腕一抖,手枪在掌心转了一转,而后将枪把递给楚秋双。
楚秋双颤颤悠悠的接过来。
枪把入手处被梁俊握的很暖,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刺骨。
但即便如此,楚秋双还是从手枪上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握住了手枪。
就在刹那之间,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上来心头。
害怕、畏惧和惊恐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连之前差点憋不住的尿意也失踪了。
楚秋双只觉得天地都在心中,万物都在脚下。
所有的人都没有资格进入他的眼中。
“这就是握着枪的感觉么?”
楚秋双的心砰砰直跳,跳的越来越快。
他的手在颤抖,是因为激动而颤抖。
枪现在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楚秋九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距离。
只要自己的手一抬起来,对准她,像梁俊那样扣动扳机。
楚秋九就死了。
南楚,南楚就是自己的了!
楚秋双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
他活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就在为了成为镇南公而努力。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距离镇南公的位置是如此的近。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登上那个位置是如此的轻松。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眼前的这个叫做殷俊的男人。
“无双公子,手枪的威力虽然大,但是没有经过训练,想要杀掉十步之外的人,成功率并不大。”
梁俊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楚秋双的幻想。
接下来的话更是把他从幻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而且,这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扣下扳机,有没有子弹还是两说。”
“咯噔”
美梦破碎的声音从楚秋双的脑子里响起。
刚刚一切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信和激动也没有了,以至于他又觉得,自己距离镇南公这个位置是如此的远。
远的让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这种巨大的变化,让楚秋双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在这种落差下,人总是容易做出极端事情的。
楚秋双看着握在手中的枪,也没有了刚刚的畏惧。
他缓缓的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梁俊面带微笑,点头道:“无双公子,我还以为你不敢如此呢。”
所有人的心全都悬了上来。
楚秋九和霍让更是紧张起来。
楚秋九紧张,是因为楚秋双一旦死了,他所代表的势力必然会选出一个新的代表来。
至于刚刚楚秋双说的要将与珍宝斋对接的经营权交给自己,只怕只是说说而已了。
而霍让紧张则是因为楚秋双还没有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此时若是死了,打乱了自己的布置不说。
想要完善又得耗费一番周折。
只是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声清脆的卡帕声所终结。
楚秋双扣动了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
他的脑袋完好无损。
世间最美好的成语莫过于虚惊一场。
此时的楚秋双算是彻底明白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
原本十分冷静的他瞬间浑身无力。
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干呕着。
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恶心,却又吐不出来任何东西。
楚秋双翻着白眼,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往下流。
梁俊上前,将手枪拿回来,笑道:“恭喜无双公子,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有了这种经历,楚秋双虽然现在还是惊魂未定,但胆子却比刚刚大了许多。
他咬着牙站起身来,一张脸惨白无比的看着梁俊。
“殷公子,第二局,咱们,咱们就比算学。”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楚秋双攥紧了拳头,看着梁俊,缓缓的坚定的说道。
梁俊一愣,看着自信满满,仿佛濒死之前吃了仙豆复活的赛亚人一般的楚秋双。
猜到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微微摇头笑道:“无双公子,你刚刚说我是早有准备,故意与你为难。你既然这样说,可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算学比之我的律法更好呢?我三番五次不想和你比算学,当真是不愿意欺负你,并非是我故弄玄虚呢?”
楚秋双刚刚就是这样想的,自诩经过生死考验的他以为看穿了梁俊的花招。
固执而坚定的认为,梁俊一直说比算学是欺负自己,其实就是害怕自己和他比算学。
因此听闻这句话的时候,楚秋双的心又沉了下来。
难道,他的算学当真比我强?
这一天,楚秋双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的大起大落。
自己的自信在不断的破碎里,又不断的重组。
梁俊看着犹豫不决的楚秋双,面带微笑,问道:“无双公子,还比么?”
楚秋双咬了咬牙,沉声道:“比!”
梁俊拍了拍手,赞赏道:“好,无双公子,这一局,咱们的赌注翻倍。输了的人,要连续开两枪。”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梁俊比试算学的楚秋双一听这话,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连续开两枪?
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一旦输了,便是死!
庭院里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唯恐打扰到了楚秋双的思绪。
可事已至此,楚秋双就算想反悔,也没有了退路。
就在他打算硬着头皮上的时候,梁俊又说话了。
“不过,无双公子,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楚秋双的心里已经对梁俊产生了阴影,每次梁俊说话,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尤其是梁俊的问话,更是让他害怕。
“什么,什么话?”
梁俊乃是有意如此,他拿起手枪,放在楚秋双的眼前,轻声道:“投降输一半,你若是认输,只要再开一枪就可以了!”
楚秋双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手枪,眼睛直了。
第八十二章 猜火车
楚秋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枪。
梁俊的话像是引诱人犯罪的魔鬼一般,在他耳边徘徊。
“无双公子,你是一个聪明人。这把手枪一共有六发子弹,刚刚你打了一发,还剩五发。”
“若是连开两枪,只怕你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多半是要死的...”
“若是只开一枪,还剩四枪,你随便找个擅长的,咱们比一比,即便是比一比,咱们俩的腿谁更长,这也算是一个比试嘛。”
“所以说,我要是你,就选开一枪继续第三局。”
楚秋双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手颤颤悠悠的伸向眼前的手枪。
“殷俊说的没错,大丈夫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若是算学再输给他,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和他比试的?”
楚秋双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左耳边劝道。
“胡说八道,他一定是不会算学,因此才如此哄骗你。你刚刚这般侮辱丘山书院,他身为丘山书院大弟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
就在楚秋双的手伸向手枪,决定开一枪重新第三局的时候。
他又觉得右耳边又有人说话了。
两个声音在楚秋双的耳边争吵起来。
一个说让楚秋双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说楚秋双若是不硬刚到底,就中了殷俊的圈套。
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楚秋双,梁俊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他在折磨楚秋双。
只有刁凤山和楚秋九还有霍让诸葛亮等少数人则知道,梁俊折磨楚秋双的目的。
徐妙锦因为并不擅长宫斗,虽然见惯了尔虞我诈,但并没有参与其中。
因此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梁俊这样做的目的。
但心里却知道,眼前这个这位丘山内院大弟子,绝对不是因为刚刚楚秋双让丘山书院险些落了面子,方才如此这样对他。
就在徐妙锦疑惑的时候,刁凤山笑了。
“镇南公,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山蛮人是如何熬鹰的?”
他端起桌上的酒,哈哈一笑,余光看了徐妙锦一眼。
楚秋九的脸色不比楚秋双好看多少。
刁凤山主动发问,她也不好沉默,只得道:“略有耳闻。”
刁凤山则笑道:“既然略有耳闻,那镇南公必然能看出这位殷公子乃是熬鹰的高手了。”
诸葛亮也十分难得的在一旁,摇着羽扇插嘴道:“只怕殷公子这位熬鹰高手,今日里想如愿,却没有那么简单。”
话音一落,只听楚秋双怒吼一声,道:“你休要蒙骗我,我便是要和你比试算学!”
“哦?”
梁俊呵呵一笑,对于楚秋双的表现,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笑的十分开怀。
“无双公子可是明白,这一局你若是输了,那便要连开两枪。”
盛怒之下的勇敢算不得勇敢。
梁俊一脸我是为你好,你要相信我的表情,让楚秋双更是坚定了就算死也要死的明白的信心。
“两枪?就算是四枪又何妨?”
“四枪?”
“没错!四枪!”
梁俊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楚秋双居然有如此胆气。
楚秋双也从梁俊意外的神情里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很好!那就四枪。”
梁俊说完,将手枪放在了桌上。
丘山书院的弟子们原本放松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他们和梁俊乃是第一次见面,也拿不准这位内院大师兄的本领到底如何。
甚至也有不少人和楚秋双一般的心思。
都认为梁俊多次说比算学楚秋双必败无疑,乃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实际上这位内院大师兄的算学水平甚至连楚秋贤都不如。
而当楚秋双确定要和梁俊比试算学之后。
梁俊的脸色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轻松,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的谨慎。
这让所有丘山弟子们全都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刚刚一个大师兄已经栽在了算学上,难不成这个大师兄还是栽在算学上?
同样的一个坑,丘山书院的人栽两次,还都是栽在同一人手里。
传出去,自己这些丘山学子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甚至有人都想出言让梁俊投降输一半。
毕竟这样输的还算体面,不至于连遮羞的裤衩也被人扒走。
楚秋双见梁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已然没有了刚刚那副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表情。
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仿佛自己已经赢了梁俊一般。
恨不得拿起桌上的手枪,亲自在梁俊脑袋上砰砰砰砰开四枪。
梁俊越是谨慎,越是没有笑容。
楚秋双就越是得意,越是觉得自己看穿了梁俊的故作迷障。
“殷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四枪,除非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不然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梁俊看着比刚刚战胜了楚秋贤还要得意的楚秋双,忽而笑了起来。
自己要的就是他这种状态。
很好,很好。
“无双公子,我相信,你绝对是那个拥有大气运的男人。”
梁俊给了楚秋双一个让他有些摸不准头脑的笑容,伸手道:“别那么多废话,无双公子,出题吧。”
“不不不,殷公子,上一局乃是我先,这一局轮到你先了。”
楚秋双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想的却是要让梁俊输的体无完肤。
就在梁俊准备开口的时候,楚秋双又好心提醒道:“殷公子,你可要好好斟酌,不然的话,可能这一局你说完这一题,就结束了。”
言外之意就是梁俊说完这第一题,他楚秋白回答完毕之后,就再也没有梁俊出题的机会了。
梁俊则笑道:“楚公子说的没错,只怕你也只能听着一道题了。”
说罢,一拍手道:“给楚公子上纸墨笔砚。”
“不用。”
一听要给自己纸墨笔砚,楚秋双十分的不屑,随手一挥,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高富可不管楚秋双需要不需要,梁俊既然吩咐了,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下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到了楚秋双的面前。
楚秋双看着桌上的纸,眼里充满了鄙夷。
“死到临头,还想这般羞辱我?当真是痴心妄想,我楚秋双即便是让枪打死,也绝对不会动笔让人笑话的。”
楚秋双心里还在给自己打着气,梁俊的话已经开口了。
“无双公子,请听题!”
“来了!”
庭院里的人浑身一颤抖,神经全都绷紧起来。
“说有一辆火车...”
“火车?”
听到梁俊一说话,所有人都皱起眉毛。
火车是什么东西?
“这辆火车,从长安开往成都...”
梁俊侃侃而谈,刚说了个开头,眼见得庭院里的人全都眉头紧锁。
不少人还念叨火车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所谓的火车,乃是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车辆,通常由多节车厢所组成...”
看着众人脸上愈发迷糊的表情,梁俊也懒得解释,道:“日后珍宝斋会发明出来的,到时候你们一看便知。”
说罢转头看向楚秋双道:“无双公子可以理解为是一辆超长的马车,可明白?”
楚秋双淡然一笑,道:“自然明白。”
“好。”
见楚秋双说明白,梁俊就放心了,接着说道:“这辆加长型马车,从长安出发开往成都。在刚楚长安的时候,车上有十个人。”
“十个人...”
楚秋双嘴里喃喃自语,一边还点头。
“出了长安走了一里,又上来二十人,下去了十五人...”
楚秋双一听,脸上的不屑都快溢了出来,朗声笑道:“此时马车之上还有十五人,哈哈,此等小儿都会的题,若是在下,却是没有勇气说出...”
梁俊嘴角露笑,道:“马车停了么?”
“嗯?”
楚秋双愣住了,笑声戛然而止。
“马车停下来了么?”
梁俊又问道。
“没,没有...”
楚秋双的脸色有些尴尬。
“没,没有...”
“既然没有,无双公子关心车上还有多少人干什么。也许我要问的是,当马车停下来之后,走了多少里呢?”
楚秋双的冷汗唰的遍布全身。
“是啊,马车此时还没有停,他也没说问我是多少人,险些他的大当。”
不过一想到此,楚秋双的脸色又有些古怪,不知梁俊为何要提醒自己。
不管楚秋双怎么想,梁俊接着道:“马车又行了二里,停下来之后,上来十九个人,下去十六个人。”
楚秋双心一凉,知道了梁俊要耍什么花样,看着桌上的纸笔,咬着牙拿了起来。
“马车又走了三里,停下来,上十八人,下十七人...”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心算起来。
毕竟这种简单的算数还是难不倒他们的。
就在众人刚算出马车走到三里时,车上还有多少人时、
梁俊突然停了下来,道:“如此反复,马车每个一段距离就要停一下,从第三次停止开始,车上的人数每次都比上一次多一个人。”
楚秋双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他已经察觉到了梁俊要干什么。
额头上的冷汗密布,开始紧张起来。
梁俊拿起笔,一边在纸上计算,一边道:“马车每一次行进停止的距离都比上一次多一里。也就是说马车会在行进一里后,二里后,三里后,四里后停下...”
说完条件,梁俊已经把答案写在了纸上,他抬起头来看着楚秋双问道:“当马车到达成都时,他距离上一次停止的地点,正好一百单一里,请问无双公子,马车一共行进了多少里。”
楚秋双的脸色煞白,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也就是从一加到一百零一。
但若是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计算出结果,绝非易事。
而且梁俊显然还有后招,果不其然,正当楚秋双飞速转动大脑的时候,梁俊又道:“若是无双公子能够算出,那就再顺便告诉在下,此时车内还有多少人?”
梁俊说着,将桌上的纸张拿起,走到霍让面前,展开来给他看。
“二师弟,想必你应该认得这些字符吧。”
纸张上正是梁俊推算的过程,全都是阿拉伯数字。
霍让看着纸上的字,脸色阴冷。
说不认识吧,自己这位大师兄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的底细。
明人面前说暗话,未免让他笑话。
若说认识吧,也不好,难免会让楚秋九误会。
眼见得霍让不动声色,梁俊也不追问。
拿着纸张又来到楚秋双面前,道:“无双公子,你若是以我也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为理由躲避惩罚,应该是没有戏的。我已经算出来了,马车一共走了...”
梁俊顿了顿,楚秋双的脸色没有任何的血色,他脑子里不断的累加着数字。
可他的脑袋终究不是电脑,计算这些数字还是很费劲的。
“别算了,一共走了五千单五十一里路。”
梁俊将纸放下,将枪拿起来,递给楚秋双道:“无双公子,我都说了,和我比算学是欺负你,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楚秋双接过梁俊给过来的纸,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纸上的内容。
上面的每一个字符他都看不懂。
梁俊耐心的给他解释着。
这个数字用汉字是怎么写,这个符号代表了什么。
整体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
扑通,听完解题过程的楚秋双如梦初醒。
居然,居然,居然如此简单!
可,可又,又为何是这般?
他的自信心彻底被击溃,浑身无力,瘫跪在地。
第八十三章 听说过燕双鹰么?
“来吧,无双公子。”
拍了拍楚秋双的肩膀,梁俊将手枪放在了他的眼前。
楚秋双从来都没有受过像是今日这样的打击。
这种全方位,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打击,让楚秋双的自信和尊严全都碎了一地。
他抬起头来看着梁俊,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般。
自己就算使出浑身的解数,也休想超越他。
楚秋双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如此畏惧一个人。
这种畏惧几乎深刻在他的灵魂之中。
他心里知道,这四枪开了,自己断然没有活的可能。
但梁俊发话了,他想要拒绝,却又不敢拒绝。
惊恐的心,颤抖的手,握着冰冷的枪把,楚秋双的瞳孔猛然皱缩。
一瞬间,仿佛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
所有人的动作全都静止。
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砰,强壮而又有力。
楚秋双觉得自己的手很僵硬,他木然的举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闭上了眼睛,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今日里他颜面尽失,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跪下来恳求殷俊绕过,回去之后,也会丧失对于家族的统治权。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楚秋双却又觉得自己若是一死了之,能够挽回家族的颜面,也是划算的。
往日里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自己母亲的音容面貌,对自己的敦敦教导,浮上心头。
弟弟楚秋凡在哪里?
那些拥戴自己的南楚百姓,日后何去何从?
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化为虚无,烟消云散。
一切的一切,难不成当真是命中注定?
楚秋九这个镇南公当真能够一直坐下去?
不甘和愤恨,充盈他的胸膛。
只是,悔之晚矣。
已经到了绝境的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四颗子弹,怎么可能打不中自己?
再者来说,自己若是当真有这种气运,又怎么可能会受此屈辱。
一切都结束了。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楚秋双想起母亲临终前看着自己遗憾的眼神,心如刀割。
若是有来世,只求自己生个女儿身,好再来南楚走一遭。
砰!砰!砰!砰!
四枪响起。
楚秋双颓然倒地。
楚秋九更是难以抑制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站了起来,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楚秋双。
楚秋双就这样死了么?和自己斗了那么多年的楚秋双就这样死了么?
她浑身微微的颤抖。
只觉得喉头像是被异物噎住。
“无双哥哥...”
楚秋九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眶之中划落。
她与楚秋双并非生来就是生死仇家。
至少在楚秋双的亲姐姐还没去世之前,她作为楚家为数不多的女子,深受楚家这些兄长们的喜爱。
楚秋九猛然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姑娘,躺在地上的楚秋双曾经带着自己和一帮兄弟们踏青游玩。
当自己的哥哥楚秋贤嫌弃自己粘人,不愿意带她玩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个躺在地上的楚秋双背着自己,上树捉鸟,下河捕鱼。
那些美好的日子,全都在楚秋双的大姐,原本要接替镇南公位置的楚秋杰的去世宣告结束。
楚秋九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结束了,楚秋双一死,他所代表的势力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原本是该让她欢喜的事,可楚秋九却高兴不起来。
似乎从她当上了镇南公之后,就从来没有开心过。
亲情?
亲情是什么滋味,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就连与自己最是亲近的弟弟楚秋游,也因为自己成为镇南公之后,也渐行渐远。
若非是因为那次争吵,他也不会私自带兵前去洛阳。
搅合到皇室纷争之中。
以至于先是被太子梁俊割喉,现在又被这突然出现的丘山内院大弟子殷俊刺杀。
梁俊!殷俊!
猛然间,楚秋九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站在庭院中间的殷俊瞪大了眼睛。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
眼前这个人的手段,为何如此的熟悉?
之前出兵前,一直研究太子资料的楚秋九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恐惧。
周围人的表情,全都被梁俊尽收眼底。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楚秋双伸出了脚,笑道:“无双公子,看来你的运气很好,连开四枪都没死,你应该去买彩票了。”
“什么?楚秋双没有死?”
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楚秋九更是惊讶的连刚刚的猜测都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则是遗憾。
楚秋双居然没死!
这,这这,这当真是岂有此理!
梁俊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枪,笑道:“无双公子,要不要咱们再比试一局,我相信下一次,你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一抬手,伸手的高富和殷信快步上前,将瘫倒在地的楚秋双扶起来。
这个时候的楚秋双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看起来没有事,但心里却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掐他人中。”
阿伦在一旁提醒道。
殷信嗯了一声,伸出手指,用力的冲着楚秋双的人中按下。
“哇...”
一口秽物吐出,楚秋双悠悠醒来。
“我这是在哪里?”
他晃晃悠悠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
视线有些模糊,以至于眼前的人在他看来影绰绰,连梁俊的面貌也看不清。
“无双公子,你没有死...”
梁俊走到他身边,探过脑袋再他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秋双浑身一激灵,瞬间来了精神。
这个声音,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忘记。
毕竟,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击碎了他所有的计划。
顺带着连他的尊严和自信也都打的支离破碎。
楚秋双本能的后退,只可惜被高富和殷信死死的拉住。
梁俊伸出手,握着手枪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无双公子,还只剩最后一枪,若是我输了,我必死无疑。”
“怎么样,你还愿不愿意比一比?”
一个合格的赌徒,在输红眼的情况下,但凡是有一丝能够翻盘的机会,他都是不愿意放过的。
而楚秋双不仅是一个合格的赌徒,而且还是十分优秀的。
当他明白过来,自己没有死的时候,他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心底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六次机会,自己开枪打了五次,都没有死。
这说明什么?
这岂不是说明自己乃是天选之人,不管遇到什么绝境,自己都不会死!
人就是这样,当被绝望和现实打到人生最低谷时,但凡是有一个往上爬的希望,都会成为他继续奋斗的理由。
此时的楚秋双就是如此。
与其说是他恢复了自信,不如说他是被自己这份幸运强行续了一条命。
有这种机运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圣天子,百灵护佑!”
往日里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这句话,像是一阵惊雷,响彻在楚秋双的脑海里。
人一旦戏精上身,别管事再稀罕的理由都敢往自己身上扯。
此时的楚秋双,不仅恢复了之前志得意满的状态,甚至连刚对梁俊产生的畏惧之心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确切的说是被自己这股莫名的自信压住了。
“很好。”
梁俊看着此时的楚秋双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来这一下,基本上就成了。
梁俊心里想着,将手中的枪放在了桌上,像是自说自话般:“这一局若是输了,那可是真要出人命了。”
他的手按住了手枪,看向楚秋双,笑道:“无双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楚秋双自信满满,看着桌上的手枪,冷声笑道:“自然要比。”
“好!”
梁俊见他答应,满心欢喜,手从桌上拿起,转过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不知无双公子还想比什么。”
他心里却又在默念:“一,二...”
不等他数到三,却听一旁的殷信怒声道:“大哥小心。”
梁俊却伸出手,示意殷信和扎得等人不要惊慌。
身后传来楚秋双阴森的声音:“殷公子,我想和你比一比,谁能活下来。”
梁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缓缓的举起手来,而后慢慢的转过身来。
楚秋双握着手枪,一脸冷然的看着梁俊。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梁俊,仿佛只要楚秋双一扣扳机,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楚秋双,你卑鄙!”
丘山的学子们全都愤怒的站了起来,一脸愤恨的冲着楚秋双嚷嚷道。
“殷公子,你不就是凭借着这把手弩么?没有了这把手弩,你还有什么本事?”
楚秋双握着手枪,之前的力量又回来了。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当真是好。
他看着眼前的梁俊,恨的牙根痒痒。
就是他,破坏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更是他,让自己的颜面扫地,丑态百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无地自容。
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自己扣下扳机之后消失。
当然这个时候的楚秋双已经不会去考虑,他杀了梁俊之后的事。
这些事他不考虑,却有人考虑。
比如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霍让。
霍让激动的差点站起来对楚秋双说,干掉他!
此时的楚秋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从梁俊身上找回自己丢失的尊严。
“殷公子,怎么样,你敢不敢赌一赌,我这一枪能不能杀死你。”
楚秋双说完,笑意差点没有忍住喷出来。
周围关心梁俊的人也随着这句话,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梁俊展颜一笑,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楚秋双笑道:“无双公子,既然要赌,不如咱们赌个别的。”
眼见得梁俊面对枪口依然没有任何的畏惧,楚秋双心里有些疑惑。
刚刚被自信压住的对梁俊的恐惧又冒出头来。
“赌,赌什么?”
“我赌你握着的枪里没有子弹。”
第八十七章 我诸葛亮从未处于过如此尴尬之境
夫子对丘山学子们的到来,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往日里在丘山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待见这帮人。
因为夫子知道,只有这样,他们方才会因为自己偶尔的认可变得加倍努力。
与他们距离近了,他们反倒没有敬畏之心,自己也不舍得那么严厉。
最后教出来一帮霍让那样的逆徒,反倒不美。
因此夫子出门之后,简单的看了看,随即把注意力放在了梁俊身边的徐妙锦身上。
“这位便是徐真人吧。”
夫子和蔼可亲,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来来,进来说。”
不等徐妙锦行礼,夫子伸手请她进来。
徐妙锦被梁俊救下来,又跟着这帮丘山学子来到驿馆,心里本就有千万个疑惑。
可这一路之上,她也没有机会询问。
如今到了驿馆,见到了夫子,先是诧异夫子为什么那么年轻,而后又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
但不管进还是不进,也不管夫子为什么那么年轻,礼节还是要有的。
徐妙锦冲着夫子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夫子。”
“好,好,很好。”
夫子上下打量徐妙锦,嘴里是乐开了花。
他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
所谓的四大美女,自己见过三。
西施、昭君美则美矣,却没有眼前这女子身上那种坚毅之气。
与之类似的貂蝉,就在后院里。
徐妙锦就算站在貂蝉身边,也丝毫不会被她比下去。
“见过夫子...”
夫子笑的正开心着,只听得又有人上前行礼。
打眼一看,见是刁凤山。
夫子笑骂道:“凤山,多年没见,你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
当年夫子在长安的时候,非常喜欢刁凤山。
按理来说,从小接受皇室教育熏陶的刁凤山,是不会走上成为长安城扛把子这条道路的。
之所以这样,根本原因就是刁凤山跟着夫子呆了几年。
那几年里,刁凤山的人生观和三观,深受夫子的影响。
因此说刁凤山是夫子的徒弟也不过分。
刁凤山一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磕了个头。
行的乃是标准的弟子礼。
这一下可是让周围的人看的有些纳闷。
高富甚至都有些吃醋。
夫子这是什么时候又收了长安的刁凤山做了徒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梁俊和徐妙锦也很诧异。
毕竟刁凤山的身份,怎么也不像夫子教出来的弟子。
夫子笑道:“凤山,你非是我的弟子,无需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刁凤山很是听话,也不辩解说什么咱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之类的话。
站起身来道:“凤山有公务在身,因此未曾出城迎接夫子,望夫子见谅。”
“客气了,客气了,来,进屋里说。”
夫子笑的很开心,难得今日自己的弟子们聚集一处。
眼见得连刁凤山都是夫子的弟子,徐妙锦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把心里的疑惑埋下,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跟着进了驿馆。
一群人有序的跟在后面鱼贯而入,梁俊刚要迈步,却被诸葛亮拦了下来。
“先生...”
诸葛亮一抬手,笑道:“叫师兄。”
梁俊一愣,随即一喜,恭敬的冲着诸葛亮行了一礼,道:“师兄。”
“哎,这就对了,来,跟我走一走。”
说着引着梁俊往驿馆旁边的酒肆走去。
梁俊刚想说,今日楚秋九被刺杀,整个成都城内乱成一团。
待在外面,只怕是不安全。
却发现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温侯...”
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的吕布,二十多岁,正是虎狼之年。
一言不发,黑着脸出现在自己身边,着实让梁俊吓了一跳。
扎得原本身材就高大,可和吕布一比,却是落了下风。
而且吕布这么一块往那一站,虽然身上没有枪也没有炮。
但却给人一种无比踏实的安全感。
眼见得诸葛亮已经快走进酒肆了,梁俊只得安排扎得和殷信好生保护徐妙锦。
自己带着阿伦跟着吕布向酒肆走去。
驿馆旁边的酒肆,乃是镇南公府的产业。
主要服务的对象也是驿馆内的人。
因此这个点除了梁俊三人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客人。
再加上今日里镇南公府中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酒肆里的掌柜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三人一进来,诸葛亮和梁俊坐下。
吕布则走到柜台前随手拿了三坛酒,放在了桌上。
不等梁俊说话,啪的一生,吕布巴掌大的手掌拍碎了酒坛上的封泥。
吨吨吨,也不管梁俊和诸葛亮,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温侯,好,好酒量。”
梁俊坐在一旁,眼睛都看呆了。
知道吕布是心情不好。
毕竟打从自己带着貂蝉和吕布见面之后,吕布的心情就很不好。
因为貂蝉不愿意见吕布。
原本梁俊还想关心一下俩人之间的八卦。
却被吕布一瞪眼,好似要吃人的样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诸葛亮则没有梁俊面对吕布的拘束,哈哈一笑,道:“来,师弟,咱们喝一杯。”
说着也拍下封泥,单手拎起酒坛,倒了两碗。
吕布拎来的酒坛至少有五斤重,诸葛亮一只手拎着仿佛如无物一般。
看的梁俊眼睛都直了。
看不出来,诸葛丞相还有这般力气。
“有劳师兄...”
错愕之间,两碗酒已经倒满。
梁俊赶紧站起身来端起一碗冲着诸葛亮和吕布敬去。
“师弟,不用这般客气。”
诸葛亮手握羽扇按住了梁俊的酒碗,道:“坐,坐下说。”
恭敬不如从命,诸葛亮既然愿意与自己亲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梁俊哈哈一笑,恢复了往日里的爽朗,坐下来之后,一饮而尽。
一碗喝完,又是一碗。
一连三碗,饶是这酒的度数不高,梁俊的脑袋也有些胀了。
再看吕布,一坛子酒已经下肚。
除了小腹微微鼓起外,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梁俊心里暗暗佩服。
猛将兄就是猛将兄,常人别说喝那么多酒,就算一口气喝那么多水也受不了。
“师弟今日好威风。”
就在梁俊愣神的功夫,诸葛亮又给他倒了一碗。
“额...”
梁俊一愣,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红晕,好在有酒水遮掩,诸葛亮也没有放在心上。
“让师兄见笑了。”
梁俊哈哈一笑,端起酒碗来,赶紧掩饰自己的窘迫。
“好酒量,好酒量。”
诸葛亮见他一碗下肚,连忙称赞。
一边称赞一边又给他倒了一碗,道:“今日里师弟在南楚这么一闹,只怕明日里这南楚就要换了天了。”
梁俊抬手端起诸葛亮给自己倒满的酒碗,心里猜测着这位师兄想要说什么。
“师兄,可是老师有什么话让你给我说?”
梁俊与诸葛亮虽然相识不久,但从夫子那却也多少了解诸葛亮的性子。
自己这位诸葛师兄,不是那种说话喜欢转弯抹角的人。
今日请自己喝酒,本就让梁俊很疑惑。
要知道昨日里见面的时候,这位师兄可是对自己爱理不理。
“太子果然聪明。”
诸葛亮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听得诸葛亮说这话,梁俊浑身一颤。
“太子?”
自己好像没有给诸葛亮说过自己的身份啊。
难不成是夫子?
“没错,夫子已经把你的底细全都给我说了。“
诸葛亮好似能够看穿梁俊的心思一般,爽朗一笑道。
“哈哈...”
梁俊则只能报以尴尬的笑容看着诸葛亮。
“师兄知道,也,也就省得我再赘言了,哈哈,来,师兄,喝酒。”
一旁的吕布好似一个摆设一般,一坛接着一坛。
梁俊和诸葛亮说话的这会功夫,他已经喝了三坛酒了。
就在梁俊怀疑猛将兄的尿泡会被会被撑炸的时候,猛将兄自己站了起来。
二话不说冲着后厨走去。
显然是要去五谷轮回之所解决腹内之事。
酒肆之中只剩下了梁俊和诸葛亮,阿伦站在门外守着。
“夫子说,你在雍州,想做的事是好的,但操之过急。”
吕布一走,诸葛亮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
他看着桌上的酒,语气慢慢的变得严肃起来。
“夫子说的没错,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我确实是着急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所以夫子教给你了王霸之道,你用来对付楚秋双,做的很不错。”
梁俊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夫子让我来找你,想要让我给你说怀柔之道。”
诸葛亮顿了顿,道:“我虽然答应了,却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抬起头来,看向梁俊道:“毕竟我不是史书之上的诸葛武侯,只是一个略有才华,躬耕南阳,等着刘皇叔前来的村夫而已。”
这句话,再配上诸葛亮落寞的表情,梁俊忍不住道:“扎心了,师兄。”
“嗨,上天让你我重活一世,各自有各自的命运。夫子他虽然看透了世间很多事,但越是如此,越是固执。这些年来,他一心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诸葛亮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俊道:“也是你在雍州想做的。”
梁俊一愣,而后沉默下来。
诸葛亮看着他,问道:“师弟可曾还记得,你在雍州改制,为的是什么么?”
“让天下百姓居有屋,耕有田,行有车,病有医,老有养,冤有法。”
梁俊低沉的声音,在酒肆里回荡。
一碗酒下肚,梁俊愈发的感觉到清醒。
“你没有忘记就好。”
诸葛亮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子,夫子说的没错,你想结束这乱世,需要行霸道。但若想要实现你说的这些,需要有仁心。”
诸葛亮看向酒肆外,目光深邃。
“但,霸道好教,仁心难授,这是你的路,需得你自己走。”
他看着梁俊,道:“而我,教不了你。”
诸葛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退后一步,冲着梁俊抬手施了一礼,道:“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先生!”
梁俊反应过来,着急伸手拉住了诸葛亮的衣襟。
“先生当真不愿给梁俊一个机会么?”
诸葛亮站立住,面带微笑,道:“太子,我与人有约,那人已经到我茅庐之中三次。我一觉睡到炎朝,原本就愧对于他。”
“难道皇叔在先生心中就那么重要么?”
梁俊咬着牙,看着诸葛亮,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诸葛亮转头,微笑,道:“我并不在意皇叔不皇叔,只是不愿意欠人恩情。”
说着,拉扯衣襟,想要以行动断了梁俊的念头。
就在此时,一本书从诸葛亮的衣袖中掉落。
书皮上的那三个字,让酒肆里的气氛忽而变得十分尴尬。
梁俊松开了诸葛亮的衣襟。
诸葛亮看了看地上的书。
“看来皇叔,在先生心里确实地位不凡...”
“哈哈哈。”
诸葛亮虽然不知道梁俊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本书到底写的什么。
但尴尬,诸葛亮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夫子的书,夫子的书,哈哈哈,师弟若是有兴趣,尽管拿去。”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进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老大,楚秋凡要见你。”
第八十九章 诸葛亮三顾茅庐
夫子对徐妙锦很满意。
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这让敏感的徐妙锦很是尴尬。
毕竟她现在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一屋子的人,除了刁凤山之外,她谁也不认识。
与夫子的整个对话,确切的说,与夫子的交谈都算不上叫做对话。
更像是夫子说,徐妙锦在一旁点头。
夫子一开口,就吓到了徐妙锦。
他说,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句话一开口,不光徐妙锦的脸色一红。
连带着一旁的刁凤山的脸上也出现了扭捏的神色。
因为,刚刚在进来的时候,高富给自己见礼。
夫子告诉他不用叫自己师兄。
紧接着就露出老父亲看儿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凤山,你还记得么。
你小的时候,我抱过你,你当时还尿了我一身。
那小水龙呲的那叫一个带劲。
刁凤山长那么大,从没如此尴尬过。
尤其还当着徐妙锦的面。
但是尴尬归尴尬,徐妙锦和刁凤山却从夫子说的话里,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夫子的语气和用词,怎么那么像太子呢?
好奇怪。
但这个疑惑,在徐妙锦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就开始担心起来。
唯恐夫子像是说刁凤山一样,再接一句。
好在夫子说完抱过自己,就开始感慨自己这一世的父亲。
自己这一世父亲是什么样。
徐妙锦没有任何的印象。
但夫子说起了,她也只能陪着笑。
脸上配合的露出缅怀的表情。
而后夫子又话锋一转,聊起了自己在长安那些年的日子。
时而感慨叹息,时而慷慨激昂。
徐妙锦和刁凤山越听越不对劲。
夫子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二十年前和先帝在漠北击败西山蛮,把酒言欢的事?
二十年前夫子应该只有十几岁啊。
当时朝中大将如云,算得上是炎朝最鼎盛的时期之一也不为过。
那么多大将军不用,怎么可能会用夫子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但是,这些疑惑,刁凤山不敢问。
因为他知道,夫子这个时候正说在兴头上,自己若是敢打断,夫子绝对会当着众人的面打自己。
正当夫子兴致勃勃,喝了一碗茶,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诸葛亮从屋子外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了。
夫子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言外之意他都懂。
因此,当夫子停下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诸葛亮转过头,看向驿馆外。
外面的那个酒肆,他自然是看不到的。
但是他却知道,酒肆里的那个人,比刘备幸运。
脚步轻盈,羽扇纶巾。
诸葛亮进来之后,冲着夫子微微躬身,而后看了看高富等人。
“师兄...”
虽然不知道这位诸葛先生是何方神圣,但显然也是夫子的弟子之一。
叫一声师兄,是没错的。
“今夜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诸葛亮的声音不大,但却让人不敢拒绝。
高富点了点头,向夫子告了个罪,带着身后的丘山弟子走出了房间。
而且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四个人。
夫子高坐在正堂,徐妙锦和刁凤山站在两边。
诸葛亮看着夫子道:“老师,你决定好了?”
夫子微微一笑,摆手道:“你这个师弟等得了,雍州的百姓等不了。”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密折,放在了桌上。
“雍州张角,又反了。”
夫子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奈。
诸葛亮的眉毛跳了跳,张角造反,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造反。
徐妙锦和刁凤山也都十分吃惊。
来到南楚之后,他们就再也不知道天下各地的消息。
不等刁凤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夫子看着他笑道:“凤山,你不是下定决心要杀光所有穿越者么。这张角乃是东汉末年之人,如今又兴刀兵,你可敢去雍州将他除掉?”
“啊...”
刁凤山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夫子,居然说出这样与屋内气氛截然相反的话。
这个弯转的有点快,让他更是不知所措。
“我,我...”
他口中喃喃自语。
心里一团乱麻。
夫子,夫子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
夫子,夫子怎么会知道穿越者的事?
诸葛亮走到他身边,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谁料刁凤山出于本能的反应,马上做出防御杀招冲着诸葛亮而来。
“啪”
就在徐妙锦差点惊呼,诸葛亮手中的羽扇迅捷的点在了刁凤山的手腕上。
“要不是种过几年地,有把子力气,今日我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羽扇上的羽毛被刁凤山击落,诸葛亮捋了捋扇子,若无其事的说道。
“殷俊是太子。”
夫子突然说话了。
正所谓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徐妙锦和刁凤山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吓的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哎。”
诸葛亮拿起羽扇,在刁凤山眼前晃了晃。
刁凤山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来是真吓到了。”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诸葛亮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徐姑娘,你想要杀楚秋九,是为了给梁俊报仇吧。”
没有人回答诸葛亮的问话。
“徐姑娘?”
诸葛亮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
“啊...”
徐妙锦一愣,回过了神。
美人惊神,别有一番韵味。
即便是诸葛亮也不由得晃神,呵呵一笑,道:“殷俊便是梁俊。太子也是海盗。”
“太子,太子不是在长安城内躺,躺着么?”
刁凤山也从震惊之中慢慢的缓了过来。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但是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长安城内的太子,一年前叫做梁俊。但是在这一年里,他却并非梁俊,而是殷诚。”
梁俊的底早就全都抖给了夫子。
毕竟这也没有什么好保密的。
现在这世道,穿越者多如狗,一点也没有错。
“而今日大闹镇南公府,把徐姑娘救出来的殷俊,其实就是殷诚。”
夫子既然已经决定要把梁俊的老底掀开,自然要说个明白。
“殷诚...”
徐妙锦喃喃自语。
夫子说的事,换做是旁人,一定觉得胡说八道。
但在徐妙锦和刁凤山听了,却在震惊之后随即就相信了。
如果殷俊就是太子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徐妙锦忽而觉得浑身轻松。
两世以来,她活的太累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仿佛所有的负担和对未知未来的坚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徐妙锦的表情,全都被夫子尽收眼底。
“原本他的身份,应该让他自己来说才是。但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到了再也瞒不住的时候,他才会公开。”
夫子道:“但是,张角反,雍州乱,留给梁俊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刁凤山面前,笑道:“凤山,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
“梁家对你刁家有恩,太后对你更是当成亲孙子对待。如今梁家已经名存实亡,你心里为报国恩私情,有这种念头是应该的。”
话锋一转,夫子的语气有些严肃起来、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天下的穿越者多如牛毛,就算站在一排让你杀,你能杀多少?”
刁凤山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夫子又道:“就算你把鸠占鹊巢的梁家人全都杀了,你又没有想过,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这个时候自然要帮着夫子说话。
“无非是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河山破碎,社稷毁于一旦。”
刁凤山不敢和夫子顶嘴,但对于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书生,却没有太放在眼里。
“难道现在就不是这样么?长安之战、洛阳之战,死伤多少无辜百姓?”
换成一般人和诸葛亮说这样的话,诸葛亮绝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华夏语言博大精深。
什么叫做在精神上受到碾压。
但刁凤山乃是夫子不入门的徒弟,也算的上是自己师弟。
他犯不着和刁凤山一般见识。
“凤山着相了。”
夫子微微一笑,对于刁凤山的性子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虽然多年不见,但俗话说,三岁看到。
结合着刁凤山的资料,夫子知道,自己这个门外徒弟依旧是十几年前长安的那个倔强的孩子。
他能这么说,说明心里是赞同自己的说法的。
只是面子上过不去,非要辩一辩方才舒心。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梁俊的声音。
“怎么好端端的关着门做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他从外面推开了。
屋内四人全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梁俊进来之后,并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反而轻轻咳嗽一声,向着徐妙锦:“徐真人,冒然带你来此,也是权宜之计,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徐妙锦也不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梁俊依旧没察觉出气氛不对,反而冲着刁凤山哈哈大笑,抱拳道:“久闻刁五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殷俊,见过刁五爷。”
刁凤山无动于衷,冷着脸看着梁俊。
梁俊有些疑惑,自己是哪里得罪刁凤山了不成,怎么这个样子?
就在梁俊疑惑的时候,刁凤山缓缓的抱拳施礼,沉声道:“太子殿下,多日不见。”
“额...”
梁俊一愣,而后转头看向夫子。
夫子则将诸葛亮放在桌子上的雍州情报递给他,道:“张角反了。”
“嗯?”
梁俊又一愣。
徐妙锦起身冲着夫子微微施礼,道:“夫子,天色已完,不便打扰,贫道先行告退。”
说着看也不看梁俊,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梁俊刚想要伸手阻拦,却见诸葛亮侧身挡住自己,上前给夫子施礼道:“老师,学生也告辞了。”
“嗯,去吧...”
梁俊又去伸手阻拦诸葛亮,问道:“师兄去哪里?”
“皇叔在盐亭,我自然是去盐亭。”
诸葛亮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刁凤山听到皇叔二字,心里有些纳闷,嘴上问道:“先生去盐亭做什么?”
诸葛亮轻摇羽扇,转身走出门,笑道:“三顾茅庐。”
第九十章 我有一个梦想
成都的驿馆很大。
是在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的基础上扩建的。
虽然住不下丘山那么多人,但住下夫子等人,还是很宽敞的。
大家伙的住宿问题是高富安排的。
梁俊出了门,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自从跟着梁俊来到成都,貂蝉就一直住在后院,基本上也不出门。
好在镇南公府的官员有不少曾是丘山书院的弟子。
在迎接夫子进城的那一天,听高富说有女眷,马上就安排了六个侍候的丫鬟过来。
梁俊进了后院,早就有人通报。
没多久,貂蝉从屋里出来了。
“殷先生,请进。”
貂蝉面带微笑,给梁俊行了一礼。
梁俊原本以为是徐妙锦来迎自己,但见到貂蝉,也只得回礼。
一边往屋子里看。
“奉先虽诸葛先生去了盐亭。”
貂蝉一眼就看出来梁俊的心思,柔声道。
“呵呵,我,我正寻思呢,温侯去了哪里,刚刚还和温侯一起在外面饮酒...”
梁俊被貂蝉看破心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解释道。
貂蝉不以为意,侧身让路,请梁俊进房内说话。
梁俊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来说,经过这些日子与貂蝉相处,已经算得上是熟人了。
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
因为梁俊在来的路上,曾经和貂蝉谈过吕布的问题。
貂蝉虽然没说什么,但梁俊却给她暗示过,想要与吕布结盟。
潜台词当然是要让吕布为他所用。
貂蝉虽然还是不愿意见吕布,但她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法。
自己始终是要面对吕布的。
进了房内,丫鬟给上了茶水,各自退去。
中门大开,威风吹来,让忙活了一夜的梁俊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他喝着茶,缓缓的说道。
“深夜叨扰,还望任小姐多多见谅。”
貂蝉依旧是面带微笑,刚刚出去的丫鬟又走了进来。
手里提着食盒,走到桌前,依次摆开。
简单的四个菜,还冒着热气。
一碗散着淡淡香味的小米粥,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的梁俊食指大动。
“殷公子说的哪里话。”
说着亲自将筷子放在小米粥的碗上,冲着梁俊笑了笑。
很多时候,梁俊十分愿意来和貂蝉说话。
只因为貂蝉给他一种自家大姐的感觉。
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以来,梁俊都很少和女子打交道。
而前世上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梁俊十分渴求有一个姐姐。
因为他有一个同学,这位同学家庭环境虽然和自己一样,并不是很好。
俩人算得上是难兄难弟,生活费也差不多。
都是到了月底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
但这位老哥有四个姐姐。
没到月底解不开锅的时候,老哥就轮流去四个姐姐家吃饭。
不仅能改善伙食,而且还能带回来姐姐们亲自做的饭菜。
这些饭菜大多都进了梁俊的肚子里。
那个时候梁俊就一直在想,我要是有个姐姐该多好。
而自从认识貂蝉以来。
从彭城到南楚,这一路之上。
但凡是有机会,貂蝉都会亲自下厨,为夫子与自己做饭。
貂蝉的厨艺,连夫子都十分认可,夸赞这是他活那么久以来,吃的第二好吃的饭。
当然,被夫子誉为做的第一好吃的饭是梁俊做的。
毕竟前世里梁俊之所以能在亚丁湾,让扎得这些亡命徒们誓死追随。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抓住了小弟们的胃,又得到了他们的忠心。
小弟们自然愿意铁了心的跟着自己。
“任小姐的厨艺,愈发的精湛了。”
梁俊吃了几口菜,夸赞道。
貂蝉微微一笑,道:“殷先生,你还是叫我貂蝉吧...”
“额,为什么?”
梁俊有些疑惑。
貂蝉笑道:“我觉得你叫貂蝉,不会感觉到别扭。”
梁俊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样的细节也被貂蝉看了出来。
他看着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一派淡然的貂蝉。
“我就叫你貂蝉姐吧。”
他说着,将碗里的米粥喝完。
只觉得浑身上下十分滋润,说不出的舒服。
“嗯。”
貂蝉轻轻嗯了一声,又给梁俊盛了一碗。
“其实,我姓梁...”
梁俊接过米粥,缓缓的说道。
貂蝉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微微笑道:“姓梁也好,姓殷也罢,在妾身心里,都是一样的。”
貂蝉说话,虽然十分的温柔,不急不缓。
但梁俊却从中能够感受到,她有心事。
她的心事是什么,梁俊知道。
原本来后院,他是想找徐妙锦的,但见到了貂蝉,梁俊决定先缓一缓。
“貂蝉姐,为什么不愿意见温侯呢?”
梁俊知道貂蝉的心结,可之前因为不熟,自己也不好问。
等到熟悉了,却也没有时间问。
今日既然有时间,梁俊也不打算拖沓。
毕竟张角造反,自己要赶紧解决南楚的事,也要尽快开始攻略下吕布与诸葛亮。
有他二人跟着自己去雍州,梁俊相信自己就算没有太子的实力,也能再重整雍州。
“只是因为这一世,年纪的问题么?”
貂蝉并没有因为梁俊这句话而生气,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微笑,让人十分心安的微笑。
“我很喜欢南楚...”
貂蝉并没有正面回答梁俊的话。
反而站了起来,往房门口走去。
梁俊听到她没有自称妾身,知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更亲近的人。
“哦?”
梁俊放下筷子,转过身来,看着一袭白衣,在月光的映衬下,宛如嫦娥下凡的貂蝉笑道:“为什么呢?”
貂蝉看着皎洁的月亮,眼睛里流露着淡淡的柔光。
“因为在这里,女子可以骑马,而且可以正大光明的在管道上行走。”
貂蝉说着,转过头来看向梁俊:“前世里,我从未想过,女子可以骑马抛头露面,更没有想过女子也可以带兵打仗。”
“我原以为,女子只能以色侍人,想要在史书上留名,只能以祸水的身份。”
梁俊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貂蝉会这样想。
甚至于如果不是貂蝉说,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走来,南楚的官道上那些英姿飒爽,纵马奔驰的女骑士们。
毕竟,在梁俊的潜意识里,男女平等,乃是天经地义。
“所以,我喜欢南楚,也喜欢雍州的李姑娘,刚刚进来的徐姑娘。”
她笑了笑,貂蝉一直在笑。
但梁俊第一次在貂蝉的脸上见到这般开心的笑容。
“还有镇南公楚秋九,我也喜欢。”
果然是为了天下百姓,愿意主动牺牲自己除掉董卓的女子。
梁俊心中感慨着,但却也陷入了沉思。
也喜欢楚秋九么?
呼...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貂蝉道:“梁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着你来南楚么?”
梁俊摇了摇头,道:“我叫梁俊,貂蝉姐以后就叫我梁俊吧。”
貂蝉皱了皱眉,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如初。
“太子么?是了,我早该猜到的。”
貂蝉莞尔一笑,道:“谢谢。”
“谢我什么?”
梁俊苦笑一番,自己终于还是摆脱不了太子的身份了么?
“谢谢太子信任我,也谢谢太子对我的尊重。”
貂蝉也跟着轻轻叹了一声,道:“我之所以愿意和太子一起来南楚,也愿意规劝奉先归顺太子,就是在太子的眼里,我从未见到过轻视与占有。”
说到这,貂蝉噗嗤笑了起来,宛如一个少女,让人心生荡漾。
但这一刻,梁俊的心里觉得自己与貂蝉之间的感情像是聊家常的姐弟。
他也意识到了貂蝉为什么愿意相信自己,也明白了貂蝉为什么愿意与自己亲近。
就是因为自己乃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他的潜意识里,没有这个时代的人把女子当做男人附庸物的念头。
言谈举止之中,自然会让貂蝉感觉自己与别人不同。
梁俊甚至想,也许自己对貂蝉的这种尊重与欣赏,连吕布也不可能给她。
毕竟吕布对貂蝉的爱很深,但他终究是封建社会的人中之龙。
越是如此,大男子主义越强。
爱是一回事,来自于心底的对女子的尊重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点,梁俊却从来没有想到过。
也许没有貂蝉的提醒,直到现在,梁俊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结束炎朝的混乱,还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但太平盛世来了之后呢?
推翻帝制原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而在封建社会之中,让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只怕更是痴人说梦了。
梁俊这个时候方才彻底的明白,自己问貂蝉关于吕布的事,她会告诉自己喜欢南楚了。
是啊,楚秋九就算有千般不是,就算与自己现在是对头。
但她却依然有自己代替不了的作用。
南楚在楚家百余年来的经营下,女子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但即便如此,却也远远没有达到前世里,女子可以与男人一样的地位的程度。
“德贤皇后,前世,是与我一个时代的人。”
梁俊想到了德贤皇后,那位自己的老乡。
看完宫廷里关于德贤皇后的记载,再加上从夫子那里听来的。
梁俊知道,德贤皇后当年是怎么交还手里的执政大权的。
如果不是她执意坚持让女子做镇南公,永镇山南。
只怕,这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就是自己这位同乡了。
“德贤皇后当年执意要立镇南公,应该就是想要为天下女子留一个念想吧。”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
貂蝉道:“是啊,好像见一见那位德贤皇后。那将是怎样的奇女子。”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皱眉问道:“貂蝉姐,如果天下都如南楚这般,甚至比南楚还要好。女子不仅可以在官道上骑马,还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你觉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千古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貂蝉想了很久,方才轻声道:“若真是那般,我嫁给奉先,也不怕世人流言蜚语了。”
“哦?貂蝉姐为何这样说?”
貂蝉忽而冲着梁俊露出甜甜的笑容。
“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能以状元的身份,封侯拜相。”
第九十二章 半边天攻略
从徐妙锦庭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
和徐妙锦聊了很多,梁俊能够明显的察觉到,自己与徐妙锦的关系因为这一次谈话更上一层。
而且梁俊还发现,徐妙锦虽然看起来喜好安静,不爱说话。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一旦和她熟悉了,反倒是十分开朗的性子。
笑起来也是十分的甜美。
而且梁俊还发现,笑语盈盈的徐妙锦一直在掌控着他们俩之间对话的节奏。
即便梁俊这样一个没有和小姑娘过多接触的钢铁直男,也绝对不会把天聊死。
不愧是长在国公家,两世都与皇室打交道的人。
就在梁俊回味着与徐妙锦之间的友好而又愉快的交流时。
李渊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你这是刚从徐姑娘的院子里出来?”
李渊看着梁俊,犹如怨妇一般。
一见到李渊,梁俊马上想到了李大当家,瞬间就清醒了。
“额,从貂蝉姑娘屋里刚出来...”
梁俊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对貂蝉姑娘,就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亲姐姐。”
梁俊解释着,但李渊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他并不相信。
“你就不怕,等吕布回来,我告诉他?”
李渊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梁俊。
或者说为自己的女儿看着梁俊。
从来到炎朝,到和梁俊接触那么久。
李渊算是看清楚了天下大势。
而且也打算把宝压在梁俊身上。
上辈子虽然当皇帝没当明白,但这并不代表李渊是个无能的人。
相反,除了夫子之外,知道他身份的人,谁也不敢小瞧他。
因此,李渊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梁俊到底什么关系。
但为了日后自己一家的前途,他早就把梁俊当成了自己的女婿。
梁俊虽然现在不是太子。
但是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有夫子在,刘文静至少是不敢质疑这一点。
东宫现在在刘文静的掌控下,而太子对外来说,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经过洛阳之战,太子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天下诸侯虽然各有反意。
但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大张旗鼓的嚷嚷着要造反。
从明面上来看,太子除了没有登基之外,基本上与皇帝无二。
因此,天下大义现在是掌握在刘文静这位东宫执掌者的手中。
一旦梁俊前往长安,刘文静是会承认现在的殷诚太子的身份的。
只要刘文静承认,太子就是殷诚,殷诚就是太子。
天下诸侯,甚至于长安城内的官员,没见过太子的人太多了。
只要刘文静说殷诚是太子,那他就是太子。
即便有人反对,也是徒劳。
深知皇权威力和人性的李渊,对此十分有信心。
一旦现在的殷诚恢复了太子的身份,到时候内阁一定会提太子妃的事。
按照炎朝的礼制,太子大婚,是要娶两个女子的。
一个为太子妃,一个为太子嫔。
太子妃便是日后的皇后,这个位置至关重要。
上辈子自己没有照顾好闺女,这辈子就算拼了自己的老命也得保闺女一世荣华。
再者来说,在李渊的心里,历朝历代,还能有比自己闺女更优秀的人?
他李渊的闺女不当皇后还有天理?
李渊在一旁正想着呢,梁俊见他不说话,试探的问道:“老李,老李...”
“啊...”李渊回过神来一愣。
梁俊奇怪的看着他,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而后看了看身后的庭院,忽而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指着李渊道:“哦,你这人,你这是动了色心,想要进貂蝉姐的院子啊!”
“好啊,你个老李,温侯不在,你胆子就肥了是吧。”
李渊的脸臊的通红,赶紧道:“别,别瞎说,我,我哪里是来找貂蝉的,我是来找你的。”
“要说旁人,我是相信的。可换做是你,那就两说了。”
梁俊戏谑的看着李渊。
李渊瞪着眼:“胡说,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老李,你当唐国公的时候,连皇帝的妃子都敢睡。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
“胡说八道,你,你别大声嚷嚷!”
李渊赶紧制止梁俊,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方才放下心来。
心有余悸的拉住梁俊的手,低声道:“门外有个女子,说是要里找你,在外面快跪了一晚上了。”
“嗯?”
梁俊皱了皱眉。
有女子找我?
今个是怎么了?
撞了桃花运了不成?
疑惑间,李渊已经拉着他走到了前门。
高富快步走了过来,见了梁俊,面色一喜,而后又有些心疼的道:“大师兄,你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
“门外那女子晕倒了。”高富的语气十分着急,让梁俊有些纳闷。
确切的说,他对整件事都很纳闷。
这跪在门外的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自己?
抬起手,梁俊示意高富稍安勿躁,问道:“这女子叫什么,为什么跪在门口?”
经过了洛阳之战,再加上这次的南楚之行,梁俊现在做事比之之前稳定了许多。
毕竟李渊在路上说的,还有夫子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各种教导,也让梁俊慢慢的静下心来。
不再像之前在长安那般,做事风风火火。
看起来执行力很强,也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但隐患太多。
“她不愿意说,我问了,她只是跪着,什么也不说,只说要求见大师兄。”
高富虽然着急,但见梁俊如此淡定,也不敢在大师兄面前乱了分寸。
毕竟见了丘山众弟子之后,他心里也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这下一届丘山八奇,他高富是一定要入选的。
梁俊的态度可是至关重要。
“你与那姑娘认识么?”
梁俊见高富的表现不对劲,猜到了原因,打趣的问道。
“我,我与她从未见面,自然,自然素不相识。”
高富见梁俊误会了,赶忙解释。
“我,我就是看她可怜...”
梁俊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等那姑娘醒了,你带她到前面的大堂去。”
“哎,哎。”
高富一听,掩饰不住心里的高兴,连连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庭院。
梁俊看着高富的身影,看了看李渊问道:“唐国公,你觉得这个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李渊摇了摇头,道:“猜不到,但她穿着镇南公府官员的衣服,想必是镇南公府的人。”
“镇南公府的人?”
梁俊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回答完毕,闭口不言的李渊,心里明白过来。
这老李,明明猜到了这姑娘来干什么的,却一点风声不愿意吐。
哎,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今日自己在镇南公府闹了那一出,李渊马上就嗅到了风向的变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大转弯。
李渊既然不愿意多说,梁俊也不再追问。
二人走到了前院,高富已经陪着一个女子在等着他。
梁俊一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女子马上放下茶杯,赶忙跪下。
“拜见殷先生。”
虽然刚刚苏醒,声音里透着虚弱,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女子绝非常人。
梁俊看了高富一眼,高富连忙低头。
“姑娘起身吧,你身为朝廷的官员,我只是一介布衣,岂有官拜民的道理。”
梁俊坐在了椅子上,语气不冷不淡,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情。
女子浑身一颤,头低的更深。
她乃是镇南公府的女官不错,但却非朝廷在册的官员。
但她却又不是普通百姓的身份,毕竟镇南公府可以用女子为官,乃是朝廷特许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梁俊说的确实在理。
一时之间,女子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高富在一旁帮衬道:“薛姑娘请起身吧,我家大师兄不喜欢人家给他下跪。”
这些日子里来,高富跟在梁俊身边,也算是对自己这位大师兄的性格有些了解。
梁俊不喜欢别人跪他,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女子听了,并不为所动。
梁俊道:“既然如此,姑娘请回吧。”
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高富也不顾那么多,赶紧上前把女子搀扶起来,着急道:“姑娘,你既然有事相求,就该听我大师兄的话,他让你起来,你便起来就是。”
女子这才站起身,抬起头来看像梁俊。
好一个标致的女子。
梁俊看清她面貌,不由的点了点头。
这女子虽然比之徐妙锦差上很多,说不上国色天香。
但放在前世,至少是比得上一般女明星的姿色。
最重要的是,女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倒是与李秀宁有几分相似。
难怪李渊和高富都愿意为这女子说话。
“坐吧。”
梁俊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伸手示意道。
女子欠身行礼,坐在了一旁。
高富松了一口气,赶紧给梁俊端茶倒水。
“薛姑娘深夜来访,可是为了镇南公?“
梁俊接过高富端来的茶,淡然的说道。
薛姑娘浑身一颤,心提了上来,哑声道:“正是...”
“还请殷先生救一救我家国公...”
女子说着又要站起身下跪。
“你若是跪了,我绝对不会救她。”
梁俊冷眼看了薛姑娘一眼,沉声说道。
李渊和高富全都一愣。
镇南公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救活不成?
第九十三章 请说出你的故事
听到梁俊这句话,薛姑娘心情瞬间激动起来。
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缓缓的坐了下来,看向梁俊。
只是这几个照面,久在镇南公府为官的薛朗薛姑娘也大体知道了眼前这位殷先生的性子。
这让薛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乃是镇南公府执掌女眷的官员,整个镇南公府里,下到丫鬟侍女,上到女兵士卒,全都归她管辖。
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来,她在公务上却是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
很多人想要搬倒她,全都以失败告终。
因此这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薛朗可以说是个中高手。
她阅人无数,也见过大风大浪,南楚追求她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可薛朗却从未见过梁俊这样的男子。
虽然这位殷先生说话不客气,但薛朗却并没有从梁俊身上感受到轻视与不屑。
反而能够从这位殷先生冰冷的言辞里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尊重。
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度让薛朗有些失神,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她直视梁俊的眼睛时,方才能够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殷先生若是能够救我家国公,薛朗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先生大恩大德。”
薛朗语气坚定,一双眼睛清澈无比,毫不畏惧的看着梁俊。
梁俊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
“你叫薛朗?”
女子见梁俊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话,也不敢追问,只得点了点头道:“回先生的话,贱妾薛朗。”
“不必如此,刚刚我已经说了,你是官,我是民,咱们之间说话,我这个民都没有那么拘谨,你这个官如此妄自菲薄,传了出去,却是丢了朝廷的体面。”
梁俊句句不离开朝廷,薛朗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镇南公有负朝廷,他就是见死不救,也是本分之事。
但现在的主动权全都在梁俊手里,薛朗就算有千般本领也是施展不开。
只得道:“薛朗明白了。”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镇南公那里,你也不用着急,不是还有孙先生在么。”
薛朗心急如焚,可梁俊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点头道:“先生说的是,孙先生说国公虽受重伤,但明日正午之前却无性命之忧,但...”
“但明日正午之后,便是连孙先生,也无计可施了,对吧。”
薛朗嗯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
孙先生乃是刁凤山的干爷爷,这个梁俊是知道的。
老头的医术高超,称作当世第一神医也不为过。
当日楚秋游被自己割喉,城门口又挨了自己一枪,全都是老头救过来的。
如今楚秋九被徐妙锦近距离集中胸口,以老头的能力,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还不算难事。
别的伤,梁俊不清楚,但枪伤,梁俊却知道。
当世能够救楚秋九的只有自己的手下阿伦。
而阿伦之所以能够救活楚秋九,除了他医术高超外,最主要的还是从船上拿下来的那个医药箱。
有那箱子药和阿伦在,楚秋九就算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薛姑娘,我有一个疑惑,想问一问姑娘。”
薛朗赶忙道:“先生有话,尽管说来,薛朗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梁俊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薛朗面前,看着她道:“今日宴席,薛姑娘也在的吧。”
薛朗道:“回先生的话,薛朗乃是国公府尚宫,今日国公请宴,徐朗自当在前侍候。”
“尚宫...”梁俊口中喃喃,又道:“既然薛尚宫当时在场,应该知道我对镇南公的态度吧。”
梁俊的语气虽然和善,但在薛朗耳里却犹如刺骨的冷风一般。
“薛朗明白...”
梁俊接着道:“既然薛尚宫明白,为何还要来此寻我呢?”
眼前的这位殷先生对镇南公的敌意,薛朗是看在心里的。
知道在宴席上,殷先生已经对镇南公动了杀心。
至于说眼前这个殷先生为什么要杀镇南公,薛朗并不知晓。
但既然孙先生说,解铃换需系铃人。
镇南公身上的伤乃是殷先生的手弩所致,殷先生必当有解救之法。
因此,尽管知道这位来历神秘的殷先生,对镇南公有敌意,薛朗还是咬着牙前来相求。
面对梁俊的发问,薛朗不卑不亢道:“回先生,下官乃是镇南公的尚宫,如今国公有难,自然不敢懈怠。”
梁俊哈哈一笑,道:“镇南公虽然只是国公,但一应礼制全部都是按照朝廷而设,就算比之太子东宫也差不了多少。南楚百官也都是拿着镇南公的俸禄,为何他们不来,而是让你一个府内掌管女眷的尚宫前来,莫不是轻视我丘山书院?”
梁俊这话,实际上就是故意刁难,就连高富也听出来了。
高富打从第一眼见到薛朗,就觉得心砰砰砰的乱跳。
虽然知道她是镇南公的人,如今丘山书院在大师兄的带领下,与之势同水火。
自己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动什么心思。
可感情这种事,谁能控制得了?
高富面色着急,想要为薛朗说几句话,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薛朗已经平静下来,也知道梁俊是有意刁难。
但是常年在国公府的历练,让她知道,梁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女官。
“因为他们怕死。”
梁俊对薛朗的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眼见这个刚刚面对自己还有些畏惧的女子,此时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
梁俊想起了刚刚与貂蝉和徐妙锦的对话,又想起刚刚的决定。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间十分的安静。
李渊和高富看着一眼不发的梁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盐亭的时候,梁俊曾经和夫子商议过,来到成都之后,自己该怎么做。
夫子给自己的回答很简单,那就是取楚秋九而代之。
以南楚为根基,重回长安。
梁俊思来想去,也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这一条。
但经过今晚,梁俊对与夫子商议的事动摇了。
“他们怕死,难道薛尚宫就不怕死么?”
许久,梁俊打定了主意,看着薛朗问道。
薛朗摇了摇头,道:“下官也怕死,但镇南公对下官有大恩,下官纵然是死,也报万一。”
李渊在一旁看的有些迷糊。
不知道梁俊想要干什么。
高富揣摩不到梁俊的心思,但李渊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眼光这一块还是很毒辣的。
打从梁俊从徐妙锦的庭院里出来,他就感觉到梁俊有些变化。
直到和薛朗又说了那么多,李渊方才确定,梁俊不打算让楚秋九死了。
这个操作很迷,让李渊看不懂。
南楚乃是楚秋九的大本营,梁俊想要东山再起,靠着夫子在南楚多年的积累。
只要干掉楚秋九,梁俊回长安的资本就有了。
若是楚秋九不死,就算丘山书院的影响力再大,也绝对不可能从活着的楚秋九手里拿下南楚。
“太子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听了姓徐的那丫头的什么妖言不成?”
李渊暗暗的起了警觉之心。
看着梁俊,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打断他与薛朗的对话。
现在他十分后悔去找梁俊,让他见薛朗。
“镇南公对你有恩?”
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薛朗,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他实行另一套方案的契机。
这套方案虽是临时起意,但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和刘文静商讨过。
当时并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
从穿越至今,这一年多来他历经变故,几经周转。
也曾凭仗机智和运气力挽狂澜。
这些经验,使他的城府更加深沉,光芒更强。
因此,当他决定在薛朗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寻找这个契机的时候。
连他也感到自己真是今非昔比。
他梁俊,也已经变成了老谋深算的人了。
屠龙者,终究成为了恶龙么?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殷先生问完自己之后,为什么无奈一笑。
但薛朗还是点头道:“没错,镇南公不仅对下官有恩,对南楚似下官一般的苦命人,也是有再造之恩的。”
“既然如此,那便说一说。”
梁俊看了看李渊和高富,道:“两位要是有兴趣听一听,不妨坐下来一起。”
高富应了一声,赶紧坐下。
李渊则不动声色的走到梁俊面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轻声道:“公子当真决定了?”
梁俊缓缓点了点头,道:“赵管家以后会明白的。”
李渊见梁俊心意已决,知道就算自己找机会打断他和薛朗的对话,对于结果也是无济于事。
只得叹了口气,坐在了梁俊的身边。
心里也坚定了主意:“不管如何,我都得替秀宁将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挣下来。”
薛朗见如此阵仗,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
她缓缓的呼了一口气,看着梁俊道:“殷先生,下官其实并不是南楚人,而是青州人。”
烛火跳动,屋内十分的安静。
一个在炎朝这个世道,普通而又常见的故事,从薛朗的嘴里缓缓说出。
第九十四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炎朝女人
王家庄在青州的东北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因为王家庄靠着海,所以大部分的村民以捕鱼为生。
当然,鸡群里偶尔还能有鹤的出现,凡事总是有例外。
薛家就是王家庄的那只鹤。
不仅在姓氏上与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不同。
薛家也不捕鱼,而是以种地为生。
作为逃荒而来定居在王家庄的薛家,虽然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家族开花结果,延续了两代。
但是在王家庄的王氏族人眼里,薛家始终是外来户,被所有人看不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有鄙视链。
王家庄虽然不大,但也有严格的等级。
村子里最受人尊重,掌握了村子话语权的自然是王家人。
其次是以赵家为首的土著村民。
再下一层便是其他比薛家来的更早的其他姓氏家族。
薛家作为来的最晚的,自然是在村子里鄙视链的最底层。
虽然处于村子的最底层,但薛家的运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因为薛家在一来到这个村子之后,就与王家联姻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潘金莲下架的故事。
只是主人公的身份比潘金莲要高的多。
王家在村子里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甚至不用缴纳赋税。
家族兴旺,人多势众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五十多年前,王家出了一个进士。
当时,消息传来,整个村子兴奋的沸腾起来,以至于沸腾的差点蒸发掉。
当晚,村子就改名了,由赵家村,改成了王家村。
原本高高在上,走到哪里都有人端茶倒水的赵家人瞬间跌落神坛。
备受欺压的王家人则意气风发,当时的族长甚至还把家族里仅有的钱拿出来,摆了一天半夜的酒席。
原本王家族长打算摆三天的,只是摆到第二天凌晨,酒菜就没了,钱也花光了。
好在天一亮,当地的县官就带着乡绅地主们,扛着八个大箱子,吹吹打打进了村子。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王家人尝到了权力的味道。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
当年高中的进士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坐到了户部金部主事的高位。
王家村因为有这层关系,因此有了不用缴纳赋税的特权。
那位金部主事去世之后,虽然人走了,但是偌大的家产和多年经营的人脉全都被其子继承。
儿子虽然没有老子的官职,但凭借老子的人脉,在长安城内谋了个官职,王家的显赫虽不比当年,却也谈不上中落。
而这些对远在青州的王家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直到某一天,长安王家主母病故,两名侍妾为了争夺主母之位,明争暗斗。
最终青楼出身的侍妾胜出,成为了王家的主母。
而另外一个侍妾留下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忧郁而亡。
自古以来,作为胜利者,是拥有处置失败者的权利的。
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就被王家主母扔回了王家村。
得意洋洋的新主母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告诉王家村的族长,一定要给这个小姑娘找一个村子里最丑最穷,让人最看不起的人家。
于是刚搬到王家村,歪嘴结巴的薛家长子平白无故就娶了一个大家闺秀。
最初的时候,薛家的歪嘴长子对新媳妇十分的尊重。
甚至说畏惧。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与王家门不当户不对。
这样一个知书达理,天仙般的媳妇,乃是他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强烈的自卑与面貌上的缺陷,让歪嘴长子成婚一年里,都不敢碰自己的媳妇。
直到一个前往长安探亲归来的王家长嘴婆回来之后,告诉了歪嘴长子他媳妇的身份。
乃是王家的弃女。
而且他那没见面就死了的丈母娘,更是一个不知廉耻,偷人被老爷赶出家门的贱妇。
一切都变了。
往日里媳妇躲在屋中暗自流泪,被他认为是看不起自己。
原本媳妇教他读书识字,被他认为是对自己的侮辱。
就连媳妇不愿意与自己用一条麻布擦脸,都成为了他认为嫌弃自己歪嘴的理由。
所有的畏惧和尊重变成了仇恨与痛恨。
自诩明白真相的歪嘴长子,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走到哪里,都觉得村里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这让原本就因为生理缺陷,从出生就是别人笑柄的歪嘴,怒火中烧。
回到家后,他掀翻了媳妇精心准备的晚饭。
烧掉了破陋的房子里为数不多的书籍。
宽厚而又长满了老茧的手掌,落在了自己媳妇的身上。
这一打,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王家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长安王家终究还是躲不过富贵无三代的魔咒。
在选择站队的时候,犯了错,以至于成为了神仙打架的牺牲品。
远在天边的王家村里,也跟着出现波折。
好在王家人凭借朝中有人的便利,家底殷厚。
虽然没有了顶梁柱,但也不至于在村子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莫名其妙的,王家人把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到了歪嘴媳妇的身上。
认为是她和她那不守妇道的娘,坏了王家的风水。
方才让王家有了今日的祸患。
对于这种说法,歪嘴深表赞同。
即便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了妇人,但她面对的依旧是无法醒来的噩梦。
在这三十年里,她为薛家生了七个孩子。
只有两个活了下来。
最要命的是,前三个孩子全都是女孩。
这让歪嘴很生气,更加确定自己的媳妇,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气。
打,更加的变本加厉。
丈夫的毒打,加上村子里人异样的目光和诛心的家长里短。
让生在深宅大院,如今已经有了子孙的女孩,成了村子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人。
甚至于她的儿子和孙子,为了表示自己是与村里人一样的正常人。
对自己的亲娘和奶奶也十分的不尊重。
调皮的孙子,甚至会在奶奶做饭的时候,悄悄的把自己刚拉出来的热翔扔进锅里。
然后在跑到爷爷面前告状,说奶奶想要害死全家人。
当爷爷怒气冲冲的冲进厨房,拉起正在刷锅,犯愁去哪家借米的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就打的时候。
调皮的孙子在一旁兴高采烈的拍着手。
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一切很正常。
赌钱喝酒回来的儿子,醉醺醺的看着被打的母亲,什么也没有说。
反而笑呵呵的听完自己儿子的炫耀,夸赞儿子长大以后会有出息。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
在一个更平淡的日子里,薛家生了一个女孩。
出生的那天,被儿子从赌桌上的歪嘴,回到家了见生了一个女孩。
破口大骂,认为自己输了一天,就是因为这个赔钱玩意的原因。
在加上女孩刚出生,呼吸微弱,眼瞅着就要断气。
儿子问歪嘴怎么办,着急回赌桌上翻本的歪嘴直接留下一句死了就扔了,转头摔门而去。
那一晚很冷,下起了大雪。
当歪嘴的儿子准备把几乎没有呼吸的孩子扔到山里去的时候。
在家里一直逆来顺受,不管受到什么样毒打都从未反抗过的奶奶,像是一头被惹怒的母豹。
从儿子手里夺过女孩,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面对想要动手抢孩子的儿子,告诉他,只要敢扔这个孩子,她就杀谁。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的儿子呆住了。
最后只留下一句要养你养,但是不能花家里的钱的话,将年迈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孩子,赶出了自己烧的火热的房子。
那晚大雪,女子抱着自己的孙女。
就算是被打了一辈子,都从未求过绕,下过跪的女子,抱着自己的孙女挨家挨户的为孩子找奶喝。
那年的大雪下了很久很久。
谁也不知道被大雪遮住了多少真相与苦楚。
那个冬天过去之后,春暖花开。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薛家人突然发现,原本早就该死掉的孩子,居然活了下来。
不仅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好,满地乱爬。
歪嘴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孩,但终究是自己的孙女。
活了就活了,就算当个狗当个猫养着,也是就是。
“就叫赔钱吧。”
歪嘴想起他女孩出生的时候,自己那一天的霉运,心情很不爽。
他告诉薛家人,这个女孩以后就叫做赔钱。
薛赔钱。
从来没有顶撞过歪嘴的媳妇,当着所有人的面站了起来。
她看着晴朗的天空,抱着孩子说,这个女孩不能叫赔钱,名字应该她来起。
歪嘴觉得自己的丢了脸面,粗糙的巴掌抬起,狠狠的扇在了媳妇的脸上。
但,这一次,媳妇没有躲闪,咬着牙挨了这一巴掌。
她瞪着眼睛看着歪嘴,嘴角流出了血。
“你要想让她叫赔钱,先把我打死再说。”
歪嘴暴跳如雷,几十年来,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给自己说话。
他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在家里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而面对这种挑衅,他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那就是打。
巴掌又打了下来。
几乎要把瘦弱的女子打死。
但她依旧站的笔直,抱着三个月大,什么也不懂,却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恶狠狠骂起歪嘴。
“你要是敢叫这个娃娃赔钱,你就先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把你这个老不死的毒死。你要有本事,从今往后就别吃我做的饭!”
屋子里的儿孙们全都吓呆了。
连带着歪嘴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媳妇。
巴掌抬起来,媳妇护住了孩子,把脸迎了上去。
但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因为歪嘴害怕了,他终究是一个懦夫。
一个只敢在窝里横的懦夫。
在唯恐自己母亲真把父亲毒死的儿子的劝说下。
歪嘴妥协了,他放下了抬起来的手。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所谓的颜面,他跳了起来,大骂着疯婆子中了邪,早晚要把一家人害死。
在歪嘴骂骂咧咧声里,媳妇摸了摸嘴巴,满脸慈祥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伸着小手,似乎想要摸一**奶红肿的嘴巴,问一问奶奶疼不疼。
“娃儿,你不叫薛赔钱,我们的娃儿有名字,叫做薛朗,朗朗乾坤的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