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刘玄德,老子看你就是欠揍
丘山,丘山书院。
书院建在丘山之上,整个丘山,包括方圆十里,基本上都是书院的地盘。
主院在前山,因为有镇南公府的支持,盖的还算是气派。
与之相比,后山的院子就显得有些简陋。
山水之间有一片竹林,竹林里建了一处庭院。
院子盖的很随意,没有什么讲究,人一进来,却觉得十分惬意。
竹林旁边是一处水池,水池没有经过人为的修正,浑然天成。
寻常的书院学子是严禁到后山来的,因为此处乃是丘山学院院长夫子居住的场所。
丘山书院的名气虽然大,但书院院长却十分的低调。
就连很多在丘山书院求学的学子都没怎么见过院长。
甚至不少的学子,求学多年,临到下山了,都没有见过院长。
丘山书院与别处不同的地方还有一点,那就是没有先生。
平日里给学子们授业解惑的,乃是书院里资历较深的学子。
这样的学子一共有七个,全都是被夫子选中,收为正式弟子的人。
这帮人可以随时见到夫子不说,还被书院其他人成为丘山八奇。
没错,丘山八奇一共有七个人。
这七个人不是固定的,比如说刘文静,当年在书院的时候乃是夫子亲传弟子之一,一边跟着夫子学习,一边教授其他学子。
名为师兄,实际上就是书院的先生。
等到刘文静下山之后,他的位子就会被另外一个人顶替,成为新的八奇之一。
很多新来的原本对这种方式很不满,哪里有同龄人当自己先生的道理。
可自从知道历届丘山八奇的履历,尤其是最近一届丘山八奇的成就:
夫子的二弟子是镇南公府的首席谋主,夫子最小的弟子上官瑞鹤乃是军机二处的处长,诸葛夕成为了帝师,刘文静成为了东宫军师祭茶,如今的炎朝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后。
所有的学子都心悦臣服。
不仅对神秘的夫子更加钦佩,对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师兄当先生也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夫子对这种模式很满意,他的日常也很简单。
每天早晨起来之后,先打一套五禽戏。
这是当年华佗老弟教给他的,打了这些年,夫子已经对五禽戏了如指掌,甚至比华佗还要明白这玩意对人体的好处。
打完五禽戏之后,早饭也差不多好了。
若是风和日丽,天气很好,夫子就坐在水池旁,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钓着鱼。
之所以在水池边吃饭,是因为吃完之后可以顺手在水池边把碗刷了。
吃完早饭,夫子一般就是开始读书写字。
若是累了就开始钓鱼,一边钓鱼一边画画。
忙到中午,弟子就会把书院食堂里的饭菜端过来。
午饭是不在水池边吃的,因为中午的饭菜里有肉,碗筷上会沾上油腥,水池里的水洗不干净。
吃完午饭,活动活动身子,若是夏天,夫子就会脱光了衣服,下水池里游会泳。
若是冬天,夫子就会在冰上凿洞下网捉鱼,然后带上弓箭入山打猎。
刘文静曾经问过夫子,冬日里山林之中没有什么飞禽走兽,为什么要去狩猎呢?
夫子语重心长的说,狩猎乃是我的爱好,但鸟兽也是有生命的。
百草丰茂的时候,我带着弓箭去打猎,以我百发百中的射箭的本领,就算再多的鸟兽也得被我干掉。
冬日里鸟兽不多,我乘兴而去,没有遇到猎物也不会败兴。
鸟兽们不会因为我的爱好而丧失性命,我也不会因为没有打到猎物而感到沮丧,岂不是两全其美?
夫子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刘文静知道。
夫子冬日进山是想去猎冬眠的熊,他凿完了冰洞下好了网再去找熊,就是想做到鱼和熊掌同时兼得,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学生是错误的。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夫子来丘山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在冬天猎到过熊。
鱼倒是捉了不少,毕竟夫子水池里的鱼没见过世面大世面,呆头呆脑,只要夫子下网,他们就蜂拥而入,好像进的慢了,就不能赶上晚上被夫子做成鱼汤。
因此夫子的生活作息很有规律。
只是自打开春以来,尤其是时值仲夏,夫子并没有像往年一样下水池里游泳。
因为他下水池游泳要脱光了衣服,而自己钓鱼的地方被另外一个人霸占了。
这人过年时候来到的丘山,到了丘山之后,就住进了丘山的后山夫子庭院里。
整个丘山的学子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但却知道这人对夫子以先生相称,应该是夫子的学生。
这人住进了夫子的院子里,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吃完饭都雷打不动的坐在水池旁边开始钓鱼。
自打他开始钓鱼,夫子晚上就再也没有喝过鱼汤。
夫子的弟子们很是生气,夫子水池里的鱼都呆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不用鱼饵,直接把钩子扔下去,那帮傻鱼都争先恐后的咬钩。
这样还钓不上来,简直是比鱼还蠢笨。
可夫子对这人十分的宠溺,旁人只要敢和夫子提这事,和蔼可亲的夫子马上就变脸,吓得众人再也不敢说三道四。
久而久之,丘山的人也都把这人当做了隐形人,全都当他不存在。
好在他每天唯一干的事就是钓鱼,除了夫子之外,不和任何人来往。
这一日,夫子吃完早饭,照旧把碗筷刷了。
原本想读会书,看了几张也没有心情,好在最新的月旦评到了,夫子十分的开心。
一边坐在钓鱼人的身边,一边津津有味的读着。
读到有趣的地方,夫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给旁边的钓鱼人念:“玄德,你看看,你看看,王莽那小子又被刘秀打了,这一次还是在含元殿里,当着百官的面打的。”
被夫子叫做玄德的钓鱼人转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放在了水池上。
夫子也不以为意,继续翻看报纸,接着给他说道:“哎,哎,玄德,玄德,你又要当爷爷了嘿,阿斗那小子在长安又娶了一房媳妇,不过这媳妇却是烟花柳巷出身,他这是污名自保,看来文静和瑞鹤盯他盯的很紧啊。”
钓鱼人这次连看都不看夫子了,直接抬杆,将钓上来的鱼摘下又放回水池里。
夫子接着道:“你听听,项羽这小子说的是人话么?他堂堂大炎皇叔,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志气的话。”
钓鱼人这一次有了反应,他重新装好鱼饵,将鱼竿放好,看着夫子道:“先生,当年你让范增辅佐项羽,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夫子翻看着月旦评,一边看一边道:“世事难料啊,人算不如天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样说就是马后炮了。再者来说,范增和张良都是我的学生,张良选择刘邦,范增选择项羽,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钓鱼人道:“你若是不当着范增的面说项羽有帝王之气,范增如何会辅佐于他?”
夫子将报纸看完,放在一旁,端起茶水来道:“我还说你有帝王之气呢,结果呢,奉孝也没有选你啊。”
说罢,夫子没好气的看着钓鱼人道:“都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哦,合着范增没帮项羽夺了天下,那就是我的错。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孔明和士元早跟着孟德走了。”
“先生,你...”
钓鱼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
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我看你和项羽一样,也是废了,老天给你们再来一次的机会,你们俩都不珍惜。一个甘愿当个太平王爷混吃等死。另外一个则赖在我这钓鱼,搞得我大半年没喝过鱼汤了。你看这群鱼肥的,都快把池子撑满了。”
夫子说着就要去抢夺鱼竿,钓鱼人将鱼竿一挪,叹了口气。
抢不到鱼竿,夫子有些发怒,道:“刘玄德,我看你就是成心和我做对,老子上辈子欠你的么?我就是想吃一条鱼,怎么就那么难的?”
刘备无动于衷,依旧握紧鱼竿一动不动。
夫子骂完,气马上又消了,席地而坐,泡了一杯热茶。
茶香四溢,夫子闭上了眼睛,听着树林之中的鸟鸣,心旷神怡。
半晌,夫子缓缓道:“玄德,你当真不愿意见孔明么?”
刘备浑身一颤,握着鱼竿的手微微颤抖,道:“先生何出此言,丞相来丘山了么?”
“废话,盐亭里闹的风风雨雨,给楚秋九出开科取士的主意除了孔明还能有谁?”
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学生有什么本事,就算他再轮回老子也认得清。”
刘备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之间说不尽的落寞。
“夫子,上一世,我有孔明、士元和孝直相助,依旧没有战胜曹操和孙权,恢复汉室。如今天下英雄如此之多,便是有孔明相助,又能如何呢?”
说到这,夫子也有些感慨,看着丧失斗志的刘备,跟着长叹一声。
“我早就料想到你也应会来此,因此专门为你选了一人,若是你与他联手,这天下英雄虽多,却也都是跳梁小丑。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竹林之中陷入了一片安静。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许久之后,忽而传来夫子的叫骂:“刘玄德,你再把钓上来的鱼扔进去,信不信老子大嘴巴抽你?”
第三十三章 李渊与梁俊的途中策
“楚秋九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出了阆州,梁俊坐在马车上对着赶车的李渊说道。
眼瞅着就到了南楚了,赶车的老孙头在阆州吃完饭之后,梁俊给足了钱,让他回去了。
赶马车的活就落在了李渊的身上。
好在李渊也前世也算个马上皇帝,赶马车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对梁俊的安排颇有怨言。
梁俊也懒得搭理他,直接用屡试不爽的话题转移**阻止了李渊的抱怨。
果不其然,一听梁俊说到楚秋九的事,李渊的精神头马上变了。
看着梁俊道:“没错,这个镇南公虽然是女流之辈,可她这一手可算得上是高明。”
梁俊微微一笑:“高明么?”
李渊挥了挥马鞭,笑道:“岂止是高明,只怕她这一开恩科,整个天下都乱了。”
言语之中对镇南公府这一招十分的佩服。
“我以前常听人说,丘山八奇如何的了得,原来还不信,现在可是知道了,啧啧,这丘山八奇啊,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
梁俊见他说这话,笑道:“何以见得?”
李渊道:“长安有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之前还有一个诸葛夕当了两任帝师。这镇南公府的就有丘山八奇的人,如今楚秋九又要开科举,这肯定是镇南公府那位谋主的主意。”
梁俊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笑着反问道:“难道这个主意就不可能是咱们要找的诸葛先生出的点子么?”
“诸葛先生?你说诸葛亮啊。”
李渊皱了皱眉,刚想说绝不可能,可心里却又有些嘀咕。
若是不知道诸葛亮到了丘山,李渊也许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如今诸葛亮就在丘山,吕布那么长时间还没回彭城找貂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经梁俊这么一提,李渊还真觉得里面还真有诸葛亮什么事。
左思右想想不通梁俊为什么会往诸葛亮身上想,疑惑问道:“我说殷老大,我这一路上一直有一事不明白。”
梁俊喝了口水,道:“唐国公没必要那么客气,你又不是我手下兄弟,没必要跟着他们叫我殷老大,你就叫我殷俊就行了。”
李渊也是个敞亮人,笑道:“也好,那我就叫你殷公子,你也没有必要和我客气,什么唐国公之类的,也没有必要叫了,你叫我老赵就行。”
梁俊乐了,上下打量他,道:“老赵?你这年纪比我还小,哪里老了?”
李渊长叹一声,拍了拍大腿道:“人是不老,可心里老了啊,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不叫我老贼,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俊笑而不语,看着成都的方向心道:“你若是老贼,那丘山里的那位夫子是什么了?”
李渊感慨完之后,想起了刚刚想要和梁俊说的话,斟酌再三,道:“殷公子,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搞明白。”
“您说。”
梁俊点了一根烟,拿起一旁的草帽戴在了脑袋上。
李渊道:“咱们俩这一路之上,同吃同睡,你和我也说了很多,让我彻底看清楚这炎朝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哦,您都看明白什么了?”
梁俊还是头一次见李渊露出如此庄严肃穆的表情,对于李渊接下来的问题十分好奇。
李渊也不卖关子,看着梁俊道:“像是你所说的那样,穿越者多如狗,转世者满地走。”
梁俊点了点头,长安和洛阳乃至于整个炎朝的情况,天下没有人比他再清楚的了。
这一路之上,除了自己之前是太子的身份,他没有告诉李渊外,其他的全都说一遍。
梁俊是一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
多日相处之下,他对于李渊这位大唐开国皇帝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让梁俊给李渊做个评论,那就是精明而又糊涂的老好人。
说他精明,是因为这位老哥如果不精明的话,他做不了大唐的开国皇帝。
说他糊涂,是因为这位老哥在处理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的关系时候,没有表现出开国皇帝的很辣与决绝。
这样一个人,和他做朋友是很好的,但是和他亲人,那就很不好了。
“老赵,这句话好像是我给你说的吧。”
李渊笑道:“没错,这话是你说的,可现实不就是如此么?”
说到这,李渊看着他道:“这一路之上,我一直在想,你们来到炎朝之后,殷公子就昏迷不醒,醒来之后更是足不出户,为何对天下大势知道的如此详细?”
李渊的话不由的小心起来,轻声道:“只怕我连我那个在洛阳的不肖子都不及你看的这般透彻。”
梁俊哈哈一笑,对于李渊的怀疑并没有任何的好奇。
因为了解了李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有李秀宁的存在。
因此梁俊才会在路上给他说那么多。
毕竟自己的身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梁俊知道,自己早晚有回长安收拾东宫那烂摊子事的时候,到那时,自己必然要公开身份。
因此,他才打算先让李渊怀疑,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
可,这个合适的时候并不是现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是如此。”
见梁俊并不打算告诉自己实话,李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愿意刨根问底,道:“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与建成,对于太子在雍州施行新政的看法,当时我简单的说了一些。这些天又听你说了那么多,我也一直在想雍州的事。”
“怎么,您又想到了什么?”
一听李渊提到了雍州新政,梁俊的表情不再像刚刚那般轻松,反而有些严肃。
雍州改制一直是他的心病。
之所以一听到诸葛亮在丘山,梁俊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就是想找诸葛亮还有那位夫子问一问,他们对于自己改制的看法。
如今李渊主动提出自己对于雍州改制有了新的想法,梁俊倒还真想听一听。
李渊注意到了梁俊的表情变化,对于心中所想又坚定了一分。
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笑道:“太子在雍州施行的改制,之所以到了如今的地步,我觉得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
说到这,李渊故意顿了顿,仔细的观察着梁俊的表情变化。
在梁俊的注视中,李渊沉声道:“太子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
梁俊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李渊想了那么多天,居然给自己这样一个定论。
李渊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沉不住气。所谓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太子只做到了后半句,因此才会有今日的雍州改制的失败。”
梁俊嘴里琢磨着李渊说的这番话,不由的点了点头道:“您详细的说一说。”
李渊摇头苦笑,道:“殷公子曾给我说过,站在你们那个时代看华夏历史,历朝历代之中,唯有我大唐从起兵到建立帝业,所用的时间是最短的。”
梁俊点了点头:“没错,李唐只用了七年,就奠定了帝业,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历朝历代开国君主无法相比的。”
这是王阳明之前和梁俊讲课的时候谈到的。
自打王阳明等人归附了东宫,梁俊就让他们填充了东宫的官位。
王阳明乃是太子少师,主要给梁俊讲史。
因为梁羽的存在,梁俊对李唐的事十分的感兴趣。
虽然回想起前世,很多时候想到的都是伤心事,但一提到建国最快,李渊心里还是有些自豪的。
“那么殷公子,有没有想过,我李唐为何能在七年平定天下么?”
眼见得李渊的脸上没有了伤心,却而代之的是一丝小得意,梁俊打趣道:“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俩好儿子。”
李渊的面色一僵,轻轻咳嗽一声道:“这,这只是一方面,只是一方面。”
“哦,那另外一方面呢?”
梁俊见他没了得意,也不愿意老揭开人家的伤疤,笑道:“您接着说,我这人您也知道,就是有时候嘴欠。”
李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就在于三个方面。”
说着伸出手指头来道:“第一,也是最关键的,沉得住气。上一世,我李唐起兵,不早不晚。早了,大隋的江山气数未尽,那时我李家手中不过精兵三万,一旦反隋,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天下人共击之。”
梁俊跟着点头,回想起王阳明给自己说的话,道:“晚了,那就黄花菜都凉了。”
李渊虽然不知道黄花菜是什么玩意,却也能够明白梁俊的意思。
“没错,当时世民虽然一直劝我早日起兵,但我却一直按兵不动。后世史书必然会说我犹豫不决,李家起兵乃是因为世民的劝进之功。”
梁俊笑道:“确实如此。”
当初王阳明也是给自己这样说的。
在后世史书之中,李唐起兵的功劳全都按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渊长叹一声道:“世民虽然聪明过人,但当时年轻气盛,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像是当今的太子一般。只想着起兵之后逐鹿中原,未曾想过一旦失败会是什么后果。我一直等待着时机,从现在来看,当时起兵正是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顿了顿,李渊看着梁俊语重心长的道:“年轻有年轻的好处,老了有好了的好处。有些事,必须得是年轻人去做,但什么时候去做,却要听一听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意见。太子的雍州新政,吃亏就吃亏在了太沉不住气了。”
梁俊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李渊说的很有道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从雍州到长安,做的很多事确实有些着急。
所谓欲速则不达,便是这个道理。
李渊又道:“而太子身边又全都是年轻人,没有老臣辅佐,难免会心焦气躁。这是太子在雍州改制上犯的最大的错误。”
“而楚秋九就与太子不同,确切的说完全相反。”
“太子与诸王长安之战,各自发布檄文,天下诸侯闻风而动,为了各自的利益,全都带兵赶到长安来。唯独楚秋九按兵不动,只派了楚秋游一人前来,麾下之兵不过三千。楚秋游乃是镇南府的世子,谁人都知道,南楚的国公向来是传女不传男,这位世子无论是加入洛阳,还是投靠长安,是胜是败,都不会影响镇南府的立场。”
梁俊深以为然,他醒来之后一直在总结洛阳之战中自己犯了哪些错误。
李渊说的这些,很有道理。
“楚秋九明面上只派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楚秋游前来,暗地里却又和那位洛阳的朱大将军联合,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洛阳城外,若非太子兵行险招,夜袭洛阳,只怕现在长安城里坐皇位的就是那位所谓的伪帝七皇子了。”
李渊说到这,感慨道:“楚秋九每一步都走的很对,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只是缺少一丝天命。”
梁俊静静的听着,这些他也想过,只是没有李渊想的那么透彻。
“说的没错,那第二个原因呢?”
李渊的话对于梁俊不敢说是醍醐灌顶,却也让梁俊心中的疑惑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来这位大唐开国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认真的想了很多。
李渊接着道:“这第二,就是太子缺少斗争经验和治国手腕。”
这个结论梁俊听过很多人说过,他也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经验,这也是梁俊自从醒来之后一直在反思的地方。
听到李渊再一次说出这个结论,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多人都这样说自己,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想听一听李渊这位开国皇帝,在这个方面的看法:“前世里,唐国公是如何做的呢?”
李渊微微一笑,道:“我所做的,也是跟着历朝历代造反的人学来的。无非就是对内广积粮,缓起兵,对外废昏君,立明主。对盟友远交近攻,对敌人去狼吞虎,最后再挟天子以令不臣,无非都是古人使过的手段而已。”
“太子改制,一没有足够深厚的根基,二没有足够的兵权,三没有手握大义,四没有搞清楚哪些人必须要拉拢,哪些人必须要消灭。在政治立场上左右摇摆,今日与大皇子联合,明日又与世民联手,有些瞻前顾后。”
说到这,梁俊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些都是他犯的错误。
今日里李渊直接拍在他的脸上,梁俊非但没有感觉到尴尬,反而对李渊的话十分认同。
知耻而后勇,现在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梁俊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翻盘。
李渊见梁俊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思考着自己说的话,缓缓道来:“在这一方面,楚秋九做的就很好。至少在洛阳和长安之间,她直接选择了洛阳,除了姓朱的之外,再也没和任何人联盟,这份决绝,虽然有些风险,却也足以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
“或者说镇南公府不简单。”
梁俊补充了一句,李渊的话他全都听了进去,而且受益匪浅。
笑道:“那这最后一点呢?”
李渊神秘的笑了笑,道:“这最后一个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太子妃。”
“没有太子妃?”
梁俊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渊会说到这上面来。
有些不解的问道:“国公此话何解?”
李渊笑道:“很简单,因为没有太子妃。没有太子妃,太子就缺少了一个强大的助力。殷公子,你想一想,东宫在朝堂上的势力,几乎全都是太子一手打下来的,周围所用的人也多半是太子亲自招揽的。关中的门阀权贵们几乎没有人站在太子这边。长安乃是那些门阀世家的天下,没有他们的助力,太子怎么可能会坐的稳呢?”
梁俊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理论,十分的好奇,道:“若是有了太子妃呢?”
“若是有了太子妃,别的不说,太子若是能够在长安门阀世家之中娶一位为妃,必然会得到了太子妃娘家的鼎力相助。而这些门阀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之间多有联姻,有了一家支持,也就相当于有了其他家的支持。”
“而楚秋九,虽然不能够像太子那般以联姻的方式结好其他诸侯,但她现在开科举,不就相当于施恩于天下读书人,于天下不得志的读书人联姻么?”
梁俊听到这,对李渊彻底的服气。
还别说,老李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如此来说,太子如果醒来,依着国公的意思,该如何做才能反败为胜呢?”
李渊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喝了一口酒,道:“三步,第一娶李秀宁为太子妃,以安摄政王之心。第二,摸清天下到底有多少穿越者,能笼络的全都笼络到手,比如诸葛亮。不能笼络的则直接杀掉。”
梁俊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李老头还是个杀心那么重的人。
“那第三呢?”
“第三?”
李渊笑了笑,道:“若是殷公子是太子的话,你觉得楚秋九这样的人还能留着么?”
“国公的意思是?”
李渊抬起手来,缓缓落下道:“杀,整个镇南公府,从上到下,但凡姓楚,一个不留。”
”炎朝,除了我那二儿子,不允许有那么厉害的人存在。“
看着李渊毅然决然的脸,梁俊陷入了沉思。
心里慢慢的明朗起来:自己来南楚,除了要见诸葛亮和夫子之外,还要做什么。
暗暗的下定了主意。
第三十四章 师傅不好了,大师兄被二师兄杀了。
天下权贵府邸的样式,大抵都相同。
无外乎雕梁画栋,极尽奢靡。
镇南公的国公府也是如此。
素有天府之国美称的南楚,原本就是大炎最为富有的州道之一。
加之楚家近乎百年的经营,整个南楚可以用欣欣向荣来形容。
百余年来没有战乱,让南楚的百姓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因此当镇南公带着大军去往洛阳,并杀了太子的消息传到南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镇南公府在南楚有绝对的威信,及时的安抚了治下之民,没有因此发生什么骚乱。
自从楚秋九带着大军去往洛阳,整个镇南公府就像是马力全开的列车,从上到下忙的连轴转。
兵马的调遣,粮食的运输,盔甲武器的打造,情报的收集...
所有的担子全都压在了被楚秋九从丘山请来的谋主霍让身上。
楚秋九从丘山一共请来了两个人。
乃是世人口中说的丘山八奇中的两位,一位总管南楚的政务,一位主管南楚的军事。
而主管政务的便是霍让,在八奇里是二师兄。
主管军事的叫做徐道,乃是八奇里的三师兄。
在他二人的治理下,整个南楚的实力节节攀升,而楚秋九这位镇南公,也成为了历届镇南公里最得民心的。
作为镇南公府的首席谋主,自从楚秋九决定要插手朝廷诸王的战争,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自己的办公庭院了。
就连楚秋九带兵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出城迎接。
要处理的公事堆积成山,每一项都需要他亲自审批。
因此当徐道走进书房的时候,霍让兵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书房之内很安静,五十二人组成的秘书团不分昼夜的陪着霍让,保证楚秋九大后方安稳的政令就是从他们手中传出去的。
徐道站在霍让身后,看他写完最后一行字,将手中的凉茶放在了书桌上。
霍让一愣,抬头看了看,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了。”
“如今已经是子时,师兄还没有睡么?”
徐道关切的看着他,自己这位师兄自从下山之后,不到三年,人就瘦了一圈。
虽然他今年只有二十七,但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霍让看了看对面小山一样的奏折,露出苦笑。
“尤其是现在科举马上要开了,很多事必须当天处理。”
他说着端起徐道放在桌上的茶,缓缓的喝了一口。
甘甜却又略微有些苦涩的茶水入喉,让霍让的精神为之一振,有些惊喜的看着手中的杯子道:“这是老师珍藏的青茶?”
徐道点了点头,道:“没错,老师听说你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十分担心你的身体,让老五送过来的。”
“哦,卫疾也来了?”
说着,霍让向着书房外看去。
徐道笑道:“老五说害怕见到镇南公走不掉,因此将茶叶送给我之后就走了。”
霍让听罢,有些失落。
“哎,这个老五啊,一直不愿意下山,他若是下山,我身上的担子也轻一些。”
又问道:“老师让老五带什么话了么?”
徐道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官员,道:“师兄,今日外面颇为凉爽,不如咱们出去走一走如何。”
霍让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披上了衣服。
二人一出书房,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让霍让不由地精神一震。
此时已是初秋,但夏日的燥热依旧还在。
往年一到了夏天,镇南公府里像是火炉一般。
好在今年珍宝坊大批量的卖冰,让霍让过了一个不怎么炎热的夏天。
这也是他一直能够在书房里待着的原因。
俩人走在庭院里,周围巡夜的亲卫们见了纷纷避让。
走到了庭院的花园中,霍让从怀里拿出烟来,抽出一根,极其熟练的点着了。
“老师怎么说?”
安静的庭院里,在虫鸣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寂静。
霍让坐了下来,看着花园里自己吩咐人种下的瓜果蔬菜已经成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徐道摘下一根黄瓜,捋了捋毛刺直接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老师让老五带话,问咱们是不是想不想回书院。”
“回书院?”
霍让一愣,有些意外道:“可是镇南公最近得罪老师了?”
徐道摇了摇头,道:“自从去年那次之后,镇南公就再也没有去过书院,就算是想得罪也没有机会。”
“那老师为什么想要让我们回书院?”
霍让乃是夫子的二弟子,跟着夫子的时间最长,对于夫子的性格脾气也算是最了解的。
夫子这人对他们这些弟子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让霍让有时候十分的无奈。
那就是夫子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在这些弟子去做,从来不明言,而是喜欢拐弯抹角。
他让五弟子卫疾托带话问自己想不想回丘山,潜台词就是让他们回去。
徐道看着聪明过人却一脸不解的霍让,想了想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俩下山的时候,老师说的话么?”
霍让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老师说咱们下山只是帮助镇南公,以偿还她这些年来对书院捐赠的钱财,并非是让我们拜镇南公为主。”
“没错,当初老师与镇南公定了三年之约,让你我二人下山辅佐她三年,如今三年已到,镇南公却一直不提此事。我想老师才会让老五给咱们带话。”
一根黄瓜吃完了,徐道又摘了一根,自顾自的吃起来。
霍让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曾经提醒过镇南公,三年的期限马上到了,就是想让镇南公上山。只可惜镇南公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徐道听霍让这样说,有些意外,道:“师兄,难道你不想回山么?”
霍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徐道又问:“还是说师兄想要辅佐镇南公入主长安?”
清风徐来,吹动一旁满池的荷叶,霍让忽而道:“老三,你不觉得,在这乱世之中,只有镇南公方才是能够中兴大炎之人么?”
徐道看着一脸坚定的霍让,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位师兄的心结不仅没有解开,反而陷的越来越深了。
“师兄,你心里还在怨恨老师么?”
霍让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夫子,夫子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夫子,也就没有今日的霍让。”
他说着,声音低下来,看着水波粼粼的池面,沉声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存在,是为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大师兄。”
徐道没有接他的话,当年因为这件事,自己这位二师兄曾与夫子发生过争吵。
若非是自己这些师兄弟拦着,自己这位二师兄只怕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师兄了。
三年过去了,原本以为下山之后的霍让会想明白,但徐道没有想到,这件事在霍让的心中一直藏着。
霍让又道:“如今的炎朝,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炎朝,朝堂之上,州府之中,但凡拥兵自重者,全都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师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百姓疾苦,生灵涂炭,全都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么?”
徐道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就是师兄不想回去的理由么?”
徐道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笑容更是消失不见。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霍让的思想会走上这样的极端。
“镇南公乃是天下诸侯之中,唯一一个与他们不同的。你我身怀济世之才,难道要为那些妖魔鬼怪们效力么?”
霍让的情绪激动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徐道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太子还是原来的太子,如果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如果这天下还是原来的天下,镇南公有你我辅佐,最多十年,便可以挥兵北上,一统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这一切全都被他们这些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人破坏了。”
“如果没有诸葛亮开科举的提议,镇南公也不会改变原本的计划,兵行险招,在这种时候还要成为天下诸侯的众矢之的。”
霍让说完,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来到镇南公府的时候,就给楚秋九制定了十分完美的称帝计划。
霍让有信心,只要楚秋九按照他的计划来,最多十年,她就可以坐在长安含元殿的龙椅上。
以女子的身份君临天下。
可惜这一切全都被这些穿越者们毁了。
徐道则有些意外的看着霍让,惊讶道:“诸葛亮?难道盐亭的那个诸葛先生,就是诸葛师兄?”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夫子最为得意的学生诸葛亮。”
说着霍让睁开了眼睛,看着徐道。
“老三,夫子虽然是圣人,可圣人难道就不会犯错么?”
霍让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反而十分的平静。
“千百年来,夫子未曾出世,却一直左右着天下的大势。可又有哪一次成功过?当年老师让张良师兄辅佐景驹,可师兄若是听从老师的安排,只怕也不会在史书之上留下赫赫威名。”
“师兄,你莫要再说了。”
徐道见霍让竟然开始指责夫子,动了怒气,冷声喝止道。
霍让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道:“老三,夫子错了,真的错了。”
徐道见他执迷不悟,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老师错了,老师错在哪里?错在救了你?错在教你一身的本事?”
霍让摇了摇头,道:“夫子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但即便是死,老师错了,就是错了。”
“好,那你说一说,老师哪里错了?师兄,若是你只为了发泄不满污蔑夫子,休怪我不顾同门之情!”
霍让并不在乎徐道的威胁,道:“老师当年认为刘备乃是可以一统天下的雄主,为了他,像是培养我们一样教授了徐师兄、诸葛师兄和庞师兄一身的本领。但事实又如何呢?刘备有他三人辅佐,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么?”
“三位师兄最后还不是,一个藏剑归鞘,荒废了一身经天纬地的本领。一个中流矢而亡,死于落凤坡。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陨五丈原。”
霍让看着徐道,摇头苦笑:“难道我们丘山八奇也要像三位师兄一样,辅佐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主公,落的如此下场么?”
徐道面如冰霜,手按在剑柄上,冷声道:“就算如此,我徐道也绝无怨言。”
“就算老师让我等辅佐的那位大师兄乃是废物,你也愿意么?”
徐道握住了剑柄,缓缓的点了点头。
霍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忽而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心。
“只可惜,你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徐道缓缓的抽出了佩剑,看着霍让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那位大师兄,已经被我杀了。”
霍让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并没有将徐道抽出一半的佩剑放在眼中。
“什么?”徐道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你知道大师兄的身份?”
他转过身,负手而立,看着水池点头,道:“老师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但通过鲤组织这些年搜集的情报,我还是知道了咱们这位大师兄的身份。”
“他,他是谁?”
徐道的声音有些颤抖。
霍让转过身来,看着徐道,笑道:“他就是太子,梁俊。”
第三十五章 名将杀手与银河射手
“先生,先生,外面有人来了。”
盐亭的衙门里,高富连蹦带跳走了进来。
诸葛亮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报纸,一边看一边给旁边的吕布念。
吕布脸色不怎么好看,自从那日诸葛亮决定要替高富这帮读书人出头,他已经在此处耽搁了太长时间。
可要说走吧,又开不了口。
毕竟当日说要帮助高富等人,给镇南公府点颜色看,乃是他的主意。
诸葛亮也是在他吕布的恳求下,方才决定出手。
定下了让吕布冒充镇南公府的信使,骗下关隘。
等吕布按着诸葛亮的计策,杀官夺府,闹出一番大动静之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感觉自己中了诸葛亮的算计。
而且看诸葛亮的架势,好像并不着急去丘山。
寻思过来,寻思过去,吕布觉得这样拖着不行,得赶紧把他送到丘山,自己好回彭城。
貂蝉不愿意见自己是一回事,可自己老在外面待着,也不像话。
可谁成想,他刚要给诸葛亮说动身去丘山的事,诸葛亮却拉着他读起报纸来。
一边读报纸,还一边语重心长的教育自己,说他吕布上辈子之所以失败,最重要的就是认不准爹。
为什么认不准爹呢?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看不清当时的局势。
吕布想要反驳,可惜天生没有点满舌战的技能,只能黑着脸听诸葛亮教训。
好在高富的出现,及时的化解了吕布的尴尬。
“谁来了!”
吕布不等高富进门,赶紧迎了上去。
高富道:“镇南公府的人。”
言语之中颇为兴奋。
吕布一愣,镇南公府的人?前几日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今天来做什么?
不管是谁,现在能来就算是他的救星。
“快请。”
吕布说着自己带着高富快步出门迎去。
不多时,吕布带着一人进了书房内。
诸葛亮坐在一旁打眼一看,放下了手上的月旦评报纸。
“诸葛先生,别来无恙。”
那人进了书房,冲着诸葛亮恭敬的行了一礼,看起来十分的高兴。
吕布见诸葛亮放下了手上的报纸,松了一口气。
刚刚诸葛亮就是拿着那张报纸上的事教育自己的。
吕布趁着俩人打招呼的功夫,默默地走到诸葛亮身边,若无其事的拿起报纸放在了怀里。
诸葛亮冲着来人微微一笑,道:“马将军,承蒙挂念,咱们又见面了。”
那人又冲着坐在一旁的吕布笑道:“久闻温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人中吕布之中称。”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布虽然桀骜,但经过上一世的各种吊打,这一世性格也收敛了很多。
见这人和诸葛亮相识,又认得自己,显然也是穿越之人。
只是摸不准他的底细,简单的嗯了一声,一拱手,全当是回礼了。
诸葛亮在一旁笑道:“温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将军姓马名忠,乃是与你我一样,都是汉末之人。”
马忠?
吕布皱眉思索,想了半天也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任何关于眼前这个叫马忠的人的印象。
诸葛亮又道:“温侯虽然被后人誉为三国第一将,民间更有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之称,但温侯与这位马将军相比,也得差上三分。”
马忠一听这话,心里连连叫苦。
诸葛亮终究是诸葛亮,自己来了之后,连茶水都没喝呢,他就开始给自己小鞋穿。
吕布是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
诸葛亮当着他的面贬低吕布高抬自己,分明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吕布一听诸葛亮这样说,冷声一哼,看着马忠的眼神带了三分敌意。
“哦,但不知这位马将军有何功绩,能得先生这般赞赏。”
宛如实质的杀气奔着马忠而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诸葛亮则气定若闲,没事人一样道:“温侯武艺,比之云长如何?”
云长?
听到诸葛亮提到关羽,吕布的脸色有些凝重,道:“不相上下。”
诸葛亮则笑道:“而云长前世里便是死在这位马将军的手中。”
此言一出,马忠吓得浑身颤抖,恨不得跪下给诸葛亮磕头,求求他别再刺激吕布了。
吕布听说眼前这人杀了关羽,眼睛一瞪,觉得不可思议。
这马忠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可能杀了关云长?
诸葛亮见吕布一脸战意的看着马忠,缓声问道:“马将军,云长死于你手,我说的没错吧。”
马忠此刻恨不得转身就跑,只是记挂着身上还背负着任务,只能硬着头皮道:“先生,这都是前世的事了,当日卑将于关将军各为其主,乃是不得已为之。”
诸葛亮微微一笑,又不动声色的火上浇油道:“温侯,不仅云长死在这位马将军手里,连汉升也是死于马将军的箭下。”
说着诸葛亮感慨道:“汉升号称百步穿杨,乃是鼎鼎有名的神箭手,谁曾想到,最后竟然死在羽箭之下。因此马将军在历史之上,又有名将杀手的美称。”
“哦,还有此事?”
来到炎朝这一年多,吕布没少在彭城的茶馆里听书。
三国演义乃是他最喜欢也是最讨厌听的一部书。
喜欢是因为书里把他夸做了三国第一武将,说书的先生们一说到自己,总是眉飞色舞的夸赞自己的本领。
每逢这个时候,周围的看客也都一脸的艳羡,好像恨不得自己就是他吕布。
讨厌的原因也很简单,不管谁说三国,都把自己当做了背信弃义的不义之辈。
尤其是张飞那孙子还说了句三姓家奴,仿佛标签一样,死死的钉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管喜欢还是讨厌,反正每次茶馆里有人说三国,吕布都会听上一段。
再结合者买来的三国志一起看,时间一长,自己死后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大体有了了解。
因此诸葛亮一说到汉升,他马上就明白过来是在说黄忠。
紧接着突然想到眼前这个马忠是谁了。
说书先生口中,关羽和黄忠,甚至说自己手下大将张辽,可不都是死在这个人手里么?
马忠一见吕布对诸葛亮说的话深信不疑,甚至露出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害怕吕布这就要拉着自己练一练。
赶紧道:“诸葛先生,诸葛先生,黄将军之死可是与卑将无关,先生切莫听坊间传言,那些都是无稽之谈。那是乡间愚夫愚妇胡说八道。”
诸葛亮见他一脸的着急,摇着手中的羽扇,笑道:“坊间传言?”
“没错,那些都是别人胡说八道杜撰博人眼球的,先生与温侯万万不可当真。”
马忠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恨爹娘只给自己生了一张嘴,又悔恨随身没带着一本三国志。
不然的话当着吕布的面给他翻看翻看,让他知道诸葛亮这就是想要挑事。
诸葛亮压根就不给马忠缓和的机会,乘胜追击道:“如此说来,当朝太子梁俊昏迷不醒,也不是马将军所为了?”
“这?”
对于诸葛亮给自己扣的帽子,马忠本能的想要反对,可一听是和太子梁俊有关系,马上迟疑下来。
梁俊确实是被他射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初去彭城请诸葛亮出山的时候,马忠跟着一同前去,自己作为刺杀太子的执行人,诸葛亮是知道的。
如今诸葛亮当着他的面质问,马忠不敢否认,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吕布听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心里更是把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马忠列为了最危险人物。
只要有机会,必须第一时间把他干掉。
能够杀掉云长,还可以说是运气使然,可如今又在百万军中,干掉了当朝太子。
这就说明,马忠此人绝对十分的危险。
刚刚诸葛亮不还说么,这人的外号叫做名将杀手。
他吕布算不算是名将?
答案是肯定的,他若不是名将,这天下还有谁能是?
眼见得吕布露出忌惮的神色,与他认识了一年多的诸葛亮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吕布的性格他算是有些了解,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也算心细如发的人。
只要有任何威胁到他生命的因素出现,吕布绝对不会放过。
杀了马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给马忠上完眼药,诸葛亮也不再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不知马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马忠见诸葛亮终于问自己来干什么的,如蒙大赦,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他道:“先生,我们会长听闻先生来到南楚十分高兴,命我前来送上书信一封。”
诸葛亮也不伸手去接,马忠只好尴尬的将书信放在了桌上。
“我家会长还有一句话让我问先生,先生来南楚,可是答应了我们之前商议的事情?”
马忠平复下怦怦直跳的心,有些期盼的看着诸葛亮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我来南楚并无目的,不曾想贵会的总坛在此,倒是让你家会长误会了。”
马忠听了这话,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旁边的吕布则听的云山雾绕,不知道俩人在说些什么。
“会长?我若是没有记错,马将军前世好像是吴将。你家会长?难不成是孙权小儿也来了?”
马忠有些尴尬,恭敬道:“回温侯的话,我家会长并非是故主孙权,乃是另有其人,至于故主有没有来到此朝,卑将便不得而知了。”
吕布微微一笑,看了看桌上的书信,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这会是什么会,怎么像是见不得人一般?”
一听这话,原本对吕布十分畏惧的马忠反倒有些得意。
“温侯,如今炎朝境内皆是我等这般之人,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同盟联合会的宗旨便是团结所有与你我一般的人,诸葛先生与温侯皆在我联合会邀请之列。”
吕布更是有些糊涂:“联合会?”
马忠点了点头道:“没错,穿越者联合同盟协会,建成穿越者同盟会,乃是我家副会长所起。”
见马忠一脸的骄傲,好像他嘴里的这个协会像是十分了不得的玩意。
吕布问道:“你们协会之中全都是非此朝之人么?”
马忠道:“没错,温侯若是有兴趣,择日可以与我家会长面谈。”
吕布没有把他的邀请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马忠道:“百十余人。”
忽而想到一件事,又道:“温侯,前世里你麾下曹性将军也是我会中成员,我家会长定下刺杀太子之计策,我与曹将军乃是执行人。”
“曹性?”
吕布一愣,万没想到居然在这听到自己老部下的名字。
“没错,正是坊间被戏称为银河射手的曹性曹将军。”
第三十六章 谁说老子只会教书?
丘山书院的夜静悄悄,虽已是深夜十分,但各个书房里的灯依旧在亮着。
甚至偶尔还有低吟浅唱传来。
夫子披着外套,独自一人在书院里转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庭院。
刘备难得的没有看书,反而端着酒杯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回来了?”
刘备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着夫子,把一直端着的酒喝了。
夫子点了点头,脸色如常,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
“先生,深夜饮酒,对身体不好。”
夫子听罢,将酒杯放下,拿起酒壶顿顿顿灌了一气。
放下酒壶道:“若是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堂堂男儿如行尸走肉一般,胸无大志,便是活个千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说罢,没好气的看了刘备一眼。
刘备知道夫子是说给他的听的,只能无奈一笑,不敢搭话。
夫子忽而长叹一声,道:“哎,我自己尚且很多事无能为力,还去说别人。”
紧接着自嘲一笑,刘备见夫子长吁短叹,感觉有些意外。
老头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转了一圈,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夫子的年纪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在刘备眼里,他就是个老头。
“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夫子抬眼看了刘备一眼,颇为感慨的问道:“你猜我刚刚到前院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什么?”
刘备问道:“哦,先生有什么发现?”
夫子摇头苦笑,道:“他们全都在秉烛攻读。平日里未曾这么认真过。”
刘备笑道:“先生说笑了,学子们如此用功,岂不是书院之福气?”
夫子怒哼一声,瞪着眼睛看着刘备道:“屁的福气!他们这帮人全都是因为科举,若不是镇南公府开科取士,你以为他们会这般用功?”
说罢,夫子气的站起身来,看着刘备更是没有好脸色。
“你若是有他们一半的争气,天下何至于此?”
刘备十分的无奈,对于这位夫子的脾气,他算是很了解。
毕竟前世里与夫子没少打交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头的性格还是如原来一样,是一点也没有变。
夫子这种随心所欲,想生气就生气,想高兴就高兴的性子,刘备十分的羡慕。
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自己能够像夫子这样,那该有多好。
“先生又说气话,玄德前世一生未曾懈怠,以天下为己任,只是最后依旧没有完成当日对先生的诺言。”
夫子道:“既然如此,今生又是男儿身,为何要缩在我这里做乌龟?”
刘备被他噎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和夫子说话最是吃亏。
因为这老头一不高兴,就爱骂人,而且和他关系越好,他骂的越欢。
以前刘文静在丘山的时候,整个丘山众多弟子里,就属他最皮。
老头隔三差五就得找个理由骂一骂刘文静。
如今刘文静下了山,老头憋了好久没骂过人了,刘备一来,正撞枪口上。
好在刘备也习惯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默不作声,任由夫子骂爽快了。
谁知夫子只骂了一句,就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这种行为十分的反常,往日里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夫子不骂上小半个时辰,绝不罢休。
今个是怎么了?
刘备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先生,你怎么不骂了?”
夫子叹气道:“我心疼。”
“心疼?”
刘备一愣,有些着急,道:“疼的厉害么?我去叫卫疾来。”
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夫子抬手拦住他道:“玄德,不用叫了,我这个疼不是疼在身上,而是疼在心里。”
刘备明白过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将旁边的筷子递给他,道:“先生,吃点东西,你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窗户还开着,冷风一吹,心里难受也是正常。”
夫子拿起筷子,怒道:“正常个屁,老子活了那么多年,什么阵势没经历过?别说是喝点酒吹冷风,当年在漠北,那么冷的天,老子和张骞一起,大晚上睡冰窟窿,吃肉干喝冰水,一点毛病都没有。”
说着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又道:“老子是被这帮狗东西气的,在丘山之上跟着老子学了那么多年,结果全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眼见着老头的火力从自己身上转移,骂起来自己的学生,刘备默默的给他添酒加菜,不敢说话,唯恐殃及池鱼。
夫子越说越气,道:“梁氏乃是炎朝正统,如今太子未死,摄政王当政,朝廷上下百废待兴。她楚秋九却在山南想要另立朝廷,此等乱臣贼子设的科举,便是中了又有何荣耀?”
刘备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感慨良多。
夫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在他心里对于正统看的十分重。
当年若非自己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又是当朝皇帝的皇叔,只怕夫子也不会让卧龙和凤雏出山辅佐。
如今楚秋九先是伤了太子,又公开造反,在夫子眼里乃是十足十的叛逆。
夫子骂了半天,一半骂楚秋九祸乱朝纲,一半骂手下这帮学子目无君上。
说到最后,刘备听的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夫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对于这种小事却耿耿于怀?
正想发问,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正是丘山八奇中的老五,夫子派下山去的五弟子卫疾。
卫疾一进来,脸色带着焦急。
还没出生,夫子脸色冷了下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往日里我教你的礼仪全都忘了不成?”
卫疾欲言又止,看着夫子冷淡的脸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出去。”
夫子厉声喝道。
卫疾只得转头,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夫子面前,哪里管什么礼数,拉起来夫子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跑。
“老师,大事不好了,二师兄把三师兄关了起来,现在又带着兵往丘山来了。”
夫子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脚下一边跟着卫疾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夜里,你让我下山给他俩带话,三师兄走了之后,我一直在他家里等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三师兄回来,却把鲤组织的人等来了,说二师兄要造反,还要派兵把你请到镇南公府去。”
夫子怒道:“请个屁,他那是想把我一起关起来,这个老二,我早就知道他心怀不轨了。”
说罢看向刘备道:“玄德,我刚刚说的没错吧,这楚秋九就不是个好人,我那二徒弟跟了他三年,结果连欺师灭祖都学会了。”
说到这见刘备还在那坐着,没好气的道:“玄德,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
刘备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跟上。
事发突然,三人出了庭院就往后山跑,跑了一半,夫子连忙拉住俩人。
卫疾道:“老师,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等出了山再休息不迟。”
夫子却默不作声,抬起手示意卫疾不要说话,满脸戒备的看着周围。
刘备也察觉出不对劲,站在二人前面,将夫子护住了。
卫疾见俩人这副模样,也明白过来,前方树林之中有人!
“出来吧,既然在此等我,又何必躲躲藏藏的。”
夫子看着前面黑乎乎的树林,冷声笑道。
自己的二徒弟跟着自己在丘山住了七八年,山上的花花草草不敢说全都熟悉,但这下山的几条道还是清楚的很。
他既然要欺师灭祖,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条路乃是从自己住的地方下山的必经之地,以霍让的智商绝对会在这条路上埋伏。
果不其然,夫子说完没多久,只听对面的树林里传出从树上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细细的脚步声伴随着几道人影走了出来。
打头一人手持一张大弓,弓箭在弦并没有挪开。
见了三人,放在卸下羽箭,向着夫子行了一礼道:“见过夫子。”
夫子冷冷一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仔细的观察着这帮人,心里默数着他们的数量。
不多不少,一共七个人。
毕竟这条路周围不好埋伏,埋伏的人多了,很容易被发现。
七个人堵三个人,胜算还是很大的。
那人见夫子不搭理他,也不在意,又冲着刘备道:“玄德公,咱们又见面了。”
刘备一听对面这人认得自己,有些意外,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夫子的二徒弟霍让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在丘山的这些日子以来,也曾听夫子点评过自己手下这帮学生。
其中对于霍让的评语让刘备记忆颇深。
夫子给霍让的评语是:才华横溢,有王佐之才,只是心智不坚,容易误入歧途。跟着龙成龙,跟着凤成凤,跟着老鼠会打洞。
以此当卫疾说霍让派兵前来捉拿夫子的时候,刘备就知道想要下山绝不会那么容易。
“哦,你认得我?”
好在临出门前,刘备顺手将夫子挂在墙上的佩剑带了出来。
此时见这帮人拦路,刘备手按住佩剑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那人一见刘备这般模样,笑了起来,紧接着将脸上蒙着的布摘了下来。
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长相,刘备依旧没有认出他是谁来。
那人道:“也难怪,今世这般样子,玄德公不认得也是正常。”
紧接着自报家门道:“玄德公,可还记得当年在徐州,教你箭术的故人么?”
“教我箭术的故人?”
刘备皱眉思索,想也半天也没有想起谁在徐州教过自己箭术。
刚想再问他身份,忽而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你是曹性?”
曹性面露微笑,点头道:“正是,徐州一别,没想到会在今日再见。”
刘备连连冷笑,道:“是啊,没想到曹将军居然归附了镇南公府,若是温侯知道,必然十分高兴。”
曹性道:“玄德公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我家旧主也会归附镇南公。今日前来,正是请玄德公与夫子一同前往镇南公府。”
刘备也在暗中观察对面这帮人,心里盘算着该何时出手,方才能保证夫子的安危。
毕竟在刘备的心里,夫子断然是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可谁知夫子却道:“我那二徒弟可曾给你们交代,说我不跟你们走该如何?”
曹性冷声道:“自然是格杀勿论。”
凉风吹过,让人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刘备刚想说痴心妄想,夫子却道:“好,我们跟你们走。”
说着伸出手来,主动要求绑住。
刘备有些哭笑不得,气道:“夫子!”
夫子道:“玄德,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我那二徒弟已经动了杀机,咱们贸然反抗也是死路一条。好汉不吃眼前亏,跟着人家走便是。”
曹性好像知道夫子会这般说一般,将随身带着的绳索掏出来,看着身边人道:“侯将军,你去请三位。”
身后一人接过绳索,走上前去。
刘备哪里容得他放肆,唰的一声抽出了佩剑,想要阻拦。
可谁知这佩剑一拔出来,却傻眼了。
手里佩剑乃是一把断剑。
“这...”
夫子叹气道:“这把剑的故事,等有时间了我慢慢给你说,玄德,听我一句劝,配合一下,不要把气氛搞的那么尴尬。”
刘备无可奈何,原本还想依仗这把剑大杀四方,带着夫子下山,可谁知居然是把断剑。
夫子脑子有毛病吧,将一把断剑当宝贝似的挂在墙上。
手里没有武器,身后俩人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刘备也无奈,面对着五把闪着寒光的手弩,只能束手就擒。
一见刘备放弃了抵抗,曹性彻底放心下来,伸出手,示意身后众人可以将手弩收起来了。
来之前霍让就安排过,只要在这条路上堵着,以自己对夫子的了解,见到手弩又见到自己这边人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投降。
果不其然,一切还真是全都按着自家会长的预料进行。
曹性这边刚放下警戒,看着刘备的手被绑上,却听到一声闷哼。
只见给夫子捆绑的侯将军倒在地上。
不好!
曹性一见大事不妙,刚想抬起弓箭,就觉得一道黑影冲到自己面前,一点寒芒直奔自己的面门。
出于本能的躲避,曹性身子一矮,顺势在地上一个打滚往后翻。
起身之后手中羽箭射出,正中一人。
这边还不等他高兴,却见中箭那人被人扔到一边,夫子从那人身后露出。
夫子手里握着刚刚刘备丢下的断剑,一脸戏虐的看着曹性道:“谁说断剑杀不了人?”
说着将手里的断剑耍了个剑花,慢慢的向着曹性走来。
“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难道没有给你说过,我曾有个弟子叫做王越么?”
曹性心惊胆颤,拉弓搭箭冲着夫子射来。
夫子早有准备,再加上曹性方寸大乱,羽箭也没有准头,被夫子躲过。
连续射了三箭,均没有射中夫子。
曹性已经没有了战意,再看自己剩下的手下,全都倒在地上,借着月光一看,曹性的魂魄差点没吓出来。
其他人的脖子全都被一刀割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跑!
曹性的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跑字。
紧接着,扔下长弓转身撒丫子往树林里跑。
夫子也不追赶,将曹性丢在地上的弓箭拿起,伸展臂膀,弓如满月,箭如流星,直奔曹性的后心。
曹性应声中箭,随即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夫子走上前去,将羽箭拔出,确定曹性已经死了,冲着他啐了一口。
“娘的,说书的还说你是什么银河射手,呸,老子当年教李广射箭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再看身后被绑着的刘备和卫疾,俩人全都蒙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夫子,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
果然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简直就是一个老妖怪。
第三十七章 诸葛亮又不见了
进了南楚境内,梁俊就察觉到了异样。
州郡之内的士族多了起来不说,连城门关口盘查也比之前更加严格。
好在李渊乃是莱州赵家的总管,赵家的生意虽然不如霍家那般遍布整个大炎,又是皇商。
但也算的炎朝地方势力上数一数二的。
因此有了李渊在,这一路上却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只是扎得等人却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蒙面相随。
毕竟逢关遇卡,必须都要露脸检查。
好在雍州改制之后,梁俊打通丝绸之路,炎朝与西域诸国互通有无,大量胡人到炎朝来做生意。
楚秋九在霍让的建议下,也派了商队参与其中。
因为南楚盛产茶叶和香料,这乃是丝绸之路上最为紧俏的商品。
在南楚一贯钱一斤的茶叶,转手到了西域诸国,恨不得翻上百倍的价格。
如此暴利的驱使下,让很多胡人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南楚。
最开始的时候,百姓们对这些样貌不同的胡人还十分的好奇。
时间长了,了解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扎得等人和西域的那些胡人还有些不同,但在炎朝人眼里,外国人不管男女老幼,都长一个样子。
进了城内,梁俊就去打听到盐亭的路,好在当地民风淳朴,加上自从南楚加入丝绸之路后,百姓们的日子也都好起来。
对于梁俊这种胡汉混合的商贾善意十足。
详细的介绍了去往盐亭的路,还殷勤的送了些当地的特产。
吃了午饭,梁俊一行人就出城去往炎亭。
快马加鞭走了快两个时辰,眼前就出现一座城池。
官道上的读书人也越来越多,梁俊放慢了脚步,走在一旁听着,知道他们都是前去盐亭参加科举的。
到了城门口,梁俊又发现不对劲。
盐亭的城门并不像是其他州郡一样有重兵把守,反而是一个老卒坐在城门前打盹。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全然都没把老卒放在眼里。
官道旁边乃是一个简陋的茶铺,扎得渴了,叫嚷着要喝茶。
梁俊也想先了解了解城内的情况,因此下了马走到了茶铺内。
茶铺此时坐了不少人,七八张桌子坐的满满的。
招呼人的伙计见了梁俊一行人,赶紧上前迎接。
“客官,您几位?”
梁俊出门在外,奉行的是钱财开路,笑脸在后。
见了伙计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文的纸币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收纸币?”
伙计眉开眼笑,道:“收得,收得,如今不收纸币,怕是连买卖也做不得了。”
这边一说完,只听得有刚坐下来的人问道:“小二哥,此话何解?”
伙计转头看向那人,那人十**上下,生的一副好面貌,一看就是家中殷实,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自打咱们国公爷下令说要与西域的人做生意,这往来的客商可就多了起来。人家胡人那边和咱们做买卖,只认得纸币,旁的全都不要。因此咱们南楚现在慢慢的也都用起纸币来了。”
那公子哥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原来外面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伙计见他孤身一人坐着一张桌子,梁俊这边的钱都接了,断然不能让他们站着喝茶。
因此向着那公子哥道:“这位公子,小人给您打个商量,您看如何?”
那公子回过神来,道:“小二哥有什么话尽管说。”
伙计也是个机灵的人,见他好说话,连忙赔笑道:“这几位客官人多,小店如今客满,只剩您这张桌子还有空闲,可否让这几位客官与您一起?”
不等公子说话,伙计又道:“这壶茶就算是小人给公子赔罪的,等会公子走时,小人再送公子一包上等的点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公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打量了梁俊几人,见他们仪表非凡,不像是普通人,呵呵一笑,道:“自当如此,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行。”
梁俊哪里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他都做好了站着喝茶的准备,见着公子邀请,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
李渊紧随其后坐在了梁俊的身边。
扎得等人也都大咧咧的跟着入了坐。
伙计见安排好了位置,眉开眼笑,不断的点头哈腰,一边让梁俊五人稍安勿躁,一边谢了那公子哥,快步进了茶铺取茶端水。
梁俊原本就想打听打听消息,如今和这公子坐在了一桌,正是遂了他的意。
正想施礼和他搭话,谁成想那公子却先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公子莫要见怪。”
“哦?”梁俊微微一笑,道:“公子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那公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贯钱来,递给梁俊,笑道:“在下想要用这一贯钱换公子一张五百文的纸币,但不知公子愿意不愿意?”
梁俊心生疑惑,用一贯钱换一张五百文的纸币,天下还有这种便宜的事么?
再结合着这公子刚刚说的话,梁俊明白过来,估摸着这公子哥之前是没出过门,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用纸币了。
对这纸币产生了好奇,想要看一看。
梁俊见他举止之间不像是普通的读书人,反而像是深宅大院里的贵公子,虽然衣着普通,可气质却骗不得人。
当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币来,抽出一张三张纸币来,递给了这公子。
这三张纸币分别是一贯、五百文和五十文。
那公子一愣,不知接还是不接,梁俊笑道:“相逢便是缘分,公子既然想要,这三张纸币便送给公子又何妨?”
那公子也不客气,将一贯钱放在桌上,双手接过了梁俊递过来的纸币,道:“多谢公子。”
正说着,伙计端着茶水送了上来。
扎得一马当先,拿起一壶茶也不倒,先开盖子直接往嘴里灌。
伙计将手中的茶壶放在那公子面前,笑道:“这位公子,此乃小店的特色茶类,名曰酸梅汤茶,用冰镇了,最是消暑解渴。送于公子品鉴。”
说着又将一壶一模一样的酸梅汤放在了梁俊的面前。
那公子哥拿着梁俊给他的三张纸币翻来覆去的看着,一颗心全都扑在了纸币上,全然没有听到伙计说的话。
伙计也识趣,冲着梁俊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退了下去。
李渊端起酸梅汤来,只觉得入手之处,壶上冰凉,果然如伙计所说,乃是用冰镇过的。
不由得点了点头,给梁俊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梁俊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的暑气和累乏一扫而空,整个人说不出的爽快。
“不错,不错,这酸梅汤着实不错。”
李渊喝了也是连连赞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喝着,忽听那公子长叹一声,道:“可惜啊,可惜啊!”
梁俊和李渊一愣,对视一眼。
这公子哥是怎么回事,对着纸币说什么可惜。
梁俊给李渊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明显是让李渊问一问公子哥可惜什么?
可惜这钱不是他的?
不应该啊,这公子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
李渊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这位公子,不知可惜什么?”
那公子拿着三张纸币依次放在了桌上,指着第一张道:“这位公子,我是可惜镇南公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公子哥一说这话,李渊皱眉困惑,纳闷这公子哥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俊则计上心来,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公子哥。
难不成他还能看出自己的计划不成?
雍州改制之前,梁俊就考虑过自己没有政治经验,根基浅薄,贸然改制只怕最后功亏一篑。
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同时也做好了一旦改制失败,自己翻盘的后路。
这后路就是通过改制创建的银行。
所有的人都认为,梁俊要求丝绸之路上的商家全部强行要求使用交行发行的纸币乃是为了方便互通有无,让丝绸之路上的商贸更加方便。
甚至连东宫的人也都是这样认为。
但梁俊这样做更深一层的目的是通过银行,控制炎朝的货币。
这样只要自己在军事战场上不利时,就能通过经济战场找补回来。
穿越过来的这帮帝王将相们虽然治国安邦,行军打仗是把好手,但基本上没有人懂得经济学。
梁俊虽然也不精通,但好歹也算的在海上经营多年,和国际上各大银行打过交道的人。
自己与客户之间的经济往来,全都需要经过一系列比较麻烦的操作,方才能够将钱正大光明的存入自己的账户内。
时间一长,对于货币和经济上的一些常识还算是比较了解。
靠着这点知识,对付经济学家可能差点,但是对付这帮连经济战概念都没有的帝王将相们那是绰绰有余。
眼前的这个公子哥,难不成看穿自己的目的了?
不应该吧。
就在梁俊胡思乱想的时候,公子哥开口了,这一开口,可是把梁俊吓了一跳。
只听那公子哥指着纸币上的字看着李渊道:“这纸币乃做工精良,全都由雍州交通银行印制发行。这雍州是谁的地方?乃是东宫的根基所在。如今南楚与东宫势同水火,若南楚境内全都用雍州发行的纸币,若是有朝一日,雍州在这上面动文章,南楚岂不是全无招架之力?”
李渊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公子哥是什么意思。
看着这三张纸币,怎么想也想不通,雍州会怎么做,才能用纸币让南楚招架不住。
梁俊心里则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一副淡然模样,看着这公子道:“这位公子的意思是?”
他略微顿了顿,想要等待着这公子自己接话。
那公子却又皱眉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雍州该怎么做,才能靠这小小的纸币打败南楚,但看到这纸币的时候,在下脑海里就觉得,南楚断然不能用此纸币。”
梁俊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瞎猜的。
不过心里对这个公子哥不由高看一眼,看来这人还有当经济学家的潜力。
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打眼就瞧就知道纸币背后有大学问。
若是有人带他进门,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猜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公子也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梁俊,笑道:“在下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让公子见笑了,见笑了。”
说着拱手看着梁俊道:“在下姓楚,单一个阳字,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楚阳?”
梁俊心里默念一遍,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赶紧回礼道:“楚公子当面,在下姓殷,单一个俊字。”
正说着,突然从城门口传来急促的声音。
“赶紧关城门,赶紧关城门!”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帮读书人出现在城门口,命令门口的老卒关上城门。
打头的正是高富。
高富面色焦急,显然是城内出了大事。
梁俊一见,心道不好,二话不说起身上马奔着城门而去。
李渊和扎得等人也都紧随其后。
楚阳那帮喝茶的读书人也全都跟着着急起身跟着梁俊往城门走去。
好在那老卒年老力衰,高富这帮读书人也没关过城门。
加上他这么一吆喝,门外的人纷纷往城内拥挤。
城门不仅没关上,反而比刚刚开的还要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是前来应考的学子,为什么要关城门?”
梁俊趁乱进了城,楚阳紧跟着他。
高富也是个没有心机的人,这边有学子抗议,他直接就把关城门的原因说了。
梁俊一听愣住了。
什么玩意,诸葛先生不见了?
老子千里迢迢跑了,眼瞅着要追上诸葛亮了,这到手的鸭子还飞了?
一听这话,梁俊赶紧上前帮忙。
有了梁俊几人的帮助,城门算是彻底的关上了。
这城门一关上,梁俊就把高富从混乱的人群里拉了出来。
他要问一问这个书生,诸葛亮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让整个镇南府无可奈何的女人
镇南公府最近很热闹,与前日的阴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些日子里,因为镇南公带领大军参与了洛阳之战。
最后南楚支持的伪帝退位不说,南楚军还伤了当朝太子。
不管哪朝哪代,伤到太子那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更何况镇南府这一次不光是伤到太子那么简单。
更是直接把太子干昏迷不行躺在东宫之中。
因此整个山南境内,在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都人心惶惶。
更是有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连夜逃离。
人心惶惶了几个月,局势慢慢的明朗起来。
长安不仅没有派兵前来讨伐山南不说,好像全然忘了这一茬。
时间一长,整个南楚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平日里和南楚关系密切,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不知所措。
整日里商议是去是留。
离开镇南府回朝廷吧,不合适,毕竟平日里没少受楚秋九的恩惠。
甚至不少人在楚秋九决定支援长安还是洛阳的问题上,给楚秋九进言支持洛阳。
现在长安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回去之后但凡有人告密,就是死路一条。
可不回去吧,自己并非是镇南公府的人,乃是朝廷官员。
如今镇南公府虽然没有明面上宣告造反,但干的全都是另立门庭的事。
自己还跟着掺合,那就是摆明了告诉长安,他们要跟着镇南公府一起造反。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从长安城内来了一个人,让他们彻底的放下心了。
确切的说这个人是一个女人。
一个极美的女子。
就连对自己样貌十分自信的楚秋九见了她也有些自愧不如。
这个女子就是徐妙锦。
此时的徐妙锦坐在了镇南公府大殿的右首。
站在大殿右边的乃是朝廷派来在镇南公府任职的官员。
自从徐妙锦出现之后,原本垂头丧气,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官员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又恢复了从前的官威。
因为徐妙锦这一次来南楚,乃是代表了皇后娘娘。
在镇南公府里的这帮朝廷官员眼里,皇后娘娘才是炎朝真正的掌权者。
毕竟你东宫执政,太子登基,要尊皇后娘娘为皇太后。
更不要说现在乃是六皇子秦王梁羽这位摄政王执政,皇后娘娘乃是他的生母,地位更加尊崇。
只要抱住了皇后娘娘的大腿,就算自己和镇南公府有那么些个龌鹾的交易,难不成摄政王还敢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再者来说,徐妙锦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如今代表皇后娘娘来和镇南公府议和。
他们这帮人的前途性命更是没有任何担忧,说不好,还能凭着议和的功劳,在皇后娘娘哪里得到封赏。
这帮朝廷官员们没有想到徐妙锦回来南楚,楚秋九和她的谋士们更加没有想到。
最让楚秋九没有想到的是,徐妙锦居然是来和自己议和的。
当徐妙锦在大殿上说明了来意,楚秋九整个人都蒙了。
长安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向着霍让看了一眼,想要听一听自己依为心腹的谋主对于此事的看法。
霍让也有些吃惊,不过一想到当朝皇后的身份,这份惊讶又慢慢的消失了。
看来东宫内部的斗争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啊。
要不然隐忍多时的皇后,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高调的派自己亲妹子来镇南公府商议这么大的事。
霍让看了看楚秋九,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看着端坐对面,面色如常的徐妙锦道:“徐真人的意思是,只要镇南公府向朝廷写一份请罪奏折,朝廷就对洛阳与太子一事既往不咎?”
徐妙锦进了大殿之后,并没有说多少话。
她看着眼前这位号称丘山八奇的年轻人,淡然道:“霍司马说的没错。”
霍让虽然是镇南公府百官之首,但官职上却只是个司马。
镇南公府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乃是长史,按照大炎朝的律法,各个王府和国公府的长史都是朝廷委派。
“霍司马,皇后娘娘给镇国公的懿旨上写的清清楚楚,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么?”
站在大殿右首的官员趾高气昂的看着霍让说道。
此人叫吴正,乃是朝廷派往镇南公府的长史,从官职上来说,霍让乃是他的下属。
霍让微微一笑,看着那人道:“吴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也是再次确定一下而已,吴大人何必如此着急。”
吴正忙道:“我哪里有着急?霍大人,皇后娘娘派徐真人亲自前来,此事还能有假不成?我只是怕霍大人的疑心病犯了,好事变成坏事。”
一有人撑腰,朝廷这帮官员说话的底气就很足了。
镇南公府虽然最近干的事全都是要造反的事,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楚秋九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高调宣布造反。
毕竟如今长安和洛阳的局势已经稳定,镇南公府如果敢公开造反,只要长安或者洛阳发一道讨伐叛逆的诏书,镇南公府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派人抛来橄榄枝,无意是在法理上拉楚秋九一把,镇南公府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正是明白其中的奥妙,因此这帮朝廷官员们才敢有恃无恐。
事实上也和他们料想的一样,霍让在听到吴正这番斥责味很足的话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出口怼回去。
皇后的这个橄榄枝来的正是时候。
而且来的很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镇南公府开科取士的时候来。
看来这位皇后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一个狠角色。
开科举取士,乃是诸葛亮给楚秋九的建议。
这个建议明面上很好,诸葛亮给楚秋九的信,霍让也看了。
完全可以说是一份为楚秋九量身定做的隆中对。
在诸葛亮的书信里,他是这样给楚秋九规划的:
先是在南楚开科取士,拉拢天下读书人。
然后通过丝绸之路赚钱充盈南楚。
百姓们手里有钱了,南楚就有资本争雄天下。
读书人在南楚中了进士,直接封官。
头一年的进士,全都封到南楚的南边戎州。
戎州乃是蛮夷之地,读书人去了那儿,就可以教化他们。
同时镇南公府再把从丝绸之路上赚到的钱用于戎州的建设。
双管齐下,南楚的大后方就算是安定了。
而且还能从戎州征集一支战斗力十足的军队。
第二年中的进士,全都封到南楚的东边巴州、梁州、通州等地去。
这些地方不属于南楚的境内对吧,没关系,从戎州征集的那支军队开拔,先进城把官员们捉了,让后让镇南公府的进士走马上任。
如此一来,这些地方自然就成了南楚的地盘。
等到了第三年,镇南公府的科举再扩大范围,全炎朝的人都可以来参加。
那个时候,扬州来的学子中了进士,就封他们一个扬州太守,一个扬州司马,人多的话,直接把扬州的官职从上到下都封给他们。
至于说他们怎么当上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能参加科考的,多半都是当地有钱有势的乡绅。
只要给了他们一个名头,他们自然有办法当上太守。
按照这种模式,不出五年,整个炎朝,各州各郡都有镇南公府的势力。
到那个时候,镇南公府兵强马壮,就算不主动起兵,天下百姓也得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镇南公解救他们。
这是诸葛亮给楚秋九信里的内容,楚秋九一看,连找霍让商议都没商议,马上就同意了。
毕竟结合着镇南公府现在的局势来看,这个方案虽然很大胆,可可行性十分的高。
霍让却对这个方案持反对意见,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一旦这样做,镇南公府会瞬间成为朝廷的讨伐目标。
毕竟造反这事,其实对于朝廷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朝堂上那帮大佬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各地的奏折,哪里哪里又有人造反了。
哪个王又因为哪些事起兵了。
再加上炎朝的这些王爷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乱,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他们自己都斗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这也是霍让认为,镇南公府即便伤到了太子,朝廷依旧没有来讨伐他们的原因之一。
可一旦镇南公府要开科举取士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就不仅仅是造反那么简单,而是要诛炎朝的心。
但凡是掌权者,绝对不会容忍镇南公府的这种行为。
因此霍让虽然对诸葛亮的这个方案十分的满意,但却也因为这一点,极力的反对。
可如今,皇后派徐妙锦这个亲妹妹来议和,摆明了朝廷的态度至少皇后的态度是不反对镇南公府开科举取士。
那么这个方案最大的弊端也就没有了。
霍让的担心也没有了必要。
整个局面对镇南公府来说,一片大好。
可越是这样,霍让越觉得不对劲。
他看着坐在对面,宛如一尊雕像,周身上下充满与大殿内气场格格不入的徐妙锦,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徐真人,恕在下冒昧,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其他的要求么?”
霍让直截了当的问道。
楚秋九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妙锦。
霍让的疑问也是她想问的。
皇后派自己的妹妹前来和自己议和,目的是什么,大殿内的人不知道,霍让也不知道。
可她楚秋九却清楚的很。
因为皇后在给自己的公文之中夹杂了一封给自己的书信。
信上直接了当的就说了,她皇后想要当皇帝,需要镇南公府的支持。
而且皇后给楚秋九许诺,只要她当了皇帝,就封楚秋九为镇南王。
这个镇南王和梁植当初隔空封赏的镇南王不同。
乃是货真价实,地地道道可以世袭的镇南王。
真诚而又粗暴,简单而又直接,不由地楚秋九不相信。
因此在潜意识里,楚秋九已经同意了和皇后联盟。
只是她还想看一看,在明面上,皇后要怎么和自己讨价还价。
徐妙锦见楚秋九和霍让看向自己,微微皱眉。
她本并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咬牙坚持着。
“吴大人,你和镇国公说一说吧。”
徐妙锦看了看一旁的吴正,吩咐道。
吴正这帮朝廷官员一听徐妙锦要来,还没等徐妙锦进成都,就带着人前去迎接。
因此在来的路上,他们早就从徐妙锦口中打听到了,皇后派她来的目的。
此时徐妙锦一叫他,吴正施了一礼,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来,打开道:“回禀国公,对于南楚开科取士,摄政王是同意的。但是有以下三点,必须遵从。”
他说到这,看了霍让一眼,见霍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屑。
吴正轻轻咳嗽一声,白了霍让一眼,道:“第一,南楚科举不可有制科,只可有常科。”
大殿内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皱眉。
左边的一众官员乃是镇南公府的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炎朝的科举分为两种形式,一种叫做制科,一种叫做常科。
制科没有特定的时间,而且必待皇帝下诏才可以举行。
具体科目和举罢时间根据皇帝的心情所变动。
考试人的资格,一般也没有什么要求,原则上只要是人,就可以来考。
这种考试,一般是为了选拔特殊人才设置。
炎朝有一任皇帝,曾经开过一次制科,专门为了选一批人给他喂养,外邦进贡的大象。
那一批官员被又被奉为象官,成为了当时官场上的笑话。
而常科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乃是国家取士的基本国策。
听到摄政王不让开制科却让开常科,在场的这些镇南公府的官员们全都很满意。
毕竟这句话等于没说,南楚也没有开制科的必要。
看着众人面带微笑,吴正心里连连冷笑。
接着道:“第二,南楚科举所用常科科目,不准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等科目,只准有明法、明字、明算...”
吴正叽里呱啦说了一番,听的楚秋九秀眉紧皱。
大殿内有脾气暴躁的老哥直接开骂道:“放屁,若是这般,这科举还开个屁!”
明法科考的是对律法的知识,明字科考的是书法,看你字写的怎么样。
明算科则是考数学。
一般这三种科目都不怎么受重视,考中之后也进不了朝廷高层,一辈子给朝廷当个工具人。
摄政王只准南楚的科举考这些玩意,明显就是要告诉天下读书人,南楚科举乃是不正经的科举,去了也没有什么卵用。
非但不能光宗耀祖,反而让天下读书人耻笑。
楚秋九心里虽然也对这一条十分的不满,但谈条件嘛,自然是如此。
对方要价高不高,自己怎么压价?
“安静,让吴大人继续说。”
楚秋九一发话,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吴正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那位暴躁老哥,接着道:“第三,参加南楚科举的学子需得到礼部报备。”
此言一出,楚秋九和霍让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光。
这第三个要求更是歹毒。
明面上虽然没说,朝廷要这些学子的资料干什么,但傻子也能猜到。
朝廷这是告诉天下读书人,只要参加了南楚科举,这辈子就别想再参加朝廷的科举。
一旦有这第三条,只怕连南楚的读书人也不会来参加她楚秋九的科举了。
“还有么?”
楚秋九看着吴正冷声问道。
吴正收好折子,躬身道:“回国公的话,没有了。”
而后站在一旁,目视前方。
“这三个要求,我镇南公府不能答应。”
楚秋九一见吴正没话了,直接说道。
说完之后,看着徐妙锦,想看一下她的反应。
可谁知徐妙锦愣也不楞,直接起身冲着大殿外走去。
楚秋九有些猝不及防,连忙问道:“真人哪里去?”
徐妙锦转过身,目光淡然的看着楚秋九道:“贫道的使命已经完成,既然国公不同意,贫道自然是要长安复命了。”
一看徐妙锦要走,霍让也有些着急了,赶集上前一步,道:“真人留步。”
“霍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徐妙锦的眼神扫过楚秋九,落在了霍让的身上,霍让有些失神,却也有些感慨。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是道姑打扮,却犹如出尘的仙子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只觉得看她一眼,都是对于她的亵渎。
“真,真人,难不成皇后娘娘派真人前来,只是让这真人送信的不成?”
心里对徐妙锦再不敢亵渎,可该说的话,霍让还是得说。
徐妙锦看着他,淡淡道:“哦,贫道出京师时,皇后确实给贫道说了一些事可以让步。”
霍让一听这话,有些愣,这位真人怎么把这种话说出来了?
不过心里也踏实下来,就是嘛,谈判谈判,得你来我往才有的谈么。
“既然如此,敢问真人为何直接要回长安,而不是与我家国公继续商谈科举事要?”
徐妙锦转头看向坐在大殿之上的楚秋九一眼,随后又看了看霍让,道:“贫道懒得谈。”
“我...”
整个大殿的人差点没被徐妙锦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气吐血。
霍让更是被怼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半天没缓过劲,正想说话,却见大殿外进来一人,见到霍让之后,欲言又止。
霍让见是楚秋九的亲卫,招手让他过来。
那人到了霍让身边,悄声道:“大人,盐亭的那位诸葛先生在府外,要见国公。”
第三十九章 士为知己者死
诸葛亮没有想到镇南公府的大殿内会有那么多人。
但是他也不在乎有那么多人。
他在乎的是夫子不见了。
诸葛亮的脸色很不好看,比他还不好看的则是吕布。
按照吕布和诸葛亮的约定,他只需要带着诸葛亮到了丘山,见到夫子之后,就可以回彭城。
在此之前,吕布并没有考虑到去了丘山见不到夫子的情况。
因此,他虽然带着诸葛亮去了丘山,但并不代表他的任务完成了。
在南楚耽搁了那么久,吕布的心情原本就不好,如今夫子又不见了,诸葛亮什么时候能找到他还是两说。
自己这保镖的任务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诸葛亮在丘山的后院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夫子的踪迹。
第一个念头就是夫子在躲着自己?
随即诸葛亮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绝无可能,夫子给自己的信中说过,让他来丘山,有惊喜给他。
再加上自己与夫子师徒一场,前世里自己算得上是夫子得意门生,夫子断然没有躲着自己的道理。
既然不是躲着自己,那就一定是被迫离开丘山。
整个南楚谁有这么大的权力和势力?
能够将镇南公府首席谋主的老师,被迫离开自己的老巢?
而且走的很是匆忙,连炉子上的水都来不及收?
答案是唯一而且又确切的,那就是镇南公府了。
因此一进了大殿,诸葛亮看着楚秋九和霍让的眼神就十分的不善。
“诸葛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霍让见诸葛亮走进大殿,主动上前相迎接,面带微笑,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
俩人同是夫子的弟子,按照辈分来说,霍让还得叫诸葛亮一声师兄。
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能暴露诸葛亮的身份,只得以先生相称。
饶是如此,大殿内不明真相的官员们,甚至连徐妙锦都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诸葛亮和吕布。
心里猜测着这俩人的身份,尤其是走在前面一脸冰冷的年轻书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霍让如此尊重。
楚秋九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她对于诸葛亮的到来十分的欣喜。
毕竟这位诸葛先生的能力,她是很欣赏的。
诸葛亮见了楚秋九也不行礼,反而看向了霍让,淡声道:“霍司马,不知夫子现在在何处?”
“夫子?”楚秋九一愣,不由得看了看霍让。
心里猜测这位神秘的诸葛先生和自家谋主是什么关系。
霍让见诸葛亮一上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自己这话,倒也并不意外。
毕竟诸葛亮来南楚乃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几年来,霍让背着夫子一点点的夺去了鲤组织的控制权。
通过遍布天下的鲤组织搜罗所有穿越者的信息。
诸葛亮的身份就是这样被霍让摸出来的。
当得知诸葛亮也来到炎朝之后,霍让是又惊又喜。
私下里派人去请诸葛亮出山辅佐,只是诸葛亮死活不出来。
对于这位名满历史的师兄,霍让并不敢用强。
请了十几次,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霍让只能暗地里让鲤组织把诸葛亮来到炎朝的消息透露给夫子。
果不其然,夫子一听到诸葛亮来了,当即写了书信给自己这位得意门生送去。
诸葛亮也没有辜负霍让的期盼,得到夫子的书信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丘山。
虽然这中间有些变故,但都不重要。
诸葛亮到了南楚就行。
面对带着质问口气的诸葛亮,霍让笑道:“诸葛先生,尊师自然是在丘山。”
诸葛亮冷冷一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刚想再问,霍让道:“诸葛先生,今日又贵客在此,等小生处理完政事,必然随先生一同前往丘山。那时先生自然能够见到夫子。”
楚秋九站起身道:“先生屈尊来此,蓬荜生辉。来人,给先生赐座。”
命令一下,立即有仆从从一旁搬过一张椅子,放在了诸葛亮旁边。
对于这位神秘的诸葛先生,楚秋九是势在必得。
虽然现在还没有摸清诸葛亮的来历,但经过之前的交往,楚秋九确定,眼前这位诸葛先生绝对能够帮她实现自己的雄图霸业。
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楚秋九察觉出自己的这位谋主霍先生最近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只是出于对霍让的信任,楚秋九并没有暗地里调查。
诸葛亮的出现,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制衡。
如果这位诸葛先生能够加入她楚秋九的麾下,对内也好,对外也罢,都是十分有利于镇南公府的。
诸葛亮和吕布一早就注意到了大殿内的徐妙锦。
吕布更是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心里就不由地一惊:“这世间竟然还有与蝉儿不分伯仲的女子。”
因此听到楚秋九赐坐,诸葛亮也想了解一下,这绝世女子是什么来路。
楚秋九见诸葛亮坐下,笑脸盈盈,指着徐妙锦道:“诸葛先生,这位是徐真人,乃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钦差天使。”
“哦?”诸葛亮一听,有些意外。
徐真人?莫非是徐皇后那位有着倾城倾国之貌,先皇帝一直想要纳入后宫而不得的徐真人不成?
徐妙锦也对诸葛亮和吕布这二人的组合十分的好奇,楚秋九一介绍,徐妙锦淡然一笑,道:“见过诸葛先生。”
诸葛亮起身施礼道:“不敢,天使当面,岂有布衣草民端坐的道理。”
说罢一挥羽扇,示意身后的仆从将椅子撤去。
徐妙锦也站起身来,道:“贫道乃是方外之人,此番来山南也只是为了朝廷与镇南公府不动刀兵,累及百姓而已。”
楚秋九道:“诸葛先生,徐真人此次来我南楚,乃是为了商议科举一事。”
当下就把徐皇后和摄政王的意思说了一遍。
言罢,看着诸葛亮道:“先生,这科举之策,乃是先生之意,如今朝廷如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楚秋九一说完,徐妙锦美目之中甚是意外,好奇的看着诸葛亮。
万没有想到南楚科举之事居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主意。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炎朝的英雄。
霍让站在一旁跟着道:“就算先生不来,刚刚小生也想派人去请先生商议此事。”
诸葛亮看了看他,道;“哦,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这件事,霍司马就让会随我一同前往丘山,一同拜见夫子么?”
霍让点头道:“正是。”
“好,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自量力一回了。”
说着,诸葛亮看着徐妙锦道:“徐真人,你现在便可以动身回长安,回禀皇后与摄政王,就说朝廷的要求,镇南公府全都答应了。”
“先生!”
楚秋九和霍让一听,赶紧出声阻拦。
什么玩意就答应了,要是直接答应了就成,还轮得到你来说么?
楚秋九的脸色有些阴沉,不满的看了霍让一眼,强压住心中的火气,道:“先生说笑了。”
诸葛亮摇头道:“镇南公,科举之策乃是在下所献,如今天使在前,国公和霍大人又让在下来说,岂有说笑的道理?”
楚秋九见诸葛亮态度坚决,心里有些动摇,道:“先生当真觉得朝廷这些要求我镇南公府可以接受?”
事已至此,楚秋九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也不在乎当着徐妙锦商议这些事了。
反正看徐妙锦的样子也是赶鸭子上架,并没有和自己谈判的意思。
她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线也没有什么影响。
楚秋九都这样了,诸葛亮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反而大大方方的看着众人道:“敢问镇南公,如今南楚依托东宫的丝绸之路,每月里进项如何?”
这种事属于绝对的机密了,就算楚秋九性情再豪爽,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己的老底透出来。
只得道:“每月进项比往日多了三成。”
徐妙锦则在一旁破天荒的主动插嘴道:“只怕不知三成吧,具贫道所知,南楚的茶叶与丝绸,就算是运往长安,也是价值不菲。通过丝绸之路运往西域,更是价值连城。”
言语之中颇多幽怨,楚秋九也摸不清这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徐真人为何突然说话。
但徐妙锦说的确实没错,自己也不好反驳,只得道:“徐真人说的是,近日政务繁忙,本公也不知最近几月进项如何,只知最开始时比往日多三成。”
诸葛亮道:“镇南公,如今南楚依托于丝绸之路,百业兴旺。每日里来往的商贾车队如过江之鲫,连镇南公都不清楚自己每月进项如何,更何况南楚诸多州郡?”
楚秋九和霍让回过味来,有些明白诸葛亮的意思。
霍让更是疑惑道:“诸葛先生的意思是,科举之制应该因地制宜,在南楚应该以南楚的需求为首要目的?”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没错,就算朝廷没有这般要求,在下也会建议镇南公,此次科举不应该以明经、进士科为主,应以明算、明法为首要科目。”
霍让随即豁然开朗,心道:“是啊,如今整个南楚因为丝绸之路的原因,最为缺少的不是官员,反而是能够精通算学的读书人。”
“如此浅显的道理,我身为南楚百官之首,为何却不明白?”
想到此,霍让看向诸葛亮的眼神不由地有些妒忌。
楚秋九也明白过来,毕竟南楚现在的局势她身为镇南公比谁都清楚。
随着搭上丝绸之路的车,整个南楚从未像现在这么有活力。
这才半年多,镇南公府库之中的税银就已经翻了翻。
上个月入库的税银比去年一年还要多三成,这在以前是楚秋九想都不敢想的。
可随着钱财的增多,麻烦也越来越多。
比如说各州的账目混乱就是最要命的事。
随着各种生意越来越多,账房先生马上就不够用了。
不够用不说,以前的账房先生也没见过这种阵仗,遇到数额较大的账目直接就瞪眼了。
楚秋九一寻思这样搞可不行,得去雍州和长安取经。
暗地里派人去雍州和长安学习先进的账房计算方法。
派去的人倒是有收获,带来了一堆叫做算盘的玩意。
可整个南楚的官员们看着四四方方的算盘又瞪眼了,这玩意怎么用的啊。
于是又赶紧派人去雍州和长安绑了几个会算盘的账房先生来,谁知半路上又遇到了劫匪。
好不容易绑来的十个账房先生就只有两个安全抵达。
加班加点的让手下人跟着学算盘,可整个南楚那么多的州郡,一时之间根本培养不出来足够的算学人才。
因此可以说此时的楚秋九处于痛并快乐着的状态。
快乐是因为每日里进来的钱很多,痛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赚了多少钱,该赚多少钱。
南楚那么多州郡,没有一个州郡的账目是清楚的,这就很容易出现贪污的情况。
随着赚的钱越来越多,楚秋九就一直有一种吃亏的念头。
自己的钱大部分都被手下人给贪了,他们交上来的只是一小部分,纯粹是为了应付自己。
可自己有没有本事去查账,只能这样稀里糊涂的干瞪眼。
账目是让人头疼的事,但随着赶上丝绸之路的快车,整个南楚的治安也成了楚秋九的心头患。
往日里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多人一辈子也没出过村,整天就是和土地打交道。
因此各州郡的官员们面对的问题顶多就是,张三偷了李四家的老母鸡,或者王五杀了赵六的老母亲。
基本上都是这些事。
解决这些事的法子也很简单,偷鸡的赔钱打一顿,杀人的收监准备秋后问斩。
底下这帮官吏们轻车熟路,全都能够解决。
可现在不行了。
随着各种作坊的创建,加上越来越多的胡人来南楚做生意。
各种各样的新型案件出现了。
比如王五的作坊招人,做工的人莫名奇妙的死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或者说做工的状告作坊没有按照如约的期限发钱,闹到衙门里又该怎么处理?
最麻烦的是和胡人发生了纠纷,因为语言不通,双方产生了误解,或者故意坑胡人,以至于最后出现了打伤人命的官司,这种事又该怎么处置?
林林总总,各种各种楚秋九想都没有想过的麻烦事全都随着钱一起来了。
昨日里,楚秋九还因为这些事头疼,今日里听完诸葛亮说的话,茅塞顿开。
对啊,既然要开科举,为什么不先选出精通明算和明法的读书人来,以解燃眉之急。
反而要和朝廷掰扯什么进士和明经的事?
想明白这些事,楚秋九和霍让的思路就如窜稀吃巴豆一样顺畅。
“没错,徐真人,诸葛先生所说也是本公的意思。”
楚秋九一扫之前的不悦,面带微笑的看着徐妙锦道。
徐妙锦见楚秋九痛快的答应了,以至于徐皇后给自己的交代的讨价还价的底线也用不上了,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大的表现。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在南楚多待些日子,等到科举之后,再回长安复命。”
徐妙锦别有深意的看了楚秋九一眼。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楚秋九这会心情好,也不在乎徐妙锦为什么不着急回长安,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些日子里本公就带着徐真人在城内走一走。”
徐妙锦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满脸笑容的楚秋九,心里涌现出一丝杀意。
她来南楚并不是为了给徐皇后带话,而是要亲手杀了楚秋九,为梁俊报仇。
梁俊曾经救过她,如今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太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因此看到楚秋九这般高兴,徐妙锦心里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恨意。
第四十章 我让你们都高中
“殷先生,殷先生!”
盐亭县内的官府衙门外,响起来高富的叫声。
那一日高富发现诸葛亮不见了,赶紧关闭城门,在城内四处搜寻。
找了一天,也没有发现诸葛亮和吕布的身影。
梁俊趁机就和他们搭上了线。
这一搭上线不要紧
经过几日的相处,梁羽就彻底的得到了高富这帮来丘山求学的读书人的拥护。
用的手段也很简单,那就是和他们讲天下大势。
高富这帮读书人,年纪不大,心高气傲,属于满身精力无处发泄。
就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大炎朝的天下必须有他们拯救才行。
所有的行为都符合键盘侠的属性。
说白了就是一帮有文化又没有挨过社会毒打的杠精。
对付杠精最好的办法就是杠得他无杠可抬。
这对梁俊来说是轻车熟路。
毕竟前世里梁俊也曾是互联网上某些论坛的资深大佬。
对付高富这帮人那是轻车熟路,只要喷就可以。
而在高富等人的眼里,只要能喷就是有本事的人。
喷太子,喷摄政王,喷先皇帝。
而对于长安和洛阳十分了解的梁俊来说,这些全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一群人见这位殷先生比之前的诸葛先生的嘴炮技能还要高,当即就认梁俊做了大哥。
而梁俊也顺势从高富嘴里打听出了诸葛亮带着他们搞了什么事。
一边心里赞叹诸葛亮就是诸葛亮,带着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打的楚秋九亲自派人前来求和。
一边又让阿伦根据高富的复述,画出来那一日前来见诸葛亮的人的面貌。
见到这人的面貌,梁俊连连冷笑。
看来自己来南楚算是来对了,洛阳之战中混在南楚军中拿箭射自己的正是此人。
有了确切的线索,梁俊也不着急离开盐亭。
因为他还不清楚诸葛亮去了哪里。
自从那日马忠前来找诸葛亮之后,高富等人就再也没见到诸葛亮的身影。
因此梁俊也不敢贸然离开,若是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诸葛亮回来了,那不就很尴尬了?
守株待兔,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在盐亭的第三天,梁俊刚起床没多久,正在衙门口的正堂上翻看盐亭县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卷宗时候,高富火急火燎的就走了进来。
一进门,还不等梁俊问怎么了,高富举着手里的一张泛黄的纸道:“殷先生,殷先生,出大事了。”
诸葛亮带着高富等人用计赚了盐亭,整个盐亭府衙内的官员和差役们全都被赶走了。
毕竟在高富等人眼里,这帮官员和差役全都是废物,只有他们这些身怀王佐之才的读书人方才能够治国安天下的精英。
因此就霸占了府衙,当做了他们的根据地。
高富一吆喝,旁边的楚阳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上前一步接过高富手中的纸张来看。
自从那日和梁俊一起挤进城,这位公子哥就一直跟着梁俊。
原本打算在城内一起吃个饭再分别,毕竟双方乃是萍水相逢。
谁知跟着梁俊和高富找了一天的诸葛亮,等到了第二天,楚阳刚想和梁俊告别。
就见识到了梁俊和高富等读书人讨论天下大势。
楚阳年纪和高富相仿,再加上之前一直在家里读书,没怎么出过门。
心境和高富等人差不多,也都是觉得自己满身的抱负和本事,朝廷要是让自己当大官,那就是炎朝天大的福气。
一听梁俊侃侃而谈,把太子新政喷的一无是处,又把长安之战和洛阳之战,还有摄政王等皇子全都骂了一遍。
楚阳顿时对梁俊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就觉得梁俊这人的才华与自己不分上下。
因此得知梁俊要在盐亭待着,他反正也要在盐亭的考场考试,于是就再也不提离开的话。
梁俊对着能够察觉到自己的银行策略背后深意的楚公子也比较好奇,他既然不愿意离开,梁俊也乐的他跟在身边。
因此楚阳就一同与梁俊住在了高富这帮人的大本营里。
这边一看完纸上的内容,楚阳一愣,道了一声:“此番可是大事不妙了。”
高富也跟着满脸的焦急,道:“是啊,楚兄,镇南公府这般做,岂不是故意为难咱们?”
高富身边的跟班也是仰天长叹道:“天嫉英才啊,镇南公这般做,这是要只咱们于死地啊。”
“怎么了?”
梁俊坐在一旁喝着小米粥,看着这三人的样子笑道:“大清早的怎么了这是?”
楚阳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梁俊道:“殷兄,此乃镇南公府刚发出来的告示,说这次科考不考明经和进士,只考两门。”
“两门?”
梁俊放下碗筷,接过来细细看了。
他对于炎朝科考一窍不通,压根就不知道这明经和进士是什么玩意。
因此感受不到高富和楚阳等人的绝望。
“只考明算和明法?”
梁俊放下纸,看着三人皱眉问道:“这明算和明法是?”
“是啊,殷兄,你说说,这不是故意刁难咱们么?”
楚阳心急如焚,他并没有察觉到梁俊这样问是不知道明算和明法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梁俊也是和自己一样吃惊。
高富也在一旁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小弟也跟着叹气道:“哎,我原本还想考个状元,去了丘山书院之后,也好让夫子收我为亲传弟子,日后成为丘山八奇,岂不是快哉?可惜了啊!”
高富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严肃道:“你还要考状元?你还想当丘山八奇?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这小弟一听高富学殷先生骂人的话,火气顿时也上来了,道:“怎么着,我怎么就不能考状元?这科考向来是凭本事说话,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我们村的希望,我出生的时候,村里算命的先生说了,我有状元的命。”
高富还想喷两句,梁俊连忙制止,道:“好了,好了,别吵了。”
高富忍住心里的话,垂头丧气的坐在了桌子旁道:“哎,看来这科考也没必要考了,明日就去丘山吧。”
楚阳也跟着坐在一旁不说话,脸色阴沉,心情十分的沮丧。
梁俊笑道:“我说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不就是考明经和明法么,你们都是身负王佐之才的人,怎么还没考就泄气了。”
楚阳抬头看了看梁俊,他知道梁俊并不是一个纯读书人,叹气道:“殷兄,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读的四书五经,哪里研究过算学和律法。如今镇南公府的科举考明算和明法,这不是摆明了不让我们中举么?”
一听明法和明算乃是考算学和律法,梁俊明白过来了。
李渊在一旁听着直皱眉,暗暗点头,心道镇南公楚秋九能够这样干,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几日里住在府衙中,李渊闲着没事就把盐亭县内的卷宗全都看了一遍。
毕竟上辈子是皇帝,这也算是出于职业敏感。
这一看不要紧,李渊算是看出来很多的问题。
其中最为集中的两点就是府衙内的案件卷宗和府库的账目十分混乱。
结合着往日的卷宗一对比,李渊就明白,造成这种原因乃是因为南楚跟着丝绸之路赚了钱,却没有把相应的配套设置搞齐。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缺乏精通大炎律法的官员和精通算学的府吏。
而楚秋九能够在第一次科举就主考明算和明经,选拔相应的人才,不得不说,这女子的战略眼光可算是非同一般。
梁俊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他冷冷一笑,看来这楚秋九的麾下当真是有高人在,多半就是在镇南公府的丘山八奇之一给她出的主意。
紧接着一个念头涌现在了梁俊的脑海里。
你楚秋九跟着老子的丝绸之路发了家,不说感激老子,洛阳之战还站在梁植那边。
如今又想搞科举,还要算学和律法的人才。
什么便宜都想要占?
那好,我就让你尝尝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下场。
想到此,梁俊笑道:“若是说考明经,谁是状元我不知道,可若说是考算学和律法,这状元只怕就是我殷某人莫属了。”
李渊一听这话,有些奇怪的看着梁俊。
这位殷先生最近指点江山,把自己吹膨胀了不成?
大清早的还没喝呢,就开始说醉话了?
说着拿起梁俊放下的碗,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梁俊没好气的道:“赵总管,你这是干什么?”
李渊道:“我就是闻一闻,看看这里面刚刚放的是不是酒。”
楚阳也跟着道:“殷兄,你满腹经纶,这事大家都知道,可若说考明算与明法,你能当状元,确实是有些过了。”
梁俊见高富也一脸的不信,道:“怎么?你们都不信?”
众人摇了摇头,全村的希望更是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殷先生有些言过其实了。”
梁俊却不以为然,笑道:“不就是算术和律法么,律法我不敢说,算术这一块,我不仅可以自己拿状元,还能让你们全都高中。”
楚阳见梁俊信誓旦旦,不像是在吹牛,心里有些相信。
高富也觉得梁俊敢这样说,必然是有根据的,想了想,道:“就算殷先生精通算学与律法,可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让我们学会,断然是不现实的。”
说到这,高富瞪大了眼睛,看着梁俊,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声道:“难不成殷先生是打算等开考之后,将巡检的考官全都打晕,然后给咱们传答案?”
因为诸葛亮的据理力争,因此镇南公府这次科考设置了两个考场。
其中一个在镇南公府所在的成都,另外一个则就是在盐亭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读书人来盐亭的原因。
梁俊则摇头笑道:“你们若是愿意,明法考试我可以帮你们这样做,至于说算术,三天之内,教会你们通过考试,并不算太难。”
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笑道:“哦,这位公子如此自信,想来算学之道必然造诣匪浅了?”
梁俊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三个人站在不远处,中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正是丘山书院的院长夫子到了。
第四十一章 高手寂寞
梁俊看着现在门口的三人,觉得有些眼熟。
可要说再哪里见过?那是不可能的。
梁俊对自己的记忆力还算有信心,眼前这三人,自己绝对没有见过。
“这三人来此,难不成也是为了诸葛亮而来?”
梁俊心中暗思,想了很多,站起身来,看着夫子三人道:“不知三位乃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夫子背着手大步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梁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刚刚梁俊说的话他在外面全都听到了。
夫子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大话没听说过?
什么样的不可一世的人没见过?
可像梁俊这种,一本正经信心百倍的说出让人可笑的话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可笑归可笑,夫子却不会表现出来。
因为活了那么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并非是大话,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梁俊见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并不搭理自己,反而自顾自的走进来上下打量他。
这让梁俊有些不自在。
扎得站在一旁,见夫子不理会自家老大,反而旁若无人的走过来,心里有些生气。
挺着胸膛走上来,想要站在梁俊前面,挡住夫子。
谁知刚站立住,伸出手来去拦夫子,却见夫子身形一晃,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再去看时就发现扎得整个人扑了个空,差点栽倒在地。
而他想要拦住的夫子却气定若闲,自顾自的背着手走到了梁俊身边。
“赶快的身手!”
梁俊有些错愕,他的眼神很好,上学的时候,能够看到视力表最下面的字母的方向。
可饶是如此,梁俊还是没有看清楚夫子刚刚是怎么晃过扎得的。
能有这种身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梁俊抬起手来示意有些茫然,又想找回场子的扎得不要莽撞。
扎得憋着一股劲站在了一旁,一脸警惕的看着夫子。
“先生请。”
没摸清对方的来历,梁俊也不敢大意,只能客气的先请夫子坐下来。
夫子嗯了一声,撩起来衣襟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道:“听说这里有个诸葛先生,可是如此?”
“果然是来找诸葛亮的。”梁俊心中一紧,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
看着夫子笑道:“诸葛先生确实是住在此处,只不过这几日先生不在。敢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找这个先生何事?”
夫子一听诸葛亮不在,微微皱了皱眉。
自从那日夫子干掉了想要把他们囚禁起来的曹性等人之后。
夫子就确定自己的二弟子算是彻底的反了。
这些年来,依托于镇南公府的存在,自己这位二弟子的势力可以说遍布整个山南。
若是铁了心要对付自己等人,自己等人绝对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卫疾建议说,要不然咱们去盐亭吧。
诸葛师兄和吕布不仅在盐亭,听说还有一帮想要到丘山书院求学都快魔怔了的读书人。
有诸葛师兄在,再加上那么多读书人,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夫子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他反正是无所谓,这天下就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
去盐亭也好,见了孔明顺便帮刘备他的内心包袱解决掉。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早就到了的,只是这一路上刘备见到关帝庙就要进去看一看。
一边看着关帝庙里神像的模样,一边和夫子点评着关帝庙里自己老弟的神像哪里不像,哪里不好。
最开始的时候,夫子并不愿意搭理他。
可谁知道刘备越来越过分,逛到第三个关帝庙的时候,刘备痛心疾首的怒骂这帮做雕塑的匠人胡编乱造。
庙里供奉的神像根本就不是自己二弟的模样。
夫子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句,说这天下读书人拜一张所谓至圣先师的画像,说那是自己。
那么不像,还画的如此丑,夫子说什么了?
一路上俩人就画像和神像问题去了半天。
说到最后,夫子实在是被他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就别管人家的神像像不像了,你连个神像都没有。堂堂昭烈庙变成了武侯祠,你就不反思反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刘备听完以后,仰天长叹,十分的落寞。
夫子也不想这样打击他,唯恐打击的他信心,让他丧失志气,变成一个比他儿子还要气人的废物。
好说歹说,陪着刘备逛完了附近的关帝庙方才来盐亭寻找诸葛亮。
“诸葛不在?”
夫子小声嘀咕了一声,看了看一脸好气的梁俊,漫不经心道:“我们乃是丘山书院的人。”
他说的轻巧,周围这帮人差点没吓的站起来。
高富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夫子道:“什么?丘山书院的人?”
楚阳更是赶紧站好,紧张兮兮的站在了旁,大气也不敢喘,看着夫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您,您是丘山书院,书院的?”
但凡是南楚人,就没有不知道丘山书院的。
更不要说高富等人千里迢迢来到山南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希望能够成为丘山书院的学生?
连他们参加楚秋九设置的科举,都是为了能够考得一个好成绩,到了丘山书院后方便得到夫子的重视。
因此夫子一说是丘山书院的人,这帮人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高富一脸兴奋的看着夫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丘山八奇师兄么?”
在外人的印象里,包括在梁俊的脑海中,对于丘山书院夫子的印象,基本上都是奔着七十而去。
夫子就是一个须发皆白,走路拄着拐杖,十分和蔼可亲,仙气飘飘的形象。
谁也没有把眼前这个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看人的眼神有时十分不着调的中年人往夫子身上扯。
高富激动的看着夫子,夫子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丘山八奇!”
高富见夫子点头了,更是兴奋,围着夫子绕了两圈,又围着刘备和卫疾转了一圈。
夫子刚想说话,高富突然瞪大了眼睛,想起想起了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猛然一拍巴掌,高富道:“啊,我知道诸葛先生真实的身份了!”
周围这群真正知道诸葛亮身份的人全都一愣?
还以为他是知道了诸葛先生就是诸葛亮呢。
梁俊正纳闷他怎么可能知道。
就听高富道:“诸葛先生必然是丘山八奇之一!我长听人说,丘山八奇里有个人叫做诸葛夕!啊,一定就是诸葛先生!”
高富无比肯定的看向夫子,想要得到夫子的肯定。
这些年来,夫子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傻叉。
从而也总结出一系列对付这种人的办法。
对于高富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反驳他。
他现在正处于最兴奋的时候,一旦反驳他,就相当于冲着他脑门泼一盆冷水。
便是再理智的人也会纠缠不清。
因为夫子十分配合的给了高富一个,他隐藏那么深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弟,你很了不得的眼神。
得到了夫子的正面反馈,高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夫子等人的眼神无比的亲善。
俩人之间的交流,全都被梁俊看在眼里。
他叫夫子承认高富说诸葛亮就是诸葛夕,知道夫子是不想和他纠缠,因此笑道:“不知三位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夫子也连连摆手,径直坐了下来,道:“这位公子客气了。我乃是丘山书院副院长,今日前来盐亭,乃是为了书院招生一事而来的。”
说着,也不嫌弃,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伸手去夹桌上的剩菜。
楚阳和高富还有那位全村的希望一听这话,激动的差点没跪下。
书院的副院长前来亲自招收学生,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梁俊也有些错愕,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是丘山书院的副院长?
不对啊,没听说文静说起过书院还有一个副院长的事啊。
难不成是文静下山之后新上位的不成?
梁俊在一旁思索着,夫子的眼睛毒辣,只是打眼一扫,就知道梁俊在怀疑他的身份。
这个时候夫子怎么可能给梁俊这个机会,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看着梁俊道:“还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梁俊微微一笑,见他没有以礼相问,也没有起身回礼,反而坐住了,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殷俊?”夫子一愣,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对自己很重要的往事。
“殷公子刚刚说,精通算学?”
“略懂,略懂。”
梁俊微微一笑,摸不透夫子的很低,只能保守回答。
夫子则接着道:“刚刚殷公子还说可以让众人短期之内就能学会算学通过科考,此话当真?”
梁俊见夫子这般问自己,也摸不清夫子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和自己比试比试,开启打脸模式?
只得微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夫子则看了看一旁的楚阳三人道:“若是真能如此,我可保得你们顺利进去丘山书院。”
说到这夫子面带和蔼的笑容,道:“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要进书院么?”
高富等人激动的差点过去,他们对于夫子的身份是深信不疑。
因此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失控。
梁俊则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着夫子:“如此说了,先生也精通算学么?”
夫子则学着他的声音道:“略懂,略懂。”
“既然如此,正好后院之中有本县今年的各项税收,先生可否一展绝技,让我等开开眼界?”
夫子没料想居然一不小心被梁俊算计了。
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连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说罢,看着梁俊道:“既如此,不如咱俩比试一番,你看如何?”
夫子看着梁俊,没由来的起了好胜之心。
这些年来,他几乎很少和人打赌了。
毕竟,老是赢也没有意思。
看着眼前的梁俊,夫子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带给自己惊喜。
这几千年来,他太久没输过了,以至于他已经有些忘了,失败到底是什么滋味。
好像被打败一次啊!
第四十二章 你前世是个计算器吧,老哥?
比一比?
夫子说完之后,梁俊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本想将他一军,没想到眼前这位先生如此机智的化解了。
不仅没上自己的钩,反而还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比什么?难不成要和比自己计算账目么?
要说诗词歌赋,吟诗作对,梁俊不是古人的对手。
可说到日常的加减乘除算术,甚至更高级一点的数学,梁俊还是有信心的。
别的不多说,以梁俊这一年多来对炎朝文人的了解。
不管是炎朝本地人也好,还是那帮帝王将相们也罢。
说起来天下大势,带兵打仗,那是一个比一个在行。
若是谈到数学,那是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基本全军覆没。
甚至于梁俊都有信心,就算他们一起上,在算术这一块,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之所以会让梁俊有这般信心,其实还是因为梁羽的原因。
梁羽这位创造了大唐盛世,威名赫赫的大佬,几乎无所不能,却在某次酒宴中,面对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被梁俊吊起来打。
梁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了?
面对着胸有成竹的夫子,梁俊却并不想接他的招。
毕竟这三个人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搞清楚不说,如果眼前这个中年人当真是丘山书院的副院长。
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赢了他,不给他面子,有些说不过去。
他刚到南楚,人生地不熟,现在还没见到诸葛亮,平白无故的得罪了丘山书院,显然是弊大于利的事。
眼见着梁俊没有回话,夫子有些意外,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敢应战么?”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先生说笑了,你我萍水相逢,何来战与不战之说?”
夫子眼睛盯着梁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半响方才道:“虚伪,你这人虚伪的很。”
说罢哈哈大笑,似乎对梁俊十分的喜欢。
又看着楚阳与高富道:“你们可是打算去丘山书院求学的么?”
高富赶紧点头,道:“回先生的话,我们来南楚就是为了能够拜在丘山门下。”
说着就要下跪,夫子随手一抬,托住了高富,让他跪不下去。
梁俊看在一旁,心里却又是一惊。
高富体型有些富态,他又是有心下跪,重心在身子外,眼前这个中年人却轻轻松松的随手就将他托住,这份力气当真是吓人。
扎得等人也都瞪着眼睛。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梁俊等人对身份神秘的夫子更是忌惮三分。
殷信更是在心中对比双方的实力。
对比过来对比过去,殷信发现一个让他很吃惊地结论。
那就是如果自己这边不动用枪械,绝对没有战胜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可能。
就算他们三人和梁俊一起上,也不是这个中年人的对手。
殷信能够得出这个结论,梁俊自然也能看出来。
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夫子。
既不敢得罪,又不敢让他小瞧了。
夫子却不把他们的小心谨慎放在眼里,托起高富来笑道:“你若是能让你们这位殷公子与我比试,不管输赢,我都可以让拜在丘山门下,你看如何?”
梁俊原本以为一项没有什么底线的高富会因为这句话彻底投向中年人。
谁知高富听完之后,却一脸的正经,站直了身子,看着夫子凝神道:“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先生为一己私利视丘山规矩如无物,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污了丘山书院的名声?”
如此义正言辞的高富,梁俊还是头一次见到。
夫子也是一愣,随后十分满意的看了看高富,点头道:“好,很好。”
高富凌然一笑,表现得十分有志气。
就在此时夫子又道:“若是我把条件改为,只要你能让这位殷公子与我比试,不管输赢,我都能让你成为丘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你愿意么?”
“这!”
高富的身子瞬间就颤抖起来。
夫子又道:“丘山八奇呢?”
高富扑通跪倒在地,高声道:“丘山八奇高富多谢副院长提携!”
随后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而后站起身来一脸殷切的看着梁俊道:“殷大哥!”
梁俊抬起手来,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而后看着夫子道:“既然先生有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知先生打算怎么个比试法?”
夫子见梁俊应战了,而且面色十分坦然,并没有任何的紧张,心里更是高兴。
看来眼前这人应该是个算学大师了。
夫子笑道:“若是咱俩都去后面算这盐亭县里的税务,未免有些枯燥,而且那些都是这帮官吏该干的事,咱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梁俊点了点头,他倒是觉得夫子洒脱的性格十分对他的胃口。
不仅没有对他有敌意,反而觉得这个中年人很有意思。
夫子想了想道:“既然你这般自信,想来一定是把算经九书全都研究透了。”
“算经九书?”
梁俊一愣,脑子里马上就在琢磨这算经九书是哪九本书。
可思来想去,也就想到了一本,那就是九章算术。
夫子这一辈子阅人无数,眼神更是十分的毒辣。
梁俊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却还是让夫子注意到了他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眼见得梁俊居然不知道算经九书,夫子十分的纳闷。
不知道算经九书,你凭什么就说精通算学?
在夫子的逻辑里,这就好比一个人说自己有状元之才,却连四书五经都没有看过。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夫子有些纳闷,依次将算经九书是哪几本书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说到了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的时候,梁俊方才露出异样的表情。
至于夫子说的其他七本,梁俊心里全都是,这是个啥,那又是个啥的疑惑。
确定了梁俊只听看过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夫子心里更加的疑惑。
只看过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就敢出来吹牛误人子弟,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了么?
可心里又却觉得梁俊不像是这样的人。
思来想去,夫子道:“既然你读过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那么肯定知道有一道题,乃是雉兔之问。”
“雉兔之问?”
梁俊一听,有些愣住,雉兔之问是什么东西?
因为这四个字之中有个兔字,梁俊马上想到了那道十分有名的鸡兔同笼的问题。
紧接着又想到了这个雉是什么意思。
“鸡兔同笼啊。”
梁俊点了点头,笑道:“略懂,略懂。”
一说到鸡兔同笼,梁俊马上就笑了起来,毕竟这个问题十分的有名。
以至于很多知识类的综艺节目总是拿这道题做文章。
解法也十分的多,什么砍头法,什么鸡抬腿法,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不过归根到底,这就是个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
夫子笑着将原题念了一遍:“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道题虽然在后世很出名,但在这帮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代,在读书人之中却不怎么有名气。
楚阳和高富更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开始默默的计算起,到底有多少只鸡,又有多少只兔子。
算来算去,俩人直接就把自己给绕迷糊了。
只觉得脑子里全都鸡的叫声和兔子蹦来蹦去。
梁俊见不光他俩人皱眉苦思,连带着夫子身后的刘备与卫疾也都跟着在心里默算。
“一共有二十三只鸡,十二只兔子。”
梁俊微微一笑,说出了答案,解救出众人与苦难之中。
而高富还有些发愣,“怎么是二十三只鸡和十二只兔子呢?”
他直接卡在了二十三加十二上,怎么算也算不明白。
夫子见梁俊能说出正确的答案,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殷公子还是下过功夫的。
至少说明他读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自然的说出正确答案。
“不知先生说这鸡兔同笼,有何见教?”
梁俊看着夫子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没事拾掇鸡和兔子干嘛。
夫子则笑道:“你我之比,便在这鸡兔之上。”
“哦?先生何意?”
梁俊一听他还真是要和鸡兔杠上了,哑然失笑,要是说比计算鸡兔同笼的累死问题,那自己可是稳操胜券了。
夫子笑道:“自然是你先说有多少头与腿,我来说有多少鸡与兔。”
“而后我说有多少只鸡与兔,你来说有多少只腿与头。”
梁俊一听,没成想眼前这中年人还有君子之风范。
与自己打赌,却把相对简单的问题教给自己。
梁俊哪里知道,对于夫子来说,知道多少只鸡与兔,计算多少头和腿,与知道多少头与腿,计算多少只鸡与兔,在难度上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对于楚阳和高富等人也都一样,反正都是不会算。
“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不如这样,就按先生所说,只不过每隔一个轮次,问题就颠倒过来,你看如何?”
夫子点了点头,他是无所谓的,反正颠不颠倒对自己来说都不重要。
“那就看一看,一炷香内,咱们谁回答的问题既正确又快,而且还比另外一个人多。”
梁俊微微一笑,没有任何的压力,看了看一旁的李渊一眼。
李渊明白过来,站起身点燃一根香。
梁俊冲着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夫子也不客气,背着手在大厅之内踱步,道:“雉兔同笼,上有三十头,下有九十足,问雉兔各几何?”
梁俊听了,在心里默念起来:“设鸡x只,兔y只,x+y=30,2x+4y=90,x=30-y,带入后计算得,六十,九十减去...”
没多会,梁俊就算出来了结果,冲着一旁记录的李渊和卫疾微微一笑道:“鸡十五只,兔十五只。”
李渊一愣,马上在纸上记录了下来。
夫子见梁俊一动不动,只是听完自己的提问之后,很快就回答出来,颇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梁俊要拿起纸笔计算一番呢。
梁俊见夫子有些差异,心中有些得意,道:“先生,请听题。”
夫子停下了脚步,背手看向梁俊。
只听梁俊道:“今有雉兔同笼,雉十六只,兔十四只,问头与腿各几何?”
梁俊嘴上念完,心里开始计算起来。
鸡十六只,兔子十四只,头一共是...
梁俊这个出题人刚念完题目,心里还没计算结束,只听夫子高声道:“共三十头,八十八条腿!”
梁俊直接就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就算按计算器这会功夫也没有按完吧。
这个中年人却计算出来了?
不等梁俊反应过来,夫子又道:“殷公子,请你继续出题。”
梁俊有些紧张起来,想了想,道:“雉兔同笼,上有二十八头,下有五十八足,问雉与兔各...”
梁俊话还没说完,只听夫子高声道:“鸡二十七只,兔一只!”
“这怎么可能?”
梁俊彻底愣了,眼前这人难道是个人形计算器不成?
第四十三章 两只老鼠咋那么闲的呢?
“雉兔同笼,有雉二十三只,兔十三只,问头有几何?脚又有几何?”
夫子见梁俊状态不对劲,不免有些得意,又有些期待。
期待梁俊能不能发现其中的诀窍。
夫子一边想着,一边把问题说了,这边刚说完,那边梁俊马上回答道:“头三十六只,脚七十八个!”
梁俊说完,轮到夫子诧异了。
毕竟这轮里梁俊回答问题的速度和刚刚自己回答的速度不相上下。
夫子重新上下打量了下梁俊,见梁俊不像是胡说八道,脑子里想了想自己问题的答案,果如梁俊说的一般。
梁俊见自己有些镇住了夫子,面色也放松了下来,笑道:“先生,在下能否胜过先生尚且未定,可若说这天下谁人的计算速度最快,只怕是要非在下莫属了。”
周围双方的人见俩人你来我往,早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会,刘备才计算出来梁俊和夫子俩第一道题目的答案。
至于说后面的那些问题,除了记录者李渊之外,其他人全都没有听清楚。
“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卫疾和刘备对梁俊好奇无比,这种事情发生在夫子身上,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夫子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还有什么本事,那更是无人知晓。
能够在算学方面和夫子不相上下,甚至在比试之后,依旧敢口出狂言,说自己乃是天下计算速度最快的人。
若是在刚刚,刘备和卫疾或许还会觉得梁俊在说大话。
可这会,却没有人敢怀疑梁俊这句话的真假。
“或许这人真的如他所说,能够在算学这块胜过夫子?”
卫疾和刘备的心里出现这个念头,随即马上就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能够在某个方面胜过夫子,那还是人么?
就算是卫疾这位夫子的亲传弟子和刘备这个被夫子视为最看重的人之一,在曹性出现之前,都不知道夫子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武艺。
更不知道夫子的弟子之中居然还有李广与王越。
那一日夫子给他们俩人带来多大的震撼,现在梁俊这句话就有多么的让人震惊。
夫子听到梁俊说这话,也是一愣。
但他并没有不服气,反而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一脸开心的看着梁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夫子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在鸡兔同笼这个问题上和眼前这个殷公子不分上下。
甚至还隐隐占上风,自己依仗的并非是计算能力。
而是记忆能力。
夫子在数学这块并没有什么天赋,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而在鸡兔同笼这个问题上,夫子有一段时间,确切的说是有那么几十年没什么事干。
他闲着没事,就把鸡兔同笼这个问题好好的研究了一番。
买了一百只鸡,一百只兔子,然后依次把他们放进笼子里,记录下了一万种分配方式里,鸡兔各有多少只头和脚。
因此在和梁俊的交锋中,当夫子听到梁俊的问题时,脑子里并没有计算,而是直接将对应的记忆说了出来而已。
所以,这种情况下的夫子,对于梁俊自夸说计算速度天下无双,十分的好奇。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梁俊真如他所说,计算速度迅捷无比,他就会拜梁俊为师,学习这项本事。
“怎么?先生不信?”
梁俊看着夫子,打趣问道。
夫子哈哈一笑,道:“信也不信,不管信还是不信,方得眼见为实才是。”
梁俊嗯了一声,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不如先生再出题,可以出比鸡兔同笼更加难的问题,看一看我的本事。”
夫子见梁俊有主动挑衅的意思,也不愿意弱了阵势,应了一声,随后背手走来走去。
走了两步,夫子停了下来,看着梁俊道:“《九章算术》之中有一题,乃是两鼠之问,需以盈不足术解之,殷先生想必应该清楚。”
梁俊一听这位丘山书院的副院长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心里有些受用。
同时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先生有些佩服。
这位先生看起来做事不拘小节,又有些斤斤计较,却是个十分大度的人。
刚刚和自己比试一番,知道自己有些本事,这位先生连称呼都变了,以示尊重。
这份气量,绝非等闲之辈能够有的。
梁俊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夫子说完,他赶紧站起躬身道:“回先生,在下曾略微研究过。”
《九章算术》,梁俊只是听说过这四个字,要说看过,那就是骗人了。
可事到如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夫子的话都怼到他梁俊的嘴边了。
梁俊要说没看过,刚刚都是吹牛,岂不是连自己和对方的面子都落了么?
因此只能面不改色,厚着脸皮应下来了。
不仅应了下来,梁俊还坚定了接下来的策略。
夫子不问自己这些专业性术语则罢,只要问了,那就是略懂,曾经研究过。
高富则有些听不懂了,他原本就对算学很头疼。
又见俩人客气的说什么九章算术,说什么两只老虎的事。
“两虎之问?”
高富挠了挠脑袋,插嘴道:“两只老虎能有什么问题?”
梁俊听了高富的话,心里也跟着纳闷。
对啊,两虎之问,两只老虎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是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跑得快?
这首歌是华夏的歌曲么?不是说从外国传过来的么?
梁俊心里想着,可嘴上也不能跟着表现出来。
只能一脸的风轻云淡,也不解释。
夫子听了高富的问话,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并非是老虎的问题,而是老鼠之问。”
说罢微微昂头,笑道:“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此乃两鼠之问。”
楚阳和高富等人连连点头,忙道原来如此。
梁俊心里也是跟着点头,只是面上却笑道:“正是,此题较之鸡兔同笼却是难上许多。”
夫子道:“既然如此殷先生也能快速解开么?”
“莫说是两鼠问题,便是两只老虎的问题,也不在话下。”
做戏要做权,眼见得夫子已经相信自己的说辞,梁俊岂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哦,两只老虎?难不成哪本古书上还有两虎之问么?”
梁俊只能面带微笑,一脸的淡然,却不敢回答夫子。
夫子见梁俊不否认也不承认,心里猜测多半是这个殷公子不知在哪里得到了一本孤本,其中记载着一些其他书籍中未曾记载的题目。
不愿意将之分享出来。
这也属于人之常情,夫子也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清了清嗓子,看着梁俊道:“殷先生,请听题。”
梁俊做了一礼,道:“洗耳恭听。”
“今有垣厚八尺,两鼠对穿,大鼠日半尺,小鼠也日半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夫子想了想脑海里自己曾经解决过的问题,缓缓的说道。
谁知这边何字刚说完,那边梁俊就开口了:“五日相逢,大鼠走了五尺,小鼠走了三尺。”
“哇哦!”
楚阳和高富还有卫疾这帮围观群众见梁俊信誓旦旦在题目刚说出的第一时间就把答案报了出来,所有人都惊为天人。
连夫子也呆愣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这,这怎么可能?”
梁俊的表现让夫子一时之间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还是夫子这些年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不过,马上夫子就镇静了下来,紧接着嘀咕起来。
不对啊,不对啊。
夫子皱眉思索着这道题的答案。
过目不忘是夫子的看家本领,只是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想的话要想好一会。
“哎,这,殷先生,这好像不对吧。”
夫子脑子里想了想这道题的答案,又看了看一脸坦荡的梁俊,心里打起鼓来。
难不成是自己当初算错了?
不应该啊,这道题我算了三个月,前前后后推演了好多遍,断然不可能算错。
梁俊自信的表现让夫子有些不敢确定,只能试探问道:“殷先生,你确定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哈哈。”
梁俊见刚刚还一派风轻云淡,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夫子此时表现出小心谨慎,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你先别管这个答案正确还是错误,你就说,我这答题速度快不快吧。”
夫子听完这话,又好笑又好气,不过随即又赞赏的看着梁俊连连点头。
“啪啪啪。”
夫子甚至鼓起掌来,道:“好,好,好!”
一连叫了三声好,夫子冲着梁俊拱手施礼道:“这一局确是殷先生赢了。”
梁俊见他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赶紧上前扶住,道:“先生客气,折煞小生了。”
此时的梁俊隐隐猜测出眼前这人的身份,只是没有其他的证据,不敢确定。
若眼前此人当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人,自己如此大模大样的接了他一礼,天下读书人还不把自己给骂死?
一旁的卫疾也跟着上前道:“老师,这位先生混淆视听,若是如此的话,我也敢说自己是天下算学最快的人。这一场,却不是你输了。”
夫子则哈哈一笑,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再者来说,殷先生只说是天下最快的算学之人,却没有说是天下算的最快又正确的人,是我等误听,何来混淆视听一说?”
梁俊一直在观察夫子的表情和态度,见他落落大方,承认自己输了和教导手下人时也是温文尔雅,更加对他的身份十分的好奇。
“先生,在下有一言,万望先生莫要怪罪。”
梁俊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夫子一听他这话,微微一笑,道:“殷先生是不是想问,刚刚鸡兔同笼的问题里,我为何回答的如此快?”
梁俊点了点头,别有深意的问道:“没错,但不知先生是在心里默算,还是早就将这些答案记了下来?”
夫子哈哈一笑,毫不隐瞒,道:“自然是早就将这些答案记了下来,若是殷先生问有一百一十只鸡,那我可就只能认输了。”
听完这话,楚阳等人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乖乖,把这些题全都背下来了,这,这,当真是当世奇人!
而梁俊听完这句话,方才确定了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心中一直猜测的人丘山学院的夫子!
毕竟,梁俊实在是想不出,当世除了这个老妖怪外,谁还有那么多的时间闲的蛋疼去记这些玩意。
“后辈学生殷俊,见过夫子。”
确定了夫子的身份,梁俊撩起衣襟,单膝跪地,冲着夫子施了一礼。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夫子都当得起梁俊这般大礼。
“殷俊?”
夫子的眼睛一睁,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梁俊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个殷俊也是一个穿越者了?”
第四十四章 一网打尽梁俊那个时代的搅屎棍
“夫子不见了?”
镇南公府的司马书房中,霍让给诸葛亮让了一杯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霍让很平静,虽然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半天才缓过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性亲自带队,居然全军覆没了。
可事实已经发生了,说到底,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老师。
诸葛亮也很平静,他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霍师弟...”
霍让一愣,没想到诸葛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这样称呼他。
他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晃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半晌,霍让方才道:“诸葛师兄。”
诸葛亮将茶杯放到桌上,看着霍让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兄,那就说明你还承认自己是夫子的学生。”
霍让一脸的严肃,道:“霍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夫子的弟子。”
诸葛亮见他说的掷地有声,不由地对心里之前的猜测有些动摇。
这一路上来,诸葛亮想了很多,因为马忠给他说了很多。
说了关于所谓的“穿越者同盟会”的事,也说了他们那位会长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而马忠口中的会长,就是眼前的霍让。
其实当马忠给自己说他们这个联合协会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兵强马壮,势力怎么怎么强大的时候。
诸葛亮就猜到了会长的身份。
毕竟能够在南楚境内搞风搞雨,建立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必然是手握大权的人。
楚秋九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因为她不是穿越者,同时也没有必要。
不是楚秋九,那就是在南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霍让了。
因此诸葛亮也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霍师弟,我来成都只是为了见夫子。其他的事,原本并不想管其他的事。”
“而如今夫子不在,我那只能管一管其他的事了。”
诸葛亮拿话点霍让,霍让也不装傻,反而笑道:“我请师兄到成都来,就是因为有很多事,想要让师兄管一管,只可惜,我手下的人十顾茅庐,都没有把师兄请出山来。”
说着看了看诸葛亮道:“老师一封书信,就让师兄不远千里赶到南楚。哎,师兄与夫子之间的师徒情谊,当真是让人羡慕。”
霍让说到这,眼中充满了艳羡的目光。
他这话并不假,霍让作为夫子的弟子,对于诸葛亮和夫子之间的师徒关系,他是很羡慕的。
很多时候,夫子喝多了给他们讲述自己收过哪些徒弟的时候。
说的最多的就是诸葛亮,可以说,诸葛亮是夫子最得意的门徒,没有之一。
诸葛亮并不搭理霍让这一茬,摇着羽扇道:
“马忠到盐亭找我的时候,说了很多,想必这些话全都是师弟吩咐他说的吧。”
诸葛亮对夫子的失踪有些担心,所谓关心则乱。
虽然他知道夫子的本事很高,但在炎朝现在的局势中,谁又敢说没有比夫子更厉害的人存在?
万一夫子有什么好歹,诸葛亮不敢往下想。
而从直觉上,诸葛亮认为夫子的消失和眼前这位师弟有很大的关系。
霍让见诸葛亮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微笑道:“是也不是,师兄,你不用怀疑,夫子去了哪里,我当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
诸葛亮有些怀疑的问道。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派人去请过老师,想要让老师来镇南府中住上几天。但那些人已经死了。”
面对诸葛亮,霍让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叹了一口气,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诸葛亮一愣,随后道:“全都被夫子所杀?”
霍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并不知道是谁所杀,也许是老师吧。”
诸葛亮见霍让这般表情,对他也有些感同身受,无奈道:“夫子确实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这些弟子,但这并不代表,夫子心里没有我们这些弟子。”
而后诸葛亮试探性的问道:“夫子现在一生气可还有骂人的习惯么?”
霍让抬起头来,像是看知己一样看着诸葛亮,而后几乎是热泪盈眶的点了点头。
对于霍让的表现,诸葛亮十分的清楚原因。
夫子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他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个好的长辈。
但在某些方面,他又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是一个让人十分痛苦的长辈。
夫子从来都不会压制自己的情感和脾气。
而且一旦谁若是惹急了他,他还十分喜欢骂人。
骂人就骂人了,他骂人一般还不带脏话不说,攻击性又十分的强。
前世里有一次,连诸葛亮都被夫子骂的半个多月没有缓过来。
俩人一想到各自的悲惨经历,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霍让和诸葛亮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那种警惕慢慢的在消失。
毕竟都是夫子的学生,同门之谊在二人心中还是十分重的。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杀了太子。”
陌生感虽然没有了,但该说的话,诸葛亮绝对不会含糊。
他摇着羽扇,看着霍让正色道。
“太子梁俊只怕与夫子关系匪浅,夫子怪罪于你,不愿意来镇南公府也是有原因的。”
霍让皱了皱眉,自己和夫子之间的事,诸葛亮显然并不怎么知道。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先说太子的事,而不说自己之前忤逆夫子,差点被夫子赶出丘山的事。
将错就错,霍让也不打算往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上扯,而是看着诸葛亮道:“师兄,你如何能够知道太子梁俊与夫子有关系的?”
诸葛亮道:“夫子曾在长安带过十年,这十年里更是做过帝师,专门教授宗烈皇帝武艺,又曾做过太子少师,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子与你我也算是同门弟子。”
霍让点了点头,看着诸葛亮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诸葛师兄,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前世里你在南阳躬耕,足不出户。可天下大势却了然于胸。如今来到炎朝,更是没有了前世里的家族姻亲,为何还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诸葛亮笑而不语,缓缓的拉开宽大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指。
只见他左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古朴的玉扳指。
见到这扳指,霍让眼睛一亮:“鲤戒!”
诸葛亮笑道:“夫子手下有一个情报组织,叫做鲤组织,你应该知晓。”
霍让前压住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
他何止是知晓,南楚境内的鲤组织全都是听从他的调遣。
炎朝境内的鲤组织很多时候,他也可以调动。
诸葛亮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放在桌上道:“这就是鲤戒,乃是鲤组织的夫子的信物。”
鲤组织的创建者是谁,夫子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从组织结构上,诸葛亮等人却能猜测出些端倪来。
鲤组织的首领有两人,一正一副,分别被称作为巨子和夫子。
而夫子之所以叫做夫子,就是因为他在鲤组织里担任夫子一职。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自己真实的身份,也不许别人问。
当然有那些二百五的弟子按耐不住好奇心发问,问了就是夫子。
诸葛亮手里的这个玉扳指叫做鲤戒,正是夫子的信物。
扳指戴在谁的手上,谁就是鲤组织的二号人物夫子。
至于说鲤组织的首领巨子是谁,诸葛亮也不知道。
确切的说他从没有听说过,还有巨子的存在。
看着桌上的鲤戒,霍让整个人激动地浑身颤抖。
诸葛亮道:“霍师弟,你应该清楚这鲤戒的意义。”
霍让嗯了一声,已经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夫子弟子的身份统领鲤组织,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十分的被动。
若是有了这个鲤戒,自己就是鲤组织名正言顺的夫子。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信物居然在诸葛亮的手中。
霍让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嫉妒来。
夫子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看着眼中冒着贪婪的目光的霍让,道:“只要师弟告诉我,你三番五次派人去我那里,有何贵干。还有这次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鲤戒就是你的了。”
“当真?”
霍让早就料到诸葛亮会说这话,但当听到他亲口说出的时候,霍让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诸葛亮默默的点了点头。
霍让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神,看着诸葛亮道:“既然师兄想知道,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说着放下茶杯,正襟危坐,道:“我派人请师兄前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师兄能够像辅佐刘备一样,辅佐镇南公。”
诸葛亮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摇着羽扇,声音没有任何的情感:“不可能,楚秋九并不是中兴之主。”
霍让又道:“若是让师兄辅佐镇南公府呢?”
诸葛亮皱了皱眉,辅佐镇南公府?
他睁开眼看了看霍让,见霍让一副你考虑考虑的表情,不由的冷冷一笑。
“师弟是想让我辅佐镇南公府还是奉你为主呢?”
说罢,羽扇一挥道:“以后你就断了这份念想吧。”
霍让也不失望,反而笑道:“师兄当真不愿意?”
诸葛亮点了点头。
霍让故作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师兄如此坚定,那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诸葛亮道:“你可以说一说此次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霍让笑道:“此次科举不是师兄给镇南公的建议么?我还极力的反对,只是镇南公并没有听从我的意见。师兄如何又来问我这次科举是怎么回事?”
诸葛亮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鲤戒。
霍让赶紧伸手拦住,笑道:“师兄干嘛如此着急。”
说罢收回了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长安的徐真人确实是我请来的。”
他看着诸葛亮道:“师兄,你这个计策想要让镇南公府陷入万丈深渊。楚秋九看不清背后的险恶,我身为国公府谋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对于霍让能够看清自己给楚秋九建议开科举背后的风险,诸葛亮并不意外。
毕竟只要有点脑子的谋士,都能知道一旦南楚开科举之后会有什么弊端。
但这也正是这条阳谋最高明的地方,那就是楚秋九作为一个拥有勃勃野心的国公,无法拒绝其能够带来的利益。
正是因为高风险高收入,所以楚秋九拒绝了自己谋主的强烈反对,态度十分强硬一定要按照诸葛亮说的做。
“所以你就让人在长安里联系上了皇后?”
诸葛亮大体已经猜到了霍让的做法。
霍让摇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找皇后,而是直接去找了刘文静。毕竟文静如今乃是东宫谋主,虽然此时我与他各为其主。但在利益面前,还是可以合作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文静不仅没有答应我的提议,反而还当着我的人面将我臭骂一顿。”
霍让有些无奈,笑道:“皇后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主动派人找上来。”
说着霍让耸了耸肩,摊开手道:“皇后既然主动上门,那我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是没有想到皇后那边会派徐真人前来。”
霍让说到这,已经把整件事说的十分清楚了。
诸葛亮也不由的佩服起这位小师弟的本事来。
能够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计策化解,果然不愧是夫子这一世的二弟子。
诸葛亮一边点头表示认可霍让,一边又笑道:“那你为何又要让朝廷出面说,只准考明经和明算?毕竟能够让科举失去原本意义的科目有很多,你为何偏偏要选这两科?”
霍让见诸葛亮面带疑惑,心中有些得意:“原来诸葛亮也有看不透的时候啊。”
他微微一笑,道:“师兄,你觉得当今之祸患,最大的是哪些人?”
诸葛亮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马忠之前个自己说关于他们这个穿越者同盟会的一些事。
“自然是我们这些转生之人。”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咱们这些人乃是当今最大的祸患,如果没有那么多心怀野心的帝王将相,天下百姓早就过上了太平日子。”
说到这,霍让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咱们这些人能够齐心协力,能够将天下建设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想象!”
说着,霍让抬起头来看向书房外,像是看到所有穿越者们放弃成见与仇恨,共同建设炎朝的美好景象。
“只可惜,这是无法实现的。”
诸葛亮适时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霍让从想象中恢复过来,坐下感叹道:“是啊,这是无法实现的。”
随后又道:“因此我就在想,若是能够建立一个组织,就像鲤组织那样,尽可能的将天下转世之人收为己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诸葛亮看着他,看了半天,方才慢慢问道:“若是不愿意加入呢?”
“那自然是杀掉了。”
霍让没有任何的迟疑,看着诸葛亮坚定的说道。
诸葛亮笑道:“也就说,我若是不愿意加入你这协会,今日也走不出你的书房么?”
霍让摇了摇头,道:“师兄误会了,虽然我们的宗旨是杀掉那些不愿意加入我们的人。但我们也会按照轻慢缓急来,师兄来去自由,想走便走。”
诸葛亮一听霍让杀人都还有这些讲究,不由的好奇起来。
“轻慢缓急?如何个轻慢缓急?”
霍让笑道:“师兄,那么多转世之人中,你知道哪种人是最顽固的,最该除掉的么?”
诸葛亮想了想,缓声道:“难不成是太子么?”
霍让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太子这种人。经过我搜集的资料来看,从太子那个时代转世而来的人,最是顽固不说,而且还都和太子一样,对于废黜皇帝制度无比的坚定。”
说到这,霍让的眼中充满了杀机:“太子在雍州的改制,更是为天下大乱埋下了知名的祸患。这些人创建的珍宝坊中的东西,全都是奇淫巧技,祸患人心之物。”
虽然对霍让这番话总体上并不赞成,但在某些方面,诸葛亮还是觉得霍让说的话有些道理。
“这和你选择明经与明算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面无表情,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让看着他,缓缓的将桌上的鲤戒拿在手里,道:“因为我发现,从太子那个时代转世而来的人,不管是权贵之人,还是普通百姓,全都精通算学。其造诣之高,有些匪夷所思。”
说到这,诸葛亮已经全都明白过来了,脸色如冰霜一般。
“你是打算用这两场考试,将隐藏在南楚的太子那个时代转世的人全都引出来?”
霍让点了点头道:“对,他们这些人不仅精通算学,而且无比的贪婪,听到考明算,一定会主动报名。”
“而且不光是南楚,我与摄政王梁羽也已经商议好了,今年的秋闱也是以明算为主。毕竟因为珍宝坊和丝绸之路,如今各地全都急缺精通算学的官员,就算只考明算,天下的读书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到那个时候,只要与太子同一时代转世的人前来参加科考,断然会浮出水面。”
霍让看着诸葛亮,笑道:“将这些绝对不会与咱们一条心的人杀了之后,如果师兄还执迷不悟,那时就别怪师弟不顾同门之情了。”
诸葛亮听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一边笑一边走出了书房。
只留下端着茶水喝着凉茶,一脸阴森看着诸葛亮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霍让。
第四十五章 那个自带bgm的女人呦
夫子出现在了盐亭,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没过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南楚。
盐亭在诸葛亮的努力下,原本就是这次南楚科举的唯二的考试场地之一。
如今几乎没有下过山的丘山书院的夫子高调出现在盐亭,让南楚甚至周边各道的读书人浮想联翩。
夫子是谁,那可是丘山八奇的老师。
丘山八奇又是谁?
两年前,也许世人谈起丘山八奇时,顶多夸一夸,说丘山八奇全都是当时之英杰。
但要说把丘山看的多重,这倒是没有。
可这一年多来,炎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在感慨时局多变的时候,突然发现丘山书院已经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所有人。
丘山八奇更是从普通的英杰人物,变成了整个炎朝炙手可热的权贵。
南楚镇南公楚秋九的首席谋主霍让和兵马统领徐道。
东宫的军师祭茶刘文静和军机二处的上官瑞鹤。
占领兖州,拥兵数万,名为帝师,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方诸侯的诸葛夕。
丘山八奇已经成为了很多人仰头崇拜的人。
当众人发现这种现象的时候,再去深思夫子,就会想到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师才能教授出那么多有王佐之才的弟子出来?
再加上有人翻开夫子的履历,发现他还在长安做过帝师。
夫子在整个炎朝的读书人心中,瞬间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有人将夫子的画像与孔圣人并列挂在书房之中。
因此当夫子高调的宣布自己在盐亭时,周围的读书人更是疯了一样向着盐亭涌来。
好在梁俊的当了那么多时间的太子,之前又是海盗头子,管理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连夜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规矩,又让李渊跟着参考一番,派高富到城内张贴。
自打认出夫子之后,高富和楚阳这帮读书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前几天高富没事还和梁俊嬉皮笑脸的说一些儿童不宜的笑话。
这几天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高富,高富都一脸的严肃,整个人的神经绷紧。
像是随时要参加拯救世界的战争。
楚阳也比之前更加的用功,以前虽然爱看书,但好歹还有个节制。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绝对不会看。
现在不行,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睡觉,也得把书放在自己脸上。
整个衙门的读书人全都疯了,恨不得一个个挤进夫子的眼睛中,让夫子好好看一看自己是多么的刻苦用功。
当然,衙门里还是有例外的,那就是梁俊。
对于梁俊,夫子很是好奇。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认出来自己,还给自己行大礼,夫子以为这又是一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凡夫俗子。
可谁知梁俊站起身来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恭敬。
甚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梁俊明里暗里还拿话挤兑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夫子寻思得和梁俊说道说道。
梁俊又拿出一本《论语》来,摇头晃脑的在自己面前攻读。
气的夫子差点没把梁俊吊起来打一顿。
喝着茶聊了半夜,梁俊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夫子。
当然隐瞒了真实身份不说,也没有把自己当过太子这一茬捅出来。
夫子虽然本事很大,但终究不是神仙,做不到全知全觉。
更何况梁俊说的和夫子看到的情况完全吻合,就算再聪明的人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夫子听完梁俊的来历,连连感慨。
梁俊一见老头的表情比较反常,寻思应该是没遇到过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
活了那么多年,虽然见多识广,但在二十一世纪面前也算是没见过世面。
当下就和和夫子聊起来自己那个时代吃穿住行多么嗨。
说了半个多时辰,夫子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梁俊十分的纳闷,难道老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不成?
正在梁俊纳闷的时候,老头皱着眉像是回忆起什么来,道:“你们那个时候是不是还有专门唱歌的地方?”
梁俊一听,有些意外,老头是说ktv不成?
“啊,是,是有专门唱歌的地方,叫ktv,怎么,你还听说过ktv不成?”
夫子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什么开题为,是,是什么溜光大道还是什么超级女什么。”
听到这,梁俊的脸上更加的诧异,自己没和老头说过这些啊。
他怎么还知道什么溜光大道和超级女声。
试探着问道:“是星光大道和超级女声么?难道之前你还见过与我一个时代的人?”
夫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不过时间太长了,你也知道,这人一上了岁数,脑子就不好使。你会不会唱歌,唱两句我听听,兴许你一唱歌,我就想起来了。”
梁俊听到夫子说这话,气乐呵了。
什么人上了岁数脑子就不好使了,旁人可能是这样,但对于夫子来说,绝对没有这一说。
老头连鸡兔同笼这种闲的蛋疼的问题都记得,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最起码这件事在梁俊看起来十分的重要。
因为从夫子说的话中,梁俊有一种直觉夫子遇到过自己的同乡,而且这个同乡还是个女子。
既然夫子让自己唱歌,那自己就唱白,谁让刚刚惹他来着。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
“啪!”
夫子一巴掌拍在了梁俊头上,梁俊猝不及防被拍了个结实。
还不等梁俊发火,夫子反倒是瞪着眼道:“呸,这他娘的听了脏耳朵!”
梁俊见夫子火冒三丈,怒火宛如实质一般,梁俊也懒得和他计较。
这老头看来还真遇到过自己的老乡。
要不然的话不会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如此大的反应。
再试一试...
梁俊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又轻轻的唱道:“我拥抱着爱,当从梦中醒来,你执着的等...”
夫子的手又抬了起来,梁俊马上停了下来。
眼见得夫子好像一听这些神曲就浑身难受,梁俊玩心大起,也懒得去想这背后的事。
自打见到夫子以来,自己一直被他压着,如今终于知道夫子的软肋,梁俊岂能放过。
这边夫子的手刚一落下,梁俊又唱了起来:“大姑你家啥慕斯布莱切阿麦斯怕啦巴拿马...”
夫子有些愣,感觉十分的熟悉,却又听不清楚怎么回事。
手在两句开口的一瞬间按在了佩剑的剑柄上,而后又缓缓的松开。
目光看着梁俊,想要听后面的歌词。
梁俊一见夫子好像对这首歌没有什么反应,慢慢的站了起来,双手举手过头,慢慢的挥舞起来。
一边晃动,一边接着唱:“自雷自雷,自雷自雷,饿类个尔。米磊米磊,米磊米磊,米乐喷买单,奔突体内体内,色死偷大胆。”
夫子已经听出来这首歌了,一张脸阴云密布,手按在了佩剑上。
梁俊看到这个表情了然了。
哦,夫子看来对这些歌十分的熟悉啊。
也就是说自己那位同乡,想必和夫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眼见得夫子缓缓的抽出佩剑,梁俊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
这种杀意梁俊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喉头缓缓的动了动,紧接着身子停了下来。
夫子道:“我看你这就是成心和我作对!”
梁俊赶紧做出一副我知错了,改了,你把剑先收起来的动作。
“夫子,你既然知道我想问什么,干脆你直接说了就是,何必让我再猜...”
“嗯?”
夫子一瞪眼,一双眼睛之中像是藏着万千锋芒,让梁俊浑身一颤。
人居然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梁俊暗暗称奇,嘴上道:“这样,夫子,你给点提示,给点提示,我这一次绝对认真的猜。”
“当真?”
夫子虽然和梁俊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好像与他相处了很久了一般,对于梁俊的话产生了一种本能的质疑。
梁俊苦着脸道:“当真,当真。”
夫子见梁俊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才缓缓的将剑收回了剑鞘。
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水来,想起了往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刚刚唱的那个歌,那还能叫歌么?”
说着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很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夫子轻轻的哼出声来,梁俊凝神静听,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夫子到底哼的是哪首歌。
“夫子,你,你这样,你给起个头,稍微垫一下。”
梁俊实在听不出来,只能让夫子再给放宽点。
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慢慢的找着感觉,哼了哼,慢慢哼出声来:“...转的目光...”
“转的目光?”
梁俊一愣,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哪首歌里有什么转的目光。
夫子见梁俊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由的疑惑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你们那个时代妇孺皆知的歌曲都不知道么?”
对于夫子的批评,梁俊十分的惭愧,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解释不通。
只能苦笑道:“再来一句,再来一句。”
夫子白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侧身,背对着梁俊哼哼了几句,找到了节奏之后,闭着眼唱道:“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驻流转的目光,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
梁俊直接愣住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夫子见他反应不对劲,问道:“怎么,你没听过这首神曲么?”
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夫子问道:“给你这些歌听的人是不是个女的,现在在哪?”
夫子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感伤,道:“那人早就已经死了。哎,她当年就是靠着这首歌,和一首曲子,名满长安。”
梁俊嗯了一声,果然,是个女同行。
忽而梁俊想到一个人来,夫子见他这幅表情,点头道:“没错,她就是现在说的德贤皇后洛川晴。”
“什么玩意?”
梁俊一脑门的问号,果真是这个老姐么?
史书之上记载德贤皇后时,从来没有说过她姓什么叫什么,全都以德贤皇后尊称。
他早就怀疑德贤皇后这个老姐是自己的老乡,可史书上她的很多行为又不像是一个穿越者。
夫子忽而从怀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手机大小的东西出来,放在了桌上。
梁俊一看,妈也,这个手机大小的东西居然果然是一部手机。
而且还是一部爱疯x。
梁俊拿起来手机上下打量,夫子像是陷入了回忆里,露出痴笑,道:“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川晴总是会打开手机,随即播放一首歌。她说,在她的bgm里谁也别想赢了她。”
“这个随身带着音响的女人啊,后来手机没电了,她也就死了。”
梁俊:emmmm...
第四十六章 你太美
洛阳,宫殿。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寄在梁羽这个摄政王的篱下,更加的难受。
虽然孙权来之前就做好了受罪的打算,却没有想到日子居然那么难熬。
当然,梁羽绝对不会虐待孙权,也绝对不会限制孙权的人身自由。
甚至在吃喝用度上,梁羽全都按照亲王的标准对待孙权。
这让孙权手下那帮文臣武将们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孙权之所以度日如年是因为梁禅和梁昭从长安跑到了洛阳。
对于他们俩的到来,孙权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显然这是梁羽故意为之。
陪着梁禅和梁昭一起来的还有王易。
那一日中午,午后阳光明媚。
孙权用完中午饭,坐在庭院之中想要休息。
刚躺在摇椅上闭上眼,就发现阳光被遮挡住了。
孙权皱着眉睁开了眼,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梁禅和梁昭就这样出现在了,孙权的视线里。
“敢问两位是?”
孙权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俩人,见他们身着华衣,冲着自己乐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
一股不详的预感出现在脑海里。
“你就是孙权?”
梁禅笑着问道。
“啊...”
孙权一愣,虽然反应过来了,却没敢答应。
能找到这里来的,肯定是摄政王授意的。
虽然梁羽没有软禁孙权,但这庭院的周围还是有重兵把守。
孙权出去容易,但是别人想要进来可是难如登天。
而这俩人轻而易举的走进庭院没有任何声音,见了面之后还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有说法。
“啊什么啊,问你呢,是不是孙权。”
梁昭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认命了。
长安之战中站错了队伍,再加上被梁禅阴了一手,彻底无法翻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先跟着梁禅,当他的狗腿子过活。
一见孙权呆愣愣不说话,梁昭有些烦了,抬起手来作势要打。
孙权坐在躺椅上,左右被他来人挡着,想要躲也躲不开。
只能赶紧抬手阻拦,一边道:“是,是,我是孙权,敢问两位是?”
“是孙权就好,是孙权!”
梁禅一听孙权承认了,喜笑颜开。
梁昭见梁禅乐呵,他也跟着笑,说道:“是他,是他。”
孙权一见俩人开心的笑,放松了警惕,挡着脸的手也放了下来。
“敢问两位是...”
“啪!”
孙权拱手想要问俩人的身份,谁知梁禅却猛然抬起手,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烧我爹!”
梁禅这一巴掌直接就把孙权给打蒙了,什么什么就烧你爹。
这边一巴掌刚打完,那边梁禅看了看梁昭,脸上挂着询问的表情。
“怎么回事,老弟,来之前咱们说好的一起下黑手呢?”
梁昭见躲不过去,只能也跟着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孙权的脑袋上。
“我,我,我让你打合肥!”
梁昭想了半天,好像自己和孙权也没有太大的私人恩怨,只能随便找了理由。
连挨了两巴掌的孙权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的智商在短时间内瞬间提升。
这个时候方才看清楚俩人长的居然一模一样。
“你,你们俩是刘禅和司马昭!”
一边说一边翻滚身子想要从摇椅上挣脱出来。
梁禅和梁昭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后帮着孙权从摇椅上下来。
一下了摇椅,孙权坐在地上,身子往后退。
“你们俩,你们俩,想要干什么?”
梁禅和梁昭把孙权逼到了墙角,正要给孙权一个难忘的大惊喜时,王易抱着箱子走进了庭院里。
“嘛哪,哎,嘛呢你们俩。”
站在王易的角度,被逼到墙角处的孙权正好被梁禅和梁昭挡住,因此王易没有看到他。
“我说你们俩好歹也是王爷,站在炎朝金字塔尖的几个人之一,就不能文明一点么?这旁边又不是没有茅房,在墙角解决,一会还在这干不干活了。”
王易一边说一边将怀里抱着的大箱子放在了庭院大树旁的石桌上。
插着腰转过身刚想说话,却见梁禅和梁昭让开身子,孙权蜷缩在墙角。
“还,这,还有好这一口的么?”
王易大吃一惊,随后看了看孙权,怎么看觉得怎么眼熟。
孙权的脸色煞白,有些感激的看着王易。
得亏这小子来了,要不然自己可是得受大委屈了。
刚刚他可是看到刘禅那小子连腰带都松了。
“这,这,孙十万吧。”
梁禅坐在了是桌旁,随手拿起王易抱的箱子里的书籍看了起来。
王易看了看孙权,向着梁禅问道。
梁禅眼睛看着书,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位就是我老舅。”
王易赶紧上前搀扶孙权,一边搀着一边看着他笑道:“吴王,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孙权对王易这位救命恩人也是好感十足,人家如此客气,他也赶紧道:“不敢,不敢,敢问尊下是?”
王易哈哈一笑,道:“我乃是东宫王易。”
孙权有些错愕,惊道:“可是雍州布政司的王司长?”
“哦,吴王也知道在下的薄名么?”
王易有些意外,没想到孙十万也知道自己,这可是一件让王易十分舒坦的事。
“是,是,是,久闻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王司长,甚是遗憾...”
孙权是个聪明人,而且嘴上的功夫也十分的了得。
他来到洛阳之后,就一直等待着机会,想要干翻梁羽。
可等来等去,孙权发现自己想要干掉梁羽,取而代之,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而且孙权也能察觉出,梁羽对自己的警惕心十分的高。
无奈之下,孙权只好另做打算。
东宫就是他最为理想的投靠对象,最近刚想等天凉快了去长安转一圈,谁成想在这里碰到了王易。
既然想投奔东宫,孙权自然是做足了功课。
东宫现在有几方势力,每个势力之中主要人物又是谁。
这些资料,孙权都让人打听的清清楚楚。
因此一见到王易,马上就当机立断,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跟着王易回长安。
王易前世里终究是个小人物,这辈子虽然靠着梁俊飞黄腾达了,成为了炎朝最高层的那一批人之一。
但何曾受到过孙权这个层次的人的吹捧。
几番话说完,王易就对孙权是好感倍生不说,甚至还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
以至于直接邀请孙权坐了下来,打算让他帮助自己。
梁禅见王易又被马屁拍的晕头转向,心里一边冷笑,一边看着箱子里的书籍。
自打太子混迷之后,东宫分成了几派势力。
梁禅既然绝对做太子铁杆的支持者,自然没有趁机独立的想法。
可东宫分成了那么多势力,该怎么选择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呢?
梁禅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保证太子醒来之后,不管赞同谁的理念,都不会怪罪自己。
这个办法就是轮流支持。
东宫几大势力,梁禅都惹不起,可又不能支持哪一方。
那就轮流来,一家支持一个月。
这个月支持刘文静,只要是刘文静提议的事,他梁禅和梁昭无条件支持。
下个月支持李秀宁,这一个月里,李秀宁就算说要拆了东宫,哥俩眼睛眨都不眨,马上就能扛起锤子铁锹拆墙。
而这个月正好是到了支持马如龙的时候,正巧,王易要来洛阳。
见哥俩在马如龙的书房里喝酒,直接就把俩人叫上,一同来洛阳。
梁禅也是上个月在支持刘文静的时候,从上官瑞鹤嘴里知道孙权投奔梁羽的消息。
一听王易说来洛阳,马上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对于孙权,梁禅还真没有多大的怨恨。
毕竟上辈子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活好这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对于孙权想要上王易的车,梁禅看的明明白白,却也懒得搭理。
孙权见俩人好像对王易有些忌惮,不再招惹自己,胆子不由大了一些。
看着王易问道:“王司长,不知这些翻找这些书籍,是为了找什么?”
“找什么?当然是找德贤皇后留下来的东西。”
来的路上,王易已经把来洛阳的目的告诉了梁禅。
他们来洛阳,是要找当年德贤皇后手里的一件珍宝。
当年德贤皇后当政的时候,为了避嫌,以示自己没有觊觎皇权之心。
因此很少在长安居住,办公的场所乃是在洛阳。
毕竟洛阳不是炎朝的京师,自己在这里办公,也是想告诉天下人,自己没有二心。
王易抱着的箱子里的就是记载德贤皇后起居的书籍。
甚至还有德贤皇后当年用过的一些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全都些女人用的梳子之类的物品,虽然保养的很好,但也能看出全都是些有年头的物件。
王易一边翻看,一边给孙权解释道:“前些日子在长安的皇宫里大扫除,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就有一箱子信,这箱子信里有几封信上的内容很有意思。”
王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雪白的纸来,递给孙权道:“这是马先生抄下来的,吴王可以看一看。”
孙权赶紧接过来,看了看梁禅,发现俩人认认真真的翻看着箱子里的书籍,谁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信很长,马如龙抄的字也比较小,孙权眯着眼仔细的看了。
看到最后,眉毛都快凝成了一团。
“这?”
他并没有发现这信里有什么端倪,或者说这封信里有好多地方他都没有看懂。
王易微微一笑,接过这封信道:“这是当年北凉王世子给朝廷长公主的信。”
“当时德贤皇后已经驾崩,北凉王世子来信给长公主,索要德贤皇后交给长公主的东西。”
孙权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里面确实提到了,可是什么东西这里面却没有说。”
梁禅抬起头来,看了孙权一眼,笑道:“老舅,你这就没见识了吧,德贤皇后给长公主留下来的东西叫做手摇式疑似太阳能充电宝。”
说着看了看王易,道:“王司长,马先生是这样说的吧。”
王易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不瞒你们说,德贤皇后啊乃是我与太子,还有马先生的同乡。只不过她比我们早来了小一百年。”
孙权对于穿越已经麻木了,别说是他,但凡是在长安和洛阳住过一段时间的穿越者,基本上没几个人把穿越当回事。
因此,他反而对梁禅嘴里的那个什么手摇什么更感兴趣。
“这个什么充电宝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王易有心拉拢孙权到自己的阵营来,一半炫耀一半叙述道:“是专门给手机充电用的。根据我和马先生这些天研究德贤皇后的资料来看,可以确定,德贤皇后穿越过来的时候把手机和充电宝也带过来了。”
虽然梁禅早就听了一遍,可王易一说,他又来了兴趣,支着耳朵听他说。
王易道:“而且我们分析,德贤皇后前世应该是个驴友,要不然随身也不会携带那么多玩意。”
“驴友?”
孙权没因为手机发问,反而听到驴友愣住了。
“就是喜欢出去游玩,喜欢溜达的人,喜欢旅游,哪里有山川大河就去哪里。”
王易接着说,又道:“而且还是一个性格比较执拗,喜欢追星的大龄女青年。”
“哦?这又是什么意思?何以见得呢?”
王易露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的表情,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让你们长长见识。”
梁禅和梁昭见王易拿出自己也没见过的东西,赶紧探过头来看一看是什么玩意。
王易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看到没,这都是经过塑封的,而且还是高级塑封,先是在照片上涂上石蜡,然后再塑封...”
孙权三个人一脸的惊奇,看着桌上的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看,这是在长安皇宫一处地窖里发现的德贤皇后的遗物。你看这四张,这是四大天王,这是学友,这是德华,这是富城...你看这后面还有签名呢。”
王易说着,如数家珍,又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孙权见了,不由的感慨道:“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男子...”
“这是平平无奇的白古。”
王易指着孙权手里感慨的照片说道。
“德贤皇后喜欢的明星跨度比较大,属于典型的杂食型粉丝,爱好范围十分的广。”
又拿出几张照片摊在桌子上,道:“这是哥哥,这是星爷,这还有姥爷,还有大哥,发哥。这个是老郭,这是谦大爷,你看后面还写着呢。”
梁禅看着那照片上的字,费力的念出来:“抽烟,喝酒,烫头...”
“哎,这就是谦大爷,你看这几张画风就变了,这是归国四子,这是加油男孩组合,这是鸡你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