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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九章 这刺客和东宫无关,我梁俊可以对天发誓

    如果说程经的死让参加烟花宴会的人感到震惊。

    那么韩励的死已经不能再用震惊来形容了。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就连梁俊也呆呆的站在那儿。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周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个人是谁,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跪。

    一旁的刘文静也在飞快的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说程经的死,可以在东宫与军机处联手之下,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对外直接说是意外,完全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浪。

    可韩励现在也死了,麻烦就很大了。

    虽然在刘文静心中,长安城内只要是和东宫对立的势力全都死绝,才是最好的。

    但,死也不是这样死的。

    太子举办的烟花宴会上死一个尚书,原本就让东宫有些说不清了。

    现如今又死了一个,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刘文静甚至能想到,明日之后长安城内肯定会传出谣言。

    说太子的这个宴会乃是鸿门宴,专门为了杀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准备的。

    东宫该怎么应对?接下来长安城内会因为此事变成什么样?

    刘文静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上官瑞鹤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瑞鹤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试了试韩励和周鑫的体温。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将周鑫的身子摆正,仔细的看着这个刺客的面貌。

    当周鑫跪倒在梁俊面前的时候,上官瑞鹤心里就有不详的预感。

    当周鑫冲着梁俊磕头的时候,上官瑞鹤恨不得上前将他一脚踢开。

    诬陷,这是有人要陷害太子!

    诸葛夕!

    上官瑞鹤咬着牙,这种手段他太熟悉了。

    豢养死士,然后挑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死士刺杀某些人,从而达到陷害与这些人政敌的目的。

    这完全就是自己那个师兄会使出的手段。

    在上官瑞鹤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刺杀程经又弄死韩励的刺客就是诸葛夕派来的。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一场针对东宫的阴谋就被上官瑞鹤脑补出来。

    自己的师兄当真是心狠手辣,为了陷害太子,居然能够牺牲掉程经。

    如果说诸葛夕不在长安城,也不是皇帝的帝师。

    那么上官瑞鹤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有人会牺牲一个户部尚书,仅仅是为了陷害太子,让太子有疑似杀害户部尚书的嫌疑。

    可一旦牵扯到诸葛夕,上官瑞鹤就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了。

    毕竟自己那个师兄,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能牺牲的人。

    “来人!”

    上官瑞鹤的脑子飞速的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忽而高声叫了起来。

    众人被他这一嗓子惊醒,梁定昌快步走上前沉声道:“上官先生!”

    “将这个刺杀两位尚书的凶手枭首,处以凌迟极刑!”

    梁定昌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这刺客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可见到上官瑞鹤一脸的严肃,也不敢迟疑,带着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步就要把周鑫的尸首拉起来。

    “且慢!”

    梁羽的声音忽而响起,梁定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上官瑞鹤。

    “糟糕,秦王这是想要借刀杀人了!”

    面对这种局面,上官瑞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处理掉周鑫的尸首。

    他人虽然死了,可东宫身为东道主,有人在宴会之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东宫枭其首、毁其尸,以表明这刺客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态度,总是要好过什么也不做。

    虽然并不能让人打消东宫蓄意刺杀程经和韩励的嫌疑。

    但最起码算是给众人一个交代。

    上官瑞鹤原本想趁着这会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把周鑫的尸首拉下去。

    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人反应了过来,并且打算趁着这件事扩大影响,从而对东宫造成第一波实质的打击。

    “不知秦王殿下有何吩咐?”

    上官瑞鹤面色如常,一脸微笑的看着梁羽。

    梁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上官瑞鹤面前,看着周鑫的尸首道:“此贼连杀两位朝廷命官,如今身份不明,上官先生便要毁其尸,是否有些欲盖弥彰呢?”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道:“若殿下当真在意两位尚书,难道不应该先让人将两位尚书的尸首收敛么?”

    “两位尚书的尸首自然要好好收敛,可弄清楚这刺客的身份才是当务之急。”

    梁羽说完不再理会上官瑞鹤,反而转过头来看向梁俊道:“敢问太子,这刺客若是只杀程尚书,按照太子所说,尚且可称之为好汉。可如今去又杀了韩尚书,还当得好汉之称么?”

    梁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程经的死,整个长安城里受损失的只有皇帝。

    对于东宫也好,军机处也罢,全都是一件大好事。

    程经乃是皇帝阵营下核心成员,手中又握着珍宝斋。

    这些日子以来珍宝斋和珍宝坊打商战,足以证明在商业运营这一块,程经的能力远超沈云。

    之前沈云当珍宝斋的掌柜时,虽然隔三差五出新东西,但一些销售经营的骚操作很好。

    珍宝斋虽然赚钱,却在到达一个顶峰之后慢慢的下滑。

    程经接受珍宝斋之后,短短的时间就扭转了因为沈云的死带给珍宝斋的影响。

    同时还能在没有新品上市的情况下,压得不断有新品问市的珍宝坊抬不起来。

    程经一死,让珍宝坊的少了很大的压力。

    而对于军机处等人来说,凭空多出来一个位置,也就代表着他们的权势又增大一些。

    最重要的是,没有了程经,珍宝斋必定会走下坡路,天策府的山寨店铺就能堂而皇之的开张。

    因此在梁俊给杀死程经的刺客正名时,梁羽等人并没有反对。

    在梁俊给程经泼脏水时,军机处的人更是持默认的态度。

    毕竟程经原本就是军机处的弃子不说,众人想要在程经死后从他身上获得最大的利益,最好的方法就是将程经打在耻辱柱上。

    只有这样,取代程经的阻力才会降到最低。

    但是韩励也接着死了,这事的意义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以来,韩励就是军机处最活跃的。

    更是军机处里实力比较强的,炎朝的军队之中不少高级将领都是韩励的心腹。

    同为六部尚书,程经充其量只不过是皇帝在军机处的代言人。

    而韩励则是有实打实兵权的人物。

    这个时候如果处理不好他被杀的事情,韩励手下的那些将军是不是会趁机造反,谁也说不准。

    一旦这帮将军们造反,对于现在的炎朝来说,必然会带来难以估量的打击。

    再者来说,韩励再怎么样,那也是军机处这个团体的人。

    刺客杀了程经也就杀了,反正皇帝会来收拾他。

    可这个刺客当着军机处这么多人的面杀了韩励,无疑是打军机处的脸。

    刚刚程经被人刺杀的时候,梁羽等人故意拖着时间不去审问刺客的身份,其实心里都认为这个刺客乃是太子所派。

    毕竟程经之前策划过刺杀梁俊的计划,最后虽然没有成功,反而弄了自己一身骚。

    梁俊在这场烟花宴会上派人杀了程经,也算是符合规矩。

    皇帝就算知道程经死了,再怎么愤怒也不会打破现有的格局。

    毕竟三家争斗这么长时间,形成了不少潜规则。

    你能派人暗杀我,我自然也能派人暗杀你。

    我杀不了你,那说明我本事不够。

    你把我的人杀了,我也认栽。

    诸多原因交汇在一起,军机处这帮人也都愿意无视刺客的存在。

    反正过了今晚,刺客落在东宫的手里,谁也没有办法知道这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可东宫的刺客又把韩励杀了,这就实在是没办法交代了。

    如果不给韩励一个说法,那么东宫是不是就敢得寸进尺,认为军机处软弱可欺,明日就能将其他人杀了?

    梁羽见梁俊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两位尚书身死,原本就是天大的事情。又是死在太子所设的烟花宴会之上,此事好说不好听。而且这刺客临死之前的举动也很难让人理解,太子刚刚要让韩尚书证明一下他与程尚书不是同伙,那么太子是否该给在座的诸位解释一下,这刺客临死之前的举动。”

    梁俊目不转睛的看着梁羽,等他说完话不屑道:“秦王殿下的意思,这刺客乃是本王所派?今日之宴乃是鸿门宴,专为杀两位尚书所准备的?”

    梁羽笑而不语,梁俊接着道:“想要诬陷本王就直接明说,没必要遮遮掩掩。”

    说着坐下了下来,看着被骁骑卫架着的周鑫道:“这位好汉是谁所派,本王并不知情,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要冲着本王下跪,本王也不知情。”

    梁俊并不在意其他人误解自己,反正东宫早就与军机处、皇帝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难道我承认这俩人都是东宫杀的,你们军机处和皇帝就会放过东宫一马么?

    “好一个不知情,太子倒是会推脱。如果这刺客不是东宫之人,为何要在临时之前冲着殿下磕头?”

    刚刚还和梁俊一起主动怼韩励的二皇子梁昭一听这话,马上冷笑道。

    梁俊早就习惯了长安城中这种见风使舵,切实贯彻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敌人这句话的皇子大臣们。

    对于梁昭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冷笑道:“这位好汉又不是东宫的人,更不是本王所派,何来推脱之说?”

    “老二,你在雷州是不是被雷劈过啊?如果这刺客是本王指使的,我让他临死之前在你面前磕个头,按照你的说法,那岂不就是你是杀害程经、韩励的真凶了?”

    “你!”梁昭顿时哑口无言,一想梁俊确实说的有道理啊。

    如果这刺客当真是东宫的人,那他没必要在临死之前给太子下跪啊。

    这不就是落实了太子就是杀害俩尚书的真凶么?

    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呢?

    与其这样,为啥不让文渊光明正大,一上来就把他俩杀了?

第三零零章 最强嘴强王者上线

    梁俊不屑的笑了笑,站起身来道:“这就是本王的解释,不知道秦王殿下满意不满意?”

    梁羽还是没有说话,他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左边的众多皇子和大人,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子殿下,本王满意不满意并不重要,而是殿下的理由有没有让大家满意。”

    梁羽缓缓的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道:“太子殿下,这世间没有如果,也没有可能。今日的宴会乃是东宫所设,此刻也是临死之前又做出了向太子殿下下跪的举动。如今太子说此事与东宫无关,本王就算相信,军机处就算相信。可当今圣人是否会相信呢?满朝的文武大臣会不会相信呢?长安城的百姓们会相信么?”

    话一说完,人已经走到了桌子前。

    梁羽转过身来,微微昂着头看着梁俊,声音不由的抬高了起来:“太子殿下,此事咱们是去含元殿说,还是在这里说?”

    语气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东宫的人全都能够听明白。

    去含元殿里说?那就是要拉着程经和韩励的尸体找皇帝去了?

    也就是说你们军机处要和皇帝联合起来,想要借着这件事和东宫扳一扳手腕?

    文渊眉头一皱,握住了长枪向前走了两步。

    威胁自己的二哥,梁羽是想死不成?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梁定昌更是放下周鑫,手按腰刀上前一步。

    身后的骁骑卫亲卫紧跟着梁定昌的脚步,一众人站在梁俊面前,将他保护起来。

    “不愧是秦王啊,机会出现的时候,果然够果断!”

    梁俊面带微笑的看着梁羽,眼神之中充满了欣赏。

    如果说程经的死是对东宫和军机处都有好处。

    那么韩励的死就只对东宫有好处了。

    而刺杀韩励的刺客,临死之前的奇怪举动又给了梁羽攻击自己的理由。

    只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突破口,梁羽就能当机立断,马上要和自己撕破脸皮。

    不得不说,这等魄力就算是放在诸多帝王之中也是少见的。

    眼见得东宫这般阵势,梁羽身后的众多皇子和大臣们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着梁羽靠拢。

    “他们这是怎么了?”

    梁锦不急不忙的摸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

    赵君慕冷声一哼,哂笑道:“殿下,东宫与军机处泾渭分明。”

    “就因为死了两个尚书?”

    赵君慕点了点头道:“就因为死了两个尚书。”

    “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哎,不过闹腾了这半年,如今终于开始死人了。皇帝那边死两个,军机处这边又死了一个,东宫却一个人也没有死,确实容易打破长安城现在的平衡。”

    梁锦似乎并没有将宴会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谈笑风生。

    方护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梁锦,不知道这位一直低调的大皇子想要干什么。

    梁昭则道:“皇兄说的没错,长安城三足鼎立,本是对谁都好的局势,东宫偏偏要打破这种格局,太子殿下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

    韩励一死,梁昭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韩励死的太爽快了。

    自己被他打了一顿,还没有找回场子就死了,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爽。

    梁锦寻声转头向着梁昭看去,笑道:“东宫不是也死了一个人么,怎么能说打破了长安城的平衡。”

    说着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接着道:“再者来说,楚王、晋王和齐王回到长安,原本就是打破了之前的平衡。如此来说,两位尚书之死和你们三人还是有些关系的。”

    程经刚死的时候,梁昭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军机处空出一个位置,势必要有人填上这个坑。

    只不过通过他的观察发现,这个坑早就被景王预定了。

    梁昭心里虽然十分想进军机处,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树敌太多,因为一个位置得罪梁济。

    可现在韩励也死了,军机处又多出一个位置来。

    纵观长安城里这些势力,自己和梁凤皇是最有资格坐着个位置的。

    甚至说梁凤皇比自己的优势更大,毕竟空出来的这个位置是兵部尚书。

    梁凤皇在长城带兵多年,年纪虽小,但是经验丰富。

    如果自己不主动争取,只怕这个位置也得拱手让人。

    既然梁羽当机立断,决定借着韩励这件事拿东宫开刀,梁昭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他丝毫不理会梁锦的后半句,反而捉住他前半句问道:“敢问皇兄,你说东宫也死了一个人,这人是谁?”

    周围人一听,纷纷向梁昭看来。

    好嘛,这个二皇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这是要逼着大皇子表态啊。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大皇子虽然为人十分低调,基本不参与朝政,但却是东宫的盟友。

    虽然这个盟友时常会坑东宫,但在大事上从来不与东宫作对。

    所有人都等着梁锦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梁锦也站在军机处这边,那么东宫这次可是得付不小的代价。

    甚至于说梁俊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梁锦看不到众人期待的目光,听到梁昭发问反而有些意外的道:“秦王和楚王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刺杀韩尚书和程尚书的刺客不就是东宫之人么?如今刺客已经死了,如何不算是东宫也死了人?”

    好!

    军机处等人心中叫好,有梁锦这话,东宫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梁俊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看着梁锦不说话。

    难道这位老哥也要跟着军机处一起对付我不成?

    梁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韩励死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棘手,反正这刺客和自己无关。

    他们就算要陷害东宫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顶多在朝堂之上打打嘴炮,扯扯皮,这事应该就能稀里糊涂的过去。

    可怎么也没有料到梁羽居然如此的果断,像是一条疯狗,逮到机会就扑咬上来,不咬下来自己一块肉誓不罢休。

    梁锦一头周围有人冷笑,扭头问赵君慕道:“君慕,难道那刺客临死之前不是像太子磕头了么?”

    赵君慕道:“回殿下,确实是磕头了。”

    “那还有什么要让太子解释的,如果这刺客不是东宫所派,为何要向太子磕头?”

    梁锦感到有些好笑:“事情很清楚了,秦王还要让太子解释什么?这点事也值得拿到含元殿里去说么?”

    其他人一听梁锦说这话,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表示大皇子说的没错,这刺客乃是东宫所派,不需要去含元殿中惊动圣人。

    “皇兄说的极是,本王也没有想着把这件事闹大,毕竟马上就要过年,若是将此事闹大,只怕这个年谁也过不舒坦。”

    梁羽见梁锦这样说,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梁锦能站在军机处这里,东宫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元气大伤。

    如果操作的当的话,太子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闹大?秦王想要闹大多?”梁锦忽而不屑的笑道:“两个尚书而已,还能闹上天不成?”

    梁羽有些尴尬,不过看在这位性情不定的老大哥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愿意和他争执。

    梁锦没有听到梁羽的回话,言语之中的不屑更加浓厚。

    “这江山社稷本就是我梁氏的,程经和韩励密谋刺杀太子在前,本就是乱臣贼子,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太子派人杀了这俩逆贼,有什么过错?“

    一听这话,军机处的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梁济更是有些小心的道:“皇兄,太子殿下遇刺一事,当时在东宫之中,太子也明确表示,没有证据证明是程尚书所为。至于说韩尚书刺杀太子,更是没有根据。”

    “哦?”

    梁锦呵呵一笑,反问道:“景王殿下这话倒是有些稀奇,刚刚本王说刺客乃是太子所派,你们全都说本王说的对。本王又说程经和韩励刺杀太子在前,死有余辜,景王又说不是。怎么着,本王说的对你们有利的话,你们认同,对你们军机处没利的话你们就不认同么?”

    “这?”梁济顿时哑口无言,忽而想到了梁锦毒舌的属性,为自己刚刚主动说话有些后悔。

    怎么忘了梁锦这张嘴的厉害。

    梁锦并不打算放过他,转头看着梁俊的方向道:“太子,像是这种行为,用你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梁俊见梁锦这样说话,放下心来,同时对这位老大哥更是佩服万分。

    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哥几句话就把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果然是高手。

    “双标狗。”

    梁锦需要自己打配合,梁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

    “对,你看本王这个记性,对双标狗。你们军机处这种行为可是标准的双标狗啊。”

    梁锦摇头冷笑,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要是想要本王站在你们这边,就不要把本王的话留一半丢一半。景王殿下,本王问你,你敢和程尚书一样,对天发誓,肯定刺杀太子一事和程经还有韩励无关么?你敢对天发誓,当日程府门口的刺客不是程经所派,太子喝的茶水之中的毒,不是韩励所下么?”

    “这?”

    程经的例子就在眼前,刚发完毒誓就死了。

    这让梁济如何再敢发发誓?

    眼见得梁济被梁锦怼的下不来台,一旁的梁昭冷笑道:“皇兄,此事与老四无关。要说发誓,也得是太子先来,太子可敢发誓说这刺客和他东宫无关么?”

    梁昭话音一落,梁俊岂能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他哈哈一笑,道:“楚王,本太子自然敢发誓,可本王发誓之后,景王也敢发誓么?”

    程经刺杀自己的事情早就被上官瑞鹤调查的一清二楚。

    那日梁羽几个人在梁济府中说了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和刺杀自己有关系。

    “我...”

    梁济刚刚还对梁昭出口解围十分的感激,可谁知梁俊又把话题给饶回来了。

第三零一章 一触即发

    这刺客和太子有没有关系梁济并不能肯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是知道程经和韩励刺杀梁俊的事。

    这种毒誓他娘的发了,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作为穿越者,什么都不怕,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天命。

    毕竟程经已经给自己等人做了一个很好范例。

    谁知道程经的死是巧合还是上天安排,梁济可不敢冒这个险。

    眼见得梁济不敢发誓,梁俊的笑声更大了。

    梁锦也跟着冷哼一声道:“景王既然不敢发誓,你说你刚刚装什么大尾巴狼?敢做不敢当,也有脸在长安待着。”

    一样的冷嘲热讽,换作旁人说,梁济根本不在乎。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到了梁锦的嘴里,就想无形的巴掌啪啪啪打脸一样。

    “也罢,你们不是要本王站队么?”

    梁锦抬起脚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桌子踢开,迈着步子冲着梁俊走去。

    骁骑卫赶紧让开,不敢挡住这位威武霸气的大皇子的去路。

    谁知梁锦走到骁骑卫身边停了下来,转过身撩起衣襟沉声道:“椅子。”

    王保一听,赶紧抬起旁边的椅子放在梁锦后面,恭声道:“殿下,椅子来了。”

    梁锦稳稳的坐住,面向着众皇子,像是一尊威严的神像俯视着众生一般。

    “再来一把。”

    王保一听,又赶紧搬了一把放在梁锦的身边。

    “老八,你来长安,也打算学老二给军机处当狗么?”

    梁锦冰冷而又威严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梁凤皇看着气势非凡的大皇子,心中也不由得生出敬畏。

    略微迟疑,迈开步子向着东宫阵营走去。

    他身后的赵烈和以王阳明为首的亲东宫派大臣也都跟着走了过去。

    瞬间整个宴会分为三个阵营。

    以梁俊为首的东宫、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还有一帮早就吓破了胆,不敢出声的公主们。

    “太子,既然二皇子让你发誓,若这贼子与东宫无关,你发誓又何妨。若是这好汉确实乃东宫之人,杀了两个尚书,也就杀了,大不了这太子不做了,他们还能把你如何。”

    梁锦一直在暗中听梁俊说话的语气。

    他对梁俊也算是比较了解,这个太子虽然有很多的缺点,但是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脾气硬。

    如果这刺客果真是他派的,军机处的人一问,他肯定不会否认。

    而梁俊否认的那么坚决,说明这事和东宫没有关系。

    多半是军机处的人想要栽赃陷害。

    甚至于说,这刺客就是韩励派的,结果一不小心弄巧成拙,或者刺客明面上听从韩励的指挥,暗地里却是其他人的死士,杀了程经再杀韩励,最后栽赃给东宫也说不定。

    要不然怎么解释此刻临死之前要冲着梁俊下跪的举动?

    听了梁锦的话,梁俊心里这叫一个痛快,简直恨不得上去亲老大一口。

    和他娘的高手打配合实在是太爽了,老大哥就是老大哥,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梁俊冷声一哼,高声道:“本王对天发誓...”

    还没说完,一旁的李秀宁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上前一步拉住了梁俊的手,随后用力一掐。

    梁俊猝不及防被她来这么一下,差点嚎出声来。

    “殿下,不可。”

    程经发完毒誓就死于非命,李秀宁是看在眼里,震撼在心中。

    原本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让李秀宁对上天十分的敬畏。

    梁俊这个太子不在乎,她可是十分的在意。

    她来长安本就是为周鑫的事而来,虽然没有见过周鑫。

    可是经过十几天的调查,周鑫的面貌和特征,李秀宁可是全都记在心中。

    这个刺客刚刚咿咿呀呀想要说话说不出来,本就让李秀宁起了疑心。

    他走到梁俊身边跪倒的时候,李秀宁越看他越觉得此人就是周鑫。

    最后更是有八分的把握,这个瘦得不成样子的人就是那个从雍州逃走的哑巴。

    李秀宁也大约猜到了周鑫为何要逃出雍州,为何要杀程经和韩励。

    严格意义上来说,周鑫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东宫之人,只是梁俊不认识他而已。

    如果梁俊因此发了毒誓,也和程经一个下场,那乐子可就大了。

    梁俊转过头来一脸纳闷的看着蒙着面的李秀宁。

    大姐,你的手摸起来确实很舒服,可就算再舒服的手,掐起来也疼的很呢。

    再说了,好端端的你掐我干嘛。

    李秀宁见梁俊向自己看来,周围的人因为梁俊说到一半不说了,更是十分的好奇看着梁俊。

    “此人是周鑫!”李秀宁本想说可能是周鑫,可唯恐又怕梁俊的愣劲上来,直接就给梁俊了个肯定的回答。

    “周鑫?”梁俊先是一愣,周鑫是谁?

    没有反应过来,李秀宁见他一脸的懵逼,心中有气,手上不自觉得又掐了梁俊一下。

    “哎呦。”这一次梁俊没有忍住,叫了出来。

    紧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整个人彻底的蒙住了。

    周鑫!原来是他!

    随后梁俊就想起刚刚一个自己也有点起疑的细节。

    这个刺客好像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梁俊全都明白过来。

    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周鑫,想到了他的身世,心中百感交集。

    这人,便是那个满门忠烈的唯一后代。

    这人,背负着骂名,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乃是为了报自己的救命之恩。

    这人,是为了自己而死的!

    梁俊呆呆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世里看到的刺客列传中,为了一诺舍身行刺的义士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梁俊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站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军机处的人看出了梁俊的异样,全都明白过来。

    这刺客当真是东宫的人?

    连梁锦也有些忍不住想要拉起锦带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梁俊的誓言发到一半停住了。

    刚刚一个女子声音说的周鑫又是谁?

    难不成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刺客?

    一想到这,梁锦的心都凉了下来。

    太子啊,这个猪队友!

    “怎么,太子为何停了下来。”

    梁羽见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刚刚梁锦可是亲口说了,如果这刺客乃是东宫的人,大不了这个太子不做了。

    大皇子啊大皇子,这可是你亲口所说,可是赖不得别人。

    梁俊对梁羽的话视若罔闻,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周鑫,缓缓的走了过去。

    周围的骁骑卫让了开来。

    梁俊蹲下身,将周鑫抱起来,抬起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痕。

    周鑫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是那么的灿烂。

    李秀宁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貌,心中更是确信这人便是周鑫。

    周鑫不仅是个哑巴,而且脸颊之处还有一块很明显的疤痕,十分的容易辨认。

    “此人乃是我东宫之人,此事,也是本王让他所做。”

    梁俊缓缓的将周鑫放下,站直了身子看向军机处众人,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程经和韩励,也是本王让他所杀,他做的很好,乃我东宫第一功臣。”

    梁俊虽然没有与周鑫说过一句话,但当他抱着周鑫的时候,却有一种一样的感觉。

    像是周鑫在自己耳边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梁俊虽然也是穿越者,但是他并不信命,也不信老天。

    誓言在他这并不会有什么约束力,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够让百姓们活的有尊严。

    便是受天打雷劈又有何妨?

    他冷眼看着脸上露出欣喜的军机处众人,心中坚定无比。

    周鑫能为了自己放弃性命,自己若是不能为他正名,便是做了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太子承认,程韩两位尚书乃是东宫所杀,那么根据大炎律法,太子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梁昭看着面无表情的梁俊,冷声道。

    “交代?本王就在这里,想要交代,尽管来取。”

    梁俊冷冷一笑,眼中充满了不屑。

    既然迟早有生死对决的一天,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妨。

    如今整个长安城的穿越者全都在此,程经和韩励都死了,也不在乎再多死几个人了。

    感受到梁俊的杀气,一旁的杨威唰的一声就抽了腰刀,犹如一条饿狼般看向众人。

    军机处的侍卫一见杨威把刀,全都快步上前,抽出腰间的腰刀将自家主子们挡在身后。

    骁骑卫一见这阵势,全都手持长枪,自觉的散开,将军机处众人围住。

    枪尖上的寒芒在月光的映衬下,甚是骇人。

    “嗖,崩!”

    报信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房玄龄早就做好了准备,来之前就让天策府的亲卫在周围待命。

    烟花一放,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响起。

    一队队手持长枪的天策府精锐将骁骑卫包围住。

    与此同时,梁植的锦衣卫、梁济的建炎卫也都及时赶到,将整个宴会团团围住。

    公主们早就吓得缩成一团,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宴会会闹到这种地步。

    “太子,你想造反不成?”梁昭见军机处的人数远超东宫,高声喝道。

    梁俊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梁锦揭开了绑在眼上的锦带,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军机处士卒,满脸的不在乎。

    “文渊将军。”梁锦说话了。

    文渊沉声道:“殿下。”

    “听闻你在雍州,一个人在万军之中取了高凤的首级,可有此事?”

    文渊看着对面的军机处众人哂笑道:“让殿下见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就好,你看着锦衣卫和建炎卫,还有天策府的这帮人,比之雍州那上万士卒如何?”

    一旁的张云起和廖忠庭手持长枪不动声色走到了文渊身后,冷眼看着军机处众人。

    文渊轻声一笑,不屑道:“回殿下,虽是精兵,不过在文渊眼里,只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第三零二章 梁羽的克星

    剑拔弩张,东宫和军机处,长安城内两大势力彻底的撕破脸皮对峙起来。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梁俊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来的也太突然了。

    在他的计划了,今日的烟花宴会的目的并不是要和军机处决裂,相反的,梁俊想要通过皇帝出逃这件事拉拢住军机处。

    可计划终究还是赶不上变化,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必须要面对了。

    文渊蓄势待发,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将梁羽拿下。

    可就在梁锦问完文渊之后,对面的房玄龄一挥手,只见一队身穿黑衣黑甲面上戴着黑面罩的士卒手持弩弓从后面冲到了梁羽面前。

    从梁俊回到长安之后,房玄龄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

    对于如何确保梁羽的安全,房玄龄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尤其是这一次烟花宴会,房玄龄虽然没有嗅到任何来自东宫的恶意和危险。

    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让一队天策府精兵和一队黑甲弩兵埋伏在了永昌坊的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看来,自己的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黑甲卫乃是天策府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士卒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

    而黑甲卫之中的黑甲弩兵更是装备了精良的弩弓,这种弩弓在三十步之内,别管是再厉害的人,只要还是血肉之躯,被射中之后,必死无疑。

    这么短的距离,文渊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突破黑甲弩兵伤到梁羽。

    骁骑卫一见黑甲弩兵都来了,不等梁定昌吩咐,一队盾兵手持大盾挡在了众人面前。

    梁锦也知道黑甲弩兵的厉害,当下沉默不言,没有继续一鼓作气让文渊冲上前。

    赵君慕见黑甲弩兵出现,赶紧挡在梁锦的面前,却被梁锦用手推开。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本王还怕他们不成?”

    梁锦面露不屑,冷声一哼道:“君慕,他天策府有黑甲卫,难道我们就没有?叫人!”

    叫人这两个字,一般都是被欺负了小混混找回场子时候所用。

    这两个字天然的就让说这话的人底气不足。

    可从梁锦口中说出,所有人都觉得这俩人那叫一个霸气无比。

    赵君慕应了一声,紧接着一声悠长的哨声响起,不多时,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梁羽等人背后的房屋上响起。

    随后一队手持火箭的黑衣捍卒出现在军屋顶之上。

    火箭腾腾,对准了军机处众人的背后。

    一半的黑甲弩兵自觉的转过身,将弩箭对准了屋顶上的火箭弓兵。

    整个场面是你对着我,我对着你,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一动手,势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

    两边气势汹汹,可谁也不敢先动手。

    时间在一种极其诡异安静的环境下悄然流逝。

    “看来诸位皇兄来赴本王的烟花盛宴,不仅没有带着礼,反而带着惊喜而来。”

    梁俊看着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的锦衣卫和建炎卫,还有看不清是哪家的士卒,笑道。

    梁羽也跟着道:“彼此,彼此。太子不也是给我等设了一个鸿门宴么?”

    “鸿门宴?”梁俊乐了,随后哈哈大笑道:“秦王不是刘邦,本王也不是项羽,这场宴会东宫精心准备,所用的菜肴皆是寻常难见之物,若是鸿门宴,本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哦?”梁羽见梁俊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微笑道:“既然不是鸿门宴,那么敢问太子,骁骑卫为何要将矛头对准我们?”

    梁俊摇头道:“本王的骁骑卫的矛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准军机处,而是对准那儿。”

    说着向皇宫方向指了一下,随后叹气道:“只可惜,秦王并没有让本王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太子想说什么?”梁羽冷声一笑,道:“太子既然承认韩尚书的死乃是东宫所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也曾说过,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只不过按照大炎律法做事,太子不肯配合,本王只能出此下策。”

    “确实是下策,两败俱伤的下策。”一旁的梁凤皇并没有把眼前的险境放在心上,出言讥笑道。

    在长城那么多年,他早就见惯了生死,一个不怕死的人,难道还怕这些弓箭都上弦了却不敢发射的人么?

    梁俊紧跟着说道:“韩尚书虽然是东宫之人所杀,但其中另有缘由,只怕本王说了,秦王也不会相信。”

    梁羽点了点头道:“非是本王不愿意相信,而是太子既然承认了韩尚书乃东宫所杀,就算有天大的缘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梁俊摆了摆手,哑然失笑,道:“天大的缘由秦王也不愿意听,难道,天大的事情秦王也不愿意听么?”

    闹到这种地步,已经超过了梁俊的底线。

    东宫和军机处对峙,不管哪边赢了,获利最大的只有皇帝。

    不管谁弄死谁,都是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九的结果。

    因此梁俊不愿意让这种结果出现,试图想要靠着自己原本就准备要说的事扭转此时的局面。

    梁羽皱了皱眉,他知道梁俊想要说什么。

    但他在犹豫,要不要让梁俊说出来。

    此时军机处和东宫对峙,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征战沙场的多年的梁羽并不认为此时和东宫决战对自己有坏处。

    除了明面上这些士卒之外,梁羽还埋伏了伏兵。

    只要两边一开大,梁羽能够保证自己不被文渊缠住,他就有信心用武力彻底的击败东宫。

    他不愿意和解,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愿意。

    尤其是梁济和梁昭。

    两个人早就正愁如何进入军机处,从而扩大的自己实力。

    如今程经和韩励被东宫弄死了,空出来两个位置,除了他二人之外,谁也没有资格去坐。

    梁羽自然不怕和东宫血拼,毕竟他天策府的实力已经到了顶峰,再想发展只有吞下东宫。

    可梁济和梁昭和他不同,俩人一个是长安权力圈子的新贵,一个是刚进长安城,继续站稳脚跟的新人。

    他们需要向东宫亮自己的肌肉,让梁俊不敢小觑他们。

    但是他们绝对不愿意就在这个时候和东宫火拼。

    因此在当梁俊说出这话的时候,梁昭问道:“不知太子所说的天大之事,所谓何事?”

    梁俊早就料到了梁昭或者梁济一定会接自己的话茬。

    听得梁昭发问,微笑道:“自然是明年迁都一事。”

    此言一出,除了梁羽之外,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梁俊。

    连梁锦和梁凤皇对梁俊这话也深感意外。

    迁都,迁到哪里去,我怎么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如此,太子摆这烟花宴会果然是为了说这事。”

    梁俊见所有人都面露不可置信的神情,唯独梁羽面色不改,心中暗道:“军师果然猜的没错,秦王早就知道了这事。”

    见到军机处其他人全都不知情,梁俊就知道今日这场火拼多半是打不起来了。

    看着众人微笑道:“皇帝想要迁都幽州,难道诸位皇兄和大人们对于此事从没听说过么?”

    所有人都茫然的看了看对方,均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纳闷神色。

    “难道秦王殿下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诸位皇兄和大人么?”

    梁俊顺手就给了军机处一个小小的离间。

    果然,军机处等人全都向着梁羽看去。

    梁济更是开口问道:“秦王,果有此事?”

    梁羽面不改色,道:“没错,确实有此事,皇帝非是要迁都幽州,而是要在幽州当皇帝。”

    众人全都明白过来,什么狗屁去幽州当皇帝,他就是要逃跑!

    一想到皇帝这几个月来缩在皇宫之中,再加上珍宝斋的巨额收入大半都在他手里,军机处的人哪里还不明白,皇帝想要出逃的计划早已经开始实施了。

    难怪他在长安城里一动也不动,不管东宫和军机处出什么招,他都不接。

    原来早就暗中憋着要逃跑了。

    不能让他逃!

    这是所有人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但梁羽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有些搞不懂。

    “本王确实知道皇帝要去幽州,也知道珍宝斋这半年来赚的钱也都运往了幽州,更是知道幽州现在至少有三万士卒。可,那又如何,难道这就能改变韩尚书被东宫所杀的事实么?”

    梁羽说完,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皇帝迁都一事,军机处自然会处理,在此之前,韩尚书的事才是天大的事。”

    梁俊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说了这事,梁羽依然铁了心咬着韩励的死不放。

    “秦王的意思是,今日里一定要让本王跟你走一遭了?”

    梁羽点头道:“国有国法,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犯了国法,自然也该付出代价。”

    “代价?”梁俊冷哼一声,刚想出言嘲讽,只听梁锦道:“太子何必浪费口舌,秦王想要什么明说,没有必要绕老绕去,韩励只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还不值得秦王如此对待。”

    梁羽笑道:“皇兄说错了,非是本王想要什么,韩尚书既然是军机处的人,东宫杀了,自然要给一个说法。”

    梁俊也知道梁羽死咬着不放,肯定是想要敲自己一笔,他既然铁了心要和自己死磕。

    当下除了答应他的条件之外,就只有互相伤害,大家一起玩完这条路可以选择。

    但此时此刻,安阳和李秀宁等人都在,一旦开战,二人势必凶多吉少。

    最主要的是现在开战,对于东宫来说不是时候。

    天策府的实力已经到了天花板,可东宫的实力刚刚起步,和他死磕,实在是太不划算。

    “说法,秦王想要敲竹杠就直接说,没必要弄这些虚的。”

    梁俊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梁羽丝毫不在意,笑道:“好,既然太子这么说了,本王也就直说。军机处要炸药的配方,同时还要珍宝坊两成的分子。”

    “不行!”

    不等梁俊反驳,一声娇斥突然响起。

    站在梁俊身后的李秀宁向前走一步,怒视着梁羽高声道。

    她乃是雍州的财政司长,东宫的财政这一块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不过。

    如今雍州改制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每天消耗的钱粮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是靠着梁俊这样费尽心思的弄银子,都有些供应不上雍州的消耗。

    若是让出炸药配方再加上珍宝坊的两成分子,雍州直接就崩溃了,这和杀了东宫的人有何区别。

    李秀宁开口反驳,让所有人都很是意外。

    尤其是梁羽,当他听到李秀宁的声音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他是死也不可能忘记的。

    哪怕是过了那么多年,梁羽对这个声音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你乃何人?怎么敢替太子说话。”梁昭一早就注意到李秀宁,见她开口,明知故问道。

    李秀宁摘下面纱,露出本来面目,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天下还有这般英武绝美的女子。

    李秀宁脸若冰霜,看着梁昭高声道:“我乃是雍州财政司长李秀宁!”

    这一番话说完,又看清了她的面貌,梁羽和房玄龄三人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整个人像是木雕一般,一动也不动。

    和他们三有同样举动的还有站在李秀宁面前的梁俊。

    他瞪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秀宁。

    “李,李,李大当家,叫李秀宁!”

    梁俊的脑子整个都懵,他转动着僵硬的脑袋看了看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梁羽,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阿,阿姐...”梁羽心中激动万分,嘴中喃喃道。

    李秀宁并没有注意到梁羽的变化,反而看着呆若木鸡的梁俊道:“太子殿下,绝对不能答应他的要求。韩励固然是东宫所杀,可也由不得秦王来审判。秦王口口声声说太子犯了大炎律法,可秦王以皇子之名,带着手下士卒围攻太子,难道就人臣之礼?想要加害国之储君,这种弑兄之举,难道就没有触犯大炎律法?”

    轰隆,弑兄这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砸在梁羽的脑袋上。

    当他知道李秀宁的名字时,心里就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他既希望这个李秀宁是自己的阿姐,又不希望这个李秀宁是自己的阿姐。

    毕竟这个把自己带大的阿姐,若是知道了自己杀了一母同胞的兄弟之后,只怕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梁羽可以接受任何事,但他绝对接受不了面对阿姐仇恨的眼神。

    在所有人一脸错愕的情况下,原本还一副风轻云淡,吃定太子的秦王殿下忽而转过头,踉踉跄跄的冲出了人群。

    房玄龄和杜如晦快步跟了上去,天策府的士卒们一脸的懵逼,这是干什么去?

    心里虽然纳闷,可脚下却丝毫不迟疑,手持着兵刃迈着整齐而又急促的步伐,追上梁羽。

    整个宴会之上顷刻之间只剩下呆若木鸡还没恢复的梁俊。

    还有十分尴尬的军机处众人。

    “撤。”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呼啦啦,军机处的人加上士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宴会之上只剩下蒙圈的东宫众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零三章 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

    夜,东宫。

    纷乱之后,就是安静。

    梁俊的书房里坐着五个人。

    东宫太子的核心人物基本上全都在。

    梁俊坐在书桌的椅子旁,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刘文静、上官瑞鹤坐在左边。

    文渊和李秀宁坐在右边。

    刘三刀身为东宫的总管,自然是忙的收拾这场纷争之后的摊子。

    整个东宫很安静,书房之内只有烛火在燃烧的声音。

    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情况,最后以梁羽突然离开就结束了。

    原因是因为什么,谁都搞不清楚。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也只是推测出梁羽失魂落魄离开的原因,多半和李秀宁的有关系。

    而梁俊则是为数不多知道原因的人。

    李秀宁心思如发,又聪慧无比。

    秦王是何等人物,她久在雍州也多有耳闻。

    来到长安之后,了解到天策府的实力,李秀宁更是对梁羽佩服无比。

    能够在长安城这样错综复杂的地方,成为仅次于皇帝的第二大势力,在某些意义上来说。

    梁羽要比梁俊更适合坐太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梁羽突然离去的原因十分的好奇。

    李秀宁不会相信,光凭着自己那几句话就能让这位城府极深,已经准备和东宫撕破脸的秦王以这种出人意料的姿态撤退。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内心之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梁羽的这种举动,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梁俊抽完一口烟,皱了皱眉头,将烟头随意的按在桌上,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殿下知道秦王为什么突然离开?”

    从回来之后,李秀宁就察觉到了梁俊的不正常。

    他把自己等人召集过来,刚开始欲言又止,最后直接自顾自的抽起烟来,一句话也不说。

    李秀宁终究还是有些耐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哎,李司长,原来你叫李秀宁。”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更何况李秀宁原本就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是娇媚不可方物。

    可越是这样,越让梁俊心中难受。

    李秀宁听了梁俊这话,反而有些奇怪问道:“难道殿下之前不知道妾身的名字么?”

    梁俊看了看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文静道:“李司长,殿下之前确实不知道。”

    这让李秀宁十分的不可思议,梁俊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整个雍州差不多都知道自己叫什么。

    而眼前这位太子爷,自己的顶头上司却不知道,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滑稽。

    “怎么,妾身的名字就那么的重要么?”李秀宁更加确定今晚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梁俊抬头看了看李秀宁,总感觉自己随时会失去她。

    他喜欢李秀宁么?

    傻子才不喜欢。

    这样一个美丽、聪明,情商又高的女子就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更不要说,李秀宁是自己的财政衙门的司长。

    自己的经济命脉在她的手里掌控着,李秀宁也没有辜负自己的重托。

    将财政衙门管理的井井有条,为雍州的改制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整个东宫的核心人物全都知道,没有李秀宁,只怕雍州的改制绝对不会像今日这样顺畅。

    也正是因此,于公于私,梁俊都不想让她是李秀宁。

    毕竟东宫和天策府乃是生死对头,尤其是走到了这一步。

    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梁羽见到李秀宁的样子,梁俊已经十分可以肯定,这个李秀宁就是梁羽前世里的那位姐姐,平阳昭公主。

    要不然为什么梁羽一见到李秀宁的样子撒腿就跑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重名,以梁羽的性格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丢脸面的事。

    再者来说以梁俊遇到的这种情况,认识个有本事的人差不多就是穿越者。

    这个李秀宁除了是那位平阳昭公主外,还能是谁。

    梁俊思来想去,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见李秀宁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去他的,如果自己这位财政司长当真是那位平阳昭公主,她早晚也得知道现在炎朝发生了什么。

    心里虽然做了决定,可一旦说出来,还是难以开口。

    “李司长,你,你可认得一个叫柴绍的人?”

    梁俊还是开口了,只是并没有直接挑明。

    李秀宁一听梁俊口中出现柴绍两个字,整个人像是见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美目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梁俊看在眼里,是疼在心中。

    这下算是彻底的石锤了,这位李秀宁就是梁羽前世的姐姐。

    一想到一会李秀宁就会知道自己的弟弟杀掉了自己的哥哥和另外一个弟弟。

    梁俊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个外表看起来无比坚强的女子究竟能不能接受得了。

    “你,你,你!”李秀宁看着梁俊,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子,太子怎么会知道柴绍,太子,太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秀宁才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已经猜到了什么原因。

    毕竟梁俊平日里没少拿梁羽前世干的那些事挤兑他。

    每天耳熏目染,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也多少的了解了梁俊前世历史上那些朝代发生的重要事情。

    从而推测出了李秀宁的身份,心里对这位李司长也是深表同情。

    “太子,太子是这么会知道柴绍这个名字的?”李秀宁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安和颤抖。

    梁俊咬了咬牙,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从那个世界而来,只不过,我是魂穿,你可能是身穿。”

    这句话,梁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李秀宁没有梁俊想象中崩溃掉,反而是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死一样的平静。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李秀宁终究是李秀宁,这个前世历史上唯一一个死后以军队葬礼下葬的奇女子,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强大内心。

    未知才是可怕的,但是当未知的世界向着李秀宁敞开大门之后,李秀宁就彻底的镇定下来。

    “妾身与柴绍有婚约在身,妾身未曾过门,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这个朝代。”

    李秀宁平静的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从震惊到镇定,不过是瞬息之间。

    饶是一旁的文渊也对这位手握着东宫财政大权的李司长佩服万分。

    这位李司长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一切。

    文渊可是知道,当自己在得知二哥的身世的时候,可是缓了整整一天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

    “妾身虽然与柴绍有婚约,却也未曾见过他几次。难道太子殿下,前世与柴绍是好友?”

    李秀宁想了很多,她甚至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想要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害怕什么?她又不清楚。

    梁俊在听到李秀宁说完这句话,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看着李秀宁波澜不惊的容颜,梁俊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有些事她迟早会知道,既然已经开始说了,那边一齐说了吧。

    梁俊摇了摇头,道:“我与柴绍并不认识,只是从史书上知道,李司长...李司长与柴绍乃是夫妻关系。”

    李秀宁皱了皱眉,显然对梁俊这话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有些红晕,道:“太子说笑了,妾身与他虽有婚约,却并没有成亲,并不是柴家的媳妇。”

    说到这,她倒是有些紧张,像是在极力的解释着什么。

    梁俊微微一笑,道:“这些事,不提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

    李秀宁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有些害怕,害怕听到梁俊接下来要说的事。

    “秦王...秦王怎么了?”

    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秦王与我一样,也都是魂穿过来的人,他的前世。”

    李秀宁攥紧了秀手,微微有些颤抖,等待着梁俊接下来的话。

    “他前世姓李,叫李世民。”梁俊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轰隆一声,李秀宁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她刚刚想了很多种可能,这种可能也被她想到。

    但是当事实出现在自己的耳边时,饶是内心坚定如李秀宁也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多少次的夜晚,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在想着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父亲母亲会不会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呢?

    这种念头,在李秀宁的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但是当事实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相信,一切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当真,他,当真是世民?”

    李秀宁颤抖的声音让梁俊更加的心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就是你的弟弟,李世民。”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世民见了我,会,会这般模样?”

    李秀宁的脸色煞白,看着梁俊问道。

    “因为,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梁俊不敢和她对视,他不愿意看到李秀宁这个样子。

    心里更是痛恨梁羽,为什么上辈子要做那种事。

    虽然也能知道,那个时候也是秦王与东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在此时此刻,梁俊却对梁羽十分的痛恨。

    “他,他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李秀宁现在不敢有任何的想法,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梁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敢想象当李秀宁听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相残杀之后,会是如何的伤心。

    而自己却又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无法带给李秀宁任何的宽慰。

    一旁的刘文静开口道:“秦王杀了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逼迫父亲退位。”

    梁羽这点破事,刘文静通过梁俊的嘴都快听腻了。

    见梁俊不敢开口,刘文静决定当这个恶人。

    “什么!”李秀宁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向着刘文静走了一步:“你说,世民,世民杀了兄长和元吉?”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秦王见到李司长之后,不敢相认,失魂落魄逃走的原因。”

    李秀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世民居然会杀了自己的兄长和弟弟。

    他们和自己可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啊。

    世民,世民,世民怎么可能会下得了手!

    “不仅如此,还霸占了嫂子和弟妹。”上官瑞鹤又补了一刀。

    既然已经说了,就全部都告诉她吧。

    长痛不如短痛。

    李秀宁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向着地面倒下。

    一旁的梁俊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举动,见此飞快上前一把将李秀宁抱住。

    刘文静三人一见,自觉的走出书房。

    泪水从李秀宁的眼睛里流出来。

    李建成的笑容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被自己一手带大的李元吉调皮的样子更是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两个人的脸庞慢慢重叠,最后成为了李世民的笑脸,仿佛对着自己说话。

    “阿姐,阿姐,来追我呀!”

    “阿姐,等世民以后长大了,一定给阿姐找一个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做夫君。”

    “阿姐,等世民长大了,一定成为一个大将军,替爹爹扫平乱世,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世民要这样做!”

    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从未向任何敞开心扉的李秀宁,彻底的崩溃了。

    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来到这个朝代的压力。

    紧紧的抱住梁俊,埋在梁俊的怀里放声痛哭。

    梁俊抱紧了她,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

    心中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三零四章 秦王上门

    除夕夜,万家灯火。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东宫,长安城内处处张灯结彩。

    珍宝坊推出的鞭炮从天开始有点黑开始,就在城内响个不停。

    从皇宫到东宫,从王府到大臣们的官邸,全都被欢声笑语充盈着。

    这在往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昨天,通过丝绸之路派外西山蛮做贸易的商队回来了。

    带着无数箱子的财富进入了长安城。

    让长安城内原本有些压抑气氛因为这一笔财富的到来一扫而空。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前几日发生在东宫的那场对峙绝对不会因为这笔钱的到来而消失。

    它只不过是在所有人的默认下埋到了地下。

    迟早有一天,这个定时炸弹会彻底的爆发。

    只不过在爆发之前,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日子里去关心这种乱遭的事情。

    除了这场事件的主角东宫和天策府之外。

    从下午开始,梁俊就在东宫的厨房里忙活起来。

    他先是握着两把菜刀,当当当,带着王保等人把新鲜的猪肉剁成了馅。

    整整十头大肥猪,五十二个人剁了半个下午。

    梁俊带着人剁肉馅的时候,李秀宁就抱着安阳在一旁看着。

    李秀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天没有出门。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询问。

    直到今天早晨,李秀宁出现在了梁俊的面前。

    当时梁俊正在喝粥,一边喝粥一边看着雍州送来的财务报表。

    见到李秀宁出现,梁俊赶紧亲自给她盛了一碗。

    李秀宁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精神头却很好。

    她虽然没有笑,但梁俊能够感觉到来自这位内心无比强大女子的平淡。

    这种事,梁俊没有办法劝,毕竟这是李秀宁的家事。

    即便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梁俊也没法开口。

    自己不能够以李世民不反抗就得死的理由去开导她。

    毕竟在李秀宁的心里,不管是李世民杀了李建成,还是李建成杀了李世民。

    所带来的伤痛都是一样的。

    而且这个理由也说服不了自己。

    如果说李世民不反抗就得死,所以说李秀宁要理解李世民,悲伤可以,但是要理解李世民,最后原谅他。

    梁俊觉得如果自己是李秀宁,谁这样劝他,他肯定把这人的脑袋捶爆。

    如果说因为怕死做的事就得让他人原谅,那么如果有一天山蛮南下,那些怕死投降的官员和士卒,甚至说怕死而出卖炎朝,助纣为虐的将军们就没有任何的罪责了。

    梁俊说服不了自己,自然也说服不了李秀宁。

    所以在见到李秀宁的时候,梁俊什么都没有问,只问了一句。

    今天除夕夜,你想吃什么。

    李秀宁拿起桌子上的财务报表,想了想,说,饺子。

    于是梁俊就亲自挑选了十头肥猪,带着人开始了疯狂的剁馅。

    整整一个下午,东宫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

    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做蘸料的做蘸料。

    忙的如火朝天。

    等到黑夜降临的时候,支在东宫庭院里的十口大锅里的水早已经翻滚起来。

    梁俊将包好的饺子倒了进去,一边拿着马勺逆时针搅动着饺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李秀宁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忙了一下午的梁俊。

    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想李世民,想雍州的事,想自己来到这个朝代的点点滴滴。

    想的最多的则是眼前这个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大张旗鼓包饺子的梁俊。

    热腾腾的饺子出了锅,梁俊夹起一个尝了一口,十分的满意。

    东宫所有的人都被饺子的香味所吸引,值岗的骁骑卫们更是侧目向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出锅了!”

    梁俊哈哈大笑,将锅里的饺子捞出来,放在了盘子里。

    “李司长,你是喜欢吃带汤的饺子还是不带汤的饺子?”

    梁俊解开围裙扔给了王保,冲着李秀宁问道。

    李秀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梁俊轻轻摇了摇头。

    “明白,不要汤的水饺,两碗!”

    在梁俊的吆喝声中,剩下九个大锅的饺子也都出锅了。

    王保等人兴奋的嗷嗷直叫。

    烟花从庭院四周点燃,冲入云霄,随着一声爆炸,绽放成千万星点。

    梁俊坐在正堂桌子的上首,一边剥着蒜一边哼着小曲。

    桌子上的人不多,只有刘文静、上官瑞鹤、李秀宁和一个庆寿寺的和尚。

    姚广孝在得知东宫和军机处的冲突后的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东宫。

    梁俊虽然有些意外,但对这个大和尚的到来还是很欣喜的。

    没想到姚广孝还是个雪中送炭的主。

    现在可以说正是东宫最危机的时刻,他还能主动上门请求加入东宫,实在是梁俊很意外。

    不过在看到姚广孝一口一个饺子,狼吞虎咽的样子。

    梁俊有些怀疑,这大和尚来东宫到底是为了投奔自己,还是来蹭吃蹭喝的。

    “我小的时候,家里穷,哎呀,你们是不知道,一进了腊月我就盼着过年,过年的时候有新衣服穿,还有饺子吃。”

    梁俊将剥好的蒜瓣放在桌子上,十分的感慨道:“只是长大之后,物质丰富了,想什么时候吃水饺,就什么时候吃水饺。这饺子,就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味道香了。”

    所有人都还没开始,姚广孝已经将一盘子水饺吃完了。

    他看着梁俊问道:“殿下,你前世的朝代,当真在短短不到二十年,就让普通的百姓从勉强吃饱到顿顿有肉?”

    不光是姚广孝对梁俊说的这事十分怀疑,连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也难以置信。

    普通的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肉,大米白面都不爱吃,这样的朝代得是什么样的盛世。

    梁俊一边剥着蒜一边抬起头看了姚广孝一眼。

    “姚少师,都说这头发长见识短,反过来说就是头发短见识长,你这头发短的不能再短,可见识也还是不怎么高啊。”

    姚广孝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梁俊的玩笑,反而是桌子中间加热的锅子里又捞了一碗水饺。

    “华夏五千年,只有我前世所在的时代能让天下百姓吃饱,不仅能让他们吃饱,还能让百姓吃好。这样的时代放在现在来看,已经不能用盛世来形容了。”

    “伟大的时代。”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秀宁忽而轻声说道。

    梁俊剥蒜的手停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感慨道:“没错,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由一群伟大的人创造的伟大时代。”

    手里的蒜已经剥完,梁俊拍了拍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饺放在了嘴里,紧接着又拿起一瓣蒜咬下一半。

    其他人见梁俊动筷子,也都吃了起来。

    “所以说,我来到这个朝代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水饺。不仅是过年,就算是平时,也能想吃水饺就吃水饺。”

    梁俊斩钉截铁的道:“想吃猪肉大葱馅的吃猪肉大葱,想吃牛肉馅的吃牛肉馅,想吃三鲜就吃三鲜。”

    “吃牛?”

    刘文静皱了皱眉,吃牛可不是好习惯。

    梁俊看了看他,呵呵一笑,道:“对,吃牛肉。我那个时代,大部分百姓们已经不种地了,而且就算是种地也不会用牛,全部是机械化。”

    刘文静等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梁俊说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样。

    “所以说,吃完饭,咱们得研究研究,这让百姓们全都能吃上水饺的征程第一步该怎么做。”

    梁俊一边说一边暗中和姚广孝较劲,一口蒜一口水饺,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姚广孝也不甘示弱,大口大口的吃着水饺,听到梁俊说这话,满不在乎的道:“逼宫吧,正月十五那天,逼宫。”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放下了筷子,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位挂名师兄。

    逼宫,要是能逼宫,还轮到你来说。

    姚广孝并没有将二人的反应放在心上,梁俊也没有当回事。

    从桌子中间的锅子里捞出来一碗水饺,道:“姚少师,说一说你的想法,逼宫怎么逼。”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能大张旗鼓的来。”

    姚广孝也跟着捞了一碗,只是吃饺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梁俊夹着一个水饺,看着姚广孝道。

    “擒贼先擒王,先将皇帝拿下,其他的就好办了。”姚广孝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梁俊道:“强行逼宫是不可能的,皇帝对东宫十分戒备,只要有一兵一卒的调动,他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刘文静听到着,明白了姚广孝的想法,试探的道:“师兄的意思是,让太子亲自动手?”

    “没错,只能让殿下趁皇帝不备将其拿下,然后骁骑卫在宫外策应,方能一举定乾坤。”

    众人都被姚广孝这个提议弄的眉头直皱。

    从来还没有人想过让梁俊单枪匹马逼宫的法子。

    “这个法子你们想不到,皇帝也不可能想到。此举的成败其实不在太子也不在皇帝,而是在军机处,如果说军机处能够在太子擒住皇帝的时候不主动发难,那么就十拿九稳了。”

    姚广孝说到这,看了坐在一旁的李秀宁,道:“而军机处这边,只要能够说服秦王,就大事可成。”

    李秀宁听到秦王两字,终于有了表情,她皱了皱秀眉,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梁俊夹起一个水饺,指着姚广孝道:“吃饭吃饭,姚少师你是不是喝酒了,怎么开始说醉话了。吃水饺,吃水饺。”

    尴尬的气氛被梁俊打破,姚广孝并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是微微一笑,接着吃起自己碗里的水饺来。

    “妾身觉得,此法可行。”李秀宁放下了筷子,轻声说道:“至于秦王那里,就交给妾身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姚广孝则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梁俊刚想说话,就在此时王保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太子爷,太子爷,大事不好了,秦王来咱们东宫了!”

第三零五章 秦王的杀身之祸

    秦王来了?

    梁俊有些错愕,这小子这个时候还敢来?

    再看李秀宁则是一脸的淡然,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一旁的刘文静三人反而面带笑容,好像猜到了秦王一定回来东宫一样。

    “就他自己来的,还是带着人来的?”

    王保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带着几个人,不过都在外面站着,秦王自己叫的门。”

    梁俊冷冷一笑,秦王当真是秦王,胆子是真的大。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他以为自己当真是心慈手软之辈么?

    姚广孝拿出一块灰色的手帕,擦了擦嘴,轻声道:“殿下,贫僧有一个提议。”

    “让他在门口先站着吧。”梁俊冲着王保挥了挥手,王保应声跑了出去。

    梁俊看着姚广孝道:“不知少师有什么提议。”

    姚广孝看了看李秀宁,又看了看梁俊,笑道:“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王既然敢孤身来东宫,料定东宫不敢拿他如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和尚说着抬起了手,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李秀宁浑身一颤,玉手不由得攥紧了桌布。

    姚广孝并没有将李秀宁的反应放在心上,反而缓缓的说道:“若是秦王不来,逼宫的可能性只有六成。若是秦王来了,逼宫的可能性就有了九成。”

    李秀宁的反应被梁俊看在眼里,他并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和姚广孝谈论这个话题。

    但是姚广孝刚到东宫,自然是想在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面前露一露自己的本事。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打断他,未免有些让人觉得太过儿女情长。

    梁俊的顾虑李秀宁也看出来了,她微微一笑,道:“殿下,妾身今生先是雍州的财政司长,然后才是秦王前世的姐姐。”

    姚广孝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李司长不愧是女中豪杰,贫僧佩服。”

    李秀宁也不生气,她也看出梁俊对这个刚来的和尚十分的器重。

    也早就知道东宫明年会成立一个叫做作战衙门的部门,而这个被梁俊叫做姚少师的和尚就是这个衙门的司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点道理李秀宁清楚。

    梁羽虽然和自己有关系,但这里是东宫,姚广孝是太子的作战司长。

    他有权力也有义务为梁俊出谋划策,哪怕这个谋划是针对自己的弟弟。

    梁俊见李秀宁表态了,也只能道:“姚少师的意思是?

    姚广孝道:“长安之内,现在乃是三足鼎立。只不过前日东宫与军机处的对峙,已经让这并不稳定的平衡彻底的出现了裂痕。皇帝想要远逃幽州,自然不愿意花费太多的精力在长安城。”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在一旁认可的点了点头。

    姚广孝的分析和他们认为的一样。

    皇帝虽然是长安三大势力之中最强的,但也是最容易被集火的。

    因此隐藏实力,明哲保身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现在东宫知道了皇帝意不在长安,而是在幽州。

    也能明白皇帝接下来的战略意图远撤幽州,坐等天下大乱,然后等待时机,重新收拾山河。

    姚广孝见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露出认可的表情,也跟着笑了笑,道:“如今沈云和程经一死,皇帝的实力必然受到损失,只是这损失可能只是少赚到一些钱,并未曾动摇其根本。”

    梁俊赞赏的看了看姚广孝,心道:“这老和尚一直在寺里待着,今日一到长安,只是简单的看了下军机二处的材料就能把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果然不愧是黑衣宰相的称号。”

    “程经和韩励的死,虽然被三方有意的压了下去,长安城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但皇帝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惶恐不安。”

    姚广孝说的很慢,但是语气极其的坚定,好像他能看透皇帝的内心一般。

    梁俊点头道:“姚少师说的没错,如果我是皇帝的话,知道程经死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宫和军机处已经联手,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他了,这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姚广孝赞许的看了看梁俊,道:“殿下所言极是,当刚刚上官处长...”

    在这里姚广孝顿了顿,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东宫的这些新名词。

    “从上官处长给贫僧看的情报来看,长安城很安静,皇帝手下的六支卫队也没有任何的异常。显然皇帝并不想借着这件事情做文章,那么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逃跑?”

    梁俊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并不像姚广孝那么肯定。

    毕竟程经和韩励死后的这几天里,梁老三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被东宫所杀。

    姚广孝道:“贫僧虽未曾见过当今皇帝,却也能从他这半年做的事推断出他下一步的想法。诸葛夕虽然身为帝师,就算他有心想要借着程经的死对付东宫和军机处,但到现在皇帝那儿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想必诸葛夕并没有说服皇帝。”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接了一句,道:“少师放心,如果小生没有猜错的话,我那诸葛师兄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不会怂恿皇帝报复,反而会着手准备尽快撤离长安。”

    刘文静也跟着道:“没错,皇帝虽然死了一个程经,但是军机处也死了一个韩励。只要皇帝能够从长安城及时抽身,那么军机处就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可以全力对付东宫了。”

    姚广孝点头道:“没错,这也是为什么天策府知道皇帝要逃往幽州的消息之后,不仅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反而要借着韩励的死和东宫火并。”

    “毕竟,对于皇子和臣子的身份来说,皇帝实在是太棘手了,谁也不愿意招惹。”

    有很多事,梁俊也曾经想过,但是并不是很透彻。

    今天自己三个智囊这么一分析,整个局势一目了然。

    有谋士当真是好啊,尤其是这样顶级谋士,什么事都能给自己分析的无比透彻。

    “那依着少师的意思,为何要对秦王...”

    梁俊始终还是顾忌到李秀宁的心情,并没有把自己的话说完。

    姚广孝明白梁俊的意思,他冷冷一笑,沉声道:“殿下,若你是皇帝,你是希望长安大乱之后,借此机会去幽州。还是先去幽州,然后导致了天下大乱?”

    额...这一点梁俊倒是没有想过。

    毕竟梁俊的思维很多时候都是一个现代人的思维。

    而且他并没有经历过国家层面的斗争,因此在一点上,考虑的不是很周全。

    之前军机处的人认为梁俊不懂官场规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两种有什么区别么?”

    梁俊并没有因为自己不知道而感到羞耻,反而一副求知欲很强的表情看着姚广孝。

    姚广孝重重的点了点头,略有些严肃的道:“有,而且区别很大。”

    “如果是长安大乱之后,皇帝借此机会去幽州,炎朝虽然动乱不断,但天下百姓还是人心向炎。很多人也都认为,如今天下成这个样子,乃是因为朝廷之中有奸贼蒙蔽了皇帝的圣听。”

    在一点梁俊是十分认同的,在雍州的时候梁俊就切实的感受到这种认知的可怕。

    雍州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不少百姓和读书人还认为这一切的祸根都在常玉的身上。

    当朝皇帝是圣明的,只不过是被常玉欺骗了,不知道雍州的真实情况,除掉了常玉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甚至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这个概念是对的。

    毕竟在他们眼里,一切都像他们想的那样发展。

    常玉被自己这个太子所杀,而自己到了雍州之后,雍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起码他们现在过的日子要比常玉当刺史的时候好上百倍。

    虽然布思衙门一直在宣传,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太子的,和皇帝没有关系。

    但还是有很多人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太子是皇帝的儿子,是皇帝英明的表现。

    皇权至上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就算梁俊做再多的努力,一时半会也是扭转不过来的。

    “先生说的没错,炎朝虽然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但是在长安城外的人心中还是向着皇帝的。”

    梁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对于这种事他也很无奈。

    姚广孝道:“所以说,如果长安大乱之后,皇帝去幽州避难则名正言顺。天下百姓心中只会把扰乱江山社稷,让大炎陷入战火之中的罪责按在东宫和军机处头上。”

    梁俊冷冷一笑,道:“若是诸葛夕再派人散步谣言,说北山蛮又突破长城的趋势,皇帝去幽州乃是为了天下百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到时候皇帝就算不在长安,却比在长安还要有优势。”

    “没错,诸葛夕和皇帝即便再想离开长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身。这也是为什么长安城内那么安静的原因,因为一旦因为程经这件事闹起来,处理不好,导致了长安大乱,皇帝也脱不了身。”

    姚广孝慢条斯理的分析道:“程经已经被殿下定为奸臣,军机处也不会反对,皇帝到现在不仅没有任何的动静,连程经死了都不准礼部为他奏表定谥,显然也是和东宫还有军机处一般想法。那就是要把议罪银的罪名全都安在程经的头上。”

    梁俊深以为然,点头道:“没错,姚少师分析的很对,一旦皇帝拿程经的死做文章,只要说一句对程经好的话,做一件挽回程经名声的事,势必会让天下百姓唾弃。”

    “没错,无论如何,皇帝绝对不会提程经的事,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要去幽州而让长安大乱。一旦这样,那么大义就不在皇帝那边,皇帝到了幽州,没有了大义,就算兵强马壮,也成不了气候。”

    “嗯。”梁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姚广孝已经分析的很透彻了。

    如果自己再不明白他为何要趁机除掉梁羽,那这个太子算是白当了。

    “所以此时杀掉秦王,与军机处对峙,皇帝绝对不会坐收渔翁之利,反而会趁机离开长安。”

    姚广孝无比自信的说道。

    刘文静也在一旁补充道:“少师说的没错,如果此时除掉秦王,与军机处全面开战,皇帝不仅不会参与进来,反而会暗中帮助相对弱势的一方,以保证东宫和军机处谁也没办法在段时间内吃掉对方,这样长安的祸乱才能持久。皇帝撤离幽州也名正言顺。”

    “皇帝趁着东宫和军机处全面开战,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是更好么?何必要远遁幽州呢?”

    自己两大谋士说的话梁俊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开口问道。

    刘文静看了看姚广孝,示意他来说。

    姚广孝也不推辞,微微一笑,道:“殿下,皇帝若是有这种雄心,也不会早就准备在幽州铺设后路。趁火打劫虽然一劳永逸,但是也有让他深陷其中被东宫和军机处联手消灭的危险,所以以皇帝的做事性格来看,他绝不是有这等雄才大略之人。”

    这和尚果然是洞察人心的高手,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却能够通过皇帝干的事分析出他的性格,厉害。

    见梁俊听进去自己的话,姚广孝接着道:“因此,今日里除掉秦王,殿下就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入宫,假意与皇帝商议让他名正言顺去幽州,顺势再将皇帝拿下。到时候军机处群龙无首,皇帝又在我们手中,这长安城便是我东宫的天下。”

    姚广孝说完,一双三角眼眯了眯,语气冷了三分,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够狠,和尚前世能够煽动朱棣谋反,还能谋反成功,果然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这一箭双雕又剑走偏锋的计策,就算是梁俊也为之胆颤。

    姚广孝虽然没有明说,但梁俊却知道,这个高收益计策背后的高风险。

    自己除掉秦王,再去皇宫拿下皇帝,可以说是十分的凶险。

    一旦梁老三起了歹心,不去幽州了,就要和自己死磕。

    自己去皇宫找他商议的时候顺势把自己捉住,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做了别人的嫁衣。

    但见姚广孝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显然是摸准了皇帝的性子,赌他绝对不会这么干。

    姚广孝见梁俊犹豫不决,沉声道:“殿下,富贵险中求,程经纵然再是奸臣,可死在东宫手中,势必让人诟病。韩励身为兵部尚书,也死在东宫之手,更是给人话柄。长安城内这种局势对东宫十分的不利,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梁俊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姚广孝说的没错,现在的局势对东宫和自己极其的不利。

    程经和韩励之死还没有彻底的发酵,一旦天下人都知道这两个尚书都是死在自己手里,不管自己的理由再正当,也会成为一些心怀不轨人攻击自己的把柄。

    任由这件事的影响发酵下去,东宫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想要翻身,可就千难万难了。

    秦王,杀,还是不杀呢?

    李秀宁见梁俊这副神情,心里紧张万分,贝齿咬着红唇露出丝丝血迹。

    说一千,道一万,梁羽前世做的再不对,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尤其是现在,梁羽可以说是李秀宁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自己就算再难原谅他,可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太子...”

    思来想去,李秀宁还是开口了。

    姚广孝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对李秀宁的杀意。

第三零六章 挑衅未来太子妃

    梁俊是个大胆的人。

    从在雍州凌云寨的时候,李秀宁就很清楚这位太子的性格。

    胆子大的人很多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敢赌。

    同样的选择,在胆子小的人心中,可能这叫赌,在胆子大的人心中则并非如此,反而是最优选。

    李秀宁很明白,梁俊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己和姚广孝第一次接触,并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梁俊能够将日后的作战衙门交给这个和尚,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看起来就不是善茬的和尚必然是个战略大师。

    一个这样的人刚到东宫,就给太子出了一个杀秦王逼皇帝的主意。

    而且还把局势分析的如此清楚,连李秀宁都有点动心,更不要说是梁俊了。

    她内心里很挣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公,她李秀宁是东宫的核心人物,太子对她有知遇之恩,只要对东宫和梁俊有利的事,她都该鼎力支持。

    于私,秦王却是她的弟弟,虽然做了那样让她无法原谅的事,但那终究是前世里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

    对梁羽来说,长姐如母。

    对于李秀宁来说,梁羽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也绝非只是弟弟这么简单。

    前世里母亲体弱多病,不能全身心的照顾幼小的儿子。

    父亲和大哥又忙于军事,更是无暇顾及家中幼子和幼弟。

    可以说三个弟弟从小都是跟着李秀宁长大的。

    而梁羽又是年纪最大的弟弟,跟着李秀宁的时间最长,因此这个弟弟和她的感情也最深厚。

    因此当姚广孝提出这个方案的时,李秀宁心中就算再无法原谅梁羽,却也不希望他死。

    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矛盾,梁俊理解李秀宁,所以他也想听一听李秀宁的想法。

    毕竟姚广孝的方案虽然收益很大,但是容错率太低,中间但凡有一点差错就很容易导致东宫满盘皆输。

    在梁俊鼓励的眼神中,李秀宁鼓起勇气沉声说道:“妾身以为姚少师这个法子可行...”

    她顿了一顿,姚广孝刚刚虽然对李秀宁动了杀机,但这杀机也是一闪而过,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虽然刚到东宫,但姚广孝也能看出来李秀宁对于梁俊并非只是一个财政衙门的司长这么简单。

    这位财政司长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

    姚广孝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也是一个城府很深,能够隐忍的人。

    当他意识到李秀宁在东宫的地位之时,他想到了徐妙锦。

    李秀宁很美,徐妙锦也不差。

    李秀宁的美不光是外表,更胜在气质,而这也是徐妙锦的长处。

    两个人都是历史上少有的奇女子,一个能够以女子之身带兵打仗,并且立下很多历史名将都达不到的战功。

    一个身为国公之女,面对皇帝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成为朱棣这个历史上唯一以藩王身份谋反成功的皇帝,永远得不到的女子。

    两个人都是有着大智慧和大勇气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东宫这帮文臣武将心中,才是最合适的太子妃。

    姚广孝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撮合徐妙锦和梁俊,只不过俩人接触的时间太短,接触的时候也不是最适合的时机。

    此次来到东宫,投靠梁俊,姚广孝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毕竟东宫现在虽然看起来铁板一块,但姚广孝却知道,这只是外部压力造成的假象。

    一旦梁俊能够在长安城站稳脚跟,或者说打败军机处或者皇帝之后,外部的压力一减,内部的矛盾势必会显露出来。

    随着自己的加入,东宫现在由四大势力构成。

    以刘三刀为首的雍州势力,以刘文静为首的丘山学院势力,以苏信为首的朝堂官员势力,还有一个就是他姚广孝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端时期内姚广孝乃是四大势力之中最弱的,甚至连势力都算不上。

    但如果一旦天下大乱,徐妙锦能够成为太子妃,那么姚广孝就能够凭借作战衙门司长的身份一跃成为东宫最大的一股势力。

    因此李秀宁的身份在姚广孝这里就很尴尬了。

    所以当李秀宁一上来就肯定姚广孝的方案是,姚广孝只是微微一笑,道:“李司长谬赞,秦王殿下还在门外等着...”

    意思显然是让李秀宁不用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就行。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见姚广孝一上来就让李秀宁碰了个软钉子,不免有些纳闷。

    大和尚难道不懂得人情世故么,怎么刚来就敢得罪握着东宫一脉财政大权的李秀宁,难道就不怕日后这位财政大臣给他作战衙门小鞋穿?

    刘文静则像是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对姚广孝的评价又高上一层。

    这位记名师兄不愧是能让夫子夸赞的人,果然有些门道。

    李秀宁也不知道姚广孝为什么对自己这个态度,心里还以为是姚广孝猜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因此才不悦。

    不悦归不悦,自己该说的还的说。

    “姚少师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妾身身为财政衙门司长,深知东宫这些日子以来在雍州投入了多少财力和精力。”

    李秀宁不急不慢,唯恐害怕表现的着急了,让众人以为她是因私废公。

    “除掉秦王,以此为借口与皇帝联盟,再趁机逼宫,却是是一条妙计。若是能够成功,则一劳永逸,天下可定。”

    李秀宁又岂能不知道姚广孝这个方案的好处,以她对秦王的了解,就算天策府那帮人想破脑袋,也不想不到姚广孝这个法子。

    毕竟这个方案执行成功率太低了,非是东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不会这么干。

    李秀宁接着道:“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不成功,则太子殿下难以脱身,整个东宫这半年在雍州经营毁于一旦。”

    刘文静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是一个胆大的人。

    不然也干不出孤身一人深入贼穴,挑动天下三个道的灾民谋反的事。

    只是那时候自己无官一身轻,没有那么多的顾及,就算失败了也只不过是死自己一人而已。

    可现如今做了东宫的首席谋主,刘文静便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想干什么就敢什么了。

    做事之前的顾虑也越来越多,往年剑走偏锋的路子也慢慢的往步步为营方想调整。

    若是再以前,姚广孝提出这个方案,刘文静第一时间举双手赞成。

    可现在,他却对这类方案有些抵触。

    毕竟东宫现在在长安的局势虽然举步维艰,但却还能活下来,无非是因为有雍州在。

    就算梁俊再怎么折腾,大不了学皇帝放弃长安,回到雍州苟着。

    以梁俊的能力加上刘文静这帮谋臣的辅佐,不出五年,雍州必然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大道。

    到时候中原大乱,雍州可攻可受,问鼎天下不是没有可能。

    有这条稳扎稳打的后路在,对于这种收益性很大的冒进方案,刘文静并不是很赞同。

    与此同时,刘文静也渐渐的理解了夫子曾经给自己说的那番话。

    不怕慢,只怕站,只要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时间会帮你解决一切敌人。

    夫子用自己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李秀宁见刘文静这位东宫首席谋主对自己的话点头称是,心里有了底,胆子大了些,接着道:“姚少师刚刚也说,若是能够说服秦王相助...”

    姚广孝微微一笑,打断李秀宁道:“李司长,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贫僧在说这话时,秦王并未来东宫。如今秦王就在东宫门外,因此贫僧改变了策略。”

    李秀宁也不因为姚广孝打断自己而生气,反而微笑着看向姚广孝,道:“若是能说服秦王,军机处与东宫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将矛头对准皇宫,岂不是更加稳妥?”

    姚广孝反问道:“李司长,秦王与你乃是姐弟,你对他最是了解,你认为秦王是一个为姐弟之情便能改变对东宫态度的人么?”

    梁俊微微皱了皱眉,从刚刚姚广孝暗怼李秀宁就让梁俊有些觉得不合适。

    不说自己对李秀宁的私人感情,只是你大和尚刚来,就不团结同事,让我这个太子很尴尬呀。

    刚想说话,却被刘文静伸手在桌下拦住了。

    梁俊对李秀宁的感情,东宫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连安宁对待李秀宁都以准太子妃的态度。

    刘文静心中一边为梁俊高兴,一边又担心起来。

    毕竟李秀宁乃是东宫的财政大臣,在雍州百官之中的人气仅次于梁俊,若是她做了太子妃,雍州的势力在东宫必然会一家独大。

    这是刘文静不愿意看到的。

第三零七章 秦王若是不从,我就送他见大哥

    一个稳定的东宫政权,绝对不能有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

    毕竟历史上无数的例子已经证明这一点的正确性。

    刘文静虽然很欣赏刘三刀,但是他绝对不会同意在这个时候让刘三刀进入东宫决策层。

    这也是为什么东宫决议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只是梁俊、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三人。

    因为雍州的势力在东宫原本就大,梁俊能够回到长安全靠着雍州的人撑着。

    如果再让刘三刀在东宫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进入了决策层,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以山贼强盗为主的雍州派内心膨胀。

    一旦他们膨胀了,对于梁俊接下来要做的事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就像梁俊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何处理好东宫内部的矛盾,让现在的东宫和未来的东宫可以在梁俊的指挥下,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奔着一个目标奴隶,是刘文静这位东宫首席谋主最大的事情。

    他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是不能对李秀宁有任何不敬的,毕竟俩人一个是谋主,一个是东宫的眼睛和耳朵。

    一旦和李秀宁这位财政大臣不愉快,势必会让东宫在雍州的执行能力大打折扣。

    而姚广孝乃是以后的作战衙门的司长,说白了,他就是个作战总军师。

    在未来梁俊和刘文静对东宫未来的规划中,军事方面肯定是要单独立成一个体系。

    因此姚广孝以后与李秀宁不是一个体系,就算关系再不好,也不可能给东宫造成什么影响。

    姚广孝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从一进东宫,看到军机二处给他的那些情报,多年的经验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刘文静的担心。

    刘文静也乐得有姚广孝这样一个人从侧面敲打敲打李秀宁。

    李秀宁礼貌一笑,看着姚广孝道:“姚少师,正因为我十分了解秦王,所以才知道只要殿下能够和秦王开诚布公的谈,就算我和秦王没有任何关系,秦王也会赞同联手对付皇帝的方案。”

    姚广孝微微摇头,道:“只怕是不见得,若是秦王有心联合东宫对付皇帝,为何要隐瞒皇帝要出逃的消息,还要借着韩励之死与东宫为难呢?”

    李秀宁道:“姚少师刚刚也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许之前天策府并不知道,东宫也知晓皇帝要出逃幽州的事。毕竟此事皇帝十分小心,若非是太子无意发现,只怕东宫到现在还蒙在鼓中。”

    李秀宁前世能带领大军在隋唐乱世立下赫赫战功,自然有非比寻常的见解。

    她侃侃而谈,在姚广孝面前丝毫没有落下风。

    梁俊见李秀宁像是从悲伤之中恢复过来,心中也有些宽慰。

    “如果天策府以为当时只有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也能猜到,在这个时候军机处与东宫发生争执,皇帝必然不会贸然插手,反而乐得如此。”

    李秀宁的话都是顺着姚广孝刚刚分下的事来,因此姚广孝也无法辩解,反而对李秀宁连连点头,十分的赞赏。

    “不管如何,从现在的局势的来看,东宫和军机处联合则两利,斗则两败。若是以除掉秦王为代价让皇帝放松警惕,以达到让太子孤身逼宫的目的,反倒不如联合秦王在正月十五的宴会上和皇帝摊牌。”

    每年的正月十五,乃是皇家的大日子。

    这一天白天,梁老三要带着文武百官到太庙祭祖,下午的时候在宫廷之中设宴,长安城内诸多亲王和朝堂中的重臣都要参加。

    晚上的时候还要接受长安城百姓们的朝拜,与民同乐。

    这是炎朝建国以来雷打不动的规矩,梁老三就算再不乐意,也绝对不会推辞此事。

    寻常朝会不露面也就算了,毕竟还有一个托病的理由在。

    可这种事若是不出面,一个不尊祖宗、无道昏君的大帽子扣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姚广孝见李秀宁说的有理有据,反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依李司长之见,若是能够联合军机处在上元节发难,如何保证皇帝没有防范措施呢?”

    “毕竟皇帝身边有个诸葛夕,今日里秦王到东宫来,想必现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诸葛夕非是迂腐之辈,自然也能想到东宫和天策府联合的可能。”

    李秀宁这个法子,原本就是姚广孝的备用方案。

    毕竟自己第一个法子确实过于凶险,梁俊就算是不同意,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此他还准备了三个备用方案,这三个备用方案之中,姚广孝认为成功率最高的就是李秀宁现在所说的,正月十五逼宫方案。

    所以对于李秀宁能够和自己想的一样,姚广孝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自己在怎么和李秀宁对立,也绝对不是敌人关系,相反,李秀宁的能力越强,姚广孝越安心。

    李秀宁见姚广孝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下来,微微一笑道:“姚少师所虑甚是,只不过少师有没有想过,秦王不来东宫,难道诸葛夕就不会考虑到东宫和天策府联合的可能么?难道皇帝就会放松对正月十五那天的警惕么?”

    “如今程经一死,皇帝在军机处没有傀儡,势必让皇帝在接下来的局势中十分的被动。而且没有了程经,珍宝斋也绝对不是珍宝坊的对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皇帝都到了不得不离开长安的地步。”

    “而刚刚少师也说,皇帝想要名正言顺的离开长安,只有先让长安乱起来。长安如何才能乱,无非是东宫和军机处之间兵戎相见。因此就算上元节那日东宫和军机处并无任何打算,只怕诸葛先生却不会让东宫和军机处如愿。“

    梁俊点了点头,道:“李司长说的没错,程经一死,拱卫皇帝的最后一层防线也没了。如今谁都知道他想要逃往幽州,明年之后就算东宫不提,军机处也会有人想要联合咱们对付皇帝。”

    一直没有说哈的上官瑞鹤在一旁插嘴道:“此事当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那诸葛师兄不会在这期间联合军机处对付东宫。如果皇帝给秦王或者其他皇子许诺,只要帮他除掉太子,皇帝便让他做太子,而他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皇帝去幽州,我想就算是秦王,面对这个诱惑也不会不动心。“

    刘文静点头道:“没错,依着小生对诸葛夕的了解,我这位师兄完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梁俊没有对此事发表态度,毕竟该说的都说了,不管怎么样梁俊还在门口站着呢。

    姚广孝见梁俊不说话,心里也知道了太子对于此事的选择,当下点头道:“若是如此,便按李司长之策。”

    李秀宁的心听到这句话才彻底踏实下来。

    从刚刚刘文静的态度上来看,李秀宁也发现了,虽然刘文静也不是很赞成姚广孝除掉秦王逼宫皇帝的方案,但也没有太过反对。

    梁俊更是碍于自己的面子没有直接说这个方案可以考虑。

    若是自己不开口,只怕今天秦王到东宫来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梁俊起身道:“好,既然商议好了如何对付秦王殿下,那就好办了。”

    刚想叫王保把秦王请进来,却听姚广孝忽而问道:“李司长,若是秦王不同意联合的话,又该如何?”

    李秀宁刚悬下来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她没有马上回到姚广孝的话,反而是看着姚广孝的眼睛。

    许久才缓缓的道:“若是秦王不从,妾身便不会让他出东宫。”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姚广孝也知道自己不能作的太过分,当下拱手道:“李司长,贫僧初入东宫,多有得罪,望司长见谅。”

    李秀宁并没有因为姚广孝针对自己而生气,反而道:“少师也是为了东宫大业着想,何谈得罪,此事要说,罪责也是在妾身,让殿下和诸位大人为难了。”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连道不敢,梁俊道:“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秦王自己做的事,与你何干。他一会若是敢拿此事道德绑架你,且看本王如何收拾他。”

    梁俊说着,披上披风,冲着门外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梁定昌,把你们骁骑卫中长的凶神恶煞的兄弟们全都给我叫出来。杨威,叫上本王的亲卫军,开门迎接秦王殿下!”

第三零八章 心狠手辣李秀宁

    东宫外,一片安静。

    天策府的黑甲亲卫站在街道上排成两排,手持长枪,宛如一尊尊雕像一动也不动。

    拱卫东宫的骁骑卫远远的看着,不少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梁羽站在东宫门口,披着上等的黑色貂绒披风,面无表情的像根标枪一样。

    一旁的房玄龄心疼不已,来回踱步,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沉着。

    “殿下,太子既然不愿意相见,不如咱们就先回去吧。”

    房玄龄实在是害怕,这个节骨眼上来东宫,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刘文静等人能看清的局势,房玄龄当然也不会看不清。

    他虽然不敢肯定梁俊敢对夜晚前来的秦王动杀心。

    但他却不敢拿秦王的生命来试探东宫的可能性。

    可梁羽却置若罔闻,一动也不动。

    多年的相处,让房玄龄深知秦王今夜来东宫的动机。

    前世里,杜如晦的早逝,让他前世并没有见过晚年的梁羽。

    而房玄龄则是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位创造了贞观之治的千古一帝,在晚年时候内心的凄凉。

    虽然成为了万民敬仰的天可汗,但早年的玄武门之变,之后儿子们的各种谋反,让这坚强的帝王对于亲情的无奈和渴望深埋心底。

    除了房玄龄之外,谁也不知道深夜时分,这位帝王会对着烛台陷入沉思,听不到自己的呼喊,以至于需要房玄龄亲自上前推动,方才能够醒来。

    除了房玄龄之外,谁也不知道面对太子谋反的时候,这位帝王对自己的儿子如何的失望,以至于面对千军万马、生死绝境时都能坦然面对的李世民,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除了房玄龄之外,谁也不知道前世的梁羽在嘉偶之上观望文德皇后之陵时,所说的忏悔之言。

    因此当梁羽并没有对房玄龄的劝谏有什么反应的时候。

    房玄龄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在一旁不在说话。

    就算他房玄龄再聪明,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谁能想到在秦王心目中地位最高的平阳昭公主也来到了这个朝代。

    秦王自小跟着平阳昭公主一起长大,长姐如母,加上平阳昭公主前世早逝,其在秦王的心中更是无人可及。

    “哎,造化弄人啊。”

    在房玄龄的感慨中,东宫的门开了。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士卒,在火把的映衬下,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太子梁俊站在最中央,身边站着李秀宁,刘文静和上官瑞鹤等人则依次站在梁俊的背后。

    房玄龄被这阵势吓到了,万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的时间,梁俊会亲自出来迎接。

    只是这阵势好像并不怎么的友好。

    房玄龄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参见太子殿下。”

    梁羽抬起头来,一张脸很憔悴,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李秀宁。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说着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头。

    按照规定,梁俊身为一等亲王,非正式场合下见到梁俊这个太子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更不要说行如此大礼。

    梁俊皱了皱眉,虽然天策府与东宫属于敌对势力,但梁羽这位千古一帝在他心中还是颇有好感的。

    毕竟能够开创贞观之治,让盛唐成为历史之上让人心生向往的存在,光是这一点就让梁俊十分的佩服。

    因此在梁羽行跪拜之礼之时,梁俊侧了侧身子,表示自己与李秀宁同时受他这一大礼。

    毕竟自己和李秀宁一个是他这辈子的兄长,一个是他前世的姐姐,秦王虽然尊贵,但这一礼他两人一同接受,梁俊心里还是能过得去的。

    房玄龄见梁羽行此大礼,也是有些蒙圈,不等反应过来,刘文静上前一步将梁羽搀扶起来。

    在刘文静的认知中,到了他们这个阶层,哪怕是政敌,也要相互给足面子。

    秦王身为一等亲王,又是长安城中第二大势力,他能亲自上门等候那么长时间,见了太子之后,行如此大礼。

    就算双方再有矛盾,自己这边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秦王殿下,快快请起。”刘文静一把将秦王扶起来。

    梁俊见梁羽一上来就这样,也不好太过刻薄,道:“今日除夕,秦王在东宫外待了那么久,想来没有吃饭,正好,今日本王亲自下厨,煮了睡觉,秦王和钟长史,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吃点吧。”

    说完也不理会两人,转身而走。

    李秀宁看了梁羽一眼,眼中感情十分复杂,转身跟着梁俊走了进去。

    刘文静搀扶着梁羽来到了梁俊办公的正厅,梁羽坐在上首喝着茶水,李秀宁等人坐在右边。

    热腾腾的水饺放在桌上,香味扑鼻,周围只有一双筷子和几个蒜头。

    刘文静请梁羽坐了,随后挥手让其他人等全都下去,紧接着命人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房玄龄赶紧站起身来,走到李秀宁面前,双膝跪地,恭敬道:“臣房玄龄参见公主殿下。”

    李秀宁神情极其复杂的看了看房玄龄,房玄龄低头不语。

    梁羽上辈子干的事在此之前梁俊已经详细的给李秀宁说过了。

    李秀宁看着这个玄武门之变的策划者,原本有些平复的心情瞬间又悲愤起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微微颤抖。

    “臣...罪该万死...”

    早在来的路上,房玄龄就想好了来到东宫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玄武门之变确实是自己策划的,房玄龄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毕竟此事属于政治斗争,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古来皇家权力的斗争就是这般的残酷。

    自己如果不策划发动玄武门之变,那么不光是秦王,他合家大小也难逃厄运。

    这番话给谁说,房玄龄都能理直气壮。

    可是唯独面对这位平阳昭公主李秀宁,房玄龄则是打心里没有底。

    一来平阳昭公主非是一般的公主,唐朝的基业在前期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这位大佬打下来的。

    二来这位公主去世的很早,并没有参与到后来的皇位争夺战之中,因此她可以说没有一点对不起李世民的地方。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不管房玄龄出于什么目的,有再正当的理由。

    李建成和李元吉是李秀宁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站在李秀宁的角度来看,房玄龄就是怂恿人家兄弟相残的罪魁祸首。

    房玄龄来的路上就已经打算将这个锅背在自己身上,因此一见到李秀宁就主动躺好任由李秀宁处置。

    李秀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房玄龄,冷冷一笑,道:“钟长史,这是为何,妾身只不过是东宫小小的司长,当不得钟长史如此大礼。”

    房玄龄听到这话,饶是这位前世的千古名相也瞬间冷汗浸湿了后背。

    李秀宁是谁,那可是凭着一介女流的身份,在没有任何根基下硬生生拉起了军队,在没有后勤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在隋朝大本营长安城附近打的大隋丢城弃寨的人物。

    梁俊觉得李秀宁只不过是有些英武之气,但房玄龄可是知道这位的厉害。

    同为唐国公之子,李建成和李世民还有李元吉的性格截然不同。

    李建成性格宽厚,而李世民和李元吉的性格却有爱憎分明,尤其是李元吉性格更是张扬跋扈,心狠手辣。

    其实这和李秀宁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不过这兄弟俩可以说,一个只学到了姐姐的优点,一个只学到了姐姐的缺点。

    这位平阳昭公主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可却是个坚毅豁达,性格刚烈的人物。

    当年唐国公起兵,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老子儿子齐上阵,带着兵要过黄河攻打长安。

    结果还没到长安就得知这一路之上的障碍全都被李秀宁扫除了,而且这爷三手上的兵还没李秀宁收编的兵多。

    这样一个女子,岂能是柔柔弱弱的一般大家闺秀?

    自家秦王心狠手辣的性子就是受到了这位公主的影响。

    一个能够在乱世之中,谁也不靠,靠着自己的能力折服五湖四海的草莽之辈,还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心不狠也别想做到这一步。

    所以房玄龄对李秀宁打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感。

    李秀宁以这样说,房玄龄就血都冷了。

    “公主殿下...臣,罪该万死。”

    到了这一步,房玄龄就算有万般本事也无话可说。

    李秀宁冷冷一笑,道:“罪该万死?钟长史,我李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如此煞费苦心,非要把我李家搞的家破人亡方才心安?”

    屋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梁俊等人全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李秀宁,连姚广孝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唯恐引火上身。

    “阿姐...”梁羽终究还是说话了,他知道房玄龄想要替自己背锅,但梁羽并不是一个让手下人为替自己背锅的人。

    “你闭嘴!”

    李秀宁面无表情,冷声呵斥道。

    哇,太可怕了。

    梁俊吓的差点连手上端着的茶杯都掉在地上,看着完全和平日不同的李秀宁,不由的同情起梁羽来。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更是不敢直视,唯恐这位财政司长将怒火撒到自己身上。

    整个屋子里的男人此刻全都不敢看向李秀宁。

    “若是徐妙锦和李司长换一换,朱棣若是敢逼婚,只怕大明的江山就得完蛋。”

    姚广孝心中更是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位平阳昭公主果然不愧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死后以军队之礼下葬的女子。

    幼年里埋藏在心中对自家姐姐的畏惧,让梁羽听到李秀宁的叱喝之后,这位两世为君的大佬也不敢反驳。

    “房玄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么?”

    李秀宁杏目微睁,站起身来,唰的一声从身旁站着的文渊腰间拔出了腰刀,放在了房玄龄的脖子旁。

    饶是文渊艺高人胆大,平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却也被此时的李秀宁的气势所折服,一动不动,任由她将自己的腰刀拔走。

    李大当家果然是李大当家,能让陇右道上那帮强盗山贼心甘情愿追随,当真不是一般人。

    文渊就算有天下第一的武力,可是让他做到这一步,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房玄龄压根就不敢抬头看李秀宁,任由锋利的腰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头道:“殿下,一切罪责全都在房乔一人身上,若是杀了房乔,能解殿下心头之恨,房玄龄心无怨言。”

    李秀宁冷声一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房玄龄,又看了看一旁的梁羽道:“李世民,我问你,若是我杀了此贼,你可能原谅我么?”

    梁羽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俊却是知道李秀宁的话外之音,梁羽今日前来无非是想见一见自己的姐姐,心里更是期望姐姐能够原谅自己。

    可还不等梁羽开口,李秀宁就先把这个难题放在了梁羽面前。

    你杀了我的哥哥和弟弟,现在来让我,要说你的难处,想要寻求我的原谅。

    那好,我杀了你最重要的谋臣,你会理解我的难处,原谅我么?

    李秀宁见梁羽没有说话,冷冷一笑,道:“秦王,你今日而来,难道不是让我理解你为什么弑兄杀弟的么?”

    梁羽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李秀宁,原本就憔悴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房玄龄忽而转过身来,看着梁羽道:“公主殿下,玄武门一事全都是下官蛊惑秦王殿下,非是秦王殿下之愿,殿下要杀,尽管杀我,这一切与殿下无关...”

    “够了!”

    梁羽终究是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哪怕是面对自己最亲近的阿姐,多年唯吾独尊的生活也让他在此事上底线。

    房玄龄乃是自己最依仗的重臣,今生又来到自己身边,为了自己重登大宝呕心沥血、出谋划策。

    他如何能够看着房玄龄这般受耻辱?

    曾为虎狼者,当为虎狼视之。

    更何况梁羽前世乃是虎狼之中的王者?

    “如果那日是大哥杀了我,阿姐也会像这般伤心么?”梁羽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冲着李秀宁嘶吼道。

    所有的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梁羽,梁俊对他更是佩服万分。

    果然不愧是牛人李老二,我们家李司长这样威武霸气的人你都敢顶嘴,还是在东宫的地盘,当真是当皇帝当惯了。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李秀宁抬起手狠狠的冲着梁羽扇来,瞬间梁羽惨白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扇的众人是始料不及,连梁羽也懵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秀宁,宛如石化了一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对自己从来都舍不得打骂的阿姐居然动手打了自己。

    而且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任何情面,这一巴掌打的那叫一个足劲。

    梁羽只觉得眼冒金星,几欲昏厥。

    “你还有脸问我这样的话,我确实是告诉过你,对待敌人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要斩草除根。可我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为了家人也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李秀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梁羽,握着腰刀的手气的发抖。

    “好,李世民你看着我。”李秀宁俯身抓住梁羽的衣襟冷声道。

    梁羽这样一个汉子被李秀宁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抓住,居然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你不是问我,若是前世大哥杀了你,我会不会伤心。那我就告诉你,我会,我不仅会伤心,而且还会为你报仇,就因为你是我弟弟,是那个向我许诺,长大后不准任何人欺负我的弟弟!”

    李秀宁说完,梁羽的眼睛满含着泪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痛声哭泣起来。

    两辈子的委屈让梁羽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彻底的崩溃。

    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惹了祸,不管任何时候姐姐的身后都是他最安全的避风港。

    自从阿姐去世之后,那个能够为梁羽遮风挡雨的臂膀也随之倒塌。

    虽然那个时候的梁羽已经不再需要阿姐的保护,但梁羽却知道,这世间唯一能够无条件替他遮风挡雨的人再也没有了。

    “阿姐!”梁羽抱着李秀宁的腰肢失声哽咽起来。

    李秀宁冷眼看着前面,不为所动。

    “秦王,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李秀宁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她说完,低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冷声问道。

    梁羽抬起头,看着一脸冰冷的阿姐,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要!!!”

    梁羽对自己的阿姐无比的了解,只是一个表情,梁羽就知道李秀宁要干什么,刚出声阻止。

    只见李秀宁转身,腰刀刺穿了身后房玄龄的胸膛。

    “二郎,回答我,我杀了你最重要的谋臣,你是否会理解并原谅姐姐。”

    房玄龄一脸的错愕,噗通栽倒在地。

第三零九章 现在又想用感情让我原谅你

    所有人都被李秀宁这一举动吓坏了。

    谁也没有想到李秀宁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房玄龄一刀杀了。

    梁俊愣住了,端了半天的茶杯倾斜,茶水流了一裤子。

    刘文静呆住了,手里的羽扇差点没握住。

    上官瑞鹤也一脸的诧异,张大嘴巴站起身来定在那儿。

    只有姚广孝和文渊俩人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房玄龄。

    姚广孝心急如焚:“房玄龄你可不能死啊,你这一死,别管李秀宁和梁羽这姐弟俩关系成什么样,东宫和军机处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这种局势下,李秀宁杀了房玄龄,不管怎么样,梁俊再想杀秦王,想必李秀宁也会拼命阻止。

    这样一来,自己的杀掉秦王逼宫皇帝的方案就彻底的不可能执行了。

    极端的方案不能执行,而刚刚李秀宁提出的那个联合天策府一起搞事情的方案,因为房玄龄的死肯定也不成了。

    两条最佳选择的方案全被李秀宁这一刀斩断,就算姚广孝再聪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梁羽的表情很复杂,他看着李秀宁欲言又止。

    李秀宁则是一脸冷峻的看着梁羽。

    眼前的面孔很陌生,但是这幅面孔主人的眼神却很熟悉。

    梁羽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躺在文渊怀里生死未卜的房玄龄,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

    “阿姐,玄武门...玄武门之事,二郎确实是做错了...”

    玄武门之变一直是梁羽心结,这个心结在他前世晚年的时候,一直都在折磨他。

    多少次午夜时分,梁羽从噩梦之中醒来。

    自己的兄长和弟弟,还有死在他圣旨之下的侄子们在梁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是千古一帝没错,他创造了贞观之治没错,他是后世传颂的君主也没错。

    但他梁羽始终是一个人,只要是人,不管再伟大,都有软肋和弱点。

    哪怕是再勇敢的人,也有自己害怕的事。

    前世里所有人都知道玄武门之变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一个人都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

    从来没有人敢在梁羽面前提及此事,就连房玄龄,两世以来也是在今日才当着李秀宁的面把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

    可越是这样,玄武门之变带给梁羽的影响就越深。

    越是没有人谈及此事,等到梁羽前世临死之前的那几年,这件所有人都知道,但却无人敢提起的事越是让梁羽心中难以释怀。

    得不到皇位的时候,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梁羽能够下定决定做出弑兄杀弟的事。

    事后他还能宽慰自己,若是自己不动手,死的就是自己。

    可随着权势的膨胀,随着大唐盛世的来临。

    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梁羽在功成名就之后,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自己打下的锦绣江山,却又有些迷茫。

    若是当初自己不那样做,是否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自己能够创造出更古未有的贞观之治,难道面对当年的皇位之争,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么?

    梁羽想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

    只是一切都已经发生,已经无法改变。

    他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也知道皇家斗争的残酷。

    若是面对梁俊,他可以有面不改色的说,自己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但是面对李秀宁,自己这个最亲近的阿姐。

    梁羽的内心却让他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在这件事上,自己虽然是被逼无奈,但好歹自己还有选择。

    选择引颈就戮还是奋起反抗。

    但是对于自己的阿姐来说,她没有任何的选择,只有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梁羽能够想象到为了家族付出一切,最后因为多年征战,旧病复发死在军中的阿姐,在这一世得知自己兄弟相残时的痛苦。

    这种痛苦要比梁羽的内疚之心还要强上百倍。

    阿姐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人,梁羽从小就以自己的阿姐为榜样。

    也一直按照阿姐的教导,做一个坚强的人。

    可越是如此,梁羽越能体会到这样一个坚强的人内心之中的苦楚。

    “二郎确实是做错了...”梁羽看着李秀宁咬着牙道:“但如果上天再二郎一次选择的机会,二郎依旧会选择这样做。”

    “因为当年摆在二郎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生,一条是死。”

    梁羽说的无比坚定,攥紧的拳头导致指甲嵌入肉中都浑然不知。

    李秀宁看着一脸倔强的弟弟,眼圈红了。

    “这就是秦王的答案么?”李秀宁的声音有些哽咽。

    梁羽点了点头,道:“阿姐就算是杀了二郎,二郎也不会怨恨阿姐。当年二郎能为天策府的命运做出让阿姐伤心的事,现在为了阿姐,二郎也能放弃所有一切。”

    他说着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道:“阿姐有阿姐的难处,二郎,二郎,也有二郎的难处。”

    “你的难处是什么?”

    梁俊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抖了抖浸满茶水的衣襟看着梁羽问道。

    “你的难处就是在面对那种绝境的时候一定要做那种选择么?”

    梁俊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李秀宁身边,将她手上的腰刀缓缓的拿了过来。

    李秀宁整个人一直在微微的颤抖,梁俊也早已经看出了她在咬牙坚持。

    “房玄龄死不了。”被梁俊扶着坐在了椅子上的李秀宁说道。

    文渊也跟着道:“钟长史只是昏迷过去,李,李司长这一刀虽然看起来凶险,却避开了要害。只需静养一些日子,钟长史便能恢复如初。”

    梁羽愣了愣,有些欣喜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李秀宁。

    见李秀宁脸色惨白别过脸不看自己,梁羽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又沉了下来。

    “呼,死不了就好。”姚广孝等人听完这话也都松了一口气,李司长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这一场虚惊实在是太刺激了。

    梁俊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并不把房玄龄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坐在了梁羽的身边,微微一笑,道:“秦王,你当时的处境无人可以体会,毕竟隔岸观火和身临其境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但你应该多少能够理解李司长的心情,毕竟她面对的是兄弟相残,而你也经历过儿子夺嫡之事。”

    梁俊的历史并不是很好,毕竟没有正儿八经的看过多少正史。

    好在亲近东宫的官员里不少唐之后的大佬,这些日子以来没少给梁俊补课。

    他也并不想教育梁羽,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这位老哥也不是一般的人,完全不需要自己教育。

    梁俊只是想和谈谈心,刚刚李秀宁和梁羽两个人都把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这让穿越过来憋着一肚子火气的梁俊也受到了一些感染。

    “你是千古一帝,创造了贞观之治,这些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李司长。虽然李司长因为玄武门之事很是伤心,对你也有些痛恨,但我也能感受到,当她知道你前世的成就之后心中是骄傲和自豪啊。”

    “毕竟,谁让你是她最得意的弟弟呢?”

    梁俊说的很轻松,似乎是想要缓和现场十分压抑的气氛。

    “可能你对我很不屑,认为我前世就是一无名之辈,没有资格当这个太子,也没有资格对你的事情指指点点。”

    梁俊说到这,观察着梁羽的表情。

    虽然梁羽没有很大的表现,但梁俊还是敏锐的抓住了他面部的微表情。

    这些微表情告诉梁俊,梁羽认为他刚刚说的话十分的正确。

    梁俊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但是秦王可千万别忘了,我前世的身份虽然和你有天壤之别,但我终究和你隔着上千年的时间。”

    “这上千年的历史之中,诞生了多少皇帝,出现了多少朝代,想必秦王也有所耳闻。”

    梁俊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王,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只是这一笑,让梁羽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似眼前坐着的不是梁俊,而是一个历经沧海桑田、饱经风霜的老人。

    “所以,现在和你说话的并不单纯是后世一个人无名之辈,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是半本或者的历史书。”

    梁俊抖了抖自己的湿漉漉的衣襟,听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反而笑了出来。

    “造化弄人啊。”梁俊抬起头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房玄龄早已经被姚广孝放在一边的,刘文静给他包扎好伤口。

    梁羽和李秀宁静静的看着梁俊,不知道这位太子爷究竟想要说什么。

    梁俊并不着急,反而给李秀宁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道:“就算秦王殿下是千古一帝,可也要明白,和历史长河之中的百姓们比起来,和这一千多年的文化思想比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

    “你刚刚说你有难处,谁没有难处呢?”

    梁俊脑子里浮现出这半年来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感慨道:“本王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又摊上了这位太子爷是一个废柴。长安城内卧虎藏龙,沈云还抢了好多原本该本王做的事。”

    一旁的上官瑞鹤则跟着道:“若非是有沈侍郎,只怕太子殿下也不会有今日之幸。”

    梁俊哈哈一笑,道:“上官处长说的没错,在那种绝境之下,若非是沈侍郎拉了仇恨,只怕本王早就死在了长安城内。”

    说到这,梁俊收回笑脸转过头来,看着梁羽道:“秦王殿下,你说你有难处,但是你有没有站在本王的位置上想过本王的难处?”

    “原来的太子是怎么死的?可能秦王并不清楚,我可以告诉秦王殿下,原来的太子是在找皇帝对峙的时候被皇帝一花瓶砸死的。”

    梁羽皱了皱眉,他虽然知道之前的梁俊和皇帝发生过争执。

    但是那天在书房之中太子和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无人得知。

第三一零章 梁羽,你就是个弟弟!

    “本王穿越过来之后,接替了太子的位置。”

    梁俊点了一根烟,眼神有些迷离,一边回想一边道:“本王发现沈云也是穿越者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神,当时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要离开长安。”

    “如果是换做秦王,想必秦王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懦弱吧。”

    梁俊自嘲一笑,梁羽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聚精会神的听梁俊说话。

    他隐隐约约的能够察觉到梁俊到底想要说什么。

    “找了个机会,借着苏柔上报的案子,我就去了雍州,秦王殿下...”

    说到这,梁俊转头看向梁羽,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当初派去刺杀本王的杀手之中,除了老七的人,想必也有你们天策府的吧。”

    梁羽愣了愣,许久方才缓缓的点头,沉声道:“太子说的没错,刺杀太子的刺客之中确实有天策府的人,只不过当时并不想置太子于死地,而是想让七皇子坐实刺杀太子的罪名。”

    见梁羽大方的承认,梁羽并不动气,跟着道:“只不过你们没料到,本王一出长安就乔装改扮,并不在御船之上。”

    梁羽点了点头,算是承认梁俊所说。

    被梁俊这么一没头没尾的搅和,原本很是压抑紧张的气氛有些缓和。

    再看李秀宁,脸色也不像刚刚那样煞白无比,反而有了些血色。

    梁俊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大半,他并不奢望李秀宁能够走出悲伤,毕竟这种事换做是,一时之间也不好处理。

    见自己转移话题有效果,梁俊更是有了动力。

    “不知道秦王殿下对梅信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梁俊忽而看了看上官瑞鹤,上官瑞鹤明白过来,转身从偏厅走了出去。

    梅信?梁羽微微皱眉,自己当然知道此人,梅信乃是原来六皇子梁羽的师傅。

    只不过因为此人有些迂腐,梁羽给了他一个闲职,让他去江南道做地方官,也算是给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师一个交代。

    “嗯,我想秦王也不会把自己的授业恩师忘记,哪怕他从来都没教过你什么。”

    梁俊不急不缓的说着,不多时,上官瑞鹤急匆匆的从偏厅走了进来,递给梁俊一封信。

    “辛苦上官处长了。”

    上官瑞鹤拱手行礼,看了看一眼梁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梁俊将信封打开,从中间抽出一张对折的宣纸来,递给梁羽道:“秦王可以看一下,本王一直想问秦王,梅先生信中所写,是秦王的意思还是天策府的意思,还是说只是梅先生自己的意思。”

    梁羽有些疑惑的接过梁俊递过来的信纸,不知道梁俊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眼一眼,冷汗瞬间从梁羽的额头上出现。

    李秀宁也有些奇怪,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一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羽露出这等神情。

    上官瑞鹤端给了梁俊一杯茶,梁俊接了过来,一边喝着茶一边道:“这是从雍州刺史府常玉的书房中搜出的书信,乃是秦王殿下天策府里的梅信梅先生所写,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告诉常玉既然他已经要谋反,就让他念在秦王多年照顾之情,帮秦王殿下除掉太子。”

    说到这,李秀宁皱了皱眉,万没有想到常玉之事背后还有这份信。

    梁羽将信件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沉声道:“此事本王并不知情。”

    梁俊将信件拿起来,道:“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梅信乃是天策府的人,此信是为了要本王性命所写,就算秦王不知,如果本王死了,难道秦王日后知道乃是梅信私下授意,难道你还能把他杀了不成?”

    梁羽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梁俊将信放在了信封之中,交给了上官瑞鹤,忽而又道:“说起信,本王倒是又想起一件事。”

    他看着梁羽露出一个并不友好的笑容,道:“秦王那儿应该还有原来的太子写给边军的一封信吧。”

    梁羽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梁俊。

    “原来的太子发现皇帝不对劲之后,给边军的赵青山写了一封信,这信上的内容是什么本王不知道,不过也能猜到一二。只不过刘胜并没有把信送到,几经辗转,此信反而落在了秦王手中。”

    梁俊说到这顿了一顿,笑道:“本王没有说错吧。”

    梁羽更是有些意外,此事只有刘胜和自己知道,连房玄龄都不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梁俊怎么那么肯定信就在自己身上。

    一旁的上官瑞鹤见梁羽露出疑惑的神情,有些得意的道:“秦王殿下一定很好奇,太子是怎么知道此事。此事还多亏了那位从东宫出走的刘总管,若非他主动要求到天策府做内应,小生手下军机二处的探子也不会那么容易打进天策府内。”

    上官瑞鹤的话带着明显的挑拨离间的意思,梁羽虽然知道,却也不由的对刘胜产生了疑心。

    上官瑞鹤摸透了人心,故意这样说,就是要利用梁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理,从内部慢慢的离间天策府。

    至于说刘胜到底是不是他军机二处的探子,这事谁说的准?

    梁俊在一旁跟着道:“上官处长就不要火上浇油了,秦王向来是心胸宽阔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怎么可能会中你这样的离间之计呢?”

    说完却又转过脸看着梁羽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军机二处为了保护刘总管的计策,毕竟灯下黑这个道理秦王应该懂得。”

    梁俊哈哈一笑,赶紧示意梁羽不要在意,接着道:“这封信秦王一直藏着,至今都没有使用,想必是在等合适的机会,借着这封本王的亲笔信成为压倒东宫最后的稻草吧。”

    “可以理解,若是换做本王,本王也得这样做。”

    在梁羽心里其实一直都瞧不上梁俊,毕竟梁俊虽然也是穿越者,但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异类。

    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从处理政务,简直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

    虽然这个愣头青现在已经靠着自己的实力向世人证明,太子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太子。

    东宫也已经成为了炎朝谁也不敢忽视的存在。

    可长久以来,梁羽对梁俊的偏见还是让他对这位太子有些看不上。

    但是今天的梁俊却让梁羽有些刮目相看。

    没想到在梁俊大大咧咧的背后还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城府。

    梁俊也发现了梁羽的变化,他颇为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的道:“哎,秦王殿下,你看看,这还只是你天策府有关系的,就有这么多针对本王性命的事情。”

    “我算一算啊。”梁俊一本正经的掰了掰手道:“本王刚来长安的时候,先是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出来之后去骊山行宫,就遇到了秦王殿下前来试探,本王一直装疯卖傻,让你放松警惕,可就是这样,事后秦王还是对本王动了杀心。”

    “出了长安,梁植派人刺杀本王,天策府派人刺杀本王,到了雍州之后梅先生又让人刺杀本王。在雍州那几个月里,可能秦王殿下并不知道,朝中又派去了三批杀手去雍州,想要刺杀本王,这也是为什么本王回到长安之后,文渊几乎寸步不离本王的原因。”

    文渊站在一旁冷声道:“若非是二哥阻拦,秦王殿下早已经是文渊枪下亡魂了。”

    梁羽终究是梁羽,他面对李秀宁时可能会痛哭流涕,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姐。

    而且这个姐姐还是一手把他带大的,梁羽就算是八旬老翁,在李秀宁面前,那也是个孩子,也是个弟弟。

    在梁俊面前,纵然再看不上梁俊,但这一世梁俊乃是太子,又是他名义上的兄长。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好汉尚且不提当年勇。

    自己上辈子再厉害,这辈子就是改变不了在梁俊面前也是个弟弟的现实。

    因此在这二人面前,梁羽会放下九五之尊的脸面,可文渊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说,不管从身份还是出身上都没办法和自己比。

    他这样和自己说话,梁羽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当年本王倒是也曾见过不少像文将军这样的勇士,却没有一个有文将军这般的口气。”

    梁羽冷声一哼,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文渊也不在意,反而是向着梁俊看了看。

    梁俊瞥了一眼梁羽,老哥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都到了我的地盘了,你还那么的嚣张,就不懂得大丈夫能伸能屈的道理么?

    说着冲着文渊挥了挥手,文渊见了拱手行礼,转身走出大厅。

    梁羽见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出了大厅,不知道文渊这是要干什么去,正纳闷着,

    梁俊接着道:“秦王,咱们接着说,至于说雍州的刺客是谁派出去的,虽然到现在也没查清,不过翻来覆去也逃不过那几个人,你说是吧。”

    梁羽沉声道:“雍州的刺客和天策府无关。”

    梁俊赶紧示意他不用解释,笑道:“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罢,这些都过去了。从雍州回来之后,到了长安,还没有进城呢,结果就遇上了庆寿寺一事。不管如何,秦王必须得承认,当时你们都想借着庆寿寺之事,置本王于死地,这一点应该是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吧。”

    梁羽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非是针对太子,就算是太子处于本王的位置也无可奈何。”

    梁俊连连点头,道:“嗯,嗯,嗯,秦王说的没错,本王也一直没说秦王做的不对。本王只是想算一算,这半年一路走来,发生在本王身上的这些事。”

    “好不容易回到了城内,咱们之间的矛盾算是彻底的摆在了台面上,远的不说军机处和皇帝做的交易,成立东厂搞掉东宫。这种事就不提了,当日程经在景王府内谋划刺杀本王,秦王也参与了吧。”

    梁俊一脸你可别否认的表情看着梁羽,梁羽脸色阴沉,只得点了点头。

    “然后程经派刺客在府门口想要刺杀本王,紧接着韩励又在茶水里下毒。”

    梁俊掰着手指算着,道:“这小半年来,本王前前后后差不多遇到了十次暗杀,五次明面上的围剿,几乎整个朝廷有头有脸的人都想置本王于死地。”

    说到这,梁俊悠悠一叹,摇头感慨道:“秦王前世的时候,可曾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遇到过那么多次的绝境么?”

    梁羽皱了皱眉,前世自己也曾被暗杀过,但却没有像梁俊面对的暗杀如此密集。

    梁俊被暗杀的事梁羽确实知道,可若不是今日梁俊掰着手指头和自己算,梁羽也没想到这小半年来,太子的日子居然过的这般凶险。

    “秦王,三天前发生在东宫的事本王还没有算上,当时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若非有李司长出现,只怕今日本王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吧。”

    梁俊说到这,语气已经有些阴冷了,全然没有刚刚的那般轻松。

    “当年秦王面对的只不过是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个对手,和本王今日里的处境相比,只怕本王才是那个最有资格将你们全都杀了,然后告诉世人自己有难处的人吧。”

    梁羽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

    很多时候梁羽也十分的纳闷,梁俊究竟是怎么在这种绝境下活下来的。

    古往今来,无数太子死于非命,可是哪一个太子也没有像梁俊这样,不仅皇帝想让他死,满朝文武、兄弟姐妹们也全都想置于他死地。

    可梁俊不仅没有死,反而是越挫越勇,势力越来越强,硬生生的从绝境之中开出一条血路来。

    梁俊见梁羽沉默不言,知道他认可了自己说的话,笑道:“可是秦王可曾见过本王对你们任何人下杀手了?虽然在本王心里恨不得把你们全都咔嚓了,但是本王从没有以此为借口对你们动手。在雍州,梁植已经成了本王的阶下囚,当时常玉刚死,雍州大乱,本王完全可以趁机弄死梁植,再找一些强盗替死鬼,就能摘的一干二净。”

    “可本王依然把他给放了,不仅放了,还让他有了重回长安的实力。”

    梁俊死死的盯着梁羽道:“刁凤山杀沈云,和东宫没有任何关系,本王可以对天发誓。程经和韩励的死,本王虽然认了,但那个叫做周鑫的刺客却非是任何人所派,乃是自作主张。李司长来长安,就是为了周鑫失踪一事而来。”

    李秀宁点了点头,沉声道:“太子说的没错,程经和韩励的死,并不是东宫所指示,周鑫行刺完全是因为感太子之恩德,自发行为。”

    说到这,李秀宁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梁羽道:“像周鑫这样的人,在雍州并不算少数,东宫就算再怎么阻止可阻止不了,想来用不了多久,秦王,就能体会到程经和韩励临死之前的绝望。”

    什么,程经和韩励的死居然不是东宫所为?

    梁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梁俊,若是如此,梁俊为何要亲自认下这个罪名。

    难道他不知道承认周鑫是东宫的人,会让东宫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小生为何愿意甘心辅佐太子殿下的原因。”

    一旁的刘文静轻声说道:“在来长安之前,小生私下里曾多次阻拦过太子殿下,雍州初定,长安凶险,只要在雍州待着,我刘文静有信心,多则十年,少则五年,帮助殿下统一天下。只是殿下并没有听从小生的意见。”

    梁羽咬了咬牙,一脸不解的看着梁俊,缓声问道:“太子,太子为何不听从军师所言,非要来长安?”

    梁俊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又有些迷茫,道:“为什么来,到现在我心里也没有一个准。”

    他看着梁羽,忽而笑道:“也许是前世里对你们这些历史大佬们心生崇拜,想要来看一看,接触接触。又或许是不想让你们这些历史上的帝王将相死于内斗,又或许是想看一看,汇集了历史上那么多能人,如果能够齐心协力,那样的炎朝该是何等的强大和繁华。”

    “就,就只是因为,因为这些?”梁羽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梁俊的脑回路。

    他回到长安,居然只是因为这些理由?

    梁俊看着一脸不相信的梁羽,又看了看李秀宁。

    李秀宁眼神之中充满了异样的神情,和梁俊对视,更是没有躲避。

    梁俊对着她展露笑颜,心中一暖,轻轻道:“也是也是命运的安排,要让秦王知道,夺嫡之战中,并不是只有骨肉相残这一条路可走。当然,我并不是你兄长,你也不是我弟弟。”

    梁羽整个人都不好了,全然不知道面对梁俊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你要是我弟弟,可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梁俊冲着梁羽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秦王,你觉得在李司长面前,你还有那么多的难处么?”

    “你失去的是兄弟,却得到了天下,可在秀宁心里,她失去的则是唯一的兄长一个弟弟,和一个杀了他的兄弟,她却不能报仇的弟弟。“

    这边一说完,只听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殿门被人踢开,随后一个人从门外被人大力的扔了进来,扑通扑倒在地。

    “秦王殿下,这天下,还没有文渊暗杀不了的人。”

    站在门口的文渊傲然而立,看着地上的人道:“天策府纵然是龙潭虎穴,文渊学的便是杀龙屠虎的本领。”

    再看地上那人,正是文渊从天策府里抓来的杜如晦。

    看着地上一脸茫然的杜如晦,梁羽脑子里一片空白。

    梁俊站起身上前将杜如晦扶起来,随后将殿门关上。

    文渊跟在梁俊身后,缓缓的向着梁羽走来。

    “秦王,你在历史之上虽然评价很高,但是来到这个朝代,在我和沈云面前,却没有丝毫的优势。”

    “我和沈云在前世里虽然只是无名之辈,可我们经历的那个盛世,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

    “就算没有文渊,就算没有雍州,就算整个朝廷的人都要置我于死地,但是,只要我逃到海上,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够对我有威胁。我苟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将前世一些武器苟出来,想要除掉你们易如反掌。”

    “你的黑甲卫再精锐,难道还能抵得过一桶加强型烟花么?这个朝代,没有什么是一桶加强型烟花搞不定的,若是有,那就再来一桶。”

    梁俊一边说一边走,站在梁羽面前居高临下道:“前世里的秦王和太子,是太子逼得你不反不行,今世里秦王和太子,我这个太子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多次想要致我于死地,东宫也只是在今日才对你动了杀心。”

    “你口口声声问如果当初玄武门前死的是你,李司长还会说这些话么?我就告诉你,刚刚若不是李司长阻拦,现在的你早就去陪程经和韩励了。”

    梁羽呆愣愣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李秀宁,李秀宁叹了一口气,面色十分的憔悴。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如果我想要那个皇位,三天前只需要把大变活人的武器放在你们的座位下就可以。”

    “如果我想杀你,都不要文渊和东宫,只要和皇后联手,你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梁俊一把拉起梁羽的衣襟,对视道:“你还不知道吧,当今的皇后,也就是前世里夺了你李家天下的武则天早就准备好了无数种可以让你身败名裂的法子,就等着本王点头同意呢。”

    “上天让你上一世做李秀宁的弟弟,这一世做本王的弟弟,那你就当好你这个弟弟,记住,你,就是个弟弟!”

    说着松开手,转身向着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梁羽道:“秦王,本王正月十五要逼宫,你参加不参加。”

第三一一章 无间道

    “逼宫?”

    梁羽皱了皱眉毛,谨慎的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梁俊。

    “太子要谋反?”

    在天策府里和房玄龄等人猜测东宫接下来该如何破局的时候。

    这种情况已经被梁羽猜到了。

    此时他心里乱做一团乱麻。

    脑子有点转不过圈来。

    毕竟今天自己的心情波澜起伏,而且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多。

    梁羽早就猜到了皇后可能也是穿越者的身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居然是前世的武则天。

    这个消息无疑于晴天霹雳般落在梁羽的耳朵里。

    只是从来到这个朝代,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别说是梁羽,就算是梁俊也早就免疫了。

    武则天就武则天吧,反正自己从刘胜那里得知了前世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早就一直盼着她来呢。

    如今她来到了这个朝代,还是皇后,上天对自己当真是不薄。

    可梁羽并没有真正的相信梁俊说的这个信息。

    这些日子的了解下来,梁羽对梁俊还是有些了解。

    梁俊这位太子就是喜欢在义正辞严的说某些事的时候夹杂些私货。

    这些私货真真假假,很有迷惑性。

    谁知道皇后到底是不是武则天。

    梁俊身为后世之人,自然清楚自己最恨的人是谁。

    他此时主动爆出来皇后的身份,有没有可能是抛给自己的鱼饵呢?

    这事谁也说不准。

    梁羽心里想着这些事,又想着梁俊谋反为什么要拉着自己。

    整个脑子里一会一个念头,再加上李秀宁对自己的态度不明确,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怎么,秦王不敢么?”

    梁俊见梁羽听完自己的话陷入了沉思,半天没有回复,出言讥讽道。

    梁羽冷冷一笑,看着梁俊道:“非是不敢,而是在想太子殿下之前所说的话。”

    “哦?本王说过很多话,不知道秦王想起了哪一句?”

    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梁羽。

    这位秦王当真不愧是能够青史留名的人物,自己刚刚给他灌输了那么多的信息,尤其是爆料了皇后的身份。

    那么短的时间内,换作一般人接收到如此多的信息只怕脑子早就乱成一团浆糊了。

    这位秦王不仅没有不知所措,反而是露出转瞬即逝的疑惑之情,就恢复了正常。

    梁羽道:“当初在含元殿里,太子殿下不止一次说,绝不做皇帝。此话可当真?”

    果然是这句话,秦王啊秦王,你虽然是创造了贞观之治的人物,可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封建帝王的思想啊。

    梁俊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没错,本王从来没有想过当皇帝,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很多话都是骗人的鬼话。

    梁羽当初为了打消父亲的疑虑,还信誓旦旦的说对皇位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呢。

    “太子殿下这样说,只怕东宫的人并不这样想吧,毕竟他们都等着从龙之功,飞黄腾达呢。”

    梁羽看了看刘文静,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姚广孝。

    梁俊哈哈一笑,道:“秦王啊秦王,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想了想,梁俊道:“有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是以封建帝王之心度我这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之腹。”

    梁俊指着刘文静等人道:“本王和东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炎朝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而封建皇帝的存在,就从根源上导致炎朝百姓们不可能有安居乐业的那一天。”

    梁羽露出有些不屑的笑容,只是身在东宫,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惹的梁俊不快,吃亏的还是自己。

    “怎么,秦王不信么?不信也罢,反正本王也从没有奢望过秦王能够理解本王。”

    梁俊见他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也不生气,也不想给他解释。

    梁羽见梁俊的表情不像是伪装的,心里有些动摇,问道:“既然如此,若是太子逼宫成功,这皇位谁来坐?”

    “谁来坐?”梁俊摇头无奈笑道:“秦王啊秦王,本王说过那么多话,你怎么就记住了前半句,没记住后半句呢?”

    他看着梁羽沉声道:“本王逼宫,并不是要当皇帝,而要将皇帝这个称号,从历史上抹去。”

    说着大袖一挥,道:“本王曾经在含元殿里不止一次说过,为什么要废黜皇帝。废黜皇帝之后,又要该实行什么制度。这些话难道秦王都没有记在心里么?”

    梁羽皱了皱眉,梁俊在含元殿里说的那些方案,梁羽全都记得。

    他不仅记得,而且还和房玄龄还有杜如晦等人正儿八经的研究过。

    研究了好久,最后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梁俊的这些方案全都行不通,太子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纯粹是痴人说梦。

    现如今梁俊又提到自己的那些方案,这让梁羽心里有些纳闷。

    难道太子当真要按照自己说的来做么?

    费尽心机逼宫,成功之后自己却不做皇帝。

    还要将权力分散,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太子殿下今日没有喝酒吧。”

    半响梁羽方才缓缓的问道。

    梁俊听到这话,被气乐了,道:“秦王,你也是个干大事的人,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摆在东宫和天策府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条,你联合皇帝干掉东宫,皇帝明面上多半不会跟着惨和,最多是答应你,你带着军机处和我火拼的时候他不浑水摸鱼。可皇帝的信誉你比我清楚,他会不会等你和东宫两败俱伤的时候给你背后来一下子,谁也说不准。”

    “这第二条么,就是东宫联合军机处,先下手为强,把皇帝拉下来。”

    梁羽听梁俊说完,沉声道:“还有第三条路。”

    “哦?”梁俊好奇问道:“不知这第三条路该怎么走,还请秦王明示。”

    梁羽恭声道:“明示不敢,这第三条路就是维持现状,等待皇帝出招。”

    “等着皇帝出招?”

    梁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梁羽口中说出。

    他冷冷一笑,道:“若是前世秦王能这样想,等着太子先出招,李司长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伤心。”

    李秀宁眉头皱了皱,她自然知道梁俊说这话是心向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

    梁羽也跟着皱眉,这梁俊当真是可恶至极,说着说着就要往自己的逆鳞上戳。

    自己非但不能有任何的反驳,还得认为他说的对。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等着皇帝出招,无非也是两条路,一条是他把我们团灭,第二条就是他想方设法挑起东宫和军机处的矛盾,等到长安大乱,趁机逃走。”

    梁俊冷冷一笑,看着梁羽道:“本王的东宫,本王自然能够保证可以上下一心,可军机处错综复杂,秦王能够保证他们和你一心么?”

    “到时候发生了秦王也掌控不了的事,导致天下大乱,秦王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梁羽沉默不语,梁俊说的没有错。

    虽然自己在军机处的话语权很大,韩励和程经死后,借着这个机会,军机处众人可以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可终究不是铁板一块,梁济能够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力而背叛太子。

    难道他就不能为了再进一步背叛军机处么?

    更不要说现在和谁关系都不怎么好的梁植,他虽然现在十分的低调,可谁能保证这孙子没在背后谋划着什么?

    就等着合适的机会给自己或者东宫致命一击?

    梁昭和梁凤皇也都不是善茬,他们想要干什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了的?

    现在的长安城内就像是一个干燥的火药桶,由不得一丝火星。

    各方势力互相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有的人精神都紧绷着,但凡有别有用心的人暗中使点坏,就能打破现有的平静。

    到时候不管自己准备的多么充分,也难免会十分的被动。

    “既然如此,臣弟愿意听从太子调遣,只是不知道东宫的计划是什么?”

    思索再三,梁羽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表示愿意加入梁俊的逼宫联盟里。

    见梁羽终于同意,梁俊安心下来,姚广孝也暗暗的点了点头。

    只要梁羽同意,军机处那边自然由天策府来说服。

    “其实很简单,正月十五的时候,本王会在宴会之上制服皇帝。到时候你们只需要稳住现场就可以。”

    梁俊说完,梁羽一脸看傻子一样看向梁俊。

    “就,就那么简单?”梁羽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梁俊并不在乎他怎么看自己,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梁羽刚想说话,随即想到自己的玄武门之变好像也没有动用多少军队。

    嘲讽的话压回心底,想了想,反倒觉得梁俊这个方案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

    相反,从现在的局势来看,这反而最为保险的办法。

    整个长安城内大部分的士卒都是受皇帝的掌控,自己等人想要调兵,皇帝一定会有所察觉。

    皇帝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若是再察觉出来自己这帮人想要搞他,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梁俊亲自动手,只要擒住皇帝,有军机处和东宫的人稳住场面。

    再派人调兵来,皇帝的士卒没有了主心骨,就算再多也成不了气候。

    “秦王殿下,臣,臣以为,此策可行...只是须得先把东厂控制住。”

    一旁早就醒过来的房玄龄听到梁俊说完自己的逼宫计划,咬牙说道。

    说完冲着李秀宁道:“多谢,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李秀宁冷声一哼,看也不看他道:“这里只有东宫财政衙门司长李秀宁,没有你的公主。”

    说罢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梁羽走出了大殿。

    梁羽看着李秀宁远去的背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想要让阿姐原谅自己,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啊。

    不过好在经过今晚的接触,阿姐虽然没原谅自己,却也应该消了不少的气。

    梁俊又详细的说了一下具体的流程。

    自己动手之后,梁凤皇的五千守卫军会占领长安城哪一门,军机处的军队该占领哪一门。

    梁羽回去之后该怎么安排,哪些人一定要拉拢住,哪些人一定不能让他们察觉。

    说了小半个时辰,两边的军师也有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终于,一场针对皇帝的逼宫彻底的敲实了。

    商议完之后,梁俊也没留梁羽吃宵夜,直接就让刘文静送客了。

    梁羽和杜如晦扶着房玄龄走出了东宫。

    门外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

    此时已经是午夜,正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

    烟花炮竹声不绝于耳。

    刘文静站在东宫门口,目送着天策府的车队离开。

    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秦王终于还是上钩了。

    马车之上,梁羽缓缓的睁开了眼。

    杜如晦看着脸色惨白的房玄龄,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好险啊,日后这种苦肉计万万不可再使用了。”

    房玄龄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道:“让克明担心了。”

    杜如晦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梁羽冷冷的道:“除掉了太子,只怕阿姐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第三一二章 无敌舰队

    送走了天策府的人,刘文静并没有着急回去。

    他站在东宫的庭院之中,看着张麒麟和安阳公主围绕着一桶烟火。

    刘文静看了很久,张麒麟手上拿着火折子,鼓励安阳公主让她尝试着去点火。

    安阳则捂着耳朵不敢上前,却又跃跃欲试。

    张麒麟这个孩子,深受东宫上下所有人的喜欢。

    他虽然出身很高,但完全没有那些贵族子弟们的傲气。

    不仅如此,这小子学习**之强,让刘文静甚是心惊。

    他对任何自己不会的技能都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渴望。

    好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多日的人遇到水源一样。

    别管是刘三刀的手法,还是文渊的武艺,就连王保能用双手吹出十八种声调的特长,张麒麟也一本正经的向他求教。

    雍州的太平教现在已经完全被官府收编。

    明年就正式公开运营的雍州理工学院的院长,就是张麒麟的老师,原来的太平教教主。

    在这一点上,刘文静十分佩服梁俊。

    很多人和很多事,在刘文静的眼里只有彻底的根除方才心安。

    可在梁俊的心中,却很少动杀念。

    换作任何一个势力,对于张角这种有谋反前科的人,都不会放心让他在雍州身居高位。

    可梁俊不仅没有除掉张角,反而让张角担任理工学院的院长。

    梁俊用自己的行为向着刘文静展示了另外一种统一天下的法子。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让敌人越来越少,把朋友变的越来越多。

    最开始的时候,刘文静还以为这是梁俊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表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文静慢慢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大智慧。

    如果没有张角和他的那帮信徒们的加入,雍州想要达到现在的规模可以说基本上不可能。

    也正因此,刘文静才同意了梁俊针对天策府的方案。

    安阳公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拿起火折子点着了烟火。

    炫目的烟火飞到天空之中,迸发出万点星光、

    引得安阳公主拍手叫好。

    “刘先生,秦王走了么?”张麒麟早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刘文静。

    等安阳公主点着烟火之后,他快步走到刘文静身边,抬着头看向这位东宫的首席谋主。

    “秦王走了。”

    刘文静蹲下身,看着张麒麟微微笑道。

    张麒麟皱了皱眉,像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不杀掉他呢?”

    刘文静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张麒麟是他见过天赋最高的人,没有之一,刘文静早就做好了以后让他接替自己位置的打算。

    因此对张麒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要杀了秦王呢?现在咱们东宫的处境十分险恶,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张麒麟摇了摇头,道:“太子老师和刘先生都想错了,咱们东宫才是长安城里谁也不怕的,秦王今日里来,分明就是苦肉计。”

    刘文静总是能从张麒麟这里得到惊喜,听到张麒麟这样说,刘文静笑的更开心了:“你说说,为什么咱们东宫在长安城里谁都不怕?”

    张麒麟眨着大眼睛道:“太子老师经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东宫的鞋在雍州,秦王他们的鞋在长安。咱们就算杀了秦王,军机处的人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反而会因为秦王死了,蚕食天策府的实力。”

    “嗯,说的没错,但是这对咱们东宫有什么好处呢?前日杀了韩励,今日杀了秦王,后日再杀了和咱们东宫作对的人,最后整个长安城里全都是东宫的敌人,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呢?”

    张麒麟想了想,道:“今日杀了秦王,明日就不用在杀和咱们东宫作对的人了。”

    “为什么呢?”

    “因为太子老师就可以成为皇帝老师了。”

    张麒麟自信满满的说道:“太子老师和刘先生,不是已经决定要逼宫了么?”

    刘文静皱了皱眉,心中一惊,沉声道:“麒麟,你是如何知道太子老师和我有这个打算的?”

    “我发现咱们今天晚上煮的饺子少了。”张麒麟指着院墙角堆着的大锅道。

    刘文静有些不知所谓,问道:“饺子少了,又能说明什么呢?”

    “饺子少了,说明没有给山蛮狼骑卫煮,也就是说山蛮狼骑卫不在咱们东宫之中了。”

    张麒麟一脸的严肃,井井有条的分析着。

    “长安城内那些人,都在猜咱们把山蛮狼骑卫藏到哪里去了,谁也没有想到太子老师把他们全都藏在了东宫。”

    “现在山蛮狼骑卫不在东宫了,肯定去了别处,这个时候动山蛮狼骑,太子老师一定是要干大事了。”

    逼宫的想法并不是今日才做的决定。

    自打和军机处对峙之后,梁俊和刘文静就一直在想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逼宫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案,为了以防万一,梁俊便暗中将藏在东宫的二百山蛮狼骑转移了。

    此事整个东宫之中只有三个人知道,就连李秀宁都不知情。

    张麒麟靠着水饺煮少了就能推算出来,倒是让刘文静十分的意外。

    刘文静见张麒麟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猜的没错。”

    原本以为张麒麟得到自己的肯定,必然会欣喜万分。

    毕竟能够靠着谁也没有在意的细节就推算出这种大事,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兴奋。

    张麒麟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看着刘文静道:“先生,咱们当真是要和天下人为敌么?”

    刘文静见张麒麟说出这话,一边为他的聪明而高兴,一边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天下人?太子爷没有想过,我也没有想过。军机处和皇帝,他们并不能代表天下人。”

    张麒麟撅了撅嘴巴,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太子老师和绝顶聪明的刘先生会选择这一条路。

    “可是,一旦秦王他们借着逼宫将弑君的罪名放在太子老师头上,咱们东宫就成了天下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刘文静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看着为东宫命运担忧的张麒麟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张麒麟委屈巴巴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刘文静,心中越想越憋屈。

    “你虽然很聪明,也能分得清利弊,可终究还是年幼。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咱们东宫若想做到历朝历代都没做到的事,就得承受历朝历代谁也没有承受过的压力。”

    “你太子老师从进了长安,就一直想方设法平衡各方势力,想要通过稳定炎朝朝政的法子平稳改制。”

    刘文静摇了摇头:“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张麒麟眨着眼睛,满脸的不服气,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明白自己那个无所不知的太子老师和这位算无遗策的刘先生,为什么要选择最难走的一条路。

    在他看来,现在长安城的局势越是混乱,对东宫越有利。

    太子也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皇帝拉下马。

    为什么他们却不这么做呢?

    反而要联合对东宫敌意很深的军机处,联合与东宫势同水火的东宫。

    张麒麟不明白。

    他还想发问,烟火已经放完,安阳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高声道:“张麒麟,张麒麟,你再去搬一箱烟火来,我要放烟火。”

    安阳公主的小脸红扑扑的,搓着小手去张麒麟的衣衫。

    “去吧,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就会明白的。”

    刘文静站起身来,冲着张麒麟露出笑脸,随后转身冲着梁俊的书房走去。

    张麒麟看着刘文静的背影,咬了咬牙。

    “刘先生,等我长大了,一定把让这帮和咱们东宫作对的人后悔。”

    刘文静并不知道张麒麟的决心,但他对张麒麟今天的言行还是很满意的。

    东宫未来的路还很长,长到刘文静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到成功的那一天。

    但是有张麒麟在,刘文静相信,梁俊想要的那一天一定会来临的。

    进了梁俊的书房,李秀宁已经回屋休息了。

    姚广孝和上官瑞鹤在一旁的书桌前看着新来的情报。

    见刘文静回来,只是抬了抬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送走了?”

    “送走了。”

    梁俊放下手中的书,点了一根烟,道:“我把之前咱们定的计划和姚少师说了。”

    “哦,少师怎么看?”

    刘文静并不意外,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来慢慢品着。

    姚广孝放下手中的情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刘文静。

    “军师为何要同意殿下的计划?”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刚刚张麒麟也这样问我。”

    “张麒麟?”姚广孝一愣,随即想起了进了东宫见到的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的孩子。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不仅问我为什么要放过秦王,还告诉我,他通过今日没有煮山蛮狼卫的饺子,推测出咱们要逼宫的事。”

    梁俊一愣,随后道:“哎,这是我的失误,没有考虑到这个细节。”

    上官瑞鹤则道:“殿下不用担心,就算其他人猜到了,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无所谓了。毕竟秦王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东宫,想必我那位师兄也能猜到咱们要干什么了。”

    “是啊,秦王这一出东宫,只怕长安城所有的人都在为十五天之后的盛会做准备了。”

    刘文静感慨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东宫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等待着机会给东宫致命一击。

    所有人都在赌,只不过有的人押的赌太小,不值得别人注意。

    有的人则押下了身家性命,别人一看就知道意图。

    “少师问我为什么要同意殿下的计划。”刘文静看着这位被夫子倍加推崇的师兄,笑道:“因为只有这一个路,所有的人都认为东宫不会选择。”

    姚广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刘文静说的没错。

    当梁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的时候,姚广孝极力的反对。

    他一度以为东宫的人脑子全都被驴踢了,尤其是刘文静,居然能够同意这样愚蠢的计划。

    “虽然如此,但这计划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稍有不慎,整个东宫就会满盘皆输。”

    姚广孝内心里还是对这个计划有些抗拒。

    上官瑞鹤一边翻看情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师兄啊,你刚进长安,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咱们东宫为什么一直那么被动,原因很简单。”

    他说到这,抬起头来看着姚广孝笑道:“那就是自打太子殿下进长安城以来,做了太多周密的计划,结果没有一个计划能够按照预想中的进行。”

    “长安城内的能人异士太多了,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这些能人异士们有什么花招,谁也没有能力将所有人都骗过去。”

    姚广孝脸色有些阴沉,道:“就算如此,一旦太子殿下背负了弑君的名声,就算整个计划再周密,到时候天下各路诸侯群起而攻之,东宫就算有十个刘文静,十个上官瑞鹤,一百个姚广孝,只怕也难以招架。”

    梁俊抬起手来,示意姚广孝稍安勿躁,哈哈一笑,道:“少师说的是,少师不用着急。”

    姚广孝看向梁俊,想要听一听他的解释。

    “少师一心为我梁俊,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一点,可能少师并不清楚,我做了那么多事,目的并不是为了当皇帝。”

    梁俊语气很是坚定:“如果我想的是当皇帝,那么这个计划显然是自寻死路,可如果我不是为了皇位,皇帝的死算不算在我的头上,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雍州的改制已经初见成效,摆在咱们东宫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雍州的模式推广到炎朝所有州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路可以走。”

    刘文静道:“一旦咱们走出雍州,光是把土地分配给穷苦百姓这件事,就足以让天下的门阀、士族、乡绅站到咱们的对立面。”

    上官瑞鹤也跟着道:“这帮门阀乡绅全都是见利忘义之徒,就算咱们做的再好,一旦触碰到他们根本的利益,这帮人就会马上露出獠牙。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告诉天下人,东宫要做的就是与他们为敌,就是要拯救被他们压迫的百姓们。”

    姚广孝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殿下高义,只是咱们一旦失败,后世史书之上,就会把殿下列为董卓之流。”

    “董卓?”梁俊冷冷一笑,道:“本王也早就做好了十八路诸侯讨伐东宫的准备。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秦王既然敢学黄盖给东宫演一出苦肉计,本王当一回董卓又如何。也该是让他们这帮封建王朝思想的老顽固睁开眼看一看世界了。”

    上官瑞鹤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拿出一份情报,递给了姚广孝。

    姚广孝一愣:“这是?”

    “这是太子殿下在雍州时候,让北凉王派人越过西域勘查的情报,几天前才送来。”

    姚广孝心中一惊,接过来看了看。

    只见那情报上写道:“过西域再往西,海之对岸有国,未知其名,闻之其国有巨变,造船开海,船队成舰,其舰队名曰无敌。”

第三一三章 我是谁,我在哪,你们是在拍戏么?

    一个晚上不到,秦王去东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大年初一的早晨,各家各户们早起拜年。

    从天没亮开始,长安城的街道就热闹起来。

    能在长安城里居住的非富即贵,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别寻常州府的百姓们家底厚实。

    仓禀实而知礼节,家底厚了,规矩自然也多。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青壮们集合,先去谁家再去谁家,规规矩矩,谁也不敢懈怠。

    百姓们如此,官员们更是热情。

    不少官员更是借着拜年的机会,成为了联络感情,为自己仕途开路的绝好时机。

    往年一上门拜年,来客礼物放下寒暄之后,大多就走了。

    毕竟过年给大佬们拜年的人多,自己占的时间长了,耽误了后面人见礼,凭白得罪同僚那是谁也不想的。

    可今年去不同,但凡是能进了大佬府邸的,放下礼物之后全都汇集在偏厅之内,谁也不愿意离开。

    长安城现在的局势扑朔迷离,尤其是三位皇子回来之后,整个朝堂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这帮消息不灵通的下层官员们惶惶不安,唯恐不及时了解时局,站错了队,说错了话,成为了大佬们之间博弈的替罪羊。

    户部侍郎、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死,虽然压了下来,百姓们察觉不出。

    但是这些在长安城内做官的人却敏感的很。

    见面之后,各自找位置坐好,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讨论起昨晚秦王入东宫的事。

    大年初一的早晨,长安城内所有的官员都没有过好。

    尤其是户部和兵部的官员们,自家的大佬死的不明不白,朝堂之上又禁止所有人讨论。

    明年之后户部和兵部何去何从,自己要抱哪家大腿,要去哪位皇子的王府前烧香,一切都是未知的。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长安城内流言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但谁都不敢公开讨论。

    最后全都默契的达成一致,静观其变,哪边最后笑到最后,他们就跟着谁走。

    长安城这一天的动静,各府的探子们早就收集好报给了自家的主子。

    和城内人心惶惶的百官们不同,东宫、军机处和皇宫内十分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异常。

    等到了晚上,不少人又聚在一起,分享着各自得到的消息,企图从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捋清长安城未来的走向。

    “听说了么,太子今日并没有进宫拜见圣人。”

    “谁说不是,往年来太子殿下都是第一个进宫,今年可是不知道怎么,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嘘,别话说八道,礼部的人都没说什么,你跟着嚷嚷什么,许是陛下不让太子进宫的也说不准。”

    “还礼部,礼部现在还敢说话么?苏老尚书先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天牢里,后来的礼部侍郎杨侍郎又冲撞了八殿下。这礼部要是还敢乱说话,只怕死的人更多。”

    云德社的书场里,三个在长安城等候补缺等了几年多的官员,乔装打扮,一边听戏一边聊着。

    整个长安城内,也只有这云德社里能够公开谈论这些敏感的话题。

    这三个人一进来,就听到楼里乱哄哄,不少人都在说秦王昨晚进东宫的事。

    年纪最大的叫王易,他在长安城内等候补缺已经等了三年多了。

    穷苦人家出生的王易原本以为考中了进士就能一步登天,可谁知道在长安城一呆就是三年。

    三年多了,自己的缺还没下来,看现在的样子多半再等个三年也没有盼头。

    身上的衣服补丁打补丁,穷的连吃饭的钱都没着落,今个应了同年的邀请,奔着蹭饭的目的就出来了。

    一进云德社,听得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一想到自己等了三年,吏部那边一直不给回话。

    自己一去问就拿再等等,过几天就有了的理由搪塞自己。

    王易心里压着一股怒火,听到同行的好友提到礼部的事,冷声一哼。

    “这礼部死了尚书、侍郎,户部死了尚书、侍郎,兵部也死了一个尚书,这吏部啊,我看也是早晚的事。”

    剩下的这俩人一个叫张松,一个叫刘音。

    三人都是一块在吏部等缺认识的,属于难兄难弟。

    张松家里有点钱,可钱还没多到让吏部满意的份,因此也跟着王易和刘音一块等着。

    平日里闲来无事,张松就拉着二人出来喝点酒,吐槽吐槽,见到俩人比自己还惨,也算有个心里安慰。

    刘音虽然比王易家里好点,可也好不了多少,在三人之中最是尴尬。

    王易这种好脸面的迫于生计穿的衣服打着补丁,张松叫喝酒,随叫随到。

    他的情况在这摆着,回请不起,张松也不介意。

    可刘音比王易好点,又比张松差很多。

    天天吃张松喝张松也不是那么回事,因此咬了咬牙,今日里包了个包厢,把俩人请了过来。

    原本就有些肉疼,一听王易说这话,咬牙切齿道:“王兄说的没错,就算是轮,也该轮到吏部出点事了。最好是把这帮钻钱眼的势力小人全都换了才是好。”

    这种事就是越有人掺和越乱,王易一听刘音搭茬,更是气愤,道:“我看也快了,朝堂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东宫和军机处的大官们能够坐得住?”

    “要我说,也就是这几天,最多到正月十五,这新账旧账一起算。”

    张松是个聪明人,知道王易这些年来在长安虽然日子过的不好,可架不住天天往吏部跑,认识的人多,认识的人也杂,难保听到一些机密的事。

    “哦,王兄,此话怎讲?难不成是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王易天天白吃白喝,对张松甚是尊重,金主这边一问,他忙道:“不瞒张兄,我今日里去左尚书的府邸,想要趁着年气看能不能见左尚书一面,你猜怎么着?左尚书府门口围着一帮人,全都是去拜年送礼的,可左府的管家却说,今日左尚书谁也不见,送礼的全都轰出去了。”

    张松一愣:“还有此事?我倒是不知。”

    刘音也一脸的惊讶:“这大过年的,左尚书闭门不见客,倒是稀奇。”

    “稀奇什么,肯定是有事,不然这大过年的他能谁也不见?这明显是在避嫌,怕惹人猜忌。”

    “惹人猜忌,左尚书乃是吏部天官,一品大员,又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谁人敢猜忌他?”

    刘音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王易冷声道:“一品大员又如何,前几天一天死了俩一品大员,咱们炎朝这一品大员,没有那么金贵。左尚书自然是怕能动得了一品大员的人猜忌白。”

    刘音也跟着点头,道:“嗯,王兄这话说的有道理,想来左尚书是怕被东宫和军机处猜忌,毕竟现在东宫和军机处已经势同水火,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左尚书十分的低调,既不亲近东宫,也不和秦王走的进,看来是想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这个时候还想独善其身,只怕是痴心妄想。”张松冷冷一笑。

    三人这边正说着,只听楼下瞬间安静下来。

    王易转头透过窗户去看,只见刚刚唱戏的台子上走上一个人来。

    这人王易倒是认得,那是云德社的班主金先生。

    金先生上了台,先是作了一个四方揖,而后高声道:“今日初一,新年新气象,承蒙各位老少爷们看得起,这大过年的还能给云德社捧场,金某人在这里谢过了。”

    一边说,一边又恭敬的冲着众人鞠了一躬。

    “为了回馈各位爷多日以来的支持,今日金某人不才,愿出一个有奖竞猜,以答谢诸位衣食父母们赏饭,让咱们云德社一百多口人能过个好年。”

    一听有奖竞猜,楼上楼下的全都喝彩起来。

    有人站出来问怎么个有奖竞猜法,金先生恭恭敬敬的解释了。

    张松笑道:“这金先生倒是一个妙人,能想出这些点子来,咱们今天倒是来着了。”

    刘音哈哈一笑,看着王易道:“王兄,这对联和作诗可是你的拿手好戏。”

    王易微微一笑,面带得意之色。

    他能得张松的青睐,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王易倒是真有些才华。

    平日里也喜爱作诗,作的诗也对张松的胃口。

    “此事就抱在愚兄身上,我倒是要看看这云德社能给什么奖。”

    这边说完,只听楼外乱哄哄的吵闹起来,刘音是个好热闹的人,站起身来冲着窗户走去,探头一看。

    只见街道之上一队披甲持刃的士卒走过,中间押着囚车,囚车之内的人穿着官服,品级好像不低。

    “张兄,你来看一看,那是不是兵部侍郎?”

    刘音借着路上的火光定睛观察,见第一辆囚车上的人有些面熟,却又不敢确认。

    张松一听刘音叫自己,赶紧上前靠着窗户去看。

    王易见张松和刘音注意力全都被外面的事吸引,赶紧拿起桌上的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这一整天王易就早上吃了一碗客栈送的水饺,那水饺又小又少,他这样的汉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今天张松叫自己,原本以为会去酒楼,谁知道却是来听戏。

    听戏就听戏吧,好歹也有干果点心,而且云德社的点心乃是长安城一绝。

    只是张松喝刘音俩人都是从家里吃饱了出来的,来这就是说说话听听戏。

    桌上的干果点心是一动也没动。

    王易年纪虽然比他俩大,可也大不了哪去。

    都是读书人,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

    张松和刘音俩人都不动手,他虽然饿的饥肠辘辘,却也不好意思动手。

    如今俩人都站在窗户前,谁也没注意到他。

    趁着这个机会,王易吃的那叫一个快,风卷残云,恨不得端起碗往肚子里倒。

    第一口还没嚼,第二口就塞进来了。

    一边吃一边还不敢出声,唯恐被张松刘音俩人发现,惹得笑话。

    塞不下去,端着壶水就往嘴里倒。

    云德社的点心不仅好吃,而且实在,不像是其他地方的糕点虚有其表。

    拳头大小的点心一捏变成枣核大小。

    王易不常来云德社,并不知道这点心的货真价实。

    吃的一着急,噎着了,捏着喉咙想要往外吐,可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伸着手想要去叫张松和刘音,却又叫不出声。

    张松和刘音正对楼外的犯人啧啧称奇,听着外面一边敲锣一边冲着周围的人说犯人的罪状。

    王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咣当一声,脑袋砸在桌上,死了。

    张松和刘音看完热闹,转身感慨道:“哎,这兵部侍郎谋反,当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啊,王兄...王兄,你这好好的怎么了这是,趁着我们不在,把着一壶酒都喝完了?”

    刘音看着倒在地上的酒壶笑道。

    见王易不回应,有些纳闷,上前一步推了推王易,见王易没有反应。

    俩人有些慌了神,赶紧将王易扶起来。

    见王易脸色惨白,没有了进气,俩人吓的是六神无主。

    手一松,王易咣当一声,重重的倒在了桌上。

    “快,快,报官...”张松吓的两腿发麻,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刘音也是没了主意,想要出门却动不了。

    就在此时,只听王易呼的一声,喘了一口气,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咳!”王易将喉头的糕点吐出,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

    “我,我这是在哪?这是在拍戏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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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015/ 第一时间欣赏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作者:蓝火机所写的《史上第一绝境》为转载作品,史上第一绝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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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绝境介绍:
自封亚丁湾海盗王的殷诚被上线出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马上就要被废掉的太子已经更悲催了正当他刚刚稳固地位绝地反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皇帝爹好像也是穿越来的朝堂上的文官大佬们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臣奸臣们魂穿了边疆的武将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将魂穿了偶然认识一个美女不是魂穿,却自称奴家貂蝉史上第一绝境,生还是死,这还是一个问题么?水友群:929982752史上第一绝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史上第一绝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