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东宫危机
李秀宁道:“周鑫是怎么逃走的,为什么逃走,没有人说清楚。根据其所在的行政村村长说,周鑫乃是一个哑巴,性格忠厚,十分能吃苦。来到雍州之后,也是任劳任怨,每次出工都是第一个,吃饭时若是不叫他,他能一直干下去。”
“没去雍州之前,这个周鑫应该是个穷苦出身吧。”
刘文静听完李秀宁的描述,周鑫的大致形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了。
李秀宁对刘文静能够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点了点头道:“没错,捕司衙门事后调查过他的背景,周鑫幼年丧父,家境贫苦,其母患有眼疾,据与周鑫认识的人说,周鑫从小就很孝顺,从长安城到雍州这一路上,周鑫更是一路上背着母亲。”
梁俊没有说话,文渊赞叹道:“这周鑫倒是一条好汉子。”
从长安城到雍州,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当时梁俊下的更是急行军的令。
整支队伍不分白天黑夜的前进,普通人尚且勉强可以坚持住,周鑫背着母亲一路奔袭,其心境之坚,为子之孝可想而知。
李秀宁也跟着点头道:“根据目前能够知道的信息来看,周鑫从小就很孝顺,半年前为了借钱给母亲看病,被长安城中商户哄骗签了卖身契。万般无奈之下才逃了出来,若非遇到太子在庆寿寺中放粮,他母子二人早已饿死。”
这样的人间惨剧,梁俊在雍州见的多了,虽然不再像之前刚看到这种情形时那样愤慨,但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天下百姓,以前这只是四个字,现在,却是四座大山。我现在能做的始终还是杯水车薪。“
梁俊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前世里自己卧底海盗,心里所想的并非是要为国为民,只是当做一个工作,一项任务。
来到炎朝之后,一直推动自己前进的,也只是出于穿越者的本能。
可真的把为国为民的担子扛起来的时候,梁俊才发现,哪怕自己身为太子,能改变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周鑫只不过是万万百姓之中普通一个,自己能救得了他,却救不了更多和他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殿下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殿下为雍州百姓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李秀宁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梁俊,心里也有些伤怀。
刘文静三人站在一旁,若是李秀宁不在,刘文静身为军师还能宽慰一些。
但李秀宁既然在,这种活还是由她来做更合适。
梁俊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探讨下去。
因为他知道想要打破现在的局面,只有将军机处和皇帝扳倒,在除掉他们之前,自己就算再怎么感慨矫情,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扳倒他们,岂是那么的容易?
“李司长接着往下说吧。”
李秀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周鑫失踪,其母自杀之后,行政村里有些人心惶惶,布思衙门按照“丝绸之路临时约法”中的律法,将周鑫定为逃犯,在雍州全境发了海捕公文,同时要将周母的尸首绑在村口的木桩上示众。”
梁俊的放在书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李秀宁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了是什么事情让李秀宁这位财务衙门的一把手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到长安一趟。
丝绸之路上的那些修路的百姓身份很敏感,在来之前梁俊就让雍州的官员们制定好了管理条例。
这管理条例也就是李秀宁口中所说的“丝绸之路临时约法”。
既然是临时约法,就算准备的再充足,可十万百姓,谁也无法预料到有什么案件发生。
一旦某件事处理不好,势必会给这些背井离乡心理十分脆弱的百姓们造成很大的压力。
“若是按照临时约法来说,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临时约法最后的审核负责人是刘文静,其中很多的条例都是他后来补充进去的。
因此李秀宁一提到这件事,刘文静主动解释道。
李秀宁点了点,道:“军师说的没错,若是按照临时约法,这样做却是没错。只是周鑫为何失踪,其母又为何自杀,此事还没有水落石出,捕司衙门就大动干戈,布思衙门更是想要以此事为反面教材,大加宣扬,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在这个问题上,刘文静并没有否认,也明白了李秀宁来的目的。
“李司长说的没错,此事太过草率。”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军机二处没有上报的原因。”
在场的全都是聪明人,尤其是上官瑞鹤,刘文静这么一点,他就马上明白过来。
李秀宁皱了皱眉,来之前她就猜到了,雍州的人并没有把这事报告给长安,打算压下来自己解决。
但却没有想到刘文静听到此事之后,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反而主动承认了此事太过草率。
有的时候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刘文静那么爽快的承认,后续肯定还有话要说,而他要说的话,却不是李秀宁想听的。
“军机二处虽然刚成立,但雍州乃是我东宫的大本营,又有诸多衙门在,此事既然发生了很久,长安这边却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说明在布思衙门、军机二处还有捕司衙门那全都认为此事应该这样处理。”
刘文静缓缓的说出了李秀宁最担心的话,这让她一直强压的火气慢慢的涌了上来。
“也就是说军师认为他们做的对?”
李秀宁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并说似刚刚那么客气。
刘文静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李秀宁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秀宁并没有马上动怒,反而是看着梁俊道:“殿下,这周鑫其实还有其他的身份,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俩人的对话梁俊全都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自己终于还是遇到了这种问题啊!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李司长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李秀宁也不客气道:“这周鑫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他父亲和母亲却非是一般百姓。其父周禾曾在边军之中服役,参与过二十年前白阳镇之役,最后战死沙场。周鑫乃是忠良之后,其母虽患有眼疾,却也非等闲女子,乃是大炎山阳侯之女。山阳侯厉昌也在白阳镇之役中战死,不仅如此,山阳侯二子也在此役之中战死,厉家只剩一女,便是周鑫的母亲,其母也是因父兄夫弟一日而亡,哭瞎了眼。”
说到这,李秀宁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前世里最是敬重军中士卒。
因此在知道周鑫的身世之后,直接派人将周鑫母亲厉氏的尸首抢回,安葬在了梁俊特意划出的烈士墓园,成为第一个入葬其中的人。
她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的不满,李秀宁和两个衙门大吵了一架。
军机二处的人更是要动手掘坟,李秀宁无可奈何之下,才来到了长安。
梁俊也算是军伍出身,对为国牺牲的烈士向来是无比的敬重,要不然也不会在凉州城内专门命人划出一块地来用作安葬日后为了雍州牺牲的烈士。
听到李秀宁说这话,整个人内心是五味杂陈,更多的则是对炎朝的痛恨。
白阳镇之役乃是炎朝二十年前最重要的一场对外战争。
当时北山蛮绕过长城,打算从幽州北面的白阳镇入侵中原。
当时炎朝集结了十三万大军在白阳镇与北山蛮决战,整场战役打了一年零七个月。
双方损失惨重,炎朝以死伤八万人的代价终于打退了北山蛮。
也是这一役,奠定了炎朝长达二十年的太平,更是延续了炎朝的国祚。
而根据梁俊看到的关于此战役最高的机密文件却发现,战后朝廷虽然对参与此战役的将领们有嘉奖。
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嘉奖全都被当时的兵部尚书为首的官员,借机给了自己的门人。
一场表彰大会活生生的成了朝中某些人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盛宴。
至于死去的那八万士卒,更是无人问津。
户部虽然拨发了一笔钱给到兵部,但兵部并没有把钱用作安置死伤的士卒及家属。
而像山阳侯这种打仗都能把两个儿子送到战场上,在朝廷中没有什么靠山的侯爷,死后朝廷不仅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趁机收走其爵位被人用来嘉奖门人。
按照德贤皇后当年改制的规矩,天下爵位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爵位就那么多。
你功绩到了,想要封爵,除非朝廷手里有空闲的爵位或者有哪个侯爵死了,无人继承。
朝廷才会收回此爵,再行封赏。
这也是为什么周鑫的母亲乃是侯爵之女,却在父亲死后过的比寻常百姓还要凄惨的原因。
父兄夫弟一日战死,她一个女子还能够坚强的活下来,其意志之坚,让李秀宁无比的敬佩。
而她更敬佩的则是周鑫这个忠良之后对母亲的孝心。
梁俊攥紧了手,面目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半响才咬牙切齿道:“白阳镇之战,是炎朝将士们的光荣,却是炎朝朝廷的耻辱,这样的王朝还能苟延残喘二十年,简直是对那些为国为民牺牲在边境上的将士们最大的讽刺!”
太子的怒火,整个书房的人全都能感受到,李秀宁更是看着刘文静道:“军师,此时你还认为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做的对么?”
刘文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李秀宁坚定的道:“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做的虽然不对,但此事也只有这么做。”
“你!”李秀宁气的站了起来,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双眉目死死的瞪着刘文静,如玉的手掌气的微微颤抖。
第二七零章 梁俊的抉择
“哎。”一旁的上官瑞鹤赶紧站起来站在俩人中间打圆场。
一边劝着李秀宁不要生气,一边又把刘文静拉到旁边。
刘文静站在梁俊身边纹丝不动,看着李秀宁道:“李司长,小生知道你的心中所想,也知道布思衙门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如今这种局势,也只能这样做。”
李秀宁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刘文静道:“好,好,妾身倒是想听一听,如今是什么的局势,又为何非要如此做才行。”
说着看向梁俊,冷声道:“难道太子在雍州做的一切,所说的革新全都是哄骗百姓,哄骗大家的不成?若真如军师所说,不这样做不行,那太子的东宫又与这炎朝有什么不同?”
梁俊心里也是压着一股子怒火,但见李秀宁已经气成这样,自己若是再发火,只怕是火上浇油。
只能强压住怒火默不作声,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连水带茶全都倒进嘴里,简单的嚼了嚼咽下肚子。
刘文静也知道不能和女人讲道理的,可现在自己是赶鸭子上架,不讲不行。
只得硬着头皮道:“李司长可知刚刚殿下为何要杀程经?”
李秀宁进来的时候,刘三刀倒是给她简单的说了下梁俊遇刺的事。
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李秀宁心里还是十分的着急,可一听梁俊没有事,又放下心来。
到了书房前就听到梁俊让刘文静给他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
因此对于梁俊刺杀的来龙去脉她并不是很清楚。
只能通过自己了解到了信息推演出个大概。
“莫不是因为太子是在程经府中遇刺,军师便认为程经乃是此次刺杀的幕后真凶?”
刘文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李司长不在长安,不知晓长安城此时的局势,更不知道我东宫在长安城内的危机。”
上官瑞鹤在一旁补充道:“此次针对太子的刺杀,军机二处在事前得到任何的情报,就说明这背后的真凶在长安城内势力之大,绝非等闲之辈。”
刘文静点头道:“能够如此明目张胆在程经府上就对太子刺杀的人,整个长安出了军机处和皇帝之外再无其他人。”
他看了看李秀宁,满脸的忧虑,道:“李司长,由此你就可以知道太子和东宫现在在长安城内的处境。军机处的刺杀没有丝毫的遮掩,就是奔着咱们东宫而来。”
李秀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此事的因果与妾身推断的一样,因此妾身刚进来的时候才说程经不能杀。”
“程经为何不能杀?”梁俊倒是对李秀宁这个思维逻辑有些不明白,张口问道。
打刚刚梁俊就好奇,为什么李秀宁进来之后说程经不能杀,接着就开始说雍州周鑫的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李秀宁道:“因此此事与周鑫失踪,其母自杀一样,没有任何证据周鑫事主动叛逃,其母是畏罪自杀。就像是现在东宫面对的问题,明知道刺杀殿下乃是军机处所谓,但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乃军机处所谓。”
“殿下曾在给雍州的书信中三分五次嘱咐,要让九大衙门依法行政,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了程经,就如没有任何证据就判定周鑫叛逃,要将其母尸首示众,岂不是违背殿下三令五申所说的依法治理雍州的初衷?”
梁俊没想到李秀宁绕来绕去反倒是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不由得有些无奈。
果然不管是多漂亮的女人,一旦不讲理起来都是十分可怕的。
尤其是李秀宁这个逻辑好像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自己若是没有任何证据,光凭猜测就杀了程经,虽然会给军机处一个警告,却也是让自己提出的依法治理雍州的政策有了一个很大的污点。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让下面的人遵守?
在这一个逻辑上来说,李秀宁的理由倒是很充分。
刘文静道:“李司长,本官接下来要说的也是此事。东宫在长安城内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地步,至于能够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雍州乃是我等的大本营,更是太子殿下能够在长安立足的根基。”
“这十万百姓初入雍州,虽然东宫给了他们一系列的政策,保证了暂时的稳定,但这些政策本身也充满了隐患。”刘文静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秀宁皱了皱眉,问道:“敢问军师,妾身在雍州,只看到了百姓们知道这些政策之后对东宫对太子感恩戴德,却并没有看到百姓们因此对东宫和太子怀恨在心。”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敢问李司长,东宫给雍州的政策可谓重否?”
李秀宁想也没想,点头道:“古之以来,未曾所闻。”
刘文静接着道:“李司长都认为这赏赐太重,岂不问商君曾言,重罚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如今雍州初定,十万百姓更是未能稳定,东宫便出了这样重的赏赐,若是有人逃走,布思衙门不及时重罚,只怕雍州的祸根会越来越深。”
刘文静所说的商君便是变法的商鞅,李秀宁也能听懂他转述商鞅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商鞅出自发家,法家认为人性本恶,因此商鞅才会说,刑多赏少使人民不敢犯法,就是对人民的爱护,民众便会对为君主效力卖命:奖赏多刑罚少使人民轻视法律,就是不爱护人民,民众便不会为君主效命。
刘文静见李秀宁露出思索的表情,接着道:“李司长,此时军机处只是对东宫下手,未曾将注意力放在雍州,因此李司长才能看到,在东宫的重赏之下,迁雍州修路的百姓对太子和雍州各大衙门的拥护。可一旦军机处对雍州下手,到时候李司长看到的,只怕是另外一种景象。”
刘文静说的很有道理,李秀宁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不说前世里的经历,便说今世在凌云寨中做山贼头子的时候,见多了人性的阴暗。
刘文静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不管杀不杀程经,东宫接下来在长安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可越是如此,东宫越需要雍州的稳定,只有雍州稳定了,按照东宫的规划正常发展。太子在长安城的底气也越足,现在军机处虽然对太子视如眼中钉,肉中刺,可一旦雍州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壮大,到那是最不希望太子有意外的反而是军机处的人。”
刘文静苦口婆心的劝道:“而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也许我们冤枉了周鑫,也许事情另有隐情,但为了东宫的大业,也为了天下的百姓。哪怕要让周鑫背负叛逃的恶名,让厉氏这满门忠烈背负不白冤屈,我们也不得不施以重罚。”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百姓为东宫心怀敬畏,才能让其中别有心思之人不敢有所行动。”
刘文静说道这里已经有些咬着牙在说:“现在雍州要的是稳定,绝对的稳定,而不是要给某些人清白。”
上官瑞鹤见李秀宁听完这些话脸色有些惨白,内心之中显然是在做天人交战。
趁势补充道:“李司长,若是雍州不稳,我等辛苦毁于一旦,这天下百姓只怕会有更多的冤屈,到时候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路哭不如一家哭,周鑫之事确实未定,可谁也不能保证,周鑫确实是叛逃,其母也确实是畏罪自杀。若真如此,李司长,那时咱们才是真正自掘坟墓。”
李秀宁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长安城内的局势,听完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所说之后,心中的坚持有些动摇。
梁俊更是坐在一旁一脸的阴沉,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我们这样做,又与炎朝那些贪官污吏,草菅人命,颠倒黑白之人有什么区别?”
李秀宁思索再三,在心里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抬起头来看着梁俊和刘文静,态度强硬道:“今日里可以以稳定雍州的名义,将周鑫作为杀鸡儆猴的榜样。明日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名义做出和炎朝这些衣冠禽兽一样的事来?”
“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后日也如此,殿下,难道你当初在雍州当着那么多百姓所说的改革便是要推翻炎朝,再重新建立起一个一样的朝廷么?”
梁俊没有说话,反而是闭上眼睛,脑子里两股势力进行着残酷的厮杀。
刘文静乃是东宫的首席谋主,更是梁俊亲封的军师祭茶,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更何况刘文静乃是封建社会中成长起来的谋士,就算他再怎么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在炎朝这种环境里,人命贱如草乃是正常现象。
刘文静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煽动山贼百姓造反的主。
封建王朝的山贼百姓们造反,很多时候只是单纯的要反抗,并没有明确的目的。
往往这种造反达到一种规模之后,原本的屠龙者摇身一变就会变成比原来还要凶恶的恶龙。
李自成、洪秀全,哪一个造反有所成就之后不是变本加厉的剥削百姓?
间接死在刘文静手里的百姓何止千百。
这么多性命他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一个周鑫的性命。
如果提这件事的不是李秀宁,只怕刘文静连解释都不会解释。
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刘文静作为自己的首席谋士,所作所为都是要利益最大化,在这一点上无可挑剔。
可站在李秀宁的角度上来看,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周鑫的事很是蹊跷,按照李秀宁所说,周鑫是可以在日后评委工作模范,甚至模范代表的人。
加上又是自己救了他们母子二人,更是梁俊的政策让他们母子二人离开长安,脱离苦海。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周鑫绝对不可能叛逃,按照周鑫平时的表现来说,就算叛逃也绝对不会不带上母亲。
加上周鑫又是忠良之后,如果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就贸然下结论。
日后一旦真相大白,周鑫之事另有隐情,也会让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亲口给百姓们许诺,要建立一个与炎朝不同的世界。
千里之途只走了第一步,就要开始为了所谓大局妥协。
今日妥协,明日再出现类似的事,难道就没有更大的利益为之妥协么?
一直这样妥协下去,就算推翻了炎朝,建立了梁俊心中所想的国家,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不过是让百姓们活在了另外一个炎朝之中。
刘文静和李秀宁谁也没有说话,全都静静的看着梁俊,等待着梁俊最后的决定。
“先生。”半响,梁俊睁开了眼,眼睛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殿下。”刘文静恭敬的回道。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书房门口,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道:“民心可欺么?”
第二七一章 场面一时很尴尬
刘文静没有着急回话,因为他知道梁俊必然还有话要说。
等了一等,梁俊接着道:“军师,你对刘备这个人怎么看。”
除了上官瑞鹤之外,其他三人早就习惯了梁俊跳脱式发言。
刘文静皱眉想了想,道:“昭烈皇帝得地势与人和,却不得天时。”
梁俊毕竟是太子,就算是穿越过来的,那他也是太子。
太子是什么,未来的皇帝,刘备是谁,曾经的皇帝。
一个未来的皇帝在问手下人过去的皇帝的为人时,暗地里其实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表现了出来。
刘文静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梁俊探讨这些,因此打了了擦边球。
梁俊微微一笑,明白刘文静的心思:“刘文静还是把自己当做封建帝王对待了啊,现在我还不是皇帝,他就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直言不讳了。”
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越久,梁俊就发现自己以前很多的想法其实就是自以为是。
这个世界目前除了死去的沈云和梁锦遇到的那位先生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的思想和自己相同。
纵然是刘文静,他也是在封建社会之中长成起来,即便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也无法突破天生的上限。
这个上限在自己的时代则是所有人的下限。
自己那个时代皇权已经没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人平等的概念深入人心。
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自己的这些本能却那么的格格不入。
既然刘文静不愿意在刘备的问题上和自己深入探讨,梁俊也不绕圈子了。
看着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道:“两位先生,梁俊回长安的目的只有一个,之前我就曾在雍州说过,那就是要建立一个让百姓们活的有尊严的世界,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百姓们有法可依、朝廷有法必依、官府执法必严、所有的人违法必究。我也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只要我梁俊还活着,就要奔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说到这里,梁俊的脸上充满了坚定,他抬起手来神情有些激动:“这个过程必定是艰难的,中间会有数不清的困难和考验等着我们,但上天既然让我做了这个太子,就算再大的困难我也绝不妥协。”
“稳定雍州确实很重要,但如果要用这种方式稳定,那么我们创建的世界从最初就带着无法抹去的原罪。”
梁俊看向李秀宁,接着道:“李司长说的没错,咱们今日因为稳定雍州的局势而妥协,置周鑫一事的真相而不顾。明日是不是又要为了稳定长安城而牺牲其他的事?”
李秀宁看着梁俊坚毅的面孔,心里是又欢喜又惊讶,欢喜的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人能够懂自己心里所想。
惊讶的是梁俊竟有这样的魄力,选择这条充满艰辛坎坷的路。
“军师,上官处长,如果有一天,本王为了某些所谓的大局必须牺牲掉你们,你觉得公平么?”
梁俊咬着牙将这话抛了出来,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上官瑞鹤道:“殿下的意思是,若有朝一日殿下做了皇帝,我等这些有从龙之功的人功高震主,威胁到了皇位,殿下是否可以将我二人除去。”
梁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没有接着说下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千百年来,无数的例子一一的验证了这句话的真理性。
如果当真到了那天,梁俊要杀了自己,自己会心甘情愿么,自己会对梁俊没有怨言么?
“周鑫的事情确实是件小事,但我们的抉择却是大事。一旦我们选择了为了稳定可以牺牲律法的尊严,那么我们早晚会走到鸟尽弓藏的那一天。”
梁俊看了沉默思索的刘文静道:“但我要的不是这样一个世界,要的是一个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功臣不用担心所谓的功高震主,皇帝,哼哼,先生应该知道我的主张。在我们要创建的新世界里没有皇帝,做到真正的人人平等。”
有些话当着李秀宁的面梁俊没有办法直说,只能曲线救国。
但以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对自己的了解,必然是能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听完梁俊这慷慨激昂的演讲,李秀宁彻底安心下来,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
心事一解决,人就轻松很很多,李秀宁难得露出调皮的笑容道:“殿下,你还许诺过雍州百姓,以后顿顿都可以吃上肉。”
梁俊看着放松下来,满面微笑的李秀宁,不由得心神一荡,随后点头道:“没错,还要让百姓们顿顿吃上肉。”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对视一眼,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臣愿为殿下宏伟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二人齐齐下跪,冲着梁俊朗声道。
梁俊赶紧上前将二人扶起,道:“二位先生何须如此,此事非是我一人之事,而是我等众人之事。”
刘文静站起身来,看着梁俊郑重的问道:“若日后果真如殿下所言,大事可成,殿下当真要废黜皇帝?”
梁俊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先生毋须担心。”
说罢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装饰用的长剑,唰的一声,梁俊将长剑拔出。
看了看四人,走到书房外,持剑高举,朗声道:“我梁俊在此立下誓言,若有朝一日推翻炎朝,建立新时代,必定废黜皇帝,从用选举之制,使这天下绝非一家一姓之天下。”
“天地神明共鉴,若有违背,则受洪门极刑而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受油煎火烤之苦。”
起誓完毕,梁俊将长剑插在地上,随后撩起袍襟,跪地冲着长剑磕了三个响头。
刘文静四人一见,全都恭敬的跪倒在地,齐声道:“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天地神明共鉴,若有违背,愿受洪门极刑而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受油煎火烤之苦。”
说罢,冲着梁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宣誓完毕,梁俊方才起身,将四人扶起道:“两位先生乃是梁俊的左膀右臂,文渊乃是梁俊结义兄弟,李司长更是...”
前面的话说的还很严肃,可到了后面一句,梁俊却卡住了。
梁俊原本还想借着这个气氛感慨一番,这下子却让整个场面尴尬起来。
梁俊尴尬,其他四个人个很尴尬,饶是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聪明过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尴尬的局面缓解一下。
就在此时,梁俊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
“李姐姐你真的来了,哇,你来长安也不提前告诉安阳一声。”
紧接着就是安阳公主呜呜呜的哭声。
梁俊呼的一声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抱起来安阳亲个够。
安阳简直就是救命的小天使,刚刚梁俊尴尬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李秀宁的脸色变的十分不好看。
若不是安阳及时赶到,只怕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了场了。
李秀宁上前一步将安阳抱起来,亲了又亲,笑道:“安阳有没有想姐姐?”
安阳公主一张笑脸挂满了泪水,见到李秀宁呜咽的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梁俊赶紧示意三人跟自己走,四人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转过弯离开了书房,梁俊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脯,文渊道:“二哥,只怕你这次是伤了李司长的心了。”
梁俊瞪着眼道:“伤个屁的心,刚刚你怎么不说两句救一救场子,哪怕强行找个话题转过去,也比僵在那里强啊。”
文渊也不敢顶嘴,刘文静道:“殿下,这等事日后还是少做的好。”
梁俊连连点头,道:“这次是本王疏忽了,哎,得亏是安阳来的及时啊。”
上官瑞鹤赶紧转移话题道:“殿下,前殿之内的事该如何处置?”
梁俊微微一愣,想了想道:“程经虽然不能杀,但也不能轻易将他放过,不知两位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上官瑞鹤看了看刘文静,显然是让刘文静先表态。
刘文静思索一番,沉声道:“殿下,此次之事就算不是程经策划,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依小生所见,这刺杀之事并无蹊跷,可下毒之事却有问题。”
“哦,先生何出此言?”
刘文静看向文渊道:“文将军,那茶果如殿下所说,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
文渊点了点头道:“没错,末将随手一拿,就问道一股淡淡的异味,茶水的颜色更是十分的明显。”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道:“殿下,程经身为户部尚书,乃是心思缜密之人,他若是想靠着下毒置殿下于死地,如何会有如此明显的破绽。再者来说,此刻在府前行刺,若殿下当真遇害,与程经也并无太大的关系。可殿下若是在他府内饮了他的茶水遇害,程经便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明白。”
“上官先生的意思是有人陷害程经?”
刚刚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没来之前,梁俊就觉得这事不对劲,此时听上官瑞鹤一分析,觉得和自己刚刚猜测的一样。
看来自己遇刺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刘文静跟着道:“若是小生没有猜错,只怕这第一次刺杀应该是程经所为,其目的并非是要殿下的性命,而是想要警告东宫。”
“警告东宫?”梁俊皱了皱眉,问道:“整个长安城中能够用这种事警告东宫的除了军机处就是皇帝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一起。”上官瑞鹤吃的就是整理归纳情报的饭,一遇到他的本行,马上就猜测出无数种可能性。
“如果是军机处和皇帝联手的话,那么茶水之中下毒的意思就简单的多了。”
梁俊也不是傻子,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听不明白那就是真的蠢了。
“军机处想要陷害程经,通过程经让东宫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军机处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梁俊说完,刘文静和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因此这茶水之中的毒才下的如此明显。”
“嗯。很有可能。”梁俊一边想着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一边慢慢往着前殿走去。
刘文静三人紧随其后,梁俊又有些拿不准道:“这些只是咱们的猜测,若事实并非如此,又该如何?”
上官瑞鹤道:“殿下可到前殿一看便知,若军机处等人已经决定将程经当做替罪羊,此时这位户部尚书在前殿之中必然是魂不守舍。若是殿下见了他,程经面色如常,说明我等猜测有误,到时候殿下可以见机行事,敲打敲打他们一番,至少年关之前,想必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只需三日,小生定能将这幕后真凶找出来。”上官瑞鹤说到这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怨恨。
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刺着实是狠狠的冲着他这位东宫情报头子的脸抽了一巴掌。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梁俊点头道:“上官处长说的有道理,若真如咱们猜测的那般,军机处想要让东宫和皇帝拼个你死我活。那本王就将计就计,让程经和军机处势不两立。”
刘文静道:“小生与文将军一同去,师弟,你去查一下,看一看从那些行刺之人身上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上官瑞鹤应了一声,冲着梁俊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梁俊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大殿,冷冷一笑,道:“军师,二弟,咱们就去会一会这帮人,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招。”
第二七二章 被扛推的程经
太子东宫的大殿内。
围在大殿外的骁骑卫像是一尊尊石像,手中握着长枪,或者张着弓弦,一动不动的盯着大殿内的文武百官。
军机处几位大佬坐在椅子上,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
唯一不淡定的便是户部尚书程经了。
他在大殿之内不停的走来走去,心里思索着整件事情。
眼睛不停的从在座的这老几位面前看来看去。
那日里自己迫于皇帝的施压,主动提出要出掉太子梁俊。
虽然得到了其他人的同意,并且大家伙还都出谋划策,程经一边感慨事情有些简单,心里又一边有些担忧。
至于担忧什么,程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在原计划的刺杀计划里,只有自己门口那帮刺客这一个方案,并没有后续下毒的计划。
派十几个亡命徒刺杀梁俊,程经也没有抱着成功的心态,只是想要打草惊蛇,试一试梁俊的反应。
反正皇帝给自己的时限是半年,程经没有必要在一上来就大动干戈。
经历了这件事,程经算是知道自己之前担忧什么了。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军机处其他人,心里那叫一个恨。
这群人嘴上答应着一起出掉梁俊,背地里却想要把我推出去。
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也没有办法开口提这事。
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气,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着其他人。
韩励早就被程经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烦了,皱眉道:“程尚书,你就不能坐下来么?”
程经冷声一哼,没有说话,韩励接着道:“若是一会太子殿下醒了,要定程尚书的罪,本官必然不会不顾袍泽之谊让程尚书深陷险境的。”
“哼,韩尚书倒是仗义。”程经站立住,冷眼看着笑呵呵的韩励道:“太子殿下为何要定本官的罪,本官又有何罪?”
韩励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愣道:“程尚书意图谋害当今太子殿下,此还是不大罪么?”
“呸,姓韩的,你莫要血口喷人!”程经一听韩励说这话,再看其他人一脸色,心里马上凉了。
如果刚刚心里想的可能还是猜测,可现在程经却是十分的肯定这帮孙子要卖自己了。
韩励哈哈一笑,反问道:“程尚书,本官好心要助你脱困,你却不识好人心。太子殿下在你府中遇刺两回,若说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岂不是将文武百官当做傻子?”
“你!”程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样的方向发展。
坐在一旁的梁济更是轻描淡写的补起刀来:“程尚书,若太子殿下只遇到你门前的刺客,你辩解说与你无关,此事倒还有商榷。可太子殿下杯中的毒茶乃是你府中仆人所上,这就有些说不过了吧。”
梁植也跟着冷哼一声,道:“程尚书,你现在身为珍宝斋的掌柜,与太子东宫下的珍宝坊乃是生死对头。此事又发生在你府邸之中,不是你做的又是何人所做?”
程经被三人接连着怼,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梁羽。
“秦王殿下,难道你也认为此事乃下官所做么?”
言语之中没有任何的恳求,反而是以一种威胁的语气。
屋子里的官员全都是穿越者,一听程经质问的语气,心里隐约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个你冲我使眼色,我冲你挤挤眉,全都往后退一步,唯恐这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梁羽抬头看了看程经,面无表情,冷声道:“难道本王若是也认为此事乃程尚书所为,程尚书就要在文武大臣面前说,此事乃本王指使程尚书做的么?”
不等程经说话,梁羽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叠纸张,放在桌上道:“若真如此的话,程尚书便将这转让珍宝斋股份的契书签了,本王便承认此事乃我天策府指使程尚书所做。”
“你!”程经被梁羽憋的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确实是想要威胁梁羽,你们若是真要把我推出来,那就别怪我程经不讲情面,直接把你们同意除掉太子的事捅出来。
这种事情就像是核弹,只有攥在手里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一旦抛出去那就是没有什么威胁性了。
谁成想不程经这边一威胁,梁羽直接就摊牌,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眼见着周围这帮人铁了心要卖自己,程经像是掉进陷阱里的饿狼一般,出也出不去,死又死不了。
程经怎么也搞不懂,他们这帮人是什么时候的达成了协议,要把自己推出来。
打从在梁济的王府中开完会,程经就暗中派人盯着这帮人。
怕的就是他们背着自己又有什么小动作。
可派出去的人返回的消息,并没有发现这些人私下里有接触的迹象。
程经不知道的是,这种事对于这帮人来说根本不需要提前安排。
韩励只是在来的路上告诉了其他人,太子的毒茶自己安排的,而且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茶水不对劲的那种。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参与刺杀太子行动的人员全都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毕竟这帮人随便哪一个前世里都是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的主。
如何不明白韩励想要干什么?
皇帝想要让程经联合军机处把太子除掉,如果是众人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皇帝这么干,也许军机处的人会齐心协力,大家抛弃成见一起把这事搞定。
可来到炎朝半年来,军机处和皇帝斗了半年,实在是太了解梁老三这孙子的性格了。
他嘴上说想和军机处一起干掉太子,心里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名头把太子和军机处都干掉。
远的不说,就说梁俊刚进长安城的时候。
皇帝亲自和军机处商议干掉太子的计划,结果呢?
军机处的人摩拳擦掌和梁俊怼了起来,关键时刻皇帝却没有按照自己所说对付梁俊。
反而是优哉游哉的躲在皇宫内,坐山观虎斗。
现在又让程经笼络众人说刺杀梁俊,军机处就算再怎么想除掉太子,也不会不防着皇帝和程经。
既然心里有了防备,以韩励的性格,他是喜欢主动出击的人,要不然前世里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刺杀董卓。
因此韩励在众人实施第一次试探刺杀计划的时候,暗中买通了程经府上的仆人,在给太子的茶水之中下了毒。
而且下的是那种毒性强烈,只要不是瞎子、鼻子没问题的,一看一闻就知道茶水有问题的毒。
本意就是想假戏真做,让程经把刺杀太子的罪名全都担了。
一旦程经把刺杀太子的罪名全都担了,东宫和皇帝之间有了这层矛盾,无论如何也得死磕一番。
这个时候军机处再出手,是帮着太子干皇帝,还是帮着皇帝弄太子,就得看哪边给的好处多了。
甚至于说,一旦太子和皇帝掐起来,军机处都可以趁机吃完太子吃皇帝,到最后将这俩人打包送走。
韩励有这个心思,并且将主要信息透露给梁羽等人。
都不需要再说任何的话,梁羽等人就知道该如何的打配合。
韩励在说话之前,给了众人一个眼神,这一个眼神就瞬间决定了程经接下来的命运。
程经被蒙在鼓中,此时此刻方才明白过来。
可就算明白过来也没有什么用了,自己被架到火上烤,就算把众人商议的事情捅出来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刚刚刘文静嘴上说的厉害,可太子就算当真死了,他敢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程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刘文静不敢这么干。
可现在军机处这帮人铁了心要让自己坐实刺杀太子的罪名,不管太子死还是没死,东宫肯定不会放过他。
太子没死,程经必然是要被关在东宫里,等候梁俊的发落。
太子死了,程经相信,军机处这帮人马上就会给自己定个造反的罪名,直接扔给刘文静让他把自己杀了。
到时候就算皇帝想救自己都来不及。
再者来说,如果军机处这帮人当真要让自己当替死鬼,皇帝还会冒天下大不违救自己么?
至于说自己谋反的证据,程经在官场沉浮两辈子,深知到了他这个地位,同等级的政敌想要整治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说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你想要什么证据他们都能从程经府邸之中搜出来。
一想到自家仆人端上来的毒茶,程经万年具灰。
只怕现在自家的书房卧室中早就被他们放好了造反的龙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护看着失魂落魄的程经开口道:“程尚书,你身为军机大臣,不思为国为民,却为了他人一己之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哎,就算是本官想要救你,却也无能为力啊。”
程经冷眼看着他,不屑的笑了笑。
方护明面上是说他刺杀太子,实际上是告诉他,自己既然身为皇帝的走狗,却在军机处里担任军机大臣。
这种蛇鼠两端的行为是军机处抛弃他的根本原因。
程经心里有苦说不出,也不愿意去说了。
来到炎朝之后,自己又何尝不想摆脱梁老三的控制。
可前世里自己给他当了一辈子的狗,岂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
就在程经心灰意冷,无计可施的时候,梁羽忽而道:“程尚书,若你能及时的弃暗投明,本王保证,必然会找出刺杀太子殿下真正的凶手,还程尚书一个清白。”
此话一出,其他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韩励,看着梁羽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秦王,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策反程经,拉皇帝下水。
程经一听这话,原本有些绝望的眼神恢复了一些生机,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出卖皇帝自己活下来的几率。
梁羽不急不缓的道:“程尚书不用着急,反正时间还长,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醒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第二七三章 我梁俊偏偏要捞程经一手
“程尚书考虑的时间并不多了。”
殿内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梁俊的声音。
紧接着围在大殿门口的士卒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梁俊在前,刘文静和文渊在后,缓步走了进来。
见到梁俊安然无恙,大殿里所有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当然有的人是真的惊喜,有的人则是甚为惋惜。
梁植赶紧起身想要上前问候,却被跟在后面的梁定昌拦了下来。
梁俊挥挥手,让梁定昌退下,视线在梁植的身上扫了一眼,紧接着看向殿中众人。
“看到本王活的好好的,诸位是不是有些失望了。”
梁俊大步走到大殿中间的椅子,坐了下来。
方护道:“圣天子百灵相助,殿下乃是我大炎储君,自然也有百灵庇护,殿下安然无恙,臣等喜不自禁。”
其他人也都跟着方护的话头往下说,梁俊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看向了一旁面无血色的程经。
程经见梁俊看向自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去看梁俊。
梁俊只是在程经身上看了一眼,紧接着就转过头来看向殿中众人,吩咐梁定昌道:“梁将军,你带着兄弟们先下去,将大殿守好,不要放任何进来。”
梁定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梁俊,刚想说话,只听“噌”的一声,文渊手持白龙云滚枪站立在梁俊身旁,沉声道:“有文渊在此,梁将军勿忧。”
刘文静也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行退下。
梁定昌冲着梁俊拱了拱手,转身带着手下骁骑卫退出了大殿,随后将大殿的门关上了。
光线一暗,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梁俊想要干什么。
“本王原本以为穿越者联盟成立之后,有钱大家赚,东宫与军机处的矛盾就会缓和很多。没想到我这巴巴的从雍州回来让你们赚钱,你们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反而要致我于死地。”
梁俊的话说的很慢,而且语气没有任何的生气的意思,像是聊家常一般。
“诸位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在座的这帮人都知道,如果太子一进来就怒气冲冲,见了程经二话不说来一个大嘴巴,坐下来之后冲着众人破口大骂。
那么这事基本上是闹不大,可梁俊越是表现的淡然,也就说明这是越不容易解决。
不过军机处的一帮人并没有在意,反正替罪羊一样找出来了。
程经若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一会找个机会逼他承认,太子还能怎么着?
韩励道:“殿下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梁俊哈哈一笑,道:“韩尚书,你们既然已经开始对本王动手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记得韩尚书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啊,你上辈子刺杀董卓,那是何等的英雄。怎么现在敢做不敢承认,是不是没有供你逃走的马,你的胆子也小了?”
梁俊出言讥讽并作式让人去牵马来。
韩励一张脸被气的通红,想要告诉梁俊自己没刺杀过董卓,自己倒是刺杀过张让,但是没有成功。
刘文静更是轻轻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殿下,当年曹操刺杀的是宦官张让,而非是董卓。”
梁俊一愣,随后哈哈一笑,也不在乎这些,道:“张让也好,董卓也罢,不过这么一说,本王倒是觉得,可能在诸位大人们心里,本王就是那个进了长安的董卓。韩尚书,你们是不是私下里谁最近刚过了寿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其他人因为本王监国,弄的民不聊生,却又没有办法干掉本王。”
“因此参加宴会的大臣们全都抱头痛哭,唯独韩尚书自告奋勇,呵斥众人,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董卓否?”
梁俊摆出平日里说书的姿态,学者脑海中曹操的样子高声道。
低下的人这帮人不知道太子玩的哪一出,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不管梁俊玩什么都得陪着。
“哦,错了,不应该是哭死董卓否,毕竟董卓老哥没有穿越过来。应该是哭死梁俊否。”
梁俊说到这,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的话,按照剧情的发展,我这个从雍州来到长安的人,用不了多久就得激起民愤,引得十八路诸侯共讨本王。”
韩励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白,一会紫一会青,心里埋怨梁俊不找程经的麻烦,干嘛一上来就冲着我来,我又没有惹你。
“韩尚书,你还是没有什么话要个本王说么?”
梁俊看着韩励问道。
韩励赶忙摇头道:“殿下,下官驽钝,实在是不知道殿下要让下官说什么。”
梁俊嗯了一声,转头又看向梁羽道:“秦王。”
梁羽心里一颤,转头看向梁俊拱手道:“臣弟在。”
“你是军机处的头,他们都听你的。你来说说吧,是不是咱们必须如此?”
梁俊一脸玩味的看着梁羽,自己没有主动出击搞他,梁羽却要主动搞自己,这让梁俊很是不爽。
恨不得告诉梁羽,你那个小老婆兼儿媳妇不惜出卖色相也要与我练手搞死你,我也只是光口头答应,至今没有动手。
这次刺杀,老哥你若真是参与了可就是不讲究了。
梁羽不知道梁俊心里想什么,见他如此开诚布公的问自己,微微一笑,摇头道:“殿下,臣弟乃是殿下穿越者联盟的支持者,这些日子天策府跟着东宫的指挥赚了不少钱,臣弟虽不甚聪颖,却也知道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天策府势必也会受影响。”
要是在半年前,梁俊还有可能信梁羽说的话,可现在他是一句也不会信。
刘文静更是在一旁轻摇羽扇道:“秦王殿下此言差矣,东宫已将赚钱的路铺好。若是此时没有了东宫,只怕天策府赚的只多不少。”
梁羽不甘示弱的笑了笑,看着刘文静道:“刘先生,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若是有证据可证明刺杀太子一事与本王有关,本王愿听从东宫发落。”
程经在旁边听到梁羽说这话,心里一阵紧张。
梁俊暗地里一直在观察程经,见他有所反应,赶紧道:“程尚书,只可惜沈侍郎临死之前也没有发明出手机来,不然光是这句话,秦王今日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经一愣,不明白梁俊是什么意思,有些木然道:“手机?”
“没错。”梁俊点了点头,解释道:“手机乃是本王前世世界里的东西,它有一个录像的功能,你们在这里说话,我就拿着手机对着你们。”
梁俊说着伸出手来,假装在拍摄道:“就可以把你们的一举一动还有说的话全都录下来,只要不删除,随时都可以在手机上观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全都面露惊讶之色,再看梁俊不像是说笑,心中不由得感慨:“世上当真有这等神器?”
“可惜啊可惜。”梁俊唉声叹气的摇头道:“可惜沈侍郎临死之前没有发明出手机,不然的话程尚书只需要将画面一录,就算秦王殿下的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那也是休想抵赖。”
进来之前梁俊就问了梁定昌刚刚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梁定昌一五一十的把里面发生的事说的话详细的给梁俊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文静和梁俊对视点头,果然不错所料,他们当真是要把程经当成替罪羊推出来。
既然猜到了他们的伎俩,梁俊的底气更足了。
因此才一上来就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闲扯,目的就是要让军机处的人主动把程经推出来。
程经一听梁俊说这话,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想要明白梁俊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自己的设想,太子一进来不应该是怒气冲冲,然后质问是谁要暗杀自己么?
然后军机处再把自己推出来,到时候梁俊盛怒之下不听自己解释,直接把自己咔嚓了。
怎么事情和自己所想的不同?
程经被军机处搞的有些失神,若是放在平常,梁俊话一说完,他就能明白言外之意。
只是这会子脑子有点乱,想了半天才明白,梁俊并不打算拿自己开刀。
原本已经做了好必死的决定,可又见到了生机,程经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马上又有了生的希望。
“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沈侍郎虽然没有给下官造出手机,下官却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程经来了精神,眼中露着凶光看着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等人冷冷一笑。
韩励哼了一声,道:“程尚书,殿下遇刺分明便是你派人指使,如今却想要往秦王身上攀扯,你当大伙是傻子么?”
“来了!”梁俊一听韩励开撕程经,心里一阵的欢喜,面上却看着韩励疑惑道:“哦,本王遇刺之事乃是程尚书指使,韩尚书此话当真?”
韩励朗声道:“殿下,两次行刺均是在程尚书府上,若说这刺客与程尚书无关,倒也有这个可能。可殿下与文将军的那碗毒茶却是程尚书府中奴仆所端,若不是有人指使,那奴仆有天大的胆子,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梁俊对韩励这番话在心中点了无数个赞,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韩尚书说的倒是有几番道理,如此说来,程尚书,原来是你要致别本王于死地。”
梁俊意味深长的冲着程经笑道。
程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高声道:“臣没有,臣不是,韩励你不要瞎说!”
韩励见程经气急败坏,反倒是更加的淡定,道:“程尚书,你府中的奴仆若非是你指使,那这毒茶又是从何而来?”
程经见韩励硬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心里也明白过来,韩励既然一直咬着毒茶不放,显然这毒茶和他韩励也脱不掉干系。
“韩尚书,这毒茶从何而来,只怕你比本官更清楚吧。”
“本官清楚?当真是笑话,这毒茶乃是你府中奴仆所沏,与本官有何干系。程尚书,若你有证据证明想要毒害殿下的茶水乃是本官所为,本官愿意与秦王殿下一般,任凭东宫发落。”
韩励哈哈大笑,看着程经道:“如果不然,程尚书,这谋害储君之罪,你是无论如何也脱不掉的。”
“你!”程经的处境让他不能像韩励和梁羽一样收放自如,只能被迫接招。
而自己本身就有杀梁俊的动机和行动,一旦承认第一批刺杀梁俊的刺客乃是自己和军机处其他人商议的结果。
那么这毒茶之事,无论如何也说不清。
这帮人又铁了心要扛推自己出局,断然是不会承认与自己商议刺杀太子的事。
不管怎么做,程经都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就在程经无计可施的时候,梁俊看着有些得意的韩励哂笑道:“韩尚书,所谓捉贼拿脏,捉奸成双。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程尚书乃是刺杀本王的幕后凶手,那你说一说,除了你的主观推断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确凿的证据证明程尚书乃是要谋害本王的真凶?”
“咦?”
梁俊一说完,连带着程经,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主动给程经开脱罪名。
看着众人不解的表情,梁俊笑道:“韩尚书,军机处诸位阁老,你们是聪明人,我梁俊也不是傻子。既然你们对本王动了杀心,做了就承认还算是条汉子。将程尚书推出来,想要勾起东宫与皇帝之间的矛盾,你们军机处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真把本王当傻小子耍了。”
程经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心里对梁俊有些感激,对韩励这帮军机处的人却是狠狠的恨上了。
梁俊见程经上了套,更是火上浇油道:“韩尚书,秦王,你们尽管提,若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程经便是凶手,本王这就命人将他正法。若是谁也拿不出来证据,那依据大炎律,本王只能放程尚书离开。”
梁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太子是想玩反间计。
只是明白过来也晚了,毕竟程经这边自己等人是彻底的把他给得罪了。
第二七四章 云德社的日常
“听说了么?太子殿下遇刺了,有人想要加害太子殿下。”
云德社内,说书的先生还没有上台,早已经坐满棚的听众人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说着说着,就有人提起了最近长安城里发生的大事。
“还有这事?这位大哥,这话可不能瞎说,若是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听到,那可是要砍头的罪。”
旁边桌的人凑过来脑袋,悄声说道。
李大哥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小心,哂笑道:“砍头的罪,哼哼,那是在别处。”
看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些鄙视,有些傲慢的道:“听你的口音不是长安人吧。”
接话之人赶紧点头赔笑道:“瞒不过这位大哥的好眼神,小人乃是扬州人,做些小买卖,听人说长安城内新开了一家珍宝坊的铺子。卖的货与珍宝斋一样,价格却低的很,因此和同乡人凑了些本钱,想来长安进些货。”
“哦。”那位李大哥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道:“原来是想来长安城发财的,刚到长安城?”
“是,是,昨日里才到,听客栈的掌柜的说城内有个云德社,让小人前来瞧一瞧。”
这人做的是小本生意,从扬州到长安一路走来小心谨慎,逢庙烧香,遇寺拜佛。
到了长安城之后,找到扬州的同乡推荐的客栈住下。
这客栈乃是扬州来的客商聚集地,店老板也是扬州人,十几年前来到长安,在这里开了家客栈。
经常来往长安与扬州的客商一到城内基本上都是住在他的店里。
因此这店老板对扬州的老乡们十分的照顾。
加上这人虽然是头一次来长安,走的却是熟人的门路,又从扬州带了特产专门送给店老板。
店老板就让他别着急回去,反正已经到年关了,在这过了年再说。
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听劝,一听店老板这样说了,也就安稳的住了下来。
人都是这样,只要劝你你愿意听,他就更喜欢给你出主意。
店老板见这人老实本分,又给他出招让他有事没事就去云德社转转。
云德社创建虽然不久,可却是长安城第一等的信息中转站。
每日里来这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加上云德社二层三层有包厢,底层是大茶楼。
百姓们喜欢去,地痞流氓闲着没事也爱往里面钻,长安城里的公子哥们也都愿意跟着凑热闹。
因此长安城但凡是发生了什么事,下到张家老母鸡被偷,下到李家老母亲被杀,只要在这里待上一天,基本上能知道长安城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刚进来,就听到旁边坐着的人说太子被刺杀的事。
他一个外地人从来不了解长安城的情况,太子在他心里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何能被人刺杀。
心里的震惊自然不用说,小心谨慎惯了,唯恐这人胡说八道被官差捉去连累自己,因此出言提醒。
李大哥听他说了,点头道:“这掌柜的没坑人,让你来这那是帮你。”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跟着笑道:“没错,你一个外乡人想在咱们长安城里做生意,钱可以不赚,这招子得清楚。让你来咱们这云德社那是给你开眼来了,若不然莽小子一般在这长安城里胡乱转,得罪了哪个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赶紧迎合道:“诸位乡亲说的是,小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全仗着大家伙的可怜,愿意给口饭吃,张老三在此谢过各位乡亲。”
“哎,没什么可说的,来的都是客。”李大哥见自称张老三的人姿态很低,对自己客客气气甚是尊重,心里十分的得意,冲着跑堂的招手道:“春哥。”
云德社跑堂的小伙计很多,和这位李大哥最熟的是一个叫春哥的伙计。
整个大堂内吵吵闹闹,十分的嘈杂,可这春哥却有一个本事。
别管多乱,只要客人一叫他,他准能听到。
“哎,李大爷,有什么吩咐?”春哥满面春风小跑过来问道。
李大哥指着张老三道:“这位是咱们外地来的朋友,咱们云德社不说表示表示?”
春哥一听,转头看着张老三,恭敬道:“这位爷,您仙乡何处啊?”
张老三哪里遇到过这种阵势,面红耳赤的有些尴尬道:“劳不得小哥称爷,小人张老三,乃是扬州人士。”
春哥一听,站直了身子高声道:“扬州张三爷光临咱们云德社,有礼!”
那边远处有人应道:“礼到。”
春哥吆喝完,冲着李大哥和张老三道:“李大爷,张三爷,您二位坐着,有什么吩咐再叫我。”
李大哥赶紧摆手道:“成,春哥,今日里下了值叫着你们刘老板,就我说李大胆请你们喝酒。”
“得了,谢李大爷赏,话准给您带到。”
说着冲着张老三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张老三正纳闷呢,刚想问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一个小伙计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当中放着一壶热茶,两遍摆着四个碟子,碟子里是些点心干果。
李大胆赶紧上前接过来,美滋滋的坐下递给了张老三,笑道:“张老三你可是来着了,也就是我李大胆有这面子,喏,送你的。”
说设将盘子递给了张老三,张老三慌得站起来接过道:“李大哥,这这如何使得让你破费。”
身后有人道:“让他破费个屁,这是人云德社的规矩,凡是外地来这里听书的,头一次来赠送茶水一壶,果盘四碟。他李大胆是沾着你的光。”
李大胆嘻嘻哈哈的抓起果盘中的点心,冲着说话那人道:“就你屁话多,我沾光,你不沾光?”
说着将手中的点心冲着那人扔去,那人接过来哈哈一笑道:“都沾光都沾光。”
张老三一听这话,心里对云德社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本身就是一个生意人,对这些营销手段背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一边感慨一边赶忙把剩下点心干果分给其他人。
“来,张兄弟,坐坐坐。”
吃喝了人家的东西,李大胆也不像之前那般傲慢,反而是亲切的吆着张老三坐下。
李大胆道:“刚刚张三兄弟不是怕咱们在这里胡说八道,引来兵马司的人么。”
张老三奇道:“难道李大哥不怕五城兵马司不成?还是说有人当真要刺杀太子殿下?”
李大胆道:“嘿嘿,要说哥哥不怕五城兵马司的人那是吹牛,可张老弟你不知,太子殿下当真是遇刺了。”
身后有人插嘴道:“我还以为你李大胆要说自己不怕五城兵马司呢。”
李大胆站起身来怒声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那人吃吃的笑着,摆手认输,表示不愿意和李大胆在这件事上纠缠。
李大胆又道:“张三兄弟,你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张老三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高台上摆着说书先生的桌椅,两旁各有一根柱子。
左边的柱子上写着:言天言地言天地奇闻怪事事事能言。
右边的柱子上写着:论古论今论古今风流人物人人可论。
舞台正中间挂着一份匾额,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言论自由。
张老三见了啧啧称奇,李大胆又指着远处坐着的几个人道:“张兄弟你们,那两位便是东宫军机二处的军爷,在这里专门坐班。”
又道:“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那都是什么都不用怕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就算再厉害,也不敢进这里来撒野。”
张老三暗暗的点了点头,李大胆又道:“太子爷遇刺的事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也就是你刚到,所以并不知晓。”
“若是太子殿下遇刺,为何城内却一片太平,全然没有封禁的迹象。”
张老三身在扬州,但凡是城内有反贼作乱,整个扬州城就会戒严。
市场闭市,百姓们谁也不敢出门,官差和衙役们一队队的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寻。
怎么到了长安城,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城内却没有任何的迹象。
李大胆哈哈一笑,道:“咱们这位太子爷,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寻常毛贼想要对付他,那简直是做梦。东宫昨晚上就发了公告,说太子爷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这刺杀的贼子也全都捉拿归案,因此让大家伙们安心。”
张老三点了点头,心道:“若是放在扬州城内,只怕当官的非得借着此事挖地三尺,也得捉拿些无辜的百姓进大牢里,趁机敲诈百姓钱财。”
李大胆又道:“这是太子殿下心疼咱们,不愿意折腾,眼瞅着快过年了。要是因为这事全城封锁搜查,大家伙的日子也不好过。”
张老三道:“听闻太子殿下心怀百姓,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只是不知谁人这般丧心病狂,竟然要对太子殿下不利。”
李大胆冷哼一声,悄声道:“张兄弟,你来长安进货,是从珍宝坊里进,还是从珍宝斋里进?”
张老三一愣,道:“自然是从珍宝坊里进,我听人说同样一件玻璃杯,在珍宝坊中进货只需要二十文钱,在珍宝斋里进货便是要五十文钱。不光如此,想要成为珍宝斋的分销商需得交一万贯的保证金才有资格进货,珍宝坊里则是没有这些规矩,只要一次买一百件,就能按进货价算。”
李大胆道:“那张兄弟可知道,这珍宝斋的老板是谁,珍宝坊的东家又是谁?”
张老三愣了愣,道:“小弟只听人说这珍宝斋的掌柜原本是朝中的户部侍郎沈云沈大人,只是沈大人被奸贼杀害...”
李大胆上千一把捂住张老三的嘴,紧张的看了看四周道:“张兄弟,这种话可是不能瞎说。”
张老三十分的不解,只是嘴巴被他捂着说不出话来,心道:“这李大哥当真是有意思,议论太子的事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这沈侍郎的事却得小心,哪里有这个道理。”
李大胆放下捂住张老三的嘴巴,悄声道:“张兄弟,你可不能瞎说,这沈侍郎才是个奸贼,杀了他的人乃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张老三还像说话,李大胆道:“兄弟你听我一句劝,日后沈侍郎这事万万不可这般说,不然在这长安城里让人听到,那是想救也救不了你。”
说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张老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小弟听李大哥的,出去之后再也不胡说八道。”
李大胆点了点头,道:“这般最好。”
又道:“现如今珍宝斋的东家乃是户部尚书程经程大人,而珍宝坊的背后是东宫。”
他说的煞有其事,张老三从商多年,对于商场上的事再清楚不过。
听到李大胆这样说,瞬间就明白过来,惊讶道:“原来刺杀太子殿下的,乃是当朝户部尚书!”
惊吓之下,声音甚大,整个大堂议论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向着张老三看过来。
李大胆一见这种情景,缩着头弓着身子,唯恐被他牵连,嗖的一声跑了。
只剩下两股颤颤,冷汗连连,不知如何是好,一动也不敢动的张老三。
第二七五章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这位客官,药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老三只听到台上传来一个声音,把自己惊醒。
转头看去,只见高台之上站着一个身穿大褂,手持纸扇的中年人。
这人乃是今日在云德社说书的先生,姓金,人称快嘴金先生。
“金先生来了,金先生来了。”低下这帮人全都将视线从张老三的身上转移,一脸兴奋的冲着台上的金先生叫好。
金先生满脸的微笑,冲着众人做了个四方揖,将纸扇放在了桌上,朗声道:“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莲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一首定场诗抑扬顿挫,甚有气势,这边一说完,全场爆出了一个好字。
金先生冲着众人拱了拱手,撩起衣襟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众人道:“说几句定场诗,咱们云德社开张也有些日子了,我看这下面有不少熟脸的面孔,这几位爷,哦,原来是咱们云德社的伙计。”
低下的人哈哈大笑,金先生指着张老三道:“这位客官请坐,咱们今个算是开场了。”
张老三赶紧木讷讷的点头坐了下来。
金先生冲着他善意的一笑,又道:“刚刚这位客官说,当今太子殿下遇刺乃是户部尚书所为,其实在有些不妥。不过咱们云德社是言论自由,那位问什么叫言论自由,这言论自由就是,在咱们这楼里,你说什么都可以,甚至胡编乱造,黑了心造谣说咱们太子殿下喜欢欺男霸女,不是仁君。这样的话也可以说,在咱们楼里不会有人因为你说这些把你关进大牢里。可是若出了咱们楼,五城兵马司的老爷们怎么做,可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了了。”
下面有人接口道:“若是有人敢这般诋毁太子爷,不用五城兵马司来,咱们就不会让他出这个门。“
“说的没错,若是没有太子爷,大家伙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哪里还有命来听金先生的书。”
“要我来说,咱们大炎就该让太子爷当皇帝,这样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张老三乃是扬州普通的商人,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这些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放在扬州城里,让官差衙役们听到,非得扒了说这话人的皮不可。
但见大厅内众人一个个面色无常,好像再正确不过。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云德社自开张以来,说书的先生们的尺度之大,刚听书的观众们也是吓得要走。
但时间一长,大家伙发现昨天说大不敬的话的先生今个还好好的坐在台上说书。
又知道了云德社的后台乃是东宫,慢慢的观众也就习惯了。
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慢慢的胆子全都大了起来。
从最开始说书的先生在上面口无遮拦,到最后观众们也都一个个参与进来。
时间一长,不少文人墨客反而将云德社当做了发泄的场所,平日里看不惯的事不敢说,在这里不仅可以肆无忌惮,不用担心后果。
关键是有人响应叫好啊,就好比前几日有个狂生写了一篇抨击朝廷议罪银的文章。
声情并茂的念完之后,底下这帮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有听明白的一提醒说是骂朝廷的,呼啦一声,所有人都跟着鼓掌。
张老三头一次来,不习惯这种氛围,只觉得出了门就得满门抄斩,想走却又不知道为何一双腿不听使唤。
只见台上的金先生笑了笑,抬手压言道:“大家伙都安静一下,今日里要说的书,乃是一本新书。”
“新书,金先生咱们今个不说三国了?”
“废话,诸葛武侯死了,三国可不就是结束了,后面的事谁愿意听?”
“就是,昨日里我听诸葛武侯死在五丈原,回家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诸葛武侯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那魏延当真不是个东西。”
底下人乱糟糟的吵起来,有的人说魏延不是东西,诸葛亮早就该把他杀了。
有的人说曹操不是东西,打仗喜欢屠城,乃是三国第一大奸臣。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金先生张着嘴没有出声。
底下议论的人一听,赶紧招呼周围人闭嘴,道:“别说话了,金先生要说书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台上的金先生。
金先生见场子安静下来,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枕木一拍,道:“今个说的便是《太子遇刺记》。”
当下口若悬河,将昨晚上布思衙门连夜编出来的新本子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一开始交代了下背景,乃是上古时期有个国家叫做夏,当朝的太子如何爱民如子,又是如何为了百姓付出了很大的付出。
金先生乃是云德社人气最高的先生,家长里短的事到他嘴里都能说的引人入睡,让观众们如痴如醉。
更何况这种长安布思衙门的精锐们连夜编出来的书,本身就是以梁俊遇刺为蓝本。
所有人越听越入迷,越听越是觉得这哪里是上古时期的事,分明就是金先生在给大家伙讲述太子遇刺背后的故事。
整个故事一波三折,书中的太子是如何为了让百姓能够用上必备的生活用品,而顶着压力创建了平民商铺的事。
不少听的入神的观众高呼道:“原来太子殿下为了创办珍宝坊,是为了让乡亲们都过过上好日子。”
“谁说不是,那珍宝斋里一个香皂多少钱,珍宝坊里一个香皂多少钱。同样的一个香皂,珍宝斋的价钱能买珍宝坊俩个还有剩余,要不是为了咱们老百姓都能买得起,太子爷为什么要卖那么便宜?”
“哦,原来如此,我便说,若是依着这种买法,哪里还能赚到钱,原来如此。”
“这还不算什么,你没刚听金先生说么,太子爷在雍州改革了。”
金先生说的是口吐莲花,抑扬顿挫,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张老三也听得把害怕忘了,不时的跟着周围人高呼叫好,又或者是咬牙切齿,痛骂书中小人行径。
说道书中太子为了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不惜得罪朝中权贵,在雍州实行土地改制,将雍州所有的土地归为朝廷所有,又分发到百姓手中。
不少人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
云德社的格局两极化很严重,一楼全都是普通普通百姓,两个大子,甚至给门房说没钱但是想听,都可以进来。
进来之后门口有免费的热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供应。
晚上一关门,谁也别出去,整个楼里十分的暖和。
二楼三楼与一楼不是互通的,想要上楼须得走云德社的后门。
二楼三楼全都是一个个的包厢,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每个包厢最低费用就是一贯钱。
能进包厢的都是些公子哥,或者世家子弟。
说书的先生就算是再卖嗓子,坐在二楼和三楼的包厢里听的也不清楚。
因此来包厢里人大多不是为了听书而来,来一般都是为了听戏。
唱戏的喜欢卖嗓子,而且人物道具场景设置也比说书热闹。
这个时间点正是说书的时候,整个云德社里包厢几乎空着,大堂内挤着满满的人。
一听说雍州的百姓有自己的土地,大堂里可是热闹起来,任凭金先生再怎么抬手也遮不住下面的议论。
能坐在前面听说的一般算是家里薄有资产的人,穿的也讲究,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布料,却也是饬的干干净净,满面的斯文。
对这事虽然很好奇,却也不会主动询问。
可后面的人大多是穷苦百姓,甚至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听到这个话题全都扯上嗓子冲着台上询问金先生是真是假。
金先生不得停止说书,站起身来冲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后伸出手来请一直站在下的军机二处的人上来。
军机二处在云德社安排了六个人,俩人一组,三班倒的坐班。
主要是监察楼中百姓们平日都议论什么,每天一次报告交给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收到这些报告之后,再整理归纳之后形成文案交给,布思衙门驻长安办事处。
云德社在东宫的体系里属于布思衙门管辖,接到上官瑞鹤的文案之后,布思衙门根据上官瑞鹤的建议和方案调整说书先生的书目和戏曲表演的内容。
今日里在云德社坐馆的差役姓孙,单名一个昌字,乃是军机二处核心骨干。
生的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往台上一站,不威自怒。
底下的百姓一见这个阵势,全都安静下来。
春哥等小二哥更是在大厅各处道:“大家伙安静一下,孙爷有话说。”
孙昌站在台上,冲着金先生一抱拳,随后转头看向底下众人,高声道:“俺叫孙昌,常来云德社的乡亲们必然是认得的。”
“那是自然,孙爷,您在东宫里高就,敢问您,金先生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孙昌点了点头道:“金先生说的故事都是假的,可太子爷在雍州改革,凡是雍州的百姓全都可以分到自己的土地。不光如此,领了地的百姓不再交粮不再纳税,这些都是真的。”
众人全都不敢相信,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
种地不交税?
这件事冲击着所有人的常识,以至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骗人的。
不少人窃窃私语,更是有人大着胆子道:“孙爷,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过种地不交税的事,莫不是孙爷拿咱们说笑。”
更有人跟着叹气道:“金先生这书好是好,只是再好也是假的,太子爷就算是再爱惜咱们,哪里有白给地还不用交税的好事。”
孙昌见众人不信,有心要辩解一番,却被金先生拦了下来。
金先生冲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孙爷,欲速则不达,咱们莫要把好事变成坏事。”
孙昌知道这位金先生很有见地,乃是有资格面见太子的人,见他这般安排,点了点头,转身到台去。
金先生也不阻止底下人讨论,站在一旁,面带微笑。
春哥见了赶忙端茶递了上去,金先生说了一个多时辰,嗓子倒是有些干渴,喝了一口。
眼见着下面越来越乱,金先生不着急,可大厅后面一人却着急火燎。
这人衣衫褴褛,却是生了一副好骨架,虽不说五大三粗,却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他听得周围人对太子在雍州新政的质疑,满腹的话想要说却无法开口,毕竟他是个哑巴。
就在周鑫心急如焚,想要证明金先生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时候,只听台上的金先生开口了。
“太子死了!”
声音之大,就连刚刚坐下生着闷气的孙昌都吓了一跳。
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好似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
金先生缓缓的坐了下来,道:“可惜,这位一心为民的太子爷,却被当时的户部尚书程尚书派人杀了。”
旁人还好,有反应过来的,知道金先生是在说书里的太子。
可站在后面听得入了迷的哑巴却是如遭雷劈,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在他站在最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金先生后面说的话,周鑫并没有听清,他不知道怎么走出的云德社。
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凭着本能走到了天策府门口。
周鑫已经在天策府门口观察了三天了,他从雍州千里迢迢,千辛万苦的回到长安,为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要刺杀太子最大的敌人,当今秦王梁羽。
可当听到太子死了的消息之后,周鑫看着匾额上的天策府三个字,心中宛如刀割。
咬着牙转身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路边任何人都没有对这个乞丐留意,毕竟,长安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乞丐。
第二七六章 银鞍照白马,长安归凤皇
太子遇刺的事,若是在一般的朝廷,那可是天大的事。
可是在现在的炎朝却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加上东宫的态度显然是对这件事并不打算深究,没几天,太子遇刺一事就慢慢的被长安城的百姓淡忘了。
临近年关,整个长安城变的热闹起来,朝廷也宣布了解除宵禁的政令。
整个长安城人来人往,珍宝坊和珍宝斋在商业上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珍宝坊这边各种促销的手段层出不穷,程经接受的珍宝斋没了沈云之后虽然推出新品的速度下降了,但在促销之上却是丝毫不亚于珍宝坊。
往往珍宝坊出来个买二送一的活动,那边珍宝斋马上就推出买三赠二。
各种物品的价格也都降了下来,直接和珍宝坊一样。
程经前世毕竟是当了天下大总管一辈子的人,经营一个小小的珍宝斋还是不在话下。
而且他学习能力超强,梁俊照搬前世里的促销手段,一出来就被他看破其中的诀窍。
紧接着在此基础上加上自己的想法,珍宝斋打出比梁俊还有吸引人的促销。
接连几次交锋之后,珍宝斋死死的压着珍宝坊。
这让东宫一众大佬们是十分的头疼,连刘文静也被程经打的没有一点脾气。
李秀宁在梁俊授意安阳下,同意在长安城内过年,等到开春之后再回雍州。
女人本身就对逛街买东西有兴趣,来到长安之后,面对着珍宝坊和珍宝斋这两个当世最大的购物商场。
李秀宁邀着苏柔逛了整整一天,直接把跟着保护的文渊累的回到东宫之后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天再去逛,李秀宁发现珍宝坊的人流量少了很多,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被珍宝斋吸引过去。
当下李秀宁也没有了购物的心,回到东宫转身投入了以刘文静为首的春节商战工作组中。
一群人没日没夜的与珍宝斋斗法,可不管怎么斗,始终不是程经这位商战王者的对手。
眼见得自己等人在和珍宝斋斗得你死我活,再见梁俊没事人一般不是待在书房看书,就是叫云德社的人前来排戏。
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潇洒,好像珍宝坊的死活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李秀宁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可见到梁俊这样还是有些生气。
“殿下。”
梁俊正在指点着工匠制作东西,听到李秀宁叫他,放下手头上的工具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李司长,咋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本王,本王把他砍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梁俊原本一见到李秀宁就紧张的毛病也没了,反而能够正常的在她面前油嘴滑舌。
李秀宁来长安之前还有些担心,梁俊恢复了太子身份,又回到了长安,是否还像是以前一样那般平易近人。
见到梁俊之后才发现,梁俊在雍州当着那么多百姓性子还有些收着。
一回到长安,没人管没人问之后,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说话做事没有丝毫太子的风范不说,有时候更是说话更是能把人憋疯。
昨日里苏柔来东宫找自己,自己和苏柔找了梁俊半天没找到,整个东宫的人马上就疯了。
以为太子爷又遇害了,撒下了人满处去找,终于在后院一处偏僻的亭子中找到了。
梁俊正和苏柔的老仆老钟头在亭子里下棋,离着老远就听梁俊嘴里不干不净,嘴巴一刻也停歇。
走进了一看,就见梁俊一边指着棋盘一边冲着老钟头道:“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老钟头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眼瞅着黄土都埋到眉毛了,怎么还是那么不长记性。我让了你一个炮一个马,你一个谢字不说,反而想要杀我个光腚司令。啊,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你要杀我个光腚司令也不是不行,可你非要玩什么骚操作,稳扎稳打不好么,你这个车浪什么浪,在家里守着不行么?非要跑到我大本营来,被我这瘸了半条腿的马吃了还要悔棋,你也算是个前辈高人。旁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能护着苏柔满世界转的,能是一般的人么?手里还藏着提升战斗力的绝世武器,你这样的人就是高级npc,按照道理来说,你出场设置应该不低啊,怎么能被我这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连赢十几局呢?你说你明明是个臭棋篓子,非要装大尾巴狼要和我下棋,你说你这是不是老鼠睡猫咪,找死找刺激...”
就从李秀宁能听到梁俊说话开始,到她走到梁俊身后,这片刻的功夫,梁俊的嘴就一刻没停下来。
再看老钟头的脸,被梁俊说的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死人的脸都比他好看。
地上更是落满了被捏碎的棋子,显然是老钟头盛怒之下只能拿棋子出气。
就李秀宁站在梁俊身后,梁俊还一直在说:“你说你也是活在坎上的人了,属于阎王不叫自己去的那种,怎么还和小孩一样。下个棋输了不说虚心请教,或者总结教训,反而要把怒火撒在棋子上。棋子招你惹你了,这棋子可是上等的象牙棋子,乃是什么什么国进宫来的好象牙做成的,一个棋子就赶上你一年的工钱,一会走的时候自己数一数,你捏碎了多少棋子。有着本事别窝在苏府里啊,你去长城杀几个山蛮人多好。”
别说老钟头,就连刚刚过来不久的李秀宁和苏柔也受不了了。
好说歹说把老钟头救了下来,老钟头气的头也不回的出了东宫,就这梁俊身为太子还毫无风范的跟在后面追着人要棋子钱。
打经历了这事,李秀宁心里对梁俊这个太子为数不多的敬畏之心也烟消云散。
再者来说李秀宁也算是明白了,梁俊这位太子说的人人平等这话不是骗人的。
他自己本人就已经用行动向着众人落实了,但凡是见了他就跪的东宫官员全都被他以这种荒诞的理由撵出了东宫。
但凡是和他一说话就吓得低头颤抖的宫女太监也都第一时间被打发出了东宫。
因此梁俊屁颠屁颠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李秀宁也丝毫的不客气,道:“珍宝坊现在被程经压的收入一天比一天低,太子殿下难道一点也不着急么?”
梁俊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秀宁道:“珍宝坊的收入下降了?不应该吧,眼瞅着就要过年,正是出货量最大的时候,收入怎么还能降低呢?”
李秀宁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珍宝斋各种的促销,把人全都吸引过去了,最近连分销商要的货都少了许多。”
说着递给梁俊一叠纸,梁俊接了过来细细一看,哈哈一笑拍着纸张道:“好,好,好。”
李秀宁原本就被程经一套组合拳打的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见梁俊叫好更是咬紧贝齿,冷声道:“殿下,珍宝坊乃是我雍州财政主要收入之一,如今降低了,殿下为何叫好?”
梁俊见李秀宁动了真怒,赶忙道:“李司长莫要着急,你说咱们珍宝坊的收入放到雍州是为了什么?”
李秀宁道:“自然是让雍州百姓过上好日子。”
梁俊点头道:“没错,但是为什么咱们只能让雍州百姓过上好日子,却不能让长安城的百姓,甚至炎朝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呢?”
李秀宁气的没有说话,自打那日见识到了梁俊怼老钟头的情形,打心里就给李秀宁留下了阴影。
若是让梁俊敞开怀了说,自己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说不过他。
梁俊见李秀宁不说话,知道她生自己的气,自问自答道:“自然是因为长安城和炎朝不属于咱们东宫的势力之下,咱们就是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现如今珍宝斋却做了咱们做的事,咱们珍宝坊的价格已经快接近成本价了。你们制定的过年促销我也看了,有些东西更是赔本的,可就算这样珍宝斋还是能压我们一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珍宝斋这么做基本上就是赔本和咱们对着干。”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秀宁原本就是聪明无比的女子,之所以看不到这一面,乃是因为自己身在山中,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才能打败珍宝斋。
可梁俊这么一说,却是把她从中拉了出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秀宁如梦初醒,珍宝斋这样做,珍宝坊虽然吃亏,可是受益的却是老百姓啊。
自己让珍宝坊赚钱的目的便是为了百姓,如今直接省去了中间步骤,一步到位,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么?
想通了这一点,李秀宁再看梁俊也没有了刚刚的火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羞红,不知如何是好。
梁俊直勾勾的看着李秀宁,见她脸色微红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整个人不由得看痴了。
太子对自己的心思,李秀宁如何能不知道,见他此番样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非但没有任何的尴尬,心中反而还有些欣喜,只是这欣喜一闪而过,便被心里的忧虑所代替。
哎,自己身上终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大秘密的,太子若是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怕对自己再有好感,也会以为自己是妖魔鬼怪。
“殿下,这是什么?”
李秀宁心中悠悠的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指着梁俊刚刚忙活的东西转移话题道。
梁俊也从呆看中恢复过来,赶紧走过去,邀功一样向着李秀宁炫耀道:“此乃舞狮,等到了除夕夜那天,本王给大家伙一个惊喜。”
“永阳坊的百姓们虽然没有了家,可咱们得让他们过一个好年。到时候我亲自带队,和文渊一起扮作舞狮,给大家伙表演一番。多少能让百姓们恢复对生活的希望,这物质虽然重要,可这精神文明建设更加重要。”
一边说着一边欢喜的看着手中半成品狮子,好像是自己和文渊已经舞动起来,百姓们全都拍手叫好一般。
“到时候不仅有舞狮,珍宝斋的烟花估计也造出来了,烟花一出来,轰天雷估计也成型了。”
梁俊单手叉着腰在那自说自话:“等轰天雷出来,咱们雍州就更加稳固,到时候就和军机处那帮崽子们好好算一算帐,看他们谁还敢说要皇帝,看他们谁还敢欺压百姓。”
说到这,梁俊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李秀宁站在一旁,看着肆无忌惮哈哈大笑的梁俊,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此时单纯的可爱。
来到长安之后与梁俊相处的一幕幕全都涌上心头,李秀宁这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平日里让人有些讨厌的太子,每日里做的事好像全都是为了百姓。
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
平生第一次,李秀宁看着一个男人入了神。
就在此时,刘文静快步走了过来,见到梁俊道:“殿下,八皇子到了长安城外了。”
第二七七章 八皇子,太子让我给您带句话
“前面就是长安城了。“
距离长安城还有十里,梁凤皇停了下来,身后的军队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五千长城守卫军步伐一致,像是雕像一样站在官道之上。
礼部前来迎接的官吏被这番阵势吓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城守卫军,但关于长城守卫军的名头他却是从小听到大。
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每逢不听话,祖母便拿长城守卫军来吓唬他。
“再不听话,把你送到长城去。”
几乎每个炎朝的男人在小的时候都听过这句话。
就算是再调皮的孩子,听到要被送到长城去都会吓得比小姑娘还安静。
在炎朝百姓们眼里,北山蛮的蛮子都是三头六臂,赤面獠牙的妖怪一般的存在。
能靠着长城挡住他们南下脚步的守卫军,怎么可能会是正常的人?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礼部的官员不敢上前。
他看着站在五千守卫军最前面的一个骑士。
这名骑士戴着面具,一张十分恐怖的面具,就连他的马也被特制的铠甲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马鼻子呼着热气,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形成一股白雾。
站在他身后的守卫军也都如他一般打扮,一张张恐怖的面具遮挡住了本来的面目。
手中的利刃在冬日里阴冷的阳光下分外的渗人。
整个队伍之中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加上恐怖的面具,像是从阴间里来的阴兵一般。
“前面的官员,上前答话。”梁凤皇抬起马鞭冲着礼部的官员高声叫道。
那官员浑身一颤,提心吊胆的走了上去,还没走到梁凤皇面前,扑通就跪倒在地,口中连道:“下,下官礼部,礼部侍郎杨又志拜见,拜见八皇子殿下。”
杨又志头也不敢抬,头低得恨不得扎进土里去。
“礼部侍郎?”梁凤皇缓缓的摘下面具,别在了腰间喃喃自语道。
身后的长城守卫军见了,也都齐刷刷的将面具摘下,挂在了腰间。
“难道本王回长安,只配得上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来迎接么?”
梁凤皇哈哈一笑,道:“还是说长安派你来是让你试一试本王的刀利不利?”
杨又志等时吓得屎尿尽出,脑袋像是捣蒜一样:“八皇子恕罪,八皇子恕罪,本部天官尚书大人前几日薨了,现在礼部由下官代任。殿下,殿下饶命啊。”
梁凤皇看着这丑态百出的礼部侍郎,心中十分的厌恶:“这等胆小如鼠之人也能高居庙堂之上,天下百姓如何能有好日子?”
“左右。”梁凤皇一吩咐,身后站出两个长城守卫军来。
“大统领!”
“将此人腿打断,让他爬回长安。”
一声令下,左右两人毫不犹豫,上前几步走到杨又志身边,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将他按住,抽出腰刀,抬起手用刀背冲着其膝盖砸去。
杨又志惨叫一声,等时一双腿就断了。
“本王乃是朝廷八皇子,你身为礼部侍郎代领尚书职,见到本王便吓成这样。若是有朝一日山蛮人破了长城,兵临长安,似你这种人只怕第一个就要倒戈异族。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辞官回家,也省得日后落一世骂名。”
杨又志疼的死去活来,哪里听得清梁凤皇在说什么。
旁边的两个长城守卫军见他不回话,怒声喝道:“大统领赐你一世英明,还不赶紧谢恩领赏。”
这句话像是炸雷一般,杨又志听的是十分的清楚。
强忍着剧痛高声道:“下,下官谢,谢殿下赏。”
“哼,还算识时务。”梁凤皇冷声一笑,道:“你带着手下这些官员爬回去,告诉长安城里的人,让太子带着百官亲自出城迎接。”
这种话杨又志若是带回去给太子和军机处那帮大佬说,只怕自己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可现如今这种局势由不得他不敢答应,杨又志十分的清楚,只要他敢说个不字。
这位凶悍的八皇子马上就能派人要了他的狗命,把他的脑袋送到长安城内。
咬着牙忍痛告退之后,杨又志靠着双手转个圈,脑袋冲着长安城,缓缓的爬去。
原本站在身后的那帮礼部的官员一个个也都爬在地上,等自家侍郎大人爬过之后,一个个按照顺序紧随其后。
目送着礼部的人爬出了视线,梁凤皇一招手,身后一长城守卫军催动身下的马走上前来。
“赵烈,带上你的人,绕着长安城吹起号角。”
梁凤皇看着远处像是一头巨兽盘踞坐在的长安城,吩咐道。
赵烈点了点头,拱手道:“尊大统领令。”
说罢转过头来冲着身后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
原本纹丝不动的长城守卫军瞬间动了起来,一百名士卒催动胯下马站在了梁凤皇面前。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统领,每个人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长城守卫军中只崇拜强者,而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则是长城守卫军中仅次于总统领的存在。
哨声忽而变换,急促而又响亮,一百名守卫军几乎是第一时间将面具戴上,紧接着收刀回鞘。
赵烈戴上面具,双腿夹紧,胯下马打了个响鼻冲着长安城奔去。
身后一百名守卫军紧随其后,整支队伍犹如利箭一般,奔着长安呼啸而去。
梁凤皇看着远去的赵烈,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久,只听得远处传来悠扬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
这是长城守卫军集合的号角。
但凡是长城守卫军,听到此号角声,不管在做什么,也不管身处何方,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号角处。
如若不然,以叛逃处置。
自从长安城建立以来,长城守卫军的号角从没有在这里响起过。
因此当赵烈带着人绕着长安城吹响号角时,城内所有的人都错愕起来。
谁也不知道这号角是什么意思,甚至有不少人以为是山蛮人打了过来。
待在东宫后院的耶律英更是浑身一震,陪他下棋的上官瑞鹤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上官瑞鹤抬起手中的棋子轻轻的落下,所有捏住袖筒将吃掉的棋子一一拿下。
“王子殿下,无须担忧,你此时是在长安城,更是在东宫之中。那位长城守卫军的大统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这里翻出花来。”
他将捡起来的棋子缓缓的放在了棋盒之中,别有所指的道:“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是八皇子记忆之中的长安城了。”
皇宫内的诸葛夕正捧卷读书,浑然不把这号角声放在心上。
一旁的常欣则有些慌了神,忙命人前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夕看着慌了神的东厂厂督,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这长城集合的号角声他太熟悉了,早在梁凤皇从长城刚一动身,他就命人将梁植换给皇帝,皇帝打散了的两千守卫军全都绑了起来。
吃喝减半,更是派了重兵把守,莫说是这帮凶悍的长城守卫军,就算是山蛮狼卫被这样折腾,现在也是使不出任何的本事来。
“吹吧,吹吧,就算你吹破喉咙,也别想见到任何一个守卫军。”
诸葛夕翻了一张,看的别有滋味:“长安城这个年算是热闹的很了。”
心中对梁凤皇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不光是对梁凤皇充满期待,他更是对明日就能抵达长安的剩下的那两位皇子充满期待。
明日之后,炎朝八位成年的皇子全部到齐,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诸葛夕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十分的精彩。
只是不知道这三位皇子之中有没有穿越者,还是说全都是穿越者。
如果都是穿越者的话,诸葛夕不敢想象,那回事一种什么场景。
和诸葛夕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梁俊。
打刘文静一告诉他梁凤到了,梁俊就带着刘文静来到了长安城的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防卫已经由骁骑卫全权代管,整个城墙之上全都是手持弓箭的骁骑卫。
梁俊更是将早在雍州就开始让人研制,如今已经批量生产的改装床弩搬到了城墙之上。
一百五十个改装后的床弩全部都处于代发状态。
经过梁俊的改装,这些床弩比炎朝原本的绞车弩射程更远,速度更快,需要的人更少。
如今已经在珍宝坊中出售,销量特别好,尤其是天策府,一买就买了五百张。
梁俊也不知道梁羽买那么多干嘛,更不知道军机处决定要刺杀梁俊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珍宝坊出售的这些战略杀器、
绞车弩的威力梁羽是知道的,威力强大的绞车弩不光是守城利器,更是攻城的好东西。
可见识到梁俊改造之后的床弩之后,梁羽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守城杀器。
这玩意比绞车弩好用百倍,两个普通的士兵就可以操作,射程更是之前的绞车弩两倍还要远。
军机处的人不是傻子,这种武器梁俊都敢拿出来正大光明的卖,说明他手里还有比床弩更可怕的东西。
此时不趁机杀了他,一旦天下大乱,到时候大家各自为政,想要再杀他那是比登天还难。
梁俊站在城楼之上,狂风吹着旌旗猎猎作响。
“你还别说,这帮守卫军的样子还挺吓人,一个个都戴着面具,还要吹号角,也是挺难为他们的。”
梁俊拿着珍宝坊研制的高倍望远镜看着围着长安城绕圈的长城守卫军笑道。
刘文静站在他身边,手摇羽扇,笑而不语。
“军师,你这大冬天站在城楼之上还扇着扇子,若是梁凤皇也拿着望远镜冲咱们这边看,只怕也和本王鄙视他手下人一样鄙视你。”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殿下,心静自然凉,小生现在心里乱的很,因此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
梁俊道:“军师若是觉得燥热的话,我马上叫王保带你去泄泄火,保准你再上城楼披着棉被都打哆嗦。”
刘文静丝毫不想搭理梁俊,依旧轻摇着羽扇。
梁俊也不在意,拿起望远镜接着观看吹着号角的长城守卫军。
打从自己上了城墙,这号角声就一直没有断过。
“军师,你说一会这城内的那两千守卫军会不会杀出城外,到梁凤皇那集合?”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殿下放心,那两千守卫军若是在七皇子手中,听到了号角声一定是会到城外集合的。只是现在这两千守卫军在我那师弟手中,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从诸葛夕手里逃脱。”
“礼部的人全都出去迎接梁凤皇,而且好像是以一等亲王之礼迎接,按理说这面子算是够大的了。咱们这八皇子不仅没有接礼部的茬跟着回来,反而派人绕着长安城示威,哎呀,真是可怜啊,傻小子还不知道现在的长安城可不是他原来知道的长安城了。”
刘文静道:“殿下,也许这位八皇子,也不是原来的八皇子了。”
梁俊点了点头,将望远镜收好道:“你还别说,我刚看到他手下这帮守卫军戴着面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凤皇会不会是高长恭穿越过来的。”
“高长恭?”刘文静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高长恭乃是三百年前北齐的皇族,倒是有些名气。”
“三百年啊,听起来不怎么远,可却是很长久的事了。上辈子本王还在读书时候,上物理课闲着没事了解了一下牛顿,结果一算日子,发现牛顿去世距离我当时还不到三百年。”
一想起往事,梁俊不由得感慨起来。
“牛顿是何人?”刘文静一愣,问道。
“牛顿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在我前世里可以说举世闻名,如果这位老哥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咱们以后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炎朝和山蛮这些人了。”
梁俊也知道担心这种事纯粹是杞人忧天,就算自己明确的知道牛顿已经穿越过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话说如果八皇子也是喜欢戴面具的话,**不离十他就应该是高长恭穿越过来的。”
梁俊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好像我记得在此之前,长城守卫军并没有戴面具的习惯。自打老八去了长城之后,才有的这种风气。”
刘文静点头道:“没错,在八皇子去长城之前,长城守卫军并没有戴面具的习惯,据说长城守卫军中第一个戴面具的就是八皇子。最开始乃是害怕被人认出他的身份来。”
“被认出皇子的身份是假,被认出是穿越者才是真。”
梁俊十分的认真的说道。
刘文静难得见梁俊对一件事如此的肯定,不由得笑道:“怎么,太子殿下如此肯定八皇子便是北齐的兰陵王穿越而来。”
梁俊摇了摇头,却郑重的看着刘文静道:“直觉,男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
“而且这带面具实在是太骚气了。标志性也太强了,前世里我记得历史上戴面具的人也就俩,一个就是高长恭,因为太帅了,所以戴面具。一个是狄青,因为脸上有刺青所以戴面具。”
梁俊见赵烈等人绕道了自己前面,正对着自己吹着号角,赶忙道:“梁定昌,给我射他们,别射中,吓唬吓唬就行。这老八到城门口了不说赶紧进来拜拜山门,还让人戴着鬼脸吹号角吓唬我这哥哥,不给他点颜色看,我看他是忘了自己就是个弟弟。”
这边一说完,梁定昌那边高举手中旗子,吼道:“全体都有,不准伤人,放!”
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床弩应声而发,弩箭破空的声音响彻城墙之上。
城外的赵烈见有弩箭射来,赶紧掉头远离,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凌厉的插在自己的前面,饶是赵烈不怕死,见了这等利器也不由得胆寒。
跑了好远回头再看,发现城墙之上已经停止了射击,又见到城门大开,出来一队士卒,推着车冲着自己奔来。
赵烈唰的一声将腰刀拔出,身后一百名长城守卫军也都跟着拔出腰刀,准备开战。
谁知那队士卒跑到自己面前,丝毫不搭理等人,将插在地上的弩箭拔出放到车上,转头就奔着城门回去。
临走之前,那队士卒队长模样的人还冲着自己道:“吹啊,接着吹,太子殿下说了,要是吹累了说一声,咱们管饭。”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烈感觉受到了侮辱,可却又无可奈何,自己领的军令只是吹号角,可这吹了快小半个时辰了,长安城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不成自己那帮兄弟都叛变了不成?
收回了腰刀,赵烈一咬牙,拿起号角催动马匹,接着吹了起来。
一见赵烈继续吹,城楼上的梁俊乐了,笑道:“你还别说,这老八的手下当真是不怕死,都这样了还敢接着吹。”
说完像是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向刘文静道:“军师,你猜在后世,是方阁老,也就是霍光名气大,还是咱们这位疑似兰陵王的八皇子名气大。”
刘文静想也没想道:“方相前世乃一代权臣,高长恭只不过是北齐皇族,自然是方相更为人所熟知。”
梁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道:“非也,非也,在后世,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也是知道高长恭的大名,可是对于霍光来说,却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哦?当有此事,这是为何?”
刘文静一听梁俊说这话,心里是十分的纳闷,怎么也想不通后世里霍光的名气怎么可能比不过在史书上并没有着墨多少的高长恭。
“高长恭这个名字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兰陵王这三个字却是广为人知。”
梁俊微微一笑道:“众所周知,兰陵王乃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刺客。”
“刺客?”刘文静更是不懂了,兰陵王什么时候变成了刺客?他没干过类似荆轲的那种事啊。
梁俊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在后世兰陵王不仅是个刺客,咱们大皇子,也就是嬴政老哥,乃是鼎鼎大名的法师,哎呀,那个手叫一个长,守着中路那是谁也别想过来。”
刘文静更加听不懂,梁俊也不解释,反而感慨道:“哎,所以啊文静,你永远不知道在后世你靠着什么火起来。所以说想要青史留名,让后人记住,光靠会打仗治国是不行的,至少得有特点,想不想让后世三岁孩子都能知道你?明日里我就开始宣传,说你刘文静乃是五千年来第一大帅哥,等以后咱们功成名就了,我再给你编一点桃色历史,保准后世的人各种电视剧全都拍你,你在游戏里,最差也是个ssr。”
梁俊满口说着刘文静听不懂的话,刘文静刚开始还好奇,后来也就不在意了。
太子隔三差五会抽风胡言乱语,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
正说着呢,只见远处黑压压好像是一群人趴在地上。
梁定昌一报告,梁俊赶紧拿起望远镜查看。
见识前去迎接梁凤皇的礼部官员,直纳闷道:“礼部的人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变成王八了。”
耐心的等着他们爬到成楼下,梁俊探着头道:“杨代尚书,怎么了这事?”
苏德芳死后,梁俊原本想推举苏信当礼部尚书,这样至少六部之中起码有一部是自己的人。。
谁知这杨又志不知道怎么着就搭上了军机处的船,在梁羽等人的推荐之下成为了礼部的代理尚书。
梁俊对这人有所耳闻,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加上截了自己的胡,因此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杨又志爬了十里路,一双手都磨破了,双腿更是疼的没了知觉。
见到梁俊那简直是比见到亲爹还亲,当下把梁凤皇如何无法无天打断了自己的双腿,又是如何嚣张跋扈要让太子前去迎接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梁俊听完,并没有杨又志想象的那样恼怒,反而面带微笑的冲着自己道:“行,杨代尚书,八皇子让你带的话本王收到了。这样,你也替本王带一句话给八皇子。”
“你既然是爬着过来的给老八带信,那也爬回去给本王带信,就说我梁俊给他说,识相的赶紧麻溜的进城拜见本王,不然的话,打哪里来再回哪里去。”
“想让太子去迎他,他是在想屁吃!”
梁定昌在一旁怒声道:“弓箭手,准备!”
“去吧,快去快回。”
梁俊冲着杨又志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
第二七八章 开诚布公
“太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梁凤皇坐在官道上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看着趴在地上的杨又志问道。
杨又志赶紧点头,道:“殿下,太子殿下亲口所说,不然下官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
来回爬了二十里路,杨又志早就被折磨的筋疲力尽,双臂也磨的血肉模糊,几次在半道上昏死过去,全靠着手下人用水泼醒。
甚是在水用完之后,有个平日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小官,趁机用一股温暖的液体让自己从昏死之中醒过来。
杨又志身上的血腥味和尿骚味混杂一团,形成一股难闻的味道。
梁凤皇却犹如没有闻到一般,坐在椅子之上琢磨着杨又志带来的话。
“看来长安城里果然出了问题,太子一项懦弱,如今能让杨又志带来这样的话,想来正是如三叔所言,这长安城内不少人与我等一样,也都是异世之人。”
梁凤皇在回长安之前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自己那位三叔还一直劝,让他不要回来。
难道长安城当真像自己猜想的那样,整个城内的文武百官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在这种疑惑下,梁凤皇借着打杨又志的名义试了一试。
效果果然和自己想的果然差不多。
接自己招的是太子,那个自己认识的懦弱的太子,如今反倒敢让人给自己带话了。
而且还是这样挑衅意味十足的话。
梁凤皇和其他梁俊等人不同,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快二十年了。
或者说,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到了这个朝代。
梁俊并没有猜错他的身份,这位炎朝八皇子,却是是三百多年前北齐那位兰陵王穿越而来。
刚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梁凤皇心里十分惊恐的。
自己的手脚如婴儿一般,一张嘴说话便是啼哭声。
对自己为何如此的怀疑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直到七年之后方才消却。
翻看史书,历史上记载的很清楚,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
今生又降生在皇家,梁凤皇不仅没有丝毫的庆幸,反而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随着自己不断长大,梁凤皇明显得感觉到来自皇家夺嫡的危险。
这也是促使他逃离长安城跑到长城做守卫军的原因之一。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在梁凤皇的心里,他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到长安城,此生再也不做炎朝的八皇子。
前世自己就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皇帝猜忌毒杀,如今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梁凤皇又如何会重蹈覆辙。
去长城也好,毕竟在长城也可以保家卫国,为中原百姓守住来自北方最重要的防线。
而且在长城之中,自己完全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也不用担心自己立下大功会被赐死。
毕竟在常人眼中,长城守卫军原本就是一群已经死了的人。
在长城的这些日子,是他活了两辈子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在这里他可以毫无保留的去做任何事情,人与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毕竟在长城里,上到总统领下到普通士卒,但凡是山蛮人入侵,全都要上阵杀敌。
这几年来,长城八个大统领换了一波又一波,全都是死在了山蛮人手中。
爬再高的位置也并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相反,地位越高,战死的几率反而越大。
因为在长城的规矩之中,统领要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他不止一次救过自己那位皇叔,也是在一次又一次过命的交情中。
梁凤皇发现长城守卫军的总统领,传说中的炎朝不败王,自己这辈子血缘上的亲叔叔,居然和自己有一样的遭遇。
也是一位有着前世记忆的人,只不过他和自己不同。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从一个婴儿开始,而这位不败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岁了。
这也是当年长安城第一未解之谜,创立无数功勋的不败王为何放弃王爵突然去长城的原因。
更让梁凤皇吃惊的是,自己这位叔叔身体之中藏着的灵魂居然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楚霸王项羽。
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可捉摸,前世的梁凤皇从来没有想过。
历史上的兰陵王会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当年的楚霸王。
多年的生死相依早让他们俩看淡了生死,彼此都是长城守卫军中唯一能够走进对方内心世界的人。
俩人虽然名义上是叔侄、上下级,但实际上早就成了生死兄弟。
梁凤皇这一次回长安,前世的项羽今生的炎朝不败王梁战强烈的反对。
但梁凤皇却不得不回。
虽然他和梁战都是带着前世的记忆,但还有根本的不同。
根据梁凤皇得到的关于长安的消息,自己的父皇好像也和梁战一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让梁凤皇从心里就无法接受。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今皇帝曾是他这一世的父亲。
自己灵魂上虽然并不是他的儿子,可梁凤皇从小到大,从梁靖的身上感受到的除了浓浓的父爱之外再无其他的情感。
如今自己的父亲好像被人占据了身体,把整个炎朝搞的乌烟瘴气。
在梁凤皇的认知之中,那个占据了自己父亲身体的人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上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一次,梁凤皇可以为了皇权的斗争躲的远远的。
但是他却无法接受自己这辈子的父亲被杀的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没有得到确认,但是从长安城中传来的信息无一不在向梁凤皇表示,现在的皇帝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位父亲。
连有同样经验的梁战在面对自己的质问时,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反驳皇帝换人这一听起来十分荒诞的事实。
所以,这一次回长安,梁凤皇只为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占据自己父亲身体的人。
也就是杀掉自己的父亲,哪怕这样做会让他万劫不复,梁凤皇也不在乎那么多。
怕死的话,他早就死在了长城上。
处死了杨又志之后,梁凤皇就坐了下来,等待着赵烈。
直到日落西山,赵烈回来了,身后跟着的只有去的时候的一百人,并没有那被困在长安城的两千守卫军。
结果在梁凤皇的意料之中,他只是简单的问了问赵烈,关于长安城内的反应。
当赵烈如实的回答自己是如何被太子戏弄,城外就再无任何反应之后。
梁凤皇挥手让他下去歇息了。
长安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在这没有任何这样的官道上,寒风像是刀子一般呼啸着。
可不管是梁凤皇还是手下的这五千守卫军,全都没有将这点寒冷放在心上。
毕竟长城的环境可是比长安恶劣的多,两相比较之下,长安城的寒冷简直是天堂一般的享受。
篝火点燃,五千守卫军半个时辰不到就从周围猎到了足够的猎物。
随身携带的酒囊在梁凤皇的授意下被狂喜的守卫军们打开畅饮。
长城之中对于喝酒有严格的规定,这让憋了许久的守卫军们彻底的放松下来。
梁凤皇看着赤着上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部下,没有任何的担心。
他十分确信,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那支军队敢在这个时候突袭此时的长城守卫军。
对于一群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亡命徒,若是被人打断了难得的兴致,从而所造成的怒火绝对不是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承受的了的。
哪怕是山蛮狼骑卫也不行。
毕竟,梁凤皇从长城出来,就没有打算回去。
自己那位亲如兄弟的叔叔将长城最精锐的五千人全都拨给了自己。
有这支军队在,梁凤皇都有今晚突袭长安城的想法和信心。
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份冲动化作行动,因为他知道,今晚那位在城墙上戏耍自己的太子爷一定会来。
等了很久,夜色越来越黑,整个官道之上漆黑一片。
梁凤皇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篝火架子上的烤肉换了一只又一只,直到第十只刚刚放上,赵烈走了进来。
“大统领,太子来了。”
梁凤皇没有任何的意外,点了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赵烈躬身后退,不多时,梁俊带着文渊和刘文静走进了棚子之中。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这肉刚刚放上,还没有烤好。”
进来之后,梁俊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手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来,戳了戳架子上的烤肉。
周围的长城守卫军并没有因为梁俊抽刀的行为有任何的变化。
反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梁俊身后的文渊身上。
打从文渊一进来,这帮经历无数生死之战的守卫军的精锐们就从太子身后这个背着长枪的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和致命的危险。
这种汗毛瞬间立起来的危险,他们只从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过。
那就是曾经一人杀掉一队五十人的山蛮狼骑的总统领。
这是一个丝毫不比总统领差的人,甚至于说他比自家总统领还要让人可怕。
因为总统领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眼前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梁凤皇也察觉到了文渊身上的危险,但并没有在意。
他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知道太子身边有一个被称作天下第一的武将,曾经一人杀退一万人军队,斩杀敌方首级全身而退的文渊。
也是因为此事,他才坚信,太子今晚一定会来找自己。
毕竟谁都能看出来,太子在长安城内的处理并不好,甚至于可以用十分恶劣来形容。
“太子来的正是时候,说完话,这肉也就熟了。”
梁凤皇微微一笑,抬起手,赵烈赶紧将酒囊递给他。
“听闻太子前日被人在茶中下毒,不知本王的这酒你可敢喝。”
梁俊哈哈大笑,一把将腰刀插在地上,伸出手道:“废什么话,哥哥我敢来大半夜到你这龙潭虎穴中来,难道还怕你的酒不成,爽快点。”
梁凤皇将酒囊扔给他,梁俊接过之后,打开盖顿顿顿的喝起来。
连喝了几大口方才尽兴,抹了抹嘴巴埋怨道:“你是不知道,今日哥哥我在城楼之上都快冻成沙雕了,可为了做戏给军机处那帮人看还不能动。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方才趁着这个机会下了城来,连口热饭都没吃,就直奔你这里来了。”
说罢看了看四周,疑惑道:“给本王带信的那个礼部侍郎人呢?”
梁凤皇笑道:“臣弟见那人非是良善之辈,让人杀了,太子若是相见,臣弟这就让人将尸首拉回来。”
梁俊一愣,随后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杀的好,那狗东西在长安城里欺男霸女,好事不干,坏事做绝,我早就想杀了。只是这姓杨的乃是军机处的走狗,最近不知怎么又和天策府打的火热,本王想杀也杀不得,老八你一来就帮了哥哥的大忙,哥哥敬你一杯。”
说完抬起酒囊又喝了一口。
梁凤皇面露微笑,太子果然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了。
曾经的太子是什么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与眼前之人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梁凤皇抬起手示意赵烈等人退下。
赵烈看了看梁凤皇,又看了看文渊,开口道:“这位兄弟,我观你所使兵刃非比寻常,想来也是个中好手,在下赵烈,想要向兄弟讨教一番,不知可否赏脸。”
梁俊哈哈一笑,转头对文渊道:“三弟,你且陪这位赵将军耍一耍,莫要出了人命。毕竟咱们只有三人,赵将军可是有五千兄弟。”
文渊微微一笑,赵烈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见梁俊这般说了,也有心警告梁凤皇莫要趁自己不在伤到梁俊,冷声道:“二哥放心,赵将军这五千长城守卫军,在三弟眼中,也只不过是泛泛之辈,想要留下文渊,还差点火候。”
说罢抬起长枪随手一挥,看着赵烈道:“赵将军请。”
赵烈阴沉着脸唰的抽出腰刀,道:“文将军请。”
说罢带着手下的守卫军出了棚子,梁凤皇刚想说话,却见梁俊抬手制止,笑脸盈盈的看着他道:“1,2,3...”
还没有数到死,只听棚子外文渊高声喝道:“还有谁人想上前讨教?”
梁俊收回了手,看着梁凤皇道:“八弟,有话尽管说。”
梁凤皇只知道文渊很强,但却没有想到居然强到这种地步。
赵烈乃是自己的亲卫长,虽说并不以武力见长,但在长城守卫军里却也是数得上的人物,都没有在文渊手上走上一回合,这文渊当真是名不虚传。
不过梁凤皇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回到长安并不是为了争夺天下而来。
如今梁俊被军机处和皇帝挤兑的连命都快没了,与自己是友非敌,文渊越强,他越是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一照面就被梁俊来个下马威,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当下微微一笑,道:“太子好像已经不是原来凤皇认识的那位太子了。”他抬头看了看梁俊身后的刘文静,并没有直言。
梁俊摇头无奈的一笑,又转头看向刘文静道:“军师,咱们俩的赌可以开始了。”
刘文静轻摇羽扇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梁凤皇道:“殿下,太子不是以前的太子,整个长安城内谁都知道,这并不稀奇。只是殿下是否还是之前的殿下,却无人可知了。”
梁凤皇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文静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个这样的惊喜。
自己与那位叔叔相处了那么久,若非他主动告知,连总统领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太子是如何能够猜到自己的身份?
梁俊拔出匕首,从烤肉上划开一刀,尝了尝,随后又吐在地上,抹了抹嘴,看着梁凤皇道:“老八,咱们开门见山,谁也别玩虚的。我不是以前的太子了,以前的太子早就被现在的皇帝一瓶子敲死了,我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来之前我与军师打赌,我赌你是北齐的兰陵王或者宋朝的狄青穿越过来的,军师赌你是本地人,你揭晓答案吧,到底是谁。”
梁凤皇眉头直皱,这他娘的和自己想的有点不同的。
现在的长安城都这样玩了么?
第二七九章 我来长安只为弑君
在刘文静和梁俊殷切的眼神注视下,梁凤皇轻轻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梁俊这话实在是太突然了,在梁俊没来之前,他在心里盘算了好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梁俊见他眉头紧皱,面色为难,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猜对了,梁凤皇果然也是穿越者。
连忙催促道:“哎呀,这种事在长安城里早就烂大街了,一点都不稀罕,军机处理那帮狗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和你我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你也可以理解为借尸还魂,反正都是那个意思。不光是军机处,炎朝这些个皇子们,老大秦始皇嬴政穿越过来的,老二老三还没来,暂且不知道,估计也跑不了。老四柴荣穿越过来的,老五,也就是我,后世一卧底海盗穿越过来。”
梁俊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给梁凤皇盘算道:“老六,李世民穿越过来的,老七,明朝老朱家的皇帝穿越过来的,你老八,你说你要是能清白,都对不起你这个皇子身份。”
说着还解释道:“再说你这个身份太好猜了,身为皇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长城守卫军那种地方。你说你不是故意离开长安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呢,肯定是因为突然穿越过来,接受不了,或者说前世里就是在皇权斗争之中被害了,对此产生了阴影。”
“一般有这种经历的人,重生之后要么是奋起直追,说什么也要赢一场。要么是对皇权心灰意冷,远离长安这是非圈。兰陵王上辈子就是被皇帝毒死的,你这很符合这种肯能。”
“再者来说,你没去长城之前,长城那帮亡命徒从来没有戴面具的习惯,你一去了之后,结果全都跟着你戴起了面具。”
梁俊说到着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历史上我知道的打仗戴面具的有俩人,一个是兰陵王高长恭,一个是狄青。狄青不是皇子,没经历过皇家的斗争,而且从其他几位皇子穿越来看,除了我之外大多是皇帝出身,你这兰陵王虽然不是皇帝,却也只是差那么一点,无伤大雅。”
“而且本王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兰陵王穿越过来的,没有任何的理由,就是直觉。”
梁俊叭叭叭一顿说,把梁凤皇心里最隐秘的事情全都给揭了出来。
这让梁凤皇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种错觉,现在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我,本王,臣弟...”梁凤皇被梁俊这连珠炮一样的推断弄的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梁俊见他有些语无伦次,笑道:“你不用害怕,长安城里现在都明牌打了,你既然回到长安,那就入乡随俗,敞开了身份,说,是不是兰陵王。”
梁凤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心情,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太子猜的没错,臣弟确实是...”
不等梁凤皇说完,梁俊兴奋的跳了起来,也不理会梁凤皇接下来说什么。
转过身看着刘文静道:“军师,军师,掏钱掏钱,你输了,老八,兰陵王,掏钱。”
刘文静有些无奈的从怀里掏出张交通银行发行的一百贯纸票出来,递给了梁俊。
“私房钱啊。”梁俊捏着这一百贯的纸票,心中那叫一个开心。
自己曾经当着李秀宁的面说过,东宫旗下的珍宝坊也好,交通银行也罢,还是说彩票。
赚到的每一分钱都不会收入私囊,而是全都拨给李秀宁的财政衙门。
这也导致了,日进万金的东宫看起来十分的富有,可身为东宫之主的梁俊身上却空无一文。
从刘文静手中赢了这钱之后,意味着梁俊的个人存款达到了一百贯。
“太子。”
梁凤皇觉得自打遇到梁俊之后,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若是用梁俊的话来说,那就是画风变了。
没遇到梁俊之前,梁凤皇这一生的经历可以说是标准的少年热血冷酷漫画,遇到的人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
这其中不乏生死看淡,十分豪爽洒脱之辈,只是他们对生活的嬉笑怒骂总是以血和人命为结束。
遇到梁俊之后这短短的时间里,梁凤皇就像是进入了一部搞笑逗比漫画中。
文渊这种武力强大的人,说话虽然冷酷,却总让人感觉有些假大空,即便他有这种实力。
至于梁俊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好像没心没肺一般。
梁俊一听梁凤皇叫他,赶紧将钱收好,转头看着梁凤皇哈哈笑道:“老八啊,哈哈,这钱乃是哥哥我凭本事赚的,你若是想分一杯羹,那就免谈。”
梁凤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摇头苦笑。
梁俊一屁股又坐了下来,看着梁凤皇笑道:“怎么,不适应么?在长城见惯了直来直去,说话做事全凭拳头,头一次见到我这种不着调的人是不是觉得和自己之前想的不一样?”
说着拿起酒囊倒在了简陋桌子上的酒杯中道:“是不是我来之前,你想好的各种说辞发现一句也没有用上?”
梁凤皇接过梁俊递过来的酒,点头嗯了一声。
梁俊叹了一口气道:“习惯了就好,哥哥我没进长安之前,也是和一样。光是各种应急计划都做了好几种,你可以问问我这位军师。”
说到这,梁俊才想起一直没给梁凤皇介绍刘文静,赶紧道:“这位先生姓刘,叫刘文静,号毒狼先生,这号起的多中二。咳咳,乃是丘山八奇之一,如今为东宫军师祭茶,也是本王的首席谋主。”
梁凤皇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刘文静一番,打第一眼见到这位大冬天还扇扇子的主,梁凤皇就察觉出这位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来头居然那么大。
毕竟自己和丘山八奇的人打过交道,当年诸葛夕在北山蛮的时候,乃是长安城守卫军最困难的时期。
好几次都差点被山蛮人突破长城,全都是因为背后有诸葛夕在出谋划策。
因此梁凤皇对丘山八奇的人十分的重视,心里也有些忌惮。
毕竟刺客打躲在肉后面的法师实在是太吃亏了。
“原来是刘先生,久闻大名。”梁凤皇赶紧拱手施礼。
虽然现在大家伙都公开了身份,可刘文静依然不敢托大,站起身来赶紧回了一礼,道:“殿下折煞小生了,不敢承殿下全礼。”
说着侧了侧身,冲着梁凤皇恭恭敬敬的拱手鞠了一躬。
梁俊接着道:“还没进长安,我与军师又商议了好多种计划,结果,商量的再好,看起来再天衣无缝,一旦实施起来基本上全都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所以说,你也没必要奇怪,为什么你对付我的方案一个也行不通。长安城里的穿越者实在是太多了,你永远不知道有哪个头铁的打乱你所有的计划。”
见梁凤皇眉头皱的更紧,梁俊又道:“不过你也不用灰心,毕竟这不单单针对你一个人,整个长安城里都是这样。所以现在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做计划也从来不把别人算计进来,不过就这样,还经常出差错了。”
一提起这事,梁俊来了兴趣,有心给梁凤皇普及一下长安城的生存法则,从而促进俩人的感情。
“就好比前几天,我刚和上官处长,也就是刘军师的师弟,丘山八奇之中的青鹤先生。刚规划好珍宝坊接下来的发展方向,那边沈云就死了,还是被刁五爷弄死的。你说谁能想到沈云身为穿越者还能死呢?而且还是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刁凤山弄死的。沈云这一死不要紧,之前定好的珍宝坊发展规划算是彻底的废了,还得重新设置。”
梁俊大吐苦水,最后总结道:“所以我现在也是看开了,反正大家伙都这样,全都等着炎朝完蛋的那一天。索性本王也就放飞自我了,爱他娘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梁凤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臣弟今日里的几番试探全都是无用功了?”
梁俊一瞪眼道:“可不是?就说你让手下人绕着长安城吹号角示威的事,说实话,你这么干就是让人笑话。”
“长安城那帮人别的没见过,世面可是见的太多了。而且现在城里面但凡是有点势力的全他娘的都是穿越者,莫说你是兰陵王,就算你带的这五千守卫军全都是这个王那个王穿越过来的,城里这帮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的长安城可以说是,穿越者遍地走,重生者多如狗。”
梁俊又道:“再说来说,你手下那两千守卫军现在在皇帝手下,诸葛夕,你应该知道吧,就是我家军师的师弟。”
梁凤皇点头道:“诸葛先生曾在山蛮军中担任要职,臣弟在长城时曾与他交过手,吃过不少的亏。”
“哎,这就对了,现在这位诸葛先生乃是炎朝的帝师,也不知怎么滴屁股彻底的坐在了皇帝那边。你想想有他替皇帝出谋划策,你那两千守卫军能叫出来才怪呢。”
梁凤皇一听此话,脸色阴沉下来。
若是诸葛夕辅佐皇帝的话,自己想要将皇帝杀了,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心里不由的有些急躁。
梁俊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布署本来就让他有些不安,如今又知道了诸葛夕这个多智如妖的人辅佐皇帝,局势实在是有些对自己不利。
梁俊也看出来了梁凤皇的异常,知道小伙子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也能够理解。
毕竟换作是旁人这会估计得疯了,梁凤皇还能表现得这般淡定,果然不愧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
缓了一缓,梁俊稳了稳心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问道:“八弟,此次回长安,可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哥哥帮忙?”
梁凤皇并不排斥梁俊嘴中的兄弟称呼,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臣弟此次前来,只为杀皇帝而来,不知兄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梁凤皇玩味的看了看梁俊,本想看到他震惊的表情。
谁料梁俊一拍大腿,满脸的兴奋,转过头来看着刘文静激动的道:“拿钱拿钱,军师,我又赌对了,一千贯!”
第二八零章 没进长安就学坏了八皇子
刘文静一脸淡然的从怀中掏出十张一百贯的纸票。
从确定了梁凤皇的身份之后,再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刘文静就隐隐猜到了梁凤皇回到长安的目的。
这一千贯交给梁俊之后,心中有些肉痛。
自己的家底算是全都输给了梁俊,这个年看来只能跟着上官瑞鹤过了。
收好了纸票,梁俊美滋滋的坐了下来,看着面色不有些不自然的梁凤皇道:“八弟,哪怕之前咱们没什么感情,但是只要你也是杀皇帝,那咱俩现在就是亲兄弟。别说是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肯帮忙,哥哥我都能亲自杀了狗皇帝,把他的狗头送给你。”
梁凤皇见梁俊如此的激动,皱眉道:“长城之内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么?”
不提这个话题还好,一提这个话题梁俊也不皮了,蒙了一口酒,叹气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哥哥这些天来在长安城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军机处那帮人想要杀我,狗皇帝也明里暗里各种的针对我。珍宝斋这些天来按着我那珍宝坊打,打的营业额唰唰唰的往下掉。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赚的少了也就赚的少,可是在朝堂之上,这帮人是想方设法的对付我。你应该也知道,太子之前底子薄,满朝廷也就是御史台算是东宫的支持者,结果这帮人还想方设法把御史中丞苏信苏大人给搞的罢了职。”
一提起长安城的糟心事,梁俊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马上就低落下来。
军机处和皇帝连起手对付自己,就算他梁俊有千般本事,招架起来也是十分的吃力。
苏德芳死后,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就成了朝中各派争夺的热点。
毕竟现在炎朝的科举制度并不是很完善,朝中早就有穿越者提出要改革科举。
军机处、皇帝,包括梁俊全都是举双手赞同的。
眼瞅着明年开春之后,第一次改革就要上线。
原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礼部,因为这事一下子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衙门。
毕竟谁都知道,现在大家伙是斗不起来,想要笑到最后得打持久战。
这打持久战无非就是比拼谁的经济实力和人才储备高。
经济实力还好说,就算梁俊有一千种发家致富的法子,只要一实施出来,别人一研究也就能学走。
因此这个要素并不能拉开大家伙的差距,那么想要在日后的群雄逐鹿之中压着别人打,唯一的关键就在于人才的储备。
改制后的科举能够做到这一点。
礼部尚书乃是科举的主考官,从后世传统意义上来讲,能够考中的进士虽然都是天子门生,可和主考官的关系更加的亲近。
只要有了这层关系在,通过礼部尚书就可以把科举中筛选出来的人才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因此为了这礼部尚书的位置,朝堂上简直是吵开了锅,御史台的人甚至因为苏信的事还和军机处打了起来。
韩励首当其冲挨了一鞋底,梁羽还好点,毕竟是亲王的身份,没有被殃及池鱼。
结果当天下朝之后,韩励就私下里派人把御史台那个扔鞋子的官员弄死了。
东宫这边因为这事算是和军机处彻底的杠上了,梁俊忍了又忍,没有办法,毕竟实力不行,若是强行和军机处硬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因此两边磨了半天,最后才换来东宫不追究御史台那名御史的死,礼部尚书也暂时搁置,不让任何人担任。
由礼部侍郎杨又志暂时代理,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行商议礼部尚书的人选。
因此梁凤皇杀了杨又志,梁俊对他是好感爆棚。
可等梁俊将东宫和军机处的恩恩怨怨和梁凤皇一说,梁凤皇整个人都蒙了。
怎么着,自己还没入长安城呢就和军机处结下仇了。
那杨又志狗一样的东西,原来背后还有那么多的干系。
时至今日,梁凤皇才算第一次正视起长安城现在的局势。
照太子所说,长安城这滩水深的很啊。
梁凤皇听完梁俊诉完苦,咬牙狠心道:“太子,如你所说,这长安城的城门现在由骁骑卫把手,如果今日咱们突袭长安城,有多大的把握杀进皇宫之中?”
梁凤皇聪明么?那自然是聪明的。
梁凤皇有城府么?那自然也是有城府的。
只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长城,习惯了遇到问题直接动手解决,干净利索又省事。
加上长城这些年的磨砺,早就让梁凤皇心如铁石,也让他养成了做事习惯不留后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性子。
梁俊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摇头,心道这位老弟当真是个狠人,还没进长安呢,就想着突袭长安城。
果然从长城活下来的人解决问题就是干脆利索。
“老八,你听哥哥一句劝,你这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惯是好的。进了城之后,这个习惯也多多的保留,毕竟你现在是长城守卫军的二号人物,这长城守卫军又是抵挡北山蛮唯一的屏障。你进了长安城,算是长安城里诸多势力中实力最雄厚的,只要你不太过分,谁也不敢主动针对你,不然的话引得长城守卫军反了,把山蛮人往中原一放,大家伙不说全都玩完,却也得损失惨重。”
梁俊唯恐梁凤皇看不清自己的长处,赶紧给他分析道。
“可若是直接突袭长安城,先不说能不能攻进皇城,但说在大义之上,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大炎律法有明文规定,长城守卫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参与到长安城内的政治斗争中,你们离开长城就算是造反。只是这一次你回来乃是长安城内几方势力权衡的方案,有圣旨在谁也说不出什么。一旦你带着守卫军突袭长安,那边是造反,五千守卫军也就成了孤军。若总统领支持你,带着长城守卫军一块反,那边是千古罪人,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梁凤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梁俊分析的这些在来之前他就和总统领商议过。
“再者来说,你别看长安城门现在在我骁骑卫的手中,可也就是一道城门而已。城内的五城兵马司,一个都不在我手中。这五城兵马司大大小小的差役加起来有三千多人,全都是军中精锐,一旦你进了长安城中,光是巷战他们就能死死的拖住你手下不熟悉长安地势的守卫军。”
刘文静在一旁补充道:“从八皇子殿下一到长安城外,东厂的番子就动了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太子在此,可是八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只要这边兵马一动,还没到长安城,城内就已经知晓了。”
梁凤皇一愣,问道:“如何我守卫军一动,长安城内就已经知晓?”
梁俊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筒来,递给梁凤皇道:“这是珍宝坊研制的报信烟花,珍宝斋也早就开始研制,做工可能不如珍宝坊的精致,但是在这样的夜晚,还是能够让长安城内看到的。”
“此为何物?”梁凤皇上下打量着这竹筒一般的物件。
他人虽然长城,却也是知道长安城内的珍宝斋中最近这些日子发明了不少稀罕的玩意。
也有不少香皂和镜子等物运到了长城,沈云之前更是运了一批望远镜给总统领。
当时看到望远镜的时候,长城所有人都感慨不已。
因此对于这烟花,梁凤皇并没有怀疑梁俊所说的真实性。
梁俊道:“这还只是小号的,大号的我也带来了,来之前,我和军师猜测你下一步的动机,就猜到了你可能会有突袭长安城的想法,因此备上了一份。”
说完站起身来,道:“走,我带你看看什么叫来自后世的黑科技。”
梁凤皇紧跟着也站了起来,随着梁俊走出棚外。
棚外的文渊正和长城守卫军们斗的热闹,出来的时候,梁俊就见到十个守卫军手持长枪围着文渊,迟迟不敢下手。
众人一见自家大统领走了出来,纷纷迎来过来。
文渊也收回长枪,回到了梁俊身边。
梁俊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正常不用担心。
走到了马匹旁,将绑在马身后的烟花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这种烟花很简单,没有什么胡丽花哨的功能,就是点着了,然后砰的一声,会有一团火光冲到天上,然后爆炸,长安城内的人看到之后,就知道发生了敌情。”
梁俊一边解释一遍从怀里拿出珍宝坊特制的火折子,递给梁凤皇道:“这是珍宝坊特制的火折子,防风能力很好。等我回到长安城后,你就点着试一试。”
梁凤皇接过来道:“兄长要回去么?”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只怕就被他们发现了。如今该说的也都说了,哥哥我今日来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想必你心里也知道接下来如何做。”
说着看了看长安城方向,笑道:“咱们虽然不能突袭长安城,但是吓唬吓唬他们还是可以的。”
说罢冲着梁凤皇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
文渊和刘文静也紧随其后。
“等我回到长安之后再点,千万别我一走,你这边就点了,不然我可就暴露了。”梁俊千叮咛万嘱咐道。
梁凤皇点了点头,示意梁俊放心。
梁俊冲着他一抱拳,牵起缰绳催动马匹奔着长安城奔去。
这边刚刚一离开梁凤皇这还没走半里弟,刘文静忽而道:“殿下,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八皇子什么时候点...”
这边刘文静没说完,只听身后砰砰砰烟花声响起。
“卧槽,这老八他娘的也不是好好东西!”
梁俊一见,哪里还有心思和刘文静打赌,夹紧马腹飞一般的冲着长安城疾驰。
第二八一章 被捉个正着
梁俊和刘文静、文渊三人一路狂奔,到了长安城下。
不等梁俊喊话,吊桥自动放了下来。
来到城墙下,吊篮又自动放了下来,梁俊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着城楼上高声道:“梁定昌,怎么不点灯。”
没有等到梁定昌的回话,整个城楼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城楼上探出一排脑袋来。
梁俊借着灯光一看,脸瞬间就沉下来了。
军机处一帮人连带着其他官员,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脸熟的一个没少。
“太子爷,深夜出城,这是去了哪里?”
韩励幸灾乐祸的笑着,冲着梁俊高声叫道。
梁俊心里一边暗骂梁凤皇阴自己,一边进了吊篮抓紧了绳索。
“赶紧把老子拉上去,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梁俊恼羞成怒,被一群人围着像是观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
梁定昌赶紧命人将三人拉了上来,一到城楼,周围人围城一个半圆,冲着梁俊躬身行礼。
“免了,免了。”
饶是梁俊的脸皮再厚,被人抓了现行,脸上也不好看。
好在周围都是火把,映的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谁也看不出来梁俊的尴尬。
“太子殿下,深夜出城,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韩励并不打算放过梁俊,这些日子以来,梁俊做事处处小心,不给任何人留小辫子。
今日里难得有这样一个挪揶他的机会,若是放过岂不可惜?
梁羽等人也似笑非笑的看着梁俊,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之喜。
梁俊理不直气也壮的道:“本王吃饱了撑的,出去遛遛弯,不行么?”
韩励笑道:“殿下出城自然无人敢拦,下官只是怕殿下遛弯遛到了八皇子那儿。昨日里在朝堂之上,殿下可是明确下旨,八殿下未进城之前,除了礼部的人之外,不准任何人私自与他相见。”
这旨意确实是梁俊下的,而且是刘文静的主意。
三个皇子的身份未定,进了长安之后是敌是友尚且不知。
军机处的人若是提前与他们接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就下了一道旨意,禁止所有人和梁凤皇还有后面的那俩私下见面。
梁俊防着军机处的人,军机处这帮人又何尝不是担心梁俊和梁凤皇私下里达成什么协议。
毕竟梁凤皇非彼其他人,他不仅有皇子的身份,最重要又是长城守卫军的二号人物。
他一进了长安城,妥妥的就是城内第四股势力。
而且不管东宫也好、军机处也罢,还是藏在深宫当王八的皇帝,都会极力的拉拢他。
这样一个人物,实力强大,来历不明。
现如今还没有进城,这帮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一听手下人报告说城外有报信烟花,所有人都一激灵,赶紧带着手下的亲卫奔着城门而来。
来的路上还在想,难不成八皇子愚蠢到这种地步,居然想着要夜袭长安城。
到了城楼上才发现,城外静悄悄,哪里有长城守卫军的影子。
正纳闷呢,发现一直待在城楼上的太子不见了。
一问梁定昌太子去哪了,梁定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军机处众人马上就明白了,太子这是出城见八皇子去了。
至于这报信的烟花是怎么回事,众人正纳闷,就听到了城门下梁俊的声音。
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梁俊这种恬不知耻的双标行为被他们捉了个正着,无论如何也得让梁俊出点血。
韩励见梁俊不承认,看着梁羽道:“秦王殿下,此事你怎么看?”
梁羽看着梁俊笑道:“太子,不如你和大伙说一说,这礼部的人是否在老八的军中,怎么从早晨出去迎接,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杨又志这个人的秉性他是知道的,梁羽心中虽然不齿他的为人,可此时却正是能用到他的时候,还暂时不能杀他。
杨又志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做事还算是用心。
按理来说他去迎接梁凤皇,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梁羽在天策府里等了又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如今见了梁俊,自然是要问一问杨又志这孙子去哪里了。
难不成是被梁凤皇扣下了?
见忽悠不过去,梁俊也知道承认刚刚见了梁凤皇的事实,没好气道:“杨代尚书冲撞了八皇子,按理当斩。八皇子已经按照大炎律法把他杀了。”
“什么?”一旁的程经听了几乎要跳起来。
堂堂礼部侍郎,朝廷三品大员,这梁凤皇说杀就杀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杨又志乃是朝廷安排去迎接他梁凤皇的,可以算是的上是朝廷的脸面。
梁凤皇初来乍到,长安城都没进来呢,就把礼部的官杀了。
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怎么,你们还怀疑是本王杀的不成,本王到他营地的时候,杨又志早就死了。”
梁俊看着众人看向自己怀疑的目光,赶紧辩解道。
硬气归硬气,可是这种脏话可不能往自己的身上揽。
毕竟这杨又志乃是朝廷派出去的,又是军机处对付自己至关重要的棋子。
若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把他们的狗杀了,谁敢保证,军机处这帮狠人会不会冲自己手下人下手。
如果因为此事让他们怀恨报复杀了苏信,自己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然大家乃是政敌,可军机处的人也都知道梁俊的性子。
若当真是他杀的,就算面对什么样的后果,梁俊也不会矢口否认。
再看他着急辩解,并不像是他所为,难道当真是梁凤皇杀的不成?
“荒唐,杨又志乃是堂堂朝廷命官,即便冲撞了八殿下,也应该由大理寺和御史台处置。擅杀大臣,还有王法么?”
韩励满脸的怒气,军机处其他人脸色也都跟着沉了下来。
先是沈云这个户部侍郎不明不白的被刁凤山杀了,结果刁凤山只是判了入狱一年。
这种惩罚对于刁凤山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旁人蹲监狱那是生不如死,他蹲监狱和休假完全没有任何的差别。
天牢里上上下下,从管事到狱卒,哪一个不把他当成祖宗供着?
现如今梁凤皇又把礼部侍郎杀了,朝廷中的侍郎难道这么不值钱么,让人说杀就杀。
韩励是当真的动了火气,今日能杀侍郎,明日是不是就可以杀尚书?
若是如此,他韩励是不是哪一天也得步沈云的后尘?
韩励动了真怒,原本站在一旁也有些诧异的程经反而冷声一哼道:“杨又志贪赃枉法的折子在军机处堆的有一人高了,也没见韩尚书如此。如今他冲撞了八千岁,那是罪有应得。”
打那日韩励把程经卖了之后,原本关系还算不错的俩人现在是彻底的崩了。
寻常见面程经看韩励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韩励既然对程经动了杀心,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对他。
一听程经说这话,韩励冷笑道:“程尚书身为军机大臣,还知道军机处的折子已经堆成山了。本官还以为程尚书已经被皇帝免去了军机大臣,一门心思去做珍宝斋的掌柜了。”
冲着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接着道:“本官听说,程尚书现在在珍宝斋可是比在军机处用心的多,连景王殿下的珍宝坊都甘拜下风。”
一旁的梁济哈哈一笑,道:“韩尚书说笑了,这珍宝坊虽在本王府下,却非本王所掌控。因此你与程尚书相争,没必要将本王牵扯其中。”
梁俊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当初和自己结盟的四皇子,心里是感慨万千。
果然,能当上皇帝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谈信任的。
自己进长安城之前的这些盟友,先是梁植背叛自己,紧接着梁济缓过气之后又和自己貌合神离。
至于说那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老大梁锦,梁俊也多少知道这位大佬背地里也有不少对不起自己的行为。
哎,人与人之间的这个信任啊,说没就没。
“你们俩要吵呢,我把地方让给你们吵。你们要是打算生死决斗呢,这城楼上也算宽敞,能让你们耍的开。”
梁俊懒得和这帮人吵吵,既然已经摸清了梁凤皇的底,又知道了他来长安城的目的。
自己今天在城楼上站了一下午也算没白站,这大晚上的,没那么多功夫和这帮人扯淡。
众人见梁俊要走,赶紧将他揽下,一直躲在后面的梁植笑道:“太子,今日之事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胶带?好啊,等珍宝坊研制出来胶带,我一人给你们一箱,而且还让人送货上门。”
说着脚下不听,冲着城楼下走去,梁植还想拦着,却被文渊挡住。
面对文渊,梁植是打心里怕他,赶紧停下脚步看向梁羽。
冷风吹来,梁羽裹紧了披风看着梁俊道:“太子,今日之后,太子的旨意军机处是否可以不用理会?”
梁俊停下了脚步,点头一笑,转身看着梁羽道:“老六,你想说哥哥我说话如放屁就直接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这么斯文。”
早在梁俊上来之后,梁定昌就去了城楼下带着三百骁骑卫守住入口,谁也不让进去。
因此这城楼之上除了远处值守的兵丁之外,全都是他们这帮穿越者们。
梁羽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冲着梁俊点了点头道:“太子说的有理。”
随后朗声道:“敢问太子殿下,日后军机处可将东宫的话当做放屁么?”
梁俊没想到梁羽居然如此刚硬,不由得冲着他翘起了大拇指,连连赞叹道:“有种,有种。”
“既然如此,明日里老二和老三来了,由你们军机处去接,正月十五的宫宴之前,本王绝对不见他们二人,如何?”
梁羽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日后军机处也定当以东宫马首是瞻,绝不会将太子殿下的话当做放屁。”
梁俊哈哈一笑,不再搭理他,转身大步下了城楼。
心里却是明白了,军机处和东宫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
第二八二章 意外收获
距离过年还有五天,炎朝所有成年的皇子们全都回到了长安城。
城内张灯结彩,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就连一项冰冷的皇宫,也比往日里多了些人气。
三位皇子回到长安,自然是要先拜见皇帝,紧接着是皇太后,再然后便是拜见皇后。
因为老二和老三俩人当初争夺太子,被皇帝贬到天边,原本的王府没了。
老八更惨,只因为还没成年就从长安城内溜走,连王爵都没有,更别提是王府了。
梁羽主动提出让三人住在天策府中,梁俊恪守那晚在城墙上的许诺,正月十五之前不见老二和老三。
因此朝堂之上也没人提反对意见,老八三人就这样住进了天策府里。
梁俊为了承诺闭门不出,可也没有闲着。
上官瑞鹤的军机二处已经彻底的正常运转,在加上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到天牢之中拜会了刁凤山。
一番长谈之后,刁凤山就放出话去,让长安城这帮地痞无赖全都听从上官瑞鹤的调遣。
原本就手握鲤组织的上官瑞鹤得到了长安城社会人的帮助,算得上如虎添翼。
每天一封情报总结送到梁俊书桌上,让梁俊足不出户也知道长安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瑞鹤,这已经是第十五个了。”
梁俊看着手头上的情报,皱眉道。
上官瑞鹤喝着茶点头应道:“没错,还有七个人,只怕不到过年,这七个人也会以各种原因死于非命。”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是本王害了他们啊。”
上官瑞鹤摇了摇头道:“非是殿下之责,官场斗争原本就是如此,他们既然知道了太子等人的真实身份,东宫能放过他们,军机处的人也不会放过。”
梁俊沉默不语,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情报。
自从自己入城之后被逼无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含元殿揭开了众人穿越者身份的面纱。
到今天为止,那些在朝堂之上的知道真相后来被关进天牢中的二十三个官员,已经有十五个死于非命了。
御史台的三把手,有着铁棺御史之称的张淼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家中。
对外则称是染病而亡。
梁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将桌子都掀了。
张淼不过四十出头,上一次来东宫自己留他吃饭,他还能一口气吃三碗米饭,身子壮的像是头牛的人如何能突然染病而亡?
刑部尚书陈征告老还乡,他一个不到五十的人,胡子都没有花白,高个什么老,还个什么乡?
毫无意外的,陈征一出长安城就被早已埋伏好的杀手杀了。
处理的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长安城里的官员们还都以为这位正当壮年就高老还乡的刑部尚书已经到了老家,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十五个炎朝的高级官员,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全都被杀。军机处这帮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梁俊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这帮人是不是贪官污吏。
当初若不是自己强行掀桌子,把穿越者的事捅出来,他们不知道此事,也绝对不会因为刺史而死。
说到底这笔血债虽然是军机处的人干的,可还得算在他梁俊的头上。
上官瑞鹤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军机处那帮人的身份你也知道,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人命?这十五人,对他们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全部杀光方才能让他们安心。”
梁俊脸色阴沉的坐了下来,翻开茶杯一饮而尽,咬牙切齿道:“你一会派人告诉文渊,就说我这里不用他担心,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御史。万不可让军机处的人伤到苏御史。”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殿下,这些日子以来军机处步步紧逼,先是刺杀殿下,又是打压珍宝坊,处处与东宫为难...”
后面的话上官瑞鹤没有说下去,梁俊却明白。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的担忧本王知道,实在不行,就退回雍州,只要雍州在,咱们就有翻本的本钱。”
上官瑞鹤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就算雍州不在,只要布思衙门还在,咱们就永远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对于梁俊设置的布思衙门,最开始的上官瑞鹤并不怎么的在意。
在雍州这些衙门里,他最感兴趣的反而是卫生衙门。
一来这卫生衙门里大多都是女子,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哪个衙门像是卫生衙门这样。
女子也能抛头露面,女子也能在衙门之中当差,这在没有见到卫生衙门之前,上官瑞鹤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此上官瑞鹤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到了这个神奇的衙门中来。
这不在意还没感觉到,一在意,上官瑞鹤就啧啧称奇。
卫生衙门虽然成立时间不长,可带给雍州的变化却十分的大。
免费义诊,普及卫生知识,卫生衙门的姑娘们的热情乃是雍州所有衙门之中最高的。
当然,后来让上官瑞鹤惊奇的布思衙门不算。
布思衙门已经不能用热情所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狂热。
可这种狂热却与张角之前的太平道截然相反,而是衙门里的人内心最真实的冲动。
在卫生衙门的努力下,原本一到冬天,凉州城内就会有大规模生病的现象没有了,入冬以来,凉州城内非正常死亡的人数不超过十个。
当上官瑞鹤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在布思衙门的这几个月的努力下,整个雍州上下焕然一心。
隔着纸张上官瑞鹤都能感受到雍州百姓们崭新的精神面貌。
如果说卫生衙门是在身体上保证百姓健康,那么布思衙门就是雍州百姓精神上的大夫。
上官瑞鹤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一个整天说书唱戏,搞嘴皮的衙门,居然能够做到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都做不到的事。
现在的雍州,不敢说人人都可以为了梁俊而死。
但只要梁俊说要造反,他们这群人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哪怕是要让他们上阵杀敌,这些百姓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也正是因为雍州这样的变化,才让梁俊在长安城内举步维艰。
军机处和皇帝也都知道雍州的情况,上官瑞鹤能够明显得感觉到他们在害怕。
尤其是梁俊在东宫之中力排众议,以商养农,取消赋税,改制土地的政策,简直就是一把摧枯拉朽的神兵利器。
各种前所未有的政策,加上梁俊的决心,雍州已经成为了长安城内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换作上官瑞鹤是他们,也绝对会下决心将梁俊除去。
毕竟整个长安城里,除了梁俊之外,谁也不舍得将手中的权力和金钱花在普通百姓手中。
这就是所谓的封建社会君主思想和二十一世纪新青年思想的对撞吧。
上官瑞鹤看着一门心思查看着各种信息的梁俊想到。
梁俊对上官瑞鹤对布思衙门的高度评价并不意外,毕竟布思衙门原本就是自己最大的底牌。
开化民智,真心为了百姓,百姓是能够感受到的。
他梁俊没有其他人那样的雄才大略,更比不上军机处这帮大佬们的聪明才智。
但要说比谁的思想更先进,他们绑在一起也不是梁俊的对手。
“先生不要太乐观,雍州改制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功,一来是因为人少,二来是因为地多,三来是因为偏远。人少花费的钱财也少,若是放到了整个炎朝,咱们这样干,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梁俊看着纸张摇头苦笑,上官瑞鹤道:“殿下毋须妄自菲薄,有了雍州改制的经验,日后推广到全国州郡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愿如此吧。”梁俊没有抬头,继续看上官瑞鹤整理的资料,忽而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官先生,前日城门关闭前二十五辆马车出城,怎么没有详细的资料?”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条消息,梁俊整个人浑身一颤,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总感觉很不真实。
上官瑞鹤凑上前去,细细看了,皱眉思考一会,才道:“这条消息乃是在东城兵马司的探子来报的,当时我也奇怪,专门派人询问了他。他说那日本不该他当值,临时与人调动。刚出兵马司就见有队车队奔着城门而去。当时他只是怀疑了一下,然后问了下守城的士卒,那士卒说这是珍宝斋的分销商,因此并没有太过留意,只是按着规定记了下来。”
上官瑞鹤对军机二处所有的成员有强硬规定,那就是虽然要带着珍宝坊特制的纸笔,将每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记下来。
见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事,全都要记在纸上上。
类似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上官瑞鹤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
“二十五车东西,什么样的分销商能一口气吃下那么多东西。”
梁俊若有所思的疑问道。
上官瑞鹤道:“最开始下官也有所怀疑,毕竟二十五车东西数量确实不少,不过在查阅了之前其他人的汇报,也就没在放在心上。”
军机二处成员两千多人,光是在长安城内就有五百多。
每天回报的消息多如牛毛,就算上官瑞鹤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事都一一侦查,亲力亲为。
“哦,其他人的汇报怎么说?”
梁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赶紧问道。
上官瑞鹤见梁俊如此认真,也谨慎起来,赶紧转身从一旁的书架上翻出一个档案袋来。
军机二处的日常流程和办公用品,全都按照梁俊的指示所办。
梁俊则是把前世里的那一套复制了过来。
上官瑞鹤打开档案袋,道:“这是东城兵马司另外一个人汇报的消息,其中也提到了二十五辆马车货物的事,只不过这是一个月前的事。”
“一个月前,那时候先生还没有来东宫。”
梁俊拿起那份档案细细的看了起来,许久又问道:“可还有关于这二十五辆马车的事?”
上官瑞鹤眉头紧缩,脑子飞速的旋转。
这些日子以来看过的所有的消息在他脑海之中不断的筛选。
珍宝斋的分销商很多,每天都有大量的报告中提到分销商的事,这种消息对于上官瑞鹤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
因此他看完之后并没有特别的梳理这一类信息。
梁俊之所以能看到,乃是因为临近过年,长安城内一片太平盛世。
东宫、军机处和皇帝难得默契的达成一致,谁也不在这个时间点给对方添乱。
大家伙都想在穿越来的第一年过个顺心年。
因此有价值的消息并不多,所以上官瑞鹤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放在了桌上。
过了约有盏茶的工夫,上官瑞鹤站了起来,转身来到了书房后面存放资料的密室中。
整个屋子里千万条杂乱无章的信息全都在上官瑞鹤的脑子里存着。
眼疾手快,刷刷刷,上官瑞鹤就从塞得满满文档的书架上抽出来三十多份文件袋,放在了梁俊的面前。
梁俊一一拆开,将含有二十五辆马车的信息抽了出来,放在一排。
“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二十五辆马城从珍宝斋仓库中出来。”
“城门关闭前一刻,二十五辆马车经过康平坊。”
“城门关闭前,二十五辆马车从通化门出城。”
...
上官瑞鹤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如果这二十五辆马车是珍宝斋旗下的分销商运货所用,为何每次都是购置二十五辆马车的货物。
次次都相同,全都是城门关闭前时刻出城,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梁俊看着铺在桌前的这些信息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这二十五辆马车不对劲呢。
这还只是被军机二处的探子看到的,如果没有人看到,那么这二十五辆马车是不是天天都要出城呢?
“先生,通化门的守城士卒是哪几个卫轮值?”
梁俊忽而问道,上官瑞鹤毫不犹豫道:“之前是十六卫轮流值守,四个月前,却只有大将军陈飞手下的折冲卫。陈飞被贬幽州之后,乃是赵品的建炎卫把守。”
“陈飞被贬幽州。”
这个消息梁俊早就知道,当时并不以为然,毕竟那个时候刚来长安,自己要面对的乱遭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别说陈飞被贬幽州,就算他陈飞上天梁俊都不会注意。
可此时他脑子里想起程经曾给自己说的一句话。
“太子,注意幽州。”
“幽州,幽州,幽州。”
梁俊口中越念越快,忽而抬头问道:“幽州可有军机二处的人。”
上官瑞鹤道:“下官曾往幽州派过人,只是至今没有回信。”
“可能是路途太远,消息还在路上。”
梁俊微微摇了摇头,道:“可能他已经死了。”
上官瑞鹤何等聪明,闻琴音而知雅意,忙道:“殿下的意思是?”
梁俊冷冷一笑,道:“我没进长安之前,程经曾给我说过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当时我忙于灾民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向来,程尚书这话别有深意啊。”
“殿下,是什么话?”
“注意幽州。”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上官瑞鹤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狗皇帝一直藏在深宫里,不是在憋大招对付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明面上示弱,背地里却暗中将珍宝斋所赚的钱财运往幽州,他想逃!”
第二八三章 谋划
这个发现让梁俊很是意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的举动会发现这等大秘密。
梁俊平稳了下心态,坐在椅子上,拿起记载着关于二十五辆马车信息的纸张看了又看。
“先生,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梁俊抬起头来看向上官瑞鹤问道。
打刚刚梁俊提出这个想法,上官瑞鹤就在沉思。
皇帝要逃,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
在上官瑞鹤这里来看,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十分的大。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可以看出,皇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显然是胸怀大志。
从他做的事情和发布的政策来看,颇有整顿山河的雄心。
可是这种雄心壮志在和军机处交锋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退居幕后,不再上朝,从此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最近唯一一次在公共场所露面还是为了让军机处同意成立东厂的时候。
其余时间,皇帝像是沉在水面下的鳄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更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他始终是皇帝,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众人可能会降低对他的注意力,但绝对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东宫和根深蒂固、已经成了气候的军机处,皇帝能够打的牌并不多。
上官瑞鹤有时候还在想,如果自己是诸葛夕该如何帮助皇帝破局。
想来想去,上官瑞鹤都想不出任何一个可行的法子。
皇帝面对的局势比梁俊更要的严峻,他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反倒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办法。
皇帝低调,东宫和军机处才能安心互斗。
一旦皇帝想要搞事情,就算东宫和军机处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也会在第一时间团结一起将矛头指向皇宫。
在长安城里皇帝是没有办法破局,那么在长安城外呢?
上官瑞鹤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但很快就抛之脑后。
毕竟皇帝最大的优势就是在长安城中,在长安有文武百官,有东宫和军机处这些人,他虽然被动但却依旧是皇帝。
一旦出了长安城,都不用军机处动手,上官瑞鹤都得派人把他捉起来。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最大的政治优势。
可如果皇帝跑到幽州去,而此时的幽州又已经暗地中被皇帝巩固的固若金汤,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上官瑞鹤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看着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道:“看来陈飞被贬到幽州并非是皇帝一时震怒,反而是故意为之。”
“半年前珍宝斋成立,根据这些天珍宝坊的收益来推算,这半年都的时间,刨去成本,刨去开支,刨去分成,狗皇帝的内务府大约从珍宝斋里赚到了越三亿六千万贯钱。又是珍宝斋刚开张的时候,一个一文不值的玻璃杯,沈云就敢卖到一千贯一个,就是这样都供不应求。三亿六千万贯钱,还只是保守估计。”
三亿六千万贯,上官瑞鹤震惊的咽了咽口水。
他对梁俊的计算能力是知道的,梁俊在这一块上来说可以是傲视炎朝众人,他既然说有这个数,自然只多不少。
饶是上官瑞鹤见惯了大场面,对这个数字也有些震惊,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恐惧。
炎朝的国库一年收入才多少钱?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千两百万贯。
只是半年的时间,皇帝靠着珍宝斋就弄到了三亿六千万贯,相当于炎朝整整三十年的财政收入。
俩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梁俊。
“这些日子以来,本王的心思全都被军机处牵扯着,原本早该发现狗皇帝暗中的小动作了。”
梁俊有些懊悔,指着桌子上的纸张道:“这二十五辆马车里装着的应该不是什么货物,而是皇帝运往幽州的钱。”
上官瑞鹤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幽州与长城接壤,又与北山蛮相临,乃是边疆第一大城。城池之中的百姓多是从长城守卫军中服过役的士卒,或者是流落江湖的亡命之徒。”
梁俊跟着道:“正是因此,幽州在朝堂之上一直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当地民风彪悍,前些年一连三任刺史死在了上任途中,从那以后,吏部再也没有派过人到幽州。现在幽州并无刺史,陈飞若是不去,朝廷对幽州几乎没有任何掌控能力。”
“当初陈飞被贬幽州的时候,我心中还在想,梁老三是不是真心想把陈飞边缘化。毕竟幽州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一旦山蛮人突破长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幽州。”
梁俊摇了摇头,心里对梁老三倒是有些佩服。
能在这种局势之下想到撤退幽州的办法,当过皇帝的人终究是不一样。
“殿下不是常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山蛮人看起来很可怕。但自长城建成以来,山蛮人就从未突破过长城。幽州虽然处在危险之下,但却有十分的安全。”
上官瑞鹤也对皇帝的这个思路感到意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帝深陷长安城中,能够跳出这个圈子把视线放到千里之外的幽州,这等战略眼光确实非比常人。
“没错,如今山蛮人内部又发生了政变,短时间之内,他们更是没有可能突破长城,因此幽州的外部危险基本上可以忽略。”
耶律英和他的那二百多山蛮狼骑在自己手上的事,整个长安城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谁也不愿意提起此事。
耶律英来到长安之后,也察觉出长安城内的势头,原本想趁机和炎朝修复好关系,让炎朝助他复国的念头也打消了。
按理来说,如果是原来炎朝的文武百官知道了北山蛮发生了这种事,他们家的王子还流亡到了自己的国都。
不等耶律英主动来找自己,长安城的官员们就得登门拜访,请他入宫。
然后聊一聊炎朝和山蛮之间这几百年来的爱恨情仇,最后相逢一笑化敌为友。
炎朝决定主动出兵帮助耶律英复国,复国后的耶律英也答应北山蛮面南称臣,遵炎朝为宗主之国,皆大欢喜。
可现在的长安城的气氛让耶律英感觉到,朝廷不仅不会选择这个看起来两全其美,也很符合中原大国做事风格的决策。
而是会自己出现在朝堂之后,先杀自己这个山蛮王子,然后再出兵剿灭北山蛮。
长安城内里里外外透露着杀戮的气息,让逃亡了一路的耶律英很是敏感。
梁俊说完之后,微微皱眉,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军师,你说有没有可能,皇帝早就知道北山蛮会发生政变,因此才决定将退路定为幽州。”
一说到这个可能,上官瑞鹤马上想到了自己那位曾在北山蛮王庭之中担任过要职的诸葛夕。
诸葛夕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诡异,先是在北山蛮实习里几年。
然后等到北山蛮内乱,他又带着人家的精锐山蛮狼骑跑了出来。
回到长安之后又转身投入了皇帝的麾下。
现如今皇帝又有迹象往幽州逃脱。
这一系列的事由不得梁俊不怀疑,在这中间诸葛夕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梁俊的这个想法,上官瑞鹤刚刚想到了,而且还在心底根据对诸葛夕的了解推算出了最大的可能。
“也许,逃出长安,进驻幽州就是我那诸葛师兄给皇帝出的主意。”
上官瑞鹤有些肯定的说道。
这会梁俊的脑洞大开,可再怎么开也没有想过上官瑞鹤说的这种可能。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皇帝想要逃亡幽州,乃是被东宫和军机处挤兑的不行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了。
乾隆来到这个朝代只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那个时候诸葛夕一直在北山蛮中。
两个人从未见过面不说,就算诸葛夕神机妙算也绝对不可能算到皇帝会变成另外有一个人。
至于说皇帝想要逃往幽州,从迹象上来看,早在梁俊还没回到长安人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那时候北山蛮正发生政变,诸葛夕作为处在旋涡中心的人更没有可能与皇帝取得联系。
怎么能说皇帝逃亡幽州,乃是诸葛夕的指使。
梁俊将心中的疑惑全都详细的说了。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殿下可曾记得,下官的恩师曾在长安城中待过一段时间。“
梁俊一愣,点头道:“此事倒是听不少人说起过,但具体如何,本王却不知晓。“
上官瑞鹤道:“下官那位老师与殿下都是得上天眷顾之人,只是机遇不同。”
对于丘山学院的那位夫子,整个长安城的人其实都是采取一种可以的忽视的态度。
毕竟长生不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终极的诱惑,尤其是以大皇子梁锦为首的这群皇帝们。
上辈子为了长生,他们没少干一些荒唐的事。
如今得知丘山上那位夫子有可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就算是梁俊,也对这位夫子十分的好奇。
只是现实的压力让他们还无暇去关心长生不长生。
而且有了再活一世的经历后,包括梁俊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天道有了一种打心底的敬畏。
套用前世里的一句话那就是,天道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你不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