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史上第一绝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史上第一绝境全文阅读

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四章 十文钱

    雍州的冬天很冷,用梁俊的话来形容,雍州的寒冷属于物理攻击,只要遮住身体就没多大问题。

    江南冬日的寒冷是魔法攻击,就算穿再多的衣服,也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凉州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也是炎朝与西山蛮边境接壤最大的城市。

    出了凉州城,往北边走便是北凉,这是守卫炎朝与西山蛮上千里边境线士卒的大本营。

    也是当今北凉王的封地。

    寒风呼啸着,一对对身着轻甲的骑兵从北凉城中鱼贯而出,或去南或去北,或者扬起马鞭直奔凉州而来。

    北凉的西北,急行一日就是嘉峪关,出了嘉峪关,再往西北便是西山蛮的地盘。

    百十年来,在北凉到嘉峪关这段路上除了北凉军外,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身影。

    简陋的官道两边入眼望去全是枯黄的草根,原本这片从未有人探索过的荒地是野生动物们的天堂。

    它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穿过官道,甚至在北凉军纵马奔过的时候,三五成群的站在远处,目送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已经结束了,十几天前,这里来了一群穿着十分破旧却不简陋的人。

    这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北凉军的护送下他们从北凉出发,沿着这条官道走向嘉峪关。

    从北凉城出来,每隔十里路,就有一千多名百姓从这庞大的人群中脱离。

    这些脱离大部队的百姓,休息一番,在五名北凉军的监视下开始在这破旧不堪的官道两旁搭建简易房屋。

    赵老栓是在跟着大部队走了三天之后才被通知停止前进的。

    目送着黑压压的人群在身披轻甲,手持利刃的北凉军护送下缓缓远去。

    赵小栓和妹妹站在父亲的身前,父亲一手护住自己一手护住妹妹。

    “爹,秦伯伯他们这是去哪里?”年少的赵小栓抬起头仰着脖子看着身后的父亲。

    赵老栓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消失在远处的人群,沉声道:“你秦伯伯他们是去嘉峪关。”

    “嘉峪关...”赵小栓似懂非懂的喃喃自语。

    这一路走来,出了长安地界,赵小栓就充满了好奇心。

    少年的心里对外面的世界一直很向往,平日在村子里他经常听父亲讲述长安城内的事情。

    每次听到精彩之处,赵小栓就眨着眼睛,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去父亲嘴里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命运从来都是这么的变幻莫测,赵小栓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个愿望会来的如此快。

    从长安城到凉州,三万北凉军护送着十万百姓,日夜兼程。

    赵小栓数着日子,在他数完十根手指之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进了一座高大的城池之内,赵小栓和父亲还有妹妹被待到了一处简陋的窝棚里。

    周围的人很多,窝棚一排接着一排,好奇的赵小栓在父亲的安排下,揽着妹妹钻进了窝棚里。

    赵老栓吩咐他不要乱跑,随后排队去领今天的晚饭。

    赵小栓躺在窝棚内,打量着四周,从周围木架上新鲜的树皮赵小栓知道,这窝棚是刚搭建不久的。

    “哥哥,咱们这是在哪?”赵小妹抬着起,眨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

    手里握着进城门时,一个十分好看的大姐姐送给自己的东西。

    那位好看的大姐姐站在城门口,周围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城门的旁的士兵对她恭恭敬敬。

    赵小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大姐姐,她眨着眼睛以为是天上的仙女。

    “咱们到凉州了!”赵小栓插着腰学着大人的模样,来的路上他一直听周围的大人们窃窃私语,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叫做凉州。

    乃是距离长安很远的地方,孙爷爷说去了那里,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孙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老泪纵横,自家父亲的脸色也不好看。

    可赵小栓并没有任何的沮丧,回不来便回不来,难道天下还有比长安城更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方么?

    这一路走来,那帮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的士兵虽然看起来可怕。

    但赵小栓却觉得他们要比府衙里来乡下催租的差役老爷们更让他亲近。

    因为那帮催租的差役老爷们打人,而这些兵老爷不仅不打人,反而会给他们饭吃。

    从长安到凉州城这一路走来,虽然是日夜兼程,但却是赵小栓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在这几天里,每天他能吃上四顿饭。

    早上天一亮,老爹就拿着碗去兵老爷那里领饭,早上的饭很简单,一人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点咸菜。

    可赵小栓却觉得是人间美味,他长那么大,可还从来没有早上一睁开眼就能吃饭的经历。

    吃饭完之后,老爹背着自家领来的粮食,自己背着妹妹,跟着大部队继续走。

    日上三竿,太阳到头顶的时候,赵小栓就知道要吃中午饭了。

    中午饭比早上的饭要丰盛的多,甚至在第五天的时候,老爹领饭的饭盆上堆着一块流油的肥肉。

    那一天里原本对没黑没夜走路十分抱怨的老爹与周围的大人们,再也没有说一句怨言,反而是笑的合不拢嘴。

    打那以后,每天吃完晚饭,就有几个穿着干净长衫的人就来到人群之中。

    给周围的人说书,最开始赵小栓不知道这是说书,他只觉得这些人说的故事很有趣,很有意思。

    最神奇的是,听完这些故事之后,赵小栓感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原本对未知旅途的恐惧消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了。

    却而代之的则是对凉州城的向往。

    老爹和周围叔叔伯伯们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则是有说有笑。

    赵小栓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睡着之后,那些穿长衫的人给自己的父辈们说了什么。

    只是一个晚上,周围的人的嘴里一直在说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朝的太子。

    赵小栓不知道太子是干什么的,但却知道自己能一天吃三顿饭全是因为他的命令。

    自己从长安走到凉州也是他下的令。

    赵小妹并不知道自己哥哥所说的凉州是哪里,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那个天仙姐姐给自己的东西。

    “哥哥,你知道奶糖是什么么?”赵小妹抬起手来,举着手里不知道用什么纸包裹起来的东西看着赵小栓。

    从进城门的时候赵小栓就对那个天仙姐姐给妹妹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只是出于兄长的尊严他不想主动去问。

    毕竟这是小姑娘才有的东西,和他一个男子汉没有关系。

    “奶糖就是奶糖,奶糖还能是什么?”赵小栓舔了舔嘴唇,奶糖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糖是什么东西。

    赵小妹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又道:“哥哥,你说着奶糖能吃么?”

    赵小栓坐了下来,伸出手道:“你给我看一下,我试一试再告诉你。”

    赵小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将手上的奶糖递给了自己的哥哥。

    四四方方,用纸包着,贴近鼻子一闻,有股淡淡的香味。

    赵小栓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将抱在外面的纸揭开,露出一块黄白色的东西来。

    喉头不由自主的涌动,赵小栓直勾勾的看着包装纸上的东西,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呼唤着他吞下去。

    “哥哥,这是吃的么?”

    赵小妹也闻到了香味,爬了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哥哥。

    许久,赵小栓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一把将奶糖塞进了妹妹的嘴里。

    赵小妹一愣,紧接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端着饭进来的赵老栓看着自家的俩孩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将饭菜放在地上,煞有其事的看着赵小妹道:“小妹,你知道刚刚吃的那块奶糖外面卖多少钱么?”

    他伸出手掌在赵小妹眼前翻了翻,道:“十文钱一个。”

    “十文钱一个!”

    赵小栓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天的晚饭他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十文钱一个的吃的。

    十文钱,那小小的一块东西怎么就值十文钱?

    窝棚虽然简陋,却并不怎么冷,赵老栓在吃完饭后又领了两床被子。

    赵小栓躺在被子下,闻着被子上的味道,小小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被子。

    晚饭时候的困惑依旧萦绕心头,赵小栓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十文钱一个的奶糖,这世界上怎么还能有卖到十文钱一个的东西?

    他搞不懂。

    赵老栓更是不知道自己那一句感慨的话,给自己的儿子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夜赵小栓一直都没有合眼,他躺在窝棚里。

    外面冷风的呼啸声、父亲的呼噜声,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马鸣声让赵小栓像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自己一直向往的外面的世界果然像老爹说的那样精彩,只是一块小小的奶糖就值十文钱。

    赵小栓攥紧了拳头,看着一旁睡着的妹妹,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抖,不时的吧唧着小嘴,模糊不清的说着梦话。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他小小的心里生根发芽。

第二五五章 能帮穿越者打败位面之子的,只有位面之子

    赵老栓所在的队伍要安营扎寨的地方,在北凉城到嘉峪关的官道中间。

    一千多口子人被留下了之后,全都按照在北凉城选好的村长安排下站在道路两边。

    这帮村长乃是刘三刀在百姓之中发展的积极分子。

    在加上有白莲教残余那帮人帮助,从长安到北凉这一路之上,算是培养出不少合格的村长来。

    虽然还没有达到梁俊理想的要求,但用作现在的计划还是绰绰有余了。

    五个全副武装的北凉军骑着马站在路中央,仿佛是五尊雕像一般,任凭冷风来吹,岿然不动。

    不多时从北凉方向走来一队人马,打头的便是如今凉州城的二号人物马昌。

    自打梁俊前把马昌的班底连根拔净,马昌做事十分小心低调。

    往常没事还喜欢和手下的门人一起喝个酒写个诗。

    这些日子以来,马昌只要忙完公务回到家中,那是谁也不见。

    即便如此,马昌心里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哪天一睁开眼,门外就站着来羁押自己的北凉军。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爷在长安城里站稳了脚跟。

    魏都又被册封了北凉王,原本在凉州就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的魏家现在算是名正言顺的凉州第一家族。

    在雍州有魏都的几万兵马在,朝中又有梁俊撑着,整个雍州明显已经不再听从朝廷的命令。

    马昌还听说打明年开春之后,雍州的赋税不再上交朝廷。

    在这种情况下,摆在马昌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彻底倒向东宫。

    不去计较梁俊杀死自己学生党羽此事,梁俊让干啥就干啥,彻彻底底断了想要反水的念头。

    好在这些日子里,被梁俊托上去的新任雍州刺史也并没有为难自己。

    这让马昌安心了不少,如今雍州百废俱兴,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自己兢兢业业,对东宫忠心耿耿,暂时还是安全的。

    因此在接到东宫发给雍州的文书之后,马昌主动请缨安置从长安来的这十万百姓。

    梁俊的安排也很简单,那就是要让这十万百姓在雍州扎下根来,两年之内只有一个工作,那就是修路。

    并且在这中间,东宫的公文中又提了很多的政策。

    马昌听完之后整个人都蒙了,实在搞不清楚,那位心狠手辣却又城府极深的太子爷想要干什么。

    赵老栓等人一见马昌来了,纷纷跟着那位不认识的村长跪了下来。

    官道两边齐刷刷的跪倒一片,甚是壮观。

    马昌一见此番情形,原本有些疲惫的脸色瞬间变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眼见着身边两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从怀中就要掏出本子,马昌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就将跪在中间的村长提起来。

    那村长原本只是普通的百姓,这一当官又管着一千来号人,虽然对梁俊宣传队的精神思想贯彻的很彻底。

    可终究还是平头百姓,一见到马昌这位雍州的二号人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恭恭敬敬,给这位长史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马昌把他提起来时,他还一脸的蒙蔽,见长史大人满面怒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到了他。

    “谁让你下跪的?在城中布思衙门没告诉你们,在雍州见官不准下跪么?”

    马昌说着,抬起手大嘴巴就冲着那人脸上抽去。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马昌一抬手,身后的俩跟班衙役上前就把那人架起来。

    “将他送到凉州城内,交给胡主任处理。”马昌恨的咬牙切齿。

    东宫来的公文中三令五申,雍州境内下级见了上级,百姓见了当官的,只准躬身行礼不准下跪。

    直属东宫的布思衙门专门负责此事,那布思衙门的主任乃是梁俊的心腹,当年雍州的山贼大盗黑胡子。

    自上任以来,严格执行东宫的公文,整个雍州境内下属下跪罚上级,百姓下跪罚官员。

    现如今这村长当着那么多百姓给自己下跪,全被身后跟着的人看到。

    这帮人里可不仅有布思衙门的人,还有东宫军机二处派来的特派员。

    如果此事捅到太子那里,他马昌虽然性命可保,但政治生涯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就在马昌一脸绝望的时候,身后的队伍中走出俩人来。

    一高一矮,正是布思衙门的人。

    “马长史,我家主任说,这批百姓来的匆忙,人数众多,难免培训不到位。因此就算出现一些纰漏,也在所难免,望长史大人以太子殿下吩咐的任务为重,这等事宜交给我们处理便好。”

    个子高的也害怕马昌因为这事耽误了梁俊安排的事,连忙宽慰他。

    马昌听了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又有些忌惮的看着远处穿着锦衣的俩人,这俩人可是东宫军机二处派来的。

    就算布思衙门不上报,可这两位如果捅到长安,只怕也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那俩人看出马昌的担忧,走上前来,道:“马大人,我二人来此,只负责监管修路一事,其他事宜不属于我等所管。临行之前,上官大人有吩咐,我二人虽为东宫特使,却仍为马大人下属,望大人以大局为重,多加猜疑。”

    马昌听完这话,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尴尬的冲着二人笑了笑。

    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强自镇定下来,站在官道中间看了看周围的百姓。

    看来看去,视线放在了距离他最近的赵老栓身上。

    “这位壮士。”马昌见赵老栓人高马大,长相敦厚老实,好像对他有些印象。

    赵老栓之前一直在长安城中讨生活,虽然人很老实,却也有老实人的精明。

    一见马昌这样子,心里明白过来,拱手施礼道:“草民赵老栓见过大人。”

    “好,好,赵老栓,本官问你,你可在凉州城内,可曾上过布思衙门的课?”

    马昌和颜悦色的问道。

    赵小栓见马昌穿着官服,心里有些畏惧,躲在老爹身后不敢看他。

    唯恐这看起来好像是大官的人物,这会有说有笑,马上就变脸让手下的差役打人。

    赵老栓赶紧回答:“回大人的话,草民听过几次,觉得布思衙门里的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嗯。”马昌上下打量着他,看了看他身后的赵小栓和赵小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可愿意接替这村长一职?”

    赵老栓有些激动,他在凉州城的时候倒是挺过所谓的布思衙门上的课,知道这村长是干什么的。

    一听眼前的官老爷要自己当这个村长,心里那是又激动又害怕。

    激动的是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害怕的是万一做不好,自己的下场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

    但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赵老栓还是懂得。

    “回大人的话,草民愿意。”

    “嗯,好,那本官就任命你为本村的村长。”马昌吩咐完,赵老栓激动的要磕头,刚想跪下,又想到刚刚的村长就是因为下跪被带走了。

    赶紧低头应道:“谢大人。”

    “不用谢马大人,这都是托太子殿下的福泽,要谢你们就好好谢太子殿下。是他老人家把你们从长安城里救了出来。”

    马昌还没有说话,旁边布思衙门的差役马上就见缝插针的对赵老栓说道。

    “是,是,谢太子殿下,草民谢太子殿下。”

    赵老栓赶紧一听太子,整个人都蒙了,自打出生就有的本能让他扑通跪倒在地,冲着长安城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马昌站在一旁是一脸的郁闷,刚想说话,旁边布思衙门的人道:“你能有这心思,也不枉殿下他老人家为你们花费那么多心思。”

    显然布思衙门的人对赵老栓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可军机二处的人却皱眉道:“太子殿下在东宫内明文规定,但凡下跪着死罪。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岂会高兴?”

    另外一个人道:“有人举报说你们布思衙门歪曲东宫公文,看来果有此事。”

    布思衙门的那俩人一听这话,顿时怒火就上来了。

    你们军机二处是什么东西,要说起忠心,这天下谁能比得过我们布思衙门的兄弟对太子爷忠心?

    当初咱们兄弟跟着太子爷在白虎山上杀常玉的时候,你们那位军机二处的处长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马昌一见这俩衙门的人打起来,赶紧让赵老栓起身,站在四人中间安抚道:“四位,四位,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只怕到时候咱们谁也担不了这个责。”

    两边人听了这话,全都冷声一哼,军机二处的人更是回头上马,冲着马昌道:“马大人,我兄弟二人先行一步,咱们下一站见。”

    马昌赶紧送走这俩人,转过头来悄声对布思衙门的人道:“两位兄弟,消消气,大事要紧,大事要紧。”

    好说歹说,才平息了布思衙门俩人的怒火。

    马昌转过头来看着赵老栓道:“赵老栓,你可识字?”

    赵老栓挠了挠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不识字。”

    一路之上,马昌说的是口干舌燥,这会实在是说不动了,看了看四周道:“你们谁人识字。”

    他身后跟着的差役里倒是有不少识文断字的,只是上面有吩咐,这布告的内容须得村长或者百姓来读。

    马昌这一路走来,把公文的内容解释了好多遍,嗓子都快劈了。

    这边一问完,就见周围的这一千多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头不语。

    就在马昌打算继续按照之前的法子,自己念一句让赵老栓念一句的时候,只听赵老栓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官老爷,我,我识字。”

    马昌寻声望去,见这说话的人正是一直藏在赵老栓身后的赵小栓。

第二五六章 穿越者的魄力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识的字,我咋不知道。”赵老栓一听自己儿子说这话,脸色马上变了,一把将他拉出来,怒目而视。

    赵小栓一听这话,吓得浑身打哆嗦,缩着脑袋唯恐挨打道:“我,我,你出门的时候时候,我便去刘村的私塾外听先生教书,时间长了,长了就学会了。”

    “你当真识字?”赵老栓一听这话,又惊又喜。

    旁边的马昌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赵小栓。

    寒门之中还有这等勤学上进子弟,倒是并不多见。

    赵小栓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又有些得意道:“爹,刘村的先生教书时,我便躲在院子外的大树上,他教的我都学会了。”

    马昌连连点头,一旁布思衙门的人听了也都有些惊奇,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布思衙门的人一愣,随后问道。

    赵小栓愣了愣,他见这帮当官的虽然和之前见到的穿着打扮有些相似,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不同。

    好像这般当官的不会随意打人,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学着老爹的样子道:“回,回大人,小人叫赵小栓。”

    “赵小栓?”布思衙门的人点了点头,正想写忽而一笑,将手中的纸笔交给他道:“来,你把自己的名字写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真识字还是假识字。”

    赵小栓见布思衙门的人递给自己的纸雪白无比,他从未见过,心里不由得羡慕起来。

    再看递过来的笔也与教书先生用的毛笔不同,心里更是好奇。

    “这叫卷纸铅笔,乃是咱们凉州城里新开张的珍宝坊内的上等东西,你若是能写出你的名字,我便把这铅笔送给你。”

    布思衙门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普及识字率,黑胡子乃是草莽汉子,大字不识几个,布思衙门里的人也都是原来的山贼强盗,莫说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比比皆是。

    这俩人能认识上百个字,已经算是布思衙门里的秀才了。

    珍宝坊开张送到布思衙门的一箱子纸笔,全被黑胡子赏给了这俩人。

    并将如何提高雍州百姓识字率的任务直接扔给了他俩。

    这二人也正头疼该怎么办,如今遇到赵小栓这位自学成才的人物,正好当成正面教材来宣传。

    赵小栓一听要把这什么卷纸铅笔送给自己,顿时是心花怒放。

    他往日里在私塾外面偷学之后,回到家中没有纸笔,便在门口的地上用树枝练习。

    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用笔在纸上写字,如今一听这话,如何不高兴。

    “若是我能写出名字,大人,大人能将这纸也给我么?”赵小栓大着胆子问道。

    布思衙门里纸堆成了小山,往日里除了这俩人外,其他人很少去碰,如今听到赵小栓说这话,哈哈一笑。

    “你若是能写出自己名字,一会还能将马大人给你的公文念出来,我便送你一只铅笔,一刀纸。”

    “好!”赵小栓开心的跳了起来,心里那份畏惧早已经抛之脑后,上前抓起铅笔来,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布思衙门的人看着纸上的字连连点头,道:“好,好,七天之后,我便让人给你送纸笔来。”

    赵小栓兴奋无比,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今日再让他高兴的事了。

    马昌见他的字虽然不得章法,却是工工整整,显然是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能有这番毅力,日后必能成大器。

    布思衙门的人收回纸笔,后退一步,冲着马昌道:“大人,请。”

    马昌点了点头,身后的随从从公文袋中将文书拿出来递给马昌。

    “赵小栓,你来念一念这上面的写的字。”

    赵小栓看了看老爹,赵老栓这时候腰杆挺的那叫一个笔直,自家儿子今日可是给自己露了脸了。

    自己成了村长不说,儿子还让官老爷们这般喜爱,赵老栓直觉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与今日的欢喜比起来,那当真是不值一提。

    “大人让你念,你便念,怕个什么?”赵老栓也发现雍州的官员与长安城内官员的不同,再想起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赵小栓嗯了一声,恭敬的接过马昌手中的公文,缓缓打开,心情激动异常。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摸到如此好的纸,赵小栓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

    纸上的字他都认得,念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困难。

    但这些字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却是不懂了。

    他一边念,马昌在一旁解释。

    赵小栓念了不到十句,只觉得整个官道之上全都安静下来。

    周围的这些大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赵小栓被他们看的有些害怕,马昌解释完,他的声音慢慢的降了下去,不敢再接着读。

    马昌也没有责怪,反而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众人。

    赵老栓整个人如遭雷劈,脑子里嗡嗡嗡乱响。

    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道:“大,大人,您,您说的,可,可是真的?”

    马昌看着赵老栓这副模样,心里并没有任何的鄙视,反而十分理解的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东宫的公文送到刺史府中时,整个刺史府议事厅里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全都和赵老栓一副表情。

    自己更是缓了半天才回过神。

    官员们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这帮百姓?

    “这方圆十里,十里的土地,全,全都是我们的了?”赵老栓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马昌点头道:“没错,此乃东宫下发的公文,上面有当今太子殿下的御印,还能作假?”

    “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只要太子殿下一日在朝,这官道方圆十里的土地便归你们所有。只不过要等这条路修好,方才能给你们地契,之后你们是变卖还是交换,全由你们自己作主。”

    布思衙门的人在一旁补充道。

    赵老栓木讷的点了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有胆子大的百姓接着问道:“大人,这上面说路修好之后,每家每户再分五十亩田地,永不交税,可,可也是真的?”

    马昌道:“没错,刚刚本官也已经解释清楚,打明年起,但凡我雍州百姓,除了行商要交商税之外,再无其他赋税。”

    除了商税之外,再无其他赋税,这一句话说出,全场陷入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马昌这帮人一路走在,早就习惯了念完公文之后百姓们的表现,全都习以为常。

    布思衙门的人更是高声道:“此乃太子殿下亲口许诺,日后只要是咱们雍州的百姓,打明年起都会有自己的户籍,只要有户籍者,除非行商需要缴纳商税,不再收任何杂税。”

    在马昌等人再三许诺下,百姓们方才相信听到的是真的。

    哗啦一声,赵老栓扑通跪倒在地,其他的百姓见了,也都跟着跪下。

    众人齐齐冲着长安城方向跪拜,赵老栓更是眼中含泪,人群之中呜咽声此起彼伏。

    “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老栓在长安城中多年,知道这半年来但凡上朝,百官们称呼皇帝都是这般,一时紧张之下,赵老栓脱口而出。

    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高呼:“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布思衙门的人见此情形,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声浪一阵接着一阵,震耳欲聋。

    好在马昌也都习惯了,等众人喊累了,马昌接着道:“日后你们要谨记,在这雍州境内,不管遇到何人,哪怕有朝一日太子殿下亲至,你们谁见了也不准下跪。”

    布思衙门的人跟着道:“如果不然,若是让布思衙门发现,便将阖家大小赶出雍州,永远也不准你们回来,可听明白么?”

    这时候莫说是让他们不准下跪,就算是让他们抄家伙造反,他们也是绝对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新丰城内,这帮人多少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反民的名声。

    这历朝历代当了反民哪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原本以为来到雍州,必然是生不如死,可一路之上却发现,这些护卫的兵老爷虽然各个本着脸,却对他们不打不骂。

    除了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外,这帮兵老爷挎着的腰刀再也没有出过鞘、

    一路之上虽然一直在走,可却能一天四顿饭吃的饱饱的。

    这让百姓们心里是又欣喜又害怕。

    欣喜的是好像情况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害怕的是,这一天四顿的饱饭莫不是常人所说的杀头饭。

    一路之上提心吊胆,到了凉州见了凉州的大大小小官员。

    百姓们又有些疑惑,凉州的官怎么和平常见到的官员一点也不一样。

    说话不仅没有官威,更是不准自己下跪。

    如今到了目的地,知道自己来雍州是要修路,心里算是有些踏实。

    修路便修路,往日里这种劳役干的多了,只要不是要他们性命就好。

    一路之上的猜疑和担心,在这张公文宣布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和希望。

    赵老栓擦干净眼泪,站了起来,冲着马昌道:“大人,俺们都知道来就是为太子殿下修路的,什么时候动工?”

    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道:“对啊大人,什么时候开始,您尽管吩咐,俺们什么也没有,就是有一膀子力气。”

    马昌见群情激奋,抬起手来让众人安静下来,道:“听完公文再说此事。”

    那边赵小栓一愣,赵老栓气的想要上前打他,怒声道:“小栓子,你愣什么,还不接着念。”

    “是,是。”赵小栓回过神,赶紧看着手中的纸大声念道:“自公文公告日起,三年之内,迁入雍州百姓以工换籍,三年期满方为雍州百姓。三年之内以修路为主,每家每户凡十八岁以上男丁须与凉州建设衙门签订劳务合同。修路期间,每人一月工钱为交通银行发行一贯钱纸币。”

    场面又安静了下来,这些话都不用马昌翻译,他们全都能听明白。

    修路还给钱,而且还是给一贯钱!

    至于交通银行的纸币,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因此并没有在意。

    但是工钱,一贯这几个字众人是听的清清楚楚。

    自古以来,给朝廷干活哪里有给钱的说法?

第二五七章 变革

    马昌一见这势头,知道他们又要跪下,赶紧强扯着脖子高声道:“可有什么疑问之处?”

    赵老栓整个人都傻了,马昌连问了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大人...这...”

    赵老栓似乎丧失了语言系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马昌道:“你们没有听说,此乃太子殿下再三嘱咐要本官给你们说清楚的。”

    “你们修路不是太子殿下强制要求,谁若是愿意走,现在就可以离开。”马昌说完,身后的兵丁们全都散开,站在了路两旁,把官道让出来。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说有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就算没有这张公文,马昌说这话他们也不会啥的要走。

    太子殿下费尽千辛万苦让那么多士卒护送着众人来到凉州,让他们回去他们敢回去么?

    从凉州到长安,这一路之上何止千里之遥,就算这当官的说是实话。

    他们想走就能走,可能不能回到长安还是一说呢。

    再者来说,出了雍州他们就是反民的身份,回到长安被人发现就得抓进牢里,傻子才愿意回去。

    更不要说,这当官的虽然和其他官不一样,可谁能保证自己这边一走,那边就有官兵把自己等人抓回来?

    到时候死不死是一说,这些好处基本上是不可能再有了。

    百姓们都不是傻子,齐齐摇头道:“大人,俺们不走,俺们都不走,俺们愿意留在这里。”

    马昌点了点头,道:“好,既然都不走,来到雍州之后就要按雍州的律法来。从明年起,雍州境内取消铜币制度。一切交易买卖全都由纸币代替。”

    说着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叠纸钱来,看着众人道:“你们在雍州修路,每月每人一贯钱纸币,也就是每月月初,凉州建设衙门会统一给你们发酬劳。”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看着马昌手上的纸币更是糊涂。

    “大人,何为纸币?”赵老栓挠着脑袋,搞不清楚马昌手里拿的东西是干嘛用的。

    “赵老栓,本官且问你,你在长安城内若是想买一升米,需要带几文钱?”

    “回大人的话,需二十文钱。”赵老栓恭敬的回答道。

    马昌点了点头,道:“好,你在长安城内需要二十文钱才能买一升米,也就是二十个铜板。在凉州,你只要这样一张纸币。”

    说着从那堆纸币中抽出一张来,递给了赵老栓,道:“此乃凉州交通银行所制二十文钱纸币,以后在雍州境内,你在上街买米,不需要用铜钱,只需给这张二十文的纸币便可。”

    说罢又抽出一张一贯钱的纸币道:“此乃一贯钱的纸币,也是交通银行所制纸币中面额最大的。日后你们每月领的工钱便是这样的纸币,可听明白?”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马昌也不生气,点头道:“你们现在不明白没事,日后便会明白。”

    说罢看向赵小栓道:“赵小栓,你接着念。”

    赵小栓赶紧点头,接着高声念道:“与建设衙门签了劳动合同的男丁,三年之内逃离雍州,一旦发现,全家处斩...”

    念到这,赵小栓浑身一哆嗦,斩他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句话他也能明白。

    就是说如果自己的老爹在这三年之中,如果离开雍州,被人发现之后,自己和妹妹便会被衙门的人捉住,然后开到问斩。

    听到这句话,百姓们对官府才有了熟悉的感觉。

    畏惧之心升起,一个个缩着脑袋低头不语,唯恐惹到了马昌,他身后那帮如狼似虎的差役就把自己一家老小捉到大牢之中。

    “这一路走来,想必每晚你们也都听布思衙门的说书先生们说过不少书了。来到雍州,只要奉公守法,依照太子殿下的旨意做事,无人会寻你麻烦。若是惹是生非,本官必然让他知道,什么叫说书先生嘴里的,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转过头来看着赵小栓道:“接着念。”

    马昌毕竟是一州之长史,官威之重,岂是赵小栓这个孩童能受得了的。

    只是这三个字,就把赵小栓一身的冷汗吓出来了。

    他大着胆子朗声念道:“自明年开始,若雍州百姓有行商之人,不收纸币者,斩。与建设衙门签订合同后,不收纸币为结算工钱者,斩。与建设衙门签订合同者,阖家大小,凡触犯雍州律法者,斩...”

    赵小栓越说心里越害怕,这一声声斩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口。

    赵老栓听的先是脊背发凉,可反应过来之后,再去回想自己儿子刚刚所念这些要杀要斩的事,好像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公文中说的可怕,但这些事放在长安城里,自己若是犯了,那也没有好下场啊。

    不光赵老栓听出了门道,身后这些百姓们也都回过味来。

    好像这公文上说的厉害,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吓人。

    明白过来之后,赵小栓也念完了,颤颤悠悠的将公文递给了马昌。

    马昌接过来,冲着他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收好公文,马昌看着众百姓,高声道:“刚刚所念,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赵老栓高声道:“回大人,听明白了。”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应声。

    马昌面色如常,点头道:“听明白就好,赵老栓。”

    赵老栓一个激灵,站直了腰道:“小人在。”

    马昌道:“你们先行休息,一会建设衙门的人就会来人,将你们所需的用品带来。今日里你们便在此处休息,一会还有住房衙门的人来,给你们丈量土地。丈量土地之后,限你三天之内带领百姓盖起住所。”

    赵老栓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好,此乃你的村长凭证,自今日起,这条路上会有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北凉捕司衙门的人巡视,但凡有闹事者,只需将此凭证给他,他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马昌从一旁的随从手里接过一块木牌,递给了赵老栓。

    赵老栓恭敬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大人,捕,捕司衙门的人会如何处理?”

    一旁的随从冷声道:“自然是杀一儆百,捕司衙门的人一会来了,会在这路两旁竖起木桩,但凡闹事者全都杀了绑在木桩之上示众。”

    这番话唬得赵老栓又是冷汗连连,低头连连称是。

    马昌见该说的差不多了,看着赵老栓道:“赵老栓,尔等能到此处,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更是太子殿下的恩泽。若是有不知好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说着,只听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快马飞驰,奔声如雷,很快就到了跟前。

    这一队骑兵有上百人之多,各个身穿锦服,挎着腰刀,到头的乃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精壮汉子。

    见了马昌连忙下马,抱拳行礼道:“卑职赵克,参见长史大人。”

    “赵捕头来的正是时候,赵老栓,此乃捕司衙门的赵捕头。”

    赵老栓赶紧上前学着赵克那般行礼道:“小人见过赵捕头。”

    赵克一脸冷峻,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应了一声,道:“你便是此村村长?”

    “小人正是,正是村长。”

    赵克一身的杀气,让赵老栓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距离进了,更是闻到一股血腥味。

    “干活。”赵克也不理会他,转头看向身后沉声道。

    后面的捕快听到老大发话,一个个翻身下马。

    十几个人拿起铁锹在路旁挖土,又有十几个人从跟在后面的马车上卸下来一个个木桩。

    武人力大,没一会功夫,十五个木桩就立好了。

    赵克一挥手道:“把那几个刁民绑上。”

    话音一落,身后的捕快齐齐应声,然后又从马车上抬下来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来。

    手脚利索的绑在了刚刚树好的木桩上。

    赵老栓暗暗数着,一共六个人,各个浑身是血,全身上下打的血肉模糊,有几个好像断气了,有几个好像还活着,绑在木桩之上痛苦的呻吟着。

    “这帮刁民,乃是上个村子的,马大人一走,他们居然敢当顶撞村长,更是要欺辱村长的闺女。正巧遇上咱们,哼哼,一共二十一个杂碎,全都捉拿归案了。”赵克一脸的凶狠,再加上这几个被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人在。

    这一帮百姓们看的是提心吊胆,唯恐这人高马大的捕头没杀过瘾,那自己开刀。

    赵克见百姓们看自己有畏惧之色,冷冷一笑,高声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不惹是生非,本官便是难为你,只要告到镇法司衙门,绑在这木桩上的人便是本官。”

    一旁布思衙门的俩人跟着道:“哈哈,告诉咱们布思衙门,你赵老九也没有好果子吃。”

    赵克面对百姓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为的是要镇住他们,不让他们心有他念,老老实实的待在此处修路。

    可面对布思衙门的人却不敢如此,毕竟这布思衙门虽然成立并不久,却在凉州众多新创建的衙门中威名赫赫。

    若说自己捕司衙门的人落在镇法司衙门手里,是必死无疑。

    但落在布思衙门的人手里却是生不如死。

    前些日子有捕司衙门的兄弟因为巡街时候喝了点酒,被人捅到布思衙门里。

    那喝酒的兄弟被关了三天小黑屋,期间不给吃不给喝,据他所说,连灯也不给,在一片漆黑之中过了三天三夜。

    放出来的时候,原本比自己还壮的汉子整个人像是缩了水鸡仔,到现在一听到布思衙门就浑身发抖。

    赵老栓等人听他们说话,一个个心中是既好奇又诧异。

    等到马昌这帮人走了之后,只剩下他们这一千来号人。

    所有人都觉得刚刚的经历像是做梦一般。

    赵老栓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可手中的那村长木牌却是真真切切的不能作假。

    “乡亲们!”赵老栓咽了咽口水,看着同样有些回不过神的百姓高声道:“咱们既然来了这里,马大人把该说的也都说了。太子殿下如此待我等,我赵老栓便把话放在这儿,谁若是敢不按太子他老人家的吩咐办,不用捕司衙门的老爷动手。我赵老栓便将他绑在这木桩之上!”

    “说的没错!”人群之中不少人响应起来,最后所有人都激动的冲着赵老栓道:“村长说的没错,咱们全都听村长的吩咐。”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来之前,或者这千人之中还有不少人怀有其他心思,可被马昌与赵克刚柔并进,萝卜大棒一番敲打,那是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

    人心一齐,天下间就没有难办的事。

    等来了建设衙门的材料、器具,又等来了住房衙门的人丈量好土地,分配好一千人各户的宅地。

    赵老栓一声令下,虽然日头已经落下,天慢慢的黑了起来,却架不住百姓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全都热火朝天的投入了建设新家园的工程中。

    男人们砍树搭房,女人们搭锅造饭,孩子们则捡起枯枝搭起一个个篝火。

    凉州到嘉峪关这漫长的官道上,缓缓的被孩子们的篝火点亮。

    自打有人类以来,这条罕有人迹的古道头一次在黑夜里灯火通明。

    这些被迁徙来的百姓,怀揣着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打下未来的地基。

    也为远在长安的梁俊日后与这些来自各个朝代的帝王将相们争夺天下,打下牢不可破的基础。

第二五八章 布思衙门的日常

    不到三天,官道两旁的空地上一间间木制房屋拔地而起。

    虽然简陋,但却有了家的样子。

    在赵老栓的安排下,整个工程进展的十分顺利。

    三天的时间,不短不长,却让赵小栓熟悉了每日里来的这些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马车最多的衙门叫做建设衙门,每次只要他们一来,全村的人都喜笑开颜。

    一车车的物料像是不要钱一样堆在路旁,各种赵小栓没见过的工具全都堆放在一旁的大仓库里。

    按照建设衙门的规定,这些工具全都只是暂时租借给他们,等到日后是需要他们交付租金的。

    租金也不贵,一年使用的费用只有一百贯。

    一百贯对于之前这些百姓来说,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可现在整个新的村子一千多人,抛出去老弱妇孺,能够参与修路的有六百多人。

    一个的月的收入便是六百多贯,一年的收入有多少,虽然没人能说清,但却也不是小数字,交付工具的使用费还是够的。

    建设衙门来的次数虽然频繁,但在村子里停下的时候很少,多是一车车的往下一个村子运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村里这帮孩子全都站在路边围观建设衙门的车队。

    除了建设衙门,见的最多的就是那天绑人的捕司衙门。

    捕司衙门的人各个挎着腰刀,甚至还有人别着弓弩,每次从官道上呼啸而过,必然引得赵小栓为首的男孩子们一阵羡慕。

    住房衙门的人只来了一趟,自打那日丈量完土地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凉州城内各种各样的衙门走马观花一样,看的百姓们目不暇接。

    在众多衙门之中,最受人欢迎的有两个。

    一个是大多由女子组成的卫生衙门,虽然他们来的时候全都戴着叫做口罩的东西,看不清面目。

    但并不怎么宽松的制服衬托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让周围还有没娶亲的小伙子们频频侧目。

    只不过有路边上绑着人的木桩在,他们也只敢干活的时候偷偷瞄上两眼,却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这第二个最受欢迎的衙门则是那日来的布思衙门。

    布思衙门也是凉州城内众多衙门里唯一一个驻扎在村里的。

    赵小栓听说,这条官道上的所有村子都有布思衙门的人。

    而驻扎在自己的村子里的布思衙门的差役,一个叫管恒,一个叫马新,一旁一瘦,一个喜欢说话一个不喜欢言语。

    胖的叫马新,每天晚上吃完晚饭,马新就会在一旁的空地上架起篝火,然后给百姓们说书。

    每当这个时候,村里所有的孩子全都把马新围住,听他讲三国,讲水浒。

    马新的主要工作就是说书,晚上是属于他的时间。

    原本布思衙门的规定一天最多只能说两个时辰,可架不住百姓们实在热情,尤其是这帮孩子们与马新熟悉之后,知道他性格好,是个不会发火的脾气。

    每每讲完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全都央求马新接着讲。

    马新也很喜欢这帮小孩,经常一说就说到后半夜。

    打来到这里,赵小栓每天晚上,临睡前最后的记忆便是马新那抑扬顿挫的声音。

    时间不长,所有的百姓们面目一新,干活的时候也都由之前窃窃私语变成了讨论三国、水浒情节人物。

    村里有年纪大的木工,更是趁着中午休息、晚上听书的时候用木头雕刻了一尊关羽的神像。

    布思衙门另外一个差役管恒知道之后,直接就带着人给这木雕关二哥的神像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神庙。

    管恒的工作是观察引导村民的思想,同时每天早上在开工之前宣读布思衙门最新的工作致使。

    关二爷神庙建成之后,整个村民的思想面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赵老栓为主的领导班子更是提出了,要以关二爷为榜样,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不到五天,赵老栓的村子里所有的村民心中全都对梁俊这位太子爷感恩戴德。

    梁俊若是登基做皇帝,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过的言论在官道之上的各个村子里越来越响亮。

    逃跑的百姓越来越少,违反规定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到了第六天,捕司衙门的差役们在官道上巡查一天,都没有发现一起事端。

    整个凉嘉官道之上彻底的步入正轨。

    就在修路工程启动的第二天,驻扎在村子里的所有布思衙门的差役接到通知,集体回到凉州城内开会。

    村民全都习惯了下班之后有书听,今日里一空下来反倒是十分的不习惯。

    这些日子以来,赵老栓也明白这布思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周围的也都清楚为什么所有的衙门只有布思衙门一家要派人在村子里驻扎。

    这天吃完晚饭,所有的百姓照例来到篝火前。

    虽然说书的赵先生今个不在,但大家伙也都养成了习惯。

    赵老栓和手下的班子简单的商讨了一下,决定趁着赵新俩人不在村子里给大家开个会。

    一千号人,围在大篝火前,虽然这个季节的凉州很冷,却架不住村民的热情高涨。

    一个个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开心。

    赵老栓站在篝火前,手里拉着管恒平时用的木制喇叭,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高声道:“乡亲们都安静一下。”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说话,纷纷向着赵老栓看来。

    “乡亲们,咱们来到这里也算有些日子了。”赵老栓神情有些激动,虽然这些天自己也是一直处在发号施令的位置。

    但像这样面对所有的村民说话还是头一遭。

    “今日里布思衙门的两位先生不在村中,我赵老栓有两句话想给大家说。”

    “村长,你有什么话就说罢,咱们大家伙都听着呢。”

    低下有和赵老栓关系好的人高声呼喊道。

    “好,乡亲们,布思衙门的先生今日回凉州,临走之前两位先生说了些话,赵老栓在一旁听到了,觉得有必要和大家伙说一说,聊一聊。”

    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赵老栓这位村长从布思衙门的先生嘴里听到了什么。

    “布思衙门的两位先生临走之前,说了些关于长安的事,乡亲们。先生们虽然没有明说,但赵老栓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先生们在愁什么,今日回凉州是为了什么。”

    “村长,听说明日里从长安来的商队就要来了,要从咱们门前过,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赵老栓点了点头,神色十分严肃,道:“没错,先生们回凉州就是因为此时。乡亲们,我赵老栓问你们。咱们现在过的日子怎么样!”

    一提这个话题,原本安静的场面马上就乱了起来,不少人神情激动,高声表达着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赵老栓看着大家伙激动的表情,眼睛有些湿润,在来到雍州之前,赵老栓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过上现在这种日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向着赵老栓招了招手。

    赵老栓赶紧上千,一把将老头搀住,老头缓缓的走出人群,拄着拐杖看着众人。

    场面安静下来,村民们全都认得这老头。

    因为雕刻了关二爷的神像,而被布思衙门公开表彰,同时奖励了五百贯钱的木匠就是他。

    五百贯钱,当马新将五张崭新的票子交给老头的时候,老头差点晕倒过去。

    他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老头姓秦,祖祖辈辈都是干木匠活出身,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了。

    “乡亲们,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三朝。刚刚赵村长问大家伙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老朽觉得这个问题,老朽最有权说一说。”

    赵老栓高声道:“秦太公,您是村子的长辈,心里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布思衙门的马先生也说了,咱们雍州和别的地方不同,说什么话没事。”

    秦老头颤颤悠悠的点了点头,道:“老朽生在皇城根,长在皇城根,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就是到长安城里。没来雍州之前,老朽不知道什么叫人过的日子,来了雍州之后才知道,人该怎么活。”

    一边说秦老头一遍抹眼泪,拄着拐杖强自站直了身子,道:“乡亲们,咱们来到雍州,太子爷手下的大人们是怎么对咱们的,大家伙都应该清楚。”

    “太子爷给咱们免了税,又给咱们分了地,虽然这雍州的地比不上长安城的田好,可老头子却觉得,雍州的地种的踏实,就算是种什么,都比在长安城强。”

    秦老头的声音有些高昂,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一个有些干瘪的老头能够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

    来到凉州的所见所闻,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若让他们来说,长安城和现在的凉州有什么不同,每一个百姓都能说上三天三夜。

    当然只有一个人无法说出来凉州的好,这个人叫做蒋鑫,乃是个哑巴。

    即便如此,在听到秦老头说完,蒋鑫踮起脚尖,用力的挥舞着手臂,张大嘴巴咿咿呀呀个不停。

    眼睛之中好像是闪着光芒,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要倾诉出来。

第二五九章 仗义每逢屠狗辈

    炎朝的百姓普遍过的都不好,更不要说是其中的残疾人了。

    蒋鑫打出生就是个哑巴,打小就被人欺负,老爹在他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只剩一个老娘还是个瞎子。

    俗话说的好宁死做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

    即便如此,瞎子老娘还是含辛茹苦的把蒋鑫养大成人了。

    在这个年代,正常人拼命活着尚且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这娘俩一个瞎子一个哑巴。

    蒋鑫从小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大,等长大成人之后,同龄的小伙伴们懂事了,虽说平日也拿蒋鑫开玩笑,拿他寻开心。

    却也不像是小时候那般整日里憋着坏欺负他,今天张家给点米,明天李家给点菜。

    蒋鑫平日里再跟着同村的人出去打点零散的活,日子还算勉强能过下来。

    可这一出去,蒋鑫的苦日子就来了。

    外面的人见他是个哑巴,干完一天活,该给十文钱的给五文,该给五文钱的就给一个馒头对付。

    蒋鑫没有法子,说也不能说,打又打不得,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半年前老娘生了病,蒋鑫实在没有法子,去长安城里找一直打零工的主户借了五百文钱给老娘看病。

    立好的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借五百文,三月后还八百文。

    蒋鑫也没有法子,没这钱老娘就活不下去,硬着头皮拿着借据和五百文钱回了家。

    给老娘看病花了三百文,剩下的两百文,蒋鑫拿出五十文给老娘买了只鸡,又置办了点生活必需品。

    把老娘的身子照顾的差不多了,蒋鑫留下一百文,怀揣着五十文钱进了城。

    白天黑夜的找活干,没日没夜的干了两个月,算是凑齐了八百文钱。

    拿着借据去还钱,到了地方才被告知,借据上写的是还五百贯钱。

    店老板欺负蒋鑫不识字,在借据上动了手脚,想凭此诓住蒋鑫在他店里免费干一辈子活。

    蒋鑫听了整个人都崩溃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人心歹,狗不吃,那店老板逼着蒋鑫还钱,不还钱就让他签卖身契。

    这签了卖身契,自己可就没了自由,家里还有瞎了眼的老娘等着自己,一旦这卖身契签了,老娘没人管没人问,最后得活活饿死在家中。

    蒋鑫明白这个道理,死活都不愿意签。

    店老板报了官,城内的差役当着蒋鑫的面收了店老板的钱,说什么也要把蒋鑫拉进衙门里打一顿。

    蒋鑫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被拉进衙门口打了两板子,就送回了店里。

    回到店中的蒋鑫算是认了命,老老实实的干活。

    如此过了几天,店老板也对他有些松懈,夜黑人静,蒋鑫趁着外面下雨跑了出来。

    躲在城门外待了半宿,城门一开飞一般的跑回了家。

    一回到家见老娘瘦的是皮包骨头,蒋鑫心里虽然说不出话来,却是又心疼老娘又痛恨店老板和城里的差老爷。

    给老娘熬了点米粥,等身上的衣服干了,蒋鑫背着老娘就跑了。

    在外面东躲西藏一两个月,实在是山穷水尽了,眼瞅着老娘就要饿死,蒋鑫就听说太子发在寺庙里发粮食。

    一听发粮食,蒋鑫连夜背着老娘赶到了庆寿寺。

    一番折腾下来,老娘算是熬了下来。

    打那时候起,太子这两个字就深深的在蒋鑫心里扎下了根。

    等到跟着大部队去了新丰,又跟着来到了凉州,蒋鑫这一路上耳朵眼里灌满了太子这两个字。

    自打听到这两个字开始,蒋鑫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在此之前从小打到,蒋鑫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可从听到太子这两个字之后,蒋鑫和老娘却是一天三顿,顿顿吃的肚子滚圆。

    来到凉州之后,蒋鑫看什么都稀奇,对凉州城的这些衙门里的差人更是亲近。

    旁人若是像往常那样拿他开玩笑,布思衙门的先生会严厉的批评那帮取笑自己的人。

    并且让他们给自己道歉。

    蒋鑫从小打大被人欺负,什么时候那些欺负的人给他道过谦?

    从那时候起,蒋鑫觉得自己活的像是个人。

    自己在凉州不仅没有人欺负,连老娘也有人照顾。

    老娘三年没洗过澡,一到了这里,卫生衙门里的那些穿着打扮像是长安城里深宅大院里的王孙小姐的女差人丝毫不嫌弃老娘。

    亲自给老娘洗干净身子,又换了一身衣服。

    这一切的一切,蒋鑫都记在心里,原本干活就卖力的他更是不要命。

    旁人天亮才开始上工,他天不亮就起来抗物料。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赵老栓得连喊他三次,他才回来。

    在蒋鑫的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那位救了自己和老娘的太子爷。

    自己能做的,就是要尽自己所能把太子爷安排下来的事做好。

    因此,当秦老头说完这些让他能够感同深受的话之后,蒋鑫整个人恨不得跳起来赞同。

    赵老栓抬起手示意百姓们不要喧哗,随后拿起木制喇叭道:“乡亲们,太子殿下对咱们的好,不用我多说,你们也都明白。凉州城里的官那都是太子殿下他老人家手下的官,这些官和长安城里那些官比起来,哪个才是为咱们百姓着想,也不用我赵老栓多说。”

    “那自然是咱们凉州的官老爷们对咱们好!”

    心情难以平静的百姓高声回应着。

    赵老栓眉毛一皱,指着说话的那人道:“咱们布思衙门的先生天天说,不准叫咱们凉州城的大人们官老爷,怎么马先生和管先生刚走,你们就把先生的话忘了?”

    那人一听,方才醒悟过来,挠着头嘿嘿直笑。

    赵老栓道:“布思衙门里的两位先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们说的话咱们那是得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的。”

    “村长说的没错,布思衙门的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乡亲们,我前天听马先生说,过了年之后。咱们雍州还会成立一个教育衙门,村长,这教育衙门是干什么的?”

    赵老栓咳嗽一声,道:“这事两位先生说话的时候,我倒是在一旁听了几句。明年不光有教育衙门,还有养老衙门。”

    “养老衙门,这是干什么的?”

    百姓们听到这四个字,纷纷议论起来。

    虽然只当了不到七天的村长,可赵老栓天天和布思衙门的俩先生在一起,思想觉悟的提升那是突飞猛进。

    就连来视察的马昌都能感觉到,赵老栓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大。

    现如今的赵老栓可能不是整条官道上思想觉悟最高的,却是贯彻布思衙门的宣传精神最彻底的。

    眼见得众人对着两个衙门如此感兴趣,赵老栓知道这是巩固人心的好机会。

    “乡亲们,过了年之后,在那边建设衙门会给咱们盖一间院子,叫做凉州书院。院子盖成了,这新成立的教育衙门便会派先生来教书,只要是咱们村里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可以到书院里跟着先生读书识字,而且不用交一文钱。”

    听完前面的话,百姓们各个眼睛因为惊讶瞪得滚圆,等赵老栓说完后面的话,所有的人都像是见到鬼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让他们吃惊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可所有的事都不如赵老栓今天说的这件事让他们震惊。

    读书识字?这帮百姓们往常想都不敢想。

    赵小栓自学成才,能够识字在所有人眼里那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赵老栓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能让所有人信服,建立起自己的威严,有大半的功劳就是因为自己有一个识字的儿子。

    能够读书识字,那就意味着以后可以参加科举,只要参加了科举有了功名,可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了。

    那边是人上人!

    赵老栓十分满意大家的表现,高声道:“不仅如此,我听马先生还说,日后但凡是上了书院的人都可以参加咱们雍州的科举。只要考过了就可以到各大衙门里当值。”

    嚯的一声,整个人群像是扔进去一颗炸弹,瞬间就炸开了锅。

    “村长,俺俺爹是铁匠,俺也是铁匠,俺家往上数八辈都是铁匠,俺家二娃子也能进学院里读书么?”

    一个身材不高,五短三粗的汉子站起身来神情激动的问道。

    赵老栓哈哈一笑,道:“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当时在一旁听着,也问马先生这话。马先生说具体的方案还没有出来,但是从东宫来的公文中白纸黑字写着,但凡是咱们雍州的百姓就可以上书院,上了书院就能参加考试。”

    “咦!”那汉子一听,差点没兴奋的昏过去,手足无措的转了转,看向长安城方向,想要下跪却又不敢,只能拿起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啪啪作响。

    赵老栓笑道:“周大,你这是乐昏了头了,怎么还打自己。”

    铁匠周大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结结巴巴道:“俺,俺这是给太子爷磕头,给太子爷磕头。”

    “哈哈哈。”周围人一听哄堂大笑,尤其是周鑫笑的最是开怀,一边笑一边拿手掌往脑门上拍,啪啪啪拍的比周大还响。

    咿咿呀呀的看着周围的人,旁人越看他,他拍的越使劲。

    “好了好了,周鑫,再拍就把脑浆子拍出来了。”赵老栓见周鑫脑门都拍红了,连忙制止道。

    周鑫最是听赵老栓的话,赵老栓对这个性子憨厚干活卖力的哑巴也最是喜欢。

    知道他心中开心说不出来,只能学周大的样子跟着磕头。

    周鑫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掌,趁着赵老栓不注意,又狠狠的在脑门上拍了一下,方才抬起头来听赵老栓接着往下说。

第二六零章 君辱臣死

    “乡亲们,这养老衙门,也是明年开春才成。按照马先生的话来说,以后有了这个衙门,像秦太公这种年纪的人以后都是养老衙门来养着。”

    赵老栓搀扶起站在身边的秦老头,道:“秦太公,到了明年,你手里这些钱只怕是花不出了?”

    秦老头有点耳背,一听赵老栓说自己的钱花不出去,顿时就急眼了。

    拿着拐棍的手杵着地瞪着赵老栓道:“怎么花不出?怎么花不出去?这五百贯是布思衙门给老头子的,是凉州衙门里发的,马,马大人说以后用这钱就能买米看病,赵老栓,你说说,怎么就花不出去?你要是说不出来,老头子,老头子明天就,就到布思衙门里告你,告你个妖言,妖言...”

    妖言了半天,秦老头也没有妖言个所以然来。

    旁边的赵小栓探头道:“太公爷爷,叫妖言惑众。”

    秦老头涨红了脸,怒声道:“对,是妖言惑众,让布思衙门的先生把你的村长罢了,再把你绑在木桩子上悔过。”

    赵老栓一听这话是哭笑不得,赶紧道:“秦太公,你别着急,我说你这钱花不出去不是不能花的意思。”

    老头一瞪眼:“那是什么意思?”

    赵老栓道:“你这五百贯放好了,等明年养老衙门成立了,只要像您老这个岁数的,以后的日子全都有养老衙门管。你也不用买米,养老衙门会在咱们这盖一间养老院,到了饭点你就去那吃去。你生了病,养老衙门也给你治,全都不要钱。”

    老头听了直摇头,抬手道:“不要不要,老头子有钱,不要衙门养。衙门里都是花的太子爷的钱,老头有钱,不花太子爷的钱。”

    赵老栓哈哈一笑,道:“秦太公,倒是可就由不得你了。马先生说了,这是太子爷亲自下的旨意,以后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全都让归养老衙门管,若是你不去,太子爷就得罢了负责咱们村养老院官员的官。”

    秦老头一听这话,又急了,摆手道:“不行不行,咱们这些衙门里的官都是好官,可不能因为我这糟老头子被太子爷罢了官,那可不行。”

    周围人跟着哈哈大笑,赵老栓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又听到周鑫啪啪啪拍头的声音,寻声望去,道:“周鑫!”

    周鑫赶紧放下手,一脸憨笑的看着赵老栓,赵老栓道:“周鑫,等明年开春养老院建成了,你老娘以后就不用你管了,太子爷出钱给你养老娘。你小子好好干,攒够了钱再让马先生给你找个媳妇。”

    若是在长安城里,但凡有人说给周鑫找媳妇,旁边肯定有人哈哈大笑,说愿意跟周鑫过的,非得是像他老娘那样瞎眼的女人才行。

    可在这里,赵老栓一说完,周围人全都跟着笑道:“周鑫,村长可是许给你了,你好好干,要是马先生不给你找媳妇,就让村长给你找。”

    赵老栓拍了拍胸脯道:“没问题,马先生说了,在咱们雍州,像周鑫这样踏实干活的才是好伙子。太子爷最喜欢的就是像周鑫这样的,这可是马先生亲口所说。”

    旁边的一听,眼中全都露出羡慕之色,一个个看向周鑫,恨不得自己也是哑巴。

    周鑫更是咿咿呀呀的连比划带点头,整个人从未有像今日这般激动。

    赵老栓看着也高兴,这帮人正说着,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好像不下上百匹。

    这些日子以来,百姓们也都习惯了,不管什么时辰,官道之上总会有各衙门的差人骑着马奔过。

    大家伙也都没在意,赵老栓抬头看去,只听这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路旁一夜不熄的篝火看去,好像有两匹马从官道上下来,径直奔着这边而来。

    其余的马则丝毫不停歇,奔着嘉峪关方向而去,呼啸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老栓赶紧拨开众人,迎了上去,还没走两步,只听前面有人道:“村长,马先生和管先生回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给赵老栓让了出道来。

    赵老栓快步走上前去,马新和管恒下了马,脸色十分不好看。

    咯噔一声,赵老栓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要说管恒的脸色不好看,赵老栓不会有什么想法,这位先生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谁都是冷冰冰。

    看起来好像是不近人情,却是一个心底十分正直的人。

    可看马新的脸色也和管恒一般,这就是有事要发生了。

    一想到俩人一早走时,给自己说是要去凉州开会。

    如今这个点回来,脸色又如此不好看,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马先生,管先生。”赵老栓快步上前,声音也有些颤抖。

    马新看了看他,挤出来一丝笑容来道:“今日可有什么事发生?”

    赵老栓赶紧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大家伙全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一听俩人的对话,周围的百姓有那个脑子灵活的也都知道出了大事,大气也不敢喘,看着马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新一听没什么事,放心心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来,道:“来点水,来点水。”

    “水!快,水!”赵老栓赶紧上前扶起他来冲着人群喊道。

    周鑫一听赵老栓要水,二话不说,拨开人群,飞一般的冲着盛水的大桶跑去,紧接着又端着两晚水小心翼翼的快步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咿咿呀呀嘴里喊着,让人让开。

    马新和管恒接过碗,一饮而尽。

    一碗水下肚,俩人的脸色有些好看了。

    赵老栓赶紧搀扶着让俩人坐下,忧心忡忡的问道:“两位先生,不是说明日才回来么,怎么这么晚了还赶夜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鑫更是一脸的害怕,抬着头看向长安方向。

    马新见众人全都一脸的害怕,笑了笑,道:“是有大事发生,不过是好事,大家不用那么紧张。”

    一听是好事,所有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不等众人刚放松,只见管恒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水碗扔在地上,怒道:“什么好事,分明是他娘的大坏事,长安城里那帮狗贼欺人太甚!”

    “呼”的一声,所有人的心又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长安发生了大事?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所有的人都不敢往下想,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能过上这种日子,全是因为长安城的那位太子爷。

    若是太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什么教育衙门,什么养老衙门,全都没了。

    马新察觉到众人心情的变化,唯恐让他们误会,怕了拍管恒道:“老管,瞎说什么,这是大好事,哪里是什么坏事。”

    管恒是个直性子,瞪着眼看着马新道:“怎么,怎么就叫瞎说了?这丝绸之路是太子爷废了好大力气才开的。旁人不知道,你马新不知道么?这雍州以前是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太子爷在白虎山上,可谓是九死一生,才将咱们雍州各大山头的当家的拢到一起,给了咱们一条重新做人的活路!”

    马新听了也不反驳,脸色更加难看。

    管恒指着凉州方向道:“那凉州城里的珍宝坊,是不是太子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建起来的?”

    又指了指周围的百姓道:“这些百姓,是不是太子爷冒着生命危险,回到长安想方设法迁过来修路的?”

    马新的头低的更低,脸色也更加的难看。

    管恒怒声道:“你马新是个窝囊性子,我姓管的可不是。太子爷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把这条路重新开了,又要弄教育衙门,养老衙门。马新,你每月两贯钱,房子乃是布思衙门分配,等到教育衙门开了,你儿子是不是要送进去读书识字?你老娘是不是要送进养老衙门让太子爷花钱养着?”

    马新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管恒怒气冲冲,指着他道:“你在衙门跟着和稀泥就罢了,回到这还要和。我且问你,太子爷免了咱们雍州百姓身上所有的税,又是开教育衙门,又是建养老衙门,这些钱从哪里来?”

    马新被骂的一点脾气也没有,道:“自然,自然是从行商上来。”

    “你也知道是从行商上来,这条路乃是太子爷一手建起来的,从这上面赚了钱,太子爷没有像狗皇帝一样把钱运进那的金库了,反而都花在了咱们雍州百姓身上。如今太子爷在长安城里受了气,亏得你马新还是上过山的人,怎么连这点胆子都没了?”

    说完,冲着地上啐了一嘴,冷哼道:“屁的好事。”

    周鑫一听说太子在长安城受了气,一股子邪火蹭蹭蹭的就顶了上来,顾不得什么尊重礼节,上前一步看着管恒,瞪着眼睛指着凉州方向,连说带比划。

    管恒哪里看得懂他说什么,见他一脸的义愤填膺,又是比划脖子,又是双手朝天拜,估摸着猜到了他的意思。

    刚想说话,赵老栓一把将周鑫拉了回来,道:“管先生,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有话慢慢说。”

    管恒发泄完,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见赵老栓发问,才想起布思衙门安排的任务。

    看着坐在一旁低着头的马新道:“老马,你来说吧。”

    马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道:“诸位乡亲,我给大家说一件大事。”

    所有的人都被刚刚管恒的态度吓得提心吊胆,此事马新说话,一个个支着耳朵,唯恐漏下一个字。

    “大家伙修这条路,想来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乃是为了行商,就是把长安城咱们珍宝坊里的东西运到西山蛮人那,换了钱财之后,咱们凉州才能开教育衙门,养老衙门,大家伙在雍州才不用纳税。做工也有工钱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布思衙门的宣传马车天天在路上宣传,便是聋子也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马新接着道:“今日我与管先生回到城内,布思衙门接到通知,五天之内,从长安城出发的商队就会到达凉州,通过咱们这里。大家伙修的这条路便是为行商使用的,只是这路刚开始修,因此暂时还用不上,但商队还是要从咱们这儿过。”

    管恒一听马新慢条斯理,有些按耐不住,道:“说重点,别说那么多没有的,大家伙来着修路不是为了行商,难不成还是看的?”

    马新对自己这位老兄弟的脾气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尴尬的笑了笑,接着道:“这次行商,不光有咱们东宫的商队经过,还有长安城其他的商队经过。若是大家发现这商队之中有认得的人,或者说熟悉的人,须得按照布思衙门的规定来办。”

    管恒有些急不可耐,道:“若是谁人接纳商队中人,一旦发现,立斩不赦。若是谁敢藏在商队之中想要回长安,一旦发现,立斩不赦。若是发现谁人与商队之人发生冲突,一旦发现,立斩不赦!”

    这些迁来的十万百姓,有不少人像是赵老栓和周鑫这样在长安城里做短工的经历,此次行商,各家的商队大多都是长安城里的各大铺子的掌柜伙计组成。

    因此难免会有一些人与百姓们认识,甚至说关系匪浅。

    赵老栓等人一听,全都十分的不解。

    他们不理解的不是管恒所说的那三种立斩不赦的情况,而是为什么这条官道之上会有非东宫的商队经过。

    对于管恒所说的那三种情况,都不用布思衙门人安排,傻子才会跟他们回长安。

    回长安干嘛去?接着给那帮官老爷当狗?

    当狗人家还嫌弃你不会汪汪叫呢。

    来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太子爷是必须要当皇帝的。

    如果太子爷不当皇帝,他们就是反贼。

    对此赵老栓昨日吃饭的时候还做过调查,一问那帮洗衣服的妇女们,日后太子爷若是当不了皇帝怎么办?

    这帮没有什么见识的妇女全都举着洗衣棍一个个叫嚷着,不让太子爷当皇帝,就造他娘的反。

    对于布思衙门下这种命令,赵老栓等人还有些生气。

    这分明是不相信咱们,不把咱们当自己,认为咱们不像他们一样对太子爷忠心耿耿。

    一想到这,赵老栓心里有些意见,嘴上爷有些不客气道:“两位先生你放心,谁若是敢干对不起咱们雍州的事,我赵老栓就是死也得把他的皮扒了。”

    随后又问:“马先生,您平日不还说,咱们修这条路乃是为了咱们东宫的商队行商所用,为何还有长安城里其他的商队行走?”

    围观百姓们纷纷道:“对啊,马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马新看着百姓们神情有些激动,也有些不知所措,管恒在一旁冷哼道:“怎么回事,长安城里那帮狗贼要挟太子殿下,若是不把行商的份额分给他们,他们便要让狗皇帝罢了太子爷的。”

    “太子爷为了咱们雍州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因此才不得已让出了六成给他们!”

    前一句话已经让百姓们听了怒气冲冲,后面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六成!要分给他们六成!

    这六成原本是太子爷要花在雍州百姓身上的,如今他们要去,不就是从自己身上刮钱么?

    “呸!去他娘的,老子们在长安要受他们的欺负,现在到了雍州,他们又欺辱起太子爷来。乡亲们,这帮狗官这般欺负人,咱们回去和他们拼了!”

    这一嗓子叫出来,那可是一呼百应,尤其是周鑫,整张脸变的十分狰狞。

    往日里在长安城中被人欺负的情形回荡在脑海里,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怒火烧着了。

    马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管恒,转过头来高声道:“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赵老栓也跟着让大家伙安静下来,好半天,人群才恢复了理智。

    可饶是如此,却像是一个强行按下去的炸药桶,随时都会爆炸。

    马新道:“布思衙门有令,商队经过期间,不准任何人与商队接触,更不能以任何理由,拦截商队,哄抢货物。若有违抗者,直接赶出雍州。”

    天天听布思衙门的宣传,百姓们对立斩不赦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可是对于赶出雍州这四个字可是畏惧之极。

    一听马新说出这四个字来,知道那是动了真怒,一个个全都彻底安静下来,不敢出声。

    马新道:“长安城的事,自然有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处理。咱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证东宫安排下来的任务顺利完成。你们这三年里要做的就是修路,这条路是太子爷让你们修的,你们只管修好路,其他的不用操心。”

    管恒跟着补充道:“等到哪天要杀回长安,你们别怂了就行。”

    此言一出,秦老头用拐棍拨开人群,看着管恒道:“管先生,你说这话,就是看不上咱们。老头子虽然黄土到脖子了,当了这大炎朝一辈子顺民。若是有朝一日太子殿下要让我这把老骨头,老头子就算是爬也爬到长安,死在太子爷面前。”

    “对,秦太公说的没错,俺也一样。”

    马新和管恒见众人说的是情深意切,心里多少有些宽慰,自己这些天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安抚好众人,让百姓们各自散去,回去休息。

    马新和管恒将赵老栓等人留下,转述一下今天开会时,布思衙门接下来的主要工作重点。

    周鑫搀着自己的老娘跟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大家伙的房子基本上都已经成型,在他们来之前,建设衙门早就预备好了足够的木材和物料。

    上千人盖房子,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虽然现在的房子还是有些简陋,但比起自家之前的屋子却是舒适很多。

    建设衙门还说了,现在的房子只是暂住,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还得重新正式的盖砖瓦房。

    砖瓦房,周鑫一辈子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住上砖瓦房。

    进了屋子,周鑫提着壶出去给老娘打了洗脚水,亲自伺候着老娘洗脚。

    周大娘的眼睛虽然瞎了,可心不瞎,自己儿子虽然不会说话,可当娘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儿子的心理变化。

    “儿啊。”周大娘轻声唤道。

    周鑫愣了愣,啊了一声。

    “娘知道你心里有事。”周大娘伸出手慢慢的去摸儿子的脑袋。

    周鑫探过头去,贴住了老娘的手。

    “要不是太子爷,咱们娘俩早就死在了外面,现在娘和你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是想也不敢想。这都是太子爷他老人家的恩泽。”

    周大娘一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一边轻声道:“娘虽然看不见,你也不会说话,可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周鑫停住了洗脚的手,默默的低下了头。

    周大娘也没有说话,瞎了的眼睛有些湿润,半响才道:“儿,娘和你一样,打小也是受人欺负。打有你了,每次你从外面回来,受了委屈不给娘说,娘心里也清楚。咱们娘俩活着就是受罪的。娘时常都在想,要是临死之前,娘能过上一天不受人欺负的日子,那也是值得了。”

    “值了,托太子爷的福,咱们娘俩过了可不止一天的好日子,可是真的值的了。”

    周鑫缓缓的给老娘洗着脚,听着老娘继续说。

    “你是娘的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一个妇道人家还有这个心,你一个男人心里怎么想,娘也猜的着。”

    周鑫缓缓的点了点头,周大娘道:“我听马先生说书,那书里说关老爷认了刘皇叔,那便是一辈子也不会分开的。就算曹操给他多少富贵,他也得去找刘皇叔。马先生说,这叫做忠义。马先生还说,后来关老爷被奸人害死了,刘皇叔拼了国家不要也要为他报仇。”

    “刘皇叔能这样对关老爷,那是因为他们俩是结义了的兄弟。太子爷那是天上的人物,那是咱们做梦也梦不到的人。现在为了咱们,在长安城里被那些奸臣狗官欺辱,娘就想,这可不比刘皇叔对关老爷还要好么?”

    说到这,周大娘叹了口气道:“儿啊,娘是你的累赘,睡吧。”

    说完,周大娘抽起脚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躺在了床上。

    周鑫端起水盆,吹了灯,转身关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夜深人静,屋子外寒风吹着,周鑫辗转反侧。

    隔壁老娘的呼噜声没有照常响起,周鑫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蹭的一声站起身,鞋子也不穿,猛然推开门,走进前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面前的庆幸让周鑫整个人的血都凝固了。

    老娘躺在床上,手握着剪刀,剪刀的另一头插进了胸膛之上。

    周大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反而露出解脱的笑容。

    周鑫站了很久,最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跪倒在地冲着老娘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咬牙转身迈出房门,看了看凉州方向,趁着夜深人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六一章 黑哨和假球

    “黑哨!这他娘的就是黑哨!”

    东宫内传来梁俊愤怒的声音:“学好不用工,学坏一出溜。国足不争气,怪根子差。打炎朝就开始,早西方那帮人那么多年,以后总该能打进世界杯了吧!”

    “好的不学,不学人家打基础,也不学人家踢球技巧,他娘的倒是学会人家吹黑哨了!“

    整个东宫从上到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谁也不敢问。

    太子爷早晨出门前还好好的,结果下午这一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安宁趴在书房的门口,耳听着梁俊从下午骂到吃完饭。

    王保进去叫他吃饭,被臭骂了一顿,要不是跑的快,就被梁俊一脚踢出来。

    “太子爷说什么?”安宁伸着脑袋屋里看,梁俊的书房很大,正当门还放着一块屏风。

    从门口看,那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王保挠了挠脑袋,看着安宁道:“太子爷说晚饭不吃了,气饱了。”

    安宁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书房内,悄声道:“你说太子爷是不是又犯病了?”

    “又犯病了?”王保疑惑的道:“太子之前咋啦?”

    安宁刚想说话,手势都抬起来了,见王保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随即又放了下来。

    “算了,给你说了你也说不明白。”安宁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王保在后面赶紧追上,问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安宁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问你,太子爷这是怎么了?往常也去看球,怎么今个回来就气成这样子?”

    “姑奶奶,这句话你都问了八遍了。我又没跟着太子爷一起去,谁知道那球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王保有事没事就往安宁身边凑,整个太子府全都看出来他那点意思。

    有那些个迂腐的官员试探性的给梁俊表达了让他管一管这种来自雍州的不正之风。

    被梁俊劈头盖脸骂一顿,紧接着东宫原本的那帮官吏全都被梁俊罢免了官职。

    从此王保更是肆无忌惮,但凡是睁开眼梁俊没有什么事安排他,他就围着安宁转。

    俩人的关系不能说突飞能进,毕竟只是王保一头热,安宁这边不温不火,谁也不知道小丫头的想法。

    但俩人平日里说话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安宁白了他一眼,假作生气道:“你跟着太子爷一起去的,怎么太子爷去了球场,你反倒没跟着一起去?是不是又跟着铁牛他们厮混去了?”

    王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大声道:“没有没有,我王保早就和铁牛他们三绝交了,绝无此事。”

    俩人正说这话,上官瑞鹤急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王保和安宁赶紧停止说话,站在一旁道:“上官先生。”

    上官瑞鹤的脸色原本有些不好看,见了二人强自笑了笑,道:“殿下在书房中么?”

    安宁赶紧道:“殿下从下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

    这边刚说完,书房内又传来梁俊的声音。

    “军机处这帮王八蛋,正面踢不赢就玩黑哨,你们这帮没出息的玩意。”

    上官瑞鹤一愣,轻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王保赶忙摇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刚刚去叫殿下用膳,差点被太子爷踢出来。”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径直就要进书房,忽而又转过身来看着安宁道:“将太子的膳食端进书房里来吧。”

    安宁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上官瑞鹤转身进了书房了。

    一进书房,就见梁俊坐在椅子上,毫无风范的把脚放在桌上。

    见到上官瑞鹤进来,梁俊稍微有些收敛,将脚放下来,脸色还是有些不好。

    “上官先生来了,坐。”

    上官瑞鹤笑道:“殿下因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听说还要打王保。”

    梁俊苦笑的摆了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今天是咱们第一届长安城联赛的选拔赛,结果军机处那帮人居然敢吹黑哨。”

    上官瑞鹤对梁俊组织的这个足球联赛并不是怎么感兴趣,因此这足球赛上的专业术语也不清楚。

    再加上足球乃是个新事物,规则还不完整。

    大多时候都是梁俊想起了什么,再往规则里面添加什么。

    “哦,黑哨就是足球场上的裁判瞎鸡儿吹,明明被对方犯规了,他不给对方牌,等咱们的队伍有点失误,他就要给红牌罚下场。”

    一提起这个,梁俊的火气就冒了上来。

    自己前世虽然不是一个职业球迷,但也为国足操碎了心。

    身在海外时时刻刻关心着祖国球队的发展,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原本想着自己来到了炎朝,组建个足球队,领先西方不说一千年,怎么说也都有五百年吧。

    可谁想到这帮人没体会到自己想要宣传的体育精神,反而是自学成才,把体育场上的歪门邪道用的是炉火纯青。

    上官瑞鹤也不着急,也不相劝,反而是笑道:“殿下,这足球比赛乃是殿下组办,更是与足球彩票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这大赛是殿下举办的,规则也是殿下定的,让他们参加比赛却又不让他们参加规则的制定里来。自然有人心怀不满。”

    梁俊见上官瑞鹤来找自己,知道这位大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骂了半下午了,气也消了大半,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

    “先生说的是,有些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原本以为大家伙有钱赚就少一些敌对,可终究还是把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看的有点轻了。”

    梁俊由衷的感慨道,脸上有些失落。

    上官瑞鹤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宽慰梁俊,毕竟梁俊身为东宫一派最高的领导者,有些挫折和失落是需要他自己面对的。

    东宫现在的根基并不牢固,虽然看起来太子一派蒸蒸日上,但上官瑞鹤掌管着东宫的情报系统,对水面下的危机比谁都清楚。

    军机处那帮人对待东宫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他们现在是要一边靠着东宫赚钱,一边憋着劲要灭掉东宫的势力。

    雍州改革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商队已经出发,雍州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由各家的探子传到长安城内。

    虽然城内这些和东宫敌对的派系大佬们没有任何的表态,但上官瑞鹤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矛头已经渐渐的从皇帝那转移到梁俊的身上。

    究其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雍州除了商税之外不收任何赋税。

    上官瑞鹤可以想象到,长安各派大佬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震惊。

    莫说是他们,就连上官瑞鹤在最初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是背脊发凉。

    太子这简直就是主动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千百年来,历朝历代,哪个朝廷哪个皇帝不是把天下百姓视作私产,百姓们存在的意义无非就是供养朝廷,确切的说是供养皇室。

    哪里有皇帝或者朝廷自己的日子过的紧巴巴,反过来养着百姓的?

    梁俊虽然身为太子,但平日里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传统意义上太子的形象。

    出行只骑马,太子的仪仗早就在他进了城之后砸了当柴火烧了。

    膳食每顿四菜一汤,身边伺候的人只有安宁一个宫内。

    回到长安城之后,把东宫里的这帮宫女全都遣散了。

    整个东宫现在阳气十足,精力旺盛的野汉子随处可见。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梁俊没有一分私房钱。

    东宫的规模原本是按照朝廷的模式组建的,也有类似于国库和皇帝内库的存在。

    梁俊入住东宫之后,直接取消了自己的内库,东宫在珍宝坊所有的进账全都在第一时间运往了雍州。

    在个人存款上,可以说梁俊的存款为零。

    梁俊所有的行为都与其他的大佬们截然相反,甚至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是上朝,梁俊就得提改革制度,今个说要施行议会制度,明个说要施行元老院制度,后天又说要施行百姓选举制度。

    反正不管提什么制度,核心思想就一个,皇帝是不能要了,要彻底把皇帝这个封建糟粕彻底的抛弃到历史的长河里。

    就连最近和梁俊走的比较近的大皇子对此也颇有微词。

    梁俊的压力很大,骚操作很多,而且有时候十分的固执。

    这些都让上官瑞鹤很担忧,想劝也找不到由头,毕竟东宫在太子的带领下,实力是稳步上升,速度之快连上官瑞鹤也有些意外。

    “上官先生,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梁俊消了气,不得不面对现实,未来的路还很长,自己要处理的事还很多。

    “殿下,小生刚接到一个消息,和殿下的足球比赛有关。”

    上官瑞鹤见梁俊很快恢复正常,心里有些有宽慰,太子最近也是压力太大,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哦?什么消息?”梁俊一听和足球赛有关,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上官瑞鹤从袖筒中拿出一份折子,递给了梁俊。

    梁俊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鼻子差点气歪。

    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在桌子上。

    原本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声又冒了起来。

    “军机处这帮狗东西不仅学会了吹黑哨,还他娘的要收买老子的球员,还要踢假球!”

第二六二章 针对东宫的小集体

    若在长安城中打听景王府,普通的长安百姓都会一愣,想半天才能知道这景王府是什么地方。

    毕竟之前的景王爷实在是不食人间烟火,乃是炎朝这些皇子之中存在感最低的。

    甚至于连长安城里的勋贵们也都很少人知道景王府的门朝哪里开。

    但现在景王府和之前不同了,往日一个月都难有人登门,如今门口车水马龙,甚是热闹。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只要和景王爷打好关系,就能有钱赚。

    珍宝坊名义上挂在景王府的,就好像珍宝斋挂在沈云的名下一样。

    只可惜现在沈侍郎魂归西天,刚创建没多久的珍宝坊趁势取代了珍宝斋原本在长安城的地位。

    至少在声势上如此。

    珍宝坊表面上的主人,景王梁济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长安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见长安城里的世家子弟们要见景王很简单,只要递上名帖就可以。

    但现在要想见景王一面,那是千难万难,需要预约不说,预约的人都排到明年开春了。

    与门口的热闹相比,景王府的深宅大院内却十分的安静。

    整个后院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莫说这天气没有苍蝇,就算有,那也是休想飞进来偷听到后院里的谈话。

    后院的书房很大,平日里没有人来,只有梁济闲暇时间才会来。

    今日书房中坐着五个人,除了梁济之外,剩下的四位则是长安城里位高权重的人物。

    坐在梁济左边的两位,一位是军机大臣,当朝户部尚书程经,一位是军机大臣,兵部尚书韩励。

    坐在梁济右边的两位,一位是当朝六皇子秦王梁羽,另外一位则是当朝七皇子梁植。

    五分分宾主落座,坐在左边的韩励开门见山,看着坐在上首的梁济道:“下官听到程尚书说,景王殿下愿意与我们聊一聊,实在是欣喜的很。”

    梁济微微一笑,摇头道:“非是本王之前不愿意与诸位私下见面,实在是东宫那军机二处的人盯的太紧。”

    程经道:“太子也是有趣,圣人创了个军机处,他便创了个军机二处,沈侍郎创办珍宝斋,太子爷也让景王殿下创办珍宝坊。咱们这位太子,也是个趣人。”

    一旁的梁羽面无表情,淡淡道:“程尚书,你叫本王来此,便是说这些的?”

    程经赶紧道:“秦王殿下莫要着急,今日里下官请诸位来,也是为了日后做打算。”

    “现如今景王殿下已经同意在正月十五的足联决赛上让咱们赢,剩下的事自然可以说一说。”

    “哦,但不知道今日里来程大人想和本王说些什么?”

    对于此次聚会,梁羽打心里其实是拒绝的,他来之前也听到程经透露,说景王同意在足球决赛中放水。

    足球比赛这种事,梁羽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要说这种作弊的事了。

    足球比赛开始之后,天策府也有自己的球队参赛,梁羽本来忙着江南的事。

    前几日闲着没事关心了一下球赛的事,这一关心不要紧,直接让他吓了一跳、

    短短不到五天时间,房玄龄和杜如晦靠着这个所谓的球队居然给天策府赚到了二百万贯。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中间是程经暗中做了手脚。

    按照军机处与东宫的协议,此次足球比赛由东宫负责组织,裁判由军机处负责。

    这是韩励强烈要求之下,以东宫不同意,军机处就不允许举办为由头,梁俊万般无奈之下才同意。

    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军机处有了裁判权。

    韩励主动联合军机处各家的球队,通过各种判决短短五天的时间,硬生生从这场赛事上赚到了近一千万贯钱。

    一千万贯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玩意还能带来如此让人瞠目的收入。

    因此程经一派人送信,梁羽考虑再三还是来了。

    程经微微一笑,道:“殿下何必心急,今日里下官请殿下来自然是有要事商议。”

    梁羽看着他笑道:“是针对太子的事吧。”

    程经没有否认,反而是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殿下,你为一府之主,不知道咱们这些在朝为官的人的苦楚。”

    韩励反而不屑道:“本官与程尚书也是一同在朝为官,怎么本官就没有觉得有什么苦楚,反倒是程尚书,自打沈侍郎死后,你往皇帝书房里跑的次数反而更加频繁。”

    程经摇头苦笑,道:“韩尚书说笑了,本官与韩尚书不同,前世便是圣人门下走狗。今世亦然,便是想像韩尚书这般洒脱也是不能的。”

    说到这,程经接着道:“沈侍郎这一走,珍宝斋的担子就落在了本官身上。如今景王殿下的珍宝坊又蒸蒸日上,珍宝斋的收益是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圣人有令,本官又岂会在这足球赛事上动手脚,凭白得罪太子殿下。”

    他一说完,众人各有所思,梁植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心里有了计较。

    开口道:“得罪便得罪,又什么打紧。今日不得罪,也免不得日后在战场上相见。”

    梁植的语气颇有怨言,自打那晚在军机处中众人商议行商份额的事。

    商量来商量去,商量到最后,梁俊唯独没有提梁植的事。

    导致最后梁植只能拉下脸皮从各家的份额之中,东家求一点西家求一点。

    好在此次行商实在是太匆忙,除了梁俊之外,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准备。

    加上长安城又闹雪灾,商队人手不够,众人手里多少还有点生育,给了梁植,让他勉强组织了一波商队跟着出了长安。

    打从这事起,梁植算是明白,梁俊算是彻底的抛弃了他。

    因此程经一说到得罪太子,梁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程经听得此言,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以太子现在的做派,只怕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他说着看了看众人,道:“下官请诸位来,一是聊足球比赛的事,二来则是转达圣人的一些意思。”

    梁羽饶有兴致的看了程经一眼,道:“皇帝又有什么事想和我们聊?太子进长安的时候,他与我们商议,让我们对付太子和四哥。结果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他那边却是没有了动静?”

    说着有些不屑的笑了笑,道:“皇帝这一次又是想要抛出来一个诱饵,让我们军机处和东宫斗个你死我活,还让他坐收渔翁之利么?”

    程经没有众人想象中听到梁羽这话就赶紧赔罪,反而是不急不缓的道:“秦王殿下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应该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更不要说朝堂现在的局势,那是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没有经过过,若是秦王乃当今圣人,只怕做的更绝。”

    梁羽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皇帝若是想诉苦,没必要让程尚书转述,他自己来此说岂不是更好。”

    程经摇头苦笑,道:“秦王殿下,太子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这个时期,军机处应该和圣人站在一起才对。”

    梁羽没有说话,反而是沉下心来听程经说。

    程经看了看众人,道:“诸位,打太子进了长安城,创建珍宝坊,组织足球比赛,发行彩票,东宫的动作景王殿下应该最清楚。”

    梁济点了点头,道:“没错,昨日本王去东宫,太子已经着手在做一个叫做报社的组织,具体的事情本王也不知知晓。不过见他十分重视报社,亲自监督,想来又是一个赚钱的法子。”

    众人的脸色有些严肃,太子又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程经有些担忧的道:“沈侍郎一死,对于东宫的好处已经体现出来,至少在这赚钱方面,太子是超越咱们的。三位殿下,韩尚书,殿下进城不到一个月,你们可知东宫在这些日子里赚了多少钱?”

    他说着,伸出两只手指,满脸的严肃道:“两千万贯。”

    咣当一声,梁植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两千万贯,那岂不是比去年国库的税收还多。”

    其他人脸上也都十分的诧异,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短短的这些日子以来,梁俊居然赚到了那么多钱。

    程经又道:“这还不算,诸位可知太子虽然没有在长安城内开设他那个交通银行,只是在珍宝坊设置了一个办公点。这个办公点自开设以来,长安的商户和百姓在这办公点里存进多少钱?”

    “多少?”韩励有些坐不住了,这办公点他虽然知道,可并没有在意。

    毕竟打梁俊进了城之后,整个长安城算是乱成了一锅粥。

    韩励每天光是处理这些乱遭的事都没时间睡觉,哪有精力去盯着梁俊的一举一动。

    程经看向梁济,想要让他来回到这个问题,毕竟办事点就放在了珍宝坊中。

    梁济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沉声道:“太子从东宫行商的份额中拿出一成,让城内商户参与近来一起行商。此事诸位应该有所耳闻。”

    梁羽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默默的点了点头。

    “参与进来的商户不需要交一文钱,但有个前提,必须使用交通银行发行的纸币。因此在这些商户的带领下,短短三日,设立在珍宝坊的办事处就有五百万贯进账。”

    五百万贯进账!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屋内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东宫的钱越来越多,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大家权力都一样的时候,谁的钱多,谁就能够组建更多的军队,谁的军队多,谁就有话语权。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为什么怂成这样,被军机处怼的不敢上朝,却依然是长安城势力最大的一方。

    就是因为他最有钱,他手里的军队最多,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军机处这帮人加起来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现如今东宫赚钱的速度比之前的皇帝还要快,这对于屋内的众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梁植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了另外一件对众人更加不好的消息。

    “最近在朝堂上,太子几次三番要改制,罢免掉皇帝,此事只怕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梁济更是眉头直皱:“太子啊太子,你我之间的联盟,只怕是到头了。”

第二六三章 刺杀太子计划

    程经这么一盘算,屋里这四位是各怀心思。

    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雪白的银子摆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圣人也难保不动心。

    更何况这些人?

    长安城里的局势为什么那么黏黏糊糊,一帮原本在中原大地上吆五喝六的主,怎么就一转世当了皇子权臣之后,反倒像是被缚住了手脚?

    有翻天覆地的力气和能力却不得施展。

    原因就是因为长安城太小了,能人又太多。

    若把长安城比作为一眼见低的浅水,养几只王八、虾米,那是再合适不过。

    可现如今这浅水里面盘着的全都是可以翻云覆雨的龙,一条缠着一条,十几条盘在一起,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他也施展不开。

    虽然这帮人没听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

    但他们全都是掌管过天下的人物,道理还是懂的。

    现如今梁俊这条泥鳅进来之后,短短的时间就隐隐有了成龙的趋势,而且他这条龙明显与其他龙不一样。

    梁俊有太子的身份在,他一旦长起来那可是要吃人的。

    又是太子,又是这种局势!

    梁羽心里有些烦闷,面对梁俊这种状况,他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愤怒。

    自己上辈子也是面对太子这个难题,谁成想转世之后面对还是这个问题。

    难不成自己陷入了轮回之中,永生永世都得用杀掉太子才能解决么?

    这个年头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梁羽自己就给否定了。

    这辈子的事没有上辈子那么简单,虽然同样是面对太子。

    但上辈子自己解决掉太子之后,顶多再是顺带手把弟弟也一波带走,基本上皇位争夺战就结束了。

    可这辈子就算他解决掉梁俊这个太子,自己别说皇位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一说呢。

    别说是梁锦这几个皇子,就算是韩励这些个权臣们,哪一个会放过自己杀太子的事?

    虽然说在场的人包括长安城内不少人恨不得弄死皇帝和太子,可他梁羽若是先动手了。

    这帮昨天还对皇帝与太子恨的牙痒痒的主,今天就能义愤填膺的高举弑君的大旗把他梁羽打倒在地。

    “程尚书,依着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很久,梁羽还是开口发问了,他不喜欢被动,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事实也证明,在皇家残酷的斗争之中,被动的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这是生死之争,谁占据了主动,谁就能先发制人,一旦被动接招,往往就会一步慢步步慢,最后满盘皆输。

    程经并没有急着回答梁羽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看其他的人。

    虽然来之前皇帝已经给他安排了任务,并且也给他许诺了好处,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凶险,没有十足的把握程经不会主动提起来。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妙不可言,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可谁都不愿意先说出来。

    韩励反而有些玩味的道:“三位殿下,你们都是当过皇帝的人,下官虽然没有做过皇帝,却也知道,人一旦坐到过那个位置,再让他坐皇子王爷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他向着程经暗示一眼,程经也跟着道:“韩尚书说的没错,三位殿下,我与韩尚书前世终究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韩尚书甚至还有刘备与孙权和他平起平坐。可三位殿下却不同,都是青史留名的帝王,如今不仅有圣人在上,太子隐隐也有凌驾三位殿下的趋势。”

    韩励补刀道:“在此之前秦王殿下就曾断言,当今太子与我等不是一路人,如今一语中的,难道秦王殿下没有了前世的胆魄了么?”

    梁羽知道他们俩人这是在激自己,微微一笑并不入套,反问道:“长安城里太子新开的云德社里最近一直在说一个话本,叫做三国演义,这里面说韩尚书乃是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你前世虽然生前没做过皇帝,可那是因为韩尚书没有一统江山的能力,如今上天又给韩尚书一次重来的机会,难道韩尚书就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么?”

    韩励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有。”

    紧接着又道:“可在坐的哪一位没有这份心思?”

    程经微微摇了摇头,可见剩下三人一脸的淡然,好像是默认了韩励的说法。

    现如今自己与韩励在一条战线上,程经也不好拆他的台,装作喝茶以掩饰自己否认的行为。

    韩励并不在乎程经的表现,反而接着问道:“虽然诸位都有这份心思,但我等依然还能坐在这里共商大事,皆是因为本官与三位殿下还有程尚书,虽然前世里不是一个朝代,但终究是一路人。哪怕是当今皇帝,若是摆在这件事上,与在坐的诸位也是一般,整个长安城内唯独只有太子一人,与我等不同。”

    梁济严肃的点了点头,道:“韩尚书说的没错,诸位与太子接触不多,本王最近倒是与他时常见面。太子此人,你越是了解他,就越知道他与咱们不是同路人。”

    “最开始的时候,太子在朝堂说要改制废黜皇帝,本王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以退为进的伎俩。可接触的久了,本王才知道,太子心里想的就是如此,他自己不想做皇帝,那是也不允许有的皇帝的存在。”

    这个话题其实很严重,也是在坐的这帮人心头最重视的。

    还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梁羽等人曾是封建社会皇帝制度下最高利益享受者。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皇帝的存在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与月亮,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灵魂中不可缺失的事务。

    整个长安城内,除了已经死了的沈云之外,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国家没有了皇帝会陷入什么样的混乱之中。

    这种因为时代所产生的差异性,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梁济在意识到梁俊的不同之后,能够接受程经暗示的原因。

    梁济说完,一直对梁俊感情十分复杂的梁植冷声道:“程尚书,你既然心里想要杀太子,那边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像个女子一般。”

    程经连连苦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来。

    杀太子,就算梁俊脖子洗好了放在他的刀下,程经也不愿意去杀他。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这个权力的漩涡,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够做的了主的。

    沈云一死,在皇帝和自己的设想里,沈云反正没有了太大的利用价值,死了也就死吧。

    只要能从梁俊那儿敲来丝绸之路的行商份额,保证内务府的收益不减少就成。

    份额是拿到了,从预算中来看,内务府的收益也不会减少。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皇帝也不知道是从东厂那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东宫的收益,整个人当时就陷入了狂怒。

    自己一直在赚钱,甚至赚的比原来还多,这没有错。

    可如果敌人赚钱的速度比自己还快,两厢一比较,自己面上虽然赚钱了,可实际上是亏了。

    这让原本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的皇帝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够放得下东宫,任由其壮大?

    在梁老三的眼里,李世民不可怕,曹操也不可怕,霍光也不可怕,就算霍光那位战神兄长也来了,其实问题也不大。

    只要自己手里有钱有兵有大义,就算把他们绑在一起,梁老三也有把握对付的了。

    毕竟打仗不就是打钱么?

    只要自己钱财士卒足够的多,李世民就算带着一百个霍去病,手下没钱没粮没士兵,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梁俊不同,这孙子现在已经有了雍州这个根据地。

    如果再让他在长安城借着所谓的穿越者联盟发展起来,自己身为皇帝的优势一没有,梁老三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梁俊的手中。

    几番利害综合起来,梁老三才下定决心,要让程经出面联合军机处在半年内想方设法也要弄死梁俊。

    程经虽然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但真的要事实起来,却还是千难万难。

    首先得保证这事不能外传,第二就是至少要拉拢到一个太子阵营里的人。

    弄死梁俊的计划才能十拿九稳。

    如今梁植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程经是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殿下,非是下官遮遮掩掩,而是此事一旦泄露,下官必死无疑。”

    梁植没好气的道:“此事泄露你必死无疑,难道本王就能有活路不成?如今梁俊是自作孽不可活,非是我等要故意为之。”

    说罢看向梁羽道:“秦王,前些日子你我相斗,臣弟技不如人,败给了你天策府。可秦王未曾对臣弟下死手,反而留了一条活路放臣弟出长安。”

    梁羽微微摇了摇头,淡然道:“你出长安,非战之罪,乃天时所致。若本王处在你的位置,结果只怕也好不了多少。至于能不能回长安,还未可知。”

    梁植见他这样说,虽然知道这是梁羽给自己留面子,但心里却舒坦了很多,嘴上更是对梁羽亲近了很多。

    “六哥,若你与太子日后发生争执,你觉得以太子的性格,他会放你出长安城么?”

    见梁羽因为自己的问题陷入了沉思,梁植更是追问道:“太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说要废黜皇帝,由六哥诸人组建议会共商国家大事。这议会乃何物,如何运行,还不是他梁俊说了算。若真到了那一天,东宫借着议会之名,请六哥入瓮,到时候六哥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想活活不成,想死,只怕也死不了。”

第二六四章 太子在我们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梁植的话虽然有些偏激,但对于梁羽来说,却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梁植一马?旁人不知,他梁羽还不知道么?

    若是有机会弄死梁植,梁羽怎么可能会放他出长安,让他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当时如果不是自己的势力不够强大,长安城内局势太过错综复杂,梁植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死在了长安城里。

    自己对威胁不是很大的梁植尚且如此,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太子最大的威胁就是秦王。

    一旦真到了那一天,梁俊会不会像梁植所说的那样处置自己,谁也不敢保证。

    即便有一成的可能,习惯了把握自己命运的梁羽如何能够让这种可能发生?

    “嗯。”梁羽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此事本王之前也曾想过。”

    他说完看了看其他人道:“长安城里的局势,不用本王多说,想必列为也都心知肚明。在太子没回长安之前,大家也都没有挑开最后一层纸,都知道这炎朝终有一天会崩析离散。诸位与本王也都在一边暗中积攒实力一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梁羽说的是事实,确实在梁俊没有回长安之前,长安城里的局势很不明朗。

    所有的人都很矛盾,一边想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都想着要做拯救炎朝的那个人。

    可一边向着救世主的角色努力着,却又一边暗地里招兵马买,等待着炎朝撑不住的那一天。

    到时候天下大乱,自己靠着积攒下的实力开启一番征讨天下,重收旧山河的征程。

    毕竟相对于宫斗来说,在坐的这帮人出来程经与梁植外,他们更希望通过战争来解决炎朝的问题。

    虽然战争是解决问题最下策的选择,但面对炎朝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势,战争却是唯一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是穿越者,不服气,好,那我就打到你服气。

    消灭的你的**,就算你还有运气在此穿越,我接着消灭,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转世。

    韩励的心思与梁羽的一样,听到这位平日里几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心迹的秦王殿下如此坦诚,韩励赞许的点了点头。

    知道程经今日的提议梁羽是赞同的。

    “秦王殿下说的没错,想来朝堂上的诸位臣工也与我等心思一般。也因为如此,炎朝在我等的协作之下方才能够维持至今。”

    韩励心里虽然很高兴,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喜悦,反而是一反常态的淡定。

    “如今太子一回长安,便如此兴师动众,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聚拢起那么多钱财。嘴上说是合作共赢,实际上却是想靠着蝇头小利蒙蔽我等。”

    一直皱着眉的梁济,到这个时候才舒展开眉毛,点了点头道:“韩尚书说的没错,丝绸之路东宫虽然占了四成,但我与大皇子各占一成,东宫独占两成。太子有拿出一成分给长安各大商户,以收揽人心,聚拢钱财。虽然明面上丝绸之路太子只占了一成,可一旦等他有了吞并我等的实力,咱们之前从他手中拿了多少,不仅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甚至还要加倍偿还。”

    梁植接口道:“四哥,加倍不够,或许还要拿命来还。”

    梁济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沉声道:“非是我要害太子,只是太子的议会方案实在是凶险至极,若是当真废黜了皇帝,实行议会。到时候就怕本王想要退出,太子也不会给本王这个机会。”

    程经见四个人都表了态,心里踏实起来:“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三位殿下和韩尚书都赞同下官的提议了?”

    梁羽笑了笑,反问道:“程尚书说了那么多,却一直没有说这提议具体是指什么。”

    程经一咬牙,看着梁羽道:“自然是军机处与圣人联手,趁着东宫未成气候,杀掉太子。”

    “这是皇帝的想法,还是程尚书的意思?”梁羽接着逼问道。

    走到了这一步,程经再想缩头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咬着牙反问道:“秦王殿下,这是圣人的想法,还是下官的意思,重要么?”

    梁羽看着程经脸上坚决的表情,摇头道:“在程尚书看来,可能不重要,但是在本王看来却是十分的重要。”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梁羽这么一点,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梁济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梁羽一眼,老六这是打太子的主意啊。

    杀梁俊,这个提议梁羽是十分赞同的。

    莫说是杀梁俊他赞同,就算程经提议杀军机处任何人,梁羽都会赞成。

    毕竟这帮人的实力实在是太逆天,若是炎朝大乱,他们被放出去,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很难保证可以在这场群雄逐鹿中笑到最后。

    毕竟韩励这帮人不是前世的王世充窦建德等人,这些可是军事能力和政治能力在历史上出类拔萃的人物。

    梁羽虽然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很有信心,可他就算对付得了一个曹操,他还能对付得了一个秦始皇么?更不要说那个梁羽一听就头疼的霍去病到现在还隐在水中不露头。

    这种人是最让梁羽感到害怕的,不光梁羽感到害怕,换作是谁,一想到霍去病还藏在暗处,心里都得凉半截。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个意外之喜,也许实在自己与敌人拼的差不多了,惨烈胜利之后,他以逸待劳带领军队突然出现。

    也许是自己正与敌人打到关键时刻,只差那一点就可以彻底消灭对方,结果半路他杀了出来,导致胜利的天平落向了地方。

    更不要这个人还是霍去病,那可是冠军候,打得匈奴差点灭族,一生未曾有一败的战神。

    自己军事能力再强,尚且还有面对突厥的求和之耻。

    这位爷对匈奴作战从来都是以硬碰硬,打的匈奴心服口服,提到他就胆颤的人物。

    所以程经提议杀这帮人任何一位,梁羽都举双手赞成。

    无关对错,只是利益相关。

    这帮祸害早死一个是一个,死完了那才叫一个好呢。

    可杀梁俊和杀其他人还不同。

    毕竟他是太子啊,杀了他之后就得面临一个局面。

    那就是谁当太子。

    反正不能说杀了梁俊,就接着杀皇帝,然后杀完皇帝大家伙一拍两散,各自带着兵战场上见。

    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甚至说梁羽等人还等防着皇帝,以免杀了太子之后,他借着这个由头反过来趁机在把军机处这帮人收拾了。

    这种可能很小,但是也不是没有。

    梁羽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程经如何听不出来。

    他微微一笑,看了看梁羽,又看了看梁植和梁济,道:“此事乃圣人的决定,圣人只是说梁俊不可留,并没有说梁俊之后谁为太子。”

    三位皇子一听这话,马上就笑了,合着梁老三当真是居心不良。

    到现在还想着一石二鸟。

    既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对他威胁最大的太子,又想借着梁俊死了让他们为了太子之位内耗。

    梁羽一脸的不屑,道:“程尚书,皇帝如果在这件事上还别有心思,那么在本王看来,此事也没有什么必要接着聊下去。”

    梁植刚想表态,想要和梁羽站在统一战线上,却见梁济冲着自己微微摇头。

    梁植微微皱眉,马上读懂梁济的意思,暗暗的点了点头,看着程经道:“程尚书,想来皇帝也应该预料到我等的反应,必然还有话让程尚书转述。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决定要除掉太子,程尚书又何必藏着掖着,不如开诚布公,大家早日齐心协力除掉太子,你也好早日交差。”

    程经摇了摇头道:“圣人并没有什么话要让下官转述,只是下官有一句话想要给秦王殿下说。”

    梁羽道:“程尚书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程经目不转睛的看着梁羽,轻声道:“太子若是死了,秦王殿下自然是有资格入主东宫的。只是四殿下和七殿下或者大殿下那里,秦王殿下若是也能够说服。这太子自然是秦王殿下的。”

    梁济和梁植也知道程经当着他俩的面说这话,并不是看不上他们俩。

    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梁俊那边一死,那么多皇子之中,实力最强最有资格入主东宫的只有秦王一人。

    至于说他们这些皇子闹不闹,阻挠不阻挠,就看梁羽的表现了。

    表现是什么,自然是利益。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梁济和梁植可以让梁羽顺顺利利的当上太子。

    梁羽没有说话,坐在了椅子上思索起来。

    程经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周围这三个人也都不是傻子,也都知道梁俊一死,自己想要当太子无论如何也得自断其腕,将自身的利益分给他们。

    毕竟天策府乃是长安城中仅次于皇帝的第二大势力,梁俊现在还没有顶替掉天策府的地位,就已经犯了众怒,让众人联合起来将他除掉。

    除掉一个不是老二的太子反而把老二扶上台来,他们这帮老三老四们还有好日子过?

    不可能。

    一旦梁羽有了太子的身份,只怕转过头来就得收拾他们这帮老三老四。

    因此梁济刚刚才暗示梁济稍安勿躁,不要着急。

    秦王想要当太子可以,但是前提必须是你把手里的权势分出来一部分,自动由老二变成老三老四,然后才能当太子。

    面对这个难题,饶是梁羽也十分的为难。

    考虑再三,梁羽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四人道:“只要能除掉梁俊,本王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二六五章 梁俊遇刺

    还有不到半个多月就到年关了。

    按说经过了两次雪灾,长安城百姓的心情和日子都不怎么好。

    若是在往年,一连两次大雪,这个年关当真就是鬼门关了。

    不少百姓已经做好了饿死的准备,棺材铺中最便宜的棺材卖脱了销。

    虽说面对生死之时,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终究是住在长安城里的百姓,虽然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沾染了士大夫阶层的气息。

    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与其活生生饿死,还不如在临死之前,把最后一份口粮换成钱,给一家老小弄副棺材。

    死了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

    面对死亡,不吵不闹,也不去抗争,也许这就是他们能被允许进入长安城生活的原因之一。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死不了。

    下雪的那天,苏柔带着东宫的士卒跑了一夜,把房屋塌了的百姓全都聚拢到了苏府。

    甚至还有一部分百姓被安置到了东宫之内。

    长安城里的百姓,就算是再怎么靠近皇宫,可距离着那遥不可及的阶层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东宫里住下,一连住了三天,大家伙才知道。

    原来太子爷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每天早上起来扛着金锄头下地。

    更不想是平日里他们说的那样,凶神恶煞,动不动就要杀人吃肉。

    这三天里梁俊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来看他们一次,问一问吃的怎么样,穿的怎么样。

    百姓们总有些错觉,眼前这位太子爷怎么给自己一种街上地痞流氓的感觉。

    三天之后,在刘三刀的带领下,百姓们拖家带口走出了东宫。

    来到了东宫在永阳坊搭建好的临时救助站。

    说是救助站,实际上是东宫出资购置了永阳坊的民宅。

    永阳坊算是长安城内比较老的坊间,又在长安城的西南角。

    长安城的四个角,西北边的修真坊靠着光化门和开远门,虽在角落中,却一派繁华。

    东北角的入苑坊更不用说了,紧靠着皇城,乃是长安城达官贵人们的居住场所。

    而东南角则靠着曲江池,更是长安房价最高的场所。

    唯有永阳坊,三不靠,因此居住的人并不多,房子自打盖了之后,几十年来也没有修葺过。

    梁俊花了点钱把永阳坊买了下来,三天里派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

    不结实的房子又全都加固,修完之后还别说,挺像是那么回事。

    百姓们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在乎那么多,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大雪,加上这一次救助及时,所以此次受灾的百姓也不多。

    老幼妇孺加起来三千多人。

    好在这些天来梁俊憋足了劲,想方设法的弄银子,这三千多人的日常开销还不算什么问题。

    安置好灾民,梁俊就直接把这摊子扔给了刘三刀。

    刘三刀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大总管,东宫一派上上下下对他的能力是心服口服。

    接手灾民之后,刘三刀马上就按照东宫的灾民管理规定把任务分配下去。

    谁负责统计灾民的户籍,谁负责伙食,谁负责穿衣。

    一切安排妥当,从雍州布思衙门调来的人马上就进驻到了永阳坊内,五十户安置一个布思先生。

    早饭、晚饭之后统一一小时说书,一小时的思想教育。

    不到五天的功夫,整个永阳坊是井井有条,百姓们脸上也没有失去家园的苦楚,反而是人人挂着笑脸,在刘三刀的带领下,准备着过年一应之物。

    看着百姓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刘三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走进屋子内。

    屋内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正在下棋,临近年关,长安城内也没有什么事。

    师兄弟俩人难得清闲,自打梁俊知道了梁济和军机处那帮人串通好了要踢假球。

    这些日子来太子像是着了魔一样,从长安城里的天牢里找了十五个身体健硕的死刑犯。

    许诺这帮死囚犯只有能在正月十五的足球决赛里取得冠军,就赦免他们的死罪,同时还把他们招入东宫,享受东宫甲级津贴。

    那帮死囚犯一听可以不用死,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般天天跟着梁俊在东宫里训练。

    东宫虽然大,可架不住梁俊训练没有个固定的场所,满东宫带球跑,美其名曰障碍物躲避训练。

    东宫里的为数不多的太监宫女们更是自发的组成观众,跟着叫好。

    整个东宫从早到晚没有一会消停的时候。

    大半夜了梁俊心血来潮嗷唠一嗓子,那边十五个死囚犯立马穿着整齐围着东宫开始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号子。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知道梁俊的性子,这位太子若是对什么事开始上心,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拉不回来不说,谁劝他他倒不是说不听,反而会把劝他的人也拉进来。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俩师兄弟寻思来寻思去,就寻思到了永阳坊这边。

    虽说现在都是东宫的门下,梁俊的左膀右臂,可刘三刀与上官瑞鹤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因此刘三刀对这位颇受梁俊重视的军机二处处长格外的尊敬。

    一见他茶杯里的水凉了,赶紧亲自上前换杯热的。

    如此倒了三次,上官瑞鹤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落了棋子笑道:“刘总管,你我如今同殿为臣,毋须如此客气。”

    刘三刀谦逊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乃是当世奇人,在下只不过是寻常江湖莽夫,若非太子错爱,岂能有与先生同殿为臣的机缘。”

    刘文静看着棋盘,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道:“你我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客气。”

    手中落子,抬起头来看着刘三刀道:“再者说,刘总管,就算是客气,为何你只给上官处长换茶,本官这茶都快结冰了,你却不闻不问。”

    刘三刀哈哈一笑,道:“军师倒是提意见了,好好好,下官这就给军师换被热茶。”

    刘文静也不客气,将茶杯递给刘三刀。

    热茶换上,刘文静喝了一口,看着刘三刀道:“总管,坐下说话。”

    刘三刀应了一声,坐在一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最近可有什么情况么?”

    现在的东宫算是有了规模,个人的分工也十分的明确。

    上官瑞鹤负责情报的收集、整理和归纳。

    梁俊靠着上官瑞鹤归纳出来的情报制定响应的战略规划,刘文静则负责将梁俊的战略规划分成不同可执行的步骤。

    刘三刀则是按照刘文静制定的方案落实下来。

    因此作为战略规划执行方案制定人,刘文静对刘三刀的工作还是十分的上心的。

    毕竟自己再聪明,也制定不出来十全十美的方案,若是不及时了解底层一线的进度,很容易让梁俊接下里的计划无法实行。

    刘三刀早就知道刘文静会问,不急不忙道:“永阳坊内一切都按照军师制定的方案进行着,虽然中间有些问题,好在都及时的解决了。”

    刘文静点了点头:“那就好,刘总管做事太子爷是最放心的。”

    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事来,问道:“刘总管,百姓们的生活费都发下去了么?”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财政衙门的昨日才到了长安,进了长安之后就给殿下回报工作去了。军师的批条我已经递上去了,等给太子爷汇报完,应该就会批下来。”

    “哦。”刘文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财政衙门的人没说什么吧。”

    刘三刀苦笑一番道:“说了,见了我之后就说,他们部长托信给我说,让我劝一劝太子爷,花钱不要那么大手大脚。这不到一个月,财政衙门光是往外批钱就批了五千万贯。”

    刘文静也是跟着皱起眉头道:“财政衙门的人来之后也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是他们李司长给我的。”

    “师兄,咱们这位财政衙门的李司长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国色天香?”

    上官瑞鹤忽而一脸八卦的插嘴道:“我手下的人从雍州带来的情报,可是有不少对咱们这位李司长不利的。”

    梁俊根据前世的经验,在雍州设置了住房衙门、建设衙门、捕司衙门、养老衙门、财政衙门、刑律衙门、卫生衙门、教育衙门、布思衙门九个部门。

    每一个衙门的司长都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除了财政衙门之外,所有的衙门司长都是男人。

    而这九大衙门之中权力最大的财政衙门的司长正是当初在陇右道绿林中人气最高的凌云寨寨主,李大当家。

    军机二处一成立,上官瑞鹤上任之后的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在了雍州。

    九大衙门之中,明里暗里上官瑞鹤都安插了不少眼线。

    所有衙门的司长对自己派去的这些特使们那是无比的尊敬。

    恨不得都能当祖宗供着,唯独财政衙门里上上下下全都没把上官瑞鹤的特使放在眼中。

    平日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当这帮人不存在。

    虽然这些特使临行前,上官瑞鹤再三强调不可搞特权。

    但军机二处的差役们全都是临时招募,简单的培训了两天就仓促上岗。

    自家老大的话虽然记在心中不敢忘记,可一到了雍州,被人这么一捧,难免就有些飘飘然。

    九个衙门八个衙门都对他们礼遇有加,唯独财政衙门对他们不理不睬。

    这帮人心里就有些不爽了。

    再加上财政衙门的司长又是一个绝世美女,这更让他们心情无比的复杂。

    能当特使的都不是傻子,财政衙门乃是雍州的东宫的心脏。

    太子爷这些日子以来搞到的钱全都任由这个衙门支配,现如今东宫旗下如日中天的交通银行更是在财政衙门的直属管辖。

    诸多原因综合起来,就让这帮特使们对财政衙门十分的关注。

    虽没有故意往长安城送抹黑李秀宁的消息,但上官瑞鹤更不是傻子,一见十分报告中恨不得有七分都是关于财政衙门的。

    就知道自己手下这帮人估计是在李秀宁手上吃了亏。

    刘文静一听上官瑞鹤说这话,等时就警觉起来,道:“你手下那帮人可要管好了。雍州这些衙门里,谁都能惹,可千万别惹财政衙门的人。”

    上官瑞鹤心里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追问道:“怎么?果真让我猜对了?这位李司长难不成当真是东宫未来的太子妃?”

    刘三刀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上官瑞鹤一脸的疑惑,反问道:“怎么了?”

    刘三刀赶紧摆手道:“没事,没事。”

    刘文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是不是太子妃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衙门里谁都能有问题,这财政衙门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师兄就那么肯定?”上官瑞鹤倒是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李司长产生了好奇。

    刘三刀笑道:“上官处长暂且放心,军师此话绝没说说错。太子殿下信任李司长,并非因为李司长美貌。而是因为李司长的人品和能力。至于说李司长日后是不是咱们的太子妃倒是不好说。”

    上官瑞鹤更加糊涂道:“怎么个不好说法,难不成这位李司长不似传闻之中那般绝色?”

    刘三刀摇了摇头,坚定道:“只怕这世间再无比李司长美貌的女子。”

    刘文静在一旁赶紧道:“还是有的,还是有的,最不济平分秋色。”

    上官瑞鹤又道:“既然这李司长真如传闻之中那般美貌,又如此有能力,太子如今尚未婚配,岂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刘三刀看了看周围,探过身去,悄声道:“上官先生,下官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给任何人说。”

    上官瑞鹤见他神神秘秘,心中更是纳闷:“这东宫之中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咱们东宫上山下下,包括雍州大小官员,全都知道李司长的闺名,唯独只有太子殿下还不知道。”

    上官瑞鹤听完这话,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敢相信。

    “什么,什么?”

    刘文静在一旁也跟着笑道:“此事千真万确,咱们东宫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李司长的性命,就只有咱们太子殿下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殿下知道,可时间一长却发现,殿下其实并不知道,而且他还以为咱们也都不知道。那日李司长在白虎山上亲口说出自己的闺名。太子爷并不在场,之后李司长做了洪门的副龙头,更是无人敢直呼她姓名。太子爷不问,谁也不敢说,时间一长,这反倒成了咱们东宫门下官员们公开的秘密。”

    上官瑞鹤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刚想说我找个机会试探试探殿下,看一看殿下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话还没说,咣当一声,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王保一脸的着急闯了进来,冲着三人大叫道:“军师,军师,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遇刺了!”

    嚯一声,三人全都站了起来,上官瑞鹤更是震惊的一把带翻了棋盘,黑白棋子滚落了一地。

    “太子现在何处?可有性命危险?”

    刘文静整个人的毛孔都张了起来,面无血色的看着王保。

    王保哇的一声哭了,抽泣道:“殿下,殿下在东宫里,皇宫里的狗御医说,让咱们,咱们准备后事吧。”

    刘文静只觉得脑子里一股血涌了上来,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稳了稳心神,咬牙道:“走,回东宫。”

第二六六章 太子死了?

    一路疾奔,刘文静四人快马横穿回到了东宫。

    一进东宫,铁牛等人等候多时,见到了刘文静像是见到了主心骨,满脸泪水的看着刘文静泣不成声。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也都跟着抹着眼泪,低声哽咽着。

    刘文静破天荒的动了怒,厉声道:“哭什么,太子殿下还没死呢。”

    铁牛等人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可伤心之色是如何也忍不住的,眼中的泪水打着转往下流。

    “走,带我去见太子。”

    一路疾行,刘文静带着东宫一派核心骨干进了大殿。

    大殿之中但凡是在朝堂上排得上号的人全都到齐了。

    见到刘文静带着一帮人进来,所有人全都向他看来。

    刘文静冷静无比,一双眼睛如雷似电扫视了一圈,见殿中人一个个面色阴沉,好似梁俊遇刺之事与他们无关。

    “梁定昌!”刘文静看着坐在最前面一脸淡然的诸葛夕忽而厉声叫道。

    悲愤欲绝的梁定昌听到刘文静召唤,上前一步,愤声道:“下官在!”

    “让你手下的骁骑卫将大殿围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刘文静乃是东宫的二号人物,如今梁俊生死未卜,整个东宫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梁定昌得知梁俊遇刺的消息之后,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凶手一定是军机处那帮人。

    可还不等他回过神,军机处这帮大佬们就带着百官前来,说是听闻太子遇刺,前来看望。

    梁定昌终究只是骁骑卫的统领,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如今刘文静下了令,他自然是要坚决的执行。

    “下官尊令!”说着冲着身后怒吼道:“骁骑卫!”

    太子遇刺,作为太子亲卫的骁骑卫是推卸不了责任的。

    更何况太子是在长安城遇刺,这分明就是不把骁骑卫放在眼中,当着长安城所有人的面给了骁骑卫一个响亮的耳光。

    整个骁骑卫上下全都愤慨到了极点,一听自家统领吩咐,全都怒声吼道:“在!”

    “围住出口,但凡有人敢从殿中出来,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军令如山,全副武装的骁骑卫瞬间就把大殿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殿外动了真格的,殿内这帮人也不是善茬,唰的一声,几个殿下的贴身亲卫全都抽出腰刀来,满脸警戒的看着殿外。

    “刘文静,我等皆是来探望太子殿下,你乃东宫军师祭茶,如何胆敢如此!”

    梁植一见这阵势,拍案而起,对着刘文静怒目而视。

    “杨威!”刘文静理也不理他,直接看着身旁的杨威怒道。

    杨威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来,上前一步挡在了刘文静身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植,沉声道:“末将在。”

    刘文静抬手指着梁植冷声道:“此人若是再敢说一句话,便将他的首级砍下。”

    杨威低声应了一声是,手握腰刀看着梁植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此言一出,梁植的脸色憋的通红,想要破口大骂,但见杨威一脸凶恶的看着自己,知道这孙子就是太子的疯狗,莫说是自己,就算是面对当今皇帝,梁俊一声令下,别管前面是千军万马,他也敢上来砍皇帝。

    刘文静冷眼看着大殿众人,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我本以为你们再恨东宫,也绝不会出此下策,万没有想到,本官还是高看了你们。”

    “太子若是安然无恙,此事咱们日后再做了断。太子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今日也别想走出这大殿。”

    说罢,刘文静理也不理众人,转身奔着梁俊的书房而去。

    呼啦啦,东宫这帮人跟着刘文静一走,原本空缺的地方马上由手持强弩和长弓的骁骑卫补上。

    梁定昌更是在一旁高声道:“拉弓!”

    “嗡”弓箭手马上把弓拉满,箭头直直的对准了大殿之内的百官。

    程经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前来试探,居然反倒落了人家手中。

    这刘文静当真是有种,围攻他们这帮人,那可是视同谋反。

    刘文静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选择要和梁俊陪葬,有这等谋士辅佐,梁俊当真是好福气。

    可不管如何,如今算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气氛又紧张是又尴尬。

    只有诸葛夕全然不当回事,坐在一旁埋怨道:“小生说不来吧,你们非要来。哎,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啊,我这师兄那是出了名的做事不记后果,你们非不听,现在好了。真正的凶手没找到,大家伙反而要给太子殿下陪葬。”

    梁羽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心里不由得埋怨:“得意忘形了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文静居然如此决绝。”

    军机处老几位面面相觑,心情一时之间沉入了谷底。

    且说刘文静在这一路之上,从王保的口中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今日梁俊安排完足球队训练,就在书房之中听财政衙门的汇报。

    到了上午十分,程经派人来请梁俊过府一叙,说是户部有些账目要请太子帮下忙。

    眼瞅着到年关,正是户部清算的时候,也是户部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往年户部也都是请之前的太子过去帮忙,梁俊一听这事,心里也没有太在意,带着文渊就去了程经府上。

    程经现在接替沈云的位置,加上年后下一批行商的事开始准备。

    因此程经府邸门口可以算的上是车水马龙,大多都是商人前来协商从珍宝斋近货的事。

    见到了梁俊,一个个恭敬的行礼让道。

    程经更是出门相迎,把梁俊请到了府中上座。

    跟着的骁骑卫也早在梁俊进府之前也都各自找好位置,保护梁俊的安全。

    进了府内,梁俊先是和程经简单的客套了两句。

    对于程经出面和梁济达成协议踢假球的事梁俊是闭口不谈。

    俩人说了些没营养的客气话,这边程经就把梁俊请到了书房中,命手下人将户部的卷宗报了进来。

    梁俊发明的算盘早就在炎朝普及了,程经更是又顺势吹了梁俊一波彩虹屁。

    宾主尽欢,梁俊闲着也是闲着,抱着摸摸户部底的想法翻看着卷宗,打算帮程经这个忙。

    算了有一两个时辰,就听到程府的仆人来报,说门口有两个商人因为递交名帖的事打了起来。

    闹的还挺大,程经瞪着眼吩咐奴仆把那俩人轰走。

    梁俊算的也累了,连忙喝止住,说要出去看看。

    程经和文渊就跟着梁俊来到了门口。

    那俩富商一见太子出来了,争先恐后的给梁俊诉说对方的不是。

    程经一见这架势,赶紧又让人把这俩人赶走,更是下令日后不准这俩人出现在长安城。

    因为程经要踢假球的事,梁俊嘴上虽然不提,可心里却一直记着。

    见程经要赶走俩人,偏偏不让他如意。

    于是叫来俩人就要给他们评理,谁知那俩人说着说着又扭打起来。

    场面当时就乱成一团,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出现十几个手持利刃之人,冲着梁俊和程经奔来。

    人群刚乱的时候,文渊就一脸的警觉,这边刺客一出现,还不等靠近梁俊和程经,文渊那边唰的一声就把腰刀抽出来。

    腰刀虽然不如长枪使着顺手,但对于文渊这种高手来说,对付这些刺客那是绰绰有余。

    三下五除二,这帮刺客都还没有靠近梁俊,就被文渊斩杀在前。

    出现了刺客,整个程府门前更加的混乱。

    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看程经,并没有把这些刺客当回事,让骁骑卫收拾好了尸首,跟着程经就回到了书房。

    想从尸首上分辨出是谁想要自己的命,梁俊也知道基本不可能。

    因此他就打算从程经这儿试探试探,看看是不是这孙子自导自演,给自己下马威的桥段。

    毕竟在这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刺杀中,梁俊什么事也没有,程经反倒因为惊吓崴到了脚。

    这种表现实在是不像一个军机大臣该有的。

    程经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何能被这点毛贼就吓的乱了分寸。

    回到府中,程经一边让人看自己的脚伤,一边和梁俊说话。

    仆人这边端来茶水,梁俊见文渊跟着自己站了半天,刚刚又杀了这帮人,招呼他也坐下喝茶。

    文渊虽然是梁俊的结义兄弟,但对外还是很在乎礼节的。

    不管走到哪,梁俊坐着他绝对得站着。

    这会梁俊让他坐下喝茶,文渊自然是不肯的,只是站了半天,又杀了几个人,还真有些渴了。

    端起茶水就要喝,这茶一喝完,咣当一声,梁俊和文渊俩人齐齐倒地。

    程经当时吓得赶紧叫人来。

    门外的骁骑卫一见太子和文渊倒了,二话不说抬起来就往东宫送,一边送一边去叫御医。

    知道梁俊是中了毒,刘文静心里没有了刚接到信时候的心急,反而镇定下来。

    御医虽然救不了太子,可太子和文渊还并没有死。

    只是中了剧毒昏迷过去,只要没有死就好办。

    旁人不知道上官瑞鹤的本事,刘文静身和他一起学艺多年,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对毒药颇有研究。

    只要不是见血封喉,当时就死的毒药,上官瑞鹤不一定说可以解毒,却至少可以保证暂时稳定毒性,不让他继续蔓延。

    这也是为什么大殿之中所有的人听到自己说,太子死所有的人都得跟着一起死时,诸葛夕一脸的不在意的原因。

    上官瑞鹤已经先一步到了书房之中,想必这会已经稳定了太子身上的毒。

    只要稳定了毒性,太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书房外站满了全副武装,一脸警戒的骁骑卫,见到刘文静之后纷纷让路。

    “太子怎么样了?”人还没进书房,刘文静着急的声音先到了。

    “让军师担心了,本王好的很。”

    让刘文静没想到的事,回答自己的并不是上官瑞鹤,而是梁俊的声音。

    进了书房再一看,只见梁俊坐在椅子上伸着手,上官瑞鹤给他把着脉,文渊则一脸冷峻的站在梁俊身后。

    刘文静见梁俊没事,又惊又喜,失声道:“殿下,殿下没事?”

    梁俊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笑道:“程经那孙子想要害我,他道行还差的很。茶水之中下毒,也亏他能想的出,老子在陇右道上当了那么久的强盗,那是白混的?那茶一端上来,打眼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还想害我,哼哼。”

第二六七章 杀程经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文静见梁俊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彻底的安下心来。

    梁俊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军师受惊了。”

    刘文静赶紧道:“殿下何出此言,学生如今为东宫军师祭茶,为主上分忧原本就是份内之事,殿下无事便好。”

    梁俊伸手示意他坐下,随后看着门口众人道:“大家伙都先退下吧,三哥。”

    刘三刀见梁俊没事,心里是又惊又喜,听到梁俊叫他,赶紧上前道:“殿下。”

    “你这几日忙的也没好好休息,难得回来一趟,永阳坊那边的事交给王保处理就行了,你先带着兄弟们下去休息一会。”

    梁俊见众人进来的时候满脸的担忧,事发突然,这种表情一般是装不出来的。

    心里十分的欣慰,老子在这世界待了这小半年也不是白混的。

    不管这些兄弟是担心我死了之后现在的荣华不保,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我,能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刘三刀确定梁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知道自己待在这也没有什么帮助,恭敬的应了一声,带着手下人走出了书房。

    人一走,书房中就只剩下了梁俊四人。

    上官瑞鹤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刘文静见文渊也没有什么大碍,拱手道:“今日多亏文将军在,不然咱们东宫可是凶多吉少了。”

    文渊面色如常道:“护卫太子安全,乃是文渊分内之事。”

    梁俊冷声一哼道:“军机处这帮人这次是玩真的了,我没有动手收拾他们,他们反倒先动手收拾起我来了。”

    上官瑞鹤回过神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冲着梁俊行了一礼道:“殿下,此事乃小生之过,军机二处创建之时,殿下就曾给小生说,此乃我东宫日后之耳目。如今出了如此大的事,我这耳目却没有事前得到任何消息,实乃是失职,恳请殿下责罚。”

    梁俊摆了摆手,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道:“先生说的哪里话,这军机二处刚刚成立不久,在先生的领到下就有了现在的规模,换做是旁人,只怕连先生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扶着上官瑞鹤坐下,梁俊又道:“此次行刺,必然是军机处精心策划,他们那帮人全都是城府极深之人,这等事如何会提前泄露?先生不用自责。”

    文渊也跟着道:“是啊,上官先生,末将与殿下同去程经府上,行刺之前未曾发现任何端倪,说明他们是早有准备。莫说先生不曾知晓,便是知晓却也不可防。”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者来说,自打进了长安城,他们早就对我动了杀心,除非知道他们具体的刺杀方案,不然就算知道了军机处想要暗杀本王,那也是和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俩人这样一劝,上官瑞鹤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暗自点了点头,心道:“军机处这几人让我在师兄和太子面前这般难看,咱们之间的梁子算是解下了。今日你做了初一,明日我便做初五,看一看谁的手段更高。”

    梁俊见上官瑞鹤不再自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沉声道:“两位先生,此事既然发生在程经府上,不管如何,这程经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三人一听梁俊的语气从未像今日这般决绝,心里全都一紧:“太子这是要杀人了。”

    “既然军机处放着双赢的买卖不干,非要和咱们东宫掰掰腕子,那我就杀鸡儆猴,看他们如何招架。”

    梁俊满脸的杀气,饶是文渊也有些诧异。

    刘文静的脸色有些担忧,心道:“如今东宫刚有些起色,军机处就动了杀心,向来是害怕东宫趁势做大。如今虽然东宫有些起色,但当真和军机处动起手来,谁胜谁负,尚且两说。虽说今日之事,乃是我东宫奇耻大辱,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军机处弄个两败俱伤,绝不是上上之策,我既为东宫军师,须得好好劝一劝太子殿下。”

    心里打定了主意,刘文静试探问道:“太子的意思是,要杀了程经?”

    梁俊默不作声,缓缓的点了点头,显然在他心里,程经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殿下可知,这个时候杀了程经,会有什么后果?”

    刘文静见梁俊铁了心要杀程经,也顾不得什么循循善导,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梁俊抬起头来看他道:“军师的意思本王自然知晓,一旦杀了程经,咱们在长安城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摊子就毁于一旦。甚至于辛辛苦苦创建的珍宝斋也成为他人嫁衣。”

    说到这,梁俊咬牙切齿道:“可本王端的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帮狗东西,本王一片真心,为了能让天下百姓有个安稳的日子。不至于因为穿越者的到来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这帮狗贼为何非要与本王作对。”

    梁俊看着刘文静,坚定道:“军师,有些人果然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都没有说话,反而是文渊站出来,冷声道:“兄长,你若要程经狗命,文渊这边去取。”

    自从认识梁俊,并与他结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文渊是能够切实的感受到梁俊把他当做了亲生兄弟一般。

    虽然明面上梁俊是太子的身份,可与自己相处以来,梁俊从没有表现出任何高他一头的姿态。

    相反梁俊唯恐文渊因为自己是太子而和自己疏远,平日里同寝同食,时不时的还拿苏柔开自己的玩笑。

    这让自小就孤身一人学艺的文渊心里十分的感动。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文渊和梁俊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自己这位二哥做的所有的事,文渊都看在了眼中,记在心里。

    在天阳县当差的时候,文渊见多了民间的疾苦,官场的黑暗,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为百姓们做些什么。

    如今自己这个二哥虽然做事有时候很是荒诞,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

    赚的每一分钱全都花在了百姓的身上,有时候文渊都觉得自己这位太子二哥吃穿住行实在是太寒酸。

    这样的梁俊在文渊心里,早就成了一生追随的目标。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杀程经的时候,但只要梁俊决定了,就算是杀光军机处的人,文渊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一听文渊在一旁拱火,刘文静有些着急的看着梁俊。

    唯恐梁俊在气头上一声令下让文渊去杀程经。

    文渊的本事刘文静是再清楚不过,放眼天下,能胜过文渊的人基本上没有。

    这个杀星若真是要取程经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殿下三思啊。”刘文静声音之中有些着急,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道理梁俊都懂,局势太子也看的很清,可他还是要干自己最不愿他干的事。

    梁俊看了看刘文静,沉声问道:“军师,你劝我乃是你的职责,我也知道现在杀了程经弊大于利。但咱们这次进了长安城,是为了什么,军师可还记得。”

    刘文静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咱们进长安城,乃是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梁俊嗯了一声,又道:“先生说的没错,最开始的时候上天让我来到炎朝,本王始只知道躲避,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自从去了雍州之后,见到了炎朝百姓生不如死的日子,本王就暗暗下了决心,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这帮欺压百姓们的贪官污吏杀尽,让百姓们活得有尊严,最不济也是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不再担心明日是生是死。”

    “咱们回长安之前就知道,这条路必然是艰难险阻,如今刚见到成效,军机处这帮人就要杀我。我死了无所谓,只是大业未成,百姓们依旧在水深火热之中。忍辱负重这个道理我知道,可军师有没有想过,咱们若是忍下了,他们更加的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今日敢杀我,明日便敢杀你,后日我东宫之下人人自危,自己尚不能救,如何救天下百姓?”

    上官瑞鹤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听了梁俊的话跟着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自打进城以来,咱们与军机处还有皇帝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此时杀了程经虽然可能让咱们在长安城的基业毁于一旦,但好在东宫的根基在雍州,长安城里还未成气候,此时与他们做个了断,成了,海阔天空,败了,咱们也有退路。”

    顿了一顿,沉声道:“总比咱们在长安城经营好了之后再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损失小的多。”

    刘文静没有说话,心里盘算着梁俊和自家师弟说的话。

    他们俩说的也很有道理,太子被刺杀,若是这件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过去,只怕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反而对东宫大业不利。

    可若是当真像他俩所说要拼个你死我活,就算能够全身而退,但这长安城的基业可算是全毁了。

    实在是不甘心啊。

    刘文静思索再三,咬着牙冲着梁俊拱手道:“殿下,小生既然是东宫军师祭茶,又蒙殿下信任,担任东宫首席谋主。杀程经之事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再者没有证据证明程经便是刺杀殿下的主谋,若是贸然杀之,只怕东宫更加被动。”

    场面一时僵持起来,梁俊看着满脸决然的刘文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好。

    杀与不杀都有道理,杀有杀的好处,不杀有不杀的好处。

    可若是不杀,人都欺负到自己头顶上来了,自己身为穿越者,如果把这口气咽下去,实在是不甘心。

    可如果杀了,不说冷了刘文静的心,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只怕也会让东宫损失惨重。

    好在梁俊虽然性格有时候偏激,却和梁羽一样,是个能听进去劝的人。

    脑子里衡量着杀与不杀的后果,慢慢的理智的天平倒向了不杀。

    “军师,你再给本王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

    梁俊思来想去,压住心中的不甘,缓缓的说道。

    刘文静见梁俊松了口,知道太子不打算杀程经了,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刚想开口,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太子殿下,妾身给你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如何?”

    四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紧身戎装的李秀宁俏生生的站在书房门口,一脸英气的看向梁俊。

    只是这一眼,梁俊等时就愣住了。

    大当家的,真是越发的好看了。

第二六八章 李秀宁驾到

    李秀宁的出现让书房中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

    梁俊更是在惊喜之后有些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人,随后又看了看李秀宁。

    “大当家的,额,不,是李司长,你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待了多久。”

    梁俊言语之中有些紧张,唯恐李秀宁在外面听了很久,刚刚自己说的那些会暴露身份的话全都被她听去。

    上官瑞鹤一听梁俊张嘴叫李秀宁为大当家的,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师兄说的事果然是真的。”

    李秀宁一听梁俊一上来不问她来干嘛,反而是问什么时候来的,满脸狐疑,走进书房里道:“刚刚太子殿下要说杀程经,妾身刚到书房外。”

    一听刚来,梁俊放下心来,哈哈一笑,赶紧上前请李秀宁进来。

    一边笑一边有些殷勤道:“李司长怎么突然从雍州到长安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本王好有个准备。”

    李秀宁恭敬的侧身让过,不敢接梁俊请,坐在了上官瑞鹤下首看了看他,轻声道:“上官处长没有收到下官的飞信么?”

    上官瑞鹤赶忙道:“李司长客气,不敢应李司长下官之言,实在是折煞小生了。”

    东宫的官职体系和朝廷的不同,因为梁俊喜欢随性起官职,所以东宫的官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品级体系。

    李秀宁这种地方衙门的司长品级和上官瑞鹤这种中央部门一把手到底谁高谁低,他们俩人也闹不清楚。

    因此为了以示尊重,李秀宁在上官瑞鹤面前以下官称呼。

    换做旁人,上官瑞鹤能够心安理得的应了,但李秀宁乃是东宫体系中唯一一位身居高位的女性。

    这在整个炎朝来说可以说是破天荒头一份。

    因此不光是上官瑞鹤,整个东宫一派里,没有谁敢对李秀宁有任何的不敬。

    不说太子在雍州对她那种若隐若离的暧昧,单说梁俊现在的班底雍州党中,大多数人都是先臣服于她,后又转投到梁俊麾下的。

    对于这样一个太子党实打实的二号人物,就算是刘文静面对她时也不敢怠慢。

    李秀宁坐下来之后,一双美丽又有神的眼睛看着梁俊。

    “殿下,你刚刚说让军师给你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妾身这里倒是有一个。”

    梁俊既然已经决定听从刘文静的建议,不再杀程经,理由不理由的无所谓了,反正只是个台阶。

    如今大当家的突然出现,可比什么台阶都管用。

    “李司长说笑了,本王自知现在还不是和军机处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杀程经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哈哈,当不得真。”

    李秀宁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微笑看着梁俊。

    梁俊被她看的发毛,像是被她看穿心思一般。

    打从来打长安之后,要说梁俊不想她,那是假话。

    每天一忙完躺在床上,梁俊就喜欢胡思乱想,自己前世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算上这辈子的半年,加起来都没有到三十。

    正是寂寞难耐的时候,闲下来一没事,满脑子里都是李秀宁的影子。

    对于这位叱咤陇右道,靠着自身实力征服一帮山贼强盗的女子,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更何况这位李大当家又生了一副倾城姿色,足够让梁俊念念不忘了。

    可在雍州与她相处的时候,梁俊总感觉这位英气美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排斥他人的气质。

    不光是针对梁俊,几乎身边任何人和李大当家接触久了,都能感觉到,大当家的内心是关闭的,不像任何人打开。

    梁俊虽然表面上是太子,可对待感情的经验几乎为零。

    上辈子连暗恋的女生都没有,上了大学之后更是住进了和尚庙,偶尔见到一个女性全班的人都兴奋的嗷嗷叫。

    还没到进入社会,就被招募做了卧底。

    当海盗这些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里有什么心情谈恋爱。

    因此对于李秀宁这种态度,梁俊在面对她的时候其实很忐忑。

    丝毫没有想过利用自身的太子的身份逼迫李秀宁,反倒是一见到她就说不出的紧张。

    想要说两句好话给人留一个好印象,但平日里满嘴的骚话一见到李秀宁就完犊子了,紧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只能讪讪地笑道:“程经不程经的不重要,李司长你千里迢迢来长安,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李秀宁还是一脸的微笑看着梁俊,并没有搭话。

    梁俊有些不好意思,心脏扑通扑通的急速跳起来。

    身边三个人都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梁俊面对这位李司长的紧张和尴尬。

    可这终究是自己的上司,谁也不敢让他难堪,刘文静赶紧出言结为道:“既然李司长有高论,我等洗耳恭听。”

    梁俊见刘文静来给自己解围,赶紧迎合道:“对对,李司长既然来了,有事咱们等会再说,先把军机处的事解决了,这是大事,这是大事。”

    一边说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左腿不由自主的压在右腿上,又觉得不对,顺势又把右腿压在了左腿上。

    见李秀宁秀眉微皱,好像对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有些鄙视。

    梁俊赶紧坐好,抬手道:“那个谁,安宁,安宁呢,给李司长上茶,上好茶。”

    安宁小心翼翼的端上茶水,放在了李秀宁身边,李秀宁冲着她微微一笑,弄的小姑娘满脸通红。

    打刚刚李秀宁进了太子府之后,不管是骁骑卫也好,还是雍州的那帮人也罢,谁见了她全都自动让路,站在一旁行礼,神情极其恭敬。

    安宁在一旁看着,对这位没见过的女子十分的好奇。

    一边赞叹着李秀宁的美貌,一边见她直奔太子书房而来,小姑娘护主心切,太子爷这刚刚遇刺,如今东宫里进来一位陌生的女子。

    看这样子像是有武艺在身,虽说骁骑卫们没有拦下她,可安宁却是害怕再出什么乱子,赶紧上前将李秀宁拦住。

    王保也早就看到了李秀宁,一边惊讶副龙头怎么来了,一边想着赶紧去给报信。

    一个没注意,安宁就冲到了李秀宁的面前。

    小姑娘刚想问来者何人,就被王保拦了下来,一边给李秀宁行礼,一边给安宁解释这位就是她一直钦佩的财政衙门李司长。

    李秀宁以女子身份担任东宫一派九大衙门之中权力最大的衙门司长的事,让安宁这些女孩心里是又激动又敬佩。

    暗地里早就成了李秀宁的粉丝,一听自家偶像到了,安宁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亲娘来,李司长比传说中更好看,哇,难怪太子爷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提皇后娘娘不给他选太子妃的事了。

    原来李司长居然那么的好看。

    从古到今,姑娘们的八卦之心是一脉相传的。

    李秀宁见小姑娘满脸通红,冲着她善意的一笑,轻声道:“有劳了。”

    饶是安宁从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大世面,这会也是慌的不知所措。

    梁俊赶紧道:“安宁,安宁。”

    “哎,哎。”安宁回过神,一张脸红的生疼,赶紧转过身来冲着梁俊道:“殿下,婢子在。”

    “反正你平日在东宫中也没什么事做,我这儿有王保在,也不用你操心,打今日起,你就跟着李司长,好生的伺候。”

    梁俊赶紧心虚的表态,以示自己和这个小丫头片子没有任何的瓜葛。

    安宁赶紧应声了一声,转身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咳咳。”经安宁这么一掺和,梁俊算是恢复如常,咳嗽了两声看着李秀宁道:“李司长,你说一说这程经如何不该杀?”

    李秀宁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殿下,妾身今日来长安,便是要说这件事。”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太子行刺是今天的事,你出雍州的时候这事还没有发生,怎么就是专门为了这事而来?

    难不成你会未卜先知么?

    李秀宁见四人面露不解,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上官先生,想来雍州最近发生的事,你手下的特使并没有汇报给长安吧。”

    上官瑞鹤一天从雍州恨不得接到上百封信息,他哪里知道李秀宁说的是哪一件。

    但见李秀宁一脸的淡然,语气虽然客气却隐隐有些怒气,知道她指的应该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

    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雍州给自己汇报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一件也不值得李秀宁要亲自跑一趟长安啊。

    “敢问李司长,具体是哪一件事?”

    李秀宁道:“便是周鑫失踪,其母自杀的事。”

    周鑫是谁?

    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周鑫。

    上官瑞鹤记忆力惊人,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可想破了脑子也没有从最近雍州来的情报里找到有周鑫这俩字。

    梁俊见李秀宁说完脸色不怎么好看,知道这应该是件大事。

    “李司长,这周鑫是何人,其母又为何自杀?可是雍州有官吏欺压百姓不成?”

    李秀宁摇了摇头,道:“殿下,这周鑫乃是从新丰迁到雍州,修建丝绸之路的百姓。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周鑫从所在行政村失踪,其母被人发现在家自杀身亡。这中间并没有任何官吏出错,也没有人欺压周鑫。”

    “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俊见李秀宁对此事十分的郑重,八成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就是为了此事。

    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李秀宁亲自跑一趟么?

    答案是否定的,能惊动李秀宁的事,必然不会是小事。

    梁俊虽然不知道雍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由得慎重起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015/ 第一时间欣赏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作者:蓝火机所写的《史上第一绝境》为转载作品,史上第一绝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史上第一绝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史上第一绝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史上第一绝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史上第一绝境介绍:
自封亚丁湾海盗王的殷诚被上线出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马上就要被废掉的太子已经更悲催了正当他刚刚稳固地位绝地反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皇帝爹好像也是穿越来的朝堂上的文官大佬们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臣奸臣们魂穿了边疆的武将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将魂穿了偶然认识一个美女不是魂穿,却自称奴家貂蝉史上第一绝境,生还是死,这还是一个问题么?水友群:929982752史上第一绝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史上第一绝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