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瞬间场面就失控了
皇家的斗争向来是残酷的。
此时的炎朝朝廷高层现在的斗争,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旁的朝代不管如何,也只是皇子参与到皇位争夺战中,但炎朝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光皇子,连掌权的大臣们也觊觎着皇位。
梁俊身为炎朝太子,作为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这就是梁俊现在的处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自己费劲周章促成了所谓的穿越者联盟,朝中这些实权人物对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在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这帮人心里,炎朝的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八皇子回不回来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长安城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经过大家伙半年的经营,已经没有其他人下刀子的地方了。
连梁俊都是借着太子的身份,费尽千辛万苦才刚刚迈入这权力的游戏外围。
对于梁羽等人来说,现在虽然成立了所谓的联盟,但该制约梁俊的还得制约,让他止步于长安城权力核心外围已经是所有人的底线。
但联盟刚成立,也不好明着对付梁俊,苏阁老的这封奏折却给了他们一个十分合适的机会。
在梁羽这帮人看来,苏德芳就是梁俊逼死的,而远在天边的二皇子则是当年苏德芳支持的对象。
老苏头曾经大力支持二皇子当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老苏头在得知朝廷上下被穿越者穿成了筛子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要把原本梁氏的皇子召回长安。
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以二皇子为首的土著皇子们清除他们这帮穿越者,匡扶梁氏江山。
而梁俊逼死了苏德芳,二皇子回来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得集中火力对付梁俊这个太子。
因此梁俊一提起苏德芳的奏折,尤其是在他郑重其事的表态绝不赞同三人回长安时,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甚至于和梁俊关系比较不错的梁锦、梁济也都赞同让三个皇子回长安的决定。
“现在是多事之秋,军机处每天都能收到各地关于灾民乱民的折子,不能说是烽烟四起,却也差不了多少。这三人终究是皇室子弟,二皇子之前还做过太子,若是放在外面,始终是祸患。”一直没有说话的吏部尚书左典突然开口道。
做戏要做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梁俊铁青着脸看着说话的左典冷冷一哼。
“说的也是,左尚书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乱民造反。若非是有乱民,只怕新朝也不会那么快灭亡。”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最起码的为人处事的原则。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梁俊为了把戏做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上来直奔左典的痛处而去。
“你!”左典在让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决定上倒没有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倒是真心害怕自己这帮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外面的那三个皇子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
炎朝现在不能说是遍地狼烟,但隔三差五就有灾民或者百姓造反。
寻常的百姓就能在短时间内一呼百应,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若是梁凤皇这种皇室直系人物造反,所带来的威胁可是比寻常百姓造反大的多。
更不要说梁凤皇还是长城守卫军八大统领之一,一旦他要犯上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这些人中虽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各个朝代的顶尖人物,但谁也没有左典这种被造反的乱军攻破长安,死在乱军手中的经历。
而正是有这种常人没有的经历,让左典在这件事上十分的谨慎。
他可不想再遭遇一次长安城破,自己的脑袋被当成战利品收藏在武库的经历。
梁俊见左典脸色惨白,心里叹了口气:“左尚书啊左尚书,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怪不得我了。”
嘴上却丝毫不给左典缓和的时间:“怎么,说到左尚书的痛处了?这三人就算造反又如何?大殿之内这么多人,哪一位不是征伐沙场,靠着武力夺得天下的?炎朝的环境再坏,还能坏过六国争雄的时候,乱民再多,还能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多?”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梁俊这话显然是在夸赞梁锦和梁羽俩人,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梁锦和梁羽丝毫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觉得这人乃是阿谀奉承之人。
毕竟前世里比这样更露骨的夸赞俩人都听腻了。
可这话是从梁俊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可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梁俊都是现在的太子,又是千百年之后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显然代表着自己俩人在后世的后世风评还是不错的。
虽然梁俊表现的有些咄咄逼人,左典也被呛的神情激动,瞪着眼看着梁俊说不出话来,好像随时都会因为激动昏过去。
“左尚书,你所顾虑的虽不无道理,但太子所说也是老成谋国之言。”梁羽面带微笑,出来打圆场。
左典听了这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羽。
太子这话哪里就是老成谋国之言了?他有个屁的谋国手段?要是有这等手段,他能把雍州弄成这副样子?
官不官,民不民,让一帮山贼土匪管着凉州?自己身为太子,不收拢凉州百官之心不说,还成立什么洪门,以所谓的龙头自称,他有个屁的治国经验。
左典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半晌才道:“两位殿下说的是,下官确实是孟浪了。”
众人还以为他服软,梁羽正想再安抚一下,把话题转过来继续讨论召三位皇子回长安的事。
却见左典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愤不已的看着梁羽和梁锦,道:“若是六国里有刘邦项羽,三十六路反王中有武则天和黄巢,只怕两位的脑袋也得向王某人一般挂在城墙之上。”
此言一处,大殿其他人全都一愣,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心里高呼:“好,有热闹可看了。”
之前被梁俊为主梁羽为辅弄的下不来台的程经更是幸灾乐祸的希望三人打起来。
梁锦和梁羽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梁俊心道:“我可没说过黄巢的事,这位左尚书却像是十分的清楚,看来这位老哥果然像诸葛夕所说,身上有大秘密啊。”
“左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梁锦纵然再淡定,终究还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忌讳之处。
而对于梁锦来说,灭秦的刘邦项羽便是他的逆鳞,属于谁提谁得死的存在。
左典一反常态,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直愣愣的看着梁锦道:“前世里你是皇帝,朕也是皇帝。今世里你是皇子,朕也差不上你们多少。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杀我不成?难道你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就真的是天选之人,就真的不会死么?”
最后几句话简直可以说是用吼出来的,殿中其他人丝毫没有相劝的意思,全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韩励更是满面含笑端起一旁的茶水,怡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梁锦冷声一哼,道:“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人不成?”身后的赵君慕一听梁锦动了杀机,手按在了腰刀之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左典。
左典丝毫不畏惧,哈哈笑道:“你灭六国,杀的人还少么?朕刚刚所说哪里有错,你今日就算能说杀了朕,明日里自然有人来杀你!”
梁锦一愣,随后哂笑道:“杀朕?这天下之间,谁敢杀朕?刘邦项羽?哼,那是没落在朕的手中,若是朕能长生,必然要将此二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梁羽也跟着冷笑道:“武则天和黄巢,朕倒是希望他们也能有此机缘,穿越来此朝。到时候左尚书可看一看,朕如何将此二獠五马分尸。”
“哼,放狠话谁人不会?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朕眼里只不过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而已,当真以为自己是千古一帝?”
越是聪明人,一旦丧失了理智,越是疯狂。
在左典的心里,自己被乱军斩杀,脑袋被做成器皿收藏,这对于一个当过皇帝的人来说,无疑于是奇耻大辱。
穿越来此之后,每每翻看史书,遇到记载自己下场的地方,左典整个人都恨的牙痒痒。
若说人人都有逆鳞,那么这一点就是左典逆鳞中的逆鳞,一旦碰触,就算左典心里素质再强也是控制不了自己。
“哼,朕原本以为灭了六国的秦始皇,创建了大唐盛世的李世民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原来也只是区区匹夫而已。你二人来此半年之久,身为皇子,这半年来可做了什么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的事?”
能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开国君主的,哪里有一个省油的灯?
左典这边火力全开,哪还有什么好话,自然是挑那些最能刺痛俩人的事来说。
“一个装瞎子躲在王府里不问世事,你不是一统六国的雄主们,怎么学起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后耍心机,不敢正大光明的和我们斗?”左典丝毫不把已经开始抽刀的赵君慕放在眼里,指着梁锦斥问道:“怎么,堂堂的秦始皇帝只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本事?没有将我们这帮人打败,重整河山的气魄?”
梁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握着椅子扶手,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左典,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还有你李世民,来到炎朝这半年,你除了发展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外,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每日里除了欺负沈云,你还干过什么事?沈云好歹还创办珍宝斋,造了香水肥皂,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你这个天可汗哪来的脸去欺负沈云?”
梁羽的脸色也好不了哪里去,一双眼睛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原本俊美的脸庞有些狰狞,像是要将左典生吞活剥一般。
梁俊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剑拔弩张的局势,心里直纳闷,左典这老哥是怎么了。
这事分明是自己挑起来的,他这满腔的怒火怎么不冲着自己来,反倒对梁锦和梁羽开炮?
对梁羽开炮还可以理解,毕竟梁羽刚刚那种拉偏架的姿态连梁俊都觉得有些过分。
可梁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左典怎么连着他一块喷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夸了梁锦,惹到了这位大佬?
可不管如何,见到他们不再针对自己,反而是起了内讧,梁俊心里那叫一个舒心,这些日子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顺带着给文渊一个眼神,让他看着赵君慕和梁羽,省得说着说着当真抽出刀来把左典砍了。
毕竟殿下这帮人都是全副武装,一旦要真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朕做了什么?哼,朕自然也想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若没有你们这帮人掣肘,这炎朝早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梁羽虽然也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但终究还是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声道:“等除了你们,这大炎江山,朕自然会好好收拾,只怕左尚书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左典不屑的一笑,道:“是,只怕不光朕等不到,这大殿中人是谁也等不到吧。毕竟对于为了皇位能杀兄逼父欺嫂之人来说,旁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放肆!”梁羽的心理素质再好,可到了这一步,受左典放飞自我的影响,他心里那团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嚯的一声站起来,紧接着唰的一声,长剑拔出。
左典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抽出长剑,毫不畏惧的看着梁羽,冷声道:“朕打来到此世忍你好久了,今日便做个了断。”
“朕今日便杀了你这獠,再把你的脑袋挂在城楼之上!”梁羽也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满面狰狞的看着左典。
眼瞅着大殿之上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周围的这帮人一个上来劝的都没有,韩励甚至随手把腰刀放在桌上,示意左典,笑道:“左尚书,用这把刀。”
程经更是看向一旁的梁锦,挪揄道:“大殿下,你不跟着插上一脚?”
方护则冷笑道:“打吧,打吧,朕来朕去,这皇帝未免太多了些,死上一两个倒也是不错。”
第二零九章 场面瞬间就失控了
皇家的斗争向来是残酷的。
此时的炎朝朝廷高层现在的斗争,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旁的朝代不管如何,也只是皇子参与到皇位争夺战中,但炎朝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光皇子,连掌权的大臣们也觊觎着皇位。
梁俊身为炎朝太子,作为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这就是梁俊现在的处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自己费劲周章促成了所谓的穿越者联盟,朝中这些实权人物对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在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这帮人心里,炎朝的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八皇子回不回来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长安城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经过大家伙半年的经营,已经没有其他人下刀子的地方了。
连梁俊都是借着太子的身份,费尽千辛万苦才刚刚迈入这权力的游戏外围。
对于梁羽等人来说,现在虽然成立了所谓的联盟,但该制约梁俊的还得制约,让他止步于长安城权力核心外围已经是所有人的底线。
但联盟刚成立,也不好明着对付梁俊,苏阁老的这封奏折却给了他们一个十分合适的机会。
在梁羽这帮人看来,苏德芳就是梁俊逼死的,而远在天边的二皇子则是当年苏德芳支持的对象。
老苏头曾经大力支持二皇子当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老苏头在得知朝廷上下被穿越者穿成了筛子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要把原本梁氏的皇子召回长安。
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以二皇子为首的土著皇子们清除他们这帮穿越者,匡扶梁氏江山。
而梁俊逼死了苏德芳,二皇子回来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得集中火力对付梁俊这个太子。
因此梁俊一提起苏德芳的奏折,尤其是在他郑重其事的表态绝不赞同三人回长安时,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甚至于和梁俊关系比较不错的梁锦、梁济也都赞同让三个皇子回长安的决定。
“现在是多事之秋,军机处每天都能收到各地关于灾民乱民的折子,不能说是烽烟四起,却也差不了多少。这三人终究是皇室子弟,二皇子之前还做过太子,若是放在外面,始终是祸患。”一直没有说话的吏部尚书左典突然开口道。
做戏要做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梁俊铁青着脸看着说话的左典冷冷一哼。
“说的也是,左尚书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乱民造反。若非是有乱民,只怕新朝也不会那么快灭亡。”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最起码的为人处事的原则。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梁俊为了把戏做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上来直奔左典的痛处而去。
“你!”左典在让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决定上倒没有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倒是真心害怕自己这帮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外面的那三个皇子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
炎朝现在不能说是遍地狼烟,但隔三差五就有灾民或者百姓造反。
寻常的百姓就能在短时间内一呼百应,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若是梁凤皇这种皇室直系人物造反,所带来的威胁可是比寻常百姓造反大的多。
更不要说梁凤皇还是长城守卫军八大统领之一,一旦他要犯上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这些人中虽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各个朝代的顶尖人物,但谁也没有左典这种被造反的乱军攻破长安,死在乱军手中的经历。
而正是有这种常人没有的经历,让左典在这件事上十分的谨慎。
他可不想再遭遇一次长安城破,自己的脑袋被当成战利品收藏在武库的经历。
梁俊见左典脸色惨白,心里叹了口气:“左尚书啊左尚书,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怪不得我了。”
嘴上却丝毫不给左典缓和的时间:“怎么,说到左尚书的痛处了?这三人就算造反又如何?大殿之内这么多人,哪一位不是征伐沙场,靠着武力夺得天下的?炎朝的环境再坏,还能坏过六国争雄的时候,乱民再多,还能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多?”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梁俊这话显然是在夸赞梁锦和梁羽俩人,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梁锦和梁羽丝毫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觉得这人乃是阿谀奉承之人。
毕竟前世里比这样更露骨的夸赞俩人都听腻了。
可这话是从梁俊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可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梁俊都是现在的太子,又是千百年之后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显然代表着自己俩人在后世的后世风评还是不错的。
虽然梁俊表现的有些咄咄逼人,左典也被呛的神情激动,瞪着眼看着梁俊说不出话来,好像随时都会因为激动昏过去。
“左尚书,你所顾虑的虽不无道理,但太子所说也是老成谋国之言。”梁羽面带微笑,出来打圆场。
左典听了这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羽。
太子这话哪里就是老成谋国之言了?他有个屁的谋国手段?要是有这等手段,他能把雍州弄成这副样子?
官不官,民不民,让一帮山贼土匪管着凉州?自己身为太子,不收拢凉州百官之心不说,还成立什么洪门,以所谓的龙头自称,他有个屁的治国经验。
左典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半晌才道:“两位殿下说的是,下官确实是孟浪了。”
众人还以为他服软,梁羽正想再安抚一下,把话题转过来继续讨论召三位皇子回长安的事。
却见左典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愤不已的看着梁羽和梁锦,道:“若是六国里有刘邦项羽,三十六路反王中有武则天和黄巢,只怕两位的脑袋也得向王某人一般挂在城墙之上。”
此言一处,大殿其他人全都一愣,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心里高呼:“好,有热闹可看了。”
之前被梁俊为主梁羽为辅弄的下不来台的程经更是幸灾乐祸的希望三人打起来。
梁锦和梁羽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梁俊心道:“我可没说过黄巢的事,这位左尚书却像是十分的清楚,看来这位老哥果然像诸葛夕所说,身上有大秘密啊。”
“左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梁锦纵然再淡定,终究还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忌讳之处。
而对于梁锦来说,灭秦的刘邦项羽便是他的逆鳞,属于谁提谁得死的存在。
左典一反常态,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直愣愣的看着梁锦道:“前世里你是皇帝,朕也是皇帝。今世里你是皇子,朕也差不上你们多少。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杀我不成?难道你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就真的是天选之人,就真的不会死么?”
最后几句话简直可以说是用吼出来的,殿中其他人丝毫没有相劝的意思,全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韩励更是满面含笑端起一旁的茶水,怡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梁锦冷声一哼,道:“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人不成?”身后的赵君慕一听梁锦动了杀机,手按在了腰刀之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左典。
左典丝毫不畏惧,哈哈笑道:“你灭六国,杀的人还少么?朕刚刚所说哪里有错,你今日就算能说杀了朕,明日里自然有人来杀你!”
梁锦一愣,随后哂笑道:“杀朕?这天下之间,谁敢杀朕?刘邦项羽?哼,那是没落在朕的手中,若是朕能长生,必然要将此二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梁羽也跟着冷笑道:“武则天和黄巢,朕倒是希望他们也能有此机缘,穿越来此朝。到时候左尚书可看一看,朕如何将此二獠五马分尸。”
“哼,放狠话谁人不会?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朕眼里只不过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而已,当真以为自己是千古一帝?”
越是聪明人,一旦丧失了理智,越是疯狂。
在左典的心里,自己被乱军斩杀,脑袋被做成器皿收藏,这对于一个当过皇帝的人来说,无疑于是奇耻大辱。
穿越来此之后,每每翻看史书,遇到记载自己下场的地方,左典整个人都恨的牙痒痒。
若说人人都有逆鳞,那么这一点就是左典逆鳞中的逆鳞,一旦碰触,就算左典心里素质再强也是控制不了自己。
“哼,朕原本以为灭了六国的秦始皇,创建了大唐盛世的李世民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原来也只是区区匹夫而已。你二人来此半年之久,身为皇子,这半年来可做了什么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的事?”
能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开国君主的,哪里有一个省油的灯?
左典这边火力全开,哪还有什么好话,自然是挑那些最能刺痛俩人的事来说。
“一个装瞎子躲在王府里不问世事,你不是一统六国的雄主们,怎么学起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后耍心机,不敢正大光明的和我们斗?”左典丝毫不把已经开始抽刀的赵君慕放在眼里,指着梁锦斥问道:“怎么,堂堂的秦始皇帝只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本事?没有将我们这帮人打败,重整河山的气魄?”
梁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握着椅子扶手,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左典,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还有你李世民,来到炎朝这半年,你除了发展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外,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每日里除了欺负沈云,你还干过什么事?沈云好歹还创办珍宝斋,造了香水肥皂,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你这个天可汗哪来的脸去欺负沈云?”
梁羽的脸色也好不了哪里去,一双眼睛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原本俊美的脸庞有些狰狞,像是要将左典生吞活剥一般。
梁俊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剑拔弩张的局势,心里直纳闷,左典这老哥是怎么了。
这事分明是自己挑起来的,他这满腔的怒火怎么不冲着自己来,反倒对梁锦和梁羽开炮?
对梁羽开炮还可以理解,毕竟梁羽刚刚那种拉偏架的姿态连梁俊都觉得有些过分。
可梁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左典怎么连着他一块喷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夸了梁锦,惹到了这位大佬?
可不管如何,见到他们不再针对自己,反而是起了内讧,梁俊心里那叫一个舒心,这些日子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顺带着给文渊一个眼神,让他看着赵君慕和梁羽,省得说着说着当真抽出刀来把左典砍了。
毕竟殿下这帮人都是全副武装,一旦要真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朕做了什么?哼,朕自然也想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若没有你们这帮人掣肘,这炎朝早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梁羽虽然也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但终究还是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声道:“等除了你们,这大炎江山,朕自然会好好收拾,只怕左尚书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左典不屑的一笑,道:“是,只怕不光朕等不到,这大殿中人是谁也等不到吧。毕竟对于为了皇位能杀兄逼父欺嫂之人来说,旁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放肆!”梁羽的心理素质再好,可到了这一步,受左典放飞自我的影响,他心里那团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嚯的一声站起来,紧接着唰的一声,长剑拔出。
左典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抽出长剑,毫不畏惧的看着梁羽,冷声道:“朕打来到此世忍你好久了,今日便做个了断。”
“朕今日便杀了你这獠,再把你的脑袋挂在城楼之上!”梁羽也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满面狰狞的看着左典。
眼瞅着大殿之上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周围的这帮人一个上来劝的都没有,韩励甚至随手把腰刀放在桌上,示意左典,笑道:“左尚书,用这把刀。”
第二一一章 长城守卫进长安,四大金刚初用计
梁俊入城以来,东奔西跑,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
可这并不代表手底下的人也和他一样有那么多事。
从陇右道跟着自己回来的这帮心腹里,有一般的人都留在新丰听从刘三刀的调遣。
而剩下的一小批则跟着梁俊回到长安城入住了太子府。
这一小批人里,领头的就是在太子面前最为得宠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王保、铁牛、二驴、三猪。
整个雍州党里虽然谈不上能人辈出,可各个好歹也算是各有本事。
比如说功夫不错,杀人不眨眼,对梁俊言听计从的杨威就是其中的代表。
但还有那么几个人,属于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嘴炮技能点满,一进城就给梁俊惹事的主、
四大金刚就是这种人的代表。
而雍州党这帮人对四大金刚得宠却并不怎么嫉妒,毕竟这四位乃是最早跟着梁俊的,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虽然一个个被梁俊调教的嘴上功夫了得,其他本事没有,但在灾民的管理中他们四人还真没少出力。
王保四人前半辈子一直在雍州厮混,四人里见识最广的也就是王保。
可王保的见识也就局限于登州城及周边各县。
一进了长安,那是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懵逼。
看这个也稀罕,见那个也奇怪,就觉得长安城里的空气都比雍州的新鲜很多。
一路走来进了东宫里,听刘文静说这里就是他们日后的住所。
王保四人兴奋的胳膊都掐紫了,又看到宫里这些个宫女们一个个那叫水灵,二驴没出息的兴奋的晕了过去。
折腾了小半天,收拾好自己的住处,王保四人那叫一个精神抖索。
穿着上好绸缎做的衣裳,站在东宫门口,挺着胸膛,憋着劲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回报自己的殷大哥。
王保一边教三人规矩,一边攥紧拳头道:“兄弟们,咱们今个入了长安城,那是因为什么?”
铁牛把胸脯拍的梆梆响,道:“自然是因为咱们殷大哥是当今太子爷,所以咱们才有这番造化。”
二驴和三猪跟着点头,眼神那叫一个坚定。
王保也郑重的点了点头,高声道:“好,兄弟们知道就好,咱们今个能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咱们的殷大哥。那我来问你,若是有人欺负咱们殷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爷该怎么办?”
铁牛抬起手来,满脸怒气嚎道:“弄死他个狗曰的!”
二驴三猪也跟着应和:“没错,谁敢欺负殷大哥,咱们就弄死他个狗曰的!”
“好,好,很好,殷大哥看得起咱们,和咱们以兄弟称呼,咱们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要知道今日里能住这么大的宅子,穿这么好的衣服,还能看那么好看的姑娘,都是因为太子爷抬举咱们。太子爷虽然叫咱们王保兄弟,铁牛兄弟,二驴兄弟,三猪兄弟。”
他说到谁,谁重重的点头,顺便给王保一个坚定的眼神。
“但咱们得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咱们就是太子爷的狗!”王保振臂高呼,气势恢宏,好像当了梁俊的狗是特别光宗耀祖的事,比中了状元还让人自豪。
铁牛三人也跟着振臂高呼:“王大哥说的对,咱们局势太子爷的狗。”
王保对三人的精神面貌十分的满意,点了点头问道:“那我问你们,若是谁敢对咱们殷大哥,也就是咱们太子爷不利,咱们该怎么做?”
铁牛三人揉了揉还敷着药的屁股,高声道:“咬死他们,咬死他们!”
四个人打大清早起来,就站在东宫的门口高声疾呼,引得周围的太监宫女频频侧目。
安宁作为梁俊的贴身宫女,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东宫宫女的头头,早有人前来禀报她东宫门口来了四个疯子。
在咱们门口叫唤了一上午了,打早上就开始。
皇后娘娘来的时候,他们倒是休息了一会,等皇后娘娘一走,这四人几乎没等皇后走远,又嚎了起来。
安宁一听,小姑娘火爆的性子上来了。
好嘛,太子爷不在的时候你们欺负我东宫无人,三天两头指伤骂槐也就算了,如今太子爷回来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们还敢这样,简直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有了梁俊撑腰,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安宁没少吃其他王府里的宫女的讥讽,小姑娘也懂事,知道主子没回来,自己背后没人,和她们撕扯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现如今太子回来了,还带着那么多人,连名满天下的丘山学院的高人都成了咱们东宫的军师祭茶,你们还敢这样欺负人。
当下,安宁让人把后厨五大三粗的厨娘叫上,又让东宫里的宫女们准备好家伙,风风火火的就奔着宫门处而来。
那边王保四人正说道兴头处,整齐划一的抬手高呼:“我们是太子的狗,我们是太子的狗。”
安宁带着人乌泱泱的就来了,王保站在铁牛三人对面,一看安宁过来,心花怒放。
打进了东宫,一见到这个在梁俊面前哭的梨雨带花的小姑娘就惊为天人。
奶奶的,这姑娘咋那么好看呢?
他跟在梁俊身后,可安宁一见梁俊整个人哭的都不行了,哪有精力注意到他。
走进了一看,只觉得王保这人眼熟,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也不是缺心眼,知道太子爷在陇右道耍了好大的威风,这次回长安,从雍州带回来不少人。
这些人自己虽然不认识,但那可都是自己人。
小姑娘心里还高兴呢,东宫原本人就少,往日里受了其他王府的奴仆的欺负,安宁只能憋着。
现如今有了雍州来的自己人,看谁还敢欺负自己,看谁还敢在背后说太子爷的坏话。
虽然大部分雍州自己人都在新丰,要等过段时间才回东宫,可昨日里也有不少人跟着太子爷回东宫。
看着四人打扮面相,不像是长安人,小姑娘多了个心眼,怕是雍州来的,自己带人贸然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最后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让人笑话了。
“喂,你们四人是谁,为何在东宫门前大声喧哗。”
不管之前的太子是什么窝囊废,始终是一国储君,他身边的贴身宫女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安宁年纪虽然不大,但打小长在宫中,不敢说锦衣玉食,却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在伙食上好的很。
因此小小年纪出落得十分的标致,纵然比不上李大当家,苏柔这等倾城之姿,可却也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要好看的多,也有气质的多。
王保一听得她的声音,整个人骨头都酥了,刚想回答,就听铁牛三人异口同声,声震寰宇道:“我们是太子的狗!”
连叫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高,神情那叫一个骄傲自豪。
安宁打小在宫里长大,见的太监宫女、王爷公主等等,哪一个说话不是轻声细语,何曾见过铁牛这样的粗鲁莽撞汉子。
一时之间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有些失魂。
身后的这帮宫女厨娘们也都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全都捂着嘴噗嗤笑个不停。
王保见这帮大姑娘们笑的花枝招展,尤其是安宁,笑起来那叫一个好看,不由得痴了。
铁牛三人也赶紧转过身来,看到这种阵势,全都羞的面红耳赤。
“咳咳。”安宁知道这四人是太子从雍州带来的,之前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亲近。
王保也不是傻子,安宁心态一转,他也察觉出来。
赶紧赔笑道:“哈哈哈,让姑娘见笑了,那什么,太子爷放了咱们兄弟四个一天假,咱们这不是排练来么,排练呢。”
安宁皱着秀眉看着王保,疑道:“排练?”
王保见安宁怀疑,学着刚刚铁牛拍着胸脯道:“没错,我王保跟着太子殿下回长安,就是要铲除那些个对太子不利之人,别管是王孙贵族还是一品大官,只要是敢和太子爷对着干,那就是和我王保过不去!”
“没错,也就是和我铁牛过不去。”
“对,也就是和俺二驴过不去。”
“俺,俺三猪也一样!”
四个人把胸脯拍的震天响,看的身后这帮女子们是心惊胆颤,唯恐这四人把胸脯拍扁。
可在安宁这,却是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对王保四人是好感倍增。
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为啥只要一出门就被欺负,还不是因为东宫里没人么,要是有太子爷在,有这些个看起来身体倍棒的野汉子在,谁还敢欺负东宫的人?
“当真?”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王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恩义久长哪及胸前四两?
莫说王保本就想着要为梁俊干一番大事,便是没有此心光是安宁这一眼一问,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迟疑。
“自然是千真万确!”王保又把胸膛挺了挺,拿出自认为最好的姿态来。
安宁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把刚刚听来的事说了一遍。
王保一听,胸口燃起熊熊烈火,怎么着?七皇子那狗东西居然背叛了太子爷,这还了得?
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么?当初在雍州被太子爷啪啪打脸的不是他么?
这小子一到长安城就玩这一出,这是要作死不成?
王保正要给安宁保证,绝对给七皇子一个教训,就见梁俊和文渊从东宫里出来。
安宁虽然重要,可在王保心里始终是比不上梁俊的,一见梁俊,也不理会安宁,蹭蹭蹭,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快步走了上去。
“殷大哥,你这是干嘛去,是要干七皇子去么?带上我。”
梁俊见他精神振奋,不知道是受了啥刺激,笑道:“你们干嘛呢这事,屁股上有伤,不在屋里躺着瞎跑什么。”
说话的功夫,安宁和铁牛三人也都走了过来。
梁俊见安宁对这四人倒是不怎么排斥,也跟着高兴,道:“既然你们四个身上的伤不碍事,那我就带你们出去转转。”
王保四人点头道:“咱们去哪啊。”
安宁见这四人和梁俊说话没大没小,心道:“等回来,我得好好教他们规矩,省得以后为太子爷出门办事,让人笑话。”
“跟我去南城兵马司衙门一趟。”梁俊说完,策马而走,王保四人紧跟着追了上去。
到了兵马司,梁俊带着文渊进了偏房,四人在兵马司衙门的正厅坐着,茶水是一壶接着一壶。
坐的屁股都快麻了,梁俊才从偏房里出来。
一出来就给四人安排任务,让四人去东宫取一千贯钱来,带着长城来的人去逛窑子。
一听奉旨逛窑子,王保四人那是眼放精光。
梁俊就吩咐四人今晚一定要把长城使者灌醉,又嘱咐千万别要招惹是非便走了。
王保四人兴奋异常,一个个道太子爷最疼的还是自己四人啊,一进长安城二话不说,直接把这美差交给咱们。
长安城的青楼,那可是整个炎朝最高档的啊。
王保让铁牛三人去陪着那长城使者楚标,自己快马加鞭回到东宫,到账房处取了一千贯钱,又马不停蹄的回到南城兵马司。
找到铁牛三人,问了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距离这最近的青楼在哪。
随后带着楚标直奔目的地而去。
进了青楼,这五人算是龙入大海,虎进深山,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本事。
点了五个姑娘,在包厢里喝着花酒。
该干的事干嘛,王保谨记梁俊的吩咐,拉着乐不思蜀的楚标喝起酒来。
楚标最开始还放不开,可男人嘛,一旦一起逛了青楼,关系自然更进一层,再加上酒水顿顿顿下肚,五人好的像是亲兄弟一般。
王保四人轮番灌楚标,楚标酒量再大也经不住他们这样祸祸。
没多久,就喝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王保也是没话找话,就问楚标来长安城干嘛。
楚标这会子早就把王保当成了生死兄弟一般,再者说,自己来这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堂堂堂就把事说了。
王保一听楚标是为了梁植手下那两千守卫军来的,顿时酒就醒了。
铁牛三人也很有默契的清醒过来,四个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更何况这四人经过梁俊这些日子熏陶,早已经不是陇右道上的小混混小山贼。
王保冲着三人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铁牛三人马上明白过来,也点头回应。
四人默契早就有了,一旦决定,分工马上明确起来。
“楚兄弟,来喝酒喝酒。”铁牛又给倒了一碗酒。
王保假装漫不经心的道:“哎,铁牛,我记得之前七皇子好像说长城守卫军的坏话来着。”
“可不是,听说是骂长城守卫军的兄弟们都是没脑子的蠢货。”铁牛一本正经的道。
“还说是头顶长疮,屁股流脓的坏蛋。”二驴煞有其事的道。
三猪慢了一拍,紧跟着补充道:“是啊,是啊,还说都是生儿子没**的废物。”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平生知道的脏话全都放在了梁植身上。
第二一二章 楚标的作死之旅
炎朝有两个长城,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由梁锦,也就是秦始皇帝为了抵御匈奴修建的。
另外一个则是炎朝为了抵御山蛮修建的。
抵御匈奴的长城现如今基本上没有了原来的用处,一说起长城,普遍认为是抵御北面山蛮那座。
因为长城守卫军里基本上都是炎朝犯了重罪的,所以在炎朝百姓们的心中,对长城守卫军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楚标能成为梁凤皇的特使,自然有过人之处。
纵然如此,他却依旧也是罪犯出身,在长城里还好,周围人都和自己一样,谁也不把出身当回事。
你是江洋大盗,他是杀人罪犯,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可一旦出了长城,尤其是进了长安城内,楚标见到百姓或者公人,报上自己的名号,明显的就感觉到他人的敌意和抵触。
临行之前,自家大统领倒是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楚标是个有城府的人,也不把旁人看自己时异样的眼光放在心上。
可若在寻常时候还好,一喝多了,再加上遇到颇有些臭味相投的王保四人,楚标的脑子就有点乱了。
王保原本就是登州街上的流氓,铁牛三人又是底层出身,撒开欢的栽赃陷害梁植,说的话那叫一个不堪入耳。
楚标越听越气,原本就压抑的心情借着酒劲无限的扩大。
王保使起坏来,充满了底层的百姓的油滑,他看着脸色十分不好的楚标道:“楚老哥,你是没见到梁植的得意劲。他收编了你们长城守卫军,还满世界说你们家统领是废物,他就算把所有的长城守卫军都纳入麾下,你们大统领屁也不敢放一个。”
铁牛跟着拱火:“是啊,楚大哥,这些天来长安城里都传遍了,说八皇子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去长城,就是因为害怕七皇子。”
二驴道:“楚兄弟,咱们太子才是真把八皇子当兄弟的,一听到你来了长安,太子爷马上就来见你,还让咱们哥几个好好陪着你,你以为真的是喝花酒那么简单的么?”
这番话说的磕磕巴巴,来回说了好几遍才说完,王保冲着二驴翘起大拇指来。
不错,不错,这些日子以来,连二驴都进步很多。
原本连和陌生人说话都脸红的小山贼,现在也能谎话张嘴就来,这就是进步啊。
“不是喝花酒...还能,还能是什么?”楚标这会脑子已经不当家了,也分不清到底谁说了什么。
王保赶紧道:“那是让咱们兄弟保护好楚兄弟啊,七皇子放出话来,说如果在长安城里见到长城来的人,见一次打一次。因此太子爷才让我兄弟四人来保护楚兄弟。”
楚标听完,哈哈哈大笑,啪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结实的桌子被他这一巴掌拍碎。
王保四人一见这架势是又惊又喜,三猪赶紧往后退了退,唯恐这位暴躁的老哥一个不小心误伤到自己。
他那小身板可经受不住楚标这一巴掌。
“那帮长城的叛徒在哪里?”楚标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显然是已经丧失了理智。
王保也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楚兄弟问的可是七皇子收编的锦衣卫?”
“锦衣卫?哼!他也配叫锦衣卫!”楚标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心里是恨极了梁植:“小小的皇子,欺人太甚!”
楚标本身就是江湖游侠儿出身,没去长城之前干的就是杀官劫富的买卖,原本就不把这些所谓的人上人放在心里。
失手被捉送去长城之后,周围都是和他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加上长城边境几乎每天都会死人,能在那里活下来的主,全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来长安之前,楚标得知大统领派出去追捕山蛮狼骑的两千守卫军被七皇子收编,心里早就怀揣着怨气。
再听到王保四人转述里梁俊对自家大统领的污言秽语,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怒火。
王保见他此番模样,心中大喜:“七皇子啊七皇子,你敢背叛太子爷,今个你王大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见时机差不多了,王保上前一把扶住楚标道:“楚兄弟,不瞒你说,七皇子知道你到了京城,早就把收编的锦衣卫打乱了,分到威武大将军手下的三个卫中,就是要让见不着人。”
“对啊,再说就你自己一个人,就算知道那些人在哪,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啊。”铁牛得到王保的眼神示意,赶紧上前扶住楚标另外一边。
“一日入长城,那边是一生入长城,想要逃,那是是痴心妄想。王,王兄弟。”楚标喝的晕头转向,手脚有些跟不上思维,一边说一边找王保。
王保赶紧凑到他面前:“楚兄弟,我在这呢,你说,我听着你,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只要是我王保能帮上你的,你尽管吩咐。”
楚标颤颤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来,木牌一面刻着一只凤凰模样的鸟图案,一面刻了个梁字,显然这是梁凤皇的信物。
“不需得王兄弟如何帮忙,只要王兄弟带我去有长城守卫军的军队驻扎之地便可。”
楚标本身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来长安之前就憋足了劲要办好这份差事。
可自家大统领只是让他来送信,其他的事一概不准他做。
楚标心里虽然有些郁闷,可长城守卫军里向来是军机严明,上官让上东,你敢去西那就是死罪一条。
一路上来楚标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能把那两千守卫军带回长城,必然是大功一件。
可上命在身,清醒的时候不管这份功劳再大,楚标也只敢想一想,绝不敢有其他的念头。
但现在已经喝的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全靠着本能喝潜意识里的想法。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借着酒劲更是无法无天,什么也不怕。
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把那两千叛徒带回长城。
王保见时机成熟,向着铁牛三人点了点头,铁牛明白过来,转身下楼去准备马匹。
“楚兄弟,你是条汉子,你的事就是我王保的事,若是你看得起兄弟,就让我王保给你带路。”王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楚标连连点头,嘴里说话也不利索,道:“好,好,劳烦,劳烦王兄弟!”
二驴赶紧小声道:“王大哥,咱们带他去哪?”
打从安宁嘴里知道了梁植背叛梁俊的事,王保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此时二驴一问,王保想了想,道:“去北望府,那里是建炎卫的老巢,咱们去那。”
商议好去处,三人带着楚标下了青楼。
铁牛牵着五匹马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见四人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一出青楼,冷风吹来,楚标的脑子瞬间有些清醒。
清醒是清醒了,可酒还没有醒过来,楚标脑子里依旧被建大功的念头填满,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上了王保四人的套。
反而意气风发的推开扶着自己的二驴,大步流星的走到马匹之前,纵身上了马,转头看着王保高声道:“王兄弟,前头,前头带路。”
“哎,哎。”王保那叫一个开心,想不到早上才刚给安宁保证一定得给太子找回场子,没成想晚上这事就能成。
他唯恐楚标一会醒了酒变卦,赶紧上马,辨别了方位,顺着大道而去。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青楼因为是特殊场所,晚上虽然还营业,只不过是许进不许出,这个点还不走的客人,基本上就是要在楼里留宿。
因此王保五人下楼的时候,青楼里的龟公倒是想上前相劝。
可见这五人杀气腾腾,再看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也不敢多嘴。
五人这边一走,周围巡逻的兵马司士卒就听到了动静,赶紧出来将五人拦下。
好在一入东宫,刘文静怕这帮人在城内人生地不熟,受了欺负是小,弱了东宫的名头是大,命人赶造出太子东宫的令牌,每个人给发了一个。
正巧这青楼属于南城兵马司的管辖范围,拦住的王保的这帮士卒虽然没见过他们五个,但一见到王保手里的太子府信物,再听到楚标说自己是长城守卫军信使。
慌的这队士卒是赶紧放行,长城守卫军的靠山,那可是当朝圣人的亲弟弟,被封不败王的人物,谁人敢惹。
再说这帮长城守卫军全都是不要命的亡命徒,看他样子喝了不少酒,若是借着酒劲把自己等人杀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哥几个,问你们一件事,北望府在哪边?”王保刚想走,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北望府具体的位置,转头看着南城兵马司的士卒问道。
那帮士卒赶紧给王保说了位置,送瘟神一样将五人送走。
“头,看他们的样子,去北望府好像是要打架去啊。”等五人走远,兵马司的士卒低声说道。
巡逻士卒的小头目点了点头,道:“肯定不是去交朋友去的。”
“咱们就这样放行了,若是上面怪罪起来?”那士卒为人机灵,脑子转的也快。
头目想了想,毕竟是在长安城里混日子的人,遇事得做多手准备,不然什么时候当了替死鬼还自且不知。
“也罢,这北望府乃是建炎卫行营衙门,最近国舅爷风头正盛,太子爷也是刚回长安,这两位都是咱们兵马司得罪不起的人物。既然给太子的人放行了,国舅爷那边也得知会一声,省得到时候真惹出什么事来,最后反让咱们兄弟顶缸。”
头目思来想去,下定了主意,当下带着手下人调转马头直奔国舅爷的府邸而来。
第二一三章 入府杀人
有了南城兵马司士卒的指点,没多久的功夫,王保五人就到了北望府。
北望府是国舅爷赵品接替陈飞之后执掌长安十六卫中三卫之一建炎卫的行营衙门。
长安十六卫,每一卫都有自己的行营衙门,主要存放一卫士卒的甲胄武器、日常所需粮草。
兵部下发的一些公文也都是直接下发到各卫的行营衙门里,再由行营衙门执行。
一些受伤的士卒也是在各自的行营衙门里养伤。
因此可以说每一卫的行营衙门便是其门脸所在。
建炎卫乃是新建的编制,因此接替了跟着陈飞去幽州的虎贲卫的行营衙门。
虎贲卫之前是皇帝亲卫,行营衙门算是十六卫中占地最广,修建最奢华的。
一到北望府门口,王保四人很有默契的停在门口不远处。
楚标勒马而停,抬头看着衙门牌匾上北望府三个字,冷冷一笑。
五人深夜骑马,还没到北望府就让守门的士卒察觉。
楚标这边一停马,周围马上就有士卒围了上来。
“干什么的?”守门的士卒手持长枪一脸警戒的看着马上的楚标,厉声问道。
楚标看了看周围的士卒,冷冷一笑,道:“这里可是北望府?”
守门的士卒上下打量了他,见楚标穿的衣服和今日里新编进来的那帮锦衣卫的衣服相同,心里泛起嘀咕来。
“难不成这人也是来府中报道?”
普通的士卒哪里知道新编入建炎卫的那帮人乃是梁植收编的长城守卫军。
只是见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心里不免对新来的这帮人有些畏惧。
“你也是来报道的么?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已经关府了,明日里点卯时候你再来吧。”士卒也不敢得罪他,公事公办的想支楚标。
楚标憋着一肚子火,来就是奔着闹事来的,一听这士卒把自己当成那帮叛徒,顿时火冒三丈。
“老子乃是长城守卫军,八皇子的手下,来你这鸟府邸报什么道!”楚标唰的一声抽出腰刀,一脸狰狞的看着守卫。
“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王大哥你看。”
铁牛四人远远的望着,一见楚标一言不合就把刀,那叫一个开心。
守卫一听楚标自报家门,又见他抽出腰刀,早就吓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个个也不敢和楚标对峙,手握着长枪连连后退。
建炎卫乃是长安十六卫中地位最高的几卫之一。
能进到这里当差的,就算是普通的小兵,那也绝非是一般人。
要么是长安城内哪个大官的偏房子弟,要么就是哪个大家族的远方亲属。
这帮人平日里欺负欺负老百姓,或者说嘲笑嘲笑骁骑卫这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疼的垫底。
可真遇上硬茬子,那是比谁都怂的很。
也就是楚标,换旁人敢在北望府门前拔刀,这帮士卒早就把他弄死了。
楚标乃是长城守卫军之人,这帮守卫士卒心里可是明白的很,这种人本就是重犯,他若杀了你,他最多还是回到长城接着当守卫。
可你若杀了他,这辈子便是要完蛋了,轻则牢底坐穿,重则被押解到蛮山长城一辈子困死在那里。
长城的头头,那位凶名远播的不败王出了名的护短,你若是犯了其他罪去他手下还好说,若是因为杀了他的人而去他手下,只怕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爽快。
明白这一层关系,北望府这帮士卒连连后退,唯恐喝多了的楚标发难,让自己等人进退两难。
这边正僵持着,早有士卒将楚标来犯的事进府禀报,不多时,就听府里面哗啦啦冲出一帮士卒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北望府里的头头们早就下值回了家中。
府里面官职最大的也只不过是个百夫长、
这百夫长姓孙名石,父亲在朝廷里当个小官,托了好多关系才在建炎卫中给他谋了个差事。
孙石能力不错,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升到了百夫长。
只可惜在建炎卫这些个百夫长里身份最低,因此这一月里晚上值班,十次倒有七次都是他来。
孙石带着手下士卒出了府邸,直接把楚标围住。
“这位兄弟,你既是长城特使,来长城自有差事,如何这大半夜里擅闯我北望府?”孙石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勋贵遍地的建炎卫里当成百夫长,绝对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加上最近老爹又升了官,心里难免有些膨胀。
旁人害怕长城守卫军,他却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他看不上楚标,楚标也看不上他:“我且问你,建炎卫近日可有新人入编?”
孙石一脸奇怪的看着楚标,冷声一哼,不屑道:“此乃我北望府私事,更何况建炎卫乃是圣人亲卫,便有调动那也是朝廷机密,和你这贼皮子有什么关系?”
楚标一听孙石张嘴就骂自己贼皮子,更加确定刚刚王保等人说的话属实,心里无名火起,不怒反笑。
“好好好。”楚标握紧了手中腰刀,冷眼看着孙石道:“那帮人乃是我长城守卫军的叛徒,识相的赶紧让他们出来,不然...”
“不然如何?”孙石如今升迁百夫长之后,再想往上爬可是难如登天,这只有军功这一条路。
时下里炎朝虽然烽烟四起,可建炎卫乃是皇帝亲卫,一般平叛的事用不着他们动手。
就算有贼人打到长安城里,也得破了城池围住皇城才有他们用武之地。
因此对于孙石来说,这辈子也没指望过再登一层,谁成想今日里楚标送上门来,这可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天机?
旁人怕楚标,对于立功心切的孙石却恰恰相反,他反倒是希望楚标把事闹大。
长城守卫军特使夜闯北望府,被他孙石拿下,若是再死那么一两人,可以说是大功一件。
普通的士卒不知道今日里来的那些新人是什么身份,孙石好歹是建炎卫百夫长,哪里不知道打入建炎卫的那帮锦衣卫原本是长城守卫军出身。
心里定下了计策,嘴上便有意和楚标对着来,楚标喝多了酒,被冷风一吹,嘴上说话虽然利索了,可脑子全然已经成了一根筋。
说话也不经过思考,脑子蹦出来什么念头,直接脱口而出:“不然老子将你们鸟北望府阖府上下全都杀个干净!”
孙石听罢仰天长笑,唰的一声也将腰刀抽出来,指着楚标道:“贼皮子好胆,夜闯北望府,原本就是死罪,如今又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便是你家主子亲到也救不了你!”
喝多的人是最不能理会的,你和他呛呛,他比你还凶,孙石说完楚标也不搭话,拍马挥刀冲着孙石杀来。
楚标自小就跟着高人习武,去了长城之后,守卫军中高手如云,他又爱好习武练棍,跟着那帮前辈们几年下来,让他的武艺更上一层楼。
此番借着酒劲,十成本事使出了十二成,孙石虽然也是自小打熬身子,习武强身,可终究是富家子弟,哪里是楚标这种亡命徒的对手。
马快刀利,只是一个冲锋,孙石猝不及防被楚标一刀杀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楚标学了一身的杀人绝学,一刀杀了孙石,早就吓蒙了周围的士卒。
见了血,楚标也更加清醒些,可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
心里虽然有些后怕,但江洋大盗的性子彻底的被激发出来。
去他娘的,只准你们这帮狗贼欺负我长城守卫军,便由不得我们欺负你们不成?
楚标杀了孙石,心一横看着周围吓破胆子的士卒,计上心来:“你们想要收编我长城守卫军,今日里爷爷就把你这狗屁建炎卫收了,带回长城,就算大统领要杀要剐,我楚标也算是不辱了长城守卫军的名头。”
远处的王保四人抬首遥望,见府邸里出来一队人把楚标团团围住,心呼糟糕,看来楚标这回算是栽了,人不认长城守卫军的名头。
正寻思出面把楚标拉回来,就见楚标快马将出来的那头目给杀了。
“好家伙!”王保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楚标这老哥那么有种,在北望府门口就敢杀人。
不愧是凶名远播,可以和山蛮人杀的你来我往的长城守卫军。
同时王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梁植能够靠着两千整编的锦衣卫就能从皇帝手里换回五千多士卒。
若是长城守卫军人人都像是楚标这种,便是换五人普通士卒那也是值得啊。
“王大哥,咱们怎么办?”铁牛一见死了人,马上慌了,唯恐给梁俊惹上麻烦,瞬间六神无主起来。
王保泼皮的性子也被楚标这一手彻底的激发出来,安抚铁牛三人不要慌张:“杀人好,只要杀了人,这七皇子算是彻底和长城守卫军结下了梁子,咱们也得让他知道,背叛殷大哥的下场。”
王保是他们四人的头,他都这样说了,铁牛三人也稳住了心神,跟着点头道:“没错,背叛殷大哥的都不是好东西。”
二驴指着北望府门口道:“哎,王大哥你看,楚标进府了。”
三人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只见原本围着楚标的建炎卫不知为何全都放下了武器,楚标高头大马手持带血的腰刀直接进了北望府中。
“咱们怎么办?”铁牛看向王保,梁俊吩咐过,让四人看住了楚标,不能让他脱离四人的视线,如今楚标进了北望府,自己四人跟进去还是不跟进去。
王保想了想,道:“咱们这招叫做借刀杀人,不管怎么样现如今楚标杀了人,这事便没有了缓和的余地,若是跟进去,只怕会牵连到殷大哥。”
二驴跟着点头道:“说的没错,进城前军师不是吩咐咱们,进了城来要处处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王保道:“二驴说的没错,咱们就在这门口等着,若是楚标一直不出来,咱们就马上回去报告太子爷。”
三人以王保马首是瞻,既然王保已经决定,那他们三人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四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里,系好了马,目不转睛的盯着北望府。
第二一四章 以彼之道
楚标杀了孙石,北望府里这些值班的士兵算是没了主心骨,加上楚标乃是长城守卫军特使的身份。
众人虽然有心为孙石报仇,却也不敢直接将楚标拿下。
建炎卫里没有一个普通的百姓,不少人和长安城内那些名门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的人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也绝对寻常卫所士兵那样见识短浅。
一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抱团,反而是如何才能将自己摘除事外。
整个北望府值班的士卒不过二百人左右,楚标杀了孙石,这二百人又毫无斗志,基本上和二百猪差不多。
因此楚标虽然只是一个人,可在这禁卫森严的北望府中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楚标问清楚整编到建炎卫的长城守卫军所在,勒马就冲进了后院。
北望府虽然建在长安城内,但占地极广,后院里厢房一排接着一排,莫说是住五百长安守卫军,便是将整个建炎卫塞进来也绰绰有余。
进了后院,楚标这个时候酒早就醒了,明白过来自己干的这些事,虽然有些后怕,可架不住箭已离弦,由不得自己了,索性左右是个死罪,若是真能如自己所想干到底,多少还算一件长脸的事。
整个北望府后院很安静,厢房之中亮着灯火。
编入建炎卫的五百长城守卫军自打领了衣服回到了住所,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厢房。
虽说编入建炎卫乃是皇帝的决议,可建炎卫这帮人本就是一群自视出身高贵的贵族,哪里看得上这群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低贱百姓出身的长城守卫军。
再加上这帮人打进了北望府就一直沉默不语,让干啥就干啥,可以说是令行禁止,整个队伍虽然只有五百人,却让建炎卫这帮士兵感觉便是五千人也没有这种气势。
因此歧视和排挤自然不可避免。
五百长城守卫军先是被梁植一番折腾,绑成一串徒步走了这些天,进了长安城又被打散了带到这里来。
这五百人各个都是身上背着人命,手里沾染山蛮人鲜血的杀星,在梁植那有江烽火那种不要命的狠人压着还好,一没了江烽火管束,这帮人的心思全都活泛起来。
厢房中这五百守卫军中威望最高的几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喝酒一边商议。
坐在南边的是一个光头大汉,脸上一刀骇人的伤疤,此时寒冬腊月,屋子里也是天寒地冻,他却**着上身,身上的伤疤触目惊心。
壮汉单手抓住桌上的酒坛,顿顿顿喝了一口,瓮声道:“韩老六,这一路来你一直让咱们忍着,说什么见机行事,这得忍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对面而坐的精壮汉子面无表情,端起酒碗慢慢饮下:“几位统领连不知去向,七皇子又把咱们伍长赶回了长城,咱们这帮人此时人生地不熟,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在长安城里也掀不起多少浪来,不忍着难不成还想造反不成?”
“六哥说的没错,现如今咱们中了人家的计,想要造反容易,可想逃出这长安城却是千难万难。”身旁一个矮小的汉子用麻布擦着手里的匕首,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算着日子,长城那边应该知道了咱们的处境,多半会派人来。”
裸着上身的壮汉眼睛一瞪:“派谁来?三个统领都被人当猴耍的团团转,除了大统领亲自来,谁人能把咱们带出去?”
韩老六示意他稍安勿躁:“屠虎,说话小点声,这里毕竟是北望府,咱们刚来,莫要让人捉住把柄。”
壮汉屠虎一听这话,满脸的不可以,声音更大了:“怎么,他们还敢弄死我不成?什么鸟北望府,你韩老六怕他们,老子可不怕。要我说,咱们带着兄弟们直接杀出去,抢了马出了城,谁还能管得了咱们?”
把玩匕首的汉子抬起头来,一脸阴冷的看着屠虎道:“若是出了城,怎么,你还想着不回长城么?”
汉子说完,匕首插在了桌上,冷眼看着屠虎。
膀大腰圆身高有一米九的壮汉屠虎一听这话,汗珠子都留下了下来,脸色惨白,赶紧解释道:“马别刀,你可别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说不回长城了?”
马别刀冷冷一哼,将匕首拔出,继续用麻布轻轻擦拭:“你知道就好,你若是想死别牵连我们。”
长城守卫军里规矩极其严,对于背叛之人的惩罚更是残酷。
但凡是胆敢叛逃的人,不管是藏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长城守卫军的执法队捉回。
只要捉回来,不管之前在守卫军里担任什么职位,立过什么功劳,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众人面前受千刀万剐之刑。
守卫军里能人辈出,多的是使刀的好手,比如眼前这位玩匕首的马别刀,便是长城执法队的一员。
手上剐过的人,没有十个也得有七八个,说剐千刀让你死,绝对不会多一刀也不会少一刀,保准第一千刀要人的命。
屠虎虽然曾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人物,可在长安城守卫军里待了五年,性子早就被磨的一干二净,便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长城。
几人正说这话,楚标在外面听到屠虎刚刚的声音,下了马来,直奔厢房而来。
刚到门口,屋里就有人察觉到。
马别刀浑身一紧,握住了匕首看向房门。
“有人。”刚说完,房门砰的一声就被人从外面踢开。
屋内人早在马别刀说话之前就反应过来,全都在第一时间抄起家伙来。
“哼,我还以为你们在这花天酒地早就把从长城学来的本事都忘了呢。”楚标手持腰刀,站在房门口打量着屋内人,满脸的不屑。
“楚统领!”屋内人一见来人的面貌,全都一惊,万没想到楚标会出现在这里。
韩老六更是欣喜若狂,上前一步道:“可是大统领让你来的?”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一个个展露笑颜,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憋坏了他们。
自家统领不知去向,顶头的又是自家大统领的亲哥哥,当今的七皇子,他们就算有回长城的心也没有这胆子。
如今见到楚标,可算是见到了亲人。
楚标见众人的精神头不像是叛变,再看马别刀冲着自己轻笑,知道误会了他们,心中的气愤少了三分,脸色有些缓和,看着韩老六道:“自然是大统领让我来的。”
“可是命我们回长城?”马别刀站起身来,收好匕首走到楚标面前。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马别刀有些意外,长城虽然不禁酒,但是楚标奉命前来长安,按理来说不应该饮酒,就算喝了酒也不该喝那么多。
这中间有事。
马别刀身为执法队成员,心思本就比其他人缜密,又见楚标腰刀之上有血迹,眉毛皱了起来。
楚标知道瞒不过马别刀的眼,随手扯起来袖子擦干净腰刀上的血,不动声色道:“大统领终究是八皇子,这长安城里水深的很,他老人家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能下让你们回去的命令。”
“那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自然是来送信的。”
“送信?送信还需要杀人?”马别刀在长城守卫军里虽然没有官职,可他身份特殊,乃是长城守卫军执法队的,有监督各军士卒的职责,更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因此便是楚标也对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大统领虽然没有明说,可我姓楚的又不是瞎子聋子,岂能猜不到大统领的心思?”到了这时候楚标也只能把这件事扛下来,这种事若是半途而废,他楚标不仅没有丝毫功劳,反而是错上加错。
马别刀见楚标神色有异,冷声道:“也就是说大统领并没有让你来见我们,只是单纯的让你送信了?”
楚标也不否认,点了点了头道:“没错,来见你们乃是我自作主张,马别刀,你身为执法队的,有权力处置我。”
马别刀听了这话,眼中杀机一闪,握住匕首奔着楚标而来。
周围的人是想劝又不敢劝,执法队执法时,谁若干阻拦,视同背叛,这种罪过他们可是承受不起。
“马别刀,念在咱们兄弟一场,希望你能留我这条命,等回去之后,你要杀要剐,姓楚的要是有半点怨言,便不是好汉。”楚标见马别刀动了杀机,心有不甘,高声叫道。
旁边的韩老**马别刀私交最好,耳听得楚标这般说了,咬了咬牙在一旁劝道:“老马,楚统领也是一片忠心,大统领在这事上却是被动,你便,你便,酌情...”
话还没有说完,马别刀马上停下了脚步,收回了匕首,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楚统领你这条命就暂且留着,等回到长安再让大统领发落。”
马别刀也不是傻子,虽然军法如山,梁凤皇是让楚标来送信的,楚标就该遵守军令,老老实实的把信送到,然后有回信就带着回信回去,没回信就直接打道回府。
他来北望府纯属是不尊军令,按照长城军法立斩不赦。
可这事太过复杂,自己这帮人在七皇子和大统领之间到底算什么角色,谁也说不清楚。
楚标此番来也是为了大统领着想,毕竟他说的很在理,大统领身为朝廷八皇子,有些话心里能说,嘴上却不能言。
若事实果真如楚标所说,大统领派他来是有苦说不出,自己贸然把楚标杀了,岂不是坏了大统领的事?
众人见马别刀松了口,一个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们早就想回长城去了,只是一没军令,二不清楚内情,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此番楚标来了,自然是要带自己这帮人回去。
马别刀要是把楚标杀了,自己不知道在这鬼地方要待多久呢。
“楚老大,你刚刚杀的什么人,打算怎么干?”一旁的屠虎往日里和楚标关系不错,俩人时常一起喝酒,因此第一个上来和他说话。
楚标见了屠虎,心安起来,冷声道:“我刚刚杀的是北望府的人,既然七皇子能收编咱们长城守卫军,咱们就不能把他们的人带回去么?”
韩老六一愣,想了想,随后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要是能把北望府这帮人带回长城,到时候便是他们求着咱们大统领了。”
马别刀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最是不愿意吃亏,听得楚标这个主意,正合心意:“既然如此,说干就干。”
楚标见马别刀也赞同自己的计划,心中更是再无任何顾忌,冲着屠虎道:“屠虎,你去把其他兄弟都叫出来,就说咱们今个要回长城,让他们带好家伙。”
屠虎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山一般的身躯走出房门,奔着其他厢房而去。
楚标又看向马别刀道:“马老三,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你们今日里便听我号令,回去之后是杀是剐都是我楚标一人承担,和你们没有关系。”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话,转头就走。
韩老六见楚标说这话,有些担忧的看着马别刀,马别刀咬牙道:“便听楚标的,此事乃是他的主意,咱们只是依令而行。”
“好!”韩老六也知道这会说什么都没用了,硬起心来叫上厢房里的人,出门追上楚标。
这帮人全都是训练有序的杀人机器,一旦启动,效率之高,当世罕见。
不到一刻钟,五百长城守卫军就把北望府所有的建炎卫士卒擒住,卸了他们的兵器,用绳索绑了在后院里排成五排。
楚标站在众人面前,一众建炎卫士卒被捆了个结实,各个怒目瞪着他。
“跟着我念。”楚标突然大声说道,众人一愣,不知他要做什么。
“山蛮残狠,北境多凶,筑长城以护九州生灵,卫我大炎、护我社稷。”
楚标哪里管他们如何看自己,抽出手中的腰刀,举在半空之中朗声叫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楚标看着众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一声惨叫,一旁的韩老六手中的长枪插进了距离他最近的守卫大腿处。
“念!”韩老六面色狰狞,既然决定跟着楚标干,也知道只有把这帮人带回长安,楚标才有可能活命,当下下手丝毫没有留情。
众人吓的一个激灵,随后有人低声念叨楚标刚刚说的话,在周围这帮长城守卫军虎视眈眈吓,声音是越来越大。
“我以长城守卫军之名在此立誓!我在,当守土护民,定我大炎万世之基!我亡,亦将身化砖石,佑我长城永不倒塌!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若有违背,愿受万箭穿心之刑。”
这二百来人听了楚标说的话,面如死灰。
这是什么,他们没有听过,但是跟着念出来以后,越念到最后越心惊。
“没错,这是长城守卫军誓言,宣过誓,你们就是长城守卫军一员了。”楚标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给了屠虎一个眼神。
屠虎点了点头,带着手下人将建炎卫士卒身上的绳索割开,厉声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长城守卫军的一员了,一会就跟我们回长城去,你们若是敢逃,可以试一试。”
一旁的马别刀声音冰冷,眼神在众人身上慢慢划过:“你们可以试一试打破背叛长城守卫军还能苟活的记录。”
全场无言,所有人都蒙圈了,什么也没干,一转身就成长城守卫军了。
“我不愿意!”站在最后的士卒怒声喝道:“去什么狗屁守卫军誓言,老子是陈家人,你有…”
话未说完,一柄长枪流星般穿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的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要么生,要么死。”马别刀慢步走到那名士卒面前,四下里的士卒不自觉的让开。
马别刀抓住枪尾,微微用力,将长枪抽了回来,随后扔在了地上,走上前去,拔出匕首插在了那名自称陈家人的建炎卫士卒胸膛。
就在此刻,一名长城守卫军快步走进后院,见到楚标高声道:“统领,门外来了一个人,叫赵之韵,说是要见统领。”
第二一五章 长安无好人
北望府的门开了,楚标持枪而立,门外坐着一个锦衣公子,年纪二十左右,见了文渊施了一礼,道:“将军有礼,请恕在下行走不便。”
锦衣公子坐在轮椅上,楚标打量了下他,回了一礼,见他腰间别一精巧的小鼓,脑中想起一个人来,道:“敢问公子可是长安四大公子中的司鼓公子。”
“不敢。”赵之韵点了点头,笑道:“贱名有污尊耳,在下正是赵之韵。”
在长城守卫军内,每年都有各国来的重犯,守卫军内每日除了操练巡视便再无其他活动。
楚标没去长城之前也没来过长安,对长安城知之甚少,但去了长城之后,守卫军里天南海北的人物都有,时间长了,通过别人之口,楚标倒是对长安城里的知名人物还是略有耳闻,而眼前这个司鼓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才华横溢,一表人才,乃是长安城内数得上的风流人物,只可惜身体残疾只能与轮椅相伴。
这是楚标对眼前这位翩翩公子了解的所有信息。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赵之韵的原本是长安城有名的清倌人。拿手绝技便是鼓艺。
只是可惜,其母生下赵之韵五年后便与人私奔,未果,双双自杀。
因此,赵之韵在赵府中的地位很尴尬。
母凭子贵,同样子也会因母贱。
更何况赵之韵为了打小跟着母亲,耳濡目染之下对鼓艺十分喜爱,母亲去世之后也没有因此断绝学艺。
赵品每次看到赵之韵,心里便想到他那位敢给自己染色的母亲,心里更加的厌烦。
只是赵之韵乃是赵家长子长孙,就算赵品再不待见他,却也不能说将他赶出家门。
因此,外人看来赵之韵乃是国舅爷的长子,又是长安四公子之一,不管哪个身份都足够的光**人。
实际上,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晓得这位司鼓公子乃是一个身份尴尬,备受冷落的世家子弟。
赵之韵对外几乎从来不提自己乃是当朝国舅爷的公子,因此楚标也只知道他的名气,却并不知晓这位的真实身份。
“敢问公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楚标在梁凤皇麾下任职,不止一次听这位大统领提起赵之韵的鼓艺,每次都是赞叹有加。
因此对这位突然而来的司鼓公子虽然好奇,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我奉父命而来,请文将军入府一叙。”赵之韵抬着头看着楚标,笑着说道。
楚标愣了愣,一脸不解道:“敢问公子,令尊大人乃是何人,为何要召在下入府?”
赵之韵微微一笑,道:“家父乃是朝廷新任威武大将军,而这北望府中驻扎的建炎卫便是家父统领。”
“啊。”楚标没想到赵之韵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先是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四周安安静静,只有一个仆人站在赵之韵身后,踏实一些。
心里却有些纳闷,自己杀了孙石入府,再到找到韩老六等人不过盏茶功夫。
怎么赵之韵那么快就得到了信,他一个瘸子怎么来的那么快。
赵之韵将楚标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微笑道:“楚将军无需担心,今日只有我与仆人两人前来,只是替父传话。至于将军在北望府中做了什么事,便与我无关了。”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楚标肯定不会信,只是之前梁凤皇在谈到赵之韵的时候,总是感慨此人乃是鼓艺超绝,又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
潜移默化下,楚标对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一脸淡然的公子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公子可知我在府中做了什么事?”虽然不怀疑赵之韵,可楚标还是有些担心,那位威武大将军邀请自己入府一叙,并不知道自己杀了他手下的兵,要将他手下的建炎卫带走。
如果那位大将军知道了此事,只怕此事上门的便不是这位毫无威胁的赵公子,而是披甲持枪的士卒了。
赵之韵没有没上回答,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抬头看了看楚标,露出笑颜来:“将军无需担心,刚刚我也已经说了,今日到此只为传话,将军便是将这府中之人全都杀光,也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楚标听了这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看着一脸真诚的赵之韵,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难不成他当真只是来传话的?”
可周围也没有任何的兵丁,要说这坐着轮椅的赵之韵是来将自己捉拿归案的也没有可能啊。
“多谢公子相告,不瞒公子说,府内建炎卫已经宣了誓言,此时已经是我长城守卫军之人,今晚在下便要带他们出城,返回长城。”
楚标对赵之韵也算有好感,再加上他一个瘸子,自己马上就走,他便是知道了也阻止不了什么。
再者说,楚标也想试探一下,赵之韵到底有没有提前知道府内的事。
别是威武大将军设下的计策,让自己的瘸腿儿子在此拖延自己,背地里却整顿军队,在外面埋伏。
赵之韵一愣,心道:“果然不出先生之所料。”面上却并无异色,道:“也好,这帮建炎卫仗着自己出身,在长安城内惹是生非,我也早看不惯,既然将军有意提携他们,如此也是一件美事。”
楚标更是觉得整件事怪的出奇,这赵之韵怎么不像是赵品的亲儿子,反而像是仇人一般?
自己这都要把你们家墙角挖走了,你还在这般的淡定。
“公子莫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不成?”楚标心生警觉,不由的握紧了手中长枪。
赵之韵无奈的笑了笑:“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乃是残疾之人,若真是来拖延时间,到时将军将我为质,岂不是弄巧成拙?”
楚标一想他说的也对,更加的迷糊,嘴上道:“公子说笑,大统领常在我等面前说公子乃是忠信和善之人,楚标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要挟公子。”
赵之韵摇头苦笑,拱手道:“既如此,话已带到,将军还有要事在身,赵某告辞。”赵之韵说着,身后仆人推动轮椅准备转身而去。
楚标见赵之韵要走,慌忙拦住去路,道:“公子见谅,此时公子却不能走。”
“怎么说。”赵之韵一愣,转过头来看向楚标,随即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道:“将军可是担心赵某前去通风报信?”
不等楚标说话,赵之韵点头道:“也罢,赵某便在这北望府住上一宿也无妨。”
说完仆人又推着轮椅转过头来,直接就进了北望府。
楚标见他进了北望府,彻底放下心来,快步也跟了进去,打算马上就启程回长城。
进了北望府,赵之韵看着远处的尸体,皱了皱眉。
建炎卫都是群什么人,赵之韵最清楚不过,他们是群精英,长安城内纨绔子弟中的精英。
要说行军打仗他们或许连普通的乡勇都不如,可若是说到吃喝玩乐,他们可是勇冠三军的人物。
这帮士卒中,甚至有几个和赵家还有些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关系,
但这一切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这群人中有不少人向他赵之韵投来求救的目光,就算这些人中有不少平日里看不起他赵之韵。
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来。
相反,见到他们此刻的表情,赵之韵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爽快。
“楚将军,劳烦您推我到那边的值房。”赵之韵见楚标换上建炎卫的衣服想要离开,不急不缓的指着旁边的房子道。
楚标面露疑色,赵之韵解释道:“那值房中有建炎卫的花名册,我带将军去取。”
楚标愣道:“在下要这些人的花名册做什么?”
“楚将军有所不知,长安十六卫里,就数建炎卫的人不讲信用,将军既然要带着这帮人回长城,这一路之上千里之遥,若是这群人被人救走,或是自己逃脱可是麻烦。”赵之韵一脸正经的看着他说道。
楚标看着这位公子哥,不由得乐了,反问道:“他们若逃走,我便是要了花名册又有何用。”
“有花名册在手,最起码有人逃走,将军也知道他姓甚名谁。我听闻长城对待逃犯有规矩,逃一人,杀他满门,不知是也不是?”
赵之韵说的轻描淡写,周围这帮长城守卫军们听的却是眉头直皱,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娘的,只知道咱们长城守卫军心狠手辣,谁知道这瘸腿公子竟然比咱们还狠。
楚标直愣愣的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道:“若如此,我便随公子去取。”
说罢推着轮椅带着赵之韵进了值房中。
进了值房之中,赵之韵指点着楚标从一柜子文档中去找花名册。
自己则来到书桌前,此时寒冬腊月,值房一天不间断都烧着热水。
赵之韵泡了一壶热茶,自己慢慢的品着。
没多久,楚标久找到了花名册,转过身来冲着赵之韵笑了笑。
赵之韵也抱笑还礼,伸手指着桌上倒好的茶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标这番折腾,加上喝多了酒,嗓子早就干了,此事问道茶香,对这种新奇玩意也是十分的好奇,
再加上知道赵之韵平生有三好:好鼓、好茶、好医。
楚标端来茶,闻了闻,道:“好茶,听说司鼓公子有三绝,这茶道位于三绝之首,今日能有幸尝到,不枉来一遭长安。”
说罢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放下,转身大步迈出门外。
赵之韵紧跟着慢悠悠的滚动着轮椅出了值房。
院中的建炎卫有不少人急了,死马当活马医,冲着赵之韵眨眼示意,赵之韵充耳不闻并没有搭理他们。
楚标翻开花名册点起名来,正好这花名册按照轮班值守的士兵所造,第一本便是今日这帮人的名册。
楚标每点到一个人,人群中传来一声无奈绝望的应声。
两百多个人,名字很快就点完了。
建炎卫的这帮人彻底的绝望了,宛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楚将军。”身后的赵之韵说话了。
楚标闻言转身,身子一动,忽而感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正好扑在赵之韵怀中,半跪于地。
“其实,我个人认为,我最擅长的是医道。”赵之韵扶着文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随后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刺透文渊的胸膛。
“不要相信长安城内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要信。”临出长城,大统领的叮嘱回荡在楚标的脑海中。
只是这话越来越模糊。
在闭眼之前,楚标隐隐约约听到赵之韵冲着那五百长安守卫军道:“我乃威武大将军之子,梁凤皇表兄,尔等既然入了北望府,未有大将军调令,八皇子之命,为何要听命于楚标此贼之令?还不快快回营...”
“果然,长安城内没有一个好人...”楚标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一六章 雏凤初鸣
次日,长安城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房外传来一声声惨叫,屋内的年轻人捧着书看着入迷,时不时的叫一声好。
门口的老驴打着响鼻,将房内的年轻人惊醒。
年轻人放下书,站起身走了出来,倚着门打盹的仆人听到响动赶紧站好。
“先生。”仆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年轻人点了点头,看着内院,道:“打多久了。”
仆人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大公子晕了三回了。”
仆人的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习惯还是出卖了他。
阳光很好,年轻人抬起头,用书本遮挡住这冬日里还有些刺眼的光芒,仆人还在低声说着话,事无巨细邀功似的说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看来这位赵大公子,处境比他说的还要糟啊。”
年轻人喃喃自语,而后将手中的书递给一旁的仆人,道:“将这本书收好。”
仆人接过来,看了一眼,惊呼道:“先生,您看的是棋谱?”
年轻人看着他,老子看棋谱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仆人赶紧赔罪,年轻人道:“你也会下棋?”
“不会不会,我们这种下等人怎么可能会下棋,”仆人诚惶诚恐的回答。
“想学么。”年轻人看着他,乐了,下棋还分什么身份高低?
仆人的汗水流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许久,年轻人悠悠的开口道:“该学的东西总要去学。”
年轻人看了看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笑着说:“毕竟,赵府缺的就是内涵,你们大将军需要的也是这个。”
“我是下等人,怎么能学的会棋道。”仆人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了这句话。
年轻人看着他不说话,仆人抬起头看了看,又赶紧低下了头,年轻人道:“你们老爷,是什么出身。”
仆人一听,浑身颤抖,扑通就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的嘴巴:“先生,是小人多嘴,小人错了,小人该死。”
年轻人没有制止他,反而笑道:“你若再这样,我可以保证你马上就可以死。”
仆人安静了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年轻人道:“烧炭为生,有什么不可说的,若是这般来说,你家老爷出身还不如你,你虽是下人,但是常言说相爷门下七品官。你家老爷虽然不是相爷,如今却也是朝廷里手握大权的人物,他烧炭贱籍尚且能坐到威武大将军的位置,你又有什么不敢说,又有什么不敢想呢?”
仆人不敢说话,跪在地上,却也没有继续颤抖。
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步子走出了庭院,向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赵府很大,有客人来,一般是住在客房的,赵府西院有一片庭院,用作客房。
但是,赵品为了显示对年轻人的尊敬,将自己的一处书房别院让了出来。
年轻人走的很快,周围的士卒认得他是府里的贵客,所到之处纷纷行礼。
赵之韵趴在地上,身上的锦袍已经被木板打的面目全非,赵品坐在一旁,手里握着沾满鲜血的木板,面无表情的看着被自己打的皮开肉绽的儿子。
“先生见笑了。”年轻人进来,没人招呼,坐在了一旁,许久,赵品才蹦出来这句话来。
下人战战兢兢的上了茶,年轻人慢慢的品着,笑道:“发生什么事了,值得大将军动那么大的火气。”
“这个逆子犯了泼天大罪!”年轻人一提这事,赵品暴跳如雷的站了起来,而后强压着火气,道:“这个逆子杀了长城守卫军派来的特使。”
“父亲,儿子糊涂,儿子只是怕父亲为难!”被打的意识有些模糊的赵之韵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却突然开口辩解起来。
赵品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年轻人又看了看赵之韵,若有所思,道:“诸葛先生虽然是贵客,但是你若想让先生替你求情,也不行!”
这位年轻人正是新任帝师诸葛夕。
诸葛夕笑道:“这是将军的家事,我一介书生,如何有资格替公子求情。”
他顿了顿,看着趴在地上残喘的赵之韵笑道:“不过,我想公子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哼!”赵品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你说说,怎么个怕我为难,若是胡说八道,我马上扒了你的皮,让人送到长城守卫军那里,给八皇子请罪!”
赵之韵挣扎着抬起头,双手向着赵品施了一礼,道:“孩儿昨日听闻楚标醉酒去北望府,唯恐他惹出事非,便前去一探究竟。谁知那个楚标不知好歹,强迫所有建炎卫宣誓加入长城守卫军,还要亲自将他们带回长城,父亲,父亲,那些人可都是军中支持父亲的将领子弟。我是父亲之子,我若是不知道这事还好,知道了反而不出手,那些近建炎卫当着我的面被楚标强行带走或者屠杀殆尽,他们的父亲如何看待我的父亲。”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不成!”赵品瞪着眼看着赵之韵吼道:“你杀人杀的倒是爽快,长城守卫军那里怎么交代,你想过没有!”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长城守卫军再不能得罪终究是在千里之外,眼前这些人才是父亲真正需要庇护的人。”赵之韵泪流满面,道:“儿子愿意亲自去长城境内请罪,愿意自裁于八皇子面前谢罪。”
赵品没有说话,阴冷着脸,整个厅堂中气氛异常压抑,忽而门外突然炸出一声惊雷,所有人都一个激灵。
“天威难测啊。”诸葛夕走到门口,抬起头看了看刚刚还晴空万里,此时却乌云密布的天空。
一个士卒快步走了过来,进了厅堂跪地道:“禀报大将军,折月公主驾到。”
赵品没有说话,大手一挥让士卒退了下去,指着赵之韵冷声道:“孽畜,你做的好事,若是,若是!”若是什么,赵品没有接着说下去。
“别以为我不敢扒了你的皮!”赵品眼睛通红,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怪兽。
又一声雷响,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劲装,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匕首,身后跟着两个挎剑背弓的女侍从。
诸葛夕侧身站在一旁,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折月公主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本想说话,看到了一旁的诸葛夕,强压住性子,回了一礼,道:“拜见帝师。”
而后转过身冲着赵品施了一礼,道:“折月拜见舅父。”
折月公主虽叫赵品舅父,可也知道这位舅父并非自己亲娘舅,只是自己母亲的表兄。
赵品看了看她,脸色缓和过来,笑道:“你不好好在宫中待着,来这里做什么,女儿家家的,不要老是舞刀弄枪,伤到了怎么办。”
折月公主如玉的脸庞面无表情,看了看地上浑身是血的赵之韵,道:“我来这只想问赵之韵一句话。”
“宁姐姐。”折月公主说完,门外忽而传来一个女声,诸葛夕寻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一身锦衣的女子,让他眼前一亮。
无他,美。
女子十七八上下,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折月公主。
赵品怒道:“出去,你来做什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赵婴,到姐姐这里来。”折月公主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招招手让女子过来。
两个倾城女子站在一起,仿佛让阴冷的厅堂亮堂很多。
“宁姐姐,你救救大哥。”赵婴低声说道。
诸葛夕坐在一旁观察着这位一脸单纯,容颜极美的女子。
赵婴是赵品的长女,与赵之韵同父异母,传言,赵品五个子女中,最得宠的唯一的女儿与最不受待见的长子关系最好。
今日一见,看来果真如此。
折月公主没有回应苏婴的话,看着坐在厅堂中央的赵品道:“折月前来,只是想问舅父和赵之韵一句话。”
赵品皱了皱眉,道:“你说。”
诸葛夕站了起来,折月公主道:“帝师不必避讳,正好在一旁做个见证。”
诸葛夕笑了笑,顺势坐了下来。
“折月想问舅父,赵之韵杀了守卫军特使,舅父想如何处置。”折月公主盯着赵品。
赵品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哎,之韵虽然犯下如此大错,我也是想寻个解脱之法,但是他杀的终究是守卫军的特使,纵然我有心庇护,只怕朝堂上有人不会同意。”
折月冷哼一声,道:“舅父想如何处置?”
“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得为主上分忧,强行袒护,只怕不是世家风范。”
“舅父想如何处置赵之韵?”折月并没有让赵品接着说下去,打断了他。
赵品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道:“将他送到长城去,让秦统领发落。”
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绝非此意,实在是之韵自己的决定。”
折月公主并没有回话,转过头来看着趴在地上的赵之韵,道:“你当真要去长城谢罪。”
赵之韵点了点头,将脑袋转过去,不去看她。
“好,那我且问你,我们的婚约可还作数。”折月公主看着赵之韵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后背,一字一顿的问道。
赵之韵艰难的喘了口气,道:“之韵本想明日去宫中请罪,请陛下解除公主与赵家的婚约。”
“放屁!”赵品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手中的木板抬起来就要打下去。
折月公主伸出手抓住了木板,赵品瞪着眼看着她道:“你莫要拦着我,看我今天不把这个逆子打死。”
赵婴也跟着扑通跪在地上,抱住赵品的大腿,哭道:“父亲饶大哥一命。”
赵之韵挣扎着抬起身子,看着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握住木板的折月公主,道:“是我赵之韵配不上公主,我又是待死之人,不值得公主这般对我。”
折月公主冷哼一声,盯着赵之韵的眼睛问道:“你是真心要与我解除婚约?”
赵之韵看了看一旁的诸葛夕,转头看向折月公主道:“今日帝师在此,可以做个见证,我赵之韵心甘情愿与公主解除婚约,此后只是表亲再无他情。”
诸葛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赵品反而收回手,将赵婴扶起来,大袖一挥,坐下来,道:“你这样说,还算是个男儿所为。”
折月公主啪的一声将木板扔在赵之韵身上,痛的赵之韵几乎昏厥。
“既然如此,那我梁婴宁从今日起,便与你赵家再无关系。”
折月公主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自己面前,从成年后就对自己若即若离、相敬如宾的男子。
心情十分的复杂。
两人从为出生时就指腹为婚,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告诉她,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他才华冠长安时,自己为他自豪,他坠马失双腿时,自己为他伤心。
这些事他从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每一次她想找他倾诉他都躲避如虎。
当她听闻他杀了长城守卫军特使时,她怕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他。
哪怕她从未拥有过。
但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从小到大父辈为她安排的夫君会以这种形式离开他。
可事到如今,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也好,这样也好。
她对他的感情算是爱么?应该不是吧。
就这样吧,对于彼此也算是一种解脱。
梁婴宁转过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就要离开,就这样结束吧。
他去长城,我回皇宫。
既然彼此不相爱,又何必纠缠,不管如何,今日一别,此生再也不会相见。
“站住!”赵品突然叫住了折月公主:“放肆,父母之命,岂有你们决定的份!”
折月公主没有转身,道:“难不成舅父要我远嫁长城,就怕我同意,我父皇也不会同意。还是说,舅父决定不把赵之韵送往长城了?”
赵品脸色很难看,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欲言又止,终于道:“胡闹,你与赵家的婚约乃是圣人金口玉言许诺的,怎么能如此轻率说解除就解除。”
“也就是说舅父执意要将赵之韵送往长城!”折月公主道。
“我自愿前往,绝非父亲之意,还请公主不要误会。”赵之韵说道。
折月公主转过身,满脸怒气,道:“你就那么想去那个鬼地方!”
赵之韵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好,你若去也可以,我且问你,我心中有没有我,若是有,你便是去长城我也陪你,你就是死在长城我愿为你终生不嫁永不出长城。”折月公主咬紧牙关道:“你若是个男儿,就回答我。”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赵之韵摇了摇头。
一滴清泪从折月公主眼中划过,她缓缓的转过身,有些哽咽的说道:“此去长城百千里,愿君轻马解战衣。”
屋外下起了雨,磅礴大雨。
“站住!”赵品连忙喝住折月公主,急道:“当初陛下将你许配给赵家,并没有说一定是赵之韵。”
“大将军是什么意思。”折月公主没有回头,
赵品赔笑道:“之韵便是不去长城,以残缺之身也不配与皇家结亲,我前日还和陛下商议,将你许配给赵畅,陛下,陛下也是没有不同意的。”
折月公主转过身看着脸色不自然的赵品,忽而笑了起来,纵然是赵品,看到折月公主这番美色也有一些晃神。
“我原以为大将军虽出身草莽,但久在高位,定有远见,没想为了攀附皇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折月公主顿了顿,冷眼看着他,道:“无耻!”
说罢,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只留下厅堂中赵品一人暴跳如雷。
第二一七章 道士入城
雨下的很大,长安城好多年都没有下过那么痛快的大雨了。
宽阔的官道上三匹马飞快的奔驰。
梁婴宁在前,冷冷的雨水拍打在她白玉无瑕的脸庞上,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并驾而行。
一个锦袍公子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声叫着公主公主。
终于在宫门前,锦袍公子追上了梁婴宁。
“宁姐姐,我在后面叫你,你为何不停下来。”锦袍公子下了马快步上前,拦住了想要进宫的梁婴宁。
“赵畅,你追我做什么。”梁婴宁忽而满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公子哥。
赵畅嘿嘿笑道:“宁姐姐,我父亲与陛下商议把你许配给我,我十分欢喜,姐姐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
“你来就是给我说这些话的?”梁婴宁笑的更加灿烂,雨水打湿了她的秀发,紧贴在额头上。
赵畅只觉得此时的折月公主当真是好看,纵然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
赵畅见她笑的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起来,道:“好姐姐,我听父亲说了以后,整夜都睡不着觉,只想见你,你今日来我家里,我在睡觉,王二这个狗奴才半天才叫我,我回去一定把他狗腿打断。”
“那你回去打断他狗腿吧,我要回宫了。”梁婴宁说着催动马匹,赵畅赶紧拉住缰绳,急道:“姐姐,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好姐姐,我那个瘸了腿的大哥有什么好的,好姐姐,你若跟了我,我便让你天天都快活。”
“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梁婴宁眨着眼睛看着他,赵畅连忙点头。
梁婴宁将腰间的匕首解开,递给他道:“那好,你马上回去。把赵之韵和你父亲杀了,我便马上嫁给你。”
赵畅一听,吓得满脸煞白,道:“姐姐莫要吓我,我如何能杀我父亲。”
“好,那你便去把赵之韵杀了。”
“这。”赵畅脸露难色,道:“好姐姐,你莫要拿我开心,他毕竟是我大哥,我也不好杀他。”
“哼,口口声声说什么都能为我做,让你做你就推三阻四,还说什么喜欢我。”梁婴宁一脚将赵畅踢开,赵畅猝不及防被她踢倒在地。
“哎呦,好姐姐,好姐姐,我依着你,我依着你,等他去长城的路上,我便派人杀他,好不好。”赵畅心急如焚,飞快的爬起来拉住缰绳死死的不愿意放开。
“不好。”梁婴宁冷着脸。
赵畅抬头道:“好姐姐,你别为难我了,我若是回去杀了他,只怕你就嫁不了我了。”
梁婴宁冷冷一哼,看着他道:“你当真不去?”
赵畅心急如焚,心里恨不得将赵之韵千刀万剐,可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梁婴宁说不出任何话来。
“好,好的很。”梁婴宁见他不说话,气极反笑,看着旁边的守门士卒道:“你过来。”
士卒一脸茫然,梁婴宁身后的侍女娇声斥道:“公主叫你呢,还不赶紧过来。”
那士卒回过神,赶紧走上前来。
“你叫什么名字。”折月公主看着士卒问道。
士卒赶紧回道:“禀公主,小人叫廖忠庭。”
“家里还有什么人。”
“禀公主,小人,小人自幼无父无母,是,是孤儿。”
“你现在住在何处。”
“小人,小人没有住所,平时,平时当值都是住在这里,下了值有时也住在值房,有时住在张兄弟家中。”
“好,你且靠前来。”
廖忠庭听了,将长枪放下,木然的走到了折月公主的身旁。
“抬起头来。”梁婴宁命令他道。
廖忠庭拘谨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美人,不由得满脸通红,这样一个仙女一样高不可攀的长公主居然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廖忠庭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就在他迷神的时候,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个冰冷却又柔软的东西。
紧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仿佛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这位高贵不可欺的大炎长公主,这位让无数王公贵族魂牵梦绕的女子,居然亲了自己!
而且,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刚刚嘴唇被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突破。
扑通,廖忠庭跪倒在地,头如捣蒜一般。
“回去告诉你爹,我梁婴宁就算是嫁给守门的下人,也不想和你们赵家有一丁点关系。”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回神的时候,折月公主催动马匹,消失在了雨幕中。
“赵畅,你若是敢动他一下,我就让你入宫当值!”
雨中传来一句话,马蹄声越来越远。
三日后,长安城外。
雨下了三天,今日才放晴,官道上有一个亭子,亭子不大,一个书生坐在亭子中看着一本书出神,亭子外一个奴仆模样的人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豆干,喂着身旁的老驴。
老驴时不时的打着响鼻,奴仆不时的望着官道,忽而有些兴奋的说道:“先生,公子来了。”
书生抬起头,正是被折月公主称作帝师的诸葛夕,他站起来,看了看长安方向。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前依稀可以看出坐着一个锦衣公子。
“你想好了?”诸葛夕看着有些忐忑的仆人,笑着问道。
“想好了,先生是帝师,是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我吴三听先生的准没错。”自称吴三的仆人有些激动的说着。
诸葛夕莞尔一笑,道:“去了长城,若是命不好死在那里,你可后悔?”
吴三道:“先生也说了,命不好,死就死了,我吴三烂命一条,就算是待在长安,只怕哪天命不好也一命呜呼,不如拼一拼,先生不也说么,王侯将相,宁,宁。”
“宁有种乎。”诸葛夕笑着提醒道。
吴三挠了挠头,嘿嘿直笑,道:“先生真有学问,我吴三能得先生指点就是死了也值得。”
诸葛夕摇了摇头,道:“这是你的选择,和我无关。”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锦囊,递给吴三。
吴三赶紧接住,刘先生道:“到了长城,若是遇到性命相关的时候,打开锦囊,其中自有救你的法子,你若能在长城内待一年,我可保证日后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先生。”吴三激动异常,将锦囊收好,诸葛夕道:“我绝非平白无故帮你,你应该清楚。”
“我自然明白,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也常听说书的说,以前有本事的人,都是先生这样,天下大事都装心里,说书先生常说,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我能做先生的棋子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吴三拍了拍胸脯,道:“先生放心,我家公子有我盯着,就算是拉屎撒尿我都记在心里。”
诸葛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亭子前,赵之韵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先生,憔悴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丝发自肺腑的笑容。
“我今日算了一卦,卦象显示龙入大海,虎归深山。”刘先生看着满脸笑意的赵之韵道。
赵之韵忽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诸葛夕跪地行礼,恭敬的道:“多谢先生赐我脱身之法。”
一旁的吴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之韵,半响道:“公子,你的腿,你的腿好了。”
赵之韵扶着腰看着他,呵呵笑道:“一直未坏,何谈好了?”
“这是我给总统领的书信,你收好,到了长城境内,见了他,便将书信呈上,可保你性命无忧。”诸葛夕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赵之韵。
赵之韵恭敬的接了过来,躬身道:“多谢先生。”
“不用客气,你背上有伤,早些上去歇息吧。”诸葛夕看着吴三道:“你一人上路多有不便,吴三是你府中家丁,他自愿陪你一同去长城,也算有个照应。”
吴三还沉浸在赵之韵能走路的惊讶中,前几日赵之韵还是个瘸子,被赵常打的皮开肉绽,怎么看起来像是全都好了一般。
诸葛夕轻声咳嗽了一声,吴三赶紧行礼道:“小人愿陪公子前去。”
赵之韵上下打量了下他,道:“我见你眼熟,这一去长城,终生不能离开那里,你愿意跟我一同去?”
吴三点了点头,小心谨慎的看了看赵之韵,跪地道:“小人愿意陪伴公子左右,生死不离。”这句话吴三练习了很久,此时说出来,仍然感觉不好,哪里不好?他又说不上来。
“你叫什么?”赵之韵看着眼前的吴三,心里不由的对诸葛夕更加敬佩,这吴三不管是身材还是体型居然和楚标如此相似。
吴三道:“小人姓吴,排行老三,爹妈就叫小人吴三。”
“好。”赵之韵点了点头,吴三机警伶俐,赶紧走到马车旁,道:“先生,我先喂下马,还得走远路,喂不饱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尥蹶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马车赶到一旁,诸葛夕看着赵之韵,赵之韵感慨道:“若是没有遇到先生,只怕之韵永无脱困之日。”
刘先生摆了摆手,道:“我只帮有价值的人,你愿意帮我,我自然愿意帮你。”他难得的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就会又恢复到了平时里风轻云淡的状态。
“你是脱离了这里,我还要在长安城这个深渊中挣扎啊。”诸葛夕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呵呵笑道。
赵之韵后退一步,忍着腰背间的疼痛,冲着诸葛夕郑重的作了一作揖,道:“山高水长,学生就此别过。”
公子转身,书生微微行礼。
“先生,学生只知道先生复姓诸葛,今日别离,可否告知学生名讳。”
“小生姓诸葛,名夕,南蜀丘山上一书生尔。”
赵之韵上了马车,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诸葛夕时的场景。
“先生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赐教?”
“特来搭救公子。”
“先生说笑,我乃威武大将军长子,谁敢害我?”
“母私奔,父心疑,弟受宠,公子不死,天理难容。”
“我非贪图权贵之人,若真如此,大可一走了之,先生多虑。”
“长子不死,次子继位如何安心?”
“求先生赐教。”
“杀楚标,置己死地。去长城,待时而动。”
“楚标不好杀,即便杀了,去了长城也是死。”
“听闻公子擅长医道,可知刺人何处,看似必死,实则无碍?”
“此事容易。”
“我有一药,可使人假死三日。”
“赵之韵谢先生指点。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
“若有一日,你我战场相见,还请公子让我一城。”
“赵某性命可抵十城。”
“那就十城。”
诸葛夕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外。
赵之韵打开了吴三递过来的锦囊,只见锦囊中一卷纸一根针。
吴三收好赵之韵许诺给他的金子,下了马车,跪地道:“公子,小人知道自己不是东西,不能陪公子去长城,公子莫怪,小人走了。”
赵之韵点了点头,看着那卷纸,忽而道:“吴三,你把先生给你说的所有话说一遍给我听,我再送你十金。”
吴三听了,快步走了前来,赵之韵伸出手去拉他,吴三握住赵之韵的手,只觉得手掌一疼,似是针扎一般,也没在意,兴奋说道:“公子,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你别看那个帝师什么的先生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就是傻子...”
赵之韵将七窍流血的吴三推下马车,手中的纸张顺势飞走,自言自语道:“是啊,你若不是被一个傻子发现与主母私通,又怎么可能被他驱使。”
冬日里艳阳高照,一辆马车渐行渐远,缓缓的驶向长城绝境。
诸葛夕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管道,风吹来,有些冷。
“有穿越者必有位面之子,老头子也不知道这话你从何听来。可我既然是你的学生,自然得听你驱使。如今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入了长安,只是这赵之韵到底是不是所谓的位面之子,还得日后才能知晓啊。”
诸葛夕喃喃自语,看着远处的官道苦笑摇头:“师兄啊师兄,老头子这样的人物都不敢逆天而行,强留着瑞鹤不让他下山,你这一纸书信召他入长安,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命回山。”
诸葛夕裹紧了衣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长安城陷入了沉思。
“太子啊太子,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诸葛夕正沉思着,远处缓缓的走来一个道士。
道士身材消瘦,身上的道袍早已破旧不堪,手中拄着像是从路边随意捡来的枯枝做成的拐杖,亦步亦趋的顺着官道走向长安城。
靠近了亭子,道士停住了脚步,看着站在亭子前的诸葛夕,又看了看诸葛夕旁边的老驴。
道士忽而笑道:“又见面了。”
诸葛夕有些纳闷,疑道:“道长认得小生?”
道士摇了摇头,道:“贫道并不认得公子。”
诸葛夕道:“那道长为何说又见面了?”
道士哈哈一笑,指着那老驴道:“贫道是与这老驴打招呼。”
诸葛夕看着一旁从师兄刘文静手里拐来的老驴若有所思。
道士冲着他施了一礼,转身接着奔着长安而去,只留下一个背着药箱和葫芦的背影。
诸葛夕心中一动,朗声道:“道长此去何为?”
道士转过头来看着亭子外的诸葛夕,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道:“专为救人而来。”
第二一八章 刁五出山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
打从太子回到长安,好像就没有过好天气。
不是下雨就是下雨夹雪,甚至还夹杂着细小的冰雹。
难得今日里有个大晴天,虽然有些风,但穿厚一些还并不觉得很冷。
廖忠庭跪在赵府的后门,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七天,如同以往一样,依旧没人理会他。
看守后门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从自己跪在这里,年轻人几乎一直是低着头。
如果不是有人和他打招呼时,叫他吴三他有反应,廖忠庭都以为他是一个聋子。
楚标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一直跪在地上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脸,这世间还有这种神奇的事情?
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似致命的胸口伤却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如今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药和这种神奇的杀人技巧。
一连三天,他都坐在这里,想着这些变化,想着那个年轻人给自己说的话。
想着为什么换了一张脸,那个雍容高贵的贵夫人就会突然把自己拉到没人的地方脱自己的衣服。
一想到这里,楚标的脖子就开始红了。
毕竟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游侠的时候整日里就忙着劫富济贫了,压根就没往男欢女爱上面动过心思。
去了长城之后,更是被梁凤皇看中编为亲卫,日夜操练都唯恐让大统领对自己失望,又哪里有时间去想别的?
不过在长城的时候经常听那群亡命徒说这种事,说男女之事的美妙,还不止一次看到断了手的老孙头用自己仅剩的手伸到酒馆老板娘的怀里揉搓。
一想到这,楚标又不由的想起那贵夫人拉着自己的手抚摸的地方,柔软,舒适,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物?
有同样疑惑的还有跪在他面前的廖忠庭,廖忠庭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一想到那日的感觉,恍恍惚惚间就觉得来到了仙境一般。
楚标和廖忠庭浑身一哆嗦,满脸通红的四处张望,强迫自己不去想,当二人看到对方通红的脖子时都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楚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到脑后。
那个神秘的年轻人说的话被他强行拉回脑子里。
“你要真心想帮助你家大统领,就接受现在的身份,就要在这长安城内沉下来,藏在这里,让所有人都忽略你,让所有人都以为长城的浪潮已退去。只要这样,当你那位大统领回到长安的时候,你才能给他最大的帮助,才能让八皇子看清楚这长安城里到底藏着哪些妖魔鬼怪。”
这些话在脑子里也就晃了一下,就被那位贵夫人带给自己的感觉所代替。
毕竟常言说得好,恩义久长不及胸前四两。
“你得罪了赵家公子爷,可知道么,你虽然是无意的,但是这罪责能怪公主殿下么,她是天仙一样的人,咱们只不过都是城门前的小兵,死了死了,谁能在乎。原说你能让公主这般,是你死去的爹娘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就是死了也值了,若是不想死,你就听我的,去请罪,就跪在赵府门口,就算赵家公子再恨你,也绝对不敢在他家门前为难你。”
“忠庭,要是那赵公子真心要和你为难,我便去找太子,只要太子发话,便是让你娶了公主又有何难?”
自家统领和兄弟张云起的话萦绕在廖忠庭的脑海中。
但是这些话在脑子里也就是晃了一下,就被那位天仙公主柔软的红唇所代替。
“喂,你跪着干什么。”楚标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想了,必须找点其他的事来做。
廖忠庭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人不是哑巴,他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楚标被逗笑了,道:“你自己不知道,还在这跪着。”
廖忠庭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得罪了你家少爷,我不想死,我家统领让我来这跪着。”
楚标此时才注意这个年轻人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下他,见他虽不是十分英俊,却长了一张忠厚的脸,十分的耐看。
虽然看起来一副受欺负老实人的样子,但双目炯炯有神,绝非一般人。
楚标少年时就行走江湖,可以算的上是阅人无数,又在长城待了这几年,眼力劲可以说是非比常人。
前些日子着了赵之韵的道,非是他楚标眼神不好,只能说这位赵大公子更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就连自家大统领不也被他瞒骗住,以为这位司鼓公子乃是一位忠厚老实的人。
楚标看着廖忠庭道:“我看你倒不是普通人,必然是在长安哪个衙门里高就吧。”
事已至此,楚标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按照那位神秘的年轻人给自己指点的路来。
好在楚标性子直爽,做事也不拖拉,决定了的事便是再难也绝不退缩。
此时既然已经是威武大将军府内仆人吴三的身份,那边认真当好吴三,就像那个年轻人所说,借着吴三的身份待在长安内,搜集一切可以帮助到自家大统领的信息。
等到自家大统领回长安的时候,便是他楚标建功立业之时。
打定了主意,心里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迷茫,楚标看着眼前的廖忠庭,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这位兄弟不愧是大将军府里的人,一眼便看出来我的身份,实不相瞒,我乃是敢当军里的兵卒,忝为建福门守卫。”廖忠庭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咧着嘴笑道。
楚标站了起来走上前,将廖忠庭扶起来,道:“你跪着也没用,我家公子都不在家,没人知道,走,我请你喝酒去,这么冷的天,你又跪了那么久,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廖忠庭犹豫不决,无奈楚标极其热情,将他搀扶起来。
“走了走了,大不了喝了酒你再来跪着。”楚标一听他是皇城守卫,有心和他结识,方便更快的掌握长安城内外的动向,连拖带拉,将廖忠庭拖走。
过了三道街是一个闹市,这集市不大,靠近南城兵马司,只要是从南门进长安的外地官员、商贩或者其他人等,都要来这里备个案,领个牌,临走时还得交回来,不然被城防守卫查到一律按细作处理。
因此这闹市中专有一群本地的闲汉聚集,一般初来长安的商贩或者寻亲访友的路不熟,三瓜俩枣的钱找个向导也划算。
楚标拖着廖忠庭进了酒馆,廖忠庭局促的坐了下来,道:“兄弟,我没钱请你。”说完羞的满脸通红。
楚标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道:“今日我做东,哪有你请客的道理。”
他在长安乃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年纪不大却早看淡了生死,加之早年的游侠生活,更是让他比一般人看的开。
如今也算是大难不死,那神秘年轻人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见他绝非等闲之辈,又像是与自家大统领亲近。
既然他让自己好生在长安城里待着,那自己便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真如那年轻人所若,有朝一日自家大统领回到长安,君临天下,自己也算是从龙之陈,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有了这等心思,楚标对廖忠庭更加的热情,俩人这么一喝酒,什么烦恼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廖忠庭刚开始还放不开,三五碗酒下了肚子,脸上也泛着红光,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兵,往日里除了自家兄弟张云起外,谁拿正眼看他。
如今被公主临幸,嘴上虽然不说什么,旁人还来劝他如何保住小命,可是他心里却是美的很。
我廖忠庭贱命一条,有这般福分,就是死了也值得。
这几碗酒下了肚,平日里不好说的话都绷不住了,一改常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睛越发的明亮,手舞足蹈说不尽的神采飞扬。
楚标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吃惊。
这长安城内果然是龙潭虎穴啊,随便抓一个人都有两幅面孔。
廖忠庭这会分明就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哪里有刚刚憨厚木讷的样子?
“看来我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人虽然现在只是小小的守门士卒,可假以时日绝非等闲之辈。”楚标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样一个年头,招呼的廖忠庭更加的殷勤。
好在这酒馆中人多嘴杂,而且多是周围闲汉,聊天打屁吹牛皮都是行家里手,这个说他天策府中表哥说天策府中最得宠的丫鬟勾引七皇子被秦王妃活活打死了,那个说陈帆陈神仙回来了,准备排今年将相榜和美人榜了。
天下大事似乎都在这间酒馆中决策一般,廖忠庭这种被公主亲一口的事根本不值得别人关注。
“兄弟,你看得起我,请我喝酒,我廖忠庭愿意和你做朋友。”廖忠庭嘴有点哆嗦,上前一把拉着楚标的手。
这些年来,除了张云起外,楚标还真是第一个这样对他的人。
楚标虽然有意想要结识他,可拉他出来喝酒,实际上自己趁机发泄的想法更多一些。
因此与廖忠庭相处,十分里倒是有九分没有什么目的性。
楚标几碗酒下肚,也跟着他说起来,两个人此时交流都没什么心机,说话也越来越投机,颇有相逢甚晚的感觉。
这边俩人正说着,那边酒馆门口乌泱泱进来一帮人。
看穿着打扮像是一群无赖地痞,进了门来径自坐到空桌上,还没坐下拍着桌子就吆喝掌柜的上酒上肉。
跑堂的伙计和这帮人熟悉,见他们进来喜笑颜开,迎上来拿起肩上的抹布擦了擦干净的桌子道:“胡爷、马爷、刘爷,您三位今个可是来的挺早的。
打头的一个汉子原本脸色就不好,一听这话当时气就上来了,嚷嚷道:“别他娘的提了,今日里哥几个差点没栽外面。”
店小二一愣,说话的这位叫胡,叫胡一杰,与另外这两位,一个叫马双一个叫刘有乃是周围有名的不良百姓团伙负责人。
三人效仿桃园三结义,磕了头拜了把兄弟,带领着周围这几条街的大小流氓地痞们成立了一个帮派。
在这几条街上不敢说是横着走,却也是寻常人等也不敢惹的。
能让他栽跟头的,显然也是同道高人,毕竟若是惹上长安城内那些勋贵们,只怕他们连回来喝酒的机会都没有。
可没听说这街上还有比胡一杰更霸道的主啊。
“怎么了胡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店小二跟着义愤填膺的嚷嚷起来。
这家酒馆是胡一杰这帮地痞无赖们的聚集场所,平日里帮派中有什么大事或者重要的活动,都在这酒馆里商议。
时间一长,这店小二与他们也是十分的熟络。
这胡一杰并非像其他地痞流氓一样欺负百姓,也不收周围这些商铺的保护费,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帮人来酒馆吃饭从来不欠账,向来是吃完就结账,有时候喝的高兴还多给钱。
自打珍宝斋在此处设了个仓库,每日里人来货往十分的热闹。
胡一杰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关系,搭上了珍宝斋这条大船,每日里只要仓库一走货,这帮地痞们就忙活起来。
珍宝斋财大气粗,胡一杰这帮人也卖力气,一天下来便能挣上十贯钱。
这店小二天天见他们在酒馆里分钱,那叫一个眼红,明里暗里暗示多少次想入他们这流氓团体,全都被胡一杰拒绝了。
今日里胡一杰在外面吃了瘪,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嘴上骂的那叫一个欢。
谁知胡一杰反倒不领情,大手一挥,不耐烦道:“滚滚滚,赶紧去上酒上菜,哪里那么多的屁话,老子技不如人,需要你在这满口喷粪?”
店小二不知道怎么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陪着笑赶紧退了下来。
这边一走,那边三英中的老二马双马老二连忙安抚起自家大哥:“我说老大,你别也生气,咱们今日里落了面子,明日里再叫人去,还怕找不回场子不成?”
自家兄弟来劝,胡老大的脸色勉强好转些,坐了下来,皱眉道:“也不知道这珍宝坊这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胆敢把仓库建在这珍宝斋的仓库对面,这不是明摆着要对着干么?”
这帮人一进来,楚标就注意到了,这边一边和廖忠庭喝酒一边听着这帮人说话。
一听到珍宝斋三个字,马上侧耳来听。
只听那被叫做刘爷的刘老三也跟着道:“是啊,你还别说,这什么鸟珍宝坊的后台硬,看仓库的那帮人也是硬茬子,咱们这么多兄弟愣是让人家对面一个人干倒了,这他娘的传出去可坏了咱们忠义无双帮的名头。”
一听这帮名,楚标先是一愣,随后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好在廖忠庭借酒浇愁喝的有些迷迷糊糊,那边说话嗓门也大,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
只听得那马老二道:“老大,老三,我看那人的面相有些眼熟,好像也是长安城里咱们道上的人物。”
“废话,人家都报上名号了,显然是道上混的人物,分明是和咱们来抢食的。”胡老大十分的生气,说完看着自家老二道:“老二,当初咱们起帮名的时候,我就说叫义薄云天帮叫出去更响亮,你非得说什么忠义无双帮好听,结果怎么样,这义薄云天帮那么好的名字让人家起了。”
刘老三也跟着道:“是啊,哎,这关二爷可不就是义薄云天么,咱们叫忠义无双便是弱人家一头。”
马老二一瞪眼,看着老三道:“怎么就弱人家一头了?这关二爷不也是忠义无双么?”
他不敢和老大顶嘴,这老三是个弟弟,还能让他反了天?
刘老三有些急了,道:“二哥,我平日里叫你去听书长见识,你还不去,一到这正经上你看就不行了吧。你没听前几日才开张的那个叫云德社里的说书先生说的书么?这不光关二爷是忠义无双,那《岳飞传》里的岳飞岳爷爷也是忠义无双。一说这义薄云天,那边是只有关二爷。”
“胡说八道,这关二爷乃是历史上就有的,那岳飞传我怎么没去听,岳爷爷说的好是好,可那说书的先生不也说了,本书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马老二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着刘老三道:“你只听了个岳飞传,哥哥我可是还还听了《隋唐演义》呢。”
刘老三一愣,看着自家二哥疑道:“什么时候出的这本,我怎么没听过?你这不是在云德社听的吧,肯定是胡编乱造的。”
“呸。”马老二啐了一口道:“怎么不是在云德社听的?这隋唐演义是在下半夜,你早就不知道趴哪个娘们肚子上睡的香呢,如何能听得到?”
刘老三当即又急了,道:“他娘的这云德社还玩这一出,今个我非得把他的店砸了不可。”
“你敢!”胡老大一听这话,当即站了起来,虎着一张脸看着刘老三道:“你知道这云德社背后是谁么,还敢去砸他的店,你还没进人店呢,就得被骁骑卫抓走信不信?”
“骁骑,骁骑卫?”刘老三一脸的不可思议,脸色惨白,随即咽了咽口水才道:“那云德社是太子爷开的?”
胡老大冷哼一声,坐了下来,道:“废话,你赶紧坐下,我告诉你,这事可不准出去张扬听到没。”
刘老三连连点头,只听得胡老大炫耀似的道:“我一个远方表妹便是在东宫里当差,岳飞传也好,隋唐演义也罢,还有那三国演义,你们猜都是谁编的?”
打云德社一建立,不出三天便成了长安城百姓们最喜欢去的场所,两个大钱进了楼里听一天。
炎朝说书行业原本并不发达,长安城里压根就没有怎么正经说靠着说书讨生活的,这个时候评书这种形势连雏形都没有呢。
所谓的说书多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为了聚拢人气,把摊子往那边一摆,说些鬼狐传说,讲些奸情人命,聊一些听来的家长里短。
说的都很短,也不成系统,人来了就开始卖货,也不把这当成一个谋生的手艺。
可云德社一建立,梁俊把前世里成熟的模式照搬来,长安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种接地气的娱乐方式?
两个大钱进去就能听一天,开业前三天茶水免费,点心半价。
只要进来还一人送一张足球彩票,彩票大家都熟悉啊,珍宝斋前些日子里出的新鲜玩意。
头等奖五百万贯,长安的百姓们都买疯了。
这足球彩票比珍宝斋的还厉害,头等奖一千万贯,整整比珍宝斋的翻了一倍,下面的小奖更是比珍宝斋多的多。
只是不像珍宝斋那样每日都开,它是七天开一次,后日里便是那什么足球彩票开奖的日子,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都等疯了。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在议论这足球彩票里的足球是个什么玩意。
胡老大这边一问,底下这帮人全都来了兴趣,纷纷走过来问道:“谁编的啊。”
胡老大神秘的一笑,高深莫测的道:“东宫里的那位爷。”
“喔豁。”所有人全都震惊住了,能在东宫里称爷的除了当朝太子外还能有谁。
“老三,你要是敢去砸云德社的摊子,别怪当哥哥的我不学桃园三结义,要学瓦岗一炷香。”
刘老三一脸的懵逼,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
胡老大得意的一笑,刚想显摆自己这几天来熬夜听完的隋唐演义,就听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哦,想不到哥几个在这里藏着呢,我说怎么哪里也找不到你们。”
胡老大一个激灵,转身看向门前,脸都绿了:“你,你怎么跟来了,你你到底是谁?和我老胡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赶尽杀绝。”
门口站着的那位哈哈一笑,撩起大褂道:“老子姓刁,叫刁凤山,在长安常乐坊讨生活。”
马老二眼睛一亮,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神情激动,脱口而出:“刁凤山,你是东市的刁五爷?”
第二一九章 刁家有子名凤山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胡老二一说完,整个酒馆里的地痞流氓们都震惊了。
原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长安城中鼎鼎大名的刁凤山刁五爷。
难怪,难怪,地痞们原本因为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砸了场子,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可闹清楚对头是谁之后全都是心服口服。
甚至有不少人心理马上就转变了,嘿,老子今个让刁五爷打了一顿,这说出可是十分涨面子的事、
胡老大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迎上去,一张脸也没了刚刚的沮丧和气愤,取而代之的是恭敬与谄媚。
“五爷,哎呀五爷,刚刚我和弟兄们还在念叨,说咱们长安城里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打咱们兄弟像是拎鸡崽一样,原来是五爷啊。”胡老大久在道上混,这迎来送往上绝对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刁凤山进了酒馆里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胡老大刚刚坐的位置,马老二赶紧起身道:“五爷,刚刚兄弟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多有得罪您别记在心上。”
“马兄弟客气,所谓不打不相识,刚刚也是兄弟我鲁莽,特此前来赔罪。”刁凤山面上带着笑,恰逢店小二端着酒水上来,见刁凤山坐在胡老大的位置上,周围人又笑脸相迎,说不尽的恭敬。
能在长安城的酒馆里当跑堂的,一双眼睛绝非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
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只是这一打眼,就知道这个这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绝对是个大人物,最起码自己是惹不起的。
酒水恭敬的放在桌上,看着刁凤山道:“这位爷,胡爷,马爷,刘爷,您几位慢用,菜已经吩咐厨子去做了,马上就给您上。”
店小二刚要走,刁凤山将他叫住道:“小二,你家掌柜的可在?”
掌柜的一直待在柜台上看着,一听刁凤山叫他,不等店小二回话,伸着手快步走了过来。
“五爷,五爷。”掌柜的走到一旁,一把将店小二拉开,躬着身子看着刁凤山,满脸的笑容:“五爷,您大驾光临小店,那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刁凤山也不接他的话茬,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放在桌上,看着掌柜的道:“掌柜的贵姓啊?”
掌柜的赶紧道:“哎呦,可当不得五爷这样问,小老儿贱姓吴,认识的朋友都叫一声吴四。”
“吴掌柜的。”刁凤山点了点头,吴四道:“不敢当,不敢当。”
“胡帮主和他的兄弟们平日里常来你店中?”刁凤山问道。
吴四看了看一旁的胡老大,见胡老大脸上也是不知所措,当下回道:“回五爷的话,胡帮主和他的兄弟们平日里都是在咱们小店里耍,都是熟人。”
刁凤山道:“好,既然如此,这一锭金子你拿着。”
常言道无功受禄,这吴四能在长安城里干这么多年酒馆买卖,虽然摊子不大,可却也知道哪些钱能挣,哪些钱不能碰。
这刁凤山乃是长安城里鼎鼎有名的大流氓,若是陈少都排长安地痞流氓无赖榜,这位刁五爷绝对的得排第一。
虽然没见过这位名满长安的刁五爷,可吴四也知道,这位爷虽然是个大流氓,可却是个极其讲道理的流氓。
他的钱好拿么?
好拿也不好拿。
之所以说好拿,是因为这位爷做事从来是言出必行,打小就没说过一句谎话,也从来不欠人人情,虽然是个流氓,可没少干让人听了拍手称快的事。
走在路上见到有卖身葬父的,刁五爷能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人家。
这边苦主葬完了爹娘,回来要按照约定给刁五爷当仆,五爷是说什么也不从。
打发了苦主回家,这苦主心里过意不去,隔三差五给刁五爷送点鸡蛋、自己种的瓜果李桃。
五爷全都收下,这边收下,问清楚谁从的,立马就打发人把钱送回去。
所以说五爷的钱好拿,之所以说不好拿,是因为打他手里出去的钱,一准要有个说法。
给卖身葬父的人钱,是让他回去办丧事的,你送鸡蛋,送瓜果上门,我这钱送回去,是付你东西的钱。
前些年有个公子哥在东市里看中了一匹好马,想要买了,出门钱没带够,正巧遇到刁五爷,从刁五爷手里借了一百两。
说好了三天还,刁五爷给里,这公子哥把马牵走,转头就忘了。
刁五爷也不催,三天之后带着东市的大小流氓三百多口子人,直接就把那公子哥的府邸给拆了。
整个长安城的差人就在一旁看着,谁也不敢上去阻拦。
等刁凤山带着人把那公子的家夷为平地,差人们才上前把那公子哥嘎嘣咔嚓锁了,直接扔进大牢里蹲了三个月。
所以说刁凤山刁五爷的钱也不好拿。
吴四看着桌上这锭金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刁凤山没说由头,他也不敢接话。
“五爷,这一锭金子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小人开张做生意就是图赚钱,可这天下什么钱小的都敢赚,就是您五爷的钱,小的不敢乱拿。”吴四眼都快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刁凤山道:“五爷,小的虽然是头一次见您的尊颜,可您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也知道五爷的规矩,这金子小人想拿,总要有个由头啊。”
刁凤山点了点头,看着吴四道:“好,懂爷的规矩就成,这金子就你安心的拿着,日后胡帮助和他的这群兄弟们再来你这吃喝,全都算在我刁五的头上。若是用完了,你就吩咐人去我家里说一声,我便派人给你送过来。“
吴四一听这话,那叫一个开心,刚想客气一番,一想到眼前这位是刁五爷,自己若是敢客气说使不得,不要这金子,只怕这位爷就能接着说,那成,金子不给了,事照办。
“谢五爷赏。”吴四一恭到地,拿起那锭金子冲着胡老大等人有行了一礼,道:“五爷,您坐着,小的这就给您去催菜去。”
刁凤山摆了摆手,吴思拱着身子退下了。
胡老大等人在一旁看着,说不佩服那是假话。
之前挨了刁凤山的打,心里本就愤愤不平,正说话这打人的这位主动上门了。
报上了名头,知道自己是挨了刁五爷的打,心里也知道这场子是绝对找不回来了,嘴上虽然客气,但心里对这位名满长安的刁五爷只有畏,没有敬。
可刚刚刁凤山这一手,却是让胡老大心服口服。
刁五爷是何许人也,寻常人能吃他一碗酒就了不得,今日里这位爷可是请他们吃了下半辈子的饭,这说出去可是真正的有面子。
“胡老大,来别干坐着,坐坐坐。”刁凤山转过头来招呼胡老大,唬得胡老大是受宠若惊,忙不迭的赶紧坐在一旁。
刁凤山见他坐定,冲着众人道:“晌午的时候刁五莽撞了,得罪了众位兄弟,此次前来专门是给诸位兄弟赔罪的。”
说罢不等众人客气,刁凤山站起身来,随手抓起桌上的酒坛,用力将封泥拍掉,仰着头顿顿顿,一坛子酒就下了肚子。
“好酒,好酒。”刁凤山将酒坛掉了个,在道上混的尤其是在长安城这样虎踞龙盘的地方,光靠仗势欺人蛮力耍横是不行的。
长安城里勋贵遍地走,大官多如狗,你就算王爷家的世子,不也有皇帝的儿子比你更横么?
在场的这些个都是职业地痞流氓,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遇到再大势力的主,他狠下心给你来个撒泼耍无赖,你也没法子。
他命都不要了,还能怕你爹是谁么?
因此这帮人最是敬佩那些说话做事给足自己面子的人。
这刁五爷,不说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说在这长安城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样的人说实话,今天那种事没有谁对谁错,就是街上两帮流氓争地盘打起来了,打赢了那是本事,打输了那是活该。
人刁五爷如今亲自前来赔罪,这算是给足了面子。
众地痞无赖纷纷叫好,胡老三也是翘起大拇哥对刁凤山是心服口服。
刁凤山打了个酒嗝,将坛子放在桌上,抬起手高声道:“抬进来。”
众人纳闷,不知道刁凤山让人把什么抬进来,正疑惑着呢,门外走进了俩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在街面上讨生活的主。
这俩人抬着一箱子,放在了众人的面前,顺势打开。
见了箱子里的东西,所有人都傻眼了。
箱子里满满登登一贯一贯的钱都码好了。
“五爷,这是何意?”胡老大再傻,也能看出刁凤山的意思,这钱显然是给自己这帮人的。
刁凤山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胡老大别着急,这一千贯钱是给诸位兄弟的。今日里因为刁五莽撞,断了大家伙今日里的饭碗,算是我刁五给诸位兄弟的赔礼。”
胡老大上前一步将箱子盖上,转过头来正色看着刁凤山道:“五爷,您是咱们长安城里响当当的人物,今日里咱们相争,慢说不是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就算真的要和五爷您作对,被五爷教训了,那也是咱们没本事,抢地盘没抢过。便是说破了大天,也没有您老上门给咱们赔礼的规矩。”
这会子胡老大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刁五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胡老大平生最注重名声,虽然当了地痞流氓,却也是个有思想的无赖。
不然也不会放着欺负百姓收保护费这样轻松高效的活不干,带着手下人去给珍宝斋扛大包。
虽然给珍宝斋扛大包远远比收保护费赚的多,可终究是有损地痞无赖们从业原则的事。
即便如此,胡老大还是选择了要自食其力,就是不想让周围的乡亲面上怕自己,背后戳脊梁骨骂娘。
刁凤山从进来到现在,一句问罪的话没说,一点仗势欺人的姿态没表,接二连三的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他胡老大哪里不明白自己和这位爷之间那可是天壤之别,人弄死自己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刁凤山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处处托着他胡老大,若是自己收了这箱钱,只怕明日里整个长安城里的同行们都得说自己不懂事。
马老二也是个明白人,自家大哥一表态,他也跟着站起来冲着刁凤山抱拳道:“五爷,您这样可是不把咱们兄弟当人看了。今日里咱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五爷,原本就是该死的罪,没上门赔罪原本就是咱们的错,如今五爷亲自上门来,那是给足了咱们脸面。咱们兄弟若是收了这箱子钱,那就是不懂事,不识抬举了。”
周围这帮地痞无赖们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这个说:“五爷,咱们该给您老上门磕头赔不是的,哪里能让您老人家上咱们这破地来。”
那个道:“五爷,您今个能来,就是咱们祖坟上冒青烟了,还能喝咱们的酒,那是咱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整个酒馆里闹闹哄哄,看的一旁楚标是目瞪口呆,打这位刁五爷进门来,他就觉得这年轻人是个人物,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的手段简直是高的吓人。
听这胡老三说今日和刁凤山好像因为地盘打了一架,这刁五爷前来显然是为了地盘而来。
可他进了门却丝毫不提这事,只是要赔罪,先给掌柜的金子,又干净利索的喝了赔罪酒,最后又抬出来一箱钱。
里子面子给足了胡老三这帮无赖,却没有一丝拿钱了事的意思。
看胡老三这帮人现在的状态,刁凤山就算是不说让他们让地盘的事,他们也得主动提出来。
长安城内当真是能人辈出,自己还是小瞧了天下的英雄。
刁凤山抬起手虚压了一下,酒馆里顿时鸦雀无声。
“诸位兄弟,刁五这人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现如今也不瞒着诸位,今日里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给诸位赔罪。这第二件事就是和胡老大道个万。”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愣了。
道个万是长安城里地痞无赖之间的黑话,就是要较量较量,比个高地。
多半是两个团伙之前为了抢一处地盘,一方到另外一方地盘上越好时间地点,按照道上的规矩一较高低,赢了的,抢的地盘归他,输了就此就别打这地盘的主意。
刁凤山说完这话,全场里鸦雀无声。
胡老大谨慎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刁凤山道:“不瞒诸位说,这珍宝坊前些日子开张,他在长安城里的这些个仓库全都是我刁五包了的。刁五也在珍宝坊的老板面前拍着胸脯说了,只要我刁五还在长安城一天,这珍宝斋的仓库就不准他开公。胡老大和手下的兄弟是吃珍宝斋这碗饭的,我刁五是吃珍宝坊这碗饭的,咱们两家那就是对头。既然是对头,那也好办,就按咱们道上的规矩来办,明日里就在归义坊,咱们两家当着长安城里老少爷们的面,比个高低,谁能端起来自家的饭,就凭自己的本事来。”
这一番话说完,忠义无双帮的这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
要是旁人来说这话,可能是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可说这话的是刁凤山,那就不同了。
刁五爷在长安城里说出了名的讲规矩,这些年来在长安城里从来没干过一件仗势欺人的事。
往常也听人说,刁五爷因为某些事和道上的人道万,从来都是按照道上的规矩来办,有输有赢。
输了绝对不会再找场子,赢了也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胡老大完全相信,刁凤山今日里来绝对不是拿自己这帮人开玩笑,他是真要断了珍宝斋的后路。
这珍宝斋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寻常百姓们不知道以为是当朝的户部尚书程经,他们这些在道上混的多少有些耳闻,那可是当朝圣人。
要说旁人要和珍宝斋对着干,绝对会让胡老大笑掉大牙,可眼前这位说这话,胡老三却不敢不认。
不说别的,就说这位刁五爷和宫里那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光是刁五爷,整个刁家和宫里那是有些旁人想都不敢的关系。
刁凤山的爷爷当年是地痞无赖,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在皇位争夺战中暂时落了下风的先帝爷,藏在家中。
而刁老太爷被当时的太子手下人捉到,两条腿都打断了,都没说出先帝爷的藏身之处。
先帝爷在刁家藏了十几天,最后等到援兵来救,从那场政变中扭转乾坤登上皇位,可以说全赖得刁老太爷。
而先帝登基之后,刁老太爷不要官不要钱,什么也不要,还是过自己原来地痞流氓的日子。
当时先帝爷就下了旨意,刁老太爷耍流氓,长安城里差役不准管,就算是闹出人命,那也是天经地义。
好在刁老太爷也是个性情中人,虽是流氓可从来不欺负人,发达之后更是注重名声。
所有人都以为先帝爷去世后,刁家也就跟着落魄了。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出人意料。
刁凤山的爹,刁太爷又机缘巧合下救了当今的圣人。
当今圣人虽然没有下旨,让刁凤山的爹奉旨耍流氓,可整个长安城里谁敢不把刁家放在眼里?
就在大家以为刁家的福泽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万万没有想到,刁凤山十岁的时候入宫,机缘巧合之下,又救了当朝太后。
这一下,刁家算是成了长安城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以说,没有刁家这爷三,大炎朝早就变了天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是长安城里最大的流氓地痞,而这个流氓地痞还特别的讲规矩,有文化。
第二二零章 吃鸡开始
长安城里奇人异士很多,但像刁凤山这样的人物却仅此一位。
要说身份高,刁凤山乃是一介草民,无官无职,便是一个寻常差役都能压他一头。
可要说他身份低?这满城的皇孙贵胄谁人见了他也不敢使皇家的威风。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介草民,又是当今皇太后亲口认下的干孙子,要说胡老大不害怕,那是开玩笑的。
可这位爷却又是个从不仗势欺人,极其讲规矩的性子,他今日而来既然说了要和自己这忠义无双帮,按照道上的规矩比个高低,那便绝非开玩笑。
胡老大看了看一旁的马老二,马老二与他是结义的兄弟,俩人打下一块长起来。
自己这位哥哥一撅腚马老二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怎么可能不清楚胡老三此时的心思。
马老二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胡老大不可鲁莽。
斟酌再三,胡老大一咬牙,将箱子盖上,冲着刁凤山抱拳道:“五爷,您今日给足姓胡的面子,我姓胡的也是在长安城里讨生活的,若是还不识抬举,传扬出去也让人笑话。”
马老二唯恐自家大哥说错话,赶紧帮衬道:“没错,五爷,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箱子咱们收下了。五爷赏的脸,咱们也接着,日后珍宝斋那里咱们兄弟再也不去了。”
胡老大连连点头,道:“没错,五爷你放心,旁的地方姓胡的不敢说,可这归义坊一亩三分地咱姓胡的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今日里姓胡的就把话撂下,从明日起,这珍宝斋在归义坊的仓库别想再招到一个人。”
但凡是能在长安城里混出点名堂的地痞流氓,就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别的地方胡老三不知道,可在长安城,稍微大一点的帮派除了供奉关二爷外,大多还都供奉另外一人。
那就是刁凤山的爷爷,刁老太爷。
供奉刁老太爷的理由也很简单,第一,这位和自己是同行,乃是地地道道的流氓地痞出身。
第二刁家的这种大气运简直可以用逆天来形容,不供这种人,还能供谁?
所以刁凤山今日一露面,其实胡老大心里就活泛起来。
往常没有机会认识这位爷,今日里天赐良机,他胡老大若是不抓住,只怕会被手下的兄弟们戳破脊梁骨。
至于得罪珍宝斋?胡老大清楚的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就算你珍宝斋背后是皇帝老子又如何?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有刁凤山在,就算得罪了皇帝老子,他还真能从皇宫里出来拿自己这样的小喽开刀问罪。
再者来说,这珍宝坊敢和你珍宝斋对着干,又能请动刁凤山这样的人物看场子,背后的势力如何,胡老大就算用屁股想也能想到。
这半年来长安城里暗潮汹涌,普通百姓都能察觉出来圣人好像有些不行了,他胡老大吃的饭里就有一个买卖消息,朝堂上的动向不敢说把握的十分准确,但也有自己的门路。
刁凤山那是何等的聪明的人,一见胡老大这帮人的态度,知道自己今日里来的事算成了。
“好,既然胡兄弟看的起我刁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刁凤山起身,一脸严肃的冲着胡老大抱拳道。
胡老大那叫一个开心,激动的几乎站不住,若非刘老三眼神好,快步上前扶他一把,胡老大非得瘫倒在地出丑不可。
“掌柜的,赶紧的,好酒好肉都端上来,今日里我姓胡的就在你这店里请刁五爷喝酒。”胡老大为掩饰自己的不堪,转头高声冲着掌柜的嚎道。
那边掌柜的早就等候多时,见他们一直在说话,不敢贸然上前,此番得了胡老大的信,吆喝着应了一声,好酒好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楚标在一旁见刁凤山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胡老大,心里是感慨万千,对这位高深莫测的刁五爷产生了好奇。
“若是能和他认识,日后大统领回长安,我将其人引荐给大统领也算是大功一件。”
一旁的廖忠庭早就喝的不省人事,楚标端着酒碗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和这位刁五爷认识。
同时也在猜测着这位刁五爷是否和自己大统领早就有交情。
楚标这边正思索着,那边刁凤山已经和胡老大等人喝上了。
刁凤山身高八尺,虽没有一般关中汉子那样魁梧,却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从小练武,打记事起就在长安街上厮混。
可以说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身子骨更是结实。
喝酒犹如牛饮一般,刚刚已经喝了一坛子,此时胡老大兄弟三人轮流来敬,刁凤山是来者不拒。
须臾功夫,又是一坛子酒下了肚,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异色,显然是个喝酒的好手。
楚标斟酌再三,要不要过去认识认识,刚下决定,就见门外走进一随从来,附在刁凤山的耳边说了一句。
刁凤山一愣,随后挥手让他下去,紧接着站起身来冲着胡老大道:“胡兄弟,你我今日算是结交了,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今日里我还有事,咱们后日,后日你和兄弟们到东市来,我作东请兄弟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胡老大也不敢纠缠,心里虽然惋惜,却也知道刁五爷贵人事多。
反正这条线已经搭上,再者说五爷也说了,后日请喝酒绝非客气的话,那边是和自己等人定下约会。
当下放下酒碗冲着刁凤山抱拳行礼,刁凤山干净利索,简单的回了礼转身出了酒馆。
胡老大等人将刁凤山送出门,远远的见街口有一亮马车等着。
刁凤山头也不回,快步上了马车,奔着北边而去。
刘老三看着远去的马车发愣,低声道:“大哥,听说五爷平日里出手阔绰,可吃出住行却和咱们一般,那马车不像是五爷的。”
胡老大也听说过关于刁凤山的传闻,知道这位五爷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从刚刚的打扮也能看出来,他穿着与一般地痞无赖一般,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这是个道上跺一脚,长安城内抖三抖的人物。
马老二眼睛尖,拉着二人道:“莫要多说话,五爷是何许人物,莫说是坐的车好些,便是乘龙驾凤那也是没有什么稀奇。”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个又是认识的大名鼎鼎的刁五爷,又是得了一箱子钱财。
胡老大原本郁闷的心情是一扫而空,跟着道:“老二说的没错,你管五爷坐什么车,就算那车是宫里的又有什么奇怪。谁不知道五爷和宫里的...”
话没说完,马老二赶紧拦住他,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大哥,慎言。”
“咋啦,那车难道当真是宫里的不成?”胡老大知道自家老二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见他脸色严肃,赶紧压低了声音道。
马老二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哥,咱们如今算是上了五爷的船,珍宝斋那边当真要断了?”
胡老大一拧眉,没好气的看着马老二道:“那是自然,莫说是五爷看得起咱们,便是收了人钱就得替人办事。今个晚上你带着人去珍宝斋那仓库盯着。只要是咱们归义坊的人,别管是道上的还是其他人,只要敢应珍宝斋的差事,该打断腿的打断腿,该卸掉胳膊的卸掉胳膊。”
马老二见老大十分的坚定,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刁凤山为何要和当今圣人作对,这珍宝坊背后又是何方神圣。
今日里刁凤山入宫是否和此事有关?
马老二想归想,可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接刁凤山走的马车确实是宫里的,不仅是宫里的,而且还是当今皇太后请的刁凤山。
马车一路疾奔进了皇宫门口,一旁有软轿等着,抬着刁凤山就进了太后的寝宫。
一进寝宫,太后见了刁凤山一张脸是乐开了花。
“乖孙来,到奶奶这来坐。”
太后姓张,乃是平民百姓家庭出身,虽然如今贵为太后,但在刁凤山面前却没有丝毫的架子。
宛如寻常老太太见到自家孙子一般,那是打心里往外涌着的开心。
刁凤山虽然是个极其讲规矩的人,去是个极其不把寻常礼节放在心上的主。
因为祖上有和宫里这层关系在,刁凤山打小隔三差五就被召进宫来,今个太后赏明个皇帝赏赐,殊荣无比。
更不要说年少时候还曾救过这位失足落水的太后,张太后比疼梁俊这些亲孙子还疼他。
刁凤山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坐在了张太后身边,一把抓住张太后的手,心疼道:“奶奶,您这些日子可是比之前瘦多了。”
张太后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刁凤山身上她能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民间百姓的天伦之乐。
刁凤山虽然是自己的干孙子,却并不是皇帝的义子,因此没有爵位,并不以皇祖母称她。
“哎,有你在,奶奶这些日子以来还算好过些。”张太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紧紧的抓住刁凤山的手唉声叹气。刁凤山不以皇祖母称呼她,她自然也不在这位孙子面前自称哀家。
也只有在刁凤山面前,张太后才能真情流露,不必藏着掖着。
刁凤山打小就没了娘,自家的奶奶过世的更早,连面都没见过。
因此在心里就把张太后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
见到张太后这番模样,心里那是婉如刀割一般:“奶奶放心,凤山查的事有眉目了。”
张太后一听这话,面露欣喜,道:“今日里奶奶叫你来,也是有事给你说。”
说罢抬起手来让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下去。
刁凤山见人都走干净了,寝宫之内只剩他们娘孙俩,轻声问道:“可是孙真人到了?”
张太后点了点头,看着刁凤山出神,半响才道:“哎,凤山,你们刁家算是老天爷派了护佑皇家的。哪朝哪代,也没有出过像你们刁家这样的忠良。如今刁家就只剩你一根独苗,按理来说这皇家的事原不该让你掺合进来。”
张太后说着,眼角有些湿润,抬手摸了摸刁凤山的脸有些哽咽道:“可奶奶实在是想不出,这偌大的长安城里除了你还能信谁。”
刁凤山见张太后这副模样,心中是又心疼又恼恨,伸出手来拭去张太后眼角的泪水,咬牙道:“奶奶放心,孙儿一定会揭穿这个假皇帝的面目,找回圣人的。”
第二二一章 来龙去脉
刁凤山此人,天生胆大,从小到大就没有害怕什么。
为人又极其重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都不足以形容,同样的,对待那些得罪自己或者伤害到自己家人的人,更是另外一个极端。
便是生啖其肉,依旧风轻云淡,心里不起丝毫涟漪。
刁家人丁不旺,他又是刁府三代单传,现如今在世的亲人只有张太后一人,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张太后的事比他自己的事还重要。
当今皇帝乃是冒牌货之事,刁凤山比张太后知道的要早。
他打小时常入宫,虽然继承了家业,从老爹手里接过了长安城第一流氓地痞的宝座,可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宫里人丁兴旺,尤其是当今圣人膝下儿女众多,刁凤山进了宫中难免会和这帮皇子公主们见面。
刚开始这帮皇子们自恃身份,对刁凤山是十分的看不起,言语之间十分不客气。
小孩嘛,见自己的皇帝老子和皇祖母有什么好东西都赏赐给刁凤山,时间长了心里就不舒服。
隔三差五刁凤山一进宫来就找机会欺负他,刁家三代在长安街上厮混。
他爷爷更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先帝爷就敢和当朝太子对着干的主,他的孙子能是好惹的?
刁凤山哪管你是什么皇子皇孙,嘴上吃点亏还能忍,动了手我刁五爷能怕你这个?
西里咣当抓起招惹自己的皇子一顿好打,不光打招惹自己的,周围围观的,别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那是见者有份。
比他大的也好,比他小的也罢,全都跑不掉。
打的一帮皇子公主们是嗷嗷直哭,其中就有无辜的梁俊、梁羽和梁植,包括梁凤皇。
除了年纪最大的梁锦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梁济之外,炎朝这些皇子们就没有哪个没挨过刁凤山的打。
被打了之后,这帮皇子公主集体到皇帝面前哭诉。
刁凤山也是个愣种,直接就跪在殿门外,大太阳天晒的小孩是几欲昏厥。
皇帝一见这样,小孩打架嘛,别管因为什么,自家儿子闺女这一堆人,有比刁凤山大的,也有比刁凤山壮的,愣是让一十岁的孩子打的嗷嗷哭。
心里早就是窝着火,一帮没用的东西,打不赢人就知道哭。
将这帮皇子公主们斥责一顿撵了出去。
这帮皇子公主们一出大殿,那边刁凤山二话不说上来就揍,当着皇帝的面差点没把惹自己的二皇子揍死。
从那以后整个长安城的这帮皇子公主们对刁凤山是十分的尊敬,年纪比他大的,见面亲切地叫声凤山贤弟。
年纪比他小的,都叫他凤山哥哥,后来为了表示亲近,因为刁凤山比梁俊大,比梁济小,若是在皇子里面排,便是排老五。
因此这帮公主们便叫他五哥,时间一长,传来传去,长安城里这帮大大小小的流氓们便尊称为五爷。
二皇子不欺负刁凤山了,可并不代表他转了性,刺头惹不起,软柿子还不能捏么?
于是就盯上了性格有些软弱,当时还是五皇子的梁俊。
有几次光明正大的欺负梁俊被刁凤山看到了,平日里在大街上刁凤山就看不得以大欺小,在加上对这欺负过自己的二皇子没什么好印象。
见他欺负跟着公主们叫自己五哥的梁俊,上去就又把二皇子揍了一顿。
打那以后,梁俊便对这位没有血亲住在城外的五哥十分有好感。
半年多年,梁俊发现梁老三的秘密,误以为这是个冒牌货。
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当时的梁俊是六神无主,心里没有一点主意,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想到了这位打小就帮助自己,为人十分讲义气的五哥哥。
再加上整个长安城里几十年来都传,说这刁家一门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专门为了护佑梁氏江山的。
梁俊也对此是深信不疑,毕竟刁家人祖孙三代对皇家都有救命之恩。
寻常人能救皇帝一次就了不得了,他刁家连续救三次,祖孙轮流来,翻遍史书也找不出这样的事。
人一旦在六神无主的时候有了希望,那是什么都不会顾忌的。
当时的梁俊一想到刁凤山,整个人就莫名有了信息。
虽然和刁凤山平日里来往并不密切,可梁俊还是将这天大的事告诉了刁凤山,并寄希望于这位接二连三创造奇迹,拯救梁氏的传奇家族传人再一次力挽狂澜。
刁凤山一听太子说当今皇帝乃是冒牌货,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疯了,以为梁俊是害怕炎朝这太子不得好死的规律在自己身上验证,精神压力太大,心里出现了问题。
一面安慰梁俊不要多想,一面告诫梁俊莫要再有这样的念头,同时又给梁俊保证,梁俊给自己说的这话,他绝对不给任何人说。
刁凤山的为人梁俊是十分清楚的,他既然亲口承诺不会给任何人说,那边一定会守口如瓶。
可从刁家出来之后,梁俊最后的希望也算是破灭了,人一旦经受过在绝境中看到希望,又亲眼看到这希望变成失望,最后成为绝望。
就容易走极端,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梁俊就和梁老三在书房里当面对质,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原来的太子梁俊就梁老三一花瓶砸在脑袋上,一命呜呼,现在的梁俊穿越千年来到了炎朝。
虽然当朝皇帝乃是冒牌货这一事十分的不靠谱,可梁俊走后,心思缜密的刁凤山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再一听到太子在皇帝书房里昏迷的消息,刁凤山心里生出了警觉。
难不成太子说的事是真的?
刁凤山成年之后整日里在街上和长安城内这帮成了精、不乏世家出身的地痞恶霸们打交道,城府早就练出来了。
察觉到事情不妙的刁凤山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对朝中尤其是宫里的事特别的关注。
买通了不少宫里的太监,明里暗里打听皇帝的言行。
有几个油奸耍滑的太监察觉出刁凤山的意向,不等他们告密或者反过来要挟,全都被刁凤山亲手杀了。
经过三个月的观察,刁凤山对太子给自己说的事算是有些相信了。
而在这三个月里,还有一件事更加坚定了刁凤山的怀疑。
那就是往日里几乎月月都会召自己进宫,或者心血来潮见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会派人赏赐给自己的皇帝,在这三个月里一次也没有召见过自己,更别说什么赏赐了。
也就在此时,张太后召自己入宫,向自己诉说了心中的困惑和猜测。
而张太后的猜测几乎和之前梁俊的猜测一模一样,那就是当今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圣人了。
知子莫如母,若说梁俊告诉自己,他爹被调包了,刁凤山可能还不信,毕竟本朝的太子压力太大。
梁俊有可能是害怕因此皇帝一对他一不好,就让他产生误解。
可当娘的都这样怀疑自己的儿子,难不成张太后也疯了?
张太后最信任的人是刁凤山,刁凤山最信任的人何尝不是这位把自己当成亲孙子看待的张太后?
祖孙俩这么一合计,得出的结果不言而喻。
那边是当朝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了,乃是由他人假扮的。
只不过这个假扮皇帝的人掩饰的非常好,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一丁点的异常。
不管是从声音还是面貌上来说,这个冒牌货和之前的皇帝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假货终究是假货,瞒得了别人,如何瞒得了一手把皇帝带大的亲娘?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张太后哭的是撕心裂肺。
刁凤山见老太太哭的这个伤心,一边安慰一边向张太后保证,自己一定想办法解决这个冒牌皇帝,还梁氏江山一个朗朗乾坤。
老太太不光觉得自己儿子变了个人,连带着觉得皇后和那么多孙子也不对劲。
可终究猜不到自己这一大家子全都被魂穿了,以为他们也是察觉出皇帝的异常却不敢确定。
刁凤山唯恐老太太多想,瞒住了梁俊找他的事,稳住了张太后,出了宫就开始着手准备揭穿假皇帝的计划。
这些日子以来,祖孙俩表面还是依旧,暗地里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想要找出这假皇帝是如何混入宫内,将真圣人调包的。
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太后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毕竟母子连心,现在的皇帝一直躲着她不说。
见了面张太后从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母子之间那特有的情感。
心里也早就认命,自己的儿子多半是被这个冒牌皇帝弄死了。
这种心思一产生,俩人虽然没有明说,却心知肚明,处理的方向也变了。
由最开始调查这冒牌皇帝如何混入宫里,成了如何才能将这冒牌皇帝的面目揭穿,为圣人报仇。
刁凤山心思缜密,知道这人能够混入宫中,做下这泼天的大事,背后必然有十分庞大的势力。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不然让对方发现端倪,只怕祖孙俩没给先帝报仇,反而遭了他的毒手。
因此嘱咐张太后不要声张,此事要徐徐图之。
张太后久在宫中,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因此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刁凤山在宫外一直观察着长安城的动向,等来等去,终于等到梁俊回长安。
原本想联络梁俊,可谁知道一入东宫,明里暗里的试探,梁俊全都装傻充愣,恍若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这事一般。
刁凤山见梁俊也一反常态,心里以为他是长了教训,因此也不再纠缠。
刚想走,就被梁俊拦住了。
处理完新丰百姓迁徙一事的梁俊开始着手自己的商业帝国,这珍宝坊想要在长安城里和珍宝斋斗,官面上自己和梁锦、梁济是使不上多少力气。
想要挤垮珍宝斋还得是曲线救国,原本一直头疼该怎么个曲线救国,谁知想吃冰下雹子,想打瞌睡来枕头。
刁凤山这位长安地痞流氓界的大佬主动上门了,当下里梁俊借坡下路,就把珍宝坊的事给刁凤山说了。
刁凤山正愁没机会试探试探这假皇帝的底,如今梁俊也创建珍宝坊,顿时明白过来。
合着太子这是不打算和皇帝硬碰硬,也是和自己一样,打算徐徐图之。
当下二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刁凤山便接了梁俊让他挤垮珍宝斋的买卖。
让梁俊意想不到的是,万没想到这位刁五爷的效率是那么高,居然在未来不到一个月内,就让珍宝斋元气大伤。
而在刁凤山接梁俊的招时,早就下了杀心。
第二二二章 龙虎争雄
这小半年来,张太后在宫里的日子过的是提心吊胆。
虽说自己这大半辈子里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的血雨腥风。
可像现在这种场面,张太后是真没见过。
不光是她没见过,翻遍了史上也找到皇帝被掉包的事。
就连戏文里也没有类似的桥段发生。
更让张太后手足无措的是,她发现不光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今的皇帝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连周围的这些皇后、皇子们好像也变得自己不认识了。
张太后虽然害怕,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了自家阵脚,现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眼前这位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孙子刁凤山了。
听到刁凤山坚定的语气,张太后心里踏实了很多,握着刁凤山的手道:“你在宫外行事还得多加小心。“
刁凤山点了点头,给张太后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奶奶你且安心,孙儿知道该如何行事,今日里奶奶召孙儿进宫,可是有孙真人的消息了?”
张太后点头道:“没错,孙真人早就到了长安,只是今日方才进宫。”
听到孙真人到了,刁凤山心里算是轻松了很多。
这位孙真人乃是大炎朝鼎鼎大名的道士,年轻时候在钦天监中做过几年官,感百姓疾苦,因此辞官学医,游历天下,反倒成了名满天下的神医。
在长安那几年,孙真人与刁凤山的爷爷关系很好,老头虽然是道士,却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与刁老爷子脾气相仿,因此孙刁两家乃是世家。
孙真人天下行医,飘无踪迹,隔几年回长安一趟,长安里的宅子早就卖了。
他又是光棍老头一个,便住在刁凤山家里。
刁凤山对他以祖父之礼相待,在孙真人的心里,也早就把逝去的老友唯一的香火当做自己孩子看待。
自打知道了当朝皇帝乃是冒牌货,刁凤山暗地里就让开始布局,这头一遭就是要把自己这位奇人爷爷请来。
可他刁凤山虽然在长安城里是说一不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但天下之大,他哪知道孙真人所在何妨。
因此让张太后装病,让朝廷撒下公文,发到炎朝各州府县里,但凡是见到孙真人,便说当今太后有请。
老头两个多月前刚从幽州走,听说江南闹了兵灾,正打算下江南,半路上在齐州就被官差截住了,说当朝太后病重,正找您呢。
孙老头在外游历了大半辈子,常年与人打交道,干的又是治病救人的活。
一听这信就知道不是太后要找自己。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太后当真要是重病,长安城里那么多名医,宫廷之中不乏杏林好手,怎么可能天下发榜指望这个连自己明天在哪都不清楚的赤脚郎中?
老头明白过来,这多半是刁凤山要找自己。
明白过来前因后果,老头也不着召集,拒绝了当地官府要想送的车马,扛起药箱就奔着长安而来。
走了一个多月,路上遇到村子就听听,碰到病人就歇歇,晃晃悠悠临近年关了,才到了长安城下。
进了长安城,老头深谙人情世故,虽然知道是刁凤山找自己,可也不能说上来就直奔刁家而去。
只得先去皇宫复命,见了太后再做打算。
孙真人一进宫,见张太后面色如常,只是眉宇之间有些憔悴,身子骨并无大碍,心里更确定是刁凤山要找自己。
张太后见了孙老头,也是十分的欢喜,毕竟也算是多年未见的老相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又见他风尘仆仆,衣衫虽然干净却破破烂烂,知道他的性子,一边安排人给老头用膳,一边派人赶紧去找刁凤山。
祖孙俩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张太后带着刁凤山进了一旁的偏殿。
老头正坐在殿中吃饭,俩人进来时,他正一手撕着鸡腿,一手握着酒壶,吃喝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刁凤山见老头风采如旧,心里十分的欣慰,挥手斥退了一旁侍候的小太监,走上前轻声道:“孙爷爷,近来可好?”
孙真人看也不看刁凤山,手上动作依旧,鸡腿塞进嘴里道:“老朽就知道是你这孙子有事要寻我,太后这般疼你,你如何忍心让太后托病发榜文满天下的找我这老不死的?”
刁凤山没有说话,张太后缓步上前道:“孙真人,非是凤山让我托病,乃是哀家确实有事求你。”
孙真人听得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愣之下,赶紧放下鸡腿和酒壶,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转身冲着张太后躬身行礼,道:“草民孟浪了,太后莫要见怪。”
张太后上前一步托他手臂,孙真人赶紧谢恩后退两步。
刁凤山搀着张太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又请孙真人坐了,亲自给二人倒上一杯茶水。
张太后看着孙老头道:“孙真人,你与皇家也不算是外人。刁家老哥哥临走之前,便把凤山托付给你,那边是凤山的亲爷爷一般。我待凤山如亲孙,你我原本便是自己家里人,到了这宫中,不用多礼。”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别管是皇家也好,普通百姓也罢,只有到事头上才知道哪些人才是自己可以依靠。
孙老头虽然常年不在长安城中,与张太后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可这个时候刁凤山一找他便能来,再加上这些年老头不为名不为利,靠着一双肉脚,踩着草鞋背着药箱走边大江南北。
光是他这为国为民的心,就值得张太后信任。
孙真人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见张太后这样说了也不客气,坐在了一旁,端起茶水慢慢喝着,心中暗道一声好茶。
捋了捋胡子看着刁凤山道:“凤山,你这番大张旗鼓的召老朽回长安,可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刁凤山知道孙真人是个急性子,这偏殿之内也别无他人,当下沉声道:“回真人的话,事有却是不急,乃是一件难事。”
孙真人哈哈一笑,道:“老朽这些年来在外,干的便是与阎王爷作对,从小鬼手里抢人命的难事,什么难事你且说来听一听。”
刁凤山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假皇帝这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孙真人掺合进来的,进来之前也和张太后嘱咐过,万不可说漏了嘴。
“敢问真人爷爷,您老走南闯北多年,又精通医卜星相,三教九流无所不知,孙儿这里有一件事想请教请教。”刁凤山多年没见老头,此时见了心里只觉得暖洋洋,反正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不用太着急。
孙真人也如他一般心思,看着刁凤山如今越发的魁梧英俊,打心眼里高兴,心道:“如今凤山孙儿已经二十好几的年纪了,早就该成家立业了,此番回到长安,我须得把这事给他操办了。让他刁家早日有后,等到了地下,见了我那老哥哥,腰板也能挺直了。”
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喝着茶,看着刁凤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刁凤山不知道老头心里正给自己盘算着找媳妇呢,不急不缓道:“这世间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么?”
孙真人这边正寻摸着长安城里哪家的姑娘该到出阁的年纪了,一听刁凤山问这话,捋胡子的手停了下来,眼睛也睁大了,有些意外的看着刁凤山。
一旁的张太后虽然面色如常,却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孙真人。
察觉出这祖孙俩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孙老头给刁凤山找媳妇的心思放到了脑后,沉吟半响,道:“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老朽倒是曾听人说,北山蛮人信奉的摩罗教中有一种邪术,叫做移魂之术,可以将死去人的灵魂通过特定的仪式转移到将死之人身上。”
一听这话,刁凤山和张太后对视一眼,心中一动:“难不成当今的皇帝与山蛮人有关?”
刁凤山示意张太后稍安勿躁,又问道:“真人爷爷,北山蛮的这个摩罗教当真有此本事?”
二人之间的动作虽然小,可孙老头吃的就是望闻问切的这碗饭,刁凤山和张太后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如何看不到?
只是孙老头这人对刁凤山的性格最是清楚不过,知道若真有事须得自己知道,便是他不问,刁凤山也会主动说。
若自己这孙子打定主意不告诉自己,就算他姓孙的再大的本事也休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丝风声。
“无稽之谈,全是哄人的玩意。”孙真人摆了摆手,笑道:“若是真有这般本事,山蛮人早就打破了长城,哪里还需要待在那等苦寒之地?”
这边说着,唯恐刁凤山不信,孙老头接着道:“数年前老朽曾在幽州长城境外救过一个山蛮贵族,他身边随从之中便有一个摩罗教的巫医,看模样打扮,在摩罗教中地位颇高。若当真有此邪术,那山蛮贵族危在旦夕,如何要让我这老头救治,反而不是施展他那邪术,为之续命?”
刁凤山和张太后听了略有些失望,却也觉得老头说的有道理。
看来那假皇帝绝非是用的什么移魂之术,刁凤山又问道:“除此之外,真人爷爷还知道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人的面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孙真人皱眉想了想,心里一边猜测刁凤山问这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边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若说易容之术,江湖之中确实有高人有此绝技。”
一听此话,张太后的手微微一抖,眼皮更是止不住的跳动。
刁凤山也是神情凝重,仿佛确定了什么事。
二人的表情都被孙老头尽收眼底,可孙老头却不动声色,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接着道:“此术法先秦之时便有,只是几经失传,中间分为几派,手法也不同。有的可以做的唯妙唯俏,便是身旁人也分辨不清,这种手法会的人极少。缺点也很大,易容之人的面目不能长久,须得每日修补,一遇酒水便露了原型。”
一说起这江湖中的奇闻怪事,可以说是孙老头的拿手好戏,他走南闯北救过的人自己都数不过来。
这些人里有寻常的百姓,也有达官贵人,有深藏绝技的江湖异士,也有劫富济贫的好汉。
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一旦面对死亡的威胁,全都是一个状态。
待得孙老头将他救活,在他心中一身破破烂烂,脚上踩着露脚趾草鞋的孙真人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什么叫师门绝技,什么叫珍奇异宝,恨不得全都给孙老头,以报答他的活命之恩。
因此寻常人不知道的一些秘事,在孙老头这里全都稀疏平常。
“也有那粗制滥造的易容之术,女子垫上肩膀,踩上厚底鞋,穿上大褂,脸上用一些涂料胡乱抹抹,倒也能瞒过一般人的眼目。这种手段多是江湖中人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不值得一提。”
孙真人又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知道的关于易容的事,刁凤山听的连连点头,心里依着这些法子对号入座,却怎么可对不上那假皇帝使了什么法子。
“难不成就没有那种可以长期改变一个人面貌的法子么?”刁凤山皱了皱眉,想要对付着假皇帝,须得先知道他是如何变成圣人的模样,这一点若是搞不清,自己便是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孙真人看了看刁凤山,又看了看一旁强颜欢笑的张太后,心里有了些猜测,缓缓的道:“这种法子确实有,有一门的人,不光可以用极其精妙的法子把一个人的面貌变成另外一个人。还能让那人说话的声音与他人一般无二。”
刁凤山瞪大了眼睛,张太后也是一脸的诧异,心里是激动无比。
孙真人也不卖关子,看着张太后道:“话说回来,此人太后也认识。”
张太后有些错愕,一脸茫然的看着孙真人:“哀家也认得?”
孙真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人十几年前曾在长安城被先帝以帝师名留在宫中任太傅。”
一经他提醒,张太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口中道:“原来是他。”
刁凤山也反应过来,记忆中好像长安城中确实有过这样一个人物,绞尽脑汁想了想,忽而明白过来:“真人爷爷说的那人,可是现在丘山书院的夫子?”
孙真人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丘山之中所教甚杂,老朽多年前倒是与夫子有些来往,只是这些年来他远在南楚,老朽四海奔波,却是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有时遇到曾在丘山求学的学子,老朽也曾托他们回丘山时替我带好,那老头还算记性好,没忘了我这个老朋友,让他手下那些艺满下山的学生见了老朽,以师尊之礼相待。”
说到这里,孙真人脸上难得遇到一丝得意之色,颇为可爱。
“因此我才得知,这丘山之中有一门绝学,便是可以将人通过特殊的易容手法变成另外一个人。”
“丘山八奇!”刁凤山想到这四个字,萦绕在脑子里多时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
孙真人哈哈一笑,道:“看来这丘山八奇当真是有真本事的人,老朽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提起这四个字。”
随后看着刁凤山道:“据那些曾在丘山求学过的学子说,这门绝技属于丘山之中的杂学,只要是丘山的学子谁都可以学之,只是这门绝技需要极高的天分,整个丘山自成立以来,只有一人学会,此人便是世人口口相传,丘山八奇其中一人。”
丘山八奇之中的两位,毒狼先生刘文静和葬龙先生诸葛夕此时都在长安城内。
一人担任太子东宫的首席谋主,一人更是平步青云成为大炎朝帝师。
刁凤山在长安城中耳目众多,岂能不知这二人的名头。
当下里他看孙真人问道:“真人爷爷,不知这人是丘山八奇中的刘文静还是诸葛夕。”
孙老头心里约莫猜到了刁凤山瞒着自己的事的轮廓了,脸色也不由的有些凝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茶如口中,苦涩无比:“若真如此,天下百姓可是又要遭受涂炭之苦了。”
孙老头心中感慨万千,油然升起一股子绝望,自己这些年来不辞辛苦救的人再多,也多不过长安城内皇城之中一场变故,所死的百姓多。
“会此门绝技的,乃是号称葬龙先生的诸葛夕。”
刁凤山仰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全都明白了,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自己算是全都明白了。
难怪诸葛夕年纪轻轻,身无功绩,一入长安便能被皇帝以帝师之位相待,难怪太子无甚才华,却能让刘文静屈尊辅佐。
原来这一切都是丘山书院在背后搞的鬼。
出了皇宫,刁凤山将孙真人送回了家中,到了家门口,刁凤山并没有下马,与孙老头简单的说了两句,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一起吃完饭,勒马奔着东宫而来。
梁俊听得刁凤山这位长安道上的大佬来了,带着手下这帮文臣武将们亲自出门欢迎。
别的不说,单是短短三日,这位刁五爷就能让珍宝斋的仓库彻底的瘫了,给刚开张的珍宝坊开了一个好头。
就值得梁俊亲自出门想迎。
刁凤山下了马,见了梁俊喜笑颜开,全然没有来的路上那般一脸的冷峻。
梁俊一把拉住刁凤山道:“五哥,这是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来里面请,里面请。”
刁凤山也不客气,任由梁俊拉着进了东宫。
分宾主坐好之后,梁俊也不着急问这位爷这个点来他东宫坐什么,反而是让人把珍宝坊新出品的东西拿上来让刁凤山赏鉴。
梁俊不着急,刁凤山更加不急,一边把玩着梁俊给自己看的东西,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周围这帮太子党的门人。
视线转了一圈,刁凤山把目光放在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
这人坐在刘文静下首,东宫的大管家刘三刀的上首。
刘三刀虽然是走江湖的出身,可这些日子以来却是在长安城内出尽了风头。
朝廷重启丝绸之路,这对于天下商人,尤其是长安城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商贩,甚至于百姓们来说都是一见开天辟地的大事。
而重启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就是沿途,特别是雍州境内的行商环境。
没有匪盗只是最基础的,陇右道这几年来被常玉祸祸的十室九空,丝绸之路上的州县里没有人,日后行商连个人歇脚马饮水的地方都没有,势必会增加行商的成本。
好在太子迁了十万流民反贼填充雍州,保证了丝绸之路这一路上的畅通无阻。
而迁徙这十万流民的总执行人便是这位名声不显的刘三刀。
据说日后这丝绸之路上还要成立什么商会,这商会的会长便是这位刘三刀三爷。
一时之间,刘三刀反倒成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商贾们争相追捧的对象。
以他现在的名声地位,就算坐在刘文静的上首,刁凤山也不会觉得不妥。
可偏偏今日里刘三刀反倒坐在自己不认识的年轻人下首,这让刁凤山有些奇怪,这个不认识的太子党三号人物是谁。
梁俊见刁凤山看向自己太子府新任的长史,赶忙介绍道:“来三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东宫新任长史,复姓上官,名瑞鹤,乃是丘山书院中赫赫有名的青鹤先生。”
上官瑞鹤一直在观察这这位长安城里传奇人物,一见到刁凤山心中便不住的点头,这位刁五爷端的是名不虚传,只是看面貌就觉得此人与众不同,绝非等闲之辈。
再见他一进来就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心里对刁凤山的评价更上一层。
梁俊这边一介绍,上官瑞鹤马上站起身来,冲着刁凤山拱手道:“学生上官瑞鹤,拜见五爷。”
刁凤山面色如常,点了点头抬手抱拳道:“久闻上官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俩人商业互吹一番,梁俊开门见山道:“五哥,此时而来,可是有急事?”
这个点眼瞅着就到了该吃晚饭了,梁俊可不会认为这位刁五爷是专门蹭饭来的,此时前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刁凤山也不罗嗦,接口道:“特来向太子交差而来。”
“交差?”梁俊一愣,不知道刁凤山这是唱哪一出。
刁凤山笑道:“前些日子太子吩咐刁五之事,今日已成,打明日起珍宝斋再想在长安城内里招运货的伙计不敢说找不到,却也是千难万难,想来太子也知晓了。”
吴四酒馆里的事梁俊虽然不知道,却知道珍宝斋在归义芳的仓库原本的那帮搬货运货的人今日下午全都撤了。
如此一来,珍宝斋在长安城内的八处仓库短时期内是难以如常运转了,自己趁着这个时候马上着手启动丝绸之路第一批货商西上,此消彼长之下,珍宝坊想在长安城内压着珍宝斋打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
“嗯,五哥果然是手段非常。”梁俊由衷的感慨,王保天天在自己面前吹嘘自己什么流氓世家,在登州如何如何,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流氓啊。
珍宝斋那么硬的骨头,人家短短几天内就给啃下来了,这等手段就连刘文静也啧啧称奇。
第二二三章 刁凤山上门
面对梁俊的夸奖,刁凤山没有什么反应,表现得十分淡然。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刁五干的便是这种买卖,不值得太子殿下过赞。”
刁凤山看着眉开眼笑的梁俊,心中甚是纠结:“难道太子当真忘了半年前之事?”
长安城自半年前就乱成了一锅粥,朝廷这些大佬们平日里虽然与刁凤山偶然有些来往,却并不熟悉。
因此对于其他人一反常态,在刁凤山眼中只是认为,这些都是因为冒牌皇帝引起的。
纵然刁五爷再聪明,他也不可能想到如今朝廷上下能说得上名号的大佬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穿越了。
太子的反常,在他眼里来说,只能算是卧薪尝胆。
因此今日里借着来东宫向梁俊交差的由头,刁凤山实则上是想再试探试探梁俊,看他对现在的假皇帝有什么打算,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或者帮助的地方。
又或者说,梁俊的态度由最初发现皇帝假冒时的激昂愤慨变成现在隐忍不发,是不是因为丘山书院的人在做怪。
甚至于说,出现在东宫的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这两个丘山之人是否已经控制住了梁俊这位太子。
若一切当真都是丘山的人在背后捣鬼,控制了当今皇帝,又控制了东宫太子,那原本就内忧外患的大炎朝庭当真是到了最危难的时候。
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刁凤山也不便直接试探,只得道:“殿下之前的吩咐,刁五已经完成,若是没有其他安排,刁五就不打扰殿下了。”
嘴上说着要走,可身体上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梁俊也摸不准对面这位社会人大佬的性子,一听他要走,赶忙道:“五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这块就走,坐坐坐,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再走也不迟。”
刁凤山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见他答应的这般爽快,梁俊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五哥还是原来的性子,哈哈,爽快。”
刁凤山道:“刁五还是原来的刁五,只是太子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殿下了。”
这话一说出来,除了梁俊之外,在场还有三个人后背一凉。
文渊坐在刘文静的对面,如今算的上是东宫武将中的头号人物,听得此言,向着刘文静看去,
刘文静微微摆手,示意文渊不要轻举妄动,看看这位刁五爷要耍什么花招再说。
梁俊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水给刁凤山倒了一杯,道:“五哥,你我一同长大,小时候承蒙你多加照顾。身为皇子子孙,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的啊。”
说着派了派自己椅子的把手,又道:“坐在这个位置上,我若是不变,旁人就要把我从这把椅子上拉下去。”
刁凤山心里虽然对梁俊的变化有些奇怪,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梁俊的身份。
只是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他刚刚说太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指的是当初那个实力虽然弱,但发现皇帝乃是冒牌的之后,不管如何也要为父报仇的太子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满脸笑容,喜怒不言语色,颇有城府,也有了自己班底,知道刚强易折,想要谋求大事须得徐徐图之的梁俊。
其实并不是暗示自己知道了梁俊乃是穿越者的身份。
可在场的这些知情人们却不这样想,全都以为刁凤山知道了梁俊的身份,今日来是摊牌的。
说实话,哪怕刁凤山承认自己是穿越者,对于现在的梁俊来说都不会让他的心境有丝毫的变化。
现如今穿越者还有什么稀罕么?
一上朝,梁俊就感觉像是在上历史课。
满朝文武一半都是穿越者,这帮穿越者还都是手握大权的人物,这边一商议些军国大事。
那边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谁开个头,有意无意的来个人身攻击。
或者说单纯的就是因为好奇,比如昨日里,韩励在大殿上口若悬河,报告着关于军队改制的事。
说了小半天,梁俊听的是头大无比,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来了一嘴:“韩尚书,本王在后世时,网上的人都说你们三国魏蜀吴是,魏国好人妻,吴国好萝莉,蜀国全是基。说你喜欢结过婚的女人,尤其是小寡妇,这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梁俊的这个问题纯粹是闲着蛋疼,无心之问。
他这么一问没什么事,底下这帮人可算是都来了精神。
一半的穿越者们也都来了兴趣,剩下的那些被梁俊收编了,已经明白真相了的围观群众们一听这话,立马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一个个摆出了做好围观姿势,只差搬着马扎吃着瓜。
韩励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看着梁俊道:“殿下,此乃后世史官污蔑本官,当不得真。”
这种事你让韩励当着那么多人怎么辩解?直接否认?就算曹老板脸皮再厚,因为睡了张绣的婶子引发的宛城之战,导致自己大儿子和侄子战死,大将典韦也一命呜呼,这黑历史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只能含糊其辞假托说是后世记载历史的史官故意抹黑。
梁俊说完这话也有些后悔了,毕竟在这大殿之上自己问这种八卦的问题,实在是有些过分。
可谁让韩尚书这报告实在是无聊至极,让自己听走神了呢?
简单的哦了一声,梁俊就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可含元殿里这帮人,哪里是梁俊能控制得了的,平日里和韩励本来就不怎么对付的梁羽哈哈一笑,道:“韩尚书乃是性情中人,不过本王倒是想起之前沈侍郎做的一首诗来。”
自打珍宝坊开张之后,珍宝斋明面上的负责人沈云就成了所有人针对的对象。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梁俊亲口承诺,只要是穿越者联盟的成员,旗下的商队在丝绸之路上走商,头一年不收关税,并且在珍宝坊里进货,同样的货物,比如说用款香皂,珍宝斋批货价五文,珍宝坊四文。
梁俊既然搭好台子,不惜亏本也要和珍宝斋对着干,他们这帮消费者们自然要大力的支持。
程经这位珍宝斋幕后二老板最近和穿越者联盟暧昧不清,梁老三又当了缩头乌龟,想要支持梁俊,那只有挤兑沈云了。
左典最近与梁羽走的挺近,一听他说这话,马上就自动进入捧哏模式:“敢问秦王,沈侍郎又有何等佳作?不如说来,让我等也瞻仰一番。”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梁羽不急不缓的将这首绝句念了出来。
那边沈云都快哭了:“曹老板,你听我解释,这诗不是我作的,纯属那日喝多了,偶感而抄,这诗乃是抄的,抄袭的。”
身为一个穿越者,沈云觉得自己为起点那些穿越者同行们丢脸了。
那么多穿越小说里,只怕自己是第一个公开承认写的那些诗词乃是抄袭,非是自己所做。
并且是真心以原创为荣,抄袭为耻的座右铭的穿越者了。
韩励被人接二连三的揭伤疤,哪里还管你这个,一张脸铁青,眼睛里好像直冒火。
梁羽又跟着补刀说,不好的都是史官的错,好事全都是因为自己英明神武,真是让太史公们实在是为难。
有怼韩励的,自然也有借茬帮助韩励怼梁羽的。
那边就有人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说韩励再怎么混蛋,也总比那个改起居注的梁羽强。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大殿里这帮人此时全都知晓对方的身份,你是皇帝如何,老子还杀过皇帝呢。
哪怕身处金字塔顶层的人那也是人,也许在常人眼中皇帝或者权倾朝野的人全都是一副高深莫测,喜怒不言于表的形象。
可那始终对比自己身份低的人,大家伙都一个阶层,一个登基的,你在那玩深沉你玩鸟蛋呢。
这含元殿就像是油锅里倒进一滴水,顿时就沸腾起来。
大家伙都是读过书的人,更是对历史十分的熟悉,你揭我的短,我揭你的短。
整个含元殿里瞬间就成了加强版吐槽大会。
这样的阵势基本上打梁俊回到长安之后每天都会上演,而且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把目光集中在梁俊身上。
询问程经这孙子有什么黑历史,毕竟这样的揭短大会,越是后世之人越占便宜。
程经几乎知道在场这帮大佬们所有人的黑历史,可除了沈云和梁俊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程经这孙子前世有什么黑历史可以拿出来当素材。
沈云肯定是不会说的,毕竟现在和程经还是在一条船上。
可梁俊也不愿意得罪人,只能含糊其次来一句,程经一倒,嘉靖吃饱。
接二连三这样,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
因此梁俊早就对穿越者们是烦不胜烦,原本还以为这帮历史上的能臣武将们汇聚到一起,怎么着也能开创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谁知道正应了那句老话,三个和尚没水喝,含元殿里可以说是一窝的释迦摩尼,别说喝水了,没打死两个都算好的。
所以刁凤山是不是穿越者,梁俊并不在乎,是穿越者又能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能怎么样?
一旦搅进这穿越者泥窝里,甭管你再英明神武,不还是成了抱着脚揭短的泼妇么?
刁凤山自然不知道梁俊心里是百感交集,见他有些出神,不由得抬高了一个声调。
梁俊缓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刁凤山,刁凤山道:“不知接下来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梁俊挠了挠头:“要说安排,倒还是有的,毕竟五哥也知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丝绸之路已经重启,这货源只有珍宝斋和珍宝坊能够提供,可说到底,珍宝斋始终是开张的比咱们早,咱们便是撒下再多的钱财,一时之间也难以让珍宝坊追上。”
“不过五哥已经做的很好了,如今珍宝斋的仓库出了问题,也算是给珍宝坊有了可乘之机。”梁俊哈哈一笑,自己虽然没有玩过商战,可也知道,想要扳倒珍宝斋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段时间内是不现实。
皇帝这些日子里来不动声色,像是一条毒蛇般蛰伏在水下,让梁俊这帮人十分的不舒服。
刁凤山能够帮他搞定珍宝斋的仓库,让梁俊的穿越者同盟商圈打响这第一炮,已经让他十分的满意了。
再让刁凤山说带人去骚扰珍宝斋,那就是强人所难,也不现实。
刁凤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梁俊道:“敢问太子,这丝绸之路上第一批走货,太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