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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四章 偶遇战神

    “荒唐,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昨日里在宫中开了一天一夜的朝议,刚刚躺下。你一个小小的南城兵马司的司长说有急事那边有急事么?还要让亲见首辅大人面呈,哼,你这兵马司的名头吓吓寻常百姓还成,想在这里撒威风,也不撅起腚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方府的门前,门房老周叉着腰冲着三名身穿兵马司制服的衙役破口大骂。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方护身为当朝首辅大臣,又是首席军机大臣,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阳乃是方护的家仆,祖孙三辈都跟着方家。

    旁的宰相门房若是七品官,他这样的算个三品都不为过。

    南城兵马司的几位衙役满脸苦色,被周阳骂的狗血喷头,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待得周阳骂的有些累了,打头的衙役赔笑道:“这位爷,小人们也是领了上头的差事,不敢不来,烦请您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身后的俩差役也跟着赔笑,心里却是周阳骂自己的话全都骂在了自家司长身上。

    长城守卫军的人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不从东门进来,反而绕一圈从南门进城。

    南门属于南城兵马司的管辖范围,也不知道哪个嘴欠的给他指路到了自家衙门。

    长城里来人,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按照规章制度来说,此事南城兵马司是没有权力接待的,只能逐级上报给军机处。

    谁知道南城兵马司的人去了军机处,结果军机处里一个人都没有。

    南城兵马司的头头是韩励的人,见军机处没人,就派人去韩励的府邸,谁知到了那才知道韩尚书刚睡下。

    韩府的管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指了条明路,说这种事旁人无权过问,须得是当今首辅方阁老亲自过问才成。

    打发了南城兵马司的人去方护的府邸。

    这头头能被韩励保上兵马司的位置,也不是傻子,知道去了肯定吃瘪。

    打发了平日里看不顺眼的三个手下过来了。

    并且下了死命令,信送不到方护手上,就不用回来了。

    这三人也是倒霉催的,硬着头皮到了方府,刚一报上名头门房脸色马上变了。

    原本客客气气的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着三人都是斜视。

    一听了来意,更是破口大骂。

    三个差役好说歹说,才让周阳消了气,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府通报。

    这边正僵持着,只见打不远处走过三匹马来。

    打头的一人二十四五上下,清新俊逸、仪表不凡,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人等。

    这三骑到了门前,门房老周赶紧迎了上去,一张老脸灿烂无比,熟练的牵起缰绳来,笑道:“表老爷回来了,今个可是满载而归啊。”

    老周看着这年轻人身后俩随从马上绑满的猎物,喜笑颜开。

    “老周,看来我给你说的话你算是听进去了,很好,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现在都会用成语了。”年轻人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了十分的舒服,却有股子难以言说的威严。

    周阳一被年轻人夸奖,更是开心,四十多岁的人开心的像个五六岁的孩子,笑道:“表老爷吩咐的话,咱老周哪里敢不听。”

    旁边的三个衙役一见这阵势,心里纳闷:“首辅家的门房叫着年轻人表老爷,这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怂恿对方上前禀报。

    年轻人打过来就见到这三衙役,此时又见三人神色拘谨,开口道:“你们是兵马司的人?”

    打头的一听赶紧上前应声:“是,是,回贵人,小人乃是南城兵马司的捕头,贱名康澜。”

    “去去去,咱家表老爷问你叫什么了,赶紧走,赶紧走。”周阳一见三人蹬鼻子上脸,声调抬高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三人。

    年轻人抬手示意周阳稍安勿躁,看着康澜道:“南城兵马司,你们的辖区不是在南城那边么,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三人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就差给这年轻人磕头了。

    不管这年轻人什么身份,周阳对他这般尊重,想来是方府中的大人物,今日见了他,算是老天爷开眼。

    康澜赶紧从怀里拿出帖子,恭敬的递了上去,道:“回贵人,小的们奉命前来给方阁老送公文。”

    “既然是有公文,为何不送进去,在外面待着干什么。”年轻人看了看周阳,微微一笑打趣道。

    周阳面色有些尴尬,这位表老爷虽然进府的时间不长,可方护对他那是极其的尊重。

    尊重都有些差了,甚至于说是敬畏。

    方护不止一次告诉府中人,此人乃是自己的姑表兄弟,让全府上下的人对他比对待自己还要上心。

    老爷有吩咐,底下人不敢不听,所有人都尊称这位叫表老爷。

    这位爷做事倒是也敞亮,本来就长的一副贵人模样,从来不为难府中人不说,隔三差五有什么好东西还愿意赏给手下人。

    一来二去,府中大大小小的这帮子奴仆对他没有不喜欢的。

    只不过在周阳看来,这位爷有一处不好,那就是太没有规矩。

    做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今个说要去打猎,外面就是下刀子他也得去。

    方府之中宴请宾客,他从不在乎,饿了就上桌来吃,吃饱了就走。

    全然不把方护等人放在眼中,这在打小就被教育一定要守规矩的周阳眼里十分的不得体。

    眼见得表老爷问这三个不长眼的,周阳心里咯噔一下。

    表老爷千好万好,可这性子却是太随意,若是知道是自己拦住这三人不让进去,不管如何多半要训斥自己一番。

    周阳见过这位爷发脾气,性子一起来,整张脸冷的吓人,隔着老远都觉得浑身冰凉。

    自家老爷身为首辅大臣,那是宰相之尊,见了这位爷发脾气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陪着。

    周阳这边正担心着呢,只听年轻人笑道:“老周,你又想收人银子了?”

    “没有,没有,表老爷冤枉啊,老奴哪里能干这种事。”周阳浑身一激灵,赶紧摆手解释。

    康澜三人在公门里当差的,虽然不受上官待见,可终归是吃公家饭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周阳乃是宰相府的门子,日后说不得还有打交道的时候,怎么敢因为此事得罪了他。

    康澜赶紧道:“这位贵人,小人们也是刚到,这位大哥刚要禀报,您就来了。”

    周阳见康澜有眼力劲,心里踏实起来,赶忙道:“是是,表老爷,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在这公家事上为难这三位兄弟。”

    年轻人看了看俩人,也不打算拆穿,伸出手来,道:“什么公文,让我来看一看。”

    康澜一听这话为难了,上面交代他们三人要亲自送到方护手上,这年轻人看起来来头不小,估计是方相爷的亲近之人。

    可既便上司没有交代,这公文交给一个外人也是说不过去的。

    周阳一见三人犹豫,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道:“怎么,咱们家表老爷要看你的公文那是你天大的造化,还不赶紧交上来。”

    这边说着,上前一步从康澜手里夺过来公文,转身交给了年轻人。

    康澜见这状况,看了看旁边的俩小伙伴,得,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可不是咱们主动给的,是相府的人抢过去的。

    年轻人接过周阳递过来的公文拆开了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公文说的事,眉头皱了起来。

    “长城那儿来人了?这人现在何处?”年轻人手拿公文坐在马上看着康澜问道。

    康澜也不敢迟疑,赶紧道:“此人现在正在南城兵马司中,说是要进宫面圣,我家大人不敢怠慢,只得先稳住他,小人们前来禀报首辅。”

    “进宫面圣?说是什么事么?可是山蛮那边的有什么消息?”年轻人对长城守卫军和山蛮的事极其有兴趣,原本想把公文交给方护,一听是关于长城守卫军的事,临时改了主意。

    康澜摇了摇头,道:“那人什么也不说,只说是要进宫面圣。”

    周阳在一旁臭骂道:“呸,下作胚子,这长城里哪有什么好人,狗一样的东西去了长城披了一身锦皮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圣天子是他说相见就能见的么?”

    年轻人随手将公文递给周阳,道:“老周,你把公文交给相爷,就说我去看一看。”

    周阳恭敬的接过来,应了一声,那年轻人又看向康澜道:“烦请差大哥前面带路,我去会一会这位长城来的使者。”

    康澜面露难色,自己弟兄三人不受上司的待见,这事整个兵马司的人都知道。

    上面只是让自己来送公文,可没说让领闲杂人等回去。

    若是拿着这个把柄给自己穿小鞋,那可是难受的很。

    “怎么,差大哥还有其他的事么?”年轻人的声音降了一个调,康澜一激灵,心中涌起一丝敬畏,鬼使神差的赶紧点头赔罪:“没事,没事,烦劳贵人走一遭。”

    这边说完,三个差役翻身上马,年轻人在后跟着。

    走街过巷,没用多久,就到了南城兵马司。

    这南城兵马司的头头这会子也不在,只留下二把手捕头统领在这盯着。

    康澜带着年轻人进了府衙,见了这二把手,简单的说了一下缘由。

    这二把手姓杜,单名一个纲字,乃是一把手的心腹。

    康澜唯恐让他拿住把柄,谎称这年轻人是方相爷派来的。

    年轻人也不拆穿,见了杜纲开门见山,上来就问长城来的人在哪里。

    杜纲能当上南城兵马司的二把手,那也不是等闲之辈。

    这南城兵马司刚创建不久,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打从这南城兵马司一开张,自家这位顶头上司,司长大人恨不得住在府衙之中。

    这个节骨眼上闹失踪,把自己留在衙门口,还专门交代不准自己离开府衙半步。

    意思在明显不过,这长城的使者就是一烫手山芋,他怕砸在手里,这是让自己来顶锅。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是司长的心腹,杜纲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一边让人小心的伺候这位长城来的祖宗,一边祈祷圣人赶紧召他进宫。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康澜回来,还没等问方相怎么说,就听康澜说相府派人来了,要见那位活祖宗。

    杜纲那叫一个高兴,赶紧把年轻人请进了偏房,又是上茶又是倒水,十分的殷勤。

    年轻人处之泰然,给茶喝茶,问话答话,不多时,就见一人从门口进来了。

    这人披着一件有些破旧的斗篷,身上穿着轻甲,轻甲上一块暗红一块深紫,显然是鲜血长年累月粘在上面没有及时洗刷的结果。

    行走之间,步伐稳重,呼吸平稳,只是看着装打扮,就知道绝对不是好惹的人。

    这人进了偏房,神情甚是傲慢,四下里看了看,视线落在了年轻人身上。

    只是一个照面,这人的瞳孔猛缩,手几乎是本能的放在了别在腰间隐藏在斗篷下面的腰刀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年轻人的视线里,见他这副警觉的模样,年轻人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城守卫军中可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年轻人上下打量着这长城守卫军,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脸警惕的看着年轻人,半响沉声道:“你可是宫里来的?”

    年轻人见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着急,冲着杜纲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杜纲不知道这年轻人的来路,也不敢放肆,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猜测估计是方阁老的亲信心腹,属于惹不起的存在。

    点头应了一声,冲着那长城守卫军道:“这位军爷,此乃方相爷派来的大人,有什么话,和他说就可以。”

    那人冷声道:“咱要进宫面圣,不要见什么方相爷。”

    杜纲冲着年轻人露出一脸的无奈,也不愿再掺合,冲着年轻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偏房。

    “你既然不是宫里来的,还望你回去告诉方相爷,咱有要是见皇帝。”这守卫军也不客气,看着年轻人冷声道。

    长城守卫军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在这大炎朝自称咱的不光是太监,好多地方的方言里,寻常百姓也这样自称。

    年轻人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就算是要见皇帝也得等方相爷进宫禀报了才成。”

    说着招手示意这人坐下,那人不为所动,年轻人又道:“这位兄弟,想必你是身负要事而来,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要多少听说过长城的规矩。你若是完不成上面交代你的任务,回到长城,只怕是要遭受些皮肉之苦。”

    岂止是皮肉之苦,按照长城的规矩,但凡是完不成任务的,轻则一百鞭子,重则一撸到底从最底层干起。

    “实不相瞒,兄弟能否面圣,全在于我一张嘴,我若是在方相爷那边点头,你便能进宫。我若是回去如实汇报,只怕你就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年轻人微微一笑,对付这种认死理的捍卒,他有上千种法子对付。

    果不其然,一听年轻人说这话,那人想了想,随后挑了一个距离年轻人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年轻人的问题像是连珠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不急不缓的问了出来。

    原本以为年轻人会问自己来长安干嘛的,可谁知道他问了半天,没有任何一个问题是关于此事的。

    问的全都是长城现在如何如何,长城有多少人,北山蛮最近怎么样,北山蛮在军事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像是在做长城守卫军和北山蛮军事调查一般,问的极其详细,甚至连长城最宽的地方有多厚,山蛮最远的部落叫什么名字。

    最开始的时候这长城守卫军还有些拘束和敌意,唯恐泄露半点关于此次任务的事。

    毕竟临行之前,自家大统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面见皇帝才能说什么事。

    这年轻人一句也没问,全都是问一些但凡在长城待过一段日子的人都知道的事。

    这长城守卫军也是实在,全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听的这年轻人面色慢慢的凝重起来,连带着这守卫军见了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惊到他。

    就这样聊了小半个时辰,年轻人想知道的,这守卫军全都回答了。

    正想抬手让他出去等着宫中召见,只听得衙门外响起一声洪亮的声音:“太子驾到!”

第一九五章 风云际会

    手头上的事很多,哪一件都足以让梁俊焦头烂额。

    军机处那帮人后续该怎么处理,这是个需要从长计议的事。

    天牢里那帮官员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关着,梁羽虽然口头许诺,可以给梁俊两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之前,无论如何自己也得把这件事摆平。

    大散关前来接应灾民的军队,最迟三天也会到长安城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人十分头疼的事。

    但梁俊心里知道,这些事都好解决,只要找对了路子,对症下药,这些事全都可以迎刃而解。

    只要自己抓住一个点就可以,那就是长城外的北山蛮。

    自己费劲扯起的穿越者同盟的根基是什么?就是现在看起来一统的北山蛮。

    当内部矛盾无法调解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外部矛盾升级成主要矛盾。

    显然这一招很有效果,梁俊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么北山蛮的一举一动对于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这个长城守卫军带来的消息是北山蛮集结大军,打破长城挥师南下。

    那么自己面对的这一切问题全都迎刃而解,没有人再会针对他这位太子,也没有人会想法设法把他排挤出权力圈外。

    只是梁俊知道,这种可能基本是不存在的。

    今日里来的这个守卫军使者多半是冲着梁植的锦衣卫来的。

    可不管怎么说,先见到这位使者再说。

    如果能想办法让这个使者配合着自己说一说关于北山蛮一些对于炎朝不利的消息,那也是对自己十分有利的。

    怀着这个心思,梁俊进了南城兵马司也不等人将使者请进来,问清这长城守卫军在哪之后,二话不说,直奔着偏房进来。

    一进偏房,梁俊就见到了守卫军使者和那个年轻人。

    守卫军的使者虽然孤傲,可始终是底层出身,在长城待了那么多年,深深的知道这个社会弱肉强食的规则。

    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自己可以借着长城守卫军的名头不给面子,可像太子这样位高权重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他是不敢得罪的。

    一见到梁俊,赶紧单膝跪地,恭敬道:“长城守卫军紫衣卫楚标参见太子殿下。”

    偏房里就俩人,一个叫楚标的长城守卫军,一个就是那位方府中的年轻人。

    楚标干净利索的跪了下去,端坐在一旁的年轻人不为所动就有些突兀。

    梁俊刚想让楚标起来,打眼一看那边还坐着一位,注意力那上就转移过去了。

    年轻人见梁俊看过来,面带微笑,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算是行礼,口中道:“见过太子殿下。”

    梁俊见此人容貌非凡,心中不由的赞了一声,见着年轻人面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道:“阁下是。”

    年轻人笑道:“不敢承殿下之礼,草民乃是一介布衣,与方相爷有姑表之亲,因此特奉方相之令前来会见长城使者。”

    梁俊顺势抬手将跪在地上的楚标扶起来,十分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和方护有姑表之亲的年轻人。

    姑表亲,看他这岁数,稳稳是方护的表弟。

    这一点梁俊倒是不奇怪,这年头的人什么时候结婚的都有,三四十岁儿子都成亲了还有纳妾的。

    有的人亲叔都比自己小,也不稀罕,方护能有这样一个年轻的表弟,算是正常操作。

    只是这年轻人给梁俊一种异样的感觉,打第一眼看到他梁俊就有一种似曾相似,甚至于说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自己第一次见到文渊还要强烈。

    “原来是方阁老的族弟,果然是一表人才。”花花轿子人人抬,梁俊也不是见谁就怼谁的主,见了这位原本有些急躁的心反倒平静下来。

    像是见到多年的老友一般,自来熟的伸手招呼年轻人道:“坐,坐,来人。”

    南城兵马司的二把手赶紧凑过来恭敬道:“殿下。”

    “上茶。”

    “是。”

    梁俊一撩衣襟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这才想起一旁的楚标转过头来也招呼他赶紧坐。

    长城守卫军里那是等级极其森严,十分重视规矩的地方,楚标身为紫衣卫的士卒,乃是八皇子梁凤皇的直属下属。

    梁凤皇在这位太子面前尚且都不能大咧咧的坐下,楚标如何敢坐?

    标杆一样立在一旁,看着梁俊道:“殿下,外臣位卑言微,太子面前不敢言坐。”

    长城守卫军虽然干的是拱卫炎朝的事,可财务自有,一切的军饷粮草不需要户部提供。

    内部各级官员的升迁军功也不需要兵部插手,从里到外全都可以实现自治。

    虽然名义上是炎朝的一支军队,但更像是一个附属国家的武装。

    因此楚标对着梁俊口称外臣,这是一点毛病也没有的。

    可梁俊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这位是罪犯出身没有什么文化。

    心里对普及教育这事更是坚定。

    这边也暂且不去管楚标,反正人在这,也跑不掉,反倒是这位方相爷的表弟来此处倒是有些蹊跷。

    长城守卫军的人来到长安,既然要进宫面圣,按理来说南城兵马司接待了他,直接禀告军机处就行了。

    军机处那边再往上面通知,皇帝心情好就今日宣见,心情不好耽搁两天也是常事。

    现在梁老三假装有病,待在皇宫内,朝政大权名义上交给了自己。

    可也没见军机处派人通知自己啊,楚标进了南城兵马司还是刘文静安插在长安城里的内线前来通知的。

    不通知自己,反而派一个族人前来,这方老头是想要干嘛?

    脑子里各种猜测,面上却风轻云淡的看着年轻人,没有丝毫的太子架子,笑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总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公子。”

    年轻人也是一愣,没成想梁俊会说出这种话来,拱手道:“草民霍健,不敢承太子称尊。”

    “霍健,霍健。”梁俊口中默念两句,嘴一瓢,问道:“你认识一个叫林心如的么?”

    打从梁俊进来霍健就一直气定神闲的状态,见梁俊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生警惕,想到了好多种可能会面对的局面。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梁俊张嘴就问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林心如是谁?自己应该认识他么?这太子怎么说见自己好眼熟,难不成之前他认得我不成?

    思来想去,霍健选择了最稳妥的法子,以不变应万变,微微摇头,看着梁俊道:“殿下所说的高人,草民未曾听说过。”

    梁俊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不像是撒谎,心道:“我说也是,你要真是老干部穿过来,估计也没有用武之地。”

    “没事没事,本王也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哈哈,霍公子不必多想。”梁俊哈哈一乐,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楚标道:“不知方相让霍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按照朝廷的规矩,长城守卫军轻易不会进长安,一旦进了长安这种性质基本上就和八百里急报差不多了。

    方护再是百官之首,在这个皇权依旧至高无上的朝代,也是没有权力先皇帝一步知晓这长城守卫军前来的目的。

    如果说这老小子派自己的表弟前来,乃是为了打探楚标的来意,那就说明方护又恢复了前世里想要当权臣的**。

    霍健虽然并不是太知晓炎朝内部是个什么运作方式,不过看梁俊的样子也多少能猜到一二。

    “楚使者,你可以将刚刚给我说的话简单的和太子殿下汇报一下。”霍健做事向来喜欢高效率的解决法子。

    面对这种情况,自己就算说出花来,梁俊估计也不怎么相信,只有楚标来说,才能打消他怀疑的念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霍健觉得自己再把刚刚楚标说的话复述一遍,实在是太累了。

    楚标愣了愣,其实心里是拒绝的,自己怎么说也算是长城的使者,来之前自家大统领就安排过了,让自己到了长安一定不能弱了长城守卫军的名头。

    你这年轻人只不过是方相的表弟,连个官职都没有,自己刚刚不知道你的身份,有问必答。

    现如今太子到了,他都没发话,我楚标为何要听你的?

    心里是这样想,可嘴上却十分老实的恭敬的把刚刚霍健问自己的问题,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详细的说了一遍。

    梁俊刚开始挺还不以为意,本想不耽误时间,也给这位方护的表弟留点面子,省得人家以为自己太小家子气,没有容人之量。

    可越听楚标说话就越觉得不对。

    楚标要说霍健是奔着自己的任务来的,梁俊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毕竟这在情理之中。

    可这霍健从头到尾一句关于楚标来长安城要干什么的话也没有问,所有的问题全都是围绕长城的守卫力量、军资物料、北山蛮最近的动向,长城以北的气候这些环节发问。

    问题十分的有针对性,甚至有些细节连梁俊都没有想过。

    这霍健是什么人,为什么问这种事。

    梁俊心里掀起滔天海浪,旁人不知道,他梁俊却是知道,自己不止一次想过和北山蛮开战的事。

    而开战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这些消息。

    这霍健究竟是谁,他想要了解这些问题又是问了什么?

    “霍健,霍健,健康健康。”梁俊心里默念:“古人起名和字都是相辅相成,诸葛亮字孔明,张飞字翼德,这霍健字什么呢?”

    “健康,健康。”梁俊忽而一愣,脑子里涌现出两个字来:“去病!”

第一九六章 请君入瓮

    梁俊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这也不怪他。

    所谓关心则乱,方护乃是权臣霍光穿越过来,面对自己的这位年轻人又叫霍健。

    梁俊又是一个思维扩散无界限的主,联想到霍去病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就算如此,梁俊也只是对自己这个想法有些意外而已。

    哪怕眼前这位年轻人就是霍去病,对于现在的梁俊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理会。

    弄清楚霍健的来历和目的之后,梁俊心里踏实下来。

    霍健站起身来,冲着梁俊道:“既然殿下亲自而来,草民便先行告退。”

    来日方长,不管这位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认识也不急于一时。

    朝堂上需要梁俊进一步交流的大佬们太多了,比如王阳明、比如陈庆之。

    这霍健就算真的是霍去病,也不能让梁俊放下手头的要事前去结交朋友。

    梁俊也不拦着霍健,说了句让他替自己给方护代好,霍健就离开了南城兵马司。

    整个偏房里只剩下三个人,楚标看了看端坐在前的梁俊和站在他身后英武非凡的文渊,忽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来,递给梁俊。

    “殿下,此乃紫衣大统领让卑职带来的书信。”

    紫衣大统领自然是八皇子梁凤皇,他安排楚标要将此书信亲手交给皇帝,可谁也不知道现如今长安城内太子监国。

    依着自己的身份,只要梁俊不点头,自己是万不可能见到皇帝的。

    而想要让梁俊点头,自己带来的这书信自然要双手奉上。

    梁凤皇之所以选楚标来当这个信使,就是看中了楚标随机应变的能力。

    唯今之计,梁俊亲自来找自己,楚标若是再藏着掖着,只怕这位太子转身离开南城兵马司,自己就得被赶出长安城。

    “你家大统领还说什么了。”梁俊接过牛皮封好的公文袋,小心翼翼的拆开,拿出里面的信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楚标道:“大统领只说所有的事都写在了信中,并无其他的交代。”

    梁俊将信看完,塞进了牛皮公文袋里,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道:“哎,你们家大统领这一去长城,却是连最疼爱他的亲哥哥也不记得了。”

    楚标显然是被梁俊这突如其来的演技所吓到,自家大统领和太子关系很好么?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对于太子这种亲近,楚标心里半信半疑,看着梁俊脸上流露的真实感情,心里泛起嘀咕:“难不成大统领和太子殿下关系非彼寻常?”

    梁凤皇给梁老三的信,确切的说是给朝廷的信很简单,就是要让朝廷彻查关于梁植擅自收编自己的手下两千多长城守卫军的事。

    派楚标来只是代表他梁凤皇个人,只是让朝廷给他一个交代,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通过这一封信,梁俊还是很欣赏这位未曾蒙面的小老弟的。

    虽说这事理全都在他那,却并没有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反而是心平气和的来信一封,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楚统领一路辛苦,你常年在长城跟着我那八弟,今个难的来长安一趟,必须得好好玩些日子。”梁俊心里想着这公文上的事,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该如何解决。

    嘴上若无其事的和楚标客套着,楚标受宠若惊,赶紧站起身来冲着梁俊连道不敢。

    梁俊摆了摆手,从袖筒里拿出一张银票模样的东西,让文渊转交给楚标,道:“楚统领,这是本王前些日子新创的交通银行的一千贯银票,拿着这一千贯票据,到任何一家交通银行都可以换出一千贯钱。”

    楚标听到这话,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太子这模样,向来是真的和自家大统领感情极好。

    要不然以他太子之尊如何要和自己这样一个无名之辈和颜悦色,现在又要送自己一千贯钱?

    当然楚标不知道这张银票是真的不假,只是整个炎朝里能通过这种银票换出来一千贯钱的银行目前只有一家,还在凉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楚标接过梁俊的银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看着梁俊道:“太子殿下,大统领平日里也曾多次记挂殿下,不止一次给小的们说,太子殿下乃是英明圣君。”

    梁俊看着憋的脸通红才憋出几句奉承话的楚标,哈哈一笑,道:“这些都不必说了,既然八弟有求于本王,本王也不能袖手旁观。明日里早朝本王会宣你上殿,到时候你将这封信交给军机处,到时候本王自有安排。”

    楚标一听这话,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只是来送信的,大统领并没有安排自己要干其他的事,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虽然疑惑,可楚标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护弟心切,想要让自己亲眼看着他解决此事,等日后自己回长城,也好在大统领面前夸他的好?

    梁俊见楚标配合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到时候我若问你一些问题,你便只需回答是就可以。其他人若是问你,你无需作答。本王保证三天之后解决此事,让你回到长城也好在八弟面前交差。”

    梁凤皇看中了楚标随机应变的能力,因此才让他来长安。

    随机应变能力强的人,势必花花心思也多,平日里在长城内,等级森严,规矩繁多,楚标纵然有想法,也只能干想想。

    可到了长安却不同了,没人管没人问,所到之处就算是太子也对自己客客气气。

    这让楚标的心有些膨胀,更让楚标想不到的是,当他接了梁俊那一千贯银票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梁俊的陷阱里,再也拔不出来。

    安排好明日里该怎么做,梁俊将楚标交给了自己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

    并告诉王保,不管用什么法子,今晚也得让楚标喝醉了。

    王保四人领了命,带着有些拘禁的楚标直奔长安最繁华的一条街而去。

    楚标这边一走,梁俊赶紧从袖筒中拿出一张纸来。

    这张纸正是楚标不远千里带来的梁凤皇的书信,刚刚梁俊看时,趁他没注意,随手抽出一张来藏在袖筒里。

    “刘军师可到了?”梁俊看着眼前这张纸,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文渊点头道:“若是没有算错,刘军师现在应该到了东宫。”

    “好,打道回宫。”梁俊站起身来,忽而想到:“刚刚那个叫霍健的人,你派人盯着了么?”

    文渊一愣,随后点头道:“二哥放心,已经按照二哥吩咐派人跟着他。”

    梁俊点了点头,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带着文渊出了南城兵马司,回到了东宫。

    刘文静早就在东宫等着,见了梁俊慌忙向前行礼。

    梁俊见了刘文静,心里感慨良多,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把刘文静折腾的够呛。

    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骨现在是更加憔悴。

    “辛苦先生了。”梁俊一边感慨,一边从袖筒里拿出那封信递给刘文静。

    刘文静接过来看了看,道:“这笔迹倒是好仿,只是这字体之间的杀伐之气不易学得。”

    梁俊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打鼓,看着刘文静道:“依着先生的意思是,学不来?”

    刘文静摇了摇头,笑道:“殿下放心,小生练习一个时辰,必然可仿得八皇子的字迹。”

    梁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口中道:“那就好,那就好。”

    被四大金刚拉进青楼的楚标不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好戏正在东宫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第一九七章 战神出关

    “这位太子倒是个妙人。”

    回到方府的霍健坐在方护书房内,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笑道。

    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机处首席阁老,此时却如一个拘谨的孩童一般,恭敬的站在一旁。

    霍健将茶杯放下,方护则赶紧拿起一旁的茶壶将杯子倒满。

    “依着兄长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做?”

    方护放下茶壶,轻声问道。

    霍健想了想,道:“搞权谋我是不如你的,炎朝如今的局势也不是你我一人能够左右的。”

    对于此时的霍健来说,长安城内外的局势如何,他作为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人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从太子在含元殿里的举动和今日去南城兵马司的行为来看,他也意识到想要在长安城里站稳脚跟只有一个法子。”

    霍健虽然对政治不擅长,但是作为前世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军事家,战略眼光非一般人能及。

    “兄长的意思是?”方护的能力则和霍健相反,军事上他虽然不在行,但搞政治却是一把好手。

    “无非就是要拿北山蛮当做筹码,让长安城内各方势力在北山蛮的压力下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合作。”

    霍健打从方护将含元殿的事情给他复述一遍,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梁俊的目的。

    “北山蛮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对现在的炎朝来说意义都不是很大。就算太子嘴里的那个铁木真当真也来到了此间,对中原的威胁也没有太子说的那么严重。”

    方护虽然当了一辈子的权臣,可终究是没有亲自到边境带兵打仗的,一线经验不足,就算满腹算计也难免没有霍健这种格局。

    霍健见方护面露疑惑,微微一笑道:“太子既然要那个叫周邦彦的来作证他的话,无非是让你们关心则乱。行军打仗不是那么简单,北山蛮人想要破了长城更是难比登天。”

    说到这,霍健站起身来拍了拍方护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淡然道:“就算北山蛮的人破了长城,有我在,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这一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方护打心底充满了安全感。

    是啊,自己的兄长是谁?那可是面对匈奴都未有一败的霍去病,就算北山蛮当真突破长城防线,有自己的兄长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兄长所言极是,北山蛮比之匈奴又如何呢?”

    方护看着眼前这位依旧年轻的兄长,脸上露出崇拜的神色。

    前世里自己这位兄长英年早逝,只留下了让人难以超越的高峰。

    自己终其一生都在追随着他的脚步,可无论如何的努力,在方护的心中,他始终活在这位同父异母兄长的背影下。

    这让方护对霍健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畏惧和崇敬,这种敬畏和憧憬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深深的刻在了方护的灵魂中。

    不管轮回转世多少次,都无法将之磨灭。

    “那依着兄长所见,咱们接下来是配合太子,或者置之不理,又或者说是...”方护抬起手来,做来个杀掉的手势。

    霍健摇了摇头,双手后背,在书房之中踱步,眉头微皱:“话虽如此,可北山蛮终究是不能不防。”

    说到这,霍健面露迷茫之色,坐在了方护的对面,轻声道:“子孟。”

    方护一听兄长叫自己的字,浑身一紧,赶紧正襟端坐,看着霍健恭敬道:“兄长。”

    “愚兄这些日子以来翻遍史书,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昨日里太子又说了上下五千年,这个疑惑反而越来越重。”

    在方护的心里,自己的兄长历来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前世里自己年幼时期便被兄长带到长安,

    每次兄长出征,方护每日里在府门口翘首等待,等着自己兄长得胜的消息。

    每一次捷报的骑兵高昂嘶哑的声音在长安城内响起的时候,年幼的方护整个人都激动无比,浑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一样。

    每一次的捷报都在刷新着方护和长安城内所有人的认知,方护就是在兄长一次又一次匪夷所思的胜利的洗刷下成长起来。

    在他的心目中,这位兄长永远是个那个战无不胜,光彩照人的模样。

    他从未在兄长的脸上见过现在这种迷茫,饶是方护心理年纪远超霍健,当他见到这种迷茫出现在这位霍家战神脸上的时候。

    一股无力感和绝望在方护的心里油然升起,究竟是什么样的疑惑,能让自己的兄长露出如此神色?

    “兄长,是何等疑惑,竟能让兄长这般困惑。”方护的声音忍不住的在颤抖。

    霍健自然也察觉到了方护的变化,摇头苦笑,示意他不必紧张,故作轻松道:“当年我带兵出塞,与匈奴作战,以为灭了匈奴,天下百姓便再也不用受外族叩关之苦。以为将匈奴打疼了,打怕了,打散了,打绝了,我大汉王朝便再无和亲之辱。”

    “我和舅父打退了匈奴,又有了乌桓,韩励打退了乌桓,又有鲜卑,鲜卑之后有突厥,突厥之后有契丹,契丹之后,更是有了靖康之难。”

    说到这霍健的眉毛微微跳动,对于方护转述的梁俊所说的宋朝之事,霍健是哀其不幸,怒其无能。

    “难道就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解决我中原天朝与北方游牧之间这千年之久的恩仇么?”

    霍健的眉头皱的跟紧,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拳头攥紧,有些咬牙切齿道:“难道就得一直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才行么?”

    方护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他知道在这方面自己无法开导兄长,却又不忍心兄长这边难受。

    霍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子孟,我中原的百姓是百姓,可谁又知道匈奴的百姓也是百姓。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也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病了会死,亲人死了也会痛哭的。”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迷茫。

    “当年我也曾坚信,只有将他们赶尽杀绝,才是最好的办法。可史书告诉我,这是错误的,每一次我们将他们打痛了,打残了,长则五十年,短则二十年,他们总会卷土重来,带给我们更大的痛苦。难道就没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他们和我们永远放下刀兵,休生养息么?”

    方护有些错愕,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出自自己这位手上沾满匈奴人鲜血的兄长之口。

    “当年愚兄的麾下也曾有不少的匈奴士兵,在愚兄的眼中,他们虽然野蛮虽然无礼,却并非常人所认为那样不通教化。只要用心教导,他们也可以脱掉兽皮换上长衫,也可以学习我汉家礼仪,甚至在很多方面比我想象的更好。”

    霍健说到这,迷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像是回忆起前世里美好的回忆。

    方护多少也能了解兄长这种想法的由来,毕竟当年霍健能够创下那么多战争奇迹,和他个人能力分不开。

    但也和自己兄长善于利用匈奴人有关。

    在兄长的麾下,有很多匈奴兵心甘情愿为他所驱使。

    想通这一点,方护对霍健有这种想法也释然了。

    “兄长...”方护的嗓子有些干,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霍健摆了摆手,面带苦笑:“是我想多了,子孟不必在意。”

    他说着,站起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事来,脸色恢复如常,道:“这位太子还真是个妙人,日后有机会,我倒是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兄长何出此意?”方护有些好奇,不知霍健为何这样说。

    “无论如何解决愚兄的这个疑惑,如何处理山蛮的问题,有一点是必须的。”

    方护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霍健所指,应声道:“国力。”

    “没错,想要解决山蛮问题,靠嘴巴说是没有用的。想让他们妥协,或者按着我们的设想走,须得有强盛的国力。”霍健说完,沉默了一会,端起茶水来,缓缓的道:“子孟,愚兄在长安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如今太子既然回来了,愚兄待在长安更加没有意义。”

    “兄长的意思是?”方护察觉到霍健的想法,试探性问道。

    “既然你已经在军机处公布了我的身份,我只有去长城边境对你才最有帮助。”霍健站起身来,看着方护郑重道:“你最近安排一下吧,明年开春便将我调往长城边境,北山蛮那里不管如何,我替你看着。太子既然能靠着北山蛮在长安站稳脚跟,有我在关外,你也能在长安更有话语权。”

    “至于炎朝这盘棋能不能下活,就是你们的事了。”霍健露出开怀的笑容,轻声道:“活在塞外的霍去病,才是真正的霍去病。”

第一九八章 梁植又生幺蛾子

    “先生,方相府中的那个叫霍健的,你手里的鲤组织可有他的信息?”

    梁俊小心的捏起刘文静根据八皇子的字迹伪造好的文书,轻轻的吹了吹。

    刘文静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整个人汗流浃背,这几百字的文书看起来好写,实际上却是千难万难。

    梁凤皇身为皇子,身份特殊,又在长城边境生死拼杀多年,他写的公文,字里行间之间,有一种难以模仿的气质。

    刘文静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学的以假乱真。

    听到梁俊问这话,刘文静缓了缓心神,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字,怎么了?需要派人查一查么。”

    梁俊抬起手摆了摆,将公文放在桌上,坐了下来,道:“这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迁徙新丰灾民的事。”

    刘文静面色沉重起来,道:“是啊,这是正事。”

    说着向着梁俊看来,眼神之中欲言又止,像是想向梁俊询问些什么。

    梁俊和刘文静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不敢说心有灵犀,基本的默契却是有了。

    一看刘文静这个眼神,梁俊就明白过来。

    自己这位军师祭茶、东宫首席谋主是想知道自己在含元殿里干了什么事,能够解决原本看起来十分棘手的危机。

    该不该给刘文静交底呢?

    这个问题在梁俊的答案从来都是肯定的,自己想要让刘文静真正的归心,自己身世的大秘密是一定要让他知道的。

    只不过梁俊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在此之前,梁俊也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就和前世看的网文中写的那样。

    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会想到他梁俊是穿越来的。

    可是真到了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能人异士打交道之后梁俊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全完是错觉。

    刘文静这些人可不是游戏里的npc,他们是和自己一样有思想有智商的人类,虽然他们看待世界的眼界不如自己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傻子。

    梁俊已经能够察觉到刘文静对自己的怀疑。

    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是太子,可梁俊哪里知道一个封建王朝的太子是什么样子的?

    刘文静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自己这个有着现代人思想的封建王朝太子怎么可能不会让他起疑心。

    其实抛开这一点来说,梁俊也觉得有必要和刘文静好好谈谈这事。

    毕竟含元殿里诸葛夕出现的太突兀了,直到现在梁俊也没有闹明白为什么诸葛夕会摇身一变成为帝师。

    更加不明白诸葛夕是怎么知道那一屋子人穿越者的身份的。

    再者来说,诸葛夕知道了,那么刘文静是不是也会知道?

    如果刘文静也知道,却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是不是代表着他在等自己给他坦白?

    这是不是刘文静这位超级谋士对自己最后的考验?

    短短的时间,梁俊想了很多,看着刘文静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时机到了。”梁俊心里想,目光坚定的看着刘文静,沉声道:“文静,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刘文静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严肃,似乎知道梁俊要说什么。

    虽然已经决定告诉刘文静真相,可此处并不是在含元殿里面对着一帮人,刘文静也并不是自己的同行。

    书房之中只有他两人,梁俊头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微微的汗水从额头上渗透出来,呼,梁俊出了一口气,道:“也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气氛一下子被梁俊这句话弄的有些紧张起来,相比于梁俊的紧张,刘文静反而十分的淡定,面色如常的看着梁俊。

    “也许,也许,你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不过,不过。”梁俊抬起头来又低下来,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也许,你可能会以为我是个疯子,但我可以给你保证,我绝对没有疯。”梁俊感觉到嗓子有些干,昨日里在大殿上叭叭叭说了那么多也没觉得如何,怎么一面对刘文静反而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哎,这也正说明自己害怕失去刘文静这位吾之子房吧。

    虽然刘文静平日里也是个浪荡不羁的人,可终究是在封建社会里长起来的,若是听到自己的这些话,估摸着也得吓不清。

    所谓关心则乱,含元殿里那帮人不是想致自己于死地,就是和梁俊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纠纷。

    他为了破局,完全可以放开了说,想到哪说到哪,不怕事不大,就怕没有事。

    可一面对刘文静,就算梁俊心境再坚定也难免打鼓。

    刘文静听到自己说的这事会不会和我疏远?

    刘文静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妖怪,从而与自己离心离德?

    脑子里全都是这些胡思乱想,嘴张了又合,半响也没憋出来。

    刘文静见梁俊这个样子,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推到梁俊面前,又拿起茶壶,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滚进乳白的瓷杯里,一股淡淡的幽香飘然而起,直钻进鼻孔之中,顺着呼吸进入身体,沁人心脾。

    “殿下是想说,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刘文静淡淡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梁俊一愣,随后欢喜的点了点头,连连应声:“对,对,对...”

    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明白又有些惊讶,甚至有一丝惊恐的看着刘文静,颤声问道:“先生,先生早就知道了?”

    刘文静似笑非笑,又似点头又摇头,将茶壶放下,道:“小生早就知晓。”

    “啊,先生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梁俊心道果然如此,诸葛夕都知道,刘文静身为他的师兄,如何不知晓?

    “从太子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小生就已经知晓。”刘文静的话直接让梁俊呆呆的站在那儿,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那么,那么早。”梁俊一脸的惊讶,随即想到了诸葛夕在含元殿里说的话,像是明白过来。

    刘文静看着他,露出善意的笑容,道:“殿下刚刚还让小生莫要惊讶,怎么自己却这般模样,未免有失君体吧。”

    梁俊尴尬的笑了笑,刘文静却一本正经的打趣道:“殿下,小生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小生可以给殿下保证,小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emmm...先生,你这有点不厚道了。”梁俊哪里听不出来刘文静在重复自己刚刚给他说的话。

    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尴尬又僵硬的气氛瞬间缓和了很多,话说到这一步,梁俊也恢复了正常,再看刘文静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担忧。

    “那先生就说一说吧,这等绝密之事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先生也是?”梁俊眼睛一亮,没想到了,刘文静你小子隐藏的够深的。

    刘文静见梁俊误解,连连摇头,哈哈一笑道:“殿下误会了,小生却无殿下这般机缘。”言语之中透露出些许羡慕。

    “哎,什么机缘不机缘,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梁俊由衷的感慨一番,打来到炎朝,自己的神经一直绷着,虽然前世里做卧底也是一直不敢放松,可好歹还算快活。

    大海之上自由自在,心烦意乱的时候,站在船上往海中一跳,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感受着自身的渺小,那点紧张也就被海浪冲刷而去。

    可身在炎朝,说话做事全都不自由,这让野惯了的梁俊十分的不自在。

    “难道诸葛先生说的事并非妄言?”梁俊试探的问道。

    “哦,我那师兄又说了什么?”刘文静反问道。

    梁俊简单的将诸葛夕昨日在含元殿里说的话复述一遍,刘文静听了恍然大俗,随后看着一脸询问的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

    “难不成,难不成这世间当真有活了千年之人?”梁俊瞪大了眼睛。

    刘文静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小生的授业恩师,丘山学院的夫子便是。”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梁俊的意料,他早就对此有所怀疑,见刘文静亲口承认,梁俊反倒是安下心来。

    “也是,既然能有穿越之人,为何就不能有长生之人?”

    这种设定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梁俊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震惊。

    “但不知尊师乃是何方神圣?”梁俊的心又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刘文静。

    “当朝礼部尚书左大人前一世时曾对恩师有过这样一句评论,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刘文静说这句话时,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眼神之中充满了梁俊未曾见过的光芒。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梁俊连连点头,自打昨日里诸葛夕说了这事之后,结合刘文静和诸葛夕平日里的一些话语,梁俊心里勾勒出一个人的面貌了。

    能够教出刘文静和诸葛夕这样的天纵奇才,想来也只有那位圣人。

    “说起来,小生与左尚书到还算是同门师兄,前几日入他府中并未相认,日后他若是知晓,只怕少不得要责骂与我。”刘文静轻声笑道。

    梁俊被这话勾起了心弦,眼睛一转,八卦之心徒然升起,看着刘文静道:“既然左尚书曾是夫子的弟子,那这一世的历史之中还有哪些人曾拜在夫子的门下?”

    既然确定了夫子就是那位圣人,旁人是活到老学到老,以那位的性子还不得是活到老,教到老。

    刘文静也没想到梁俊会问这问题,想了想道:“夫子这些年来倒是有不少身份,有些确实还被记在史书之上,若说我们这一门内名气最大的师兄,还属于汉之张良,蜀之孔明。”

    梁俊跟着点头心道:“原来黄石公和庞德公也是这位大佬的马甲,看来日后有机会得想办法去丘山一趟,把这位大佬请下山来。日后要动教育改革,朝中上下这帮儒生谁敢有个不字,腿给他们打断。”

    面上露出十分开怀的欣喜,刘文静有些好奇的看着梁俊,不知道这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刚想说话,只听文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了二人面色有些沉重:“兄长、军师,出事了。”

    梁俊直皱眉,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了。

    “怎么了,七皇子将手下的锦衣卫解散了。”

第一九九章 乱

    回到长安城,梁俊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忙的脚不沾地。

    什么叫做政治斗争,什么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文渊带给自己的消息让梁俊和刘文静在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

    什么叫做梁植解散了锦衣卫?

    细细一问之下,梁俊气乐了。

    坐在书桌上抓起一旁的书籍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脸上也不知道该表现出笑还是哭来。

    原本以为在雍州被自己欺负惨了的梁植,在加入了自己的四皇子联盟之中后,怎么说现在也得是站在自己阵营这边的。

    谁城想不到两天,含元殿里的会议刚开完,现在尚且没有什么结果的情况下。

    长城守卫军一到长安,这小子转头就和梁老三达成了交易,直接解散收编了两千长城守卫军组成的锦衣卫。

    把这些锦衣卫分成了三批,打乱了编入了如今炙手可热的国舅爷赵品手下的几个卫中。

    而梁老三那边也很爽快,直接让赵品把手下的一个卫,五千士卒全部交给了梁植。

    以两千武艺高强,作战经验丰富的长城守卫军老兵换拱卫长安城的禁军五千人,这笔买卖看起来是梁植赚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赚的是梁老三。

    那可是敢追着天下第一骑兵山蛮狼骑满世界跑的长城守卫军啊。

    乃是八皇子梁凤皇亲自调教出来的精兵,不敢说一个顶十个,但若是战斗力,在十六卫之中,保守估计也得是前三的存在。

    梁植这孙子就因为长城来人算这笔帐,转手就把这帮人卖了。

    这一手操作简直是让梁俊惊为天人。

    他还在想着怎么帮梁植把这一关给圆过去呢,人家眼睛都不眨,直接给梁俊一个大惊喜。

    “这,这梁植脑子是被驴踢了吧。”呆了半天,梁俊才蹦出这句话来。

    刘文静反倒是一脸的平静,想了想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

    “是,这办法倒是简单粗暴。这下梁凤皇就算是亲自来长安问罪,他梁植也能摘个干干净净。”

    梁俊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以为对梁植的大棒加甜枣的政策算是见效了,可谁想到梁植会给自己来这一手。

    早知如此,在雍州的时候就不该手软,弄死这孙子省下多少麻烦。

    刘文静道:“殿下,七皇子这样做,咱们不得不防啊。”

    梁俊没有反应过来,忙问道:“防备?防备什么?”

    刘文静解释道:“一旦八皇子回到长安过问此事,只怕七皇子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殿下头上。到那是八皇子冲着咱们东宫兴师问罪,只怕长安城内其他人难免要跟着落井下石。”

    文渊听了这话,也跟着担忧起来,看着梁俊不由得有些心酸。

    自己这位结义的兄长哪里是一国太子啊,这简直就是个受气包。

    打从他回到长安,不管是谁,不管做什么,几乎全都得拉着梁俊垫背。

    梁俊也练出来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性子,摆了摆手道:“这个无妨,就算老八真要我和算账,也不算是大事,他难不成还能杀了我?”

    说到这,梁俊心里泛起嘀咕,看着刘文静好奇问道:“军师,你说这主意是谁给梁植出的,依着我对老七的了解,那孙子虽然不厚道,但也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主。更不要说现在这桥刚过了一半,他哪来的这种气魄弄这一手骚操作?”

    刘文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梁俊,轻声道:“只怕是我那位师弟,如今的帝师了。”

    梁俊也怀疑这主意是诸葛夕出的,可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那位前些天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诸葛先生,摇身一变就开始和自己打擂。

    “难道诸葛先生当真要帮皇帝?”

    这个想法梁俊在听闻诸葛夕当了帝师之后也曾想过,可他还是觉得诸葛夕当帝师,这中间必有隐情。

    今天刘文静和自己坦言丘山那位幕后大佬的身份之后,梁俊更觉得诸葛夕投靠梁老三的可能性应该不高。

    刘文静想了想,随后轻轻点头,道:“小生虽然和我那师弟师出同门,但抱负和志向向来不同。这是其一,其二,我等师兄弟下山之前,夫子都会或多或少的给我们一些任务。”

    一听这中间还有那大佬的事,梁俊赶紧追问:“比如说呢?”

    现在俩人已经彻底的开诚布公,刘文静更无隐瞒:“比如小生下山之前,夫子曾嘱咐我说,若能到长安,便来东宫为殿下效力。”

    “为我效力?”梁俊一愣,实在是没想到刘文静会说出这话来。

    “那在雍州,我想招揽先生,先生为何却一副毫无兴趣的态度。”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这只是夫子给小生的建议,具体如何还要是以小生心愿为主。在这来说,小生之前也怀疑殿下的身份,因此不敢太过主动。”

    梁俊认同的点了点头,当年刘备请诸葛亮,尚且有三顾茅庐。

    刘文静要考察考察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那夫子给诸葛先生的任务或者说建议则是让他到了长安之后辅助皇帝么?”

    刘文静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事小生便不知道了,诸葛师弟不知晓夫子给小生说的话,小生自然也不知道夫子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梁俊道:“看来夫子还是比较谨慎的人啊,倒是知道鸡蛋不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想想之前诸葛夕无视自己的橄榄枝,在看看现如今的架势,想来他是铁了心要站在皇帝那一边。

    一想到诸葛夕辅佐皇帝,梁俊心里倒是有些担心。

    入城之前,梁俊之所以敢召集所有人,公然组建穿越者同盟,暗中将矛头指向梁老三。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梁老三那边并没有一个超级智囊为他出谋划策。

    彼时的梁老三不过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虽然有沈云这种技术宅、常欣这种擅长阴谋诡计的老太监在。

    可皇帝阵营里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有战略眼光的谋士。

    梁老三虽然当了那么年的皇帝,可终究算是一个太平皇帝,他没有经历过兵戈铁马的乱世,也没有体会过穷日子是什么滋味。

    一出生就接受了偌大稳固的江山,躺在爷爷和亲爹给他打造的功劳簿上吃老本。

    纵然有一身的帝王权术,可面对炎朝这种混乱的局势,他那一身帝王权术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就算他的帝王术技能点满了,可朝中这帮人是谁啊,霍光、李世民、曹操、王莽这几位造反头子们会老老实实的听你安排?

    正是因此,梁老三在对付梁俊和其他人的时候才毫无节奏,经常性的出一些昏招。

    朝令夕改更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可以用鼠目寸光来形容。

    可一旦有了诸葛夕这位能在北山蛮王庭搞风搞雨,身为丘山八奇之一的谋士型人才辅助,梁老三的短板瞬间就补齐了。

    旁的不说,只说含元殿里诸葛夕半路杀出就把梁俊搞的很难受。

    如今又在短时间内肢解了梁俊的四皇子同盟,直接让梁植和自己离心离德不说,还顺便给自己埋一个梁凤皇的雷。

    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梁俊虽然不至于懵逼,却也不怎么好受。

    “你这位师弟当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要人命啊。”梁俊由衷的感慨起来。

    刚刚嘴上虽然说并不在意梁凤皇,可已经决定要将梁凤皇召集进京的梁俊哪里能不在意?

    刘文静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叹道:“我这师弟做事风格向来是心狠手辣,最是喜欢用绝户之计,便是我来应招,也是十分的头疼。”

    丘山八奇各有所长,虽然都是谋士型人才,可夫子根据每个人的心性,教导的方向和传授的知识各有不同,算得上是因材施教。

    刘文静属于战略型谋士,做事大开大合,剑走偏锋,往往是大局观上着手。

    从暗地里怂恿江南道和河北道还有陇右道造反就可以看出,刘文静擅长的是处理格局上的事情。

    拿到军事作战上来说,刘文静是统帅型谋士,指挥个千军万马打个军团战那是一把好手。

    诸葛夕则是偏战术行动型谋士,带着特种部队进行个斩首行动,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插敌人心脏。

    再分析一下梁俊所知道的俩人的战绩,可大体可以区分出二人的不同。

    刘文静以一己之力搅合的炎朝三道不得安宁,烽烟四起他却没有智慧过一兵一卒,全都是借力打力。

    而诸葛夕则是带着山蛮狼骑千里奔袭,突破长城之后进入中原腹地,如入无人之境。

    因此对于刘文静说的这些话,梁俊是深以为然。

    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让刘文静来对付诸葛夕,还真是狮子捉蚊子,有力使不出。

    “我这入城还不到两天,这位诸葛先生就打算给咱们来个釜底抽薪,哎呀,你还别说,让他这样一弄,当真是难受的很。”

    梁俊被诸葛夕这一手弄的是服气的很,心里不由得想起来待在城外寺庙的老和尚姚广孝。

    那老和尚倒是和诸葛夕有些相似,也都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若是让他来,或许能和诸葛夕打一打。

    梁俊这边正在盘算着这事,刘文静道:“殿下刚刚入城,东宫之中尚且还有许多事需要小生处理,我那师弟若是当真铁了心要和咱们为难,倒是不能小觑。”

    在此之前梁俊已经和刘文静商议好,进城之后的规划。

    刘三刀帮着梁济把答应大皇子的事弄起来,刘文静则是要帮着梁俊把东宫充实起来,奔着天策府那种规模和模式去搞。

    刘文静就算有天大的神通,光是建设东宫这一块就足够消耗掉他所有的精力,基本上没有办法再和诸葛夕见招拆招,甚至于主动出击。

    “说到底,咱们还是缺人啊。”梁俊攥紧了拳头,就算姚广孝来了,只怕还是不够。

    毕竟整个长安城里不光是诸葛夕一人盯着自己,梁羽的天策府还没有出招呢。

    若是天策府那帮人再跟着落井下石,梁俊真的是不敢想自己该如何应对。

    刘文静思来想去,像是下了决心,拿起一旁的纸笔来,道:“殿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此时万不可自乱阵脚。”

    “先生说的是啊。”梁俊见他拿起纸笔,不知道刘文静要干什么,开口问:“先生有何良策么?”

    “良策倒是没有,我那师弟虽然难对付,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梁俊眼睛一亮,跳了起来:“计将安出?”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丘山之上,小生还有一师弟,复姓上官,名瑞鹤,他自幼便与诸葛夕一同长大,二人学艺之时暗中较劲,若是谁最了解诸葛夕,非我这位上官师弟莫属。”

    说着提起纸笔,唰唰唰的写起来,一边写一边道:“若是能让他下山相助,我那诸葛师弟反倒该头疼了。”

    梁俊一拍手高声叫好,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先生。不管如何梁植这小子敢背着我玩这一出,咱们若是就这样咽了这口气,反倒让他以为东宫好欺负。”

    说着起身欲走,刘文静也不阻拦,叮嘱道:“殿下,天牢里的那些官员,应早做了断。”

    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罢带着文渊转身出了书房,直奔梁植的府邸而去。

第二零零章 峰回路转

    梁植既然决定在这个节骨眼选择和梁老三靠近,并非就要和梁俊决裂。

    作为深谙权谋之术的嘉靖皇帝,对此时长安城内的局势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

    梁俊以公布大家身份为筹码促使军机处投鼠忌器,不得不根据跟着梁俊的节奏走。

    虽然这波骚操作让梁俊躲过了一时的杀招,并不代表着梁俊就在长安城内站稳了脚跟。

    确切的说,梁俊想要在长安城内站稳还得费很多的功夫。

    自己之前为什么被赶出长安城?

    还不是因为在自己和天策府扳手腕的时候,梁老三暗中帮着天策府那边。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梁植岂能再让这种情况重演?

    可不想重蹈覆辙并不是投靠梁老三就行的,毕竟梁俊虽然现在还不成气候,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太子不是等闲之辈。

    假以时日,以他这种折腾的劲头在长安城里扎下根发展一段时间,到时候长安城里是什么局势谁也说不清楚。

    梁植认为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别的不说,单说在含元殿里的梁俊以掀桌子为由让军机处等人不得不妥协的情况来看。

    梁俊也许没有看到更深一层的意思,作为一生都在和臣子做斗争的梁植却在瞬间察觉到了。

    军机处里这帮人是什么水平?在长安城里和他们打过交道的梁植是深有体会。

    他们是那么轻易就妥协的人么?绝对不是。

    可为什么在梁俊一掀桌子要搞穿越者联盟之后,军机处的几位几乎在瞬间就决定成见愿意听一听梁俊的想法。

    那是因为军机处这帮人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和梁老三更不是一个阵营。

    虽然搞梁俊是军机处和梁老三达成的协议,但在军机处这帮人心里,始终把梁老三当成头号敌人。

    之所以同意暂时放下和梁老三的斗争,转过枪头去搞梁俊,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们在没有接触梁俊之前,并不认为梁俊在对付皇帝这块比他们做的更好。

    打半年前,长安城内就暗潮涌动,以梁老三为主的皇帝派和以军机处为主的臣子派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可军机处就算各个都是天纵奇才,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想要对付能力比他们差上一些的皇帝,终究是力不从心。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无法摆脱臣子的身份。

    或者来说在军机处这个阵营里,没有一杆旗帜可以让天下臣民归心。

    炎朝终究是儒家王朝,在天下人的心里,皇帝不管如何荒淫无道,那也是天下人的君父。

    而君父是没有任何过错的,皇帝荒淫无道全都是因为君主身边的臣子都是些奸佞之臣。

    皇帝为什么躲在皇宫内院不去上朝,那是因为朝廷内的大臣们哄骗皇帝,教唆皇帝沉迷酒色之中,不理朝政。

    在这种背景下,军机处实力越强越处于劣势,梁老三越是表现的无法招架则越处于优势。

    这也是梁老三为什么一被军机处怼,连招架都不招架,直接缩到皇宫内不再露面。

    原本杀气腾腾的军机处面对这样一个皇帝,直接没有任何的招数,原本处于主动,瞬间变的被动无比。

    再加上军机处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这个时候谁再敢怼皇帝,很容易就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这种局势让军机处的老几位十分的难受,臣子的身份不能摆脱,皇帝那边又不能搞定,只能干巴巴的眼瞅着梁老三出招。

    而唯一能打破这种僵局的只有梁俊这个太子。

    梁植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实在是太清楚手底下这帮臣民的想法。

    皇帝他们不满意,但是碍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说辞,所有人都不敢冒出要换皇帝的念头。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一直臣服自己不满意的君主。

    但这帮士大夫又不能造反,那能怎么办?只能把希望和寄托放在太子身上。

    若是太子是他们心中理想的君主,甚至于说太子都不必要是他们心目中合适的君王人选。

    只要现在的皇帝一死,哪怕是被人毒死,这帮大臣们都敢睁眼说瞎话,告诉天下人皇帝是寿寝正终。

    那边先皇刚死,这边他们就敢把太子推上皇位。

    而军机处就可以说是那帮对皇帝不满的臣子,但悲剧的是他们既不能造反,手里也没有太子。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十分欢迎梁俊回来。

    但人都是矛盾体,更不要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权力这种东西,是世间最让人上瘾的,一旦沾染上,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种感觉。

    太子回来虽然对军机处这帮人有很大的好处,最起码你梁老三再玩任何幺蛾子,军机处都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动。

    你不愿意上朝?没关系,我们拉着太子玩,反正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也占着大义呢。

    时间一长,太子靠着天然的条件慢慢的收拢天下臣民之心,皇帝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但这种情况只适合军机处抱团的情况下,现如今军机处并不抱团,反而各自为营。

    谁都知道太子回京城,自己就有了彻底架空皇帝的名义。

    但谁想要太子配合,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让太子成为军机处的傀儡。

    这一点别说梁俊不愿意,就算梁俊愿意,那谁来成为控制太子这个傀儡的幕后皇帝?

    是你方阁老还是你六皇子?

    光是这一点上,军机处这帮人都得把狗脑子打出来。

    第二种办法,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法子,那就是把原本属于军机处的权力分割给太子一份,也就相当于在军机处这几位身上割一块肉,匀给太子。

    此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是千难万难,谁舍得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让出去?

    更不要说在长安城这种极端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周围都是穿越者,谁手里的权力少谁就有可能被别人吃掉。

    就算大家最后能够达成一致,同意让太子入军机处,分自己的权力。

    可谁又能保证太子能扛起来这杆反皇帝的大旗呢?

    如果养虎为患,皇帝那边没架空了,这边又把太子喂起来,他俩联手把自己这帮人给弄死怎么办?

    毕竟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军机处和太子联合斗倒皇帝,接下来太子就得和军机处开始你死我活。

    太子和皇帝联合起来弄死军机处,接下来就是太子和皇帝你死我活。

    就算军机处斗倒了皇帝和太子,那接下来就是军机处内部斗争彻底的白热化。

    而军机处里面还有一个皇子呢,谁又能保证军机处在和太子联合斗皇帝的时候,六皇子梁植会不会倒戈皇帝,为的就是不让皇帝倒了太子上位。

    他想要借着皇帝处在劣势和他达成协议,以帮助皇帝的理由,让皇帝扶他上位当太子?

    这边里面的花花绕,梁植在含元殿里的那场会议里瞬间就捋的清清楚楚。

    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梁俊以事实证明,只要军机处放他一马,他就愿意成为斗倒皇帝的急先锋。

    不仅愿意,甚至还在第一时间主动提出了如何将皇帝斗倒的方案。

    军机处这帮人精自然能够分得清利弊,既然太子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去怼皇帝,换作是梁植,他也不会再针对梁俊。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力才是一个合格的权臣该做的事。

    因此梁植深知,只要梁俊依旧如此高调的要成立穿越者联盟,军机处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推波助澜。

    从会议中的表现就足以证明。

    至于梁俊掀桌子这种行为,在梁植看来,军机处的人不仅不会认为这是威胁,反而无比的欣喜。

    为什么欣喜?自然是因为臣子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军机处这帮能人斗不过一个废物皇帝,就是臣子这层身份实在是太受限制。

    梁俊一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第一个响应的就是梁羽,这完全没有出乎梁植的预料。

    在梁羽看来,只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就代表着彻底摆脱臣子身份掣肘。

    而梁俊掀了桌子,则也让他太子的身份在朝廷内这帮穿越者同行们心里彻底没有了任何的法理。

    这个时候梁植若是还靠着梁俊,抱着长城守卫军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不放,那他前世几十年的皇帝算是白当了。

    因此在梁俊去府上找他的时候,梁植早就料到他回来。

    打和梁老三达成协议,他就没有回府,直接去了新锦衣卫的兵营驻地。

    给你梁俊一个不见面,既不把你得罪死,又能解决自己现在的困境。

    留条后路,等到你梁俊站稳脚跟之后,我梁植在回去找你,你刚站稳脚跟,最是需要拉拢人心的时候,给你梁俊一万个胆子也绝不会再提现在我背叛你的事,反而会对我的到来十分欢迎。

    一切的一切,梁植都盘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梁俊找不到梁植,嘴上骂了一句,转头带着文渊去了天牢。

    在天牢的路上一直寻思梁植这孙子为什么会干出来这种事,怎么也想不通梁植到底怎么想的。

    一进天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梁俊。

    梁俊这会正在气头上,想到这帮人之前对自己劝说十分排斥的事,更是气上加气。

    进了牢中,直接坐在了一个官员让出的椅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着众人。

    这帮人打得知了方护等人都是历史上诸位大佬们穿越过来的消息,全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别说接受了,一想这事就浑身的颤抖。

    梁俊来劝说,所有人包括苏信都十分的排斥,对梁俊怀着满满的敌意。

    可等梁俊一走,震惊、惊恐、不解等等心思被理智和冷静取代之后,正应了那句话,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其实还是挺带感的。

    尤其是御史台的张淼,几乎在恢复了理智之后第一时间叫出了太子乃是真命天子的话来。

    对于张淼选择性的忽视其他人,只认同太子乃是上天派下来拯救炎朝的真命天子这种说辞,苏信第一个响应。

    紧接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这样子了,自己就算不接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真香定理证明,人最开始越排斥一件事,最后一旦接受,完全是毫无底线的全盘接受。

    不仅全盘接受,还会摇身一变,从坚定的反对者变成最坚定的支持者。

    梁俊并不知道苏信已经转变了之前的看法,一脸怒气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苏信赶紧上前询问:“何事惹的殿下这般生气?”

    人在愤怒和不解的时候对于周边的反应是比较迟钝的,比如现在的梁俊。

    跟在他身后一脸警戒的文渊都察觉到了苏信的变化,梁俊却并没有发现苏信这位御史台大佬的态度和刚刚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泼妇骂街的时候,旁人最好不要上前规劝。

    你若是不理她,她自己骂一会见没人搭理也就散了。

    你若是搭理她,她不仅骂的更嗨,就算骂上一天一夜也觉得不过瘾。

    梁俊这个时候就处于泼妇骂街那种状态,打进了长安就被各种人算计,他心里憋的火本来就旺,梁植这一倒戈更是火上浇油。

    苏信一问,梁俊堂堂堂,连骂带说就把梁植的骚操作讲了一遍。

    一帮人被太子这种花式骂人唬的是一愣一愣的,赶紧后退一步,唯恐被梁俊的怒火殃及池鱼。

    苏信听完之后,皱了皱眉,随后将心里对于梁植秀这种操作的心路历程缓缓道来。

    梁俊的火七分是对梁植的不解,一听苏信这样说,越听越有道理,火气也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苏信解释完道:“殿下放心,用不了多久,七皇子必然会去东宫负荆请罪。”

    “原来是这样,苏大人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梁俊一听这解释,恍然大悟,看着苏信连连点头,正想问一问其他的疑惑,忽而一愣,看着苏信瞪大了眼:“苏大人,你这...”

    这时候梁俊才发现,周围不少官员看自己的眼神早就没有了敌意,甚至有几个人一脸狂热、激动的看着自己。

    自己视线所到之处,官员们全都没有了之前的排斥,随之换成了恭敬的低头行礼。

    就在梁俊为此感到高兴的时候,一张冷的掉渣的老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殿下,老臣有话要说。”苏德芳看着梁俊,眼中敌意丝毫不减。

第二零一章 收心

    苏德芳站了出来,直视梁俊,一张脸上写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倔强。

    梁俊见他口中称自己为殿下,知道老头应该是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脑子转过弯来。

    “苏阁老,您请坐。”

    自己是来安抚众人的,苏信等人已经恢复正常,再搞定这老头,这关就算是过了。

    苏德芳见梁俊站起身来,对自己还算礼遇有加,脸色有些缓和,却不愿意坐下,沉声道:“殿下,含元殿一事实在匪夷所思...”

    梁俊点头应道:“苏阁老说的是,可现如今事实如此,此乃天意,我等也无可奈何。”

    苏德芳道:“话虽如此,可殿下已非昔日之太子,若让老臣以旧日臣子之礼相待,那是万万不能的。”

    梁俊听他说的严肃,虽然对老头不熟悉,却也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又见苏德芳神色之间好似有些绝望之色,不由得勾起来自己心里的苦楚。

    “你们这帮忠臣孝子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太子,又岂知若是有选择,鬼才愿意当这个储君。”梁俊心里有些埋怨,面上也有所表现,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苏阁老,诸位大人们,含元殿中我所说的事乃是千真万确,我也知道诸位大人一时接受不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梁俊想起自己刚来到炎朝的表现,自嘲一笑,道:“我刚来到这个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心里面并不比你们现在好多少。中秋斗诗会的时候,苏阁老你是不在,苏大人应该是在场的吧。”

    苏信见梁俊看向自己,点了点头道:“当日下官确实在场。”

    梁俊道:“当时我刚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在斗诗会上可是出了洋相。让写诗,诗写的是狗屁不通,沈状元与我乃是同朝代之人,前世里喜好读书,抄起诗词来那是一定一的好手,几手前世里流传千古的中秋词信手拈来,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在场的这帮官员既然能在含元殿里议事,多少也都有资格参加中秋的斗诗会。

    一听梁俊说起这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的沈状元的诗词全都是抄来的。

    御史台的人是第一个恢复过来,并且依旧承认梁俊太子地位的。

    他们又是太子铁杆的支持者,一接受现在的设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在这种局势下让梁俊有更大的优势。

    因此一听到梁俊说这话,旁的人还以为太子这是在感慨,打感情牌。

    可苏信这位御史台大佬、赵恒御史台二把手则暗暗对视一眼,心道:“太子爷换了个人看来并不是坏事,若是在以前,这种手段是绝对使不出来的。能够不动声色的降低沈云在诸位大人心里的好感,还不让人察觉出,看来这位太子爷也是权谋的一把好手。”

    心里更加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再看梁俊时,比以前更是多了几分坚定和期待。

    梁俊说到沈云,自然不能一揭而过,又故作感慨的道:“当时本王心里也害怕被大家发现并非原来的太子,因此临阵脱逃,找了个由头去了雍州。这一去不要紧,沈侍郎却把前世里我们那个朝代特有的东西制造了出来,并创建了珍宝斋,如今看来,方便了炎朝百姓,倒也不是坏事。”

    赵恒见梁俊不动声色的改口不再以我自称,反而是自称本王,再看周围人好似并没有发觉,心里暗暗点头,心里对梁俊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旁边的张淼一愣,失声道:“啊,原来珍宝斋里的那些东西是这样来的,难怪,难怪。”

    不少人也像张淼一般后知后觉,全都明白过来。

    赵恒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旁人只听出梁俊表面的话,他却从这话里嗅到了另外一层关键信息,心中一动,问道:“敢问殿下。”

    梁俊寻声望去,见说话的乃是御史台二把手赵恒,这人可是自己现在的心腹,自然的露出亲近之色,抬手道:“赵御史有什么要问,但说无妨。”

    赵恒躬身礼谢,轻声问道:“依照殿下所言,那珍宝斋之物并非沈侍郎所创,只是他仿造前世之物。沈侍郎能仿得,殿下可也能仿得?”

    梁俊面露笑容,并不着急回答,心道:“我要是能造出来玻璃香皂,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珍宝斋的事。”

    在赵恒满怀期待的表情中,梁俊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自然仿得。”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梁俊虽然造不出来,可有梁锦在,珍宝斋那一套装备他早就准备齐全,技术工人也挖了不少,和珍宝斋对着干的珍宝坊也提上了日程,梁俊自然敢厚颜无耻的回答赵恒。

    就算梁俊造不出来,可赵恒能在这个时候提这话,显然是别有深意。

    赵恒能读懂梁俊的言外之意,梁俊如何不明白赵恒的意思?

    天牢里如今关着的这帮大臣们,可以算得上是大炎朝权力中枢的半壁江山。

    在此之前他们不知道金字塔尖端的大佬们早就不是认识的上司们,现如今更是知道炎朝翻了天,皇帝都不是原来的皇帝了。

    这帮中流砥柱们可以说处于重新选择阵营的空白期,如果太子能够将他们收到麾下,对于东宫太子党来说,那是雪中送炭之事。

    其实含元殿里的事说白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皇帝和军机处的大佬们换就换白,哪怕是改朝换代了,这帮当官的依旧还是官老爷,无非是换个主子而已。

    大家伙唯一担心的则是自身的利益是否能够得到保证,或者说是在这场别样的改朝换代中他们是否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而这种利益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来自权力的提升,如果能保证在这场换代中他们官升三级,别说梁俊这个太子被魂穿了,就算是一条狗占据了太子的身子,那又有什么坏处呢?

    这第二种则是来自钱财的增加,所谓穷京官富外放,自古以来,对于封建王朝的官员们来说,但凡是有机会外放地方做官,基本上都不愿意在长安城内就任。

    一来京城里有权有势的太多,一个三品的官员说起来挺威风,可在皇亲国戚遍地走,国公侯爵多如狗的长安城,那是见了谁都得磕头上香不敢得罪。

    远没有地方上说一不二,大权在握的四品官过的舒服。

    最重要的是在京城里当官不好捞钱,别的不说,光是御史台那帮恨不得把瞪着眼挑百官毛病的疯狗们就让人受不了。

    你这边受一百两银子,那边他们就一封封的奏折去弹劾起来。

    哪里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们今天几千两,明天几万两来的潇洒。

    因此大家伙一旦接受了现在朝廷的变化,只要梁俊能够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可以升官发财,这帮官员们保管对梁俊比对原装太子还要忠心。

    而升官之事,自然不用说,跟着梁俊只要把他扶上位,那就是从龙之功。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从龙之功带给自己更高官职的途径?

    只不过梁俊上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再加上梁俊还没有完全向这帮人展现出自己可为人君的势力。

    想要靠着升官拉拢住众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就只有发财一条路。

    要问长安城里这小半年来谁赚的钱最多,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三个字,珍宝斋。

    珍宝斋的吸金能力大家伙可是都看在眼里,皇帝新建的内务府这才几个月的时间?

    靠着珍宝斋这个日今万金的宝山,原本清贫的内务府摇身一变成了整个长安城油水最肥的衙门。

    之前不少被调到内务府的官员愁眉苦脸,可现如今再见,一个个那是红光满面,走路恨不得能把脑袋抬天上去。

    长安城里这些变化,百官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眼馋啊,现如今内务府靠着珍宝斋,隐隐有成为炎朝第一衙门的存在。

    内务府总管只不过是五品的小官,可就算方护见了,那也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如今国库空虚,方护身为首席军机大臣,想要处理任何朝事都得钱开道,没钱怎么办?只能冲内务府借,得罪了内务府五品小官,就算皇帝借款的旨意下来,他装病在家给你拖上一两天,就算你方护再大的官又能如何?

    县官不如现管嘛。

    因此在梁俊说出珍宝斋里的东西他也能造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这些官员们眼前一亮,再看梁俊哪里还有丝毫的排斥和敌意。

    这就是大炎朝正儿八经的亲太子啊!

    赵恒听了这话,也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苏信,苏信浑身看着赵恒,攥紧的手微微颤抖。

    太子能造珍宝斋的东西,那也就意味着日后东宫也可以有自己的内务府。

    只要有了钱,以太子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登基坐皇帝的可能性提升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就在所有人激动的时候,梁俊趁热打铁,笑道:“事实上,本王和四皇子也已经着手做此事,想来不出半月,珍宝坊便会开张了。”

    珍宝坊!

    众人由激动专为震惊,马上明白过来,心道:“太子爷这是要憋足劲要逼着那假皇帝退位啊!”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足够的利益,马上就可以改变自己之前的立场。

    甚至于可以十分厚颜无耻的施行双标。

    梁老三身为皇帝,并不信任文武百官,因此组建内务府也好,还是更换十六卫的统领也罢。

    但凡是有油水的事,全都由他认识或者熟悉的官员担任。

    这帮大臣们是进不了内务府,也被皇帝和军机处的几位大佬们排挤出炎朝的权力中枢。

    如今梁俊前来安抚,在他们看来就是招安,并且话里话外还给他们透露这样的信息。

    这帮官员们马上就倒戈梁俊这边,虽然梁俊也梁老三都是穿越来的冒牌货。

    可在他们看来,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梁俊乃是天选之子,是大炎朝正儿八经的储君。

    那位吃肉都不给他们汤喝的梁老三,就是谋朝篡位,德国不正的假皇帝。

    “臣等之前多有无礼之处,实在罪该万死,万望太子殿下恕罪。”有机灵的官员赶紧跪倒下拜。

    其他官员一见,心道:“哎呀,如何让他抢了先机。”

    一个个紧跟着跪倒,口称万死,让梁俊不要怪罪。

    整个天牢里呼啦啦跪倒一片,站着的只有俩人,一个是梁俊,另外一个则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苏德芳。

    苏德芳看着周围之前还口口声声破口大骂梁俊的官员现如今全都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冷声一愣,脸上厌恶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梁俊假装看不到苏老头的表情,知道这时候正是收揽人心,不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时候。

    赶紧上前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官员扶起来,口中道:“诸位大人快快起身,快快起身,诸位都是国之栋梁,等咱们珍宝坊开张了,把香皂茶叶运到关外的丝绸之路的建设还得依仗诸位大人们。”

    如果说梁俊要创办珍宝坊是一道晴天霹雳的话,那么这重开丝绸之路的事则是雷公电母酒后作业,拿着雷公锤乾元镜在他们头上撒酒疯。

    整个天牢里瞬间安静无比,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梁俊见众人这般表现,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你们吃这一套,上一次老子何必给你们讲那么多大道理,给你们上这些个心理辅导课。”

    心里也觉得有些悲哀:“炎朝有这帮动之以情,无动于衷,晓之以利,倒地跪舔的官员,老百姓们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悲哀归悲哀,心累归心累,可现如今想在长安城里站稳脚,必须要有这帮人支持,梁俊强压住心里的杀意,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众人赶紧起身。

    等这帮人再站起来时,精神面貌哪里有坐牢的样子,一个个神采四溢,精神抖擞,看着梁俊的眼神那叫一个亲切。

    梁俊刚想再加一把火,和他们简单的说下一关于丝绸之路和珍宝坊的事,只听得苏德芳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殿下,老臣有一事,还望殿下成全。”

    周围的官员一听苏德芳声音之中悲愤欲绝,心叫不好,这老头要坏事。

    在此之前,苏德芳和这帮官员们针对此事商议过,还专门出了几个反抗方案。

    谁想到梁俊一来,不再讲那些大道理,上来就是金钱攻势,大家伙全都沉浸在未来美好的生活中,全然忘记还有这一茬。

    一听到苏德芳提起来,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想要去拦着没有那个胆量,不去拦着吧,这老头又要坏事。

    左右为难的时候,梁俊也察觉出众人的异常,沉声道:“苏阁老有话,尽管说来,只要本王能做到,定不让阁老失望。”

    苏德芳听了这话,一咬牙,从袖筒里拿出一封奏折,递给梁俊道:“还望殿下成全。”

    众人看着那奏折,一个个面色惨白,恨不得把苏德芳撕了。

第二零二章 突遭变故

    苏德芳这封奏折上写了什么,苏信和御史台的人并不是很清楚。

    这帮人被押送到天牢里之后,梁定昌谨记梁俊的吩咐,不能对这帮人动粗。

    因此把百官带到天牢门口,大家伙全都处于蒙圈状态,梁定昌也不催促,百官们依靠着本能各自找监牢待着。

    平日你和我关系好,那咱俩就在一个监牢里,我和他关系也不错,也把他拉进来。

    这种状态下,最是能看出百官们的心里真实的想法。

    等分好了阵营一看,凭着本能这帮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御史台三人,一派则是非御史台。

    这御史台一派自然是以苏信为首,非御史台派自然是以苏德芳为首。

    苏信看着偌大的牢房中只剩自己和手下俩心腹,无奈又觉得好笑。

    反正平日里朝堂之上也没有人和御史台的人走的太近,进了天牢,这样也好,图个清净。

    跟这苏德芳的那帮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两帮人隔着栏杆井水不犯河水。

    梁俊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还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管是御史台的这三个人,还是以苏德芳为首的那帮官员们,对梁俊极端的排斥。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听,不仅不听我还要拿眼睛瞪你,你个妖孽异端。

    把梁俊气走了以后,还有几个官员痛心疾首跪在地上仰天长啸,大叫天生妖孽,这是要亡国的预兆。

    除了苏信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外,其他人被仰天长啸的兄弟这么一刺激,全都着了魔。

    更是有那些个不得志的官员慷慨激昂的念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整个天牢里一时之间充满了斗志昂扬的气氛。

    自认为肩负了历史使命的百官们围住苏德芳,你一嘴我一言,为了匡扶炎朝江山大计出谋划策。

    苏德芳老头本来性子就直,脾气也倔,被他们的氛围一烘,义愤填膺的开始商议举大事的方案。

    苏信三人在一旁看着,越听他们念叨越觉得事情不对。

    直到这帮人商议好出了牢房要按兵不动,一边上书朝廷要把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身在长城的八皇子召回长安,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三位皇子回京。

    现在在百官的心里,朝廷中上到皇帝下到皇子们全都不再是原来梁氏的子孙,也就没有资格待在长安城内,执掌王器。

    苏信看着这帮人有些陷入癫狂的状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既然决定了要让在外面的三位皇子回长安,为什么还要上奏朝廷?

    朝廷这帮人看到你们的奏折岂能有批准的可能?

    这种不应该隐瞒不报,悄悄进行,等到三位皇子到了长安城外,再出城迎接的么?

    可那个节骨眼,苏信本就被人家排除在外,他也不敢多说话,万一得罪了这帮人,牢门可是没有关,惹得他们恼羞成怒,出来打自己一顿可是不划算的很。

    百官们商议好,一个个都觉得这是绝顶的好计,趁热打铁,有人叫来牢房外看守的骁骑卫,要纸要笔。

    梁定昌见他们要文房四宝,也不好阻拦,恭敬的按吩咐办了。

    纸墨笔砚一到,苏德芳刷刷刷就把奏折写好了,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揣进了袖筒中。

    这边苏德芳刚写完,其实就有官员冷静下来,来回这么一琢磨,也察觉事情不对头。

    他倒不是觉得既然要让三位皇子回长安城,为何还要给朝廷写奏折。

    反而是觉得现在这种局势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糟糕啊。

    虽说整个朝廷上下的大佬们都不再是以前自己认识的大佬,可说到底这和自己好像关系并不是很大嘛。

    再者来说,这帮大佬们有很多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比如兵部尚书韩励,可不就是自己十分崇拜的历史人物曹操么。

    如今这位大佬就在身边,我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知道了,直接投靠他不就成了。

    反正皇帝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皇帝,把三位皇子召回长安城内也是为了推翻皇帝,都是推翻皇帝,凭什么一定要让梁家继续坐天下?

    这个念头他平日是万万不可能有的,也就是被含元殿那匪夷所思的事一刺激,像是开了窍一样,平日里不敢想的今日也没有任何负罪感的出现在脑子里。

    一旦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扎了根,在想去除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有道理。

    可却又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等了几个时辰,梁俊来了。

    梁俊一上来就改变策略,不再和他们玩虚的,开门见山拿利益开道。

    这帮人的神经被含元殿事情强行撑大,一听到这样的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细细一想反而觉得当真是一个好出路。

    所谓得意忘形,被梁俊这么一忽悠,所有人都忘了刚刚苏德芳写奏折的这回事。

    此时苏老头将奏折拿出来,所有人的全都胆战心惊的看着梁俊,面色惨白,心脏好像都要停止跳动一般。

    “奏折?”梁俊十分的好奇,见周围人神色各异,纳闷他们在这天牢里又鼓捣出什么东西出来。

    站起身伸手接过来,一遍打量着周围人的举动,一遍缓缓将奏折展开。

    在奏折展开的这个过程中,梁俊见到不少人冷汗连连,不由自主的跟着咽口水,心道:“看来这帮孙子刚刚是憋着坏要害我呢,我是不是该学一学曹老板,不看着奏折直接烧掉呢?”

    一有这个念头,梁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奏折半开。

    “咕咚。”

    梁俊清晰的听到周围官员提心吊胆下意识里喉头耸动,跟着咽口水的声音。

    “算了,反正看这帮官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安抚他们不过是权宜之计,日后少不得要找理由从东宫里踢出去。他们还配不上烧信件的骚操作。”梁俊打定了主意,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们,有这个把柄在手,也省的他们日后像梁植那样,有便宜占的时候抱大腿,有更大的便宜转脸就把自己踢一边。

    唰的一声,梁俊展开了奏折,所有人的心随之提了上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梁俊直皱眉头,心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还在寻思怎么才能让他们开口,把老二老三和老八召回长安城,他们反倒是为自己铺好了路子。

    百官们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梁俊,心里七上八下。

    扑通一声,有那个心理脆弱的官员跪倒在地,冲着梁俊磕头,口中哀求道:“殿下,殿下,下官一时糊涂,参与了此时,罪该万死,恳求太子殿下念在下官糊涂,饶下官一命。”

    有一个求饶的,自然也会有第二个,更何况刚刚这帮人全都向梁俊表了忠心。

    一旦有了第一次向梁俊下跪臣服,再跪下来求饶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

    有人开了头,呼啦一下子整个天牢里这帮官员们又全都跪了下来,说辞都和刚刚差不多,全都是罪该万死,恳求太子殿下恕罪的话。

    在场的除了梁俊和御史台三人外,只有苏德芳鹤立鸡群,老头面无表情的站在梁俊的对面。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老头宦海沉浮一辈子,官场上什么样的卑鄙小人没有见过?

    可像今天这种,刚刚还义正言辞要声讨梁俊,转眼就跪倒在地恳求太子收留的阵势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先帝爷啊,大炎朝当真是要完了啊。朝廷上下半壁江山已经不再属于梁家,剩下的半壁全都是这种没有骨气的卑贱小人。”苏德芳只觉得整个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绝望和沮丧。

    梁俊将奏折叠好,放在一旁,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道:“让二皇子、三皇子和八皇子回长安,此事可是你们商议的结果?”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梁俊这平淡的话一说出,地上当当当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俊有些尴尬,扶起来他们不是,不扶也不是,毕竟让这三人回来也是徐皇后给自己出的主意,梁俊思来想去也觉得没什么毛病。

    不管这哥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他们回来起码可以转移一部分注意力,把长安城的水彻底搅浑,自己好有个喘息的时间。

    但依照徐皇后的意思,这种事自己还不能主动提,一旦主动提出来,又容易让自己和军机处更没有缓和的余地。

    莫说是这帮跪地的官员,就算是脑子比较冷静的御史台三人组也猜不到梁俊此刻的心思。

    所有人都以为梁俊打算借着这封奏折兴师问罪。

    苏信刚想说话给梁俊一个台阶,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只听得苏德芳沉声道:“太子殿下,此奏折乃老臣一人所写,召回三位皇子也是老臣的主意,和他们无关。”

    整个天牢瞬间安静下来,磕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抬起头来看着傲然站立的苏老头,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若不是梁俊在这,他们恨不得站起身来亲这老头一口。

    苏德芳身为礼部尚书,又是三朝老臣,此番回到朝廷一心想要扭转朝廷上下不正风气。

    因此对百官们的要求那是比御史台还要严,这帮官员们没少受他的气。

    往日见到苏老头恨不得躲着走,在他们心里这老头比恶鬼还难缠。

    此时再看苏德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老头是那么的顺眼。

    “原来是苏阁老,阁老不愧是我大炎朝三朝老臣,这封奏折所写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言。”梁俊由衷的赞赏点头道。

    这会子谁会以为梁俊说这话时夸苏德芳,全都以为梁俊这是气话。

    有那个不要脸的官员一听太子爷气的都说反话了,一马当先指着苏德芳怒声叫道:“苏阁老,你妄为三朝老臣,如何做出这等误国误民之事。二皇子和三皇子乃是被贬出城,圣上早就有言,命他们终生不得回长安。八皇子既然已经身在长城,依照祖训,也是终生不可离开长城一步。如今圣人龙体抱恙,太子殿下监理国事,我大炎上下四海升平,你却要召叛王回京,是何居心?”

    这人一旦不要脸起来,那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底线的。

    刚刚这帮人还觉得苏老头很是可爱,可随着这人说完,众人再看苏德芳,那是宛如与老头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个个眼睛血红,恨不得把这老头活活打死。

    仿佛苏德芳当真做了比造反罪过还大的事。

    梁俊寻声看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机灵鬼这个时候要给自己下绊子。

    那官员一见梁俊看来,赶紧低头收起凶神恶煞的表情,心里却十分的开心,太子爷注意到了我耶,荣华富贵在向我招手啊。

    苏信也察觉出来梁俊有些异样,可仍旧不敢判断自己心里的猜测到底准不准,只等静观其变,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唯恐乱了梁俊的计划。

    苏德芳耳听得周围这帮之前还为自己马首是瞻的官员,此时全都调转枪头对付自己,凄然一笑,看着梁俊道:“殿下乃是监国太子,又是天命所归,难道还怕三位皇子不成?”

    梁俊剪苏德芳看着自己一脸鄙夷,心里有些别扭,这老头怎么就那么倔呢。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朝廷已经成了这样了,你说你还挣扎有什么意思?

    难不成把我们这帮穿越者们全都弄死,你才满意么?

    你身为三朝老臣又到了这个年纪,难道还不明白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

    你就不能以天下百姓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么?

    “苏阁老言重了,言重了。”梁俊拿这老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想办法糊弄过去,道:“本王虽然是监国太子,可阁老心里应该清楚。本王初到长安,这朝廷大事向来是军机处做主,似阁老这封奏折,也不是本王一人能决定的。”

    苏老头冷声一哼,怒目金刚一般看着梁俊,忽而厉声道:“梁俊!你口口声声自称天命,可知神器不可欺,国士不可辱?如今我大炎江山已落入尔等妖孽手中,如今又这般折辱老夫,当真以为我大炎无人么?”

    梁俊心里叫苦:“祖宗哎,你可是我的亲祖宗,我什么时候自称天命,又什么时候羞辱你了。我尊敬你都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折辱你。”

    那边梁俊新收的狗腿子们一听苏老头说出这样无礼的话,一个个义愤填膺。

    所谓主辱臣死,苏老头这样骂太子,还当着他们的面,知道到了展现他们对梁俊忠肝义胆的时候了。

    刚刚怒斥苏德芳的官员也跟着骂道:“苏德芳,你妄为人臣,怎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你...”

    “住口!”苏德芳爆声怒喝,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犹如利刀一般登着说话的官员:“尔等世受梁氏恩泽,如今国难在前,不说立志拂过,却做出这般认贼为君,拜妖为主的事来。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我炎室列祖列宗,七位先帝之灵!”

    “你!”那官员被苏德芳这么一吓,伸出手来指着他,张大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俊小儿!老夫历经三朝,世代蒙受梁氏恩泽,便是万死也难相报,如今尔等妖孽篡我大炎神器,又有无耻小人为尔张目,待得三位皇子归来之日,便是尔等灭亡之时。”

    苏德芳指着梁俊咬牙切齿说到,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不好!”梁俊见老头这样,心中一惊,刚想上前扶他,只见老头子快步冲着墙壁奔去,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苏德芳以头撞墙,鲜血直流,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顷刻之间就没有了呼吸。

第二零三章 东宫议事

    “什么,太子逼死了苏阁老!”

    天牢里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不到小半天的时间,整个炎朝上层全都知道了。

    天策府里出奇的安静,梁羽坐在书房中的暖阁里,看着桌案上的刚刚送来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走了进来,看着有些发愣的梁羽,微微一笑。

    “殿下,打从太子回来之后,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身体要紧啊。“

    梁羽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见识房玄龄,展露笑颜,招呼房玄龄坐下。

    “玄龄啊,那么晚还没睡啊。”

    房玄龄走上前收拾起梁羽凌乱的书桌:“哎,多事之秋啊,睡不着,江南道又来折子了。”

    梁羽揉了揉有些困倦的脸,强打起精神来问道:“又有什么事?”

    房玄龄将梁羽放在椅子上的披风挂到一旁,苦笑道:“说是七天前下了大雪,闹了雪灾。”

    梁羽听了这话直皱眉:“又是来要粮的?怎么没送到军机处,反倒送天策府来了?”

    房玄龄轻轻摇头,道:“要粮的折子还没进军机处就被退了出来,户部说要结算今年的财政,到明年正月十五之前,不再拨钱。”

    “哼,这多半是皇帝的授意,程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羽面色不善,房玄龄点头道:“是啊,户部打发江南道的人来天策府,多半是知道咱们囤在锦波的粮食了。”

    常玉当初瞒着张角把雍州的粮食运往锦波,明面上说是要造反,可真实想法却无人所知。

    不管怎么说,这批粮食现如今落在了梁羽手中,引得多方觊觎。

    先是方护明里暗里试探这批粮食具体的数目,后来刘文静又亲自上门拿丝绸之路的分成来换。

    现如今皇帝又借着江南道雪灾之事,盯上了这批粮食。

    梁羽愈发的感觉这粮食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心疼,留下来又暂时无用武之地。

    “不管怎么说,江南道叛乱刚刚平定,若是再闹起来,只怕对咱们不利。”

    房玄龄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解决的法子,毕竟平定江南道和河北道叛乱的是梁羽。

    借着平叛的机会,梁羽提拔了不少官员在江南道担任要职。

    如果说之前的陇右道是梁羽在京城外的根据地,那现在的根据地则是江南道了。

    军机处把江南道的赈灾折子推给天策府倒也不算是故意刁难。

    梁羽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江南道自古以来便是炎朝的赋税大户,好不容易落在自己手中,若是因此乱了自己的布局,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南道的灾情如何,丛峰可有明说?”

    丛峰乃是梁羽提拔的江南道刺史,等同于当初陇右道的常玉。

    房玄龄又从袖筒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梁羽:“江南道给军机处的奏折中说的倒是很严重,不过在给殿下的信里却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梁羽也不拆开信封,随手放在了桌上道:“雪灾的事只字未提,那他这个封疆大吏给我写信能说什么?”

    寄到天策府的信件,哪怕是给梁羽的私心,除非上面写明让梁羽亲启,其他情况房玄龄都有权利先行拆看。

    “都是些家长里短,江南道又发生了什么琐事,哪个县又有乱民,他这位刺史大人又是如何为主分忧,亲自上阵平叛。最后又写了对殿下的思念之情。”说到最后房玄龄都跟着笑了起来。

    “哎呀,玄龄啊,他这是在试探咱们呢。”梁羽感慨的叹了口气,道:“江南道有乱民这样的事都不上报,反而是上报雪灾,这是让咱们知道他丛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江南道治理的很好啊。”

    房玄龄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只怕不光是想看一看咱们对江南道的态度,还是想要殿下给他加官进爵。”

    梁羽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张康可有来信?”

    平定江南道叛乱之后,梁羽在江南道提拔了两人,丛峰乃是刺史,主要负责江南道的政事,张康则是江南道折冲府的统领,手握重兵主抓军事。

    俩人一文一武,算是天策府控制江南道最重要的棋子。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没有,臣也问了送折子的官员,并没有张康的折子更没有他的信。”

    梁羽默不作声,看着桌上的书信出神,良久才道:“如今太子回到长安,一刻也不得安宁,江南道又起风波,多事之秋啊。”

    炎朝现在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不是有这帮颇有才能的穿越者过来,整个梁家天下早就分崩离析了。

    面对这种烂泥一样的局势,饶是梁羽当了一辈子皇帝,开创了贞观之治的猛人,也是倍感头疼。

    前世里自己面对的局势虽然也很乱,但不管如何只要你努力去做,总是有出路。

    隋末三十六路烟尘,七十二路草寇,把整个天下搅的是民不聊生,处处烽火,可李世民并不觉得头疼。

    山河破碎了,大不了亲手重塑。

    反王们不服气,自己带着兵一一讨伐也就是了。

    哪怕最后面对自己那位太子大哥李建成,也不过是你死我活一决雌雄就可以解决的事。

    可到了炎朝,整个中原大地乌烟瘴气,乱兵四起,可却没有人成气候。

    但越是不成气候越是让人无从下手,今天江南道有人反了,自己带兵讨伐,还没到地方呢,乱兵自己就快作散了。

    等你收拾完回长安了,那边剑南道又乱了起来。

    整个炎朝处于四处烽火,却又没有刀兵四起的状态。

    如果说前世面对的是一个李建成,那么现在在朝堂之中,自己面对的则是十个,甚至更多的李建成。

    杀吧,先不说能不能下得了手,可一旦下了手,其他人肯定放下恩怨集中火力针对天策府。

    一个两个联合起来,梁羽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可若是三个以上,梁俊再是千古一帝也架不住被三个青史留名的人物围攻。

    房玄龄见梁羽有些疲惫,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打从太子梁俊从雍州动身,梁羽就没怎么睡觉。

    倒不是说憋着对付太子,而是批阅整个炎朝各道加急送来的奏章。

    也就是梁羽现在的身体是二十出头,这样高强度的处理朝政也只是有些疲惫,若是前世的身子,这会只怕是早就累病了。

    “江南道的事殿下就不用操心了,臣已经拟好的救灾方案。”房玄龄说完,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杜如晦。

    杜如晦进来之后,行了礼有些着急道:“殿下,听说太子逼死了苏阁老,可有此事?”

    珍宝斋日进万金,长安城内岂止梁锦眼红,在背地里偷偷模仿,想要复制。

    天策府打从最开始就一直也想复制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珍宝斋,杜如晦主要负责此事。

    最近有了重大突破,杜如晦也一直在后院的作坊里盯着,因此并不知道苏德芳的死讯。

    一听到这消息,也顾不得时间,直奔梁羽书房而来。

    “苏阁老确实是死在了天牢中,可到底是不是太子逼死的,还并不确定。”

    杜如晦性子谨慎,是一个喜怒不善言表之人,今日这般着急倒是让梁羽有些好奇。

    “怎么了克明,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房玄龄对这个搭档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见杜如晦一反常态跟着追问道。

    杜如晦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神,面色有些严肃,看着二人道:“殿下,玄龄,依我来看,苏阁老身死牢中,必是太子所逼迫。”

    梁羽和房玄龄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梁羽道:“克明为何这般说?依着朕看,太子初入长安根基不稳,虽然靠着含元殿一事暂时站稳脚跟。可他所说的穿越者同盟之事却没有什么结果,这种情况下若是逼死了苏阁老,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太子逼死,必然会封锁消息,我们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不过,克明既然这样说,必然是有你的道理。”房玄龄也觉得这事奇怪,打从知道天牢的事,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自己虽然和苏德芳不熟,可多少还是知道这老头的性子的,虽说是个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却不是什么小心眼没肚量的人。

    老头子宦海沉浮几十年,三朝元老,气量要是小,早就死了,还哪能活到这个岁数,耳不聋眼不花,走路四平八稳。

    如果是太子逼迫,难不成是老头自杀不成?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梁羽对苏德芳的死因也十分的好奇,可因为并不知道天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猜也无从猜起。

    杜如晦道:“臣前些日子倒是与苏阁老打过交道,因此猜测苏阁老之死必有原因。”

    “克明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梁羽现在终究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子硬朗,原本有些疲惫,一听杜如晦这话来了精神,睡意全无。

    杜如晦想了想,道:“依着臣对苏阁老的了解,他在得知朝堂上的真相后必然是无法接受,但知难而退绝非他的性格。因此臣猜测,天牢之中苏阁老定是想到了解决此事的法子,却被太子得知,因此才惹来杀身之祸。”

    房玄龄稍加思索,忽而恍然大悟,道:“克明是说,苏阁老想要召回二皇子、三皇子还有身在长城的八皇子?”

    杜如晦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就发现苏阁老有此意,经过含元殿之事,只怕更是坚定了他要让这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心。”

    “嗯,有道理,虽说杀了苏阁老会让太子很被动,可若让这三人回京,太子处境只怕更不好。“梁羽也跟着点头,对杜如晦这个说法深感赞同。

    说到这,杜如晦急忙道:“殿下,若苏阁老当真是太子逼死,咱们这个时候应该借此事,让那三个皇子进京。”

    梁羽和房玄龄没有说话,两人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正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听书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殿下,东宫来人禀报,太子殿下请殿下即可入东宫议事。”

第二零四章 玩死梁俊

    “知道了,告诉太子府的人,就说本王马上就到,备好马车,本王换身衣服就去。”

    梁羽打发走报信的太监,书房内外又恢复了安静。

    “殿下,如果臣猜的没错,太子深夜召殿下入东宫,必然是为了逼死苏阁老一事。”

    房玄龄虽然认为杜如晦推测的有道理,也合情合理,但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此时手头信息不多,他也不能无端的猜测。

    杜如晦此番既然已经认定梁俊逼死了苏德芳,对梁羽深夜入宫的事不免有些担忧,见梁羽决定入东宫,谨慎道:“殿下,太子深夜来召,若是只为苏阁老之事还好,若是令有心思,只怕殿下此去,凶多吉少。”

    身为梁羽的心腹谋士,不管在什么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梁羽的安全问题。

    当年李建成是如何被自己这帮人以小博大,身死在玄武门内,杜如晦作为计划参与者可是历历在目。

    打来到炎朝和梁羽相认了,杜如晦心里一直都有个疙瘩。

    这个疙瘩就是对于轮回的忌讳和担忧。

    佛家有因果之说,道家有轮回,若是在前世里杜如晦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可真的转世重生之后,玄武门之事一直压在杜如晦的心头。

    平日虽从未向梁羽展露过,但房玄龄作为杜如晦的好友,隐约能够感觉到杜如晦内心底的恐惧和担忧。

    上一辈子自己和房玄龄设计弄死了李建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李建成哪怕再不是东西,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终究还是种下了恶果。

    李建成乃是太子,秦王功绩再大,终究是王爵。

    以王之臣,上伐储君,有违君臣之纲。

    李建成又是李世民的大哥,自己与李世民非亲非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以外人身份,怂恿弟杀兄,此乃败坏人伦纲常之举。

    虽然这一切都在玄武门事变尘埃落定之后被秦王一派粉饰的太平掩盖。

    可杜如晦前世里早逝,其实也和这种心理压力有关。

    等到了这一世,杜如晦作为转世重生的亲身经历者,对于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更是再无任何的怀疑。

    他唯恐有一天,李世民会像当年的李建成那样,身死在玄武门或者含元殿之类的地方。

    因此在听到梁俊召梁羽深夜入宫,杜如晦几乎本能的就认为这是梁俊设下的鸿门宴。

    梁羽对杜如晦今日里有些反常的表现有些不解,见他满脸的疲惫,只当是杜如晦一心扑在复制珍宝斋的事上,心力交瘁所致。

    上辈子杜如晦的早逝让梁羽倍感痛心,现在见杜如晦为了自己的事依旧那么拼命,又暖心又心疼。

    “克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千千万万莫要熬坏了身子。”梁羽关心道。

    杜如晦点了点头,道:“殿下此去,须得带一千鹰扬卫同行。”

    梁羽见他一本正经的告诫自己,原本想委婉拒绝,我梁羽是什么人,就算他梁俊摆下的确实是鸿门宴那又如何?

    可见房玄龄站在杜如晦身后冲着自己微微点头,梁羽将婉拒的话收回,笑道:“便依着克明所说,朕就带一千五鹰扬卫前去。”

    穿越者里这么多人,其中不乏千古一帝,史书上大书特书的人物。

    要说文治武功,梁锦和梁羽可以说是不分上下。

    一个统一了华夏,为后世王朝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一个开启了贞观之治,让盛唐在历史滚滚长河中留下后人心之所向的时代。

    更不要说还有霍光、曹操这样曾经站在这片土地最顶端的人物。

    可要说梁俊心里最忌惮,最不想与之为敌的只有梁羽一人。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人太听劝了,不管是谁,只要给他提意见,不管这意见好坏,他都会在心里琢磨琢磨。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在前世里梁俊对这八个字还没有什么体会。

    可是到了炎朝之后,梁俊才发现,想要做到这八个字背后的境界,简直势必登天。

    可偏偏自己要强压着性子才能做到的事,在梁羽身上却属于他的本能。

    梁俊不是没有想过要借着商议苏德芳之死的事,将长安城这帮实权人物全都聚拢到东宫里来,然后在屏风后面埋伏下三百刀斧手。

    等到人齐之后,酒杯一摔,三百刀斧手冲将出来,把这帮一直要置于自己死地的人乱刀砍成肉泥。

    梁俊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干的。

    三百准备就绪的刀斧手就站在议事的偏殿里,一个个吃饱喝足,手持利斧,聚精会神的听着隔壁的动静。

    可当沉闷的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行军声远远的从东宫门口传来时,梁俊却挥手命梁定昌将三百刀斧手撤去。

    这个梁羽,当真是小心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谨慎。

    门外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是秦王殿下带着一千五鹰扬卫来到东宫的骁骑卫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是让梁俊心里对梁羽的忌惮更上一层楼。

    “殿下,难不成咱们东宫有天策府的奸细不成?”梁定昌一听骁骑卫这话,脸唰的一声就沉了下来。

    这三百刀斧手乃是自己亲自挑选,虽不能说各个都是心腹,却也可以保证对自己相当的忠诚。

    梁羽怎么可能知道此事,还带着鹰扬卫前来?

    梁俊苦笑道:“东宫里肯定有天策府的奸细,但这消息却不是奸细送出去的。”

    梁定昌想不通,皱眉问道:“若非不是奸细通风报信,秦王如何提前防备?”

    梁俊摇头道:“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在晚上,长安城内宵禁,奸细就是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那么快就通知天策府。你觉得秦王是傻子么?”

    梁定昌想也不想,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道:“秦王若是傻子,只怕长安城里就没有聪明人了。”

    梁俊道:“是啊,秦王不傻,既然咱们能想到安排刀斧手,他又如何猜不到咱们想对他不利?”

    又叹气道:“所以说,要对付这帮人,还得是稳扎稳打,想要靠着阴谋诡计,只怕是行不通的。”

    一旁的刘文静深以为然,跟着道:“东宫算计着秦王,只怕天策府也一直算计着太子殿下。”

    房玄龄和杜如晦啊,一个梁羽就够人头疼的了,老天爷还让梁羽是个出场就满配的秦王,当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哎,今晚也不是专门对付秦王,成不了就成不了吧,定昌,你让人撤到后院,军师,你替我去迎秦王。”

    二人得了吩咐,应了一声,退身出了宫殿。

    整个大殿之上只剩梁俊和文渊俩人,牛油大蜡将整个宫殿映的宛如白昼。

    不多时,梁羽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梁俊也没必要和他客气,笑道:“秦王这是打猎去了么?怎么这大晚上穿成这样。”

    梁羽哈哈一笑,径自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口称好茶好茶。

    茶杯放下,梁羽直视梁俊笑道:“臣弟原本已经睡下,听闻太子所召,唯恐让太子等候,因此穿了便服就来了。谁知刚府门,臣弟手下人说了一句话,因此才换了这身,殿下莫要怪罪。”

    梁俊也跟着哈哈一笑,道:“秦王说这话便是见外,你我终究还是兄弟,秦王便是光着来,本太子也不会怪罪。”

    又道:“不知秦王手下那位谋士说了什么话?能让秦王大半夜这番折腾,又是盔甲在身,又是带着那么多鹰扬卫将我东宫围住。”

    梁羽道:“太子说笑了,臣弟岂敢围住东宫,那不是犯上作乱么?”

    梁俊心道:“犯上作乱,你上辈子又不是没这么干过?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能干掉,还差我这个只有血缘关系的冒牌哥哥么?”

    梁羽道:“我那谋士说,殿下可曾记得太子所说的三国演义中,何太后召大将军入宫之事否?”

    梁俊一听这话,气乐了,没想到天策府还有自己的粉丝,居然能猜的**不离十。

    看来这事还是坏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没说这三国,只怕今晚说不准还这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正要继续这个话题扯下去,只听门外小太监道:“景王殿下到。”

    小太监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格外的引人注意。

    话音一落,梁济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一见梁济的打扮,梁俊的脸等时就沉了下来。

    梁济也是穿了一身戎装,更过分的是梁羽只是在腰间别了一把文士剑,而梁济则别着一把制式腰刀,显然是和梁羽怀着同样的心思,唯恐害怕梁俊深夜召他入东宫别有坏心。

    “老四,咱们俩怎么说也算是盟友,老七穿这一身是因为他手下有谋臣告诉他何太后和何进的事,难不成你们俩是一个谋臣不成?”

    梁俊看着梁济是气不打一处来,咱俩怎么说也是刚达成协议,你就算不给我架势,也没必要来拆台啊。

    梁济见梁羽也是一身戎装,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惊喜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下梁羽,不由得产生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想法,伸出手来冲着梁羽翘起大拇指。

    梁羽也十分友好的回应他,梁济坐在一旁看着梁俊笑道:“太子多虑了,没有谋臣给本王说何太后之事。本王穿成这样,是因为想到了太子在殿下曾说过的玄武门之变一事,因此不敢大意。”

    梁俊和梁羽:emmm...

    “我尼玛,合着还是老子的错。”梁俊被他这句话憋的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挥手让他做好闭嘴。

    梁羽也是脸上有些不自然,斜眼看着一脸没事人的梁济,心里咋看咋别扭。

    三人坐在大殿内也不说话,不多时,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梁锦、韩励、左典,程经,甚至于上了年纪的方护,全都是一身戎装,腰间或别着一把轻剑或一柄腰刀。

    每个人进来之后,见到其他人的装束全都眼前一亮,随后满面欢喜的点头。

    再看梁俊,整张脸已经是没有丝毫的表情了。

    终于等到人齐,梁俊看着下面坐着的这帮武将,有一种错觉。

    这哪里是炎朝最高议政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前线军队参谋总部。

    “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这帮孙子一个个当真是比猴还精,全都害怕着了老子的道。”

    梁俊心里宽慰自己,抬起头来,假装看不到他们身上的戎装,轻声咳嗽一声,道:“苏阁老死在天牢之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么召集大家前来...”

    大殿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好像头一次听到苏德芳的死讯一般。

    “过分了啊,你们想把苏老头的死安在我身上,门也没有!”梁俊见这帮人全都影帝附身,再也憋不住了,站起身怒道。

第二零五章 垄断与反垄断

    苏德芳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这帮人并不是很在意。

    他们在意的,苏德芳死在太子面前,这就足够了。

    只要捏着这一点,梁俊借着含元殿取得的些许主动优势荡然无存。

    这也是所有人在没有互相商定的情况下,全都一身戎装前来的动机。

    太子既然凭自己的本事进了长安城,证明了自身的实力,大家也愿意带他一块玩,可若想借机做大,那是门也没有。

    梁俊见众人并不在意自己的愤怒,也懒得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从袖筒中拿出苏德芳交给自己的奏章。

    “苏阁老在天牢之中身亡,本是意外,而且绝非是我相逼...”梁俊顿了顿,见众人一脸并不相信的表情,也懒得解释,把奏折扔在自己的书案前,道:“这是苏阁老临死之前交给本王的东西,按理来说,这奏折本王原本不该拿出来,可事到如今,本王想自证清白也不得已而为之了。”

    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苏德芳死在了天牢中,具体原因不知道,死前和梁俊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这奏折一出现,殿中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其上。

    梁俊并不喜欢太监服侍,在加上今晚讨论的事乃是机密,也不能让闲杂人等参与,因此这递交的工作便由文渊担任。

    方护接过文渊手上的奏折,只见奏折上面一半面积被鲜血染红,这鲜血显然是苏德芳的,心里不由得有些谨慎起来,缓缓的打开了奏章。

    苏老头的字方护认得,满朝文武之中但说书法的造诣,苏老头怎么排也能排进前三。

    平日里方护看苏老头写字也算是一种享受,老头的字四平八稳,可以说是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境界。

    可这封奏折上的字打眼一看,一股愤慨激昂之气扑面而来,显然苏德芳在写字的时候心情波动极大。

    奏折的篇幅很短,但却可以称得上是字字珠玑。

    方护看完,眉头紧锁,坐在他旁边的梁羽探过身去问道:“苏阁老这奏折上写了什么?”

    方护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奏折递给他,沉声道:“此事倒还和殿下有些关系。”

    “哦。”梁羽来了兴趣,接过奏折来一目十行看去,心道:“果然不出克明之所料,看来苏阁老之死多半是太子所逼迫。可若是太子因此事逼迫苏阁老而死,他又为何要将此信拿出来给我们看?”

    梁羽聪明绝顶,可这会却也猜不透梁俊的心思,他哪里知道,苏老头之死和梁俊可以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说,更不知晓,他那位名义上的母亲早就和梁俊联手定下计策,要置他于死地。

    “老七你就念一下吧,这样传阅要到什么时候。”坐在对面的梁锦见梁羽要把奏章递给下首的韩励,突然插嘴道。

    “也好。”韩励听得梁大佬发话了,索回手来,等着梁羽念。

    自打知道了梁锦真实身份,在坐的这帮人再见到这位大皇子,心里隐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他既然这样吩咐,虽说有把梁羽当做下人使唤的意思,可这种事终究是一件小事,梁羽也犯不着或者说不愿意因此和梁锦结怨,当下清了清嗓子,将奏折上写的字缓缓念了出来。

    字数本来也不多,在座的也都是闻琴音知雅意的主,梁羽念到一半,殿中人都明白苏德芳想要干什么了。

    “太子这是想要祸水东流啊。”众人听完奏折上的内容,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梁俊,心里泛起了嘀咕。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三位皇子回长安。

    现在的长安已经够乱的了,刚来个太子就把原本还算平静的局面打的稀碎。

    再把其他三个皇子召回来,炎朝八位成年皇子全都齐聚长安,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梁俊等梁羽念完,见众人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心道:“看他们的脸色估计都不希望这三皇子回来,我不能一上来就反对,得顺着他们的意来说,然后再见机行事。”

    心中定了计策,面上镇定很多,梁俊轻声咳嗽一声,道:“诸位,苏阁老的奏折你们也看了,今晚召大家伙来,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商议一下苏阁老的这封奏折一事。第二件事就是继续咱们之前没有商议完的事。”

    “敢问殿下,之前咱们没有商议完的事所谓何事?”程经第一个开口道,面色并不是很友好,语气与之前相比也冷淡了很多。

    梁俊不知道这位是怎么了,吃了枪药了还是刚睡下就被自己拉起来,犯了起床气不成?

    怎么说起话来像是要找人干架一样。

    “自然是穿越者同盟的事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本王也不绕圈子。苏阁老既然提出要让梁云、梁熙和梁凤皇回长安,显然是要对付我们。苏阁老虽然是个直性子人,但不是傻子,他既然能写这封奏折给我,显然早就派人通知这三人来长安城了。”

    梁俊见程经听自己这话,轻声一哼,一股火起来,语气加重很多:“他们来不来是一回事,咱们让他们进不进城又是另外一回事,程尚书,不管之前咱们各自属于什么阵营,现在已经把锅底揭开了,要么合作。大家都是穿越者,放下各自的纠纷,拧成一股绳,先把长安外和长城外的威胁扫除了咱们再说内部矛盾。”

    借着这番话梁俊语气越来越重,最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对本王有什么意见,程尚书可以当着诸位的面提出来,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

    这话与其是说给程经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

    程经眼皮跳了跳,眉头一皱,随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直视梁俊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四皇子景王梁济,冷声道:“既然殿下说这话,那么微臣也就有话直说。敢问太子殿下和四皇子,这珍宝坊是怎么回事?”

    “珍宝坊?”唰的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了梁俊和梁济。

    梁锦则是有些纳闷:珍宝坊是自己和太子商议要干的事,怎么程经却去问梁俊和梁济?

    再看二人的神色,梁锦明白过来,合着自己把这事承包给了梁俊,梁俊转手又承包给了梁济。

    “太子倒也是知道厉害的人,明白这珍宝坊是必须要建起来,也知道前期在没成规模之前要尽量和它扯上关系。”

    梁锦想到这点,对程经的耳目倒是有些钦佩。

    珍宝坊是自己包出去的,他自然格外的关注此事,饶是如此,梁锦也只是知道珍宝坊已经在筹备之中,地址都选好了。

    原本以为是太子的人在做,没想到居然是梁济在忙活这事。

    他面上不动声色,悄悄的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梁锦安心下来,看来自己是珍宝坊背后股东的事并无人知晓。

    梁俊则是有些意外,看了看梁济,心道:“这种事乃是机密,珍宝坊没开张之前是绝对的保密,梁济乃是做事小心谨慎的人,如何能走漏了风声,让程经知晓?”

    梁济也很纳闷,自己亲自督办此事,前前后后专门怕走漏了风声叮嘱手下人绝对要保密,程经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

    见俩人不说话,程经又道:“太子殿下,景王殿下,这珍宝斋乃是内务府所监,军机处也曾有明文规定,不准任何人私建类似的商铺。如今两位殿下要开珍宝坊,所卖之物与珍宝斋之内相同,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要同舟共济,共同抵御外敌。”

    说到这程经有些义愤填膺,也不在意什么君臣之礼,大家伙都是穿越者,真撕破了脸皮,谁在乎谁啊。

    抬手指着梁俊厉声问道:“难道这就是太子的同舟共济么?”

    梁俊面上很是尴尬,万没有想到程经突然给自己来这一道,让他原本就被动的局势更加的被动。

    虽然程经和梁老三现在是貌合神离,大家伙也都能察觉到。

    可不管怎么说程经始终是皇帝一派在军机处的代表,往小了说,这珍宝斋还有他的一份股,知道了珍宝坊要创建,借着苏老头的事找梁俊兴师问罪也算是应该。

    梁羽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对质,也不愿意插话,他倒是希望三人能撕起来,最好梁俊能强势一些,今晚就给这事定下性来。

    只要梁俊带头打破珍宝斋的垄断,明刀明枪的和梁老三干起来,自己仿制珍宝斋的商铺也能顺势推出。

    有梁俊这个头铁的在前面顶着,自己稍微低调一些,反而不会引起皇帝太大的重视。

    “同舟共济要有,但各自发展还是不能丢的。”梁俊见程经满脸气愤,好像这珍宝斋天生就属于他一样,原本有些尴尬的心情瞬间变得不美丽。

    梁俊也站起身来,看着程经道:“程尚书,既然你今日提到此事,那我就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梁羽见梁俊要和程经开撕,心中大喜,连忙抬手去劝程经:“程尚书,既然太子刚刚让你直言不讳,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听太子说来,若是有不妥之处,大家伙都在,想必太子也不会指鹿为马,强词夺理。”

    程经见梁羽出头劝自己,虽然有些意外,面色上却也有些缓和,坐了下来,看梁俊要说什么。

    “这珍宝斋乃是沈云所创,这事不假,可珍宝斋里的这些东西,早期的香皂、香水、现在的望远镜、女式内衣等等等等,有哪一件是沈云发明创造的?哪一件不是本王那个朝代原有的东西?”梁俊冷声一哼,接着道:“本王既然和沈云乃是一个时代的人,这些东西的专利不在他沈云手上,他沈云能造得,本王就造不得么?”

    专利是什么,在场的人谁也听不懂,但看梁俊这神态和说话的语境,想来这专利是他们那个时代专有的名词。

    “再者来说,现在沈云只能造这些民用的东西,珍宝斋就想垄断市场,让旁人不准制造,好,程尚书,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话,回答完之后,若是你还觉得珍宝坊不能开张,那本王就依着你。”梁俊说完,冲着殿门外高声怒喝:“梁定昌!”

    站在殿外值守的梁定昌一听里面叫自己,赶紧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

    “去本王的书房,将书柜上的图纸拿来。”梁俊也是来了真气,心道:“今个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当我梁俊是好惹的,一个个还都穿着盔甲来,等老子造出来冲锋枪,一个个都给你们突突了,还穿盔甲。”

    梁定昌江梁俊脸色极其难看,也不敢多问,应声而出。

    不多时,梁俊要的图纸到了。

    梁俊手拿图纸,摊开来,指着程经道:“程尚书,这边是沈云给你们说的所谓枪械的图纸,这张是ak47的图纸,多的不说,只要三百人装备此武器,整个长安城内所有的军队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98k的图纸,只要有这把枪,别的不说,八百米之内,取你性命比杀鸡还简单。”

    说完,梁俊将图纸扔在地上,看着程经问道:“程尚书,这些东西沈云是造不出来的,我且问你,若是有朝一日我珍宝坊能造出来这种东西,我禁止你们珍宝斋模仿,你可答应?”

    早在梁定昌拿来这些图纸,程经就察觉到不对劲,可万万没想到梁俊居然给自己玩这一手。

    “这,这!”程经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支支吾吾,却说不出其他的来。

    梁俊冷声一哼,道:“若是做不到,就不要提珍宝坊的事,若真有意见,让梁靖亲自来这说此事。”

第二零六章 银行和证劵所

    梁靖是谁,不用多说,殿内这帮人全都明白。

    此乃当今皇帝的名讳。

    按理来说,堂堂太子在自己的东宫里,当着满朝文武中最有实权的一帮人直言皇帝的名讳,放在其他朝代,或者是炎朝其他皇帝当政。

    梁俊这个太子保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在这个朝代,在此时的太子东宫中,不仅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追究梁俊大不敬的罪过,甚至于在他们心里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是皇帝又如何,叫你梁靖又怎么了?没叫你梁老三那就是给足了你面子。

    程经见梁俊动了真怒,有些进退两难,刚刚自己发难倒不是说有意为难梁俊。

    实在是在珍宝斋的事情,由不得程经做半点让步。

    长安城现在用龙潭虎穴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想在这里谋生活,没有足够的资本是不可能的。

    不管现在皇帝对他如何,也不管他和梁俊是否达成了某些交易。

    单凭着户部尚书的身份程经勉强可以在长安城内立足,可要想在军机处站稳脚跟,珍宝斋里的他那一股绝对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

    “这...”程经哑口无言,梁俊说的这种事谁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发生,自己如果现在就把退路堵死,到时候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尴尬了。

    尴尬倒是无所谓,面子么,在长安城里混要什么面子?

    可真有那么一天,梁俊把传说中的枪炮造出来了,第一个要收拾的一准是皇帝,第二个要收拾的肯定是他程经。

    梁俊见程经有些为难,知道他心里是服软了,也不愿意让他彻底下不来台。

    佯怒将图纸扔在地上,看着程经道:“再者说来,珍宝坊的制造工艺和珍宝斋完全不同,我凭本事开店,凭什么要经过内务府和户部的同意?”

    随后语气马上又软了下来,装作有些痛心的说道:“程尚书,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咱们还争执这些?今天长城那边来人了,你们可都知道?”

    程经见梁俊给自己台阶下,心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梁俊道:“你们可知道长城的使者送来的信里写了什么?”说着一抬手,叫道:“军师。”

    通往偏殿的屏风后,刘文静站在苏信三人身边,双手互插在袖筒中闭目养神。

    听到梁俊叫他,刘文静睁开眼睛,看了看苏信,轻声道:“苏中丞,您三位慢慢听,轮到小声上场了。”

    大殿上发生的这些事,苏信三人站在后面都听傻了。

    毕竟知道这帮人是穿越者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这帮穿越者毫无顾忌的谈论一些往日里听都不敢听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在梁俊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大殿内没有一人反应,这让苏信感觉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啊,军师请,军师请。”苏信回过神来,赶紧给刘文静让路。

    既然已经决定彻底投靠梁俊,这刘文静乃是东宫一派太子之下第一人,他们如何敢不尊敬?

    刘文静冲着三人笑了笑,理了理衣衫,踱步走出屏风。

    “殿下。”刘文静走到中央,冲着梁俊行了一礼,从袖筒中拿出一封信件来。

    梁俊冲着他点了点头,道:“就劳烦军师将长城信使带来的急报给大家念一下吧。”

    刘文静应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来,从信封里抽出三张纸。

    这三张纸有两张是长城送过来的,有一张是梁俊让刘文静模仿信上的笔迹仿造的。

    可长城使者送来的这封信只有梁俊和刘文静看过,那使者现在又被梁俊手下人看住,谁也不知道梁俊从中做了手脚。

    刘文静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晚里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信中只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梁凤皇质问朝廷,自己的那两千长城守卫军怎么没了?让朝廷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件事则是说如果朝廷不给梁凤皇一个交代,梁凤皇就亲自回到长安从长安十六卫中挑选两千人带回长城。

    第三件事就是梁俊伪造的了,以梁凤皇的口吻简单的交代了一些北山蛮自打叛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推测北山蛮开春之后又南下的征兆,让朝廷早做打算。

    刘文静念完,将书信递给了距离最近的大皇子梁锦。

    梁锦接过来,简单的看了一眼,见三张纸前后笔迹一样,心里也没有任何的起疑。

    毕竟刘文静素来喜欢琢磨人的心思,梁俊当了那么多年卧底,心理难免会有些疾病,又不能去找心理医生询问,只能自学成才,然后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时间长了,所谓久病成良医,梁俊也算是半个心理医生。

    俩人琢磨出来这第三件事,结合着原来的两件事连在一起,从逻辑上算是无懈可击的。

    殿内这帮聪明绝顶的大佬们全都没有任何的怀疑,只当是梁凤皇先质问自己那两千守卫军的去处,最后又透露北山蛮的事。

    显然是想借着山蛮人要南下,此时朝廷还得依靠长城守卫军。

    告诫皇帝和军机处千万别犯糊涂,帮着梁植把自己那两千长城守卫军吞掉。

    这封信虽然逻辑上找不出什么毛病,可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那就是梁凤皇终究是皇帝的儿子,就算再怎么着,他给朝廷写信也不可能带这种威胁的语气。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那就别怪我不顾父子君臣之情在前方划水,等到山蛮人兵临城下,你们后悔可就晚了。

    屏风后的苏信三人一听就听出来这封信的可疑之处,但大殿内这帮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毕竟他们都是典型的造反派,谁都没把梁老三放在眼中,在这种潜意识下,再聪明的人也难免犯灯下黑的错误。

    他们周围这帮人行事全都这种惯性,谁也不把皇帝放在眼中,时间一长,便认为其他人也是这种心思。

    再加上梁俊刚刚口称梁靖的心理暗示在前,所有的人看完信件之后全都陷入了沉思。

    梁俊见自己的计策成功,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这还是头一次把这帮人忽悠住,可喜可贺啊。

    “这信诸位也都看了,程尚书,你我若是还因为珍宝斋和珍宝坊这些事计较来计较去,只怕山蛮人早就打到长安城下了,到时候就算整个珍宝斋都是你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梁俊趁热打铁,缓缓道来。

    程经默不作声,许久才道:“殿下所言极是,之前是微臣孟浪了。”

    梁俊连忙摆手道:“程大人言重了,虽说现在乃是我等求同存异之时,可若我换作是你,想必也会如此。”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了,程经还能说什么?只能勉为其难的尴尬的笑着应和。

    梁俊又道:“昨日里咱们在殿中商议,被帝师打断,本王回来想一想,再加上又出了苏尚书这事,觉得咱们的穿越者联盟不能再拖了,越早建立越好。”

    见梁俊说来说去,又把话题说到这什么穿越者同盟,殿中人也不由得跟着重视起来。

    梁羽道:“依着太子之见,若是我等同意组建这穿越者联盟,是不是意味着在场的诸位谁都可以参与到珍宝斋的生意上来?”

    程经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梁羽,怎么也没有想到梁羽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难不成太子和秦王暗中商议好了?今日里来东宫议事,并不是要商议苏德芳的奏折如何处置,而是要趁机瓦解珍宝斋?”程经想到这,整颗心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整个长安城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珍宝斋这块肥肉,谁都想趁机咬上一口。

    梁俊没来之前,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和皇帝硬刚。

    毕竟梁羽也好梁植也罢,就算偷到了珍宝斋的技术,没有太子的大义在身,当了这出头鸟很容易被皇帝带着人集火。

    而梁俊回来之后,经过这么多骚操作,已经向着长安城所有人昭告,他就是要摆明车马跟皇帝对着干。

    偏偏原本炎朝就很不得民心,皇帝穿越过来这大半年,更是让天下人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现如今太子高调上台,虽然在雍州的那些行为在这帮官场大佬们看起来很幼稚,可在天下百姓和士人却从太子身上看到了明主的希望。

    别的不说,光是当着凉州百姓的面砍了那七十二个贪官污吏的脑袋,就足以让饱受官府欺压之苦的百姓们对梁俊好感度爆棚。

    当了一辈子权臣的程经可是清楚的很,百姓们的目光是短浅的,他们也不懂官场斗争的规矩。

    在他们眼里,只要杀官的人就是好人,即使梁俊杀的官不是贪官,所造成的影响却是一样的。

    在炎朝这种已经烂到根里的朝廷中,还能有不贪的官?

    梁俊有这种好名声为他背书,百姓们自然对这位太子心怀希望,希望他能走马上任登基之后力挽狂澜,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而在那些有心改变天下的士子读书人的心中,梁俊有合法的太子身份,他们自然便把对梁老三的失望转变为对新君的希望,放在了梁俊身上。

    因此整个炎朝,只有梁俊插手珍宝斋的买卖,皇帝动不得他。

    这也是皇帝一发现梁俊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回到长安之后不愿意心甘情愿当自己的挡箭牌,反而是要高事情之后。

    第一时间转变了策略,和军机处达成交易,让军机处对付梁俊。

    程经思来想去,把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在脑海里捋顺了,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若是秦王当真铁了心要和太子把手伸到珍宝斋上,那自己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程经的表现全都被梁俊尽收眼底,唯恐这位户部尚书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赶紧道:“秦王这话问的好,程尚书。”

    “啊,微臣在。”程经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应声。

    梁俊道:“程尚书稍安勿躁,且听本王细细道来。”

    程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压住心里的惊恐和怒火,打算听一听梁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梁俊见程经镇静下来,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若是咱们这穿越者联盟成立,为了利益最大化,自然是要将各自资源共享的。比如本王会无条件将丝绸之路交给联盟。”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看向梁俊的眼神有些异样。

    看着梁俊一本正经的样子,众人心道:“太子这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转弯处还要厚,丝绸之路不早就被他拿出来分了,怎么这会又拿丝绸之路说事?”

    随即反应过来,梁俊这是要赖账啊。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联盟成立了之后,之前答应我兵部的那份分成便不足数了不成?”韩励冷着脸问道。

    梁俊想了想,向着刘文静看了一眼,刘文静冲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嗯,韩尚书说的没错,之前本王答应的那些事全都不做数。”

    梁羽听了是直皱眉,还有这种不要脸的?赖账赖的这么义正言辞的么?

    “太子,此事有些欠妥吧。”原本丝绸之路的分成,梁羽占的分成第二多,占的最多的梁老三不在,占的最少的韩励都开口了,他也没有理由让梁俊赖下去。

    梁俊看着梁羽,噗嗤一声乐了,道:“秦王,在场诸位谁都能说这话,唯独你是不能说这话的。所谓一女不嫁二夫,这丝绸之路我是许给过你们,可当时我为啥要把这丝绸之路拿出来?你们心里是最清楚的,我若是不把丝绸之路拿出来分了,我还有命活到现在么?还有命坐在这里和诸位共同议事么?”

    “再者说,我拿丝绸之路和你换粮食,你不也没给我粮食么?你粮食没给,我现在既然活下来了,凭什么要给你丝绸之路的分成呢?”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梁羽,脸上露出“老弟,你咋净想好事”的表情。

    梁羽虽然聪明,前世今生也遇到过不少奇葩,但像梁俊这种胡搅蛮缠还说的振振有词,细细品味他说的话还觉得十分有道理的人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正想着该怎么说呢,又听梁俊道:“韩尚书,秦王拿粮食和我换,我最后都没换给他,你们这帮空手套白狼的,本王又怎么可能分给你们呢?”

    韩励听着梁俊的诡辩,气不打一处来,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管怎么说丝绸之路始终是握在梁俊的手里,他说不给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更不要说一提到丝绸之路的分成,梁锦和梁济这帮没有人分成的人看自己等人的眼神也不是那么的友好。

    “算了,反正也没损失什么,不给就不给吧。”众人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

    梁俊接着道:“如果联盟成立,本王为表诚意,愿意把手中所有的资源拿出来交给联盟,包括不限于丝绸之路和凉州交通银行,证所也可以拿出来。”

    “只可惜沈侍郎不在,若是沈侍郎在此,他应该会告诉程尚书,珍宝斋和本王交出的这些东西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珍宝斋虽然很赚钱,可和这两样比起来,赚的还只是小钱。”

    一听这话,殿中人全都一愣,不由得心花怒放,若真如此的话,看来也没必要把心思放在珍宝斋上了啊。

    但转念一想,梁俊有那么好心?

    难不成这事他一人弄不起来,美其名曰交给联盟,实际上是想借着我们的手,帮他把所谓的交通银行和证所搞起来?

    梁俊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心思早就被这帮人猜中,自顾自的在上面向众人描绘着银行和证所的前景。

    殊不知,他说的越多,这帮人越相信自己的猜测十之**是对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梁俊,心道:“太子这是把我们当傻小子耍呢?”

第二零七章 暂时达成统一战线

    梁俊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和不同的打交道。

    可不管是和那群要钱不要命的海盗们打交道也好,还是这辈子与雍州那帮人相处也罢。

    梁俊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都说和聪明人打交道最省力气,但前提是只和一个聪明人打交道。

    一旦与三人或者三人以上的聪明绝顶的人打交道,不仅不会省力气,反而让人痛不欲生。

    梁俊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局面。

    在他的设想中组建穿越者联盟,目前来说是对在场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事。

    联盟成立之后,自己再把手头的资源拿出来,和众人共享,最起码可以维持住联盟成立初期不至于崩溃的局面。

    可就是这样的想法,梁俊却无法让在场的人清楚的明白。

    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梁俊不由得感慨,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可事到临头还得梁俊想办法解决,他们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也好,认为自己耍滑头也罢,梁俊作为发起人,也是有义务耐心给他们把这事讲明白的。

    重振精神,梁俊理了理思路,看着众人道:“也许大家不明白所谓的银行和证所是什么,本王可以详细的给大家说一下。”

    梁俊在雍州弄的交通银行和彩票,长安城里不少人都知道。

    甚至在彩票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之后,珍宝斋在第一时间就发行了自己的彩票。

    彩票的吸金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有珍宝斋在后面背书,一经发行,就给长安城上上下下带来了极大的轰动。

    每期猜七个球,六黑一白,每个黑球上可以选择一到三十三个数字,每个白球上可以选择一到十六个数字。

    每一注只要两个铜板,最高奖五百万钱,大大小小的奖项好几种,不得不说,这种玩法不仅对普通百姓有极大的诱惑,连带着长安城上层不少年轻公子哥们也陷入了疯狂。

    最夸张的是,珍宝斋每天开奖,听说不少大家闺秀们在闺房之中也都参与这种所谓“阴阳球”的玩法之中。

    一帮大姑娘们煞有其事的聚在一起分析下期的中奖数字,商量好了之后拿出各自的私房钱托手下的小丫头去珍宝斋下注。

    这帮人属于有钱又有时间还有点文化的主,一旦沉迷进去那是相当的疯狂。

    根据珍宝斋的人大略估计,各个投注点的女性客人在所有投注的人中占了三成。

    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因此殿中这帮人对彩票很是有兴趣,天策府也早就研究透了这种玩法,暗地里也已经开始琢磨自己的彩票,只等着时机成熟便推行上市。

    但这种玩意属于一看就会,虽然是梁俊在雍州先玩起来的,但它和珍宝斋的肥皂香水有很大的不同。

    香水肥皂属于那种看了只能眼红,想要复制必须花大功夫钻研模仿甚至去偷师,甚至都可能学不到的东西。

    在殿中众人心里,也罢银行还有证所和彩票划上了等号。

    以为这银行和证所也是那种一看就会,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

    梁俊愿意讲,那就让他讲吧,反正来都来了,多听听梁俊说什么也没什么坏处。

    “这银行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钱庄的升级版,在此之前历史上也有过类似的存在。只不过都是一些大钱庄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没有形成体系化和规模化。”梁俊慢条斯理的讲起来,程经却是听的聚精会神,他身为户部尚书,炎朝名义上的大总管,对于银行之说他研究的最深。

    整个大殿之中,除了梁俊谁也比不上他对雍州的交通银行最为了解。

    尤其是在知道交通银行的存在后,程经详细的问了问沈云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虽然不懂金融,但上辈子几乎每天一睁开眼就要花钱,钱币支付的方式也早就被抛弃了。

    打从大学毕业到穿越过来,沈云的钱包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没装进过一分钱。

    通过两种支付软件,每天就是和银行打交道,月初缴纳各种费用,月中还信用卡,月末查账单,时间长了,沈云倒是对银行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可这种很个人化很主观化的理解,让程经除了惊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收获。

    银行是怎么运作的,背地里的商业逻辑是什么,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它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程经虽然有自己的猜测,可因为沈云只能提供个大概,让他有些盲人摸象,心里只有个模糊的大概,却看不清这庞然大物的庐山真面目。

    而梁俊前世作为现代海盗,又负责一个人数众多的海盗团伙,每日里最关键的两件事,一件是打劫,这个自然不用说。

    第二件事就是和各大国际银行打交道,如何能够让自己的收益合法化的同时还能便于日后洗白时追踪。

    如何让手下人不至于因为财务问题被人盯上暴露自己的位置。

    甚至于梁俊有时候还得去处理合法避税的事。

    这些事原本有专门的人打理,可在有一次同行的某位海盗王被一位职业干理财会计的人骗的血本无归之后,整个海盗行业陷入了自学理财和会计的风潮中。

    也是在那个时间里梁俊跟着学了不少关于银行的知识,也看了不少关于货币的书,其中自然有大名鼎鼎的《货币战争》。

    现如今在大殿上说起来,梁俊就把上辈子高新聘请的讲师给自己说的那些关于银行的知识,还有货币武器的威力日常添油加醋的描绘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大殿上的人还不以为意,可越听越觉得梁俊说的东西像是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尤其是程经,通过沈云和梁俊俩人互相补充的话,加上他本身就执掌一国经济多年的经验,现代银行的操作流程的轮廓大体的在他脑海中呈现出来。

    整个大殿之中,要说除了梁俊外,谁最了解银行的威力,那就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是户部尚书程经,另外一个则是梁俊一直没抽出时间摸底的吏部尚书左典。

    “所以说,如果咱们联盟能够把银行这个体系弄起来,基本上就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梁俊侃侃而谈,站起身来像是传销头子一样给众人画饼。

    “咱们可以想一想,只要银行弄起来,对内,可以自由调节市场。秦王,你一直头疼的世家门阀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对外,通过银行可以和山蛮等国推行对外贸易,配合着丝绸之路,咱们完全可以拿茶叶、丝绸、瓷器这些非战略物品去换取他们的马、铁、毛皮等战略物资,一旦这种趋势形成,山蛮诸国的经济命脉捏在咱们手里,那时候还不咱们说打就打,说和就和?”

    能在这里坐着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听完梁俊这番长篇大论之后,除了程经认同之外,其他的人看梁俊的目光更加的怀疑。

    毕竟这帮人虽然知道打仗就是打经济,也就是拼国力。

    可终究都是经过马上夺天下的过程,钱财粮草虽然重要,但面对梁俊这种,只要靠着钱粮,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山蛮人解决,就能把叛乱的人解决的设想,依然是深表疑惑。

    但见梁俊说的十分的诚恳,不像是在忽悠自己,众人却又在想另外一种可能:是否梁俊那个时代当真是如他所说,靠着银行就能打赢一场战争?

    “太子所说,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梁俊说完,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方护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今日太子召我等而来,本是商议苏阁老之死一事,如何又扯到银行这事上来?”

    方护表完态,其他人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韩励更是点头道:“方阁老说的在理,若是银行当真如此,那还要我兵部做什么?千百年来,能让山蛮人乖乖下马的,除了刀枪之外别无他物。难道千百年之后,山蛮人变了性?不打疼了也知道坐下来说话么?”

    梁羽打了半辈子仗,又和突厥斗了小半辈子,大唐的万里河山哪里来的?

    靠的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银行帮着他走上了皇位。

    因此他虽然也怀疑梁俊说的是否真实,可内心里还是觉得梁俊对银行的作用夸大了。

    诚然,梁俊说的银行体系对治国来说十分有帮助,这一点梁羽不会反对,但要把银行上升到无所不能的地步,却是梁羽无法接受的。

    梁俊见这帮人好像对自己刚刚说的这些话并不买账,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话,只见梁锦头上升起一股子烟雾。

    “咳咳,那什么,老大。”梁俊见到这烟雾,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也不去理会方护,冲着梁锦轻声叫道。

    梁俊听到梁俊的呼唤,转头来嘴里叼着烟一脸的惬意。

    “给我一根白。”梁俊冲着他嘿嘿一笑,说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一见梁锦在那旁若无人的抽起来,把他的烟瘾也勾了起来。

    “我的烟拉书房里了。”梁俊讪讪的解释道。

    梁锦随手从放在旁边桌案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来,让身旁的赵君慕递了过去。

    梁俊接过赵君慕递来的香烟,道了一声谢谢,拿起火折子点燃,随后吞云吐雾起来。

    在场的这帮人看着俩人啧啧称奇,不知道二人这是在干什么,嘴里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像是传说中的妖怪一样。

    不等众人发问,一直没有说话的梁锦开口了:“此物乃是香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年珍宝斋定然会出售此物。此物乃是太子之前的朝代所有,在没见过这东西之前,本王也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等东西。”

    梁锦轻易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一旦说话,所有的人潜意识里都十分恭敬的聆听这位大佬的发言。

    “呼。”梁俊悠悠的吐了一口烟圈,若无其事的道:“银行这事是否真的像太子所说,威力巨大,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既然能相聚于此,若最终却因为分个高低,斗个死活,却便宜了其他人,后世史书上却不知要如何耻笑。”

    说到这里,梁锦像是深有感触的自嘲一笑,道:“本王一统六国,在位期间不敢说为了朝政呕心沥血,却也算得上是尽职尽责,可后世史书却如何记载,在场的诸位应该比我要清楚的很。”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梁俊不由得佩服起这位老大哥来,三口一根烟,肺活量不是一般的强。

    梁锦没了锦带遮眼,一双眸子如雷似电般在众人身上扫视,缓缓的道:“诸公,长安城只是这世间一座城池而已,便有你我诸人,这炎朝两京十六道,又有多少似你我这般际遇之人暗中蛰伏,只为了在咱们斗得你死我活时,给最后活着的人背后一刀,谁也说不准啊。”

    殿中人听了也跟着点头,露出沉思的表情,显然是把梁锦这话听进去了。

    梁俊见了,鼻子都快气歪了,合着老子说了那么多,不管说什么你们都是反对,梁老大说一些谁都知道的大道理你们反而听进去了。

    人比人当真是要气死人啊。

    梁羽点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本王认为太子说提议的穿越者联盟倒是可以一试。”

第二零八章 就是和要你唱反调

    “终究是圈外人啊。”

    看着大殿内因为梁锦的表态,众人全部赞同成立联盟的画面,梁俊由衷的感慨起来。

    为了让联盟成立,自己忙前忙后,费尽心机,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军机处这帮人不仅不买账,反而对自己提出的建议百般的挑剔。

    不信任的目光毫不掩饰,哪怕他梁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这帮大佬们始终坚定自己对于联盟的忌惮和怀疑。

    所有的人都认为梁俊要搞这个联盟是因为一己之私,背后有一个大坑等着他们。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大坑到底是什么。

    可就是这种梁俊这个拥有比所有人站的更高的视角,和超越所有人的时代格局都无法解决的困境,反倒是被梁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破解了。

    梁羽这边一表态,其他人似乎没有丝毫的迟疑,也都跟着表示赞同。

    尤其是方护,刚刚还说梁俊夸大其词,转过头来马上就觉得可以一试,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真香和墙头草来形容了。

    但梁俊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反而知道梁锦刚刚是在帮自己。

    在回到长安之前,梁俊就从梁植的身上发现了端倪。

    这种端倪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圈子。

    明白了为什么,再去看其他人的动机就很简单了。

    珍宝斋是沈云一手鼓捣出来的,可以说没有珍宝斋就没有内务府,梁老三少了那么多钱,对付起军机处来势必没有现在那么的游刃有余。

    可就算如此,沈云在皇帝一派中的地位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程经之下,甚至于连核心都没有进去。

    为什么呢?说白了就是圈子,沈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宅男,不管掌握了再多的现代黑科技制造方法,在梁老三和程经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高级棋子而已。

    不管沈云怎么努力,就算借着珍宝斋成为天下第一富豪,也始终融不进梁老三和程经的小圈子里。

    甚至于常欣这个后来者的地位都比沈云这位早就投靠皇帝的人地位要高,在梁老三的眼里,常欣虽然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但常欣是执掌过大明神器的人。

    光是这一点,就有足够的理由让常欣不需要任何的投名状融入皇帝的核心小圈子里。

    梁俊能明白沈云的处境,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和沈云算是难兄难弟。

    沈云融不进去皇帝的小圈子,梁俊也融不进军机处这帮大佬们的圈子里。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军机处里都是些什么人,其实不需要各自明说,只是看气质和说法做事的风格,就足以表明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梁老三的圈子入会的门槛可能低一些,只要你让梁老三能看上眼,有一定的政治斗争经验,基本上就能成为圈子里的核心成员。

    但梁俊想要融进的圈子入会的门槛却是极高,这个圈子最低的要求就是要有真正意义上的治国经验。

    一个人当过一个国家,尤其是类似炎朝这样地广人多的国家的一号或者二号当权人物,那种气质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即使梁俊再怎么刻意的去伪装,去模仿,除了让人贻笑大方外,别无用处。

    这也是军机处最开始为什么要排斥的梁俊的原因。

    尤其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梁俊是哪个朝代的人穿越过来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梁俊在雍州大刀阔斧的改革,处理凉州官员的消息一传到军机处这帮人的耳朵里。

    所有的人都明白,现如今的这位太子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显然是个政治门外汉,绝对不是哪朝的皇帝或者位极人臣的人物。

    圈子,越靠近长安,梁俊越能感觉到这玩意带给自己的压力。

    军机处这帮人虽然也是明争暗斗,但打心里却都承认对方的实力。

    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是千古一帝就是将帝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梁俊区区一个海盗头子,如果不是披着炎朝太子这身皮,军机处的这帮人连理都不会理他。

    梁锦虽然不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但他另外一个身份却让所有的人不敢小觑。

    梁俊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分清这帮人在听自己说话时的态度,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在听梁俊说话时的神态。

    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不管如何,融不进去就融不进去吧,只要联盟成立了就行。”面对这种局势,梁俊也没有任何的好办法,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想要得到这帮大佬们的认可,任重而道远啊。

    “既然大家都同意成立联盟,这事就算是敲定了,具体如何执行,两天后我拿出一个方案来,到时候大家再行商议,诸位意下如何?”

    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梁俊心里虽然不服气,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将联盟之事彻底推行下去。

    梁锦见事情解决,又恢复了之前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状态。

    梁羽点头道:“既然联盟成立,是不是意味着太子之前所说的话可以实施了?”

    对于这位秦王殿下,梁俊心里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和徐皇后合作,更不会在刚刚埋伏下刀斧手。

    在后世读历史书的时候,很多人都对盛唐心之向往,更是对那位一手缔造大唐盛世的天可汗心服口服,甚至引之为偶像。

    但只有真正面对他,要命的是还是以对手的身份面对他的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泰山压顶的感觉。

    一听他说这话,梁俊本能的警觉起来,十分警惕的看着梁羽,缓缓的道:“既然大家赞同成立联盟,本王身为联盟发起者,刚刚说的话自然不会抵赖。”

    “好,太子气魄臣弟自愧不如。”梁羽面带笑容,高声叫好,随后视线转移到梁俊脚下那些图纸上,道:“太子之前说,联盟之内资源共享,但不知太子脚下这些图纸也算在其中?”

    梁俊一愣,心里千万头草泥马跑过,有苦吐不出来。

    这梁老六当真不愧是能让突厥可汗跳舞的狠人,时时刻刻不忘壮大自己的实力。

    自己所提议的联盟这才刚嘴上成立,他就要扛着锄头来挖自己的墙角了。

    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刚刚为了让他们同意成立联盟,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梁羽借着自己的话头来要图纸本就是合情合理。

    图纸给他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梁羽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实在是让梁俊憋一肚子火。

    “既然程尚书赞同珍宝坊开张,本王这些图纸也可以与诸位分享。”

    梁俊哈哈一笑,心里纵然千万句mmp,到了嘴边还是要把图纸奉献出来。

    梁羽嘴上又夸了一句殿下高义,毫无客气的起身走上来将散落在地上的图纸捡起来。

    一边捡图纸一边小心的整理好,看着图纸上精致的线条,梁羽虽然看不懂却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梁俊看着这位毫不在乎风范,像是仆从一般耐心整理图纸的秦王,心里虽然憋屈却也是打心里对他佩服。

    也就是这样人才能创造出大唐盛世啊。

    这边正感慨着呢,眼前又晃上来一个身影,梁俊抬头一看,正是兵部尚书韩励。

    “秦王殿下,既然此乃联盟之物,你我今晚同回天策府,让下官抄录一份如何?”韩励也跟着弯下腰捡起图纸来,一边捡一边视梁俊如无物的和梁羽公然聊起要复制的想法。

    梁羽笑道:“韩尚书有此雅意,本王如何能拒?只望韩尚书不嫌本王府邸简陋就行。”

    韩励哈哈一笑,道:“秦王殿下说笑了,能到天策府做客,乃是下官的福分。”

    梁俊看着俩人旁若无人的闲聊,心里原本的佩服烟消云散,冷声道:“两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韩励则手拿图纸,看着上面的图案,由衷的感慨道:“太子殿下绘制此物,当真是精妙绝伦,下官一时深陷其中不能自己,失礼之处,万望殿下恕罪。”

    梁俊挥了挥手,也懒得和他们在这上面纠缠,道:“本王既然说了,联盟之内资源共享自然不会食言,这些只是一部分,书房之中还有其余的图纸,若是秦王和韩尚书有兴趣,待决议完苏阁老之事,两位尽可去本王书房中去取。”

    “恭敬不如从命。”梁羽也不客气,梁俊既然这样说了,他也欣然应下。

    俩人抱着图纸坐回自己的位置,其他人全都凑过来,想看一看这被梁俊和沈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可以终结现在作战方式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连梁锦也都频频侧目,梁济更是站在梁羽身后,看着梁羽展开的图纸不住的点头。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看着一帮人对图纸十分好奇的样子,梁俊心里算是有些好转。

    就算是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又如何,面对超越时代的科技时,还不是像没进过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

    “诸位大人,就算你们有这些图纸,依着现在的工业水品也是造不出来的枪械的。造枪造炮和造香水肥皂在本质上就不同。香水肥皂不需要一套完整的工业流水线,但枪炮子弹只有配套的工业水平达到一定层次的时候才能制造出来。”梁俊苦口婆心的给这帮对图纸看的有些入迷的人解释道。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殿中这帮人大多是靠着武力打天下的主。

    之前沈云放出话来,三年之内造出枪炮,改变现在的战争格局,这让他们这群靠着刀枪兵马夺得天下的人心里又害怕又欣喜。

    害怕的是一旦沈云口中那种普通百姓装备上,就可以强而易举杀死征战沙场多年老兵的枪械真的让他三年内造出来。

    那对于现在炎朝的局势来说会有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军事才能成为鸡肋。

    你梁羽就算是当代军神,再回行军打仗又能如何?

    一人一梭子子弹下去,你就算有千军万马又有什么用?

    这是他们害怕的根源。

    让他们欣喜的是,如果世间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只要自己掌握了,平定天下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这种东西这些日子以来,只存在沈云的口中,谁也没见过到底长什么样。

    不少人怀疑这是不是沈云在吹牛,可以沈云创建珍宝斋来看,这事又不像是沈云胡说八道。

    珍宝斋推出了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哪天真造出来沈云口中的枪械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种怀疑和又不敢不信的情况下,梁羽等人见到梁俊拿出了枪械的图纸。

    表面上众人虽然都很淡定,可内心里却翻起来惊涛骇浪。

    “沈云说的那种东西当真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梁俊一许诺成立联盟资源共享,梁锦一表态所有人都一边倒的原因之一。

    银行和证所其实对梁羽等人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毕竟钱这玩意说白了,到了他们这个层面上有成千上万种办法搞到。

    可不管哪一种赚钱的法子全都建立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武力。

    只要在战场上战胜了别人,还愁没有钱么?

    只可惜梁俊终究是政治新手,虽然有雍州事件练手,但对上这帮斗了一辈子心眼的政治老狐狸们始终棋差一筹。

    更不要说他前世所处的环境不同,武力虽然很重要,可经济战争带来的威力更为强大,尤其是目睹了各种经济封锁和贸易战对一个国家几乎是摧枯拉朽的打击。

    让他在冷兵器为主,经济还是以农业或者畜牧业为主的炎朝诸国的环境里,视线上有些错觉。

    “本王费尽心机想要成立这个联盟,其实也就是想要加快工业化的进展,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让炎朝达到真正的国富民强,万邦来朝。”

    梁俊说完这句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自己设想的未来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也是所有的穿越者们穿越过来都会干的事吧。

    “太子殿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说一说苏阁老这封奏折的事吧。”

    无论何时,总有那么几个喜欢破坏氛围的人存在,就在梁俊想要直抒胸怀的时候,方护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梁俊没好气的看了方老头一眼,道:“本王不赞同让老二老三还有老八回来。”

    虽然被方护打断了畅想,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但梁俊的脑子却清醒的很。

    联盟虽然成立了,可就图纸这事来看,这帮人始终还是防着自己,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真实的意图是让这三人回来,只怕这三人这辈子是别想迈进长安城一步。

    梁俊强硬的表完态,大殿内陷入了一阵平静之中。

    所有人都在思索着这事,许久,梁羽才道:“依我来看,让三人回来,利大于弊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道:“秦王殿下所言极是。”

    虽然自己的想法也是希望这三人回来,可见到这帮人这种态度,梁俊还是恨的牙痒痒。

    你们这帮狗东西,我要干什么你们偏偏和我唱反调,好好好,你们等着,等老子站稳了脚跟,发展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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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封亚丁湾海盗王的殷诚被上线出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马上就要被废掉的太子已经更悲催了正当他刚刚稳固地位绝地反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皇帝爹好像也是穿越来的朝堂上的文官大佬们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臣奸臣们魂穿了边疆的武将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将魂穿了偶然认识一个美女不是魂穿,却自称奴家貂蝉史上第一绝境,生还是死,这还是一个问题么?水友群:929982752史上第一绝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史上第一绝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