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以彼之道
德贤皇后改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修改了《大炎律法》。
综合来说,德贤皇后修改的《大炎律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提高了女性的地位。
比如废除男人可以一纸休书就可以将媳妇赶回家的制度,比如女子可以主动提出离婚等等。
当然,这些修改过的律法自德贤皇后去世之后的几十年里,慢慢的又恢复如初。
因为这些原因,虽然炎朝现在使用的还是德贤皇后版《大炎律法》,但有很多地方被人悄悄的修改了很多次。
这种修改并没有公布于世,只是润物细无声的在改变。
而这第三十五卷也是在这其中慢慢的被当权者,尤其是几代皇帝的授意下,从大炎律法中删除了。
之所以要删除,因为这第三十五卷的律法乃是针对皇族,尤其是皇帝、太子、王爷、皇子这个阶层的人。
完全可以说这第三十五卷就是在理法上限制皇族的权力。
里面写了很多皇帝不能做的事,这种律法在德贤皇后活着的时候自然没人敢提意见。
可是她一死,一朝天子一朝臣,接位的皇帝畏惧德贤皇后的余威,也不敢正大光明的删除这第三十五章。
只是在印制过程中,命人暗中悄悄的把这第三十五章拿去了。
他也不说删除,也不说这没用,时间一长,一代代传下来。
哪怕是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的资深官员也不知道这大炎律法居然还有第三十五卷的存在。
所谓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梁俊上辈子虽然卧底海盗,但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当海盗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研究周边各国的法律还有国际法。
这也是他能短短八年一跃成为海盗王的原因之一。
毕竟自己工作的海域那么大,周边国家不少,每个国家的法律不同。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法律不同,国家与国际法的法律也不同。
比如同一种行为,在这个国家干了死罪,在那个国家干了,也就是蹲十几年,甚至疏通疏通还能免于牢狱之灾。
凭借着各国之间的法律漏洞,梁俊带着手下人把海盗这行干的风生水起。
在空闲的时候还能帮助其他海盗势力。
由此梁俊也算是体会到了掌握法律武器的重要性,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一点也不假。
来到这个朝代之后,三个月的禁闭里,梁俊在太子东宫的藏书阁中啥也没干,把书房里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其中就有德贤皇后原版的《大炎律法》。
德贤皇后的大炎律法有三个版本,分别是竹刻版、石刻版,还有手抄版。
石刻版早就不知道被哪个皇帝摧毁了,手抄版这小一百年里,丢的丢,烂的烂也是面无全非。
梁俊书房中一几大箱子乃是竹刻版,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帝还是其他人放在了东宫书房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梁俊唯恐让人在字迹上发现端倪,模仿着原来太子之前的墨迹,把竹刻版的《大炎律法》抄写了一遍。
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大炎律法中大体有什么规定,梁俊还是清楚的。
尤其是这第三十五卷里记录的东西,更是让梁俊感兴趣。
贾鹤和杨建俩人看着这一箱子竹简,翻看着放在最上面的书籍,呆愣的说不出话来。
又听到梁俊说出这般严厉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由得向着各自的主子看去,眼里满含求救的目光。
韩励和梁羽并不着急,毕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物。
梁俊这种把戏还不算不上棘手,就算损失了这帮人,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韩励示意杨建稍安勿躁,且听梁俊把戏唱完。
“什么是官?”
梁俊这坑挖好了,一直等着他们来跳,如今这帮人按照预期想的一样,自己岂能浪费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为官者靠什么治理百姓,靠什么为天子牧民,方阁老,你来说,靠什么?”
梁俊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方护。
方护久经官场,知道梁俊这是打算借题发挥,想要靠着这种小把戏占据主动。
心里对梁俊敢于主动出击有些佩服,但更多的则是对梁俊这种雕虫小技的鄙夷。
“回太子殿下。”方护双手持平,出列一步,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为官者,为天子牧民,靠的自然是律法。亚圣孟子云...”
梁俊一抬手,打断他道:“好了,方阁老,你退下吧,孟子说了啥不重要,咱们要往前看,老祖宗的智慧虽然重要,可一直墨守陈规,那是永远也进步不了的。亚圣也好,孔圣人也罢,留下那么做人治国的道理,不是让咱们死记硬背,他两位老人家是希望咱们能够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到达比他们更高的层次。”
说起大道理,常年厮混在b乎和各大论坛贴吧的梁俊自认为有资格称在坐的都是垃圾。
他叫方护说话,也就是让方护出来作证一下自己的论点,至于孟子说了啥,那是他老人家的事。
百官见梁俊粗暴的打断方护的说话,一个个深感意外。
太子今日可是真的刚啊,这哪里是太子,简直就是铁头娃啊。
饶是方护的养气功夫再好,被梁俊这么一憋也有些受不了。
可如今梁俊名义上乃是监国太子,现在又坐在龙椅之上,手里占据着主动,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着梁俊把底牌出完,再和他算账。
众人一边诧异梁俊直接怼方护,脑子里一边回味着梁俊说的这番话。
太子这话说的咋一听起来好像大逆不道,可细细品味,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苏信不由的暗暗点头,对太子现在的表现十分满意。
表面嚣张跋扈,却步步为营,让人捉不到任何把柄。
太子果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太子了,这才像是御史台全力支持的储君该有的样子嘛。
“既然官员治理百姓、处理政务靠的是律法,如果一个当官的连大炎律法到底说了什么都弄不清楚,又如何能够治理得好百姓,处理的好政事?”
梁俊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颇有帝王之威。
殿中百官,尤其是站在中间刚刚出头大骂梁俊的官员一个个浑身冰凉。
大家伙也都不是傻子,自古以来党派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
刚刚大家借着梁俊的纰漏大肆批判梁俊,隐隐有不把梁俊从太子位置上拉下来誓不罢休的气势。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太子占据主动,换作是自己,只怕比这会的梁俊更加凶狠。
哎,啥也别说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多做辩解除了丢人外,也没有什么效果。
军机处和梁俊的第一回合试探,算是以完败结束。
这是着了太子的道,也怪不得别人。
杨建终究是武夫,不像文官们看的那么清,一听梁俊大有要给自己几人扣帽子的迹象,赶紧辩解道:“殿下,此言差矣,俺老杨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这大炎律法只有三十四卷,哪里有这三十五卷?殿下若是靠着这谁也不知道的第三十五卷,就来定俺们的罪,只怕是谁也不服气。”
说完将手中的书籍重重的扔进了箱子里,脸一扬,满面的不服气。
周围的文官受到这番鼓舞,也都蠢蠢欲动,想要张嘴辩解。
这边苏信一看这架势,心中冷笑。
他乃是御史中丞,本身就是一个得罪人的官。
这些年来在朝廷里什么阵仗没见过,一看到杨建要耍无赖,再看周围的人也有跟着一块造势的趋势,冲着张淼使了一个眼神。
张淼得了苏信的授意,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人还没出列,靴子已经飞了出去。
“呸,不要脸的东西,就你还敢说不服气!”
杨建终究是武官,警觉性非常高,忽而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凭借着本能侧身转脸一躲。
啪,张淼的靴子歪打正着一下子就拍在了杨建的脸上。
张淼乃是一介书生,他扔起鞋哪有什么准头和力道。
加上和杨建的距离有些远,这一鞋飞过去,杨建不躲,靴子也就是与他擦肩而过。
他这一躲,正中眉心,就没有那么准的了。
杨建看着掉在地上的靴子,闻着靴子咋在脸上遗留下来若有若无的臭脚丫子味,一股子无名之火涌了上来。
“老匹夫,你找死!”
说着凶神恶煞的就要来揍张淼,张淼号称铁棺御史,还能怕你这个?
虽然差着杨建半个脑袋,但却依然斗志高昂的应了上去。
文渊知道张淼乃是苏信的心腹,而苏信又是梁俊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支持者。
张淼此时出来,正是为了梁俊,眼见着友军吃亏,文渊本能的想要上前制止住。
“放肆!”
不等文渊动手,只听得韩励的声音响起来。
“大殿之上,成何体统!肃阳候,还不赶紧住手!”
杨建的爵位是肃阳候,在炎朝这帮侯爵之中处于中等偏上,但在这殿内却不够看的。
韩励这一位军机处大佬一开口,原本怒气冲冲的杨建马上软了下来,一脸气愤的看着张淼,咬牙切齿的后退一步。
“苏中丞,御史台乃是国之重器,张大人这般举动,有失人臣之礼...”
“韩尚书,韩军机,御史台的官员们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诸位大人又都是性情中人,张淼张大人谁人不知,那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能让他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必然是有人做了更失人臣的事,韩尚书身为军机大臣,这杨建虽说是你的狗腿子,可你这各打五十大板的伎俩,未免有些太拙劣了吧。”
梁俊又一次粗暴的打断了韩励的话,把韩励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他娘的,军机处还没动手,你反倒是主动出击,好,好,便让你嚣张,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韩励也知道和梁俊斗嘴没有什么实质的效果,当下里冷哼一声,不再说胡。
百官们见梁俊连怼军机处两位大佬,言辞之锋利和粗鄙,简直是不堪入耳。
可现在人家名义上占着监国太子的头衔,就算他问候韩励的祖宗,众人也没有什么办法。
张淼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太子爷这节奏带的当真是好啊。
御史台虽然没有和太子事前讨论,可这等默契却比讨论了还要高。
当下也不等梁俊发问,张淼上前一步,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封奏折,高声道:“禀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梁俊一见张淼掏出奏折,暗暗点头,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这御史台干的就是参人的买卖,又是自己唯一的支持者。
军机处想要对付自己,御史台的人必然也能提前得到风声,以文渊转述的苏信的性子,这老狐狸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御史台如何能够帮自己呢?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参倒想要对付自己的人。
想要靠御史台扳倒军机处这帮人,虽然有点不现实,但是扳倒军机处这帮人的狗腿子还不算事难事。
只要弄倒他们,难不成军机处的人还能拉下脸来亲自下场撕自己?
就算他们能亲自撕自己,对自己轻易也造不成致命的打击。
“张大人此本要弹劾的是何人?”
反正已经开始撕逼了,刚刚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这会梁俊也没有心情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淼一听梁俊那么爽快,直接跳过问自己所奏何事,上来就奔主题,也不客套,朗声道:“臣要弹劾的正是镇军大将军、肃阳候杨建。”
“好,张大人可有证据?”
“回禀殿下,人证物证具在。”
“依着张大人掌握的人证和物证,该判杨建什么罪名?”
“回禀陛下,应将杨建革职查办,充军三千里。”
“好,骁骑卫何在?”
“卑职在!”
“将杨建拿下,就按张大人说的办。”
“是!”
这边梁定昌带着骁骑卫上前一把拉住杨建,拖着他就往殿外走。
杨建整个人都蒙了,连叫冤都没反应过来。
不光是他,大殿内这帮官员听着张淼和太子这行云流水般的问答,全都傻了眼。
半响才回过神来,这他娘的是干嘛呢。
大炎开国百余年来,处理一个侯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简单。
“且慢。”
这会子军机处几位也都察觉出来,梁俊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原本还想等一等,看目前的形势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再等的话他们相信这不要脸的梁俊和没有脸的张淼能靠着这一问一答,把殿内自己所有的门人全都撸出去。
梁羽站了出来,看着梁定昌微微皱眉。
梁定昌一见梁羽这不怒自威的样子,心里忽而忐忑起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松开了手中的杨建。
“殿下救我。”杨建如梦初醒,赶紧向着梁羽求救。
梁羽不去理他,转身看着梁俊道:“太子殿下既然说治理朝政要以律法为主,敢问殿下,这大炎律法中可有这般处置朝廷大员的规定。”
梁俊早就知道这帮人不会让自己如愿,原本以为出头的会是杨建的主子韩励,没成想居然会是梁羽,
面对着梁羽,梁俊也不敢大意,笑道:“自然没有,只不过事从权宜么。”
“敢问太子殿下,所谓事从权宜?杨建乃是镇军大将军,位列侯爵,如何连罪名都没有,只是张御史片面之词,就将他革职查办?传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梁羽振振有词,说话不卑不亢,让人为之折服。
“秦王,咱们命人也不说暗话,你们军机处要摆明了车马对付本王,派出来杨建贾鹤这帮烂番茄臭鸟蛋,就想把扳倒,未免有些太看不上本王了吧。”
梁俊心里虽然重视梁羽,但嘴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面对实力强悍的军机处,梁俊也只能采取这种无赖流氓的态度对付。
不然和这帮人扯起来四书五经,自古以来,只怕他梁俊连一个回合也撑不下来,就得完蛋。
事实证明,梁俊这种流氓打法效果很好,此言一出,饶是秦王梁羽也是又可气又可笑。
可气的是梁俊丝毫不顾官场规矩,直愣愣就把这种事抬到官面上,可笑的是,梁俊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法子居然奏效了。
他能不要脸和自己胡搅蛮缠,自己却只能一本正经的见招拆招。
“张大人乃是御史台的官员,御史台又是唯一支持本王的部门。张淼张大人胆敢将靴子砸在杨建的脸上,你说他手里会没有杨建违法乱纪的证据?”
梁俊见镇住了场子,心中暗呼侥幸。
接着道:“既然你我心知肚明,张御史手中的奏折里有能要杨建命的东西,又何必来这些虚头巴脑的过程,直接一步到位不好么?”
梁羽点了点头,道:“既然太子殿下这般说,臣弟无话可说,杨建可以任凭殿下发落。”
说着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脸的淡然,仿佛没有站出来一般。
梁俊见梁羽这般轻易就对付走了,有些不可思议,刚想说话,就听殿下站出一人,朗声道:“殿下,烦请梁将军也将文渊拉出殿外斩首示众!”
第一八零章 杀招
说话的乃是刑部的人,大殿之内也就梁俊和文渊不认识这人。
这人乃是刑部左侍郎,姓洪,单名一个周字。
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脸的正气。
殿中人一见刑部左右侍郎都出来了,纷纷向着刑部的老大,尚书陈征看去。
陈征虽然没有苏德芳的资历那么深,但也算是朝中硕果仅存的几位老臣。
现如今大炎朝内忧外患,他这个刑部尚书自打进军机处没进去之后,也没了往日的进取之心。
属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完全处于退休状态。
老头当了一辈子炎朝的官员,对于大殿内现在的情形熟悉无比。
类似的场景这几十年来,含元殿里没少上演。
在陈征心里,把这种现象称作斗太子。
每隔十几年甚至几年,就会上演一番。
结果也只有两种,要么太子赢了,要么太子输了。
虽然今年双方阵容乃是这几十年来最强的,可那又如何?
不管谁赢了,自己依旧是刑部尚书,明天还得照常上班。
因此陈征对大家的眼神并不在意。
都看我干嘛?刑部和工部都已经被军机处几位大佬渗透干净了,除了自己这刑部尚书和难兄工部尚书俩老头没人要外。
刑部和工部上上下下官员再没有一个是俩尚书的心腹。
“来了。”梁俊听到这话,知道军机处的反击开始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一上来他们就打算拿文渊动刀子。
文渊站在一旁也有些紧张,他听从梁俊的安排戴着面具进来,原本是怕人认出来,徒生麻烦。
可正是因为这面具,一进来就吸引住了百官的目光。
纷纷猜测跟在太子身后的人是谁,连带着一同进来的七皇子反倒没多少人注意。
军机处这几位和殿内城府深一点的,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就猜到了这人应该是文渊。
毕竟文渊的名声太响,他又是太子的结义兄弟,如今梁俊摆明车马和军机处对着干,宫里宫外可以说是危机重重,带着文渊防身再自然不过。
“捉拿文渊?”梁俊笑道:“敢问这位大人,为何要捉拿文渊?”
洪周一听梁俊连自己的姓名都懒得提,心里憋起一股怒火来。
太子何以目中无人至此!
他其实不知道,梁俊并非无视他,而是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哪个部门工作。
洪周面色沉稳,不急不缓道:“回禀殿下,镇军大将军只因为不通晓大炎律法,便可不通过大理寺审理,直接宣判。文渊乃是刑部下了海捕公文的重犯,如今此人就在殿内,如何不能直接斩首示众?”
“再者镇军大将军乃是武将,原本无需通晓大炎律法,于情于理来说,本不该判此重罪。文渊以天阳县小校之职,擅杀高南太守,此乃以下犯上之重罪。而文渊又是殿下结义兄弟,殿下曾言,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文渊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洪周乃是刑部左侍郎,打进士及第之后就在分配到了刑部,和刑狱案件打了半辈子交道,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就算梁俊也不由得点头称是。
“文渊,对此你可心服?”梁俊看着站在殿下的文渊,冷声问道。
文渊摘下面具,脸上无比的冷峻,冲着梁俊拱手道:“回禀殿下,文渊不服。”
“既然不服,你且说说你的理由。”针对此事,梁俊早就和文渊商议过该如何回答。
虽然之前对过口风,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着大炎朝这帮执掌万千黎民生死的官员们,文渊还是有些激动。
这激动之中夹杂着三分愤怒。
“雍州三年大旱,高凤身为高南太守,乃是朝廷命官,不仅不为百姓着想,反而趁机将逃难到高南的灾民哄骗囚禁起来。少则十日,多则五天,便派手下士卒出城,假借平叛之名,实际上则是屠杀灾民,杀良冒功以期朝廷之赏赐。”
文渊说到这,想到了当日在那山寨之中见到的人间地狱,又想到当时对苏柔许下的诺言,心中是悲恨交加,连带着看刑部这帮人有了淡淡的敌意。
“兵部没有核查高凤所谓的功绩,便下表褒奖。吏部没有派人核实,便授高凤以能吏评语。当日侥幸活下来的灾民上到长安城鸣冤,刑部不加受理,文渊受太子之命,为民除害,如何有罪?”
文渊说到这,一张英俊的脸略有些狰狞,言语之中的怨恨直抒胸臆,让人听了不由得胆寒。
好似下一刻,他就要手持长枪像弄死高凤一样,弄死这三部的尚书。
梁俊早就料到文渊在长安城多日,他们明明知晓,却按兵不动,必然别有深意。
想来想去,能想到的原因也就是等着自己回到长安之后,借着文渊冲自己发难。
因此也有意想将计就计,趁机为文渊翻供,毕竟想要让文渊在东宫任职,走上台前,没有一个清白的身份是不行的。
洪周冷声一哼,道:“就算高凤有罪,可国家自有法度所在,岂能是你一介小吏所能定罪的。你嘴上深明大义,却将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置于何地?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将国家法度是若无物,这天下将成何样子?”
梁俊趁机道:“我说句公道话,若是咱们炎朝的百姓都能像文渊这样,见到这帮鱼肉百姓、结党营私的贪官污吏,豁出命去将他杀了。那咱们大炎朝就算是尧舜在世,也得佩服万分。”
“殿下!”洪周面色涨红,简直不敢相信身为监国太子的梁俊,居然为了维护自己的亲信,说出这般误国之言。
“殿下慎言!”礼部尚书苏德芳挺到梁俊说这话,气的直哆嗦:“殿下身为国之储君,如今又担负监国之重,如何能够说出这般误国之言!”
老头这一说话,军机处的这帮人和梁俊都十分的头疼。
现在是我们双方在较量,你一个局外的老头跟着瞎掺和什么。
方护更是撇着眼看了看苏德芳,这老头子当真是个搅屎棍,怎么哪哪都有他的事。
苏德芳说这话,虽然明面上是站在军机处这边,可实际上这话让他说出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百官都知道这老头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对待礼法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往日里上朝,就算看到哪位大臣的朝服上破了个口子,他都能小题大做奏上一本,说这大臣君前失仪,应该罚俸三年。
老头这种无差别攻击,时间一长,导致整个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一听到他训人就头疼。
连带着大家伙都觉得,这老头弹劾谁,谁就是无辜的。
苏信更是站出来补了一刀,朗声道:“洪侍郎,文渊这般深明大义,本官认为他是将御史台放在了心中。我朝设置御史台,乃是为了监察百官、肃正纲纪。御史台存在的意思也是为了肃清百官之中的害群之马。高南太守高凤徇私舞弊、擅杀百姓、杀良冒功之案,人证物证俱在御史台,文渊以卑克尊,以下犯上,却是受太子之令,虽有小错,却无大过。”
洪周没想到御史台的老大此时出面为文渊站台,感到十分意外。
他原本以为苏信是为了保住梁俊因此才为文渊开脱,实际上哪里知道苏信这些日子以来和文渊相处,对这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人十分的喜爱。
就算没有太子这层干系,他也会想法设法还文渊一个清白之身。
苏信和洪周经历大体相似,俩人都是科举中了进士之后就到了现在的部门。
一干就是一辈子,洪周熟悉刑狱的流程,苏信更是了如指掌。
文渊这件案子,虽然看起来是个了不得的大案子,可在苏信眼里却不值得一提。
这件案子只要敲死两点,文渊就能脱身。
这第一点就是证明高南有罪,第二点就是文渊的行为乃是受太子之令。
虽然梁俊当时去雍州只是核查常玉到底有没有谎报旱情,并无处罚高凤的权力。
可有一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
甭管梁俊当时有没有这个权力,现在他名义上是监国太子,什么叫监国太子?
简单点来说就是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的皇帝。
他现在只要说一句高凤该死,谁人敢再去追究当时梁俊的责任?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梁俊一听苏信叫这位怼自己的老哥洪侍郎,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就是刑部侍郎洪周、
“洪侍郎,当时杀高凤乃是孤的旨意,怎么,洪侍郎认为这等狗官杀不得么?”
梁俊见苏信出来反驳,啪叽一个帽子就扣在了洪周的头上。
洪周被俩人双面夹击,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知道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怕会牵连到六皇子身上。
毕竟高凤的上司乃是常玉,而常玉又是梁羽的门人。
兵部为什么没有核查高凤的请功的捷报,就直接把嘉奖发了下去?
吏部为何也没有派人核查,就凭着兵部的回文,就给高凤的评语定位能吏?
一半原因是因为高凤往长安城内送了银子,一半原因则是因为秦王梁羽。
梁羽见洪周落了下风,面露顾忌之色,知道他是想多了,不敢多说话。
心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洪周虽然有能力,可干了这些年还始终是刑部侍郎,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只是看到自己和常玉的关系,唯恐继续深究下去会影响到自己,他就没有想到自己压根就不害怕被雍州的事牵连到么?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梁羽也没指望借着文渊的事对梁俊造成什么影响。
相反的他也认为文渊杀的好,因为此事,对文渊更是好感倍增。
高凤这种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不杀了留着干嘛?
苏信和梁俊一唱一和,简单的将高凤这事说了一遍,苏信更是让一旁的赵恒拿出此案的卷宗。
众人一看苏信早有准备,物证齐全,人证更是那位炎朝第一圣母白莲花苏柔,也都知道这事算是就这样了了。
加上高凤早就死了,军机处这帮狗腿子见这事对太子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也就不再纠缠。
“所以说肃阳候的事和文渊的案子并不相同,既然刑部提出反对意见,孤身为监国太子,也只好从善如流。肃阳候和刑部右侍郎贾鹤等一般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他们闭门死过三月,罚俸一年。陈尚书,你乃是刑部天官,你觉得此事如何?”
梁俊也懒得去搭理洪周,直接看着站在一旁没事人似的刑部尚书陈征问道。
陈征都快睡过去了,一听梁俊叫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连点头,嘴上道:“殿下英明。”
“英明不敢讲,本王头一次监国,还得需陈尚书这般老成持重的忠臣多多指点。”梁俊哈哈一笑,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这老头因为没进军机处,消极怠工,更是有了退意。
六部之中自己一个部门也没有掌握,这对日后东宫的新政计划极为不利。
刑部和工部的两个尚书又被军机处排挤在外,此时不拉拢更在何时?
陈征能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岂是浪得虚名之辈,一听梁俊说这话,感动的涕泗横流,嘴上更是各种彩虹屁成段成段的往外跑。
梁俊见老头如此配合,赶忙道:“老尚书上了年纪还为国操劳,俗话说家有一老,胜似一宝,老尚书便是我炎朝之国宝啊。来人,给国宝尚书赐坐。”
百官见梁俊如此不要脸的胡说八道,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裸拉拢陈征这黄土埋到脖子的光杆尚书,心里只觉得可笑之极。
苏德芳心里更加不好受,梁俊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尖一样刺在他心上。
陈征是老臣不假,可这孙子再老能有自己老?
资历能有自己深?谈到为国操劳,这个每天放屁都比说话次数多的刑部尚书还能比得上自己。
自己为了让心性大变,目无君上的文武百官们回心转意,干了多少得罪人的事,咋就得不到梁俊一个凳子呢?
苏德芳正在那委屈呢,只见身边的程经走到殿前。
军机处第一批狗腿子被梁定昌全都押了下去,整个宫殿中央空荡荡的,程经一出列,就让所有人注意到了。
梁俊更是收回了笑脸,冷眼看着程经,心中道:“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程经手持朝板,恭敬道:“启禀殿下,臣程经有本奏。”
“程尚书所奏何事?”
“回禀殿下,臣所奏之事,乃是关于陇右道税收之事。”程经身为户部尚书,昨日里军机处中大家伙开小会,早就安排好各自任务。
程经虽然打心里不愿意和梁俊正面怼,但更不希望梁俊回到长安之后稳稳当当的进军机处。
因此正式交锋的这第一炮就决定由他来打响,直接针对梁俊在雍州的新政。
百官一听程经说陇右道的事,全都来了精神。
梁俊心里更是一哆嗦:“娘的,知道军机处这帮人一出手就是大招,可没成想居然这么要命。”
程经所要说的雍州的税收的事,梁俊大体了解。
在大家伙没有穿越来之前,常玉仗着梁羽的关系,上下使钱,户部更是被他从上到下买通个遍。
陇右道的税收已经三年没有按照户部的规定所缴纳,炎朝税收这块三大项目租、庸、调,雍州更是没有一项达标。
所谓的租就是,田地国有,百姓种田要上缴种出来的粮食,租子是四十税一,也就是收了四十石粮食要缴纳一石。
庸则是每年要免费为国家干活二十天,也就是常说的徭役中的力役。自带干粮为国家免费干活,造桥修路、治理河渠等等这类事情。
调则是指每家每户按照规定每年上缴一些除了粮食之外的东西,比如当地土特产,或者说是布匹等等物件。
在常玉和户部的勾结下,陇右道的税收以一种拖欠的方式存在。
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好比国家让你纳税,你说没钱,钱都让咱们贪污了,我先欠着,户部这边直接同意。
若是全国各道都像这般,这大炎朝早就完犊子了。
可这种魔幻一般的事情还偏偏发生了,不仅发生了,雍州这一欠就是三年的税收。
当时梁俊从刘三刀嘴里得知这件事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娘的还能这么操作么?
可刘三刀手里的账本则明确的告诉梁俊,能,不仅能,这事还就发生了。
因此当程经说出这事的时候,整个大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军机处老几位也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昨日程经只说保证自己说的事能干死梁俊的新政,可他们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猛料。
“程尚书这次当真是下了狠心要弄死太子啊,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都能干出来,果然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了。”
百官从陇右道欠钱的震惊恢复过来,马上又被程经这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震撼。
这种事属于一个巴掌拍不响,户部要是不隐瞒,陇右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能欠了钱?
这事原本的责任就在户部,而户部尚书则是程经,这事要说程经不知道,傻子才信。
甚至于说没有程经的点头,根本就不会有这事。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可程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就不怕太子借着这事治他的罪么?
众人不解的看着一脸淡定的程经,梁羽等人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神队友还是猪队友啊。
要说是神队友,可这种主动把把柄贡献出去的手段,简直是昏招。
要说是猪队友,可这一招同归于尽的招数使出来,梁俊的新政基本上算是完犊子了。
程经到底想要干嘛?
梁俊脑子也是飞速的旋转,当初他得知此事之后,也就是吃了一惊,随后也没当回事。
毕竟在梁俊的认知里,常玉已经死了,程经这个户部尚书又换了魂,只怕他比梁俊还害怕这事曝光,因此知道了此事也就抛之脑后了,
此事程经一提出来,梁俊怎么想怎么想不通,程经这种送人头的行为是自暴自弃了么?
“程尚书,此事当真?”梁俊阴沉着脸,盯着程经,想要试图从程经淡定的脸上读出一些征兆。
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程经的想法。
“回禀殿下,千真万确。”程经拱手道。
“若是如此,程尚书,你这户部尚书可就不知是失职那么简单了,那可是要...”
掉脑袋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梁俊猛然愣住了,他忽而想到一件事,马上明白程经为啥干这么干了。
之前这狗日的太子啊,当真是个大傻子,被程经当枪使了还由切不知!
梁俊忽而想到自己没穿越过来之前,户部每年所有的核算全都是他这位太子负责的。
按照道理和规定来说,自己身为太子,原本是没有义务和资格核算户部每年的账目。
可这程经不知道用力什么法子,让之前的太子主动挑起这个担子来。
而之前那位太子可是单凭主观猜测,就能去找梁老三当面对质的没脑子的主。
程经想要让梁俊背这个锅,那当真是易如反掌。
一旦此事事发,程经完全可以把锅甩给太子,就说是太子核算错误,导致了以后雍州的收税与实际不符。
自己最近复查往年各道税收,发现此事,因此为了国家利益,不得已揭露此事。
梁俊更是明白过来,为何当初都说户部尚书程经和太子关系极好,但户部不管在任何场合,从来没有像御史台那样公开表示自己是太子的支持者。
人一直就把太子当替罪羊使唤呢,怎么可能会支持你!
百官见梁俊戛然而止,有些纳闷,太子怎么了这是?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说话了?
不少人见梁俊一反常态,细细琢磨,马上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程经这是在给太子挖坑啊!
大殿内众人回味过来,场面瞬间变的无比安静,齐刷刷的看向梁俊,就等着这位太子如何解决这事。
第一八一章 翻盘全靠嘴遁
“轮回报应来的快啊。”梁俊坐在龙椅上感慨:“老子千算万算,费尽千辛万苦,又是卖身又是拆东墙补西墙,结果没料到这位太子爷临死还埋了这样的定时炸弹放这里。”
润滑如玉的龙椅并没有给梁俊带来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让他如坐针垫。
这个位置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只有真正坐在上面的人在知道其中的痛苦。
皇帝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啊。
还是说自己坐龙椅的方式错了?
短短的时间里,梁俊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虽然早就料到进了城来困难万千,虽然早就有了不管军机处出什么招数,自己都有解决问题的底牌在手。
可真的对面这种**裸的政治斗争时,梁俊还是感觉到十分的吃力。
这种吃力来自于自己对这种斗争的不熟悉和无力。
殿内这帮人除了沈云外,哪一个都是政治斗争的高手,现在只是一个程经就难以对付,梁俊不敢想象军机处若火力全开,会是什么场面。
坐在龙椅上的梁俊不说话,大殿上的群臣也都跟着沉默。
许久,梁俊看着程经缓缓的道:“程尚书,此中原因,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程经也不反驳,点了点头道:“殿下说的是,微臣只想知道,此事户部该如何处置。”
梁俊见程经并没有继续纠缠,也知道程经的心思。
自打上次和程经聊了之后,梁俊就察觉到这位户部尚书对梁老三,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忠心。
而他这个时候提出陇右道欠账的事,向来多半并非针对自己。
一来是拿话堵军机处众人的嘴,二来应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推给自己,省得日后被别人知晓,拿来攻击他这位户部主管。
梁俊思量很久,也想不出,除了亮底牌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
但这个时候就让他亮底牌,梁俊并不甘心。
咬了咬牙,看着程经道:“程军机,此事非比寻常,其中所牵涉干系重大,须得从长计议,待明日本王回到东宫,再行商议吧。”
众人心中寻思:“今日这事若是解决不了,只怕太子爷你连回东宫的机会都没有。”
苏信等人也跟着紧张,手里为梁俊攥出一把汗来。
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程经会抛出来这样一个大难题。
陇右道欠户部税收这事一旦处理不好,对于梁俊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
御史台众人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可根据经验判断,无非只有三种结果。
第一:常玉给户部行贿,户部中有实权人物暗中勾结常玉,做下了这等买卖。
第二:户部中有实权人物收了常玉的好处,暗中陷害太子,在给太子的账簿中做了手脚,导致太子在核算过程中出现错误。
第三:太子在核算的时候故意或者无意的核算错误,导致户部后续对陇右道的方案出现重大失误。
可现在程经敢当着大伙的面揭露此事,就算事实是常玉和户部勾结陷害太子,向来证据也都被他抹掉。
就算苏信去查,也只能查出锅在太子身上。
一旦锅在太子身上,无非也就两种结果。
第一种是太子核算失误,这种结果的影响很简单,让太子好不容易扭转的形象彻底崩溃,又回到半年多年那种废物的人设。
这种局面下,一旦让百官和百姓认为太子能力欠佳,只怕梁俊太子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第二种结果是查明太子收了常玉的贿赂,故意如此。
若真是如此,苏信甚至能想象到这种结果传出去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他甚至想到天策府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造谣太子去雍州乃是主动所为,杀了常玉更是为了灭口。
这种能够自圆其说,真真假假的谣言传播的速度历来是最快的。
不管什么结果,对于梁俊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饶是如苏信这般聪明绝顶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俊说完,不等程经接着说,看着军机处等人道:“诸位军机大臣,除了此事,可还有其他的事要奏么?一并说了吧。”
斟酌在三,梁俊还是决定先听听这帮人还有什么杀招,等他们把杀招全都亮了,到时候自己再亮出底牌,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哆嗦了。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让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自己干不过终归是干不过。
也省得最后干过了,还得提心吊胆担心这帮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杀招。
梁俊不着急,军机处这帮人更不着急了。
户部这事你梁俊不给个解释,打算糊弄过去,那就随你糊弄,我们倒是要看看,你能糊弄到什么时候。
一旦接下来的事你全都打算糊弄,那你这个监国太子也算是到头了。
韩励站了出来,躬身朗声道:“启禀殿下,臣有本奏。”
梁俊点了点头,抬手道:“韩尚书有何事,但说无妨。”
韩励道:“臣要弹劾两人。”
群臣一听韩励这话,纷纷猜测这位兵部尚书要那谁开刀。
坐在椅子上的梁济见韩励向着自己看来,心里明白过来,就知道昨天这帮人轻易放过自己绝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看韩励这架势,自己必然是他要弹劾的人之一。
如今梁老三让太子监国,已经表明了他这个皇帝不再支持太子和自己,这是腾出了场地,让太子和军机处摆在明面上撕逼。
“哦?是哪两人?”梁俊心知肚明问道。
韩励道:“这第一位乃是当朝四皇子,景王殿下。”
殿中百官暗自点了点头,也都明白了昨日里的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看来陛下是真的打算放弃太子和四皇子了。
不少人微微抬头冲着梁羽看去,心里盘算接下来该如何才能在这位准太子的队伍里有立足之地。
“景王一无陛下旨意,二无军机处调令,三无兵部公文,擅自带兵出城,视同谋反,依《大炎律法》,应交由大理寺会审,以定其罪。”
韩励说完,看了一眼梁济,梁济心里虽然有些慌,但面上却并无任何表现,依旧风轻云淡的冲着韩励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梁俊既然敢和自己联盟,又是提珍宝坊,又是提足联,想必太子早就有解决的办法。
事到如今,梁济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将宝押在梁俊身上。
梁俊点了点头,依旧和稀泥道:“此事其中另有蹊跷,韩军机,你要弹劾的这第二人是谁?莫不是本王不成?”
韩励摇了摇头,心道弹劾你?你当本官是政治白痴么?
想要扳倒你,哪有一上来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你的道理。
再说程经的事已经把你锁住了,我再针对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当下接着道:“殿下说笑,臣所要弹劾的第二人乃是北凉王魏都!”
此言一出,不光是殿内百官,就连梁俊也是一愣。
“韩军机要弹劾的人是谁?”梁俊更是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北凉王魏都。”韩励重新说了一遍,军机处其他人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对韩励选的这俩人十分的满意。
韩励果然不愧是史书留名的枭雄,这政治手段果然高明。
程经针对太子新政,韩励则针对太子的军队,分而攻之,让梁俊首尾难顾,这才是致命打击。
军机处这帮人虽然暂时联合起来要对付太子,可终究都是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的主。
定下了要对付太子这个主题之后,并没有接着商议具体的细节。
全都是给其他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别管我怎么对付太子,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成,我这边保证不会掉链子。
因此其他人想要从哪方面针对太子,他们并不知晓。
太子敢回长安城,所依仗的其中一点就是他手里握有兵权。
太子党的兵权只要分三大块:雍州北凉魏家的军队、边境赵青山的三万军队和四皇子的飞羽卫、七皇子的锦衣卫,还有他梁俊的骁骑卫。
昨日里梁济进城和梁俊密谈,谈了什么,军机处的人虽然不知道,但根据现在的局势猜也能猜出来,必然是谈了联盟之类的事。
韩励想要断太子的羽翼,边境的赵青山天高皇帝远,想要拿他做文章不是很现实。
雍州北凉魏家前来接应新丰城内灾民的三万军队现在被挡在大散关外,虽然有皇帝的调令,但如今皇帝已经撒手表示中立,这调令也就成了废纸一堆,正好拿来做文章。
至于四皇子,不管他有没有和梁俊联盟,着就属于一头羊是撵,一群羊也是撵,索性一锅端了再说。
“北凉王魏都?”梁俊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自己这位大哥什么时候成了北凉王了?
韩励见到梁俊一脸迷茫的样子,假作恍然大悟样,笑道:“殿下恕罪,前日里军机处拟诏,圣人下旨,鉴于魏家在雍州对抗山蛮多年,劳苦功高,因此恢复其祖上北凉王之爵位。旨意今日应该就会到大散关魏都手中。”
他这么一解释,不光梁俊明白过来,连文渊心里也暗呼糟糕。
梁俊许诺魏都回到长安城内要帮助魏都恢复北凉王的爵位,此事梁俊告诉了自己。
自己三人是结义的兄弟,魏都虽然是自己和梁俊的大哥,但魏都在魏家终究是不是家主。
就算魏都和梁俊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因为关系好而不考虑魏家的利益,平白无故的帮助梁俊。
梁俊要在雍州施行新政,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威慑。
而魏家就是梁俊的定心丸,有魏家为新政保驾护航,新政才能在梁俊不在的情况下顺利推行。
可魏家为什么要帮梁俊的忙?
一来梁俊与魏家二爷有结义之情,二来则是魏家能从梁俊身上得到想要的利益。
魏家想要什么?兵权?人家在北凉经营多年,乃是雍州的土皇帝,手里的兵权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实力获取的,朝廷现在处于多事之秋,除了空头支票外,一个兵一粒粮食一件武器也不可能拨给北凉。
钱财?魏家乃是雍州第一家族,生意遍布整个陇右道,不敢说富可敌国,对些许钱财也不会看上眼。
再说朝廷就算用钱财收买人心,也是有心无力,国库里的银子连维系朝廷运转都有些吃力了,哪有闲钱去收买这些土皇帝。
朝廷唯一能打的牌,就只有北凉王这个爵位了。
而这也是魏家支持太子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些年来魏家没少往长安城里送银子打关系,为的就是要让朝廷恢复其北凉王的爵位。
可银子送了不少,高官收买了不少,北凉王的爵位却始终没有音信。
魏家之所以在雍州玩了命的帮助梁俊,就是知道一旦梁俊能当皇帝,自己几辈人追求的事就成了。
可现如今,不等太子登基,朝廷主动将北凉王的爵位送过来了。
魏家还能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么?
有魏都和梁俊的这层关系在,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时间长了呢?
魏家并不是魏都的魏家,那可是雍州最大的豪族,家族利益岂能被族中之人各人感情所左右?
“梁老三啊梁老三,当着不愧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的人,这政治手腕当真是了得。一个北凉王说给就给,干净利索,好气魄!”
梁俊虽然对梁老三并不喜欢,可对于他这一手却不得不佩服。
再看底下军机处那帮人的表情,梁俊也知道他们也都清楚这一手棋的妙处。
“看来想要靠着政治斗争和这帮大佬们扳手腕是痴心妄想了。”
经过和程经、韩励的过招,梁俊算是彻底的明白,自己想要在这帮封建王朝顶尖斗争高手制定的规则中取胜,基本是没有一丁点的可能。
自己之前还是幼稚啊,以为有了雍州之行撺出来的班底,就能回到长安城拳打李世民,脚踩曹老板。
事实证明,网络小说终究是网络小说,穿越回来想靠着超越时代的优势在封建王朝和古人们斗,纯粹是死路一条。
“哦,倒是本王孤陋孤闻了,还不知道本王的结义兄长现在居然是北凉王了。”梁俊感慨一番,笑道:“但不知北凉王做了让韩军机不满的事,以至于让韩军机在这含元殿内以尚书之尊弹劾我大炎朝的王爷。”
韩励哪里听不出梁俊的冷嘲热讽兼挖坑,面色眼神义正言辞道:“殿下,北凉王未有调令,擅自带兵离开雍州,此乃误国之举。本官身为兵部尚书,此乃国事,非是个人恩怨。”
梁俊见韩励丝毫不谈梁老三给自己的调令,哈哈一笑,道:“此事之中也有隐情,想必韩军机也知晓一二。”
“殿下”韩励哪里能给梁俊糊弄的机会,刚想开口,梁俊打断道:“韩军机,刚刚本王也说了,既然你们军机处摆明了要拿我开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咱们也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你和程尚书所奏之事,本王必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若是这说法不让你们满意,本太子今日便退位让贤。”
“殿下不可!”梁俊这话一说完,苏信几乎是紧接着就脱口阻止。
只可惜梁俊心意已决,抬手示意苏信不要阻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军机处众人道:“还有什么奏折么?一股脑都说了吧。”
百官见军机处和太子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虽然十分不习惯梁俊这样的直白,却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不少老臣们也算是经历过类似这种斗争的主,往日里的撕逼和今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之前的太子没有像梁俊这样的直白。
哪怕撕的面红耳赤,也不会把最后这张遮羞布扯开。
不过梁俊打开天窗说亮话反倒让百官们感觉,这位太子虽然看起来战斗力不怎么高,但胆气且比之前所有被斗下去的太子都要强的多。
梁俊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大家伙还能干什么?
看热闹白,看看太子怎么对付,或者说看太子怎么下台。
梁俊这句话说完,军机处其他人也都不再藏着掖着,左典上前来呈上奏疏。
直奔以邓正为首的雍州官吏而去,借着梁俊杀那帮贪官的事,给梁俊任命的这帮雍州官员扣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帽子。
并且告知梁俊,吏部已经拟好了雍州新任官员的名单,全都是从京城调过去的各位军机大臣们的心腹。
苏信的脸色可以说已经惨白的不能再白了,左典这一手,是要从根基上把梁俊雍州的新政断了啊。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三位大佬一套组合拳,分别冲着太子在雍州的财政、兵权和官吏打去。
下手之准,力道之狠,让局外人的百官们都替梁俊心疼。
谁也没有想到,军机处和太子党只见的斗争,只是一个回合就分了胜负。
满朝的文武,除了梁俊之外,连文渊都心如死灰。
这种局势,梁俊该如何翻盘?
谨慎如梁羽,也都觉得梁俊败局一定,自己准备的奏折也没有呈上的意义。
反正梁俊败了之后,接替太子之位的一定是自己,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给不明真相的官员们留下一个落井下石的形象。
左典说完,回到了位置上,所有的人抬起头来向着稳坐龙椅的梁俊看去。
“呼”梁俊被这三人的组合拳打的差点喘不过来气,见军机处的人好像没有了后招,梁俊试探性的问道:“诸位军机大臣,可还有本要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你们都说完了,也该轮到本王说了吧。”
梁俊调整了一下状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断的暗示:“平常心,平常心。”
“实话实说,三位尚书所奏之事,本王一个解决的法子都没有。不仅没有,按照三位所奏,本王这太子看起来是要退位让贤了。”
梁俊面露微笑,整个人慢慢的变得极其轻松。
沈云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知道梁俊这孙子要放大招了。
刚刚沈云最后一个到大殿,就是因为半道上被梁俊截走了。
通过被梁俊的威逼利诱,沈云隐约的察觉到梁俊对付军机处的底牌是什么了。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自己所想的没错。
只听得梁俊缓缓的道:“不过在退位让贤之前,本王想给诸位大臣们说一段书,这段书的名字,叫做上下五千年。”
“卧槽!”
殿中穿越众们一听这话,全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一八二章 掀桌子
一群人打牌,这牌桌上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有什么也不懂的新手,有老奸巨猾的赌棍,有靠本事吃饭的老千。
小小的赌桌就是社会的缩影,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新手输了全部家当,懊悔的哭爹喊娘也好。
还是老奸巨猾的赌棍发现了对手在出千,勃然大怒,将老千拉出去爆打一顿也罢。
牌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管你输赢,只要不影响别人,哪怕你输光回家自杀,现场割脉,大家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看。
可一旦有人因为输了要掀桌子,无论桌上其他人之前对他友好也罢,讨厌也罢,这个掀桌子的人则会因为破坏了大家的赌局,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而梁俊这个时候就是那个掀赌桌的人。
他坐在龙椅之上,侃侃而谈,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里,说起了尧舜禹汤、上古时期的事情。
“夏商周这三个朝代算是上古时期,记载的事情也少,我这么一说,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对了,这上下五千年的故事啊,有个大纲,算是一句顺口溜,简单的介绍了整个五千年都有哪些朝代出现灭亡。”
梁俊轻轻的点着这龙椅的把手,慢悠悠的低声唱道:“炎黄虞夏商,周到战国亡,秦朝并六国,嬴政称始皇。楚汉鸿沟界,最后属刘邦,西汉孕新莽,东汉迁洛阳。”
他说的这些,在场的百官全都明白,毕竟炎朝和前世的历史是在隋朝开始不同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隋唐,南北朝之后就是炎朝。
因此梁俊讲这段事,群臣除了纳闷之外,并没有人对他说的有兴趣。
可当梁俊半唱半念起歌谣来,大殿内的穿越众们皱起眉毛来。
尤其是梁锦、方护和左典,三人来到炎朝之后虽然一直在读史书,可终究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听到梁俊坐在龙椅之上,轻描淡写的将历史画卷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觉得一阵恍惚,很没有真实感,甚至有人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借尸还魂来到了另一个朝代。
可惜梁俊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幻想的时间,声音慢慢的激昂起来:“末年黄巾出,三国各称王。西晋变东晋,迁都到建康。拓跋入中原,国分南北方,北朝十六国,南朝宋齐梁。”
到此,炎朝之前的历史算是总结完毕了,苏信看着意犹未尽的梁俊更加的疑惑。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起前朝之事来?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说完一样。
不光是看梁俊的样子,以苏信身后的文学修养来看梁俊背的这首诗不诗,歌不歌的东西来看,整篇文章并没有结束。
军机处的人一听梁俊故意顿住,心都提了起来,梁羽更是有些颤抖起来。
前世自己死后,唐朝发生了什么,梁羽只是从太子东宫总管太监刘胜也就是自称是前世自己后世王朝的臣子高力士的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可自己创建的大唐王朝最后结局如何,梁羽并不知晓。
而看梁俊的样子,好像接下里就要说到自己关心的信息。
其他人除了程经之外,也基本上和梁羽一般心思。
这世间,谁人不对未来的事充满好奇?
尤其是方护、韩励这种已经看了部分未来发生的事的人,更是对南北朝之后的事更加的好奇。
“方阁老、秦王、韩尚书、左尚书、程尚书、还有诸位爱卿们,你们可是要好好的听一听我下面要说的话。”梁俊冲着站在大殿的上这百十来号人眨了眨眼睛,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高声道:“南陈被隋灭,杨广输李唐,大唐曾改周,武后称人皇。”
唱到这里的时候,梁俊故意又停顿一下,重点看了看梁羽的表情。
虽然梁羽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猜到梁俊接下来要说什么,早就提前准备好克制自己的情感。
可当梁俊那句“大唐曾改周,武后称人皇”传到自己耳朵里时,梁羽依旧是无法控制住心底的愤怒。
梁俊对梁羽的表现很是满意,微微一笑,接着道:“残皇有五代,伶官舞后庄,华歆分十国,北宋灭南唐。”
这边说着,梁俊的视线在大殿上这帮人的面孔上扫来扫去,不时的发现有人脸色十分的难看,有人脸上则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
这些人的面孔,梁俊全都记在里脸上。
“金国俘二帝,南宋到苏杭,蒙主称大汗,最后被明亡。”梁俊说到这里,眼睛向梁植看去。
一路之上梁植多次向自己试探着询问自己曾经主宰的王朝具体的灭亡细节,自己从没有正面回答过。
梁植一直不明白梁俊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说,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梁俊一直把这事当成自己的底牌。
此时的梁植才意识到梁俊所谓的解决办法是什么,他要拿大家穿越的事当成谈判的筹码。
自己和梁俊还有四皇子梁济、大皇子梁锦,属于穿越之后弱势的一方。
这种弱势和他们的能力无关,则是因为自己借尸还魂的宿主原本就是废柴。
这种天然的劣势在大家能力都差不多的时候,想要翻身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梁植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
可聪明如他,也无法打破这个困局,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心里彻底的佩服起梁俊。
你们不让我玩,那咱们就谁都别玩!
为何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梁俊的歌谣还在继续:“明到崇帧帝,大顺立闯王,金田太平国,时适清道光。”
程经听了这话,想起沈云之前给自己说的事,心中再无疑惑,不由得感慨,当年偌大的大清帝国,最后也落得了灭国之地,当真是让人唏嘘。
“九传至光绪,维新有康梁,换位至宣统,民国废末皇。”
唱到这,梁俊就停止了,朝代歌的最后一句他并没有接着唱完。
毕竟这些已经足够了,最后一句就留着钓鱼吧,若是大殿之内,或者说还有其他和自己一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听到自己唱的这些歌,就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从民国穿过来的。
梁俊将整首朝代歌唱完,大殿内的人神色各异。
“诸位,可能有了解本王的人,知道本王最近有个新爱好,就是喜欢给人说书。你们呢,就当今天我讲的这些是书里的故事,这书里的故事呢,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这话反过来说也成立,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唱完朝代歌,整个大殿里的气氛极其的诡异,梁俊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知道该上主菜了,扯了扯袖子,进入了说书的状态。
“今天呢时间还挺多,大家沉住气,听说我几段故事,等这故事说完,刚刚韩尚书刚刚所奏的事,基本也就有了解决的法子。”梁俊看着隐约察觉出不对劲的韩励笑了笑,道:“梁定昌!”
“卑职在!”梁定昌虽然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道太子爷在龙椅上胡说八道什么。
可见满朝的文武在听完太子这一顿胡诌之后好像变的有些不寻常,心里对梁俊暗暗佩服。
太子爷就是太子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绝境都有对付的法子。
这一声卑职在回应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去给殿内诸位大人们一人搬一把椅子,在备点茶水点心,咱们这小剧场今个就算是开张了。”
梁俊坐在龙椅之上笑嘻嘻,整个大殿内的节奏算是彻底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自己一开始想法设法坐到龙椅之上,就是要的这个目的。
就算军机处的这帮人知道了自己要掀桌子的想法,想要阻止自己,除非从文渊的身上跨过去,上到台来把自己从龙椅上扯下来。
不然谁也阻止不了自己掀桌子。
先不说这殿内有没有人能把文渊打倒,就算过了文渊这一关,上了高台来,那也是死罪一条。
毕竟大炎律法可是明文规定,除了皇帝和监国太子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可以上得台来,其他人哪怕是皇后,擅自靠近龙椅,那也是可以立斩不赦的。
军机处这帮人包括大殿上所有人的人也都知道这个规矩,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主动权全在梁俊这个要掀桌子的人手上。
自己这帮人纵然有再大的神通,除了当庭造反外,谁也别想堵住梁俊的嘴。
梁定昌应声下去,不多时,殿内进来百十号骁骑卫,人手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殿内群臣身后。
百官互相看了看,还能怎么办,看太子这样子看来是被军机处的大佬们逼疯了。
不管他疯没疯,现在人是监国太子,让咱们坐就坐吧。
等所有人都稳稳的坐好,梁俊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给诸位大人说的这第一本书,叫做三国演义。想必有喜欢听书的大人最近在长安城里也都听过这本书的名字。本王可以负责的说,你们听到的所有的版本全都是不靠谱的,只有我这里的版本才是最正宗的。”
说完这话,梁俊算是彻底进入了往日里说书的状态,一首临江仙作为定场诗说完之后,百官里有好听书的大臣眼前一亮,也跟着进入了状态。
恨不得高声叫:“再来一个!”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梁俊抑扬顿挫的讲起了三国演义。
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之辈?
陈寿的《三国志》不敢说是倒背如流,那也是无比的熟悉。
一听太子这三国演义明面上是说三国,实际上满嘴跑火车,和历史上的三国有很大的区别。
本来一个个听的是嗤之以鼻,但随着梁俊故事的深入,尤其是当剧情铺展开来之后,所有的人都被吸引进来。
毕竟听故事是人的天性,再胡扯的设定一旦接受了,都会潜移默化的听到心里去。
这一听到心里可是了不得了,梁俊一说到曹操疑心杀了曹操杀吕伯奢,随后对陈宫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全场除了韩励满脸铁青,其他人全都听的津津有味,甚至不少官员面露惊奇,对这种形象的曹操十分的接受。
再等到梁俊讲的渐入佳境,说到诸葛亮借东风。
大殿里不少诸葛亮的死忠粉们更是拍案叫好。
整本三国演义真是要一回一回说起来,就算是三天也说不完。
好在梁俊只是说个大纲,精彩的地方简单的概述一下,两个时辰不到,三国演义就说完了。
满朝文武除了韩励是越听脸色越难看,其他人则是回味无穷。
“殿下”
梁俊这边一说完,韩励黑着脸冷声道。
“怎么,急眼了?你曹老板也知道要脸?也知道一旦这种版本的三国流传到民间,你曹操的形象算是彻底的完犊子了?”梁俊见韩励这副表情,心中大爽,不是你刚刚要挟我的时候了?
“韩尚书放心,本王想好了,等明日回到东宫,本王就组建一支说书队,让他们将这个版本的三国演义发扬光大。本王在雍州培养了一支二十人的说书队,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在长安的酒肆、茶馆、青楼里说,保证不到一个月,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曹操是个大奸臣。”
梁俊这话憋的韩励是七窍生烟,明知道梁俊这是在报复自己,可韩励却没有任何的反驳的办法。
“好,说完三国,咱们接着说隋唐演义。”梁俊不给韩励说话的机会,喝口水润了润喉咙,也不嫌累,扯开了架子,堂堂堂说起了隋唐演义来。
经过听三国的这几个时辰的培养,大殿内的百官们逐渐进入了角色听众。
尤其是张淼,更是无师自通成了梁俊忠实的搭话的粉丝。
整个隋唐说起来也简单,梁俊彻底的放开,想到哪说到哪,一直说到李世民玄武门政变,杀兄逼父睡大嫂。
直听的张淼这位铁棺御史恨的牙痒痒,也不顾及场合,破口大骂李世民无父无君,不当人子。
反正刚刚贾鹤那帮人是怎么骂梁俊的,他就十倍的来骂李世民。
梁羽站在旁边整个脸是一会青一会白,手是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攥。
一旁的韩励见梁羽这样子,又想到刚刚梁俊一边说一边向梁羽别有深意的看去,明白过来,合着这位就是梁俊口中说的那位唐太宗李世民。
韩励一直知道梁羽和自己一样,乃是穿越而来,可这位秦王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却是不清楚。
如今有了梁俊做科普,韩励算是掌握了敌人兼盟友的底细,对梁羽也有了个新的认识。
“六皇子,看不出来啊,本以为曹某人挟天子以令不臣已经很过分了。万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杀兄逼父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佩服,佩服。”韩励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梁羽整个人恨的梁俊是牙痒痒,可却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冲上去打他一顿么?
经过梁俊这样一说,军机处其他老几位看梁羽的脸色与之前可是有了不同。
毕竟之前不知道原来梁羽是这样一个狠人,现在知道了,马上就多了一层防备。
他为了皇位,连亲兄弟都能杀了,虽然这在皇家乃是正常操作。
但敢正大光明这样干的,可并没有几个。
这位六皇子不简单啊,日后得防着点。
梁俊见梁羽看自己的眼神极其不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在给梁羽说不要谢我,我会替你宣传的。
等到说完隋唐,天色已经不早了,殿外夕阳西下,但大殿内文武百官的精神头却是很好。
毕竟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娱乐方式,加上梁俊说的三国和隋唐全都是王侯将相天下大事,十分对文武百官们的胃口。
听的不仅不累,反而越发精神,甚至不少人从中感悟很多。
“时间还早,说完这隋唐,咱们接着说说这宋朝的事。”
梁俊的嗓子已经有些不舒服,但这会正到关键的时候,哪怕再不舒服,也得接着说下去。
这一开头,从赵匡胤夺了柴家的天下,听的梁济咬牙切齿开始,整个朝堂算是达到了气氛的顶峰。
梁俊也豁出去了,从宋朝开始一直说到靖康之耻,又从靖康之耻说到了元朝建立。
一听说北人入主中原,这帮大臣们一个个是面露凶色,恨不得把宋朝这帮皇帝千刀万剐。
好在梁俊不清楚元朝的事,来之前逼问沈云一些历史知识点,沈云对元朝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因此整个元朝梁俊就一笔带过,直接讲到了朱元璋建立明朝。
说完明朝说清朝,说完清朝之后,已经是月上中天,整个大殿内灯火通明。
啪!
一声清脆的敲桌声音响起,梁俊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讲所有人惊醒。
“诸位,辛亥革命之后,清朝就此灭亡。”梁俊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是他来。
饶是如此,所有人的心全都为之一空,整个人空荡荡的。
随即,梁俊最后的炸弹在经过一天的铺垫之后终于抛了出来。
“诸位,假如本王乃是来自辛亥革命之后,这大殿之内有汉朝的霍光转世、有三国的曹操转世,有唐朝的李世民转世,有新朝的王莽转世,有后周的柴荣转世,有清朝的和转世,还有秦始皇转世的话。大家伙之前对朝廷内一些奇怪的事不解,是不是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了?”
梁俊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底下这帮完全懵逼的人意味深长的道:“若当今皇帝乃是清朝乾隆皇帝转世,大家伙有什么想法呢?”
第一八三章 非我族类
在赌场上,掀桌子的人一般没有好下场。
要么是被桌上其他赌徒按住了暴揍一顿,要么是被赌场里的看场子大哥们按住了揍一顿,然后扔出去。
但不管是谁,全都是在人掀桌子当时就下手了,没有听说过张三去年在赌坊掀了桌子,今天走在大街上因为掀桌子这事被人揍一顿的。
梁俊怕死么?
自然是害怕的,是人还有不怕死的么?
因此在掀了炎朝这摊桌子之前,梁俊考虑了很多。
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这事被其他人弄死。
首先在掀桌子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此想法。
如果自己还没干这事呢,就闹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今个要去人赌坊砸场子,只怕还没出门就让人按住了。
所以在此之前,这事梁俊没有给任何人商议,更是连同为穿越者的梁植都没有泄露一丁点风声。
只要保证没人知道自己要干这事,梁俊就算成功了一半。
顺利的掀完桌子,这群人就是想杀自己,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了。
毕竟,掀桌子的过程中没制止住自己,掀完之后再拿梁俊开刀,除了向其他非穿越官员们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而这个节骨眼上,梁俊有必要把大家伙的锅砸了么?
梁俊觉得有必要,这种必要并非来自军机处的压力。
说句难听的,只要梁俊不要脸,就是和军机处耍无赖,朝廷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竟现在长安城内龙蛇混杂,连皇帝都不敢太招摇,躲进了深宫内院里静观其变。
庆寿寺那里一个和尚,几个毛贼惹出来的祸端,朝廷都没有办法对付。
他梁俊这个明面上的太子拿着自己的前程和名声当个搅屎棍,军机处的这些人除了和自己妥协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可梁俊不愿意和他们妥协,因为一旦妥协了就代表梁俊就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做事,这辈子都别想跳出去。
这是梁俊宁愿死,都不能接受的结果。
来到这朝代也有大半年,一直折腾的梁俊算是发现了。
就算自己的实力不是最弱的,只怕也没有能力跟朝堂上这帮大佬们玩权力的游戏。
因为这游戏的规则是人定下的,或者说这规矩就是那这帮人量身定做的。
曹操、霍光和李世民,有一个算一个,哪位不是这种游戏规则下的佼佼者?
自己和他们斗,那纯粹是找死。
别的不多,就说雍州的事。
雍州的新政怎么样?外人看起来觉得还不错,跟着自己的这些个强盗伙伴们也都觉得很好。
可梁俊知道,雍州新政原本大好的局势,让自己这一折腾,不能说半死不活吧,却也不是最优解。
但是何为最优解呢?
长安城这帮大佬们都能给梁俊说出很多道理来,但无论谁来说,无论怎么说,他们口中的最优解则是在他们的规矩下里的最优解。
在他们眼中,百姓能吃上饭,莫说是吃饱,饿不死就算是最优解。
梁俊也知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中华五千年,封建王朝时期,老百姓们真正从字面上能吃上饭的,不至于饿死的日子屈指可数。
在他们的理解中,自己的新政如果能让雍州百姓莫说富强起来,就算吃饱饭,不饿死人,那就算是了不得的政绩。
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雍州的新政如何?梁俊最清楚,若是按照自己的规划来,不全盘崩就算烧香拜佛了。
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打倒一批土豪,又扶起一批土豪。
更极端点,还会可能让有钱的人更有钱,让穷苦百姓更穷苦。
自己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这些先进制度和行业,一旦落入这帮士族官吏手中,则会变成他们更快捷更高效剥削穷苦百姓的工具。
雍州新政最后的结果,梁俊已经能够想到。
他临走之前杀那些贪官,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想要凭一己之力妄图延缓这种结果到来的时间。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无非就是自己依旧在按照封建统治者们的制定的游戏规则来改革。
这些原因夹杂起来,让梁俊下了决心进了长安城之后就要和他们摊牌。
掀桌子只是第一步,梁俊要的不是什么妥协,而是制定新规则的权力。
哪怕争取不来,也要改变这种朝堂全是能人大佬,却全都将精力放在内斗上的局面。
在文武百官们安静的时间里,梁俊想了很多,甚至有些入神,连苏信叫他的声音都没听到。
“殿下。”苏信见梁俊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提高了一个声调。
“啊,苏中丞叫本王?”梁俊回过神,看着苏信道:“可有何事?”
苏信沉声道:“殿下车马劳顿,又在新丰城中受到惊吓,许是有些乏了,烦请殿下回东宫休息。”
梁俊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吓人了,大殿内非穿越众们脑子里全都有一个念头:太子疯了!
毕竟现在的太子和他们之前认识的太子除了长相一样之外,几乎再无任何的相似,若非有骁骑卫护着,大臣们都认为太子是被人调包了。
而此时此刻,一进长安城又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除了疯了之外,百官们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但唯独一人,却好似遭到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又像是拨开云雾看到了青天。
这人就是原来的百官之首,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德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苏老头整个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姜是老的辣,苏德芳活了八十多岁,一辈子什么没见过?
梁俊这种看似荒诞无稽的话,在旁人眼中只觉得是疯言疯语,可是在老头心里无疑于至理名言。
他可是一直对朝中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官员变的这般陌生十分的不解。
方护虽然不是自己的学生,可也算是跟过自己的人,老头之前也一直把方护当做接班人培养。
往日里方护不管在哪里见到自己,那是何等的尊敬。
更不要说在朝廷大事之上,那是从来都以自己马首是瞻。
怎么短短的三年不见,这位成为内阁首辅军机大臣的昔日跟班好似全然不认识自己一般。
不仅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给自己行了,性情更是大变。
原本忠厚长者之风,现在却成了一副老奸巨猾,城府极深的样子。
兵部尚书韩励,那是自己亲自从边关调到京师,一手提拨起来的。
三年里自己回家守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受到韩励的书信,不是聊一下家长里短,就是汇报一下朝廷的情况。
可这种情况打半年前就消失了不说,自己回到长安城,他居然连迎接都没有迎接。
炎朝的兵部尚书权力甚大,苏德芳这些年里见过多少兵部尚书栽倒在这个官位上,往日里一直劝导韩励一定要低调做人,切莫让皇帝和朝廷注意。
韩励多么听话的一个人,为了避嫌,从来不主动和军队中的将领们私下见面。
边关的将军,各地的驻军统领们回京述职或者调岗回长安,到他府上拜见全都吃了闭门羹。
可现在呢?不仅没有丝毫低调的意思,几乎是光明正大的拉帮结派。
兵部尚书府门前车水马龙,比长安城的西市都热闹。
放下方护和韩励不说,其他人也都变的是自己一点也不认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苏德芳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梁俊说完这番话,他才明白过来。
竟然是这个原因!
按照太子所说,那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苏德芳在一旁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梁俊则听了苏信的话摆手道:“哎,俗话说,小伙子睡冷炕,全靠火力壮,本王正值当年,年纪轻轻,这点折腾算不了什么。但是难为诸位大人,在这挺我胡说八道了半天。”
“殿下并没有胡说!”话音一落,苏德芳高声叫了起来!
梁俊寻声望去,见是苏老头,心道:“看来老头是回过神来了。”
虽然梁俊自打苏德芳回到长安城之后就一直在雍州,俩人不仅没有任何的交流,连面都没见过。
但苏德芳作为曾经的首辅,属于梁俊回到长安城要备课里的人。
因此苏老头这些日子里以来在长安城里干什么,梁俊大体都了解。
旁人可能分不清,但细细一想,就能明白过来。
苏德芳这位年纪八十的老头发现朝中出现了问题,可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他并不知晓。
老头子虽然性格火爆,有点老小孩的性格,可终究是在炎朝最高权力阶层里沉浮了几十年而不倒的人物。
怎么可能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苏阁老,本王最开始就说了,今个给大家伙说段书,这书就是故事,故事里的事哪有真的。”
梁俊表现的很轻松,一边说一边看向军机处等人。
殿内的穿越者们的心全都提了起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今天会整这一出。
惊吓之后慢慢的生出其他的心思。
苏德芳听了梁俊的话连连摇头,自己刚刚叫的那一嗓子也让他回过了神来。
老头性子虽然烈,却不是无谋之人,刚一听到梁俊说这话,整个人兴奋过度,一时没有把控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可这话一说完,整个人就后悔了。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不说,一旦镇定下来,老头心里产生了两种心思。
这第一种自然是由刚刚本能的相信梁俊的话变成本能的否定梁俊的话,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第二种心思则是,如果梁俊说的是真事,那么接下来不管怎么要做什么,都不能将此事公布于世。
如果梁俊的这种言论公布于世的话,执政炎朝数十载的苏老头想都不用想,会给现在的炎朝造成什么样的毁灭性的打击。
类似白莲教那种哄骗百姓的邪教一定会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都是。
往日里他们装神弄鬼都能忽悠那么多百姓相信,这时候若真的是有转世之人,那还不把天捅破?
“殿下说的是,说书说书,自然说的是故事。”苏老头的政治头脑一上线,马上就明白要该怎么做,点了点头道:“只是殿下说的故事实在是精彩,倒是让老臣深入其中,乱了分寸。”
梁俊也不接话,看着大殿上这百十来号人。
在此之前他早就安排梁定昌让骁骑卫守好整个含元殿,大殿之内只有常欣一个太监。
自己在屋子里说的这番话,除了这百十来号人,外人谁也不会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
包括喜欢让小太监传话的梁老三,这时候也是十分的纳闷,这含元殿里战况到底如何了。
只是碍于自己之前已经摆好了姿态,让军机处和太子党单挑。
既然含元殿已经被人暗中封锁,不管封锁的人是军机处还是太子,梁老三都不好再派人去暗中打探。
一听到消息说,这帮人在里面待了一天,这个时辰了还没散会,心里一边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脑补出军机处和梁俊的太子党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惨烈情形。
但大殿之内的状况和他想的截然相反,既没有唇枪舌剑,更没有其他惨烈的状况。
苏德芳说完之后,大殿内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军机处的这帮人互相看了看,梁俊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
该说的也都说了,以苏德芳为代表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没有了刚刚认为太子疯了的想法,全都往梁俊说的话上琢磨。
很多事就怕琢磨,一琢磨,就会出现细思极恐的局面。
梁俊把玩着一旁不知梁老三什么时候留在龙椅旁的扇子,等待着军机处的回应。
在他的想法里,自己这桌子虽然掀了,但手还放在桌子边上。
只要军机处服软,赞同让自己制定规则,这桌子自己还能放下来,大家还有得玩。
可一旦军机处要硬刚,那就对不起了,刚刚我梁俊给苏老头说的那番话还能反着说。
毕竟故事里的是,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军机处几位大佬们心里都在盘算着。
梁俊没有回到长安城的局面对他们对有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大家伙各自都顶着现有的身份过着。
炎朝所有的人都知道方护乃是名正言顺的朝廷首辅,而不是历史上那个权倾朝野的霍光。
大家伙也都认可左典是合格的吏部尚书,而不是历史上那个谋朝篡位的王莽。
可一旦梁俊矢口否认,再把刚刚说的那些人物和他们一一对坐,就算殿内的大臣们现在认为梁俊疯了,可事后他们会不会反过味来?
一旦他们察觉出来,是否还会承认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怕谁也不敢保证。
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受梁俊所说,苏德芳的行为已经向他们证明了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该如何做呢?
程经看向了方护,毕竟一旦大家的身份大白于天下,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反而不是梁老三,而是这位百官之首。
梁老三再怎么说也是皇帝,就算文武百官都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了,可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他,谁敢不承认?
一旦不承认,整个炎朝势必彻底的崩盘,到时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方护见几位尚书看向自己,眼神之中隐约有妥协之色,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这天杀的梁俊,当真是混蛋至极,这种事怎么能够在这含元殿里吆喝呢?
早在梁俊说要讲上下五千年的时候,方护就意识到不对劲。
但梁俊已经坐在了龙椅上,谁能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么?
罢了,太子无非是想在长安城内立足,军机处里分他一把椅子也不是不可以。
哎,只可惜自己这帮人筹谋许久,还是没有阻止梁俊入阁啊。
之前的军机处就已经够乱的,以后再有个更能折腾的梁俊,只怕更不会消停。
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沉吟许久,方护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上前一步走出队列,冲着龙椅上的梁俊拱手道:“殿下”
就在此时,一旁的梁羽忽而制止了他。
“霍阁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梁羽的嘴中说出,吓得方护整个人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霍阁老觉得再遮掩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么?”
梁羽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若有若无的轻松。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我们也没必要自欺欺人。”他说着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转过身来,看着满朝文武。
殿中百官只觉得梁羽气势突然一变,一股子难以言说更难以抗拒的威压扑面而来。
梁羽像是站在云端俯视万物一般,看着文武百官道:“朕前世便是太子口中所说,创建大唐盛世的李世民。朕虽杀兄逼父,却是为了大唐千万百姓,问心无愧。朕便是朕,既然上天让朕来此炎朝,必有其意,朕便是李世民,无需隐瞒。”
卧槽!
这下轮到梁俊目瞪口呆了,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谁能想到梁俊这个赌徒因为玩不起要掀桌子,刚把桌子抬起来威胁桌上的人,这边就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当啷一脚把桌子给踢了。
踢这一脚的,还是让自己很是钦佩的唐太宗李世民。
不管群臣怎么想,也不管梁俊怎么想,梁羽转过身,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梁俊。
“既然太子说朕前世太子得来不正,那今世这太子之位便且看朕如何光明正大的夺回来。”
霸气又自信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殿中穿越者们对李世民佩服万分。
程经更是感慨,不愧是能开创大唐盛世的君王,能在刚来到此世间就毫不畏惧向同行们公开自己的身份。
如今又在此刻当着这帮本地土著彻底的撕下自己的最后的面纱。
这份气度这份自信,果然是千古一帝该有的。
想到这又想到那个一心只想往幽州跑的梁老三,程经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得死啊。
梁俊看着胸有成竹冲着自己下战书的梁羽,心里也是佩服的很,回过了神,不住的点着头。
梁羽这时候公布身份,正应了哪句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位爷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那么高调的要秦王爵位,同时还把自己的王府改名为天策府。
他在这个时候先自己一步掀桌子,看来早有打算。
甚至于说自己今日的举动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想到这个可能,梁俊不由的想到了天策府。
哎,谋士多的好处现在是显露无疑啊。
梁羽既然不怕公开身份,只怕天策府里的心腹谋士们也早就知道了炎朝现在真实的处境。
人家那边齐心协力,在信息共享的情况下为自己的主子出谋划策。
而自己这边呢?就一个谋士,自己还藏着掖着唯恐刘文静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两相一比较,梁俊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所谓知耻而后勇,意识到了自己不足之后,梁俊心里反而涌起一番斗志来。
既然桌子已经掀开了,你还指名道姓的要我的太子之位。
那咱们就试一试,到底是你这一位封建王朝的顶尖王者能笑到最后,还是我这个千年之后,有着超越时代格局的接班人能带领炎朝百姓走向辉煌。
梁俊微微一笑,刚想回话,只听大殿之上传来一声冷哼。
“你想要太子之位,只怕还不够资格吧。”
端坐在大殿左边的大皇子梁锦开口说道。
梁羽看着他,面露微笑,道:“敢问阁下,乃是何人?”
“秦王,嬴政!”
梁锦的声音不大,但却让殿内之人瞪大了眼睛,常欣更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梁羽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淡定。
天策府给出的推测文案之中,早就给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皇子定了几个身份。
而秦始皇帝则是这些身份之中最有可能的。
毕竟梁锦虽然隐藏的很深,但天策府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有动作,必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更多的破绽和线索。
非穿越者们早就被这种神仙对话惊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梁羽又看了看梁锦,脑子基本上全是一片空白。
“只可惜,上天还是公平的,让陛下完成了长生不死的愿望,却也夺走了陛下在此君临天下的希望。”
梁羽看着绑着锦带的梁锦,微微一笑,道:“这世间有一切的可能,只是从未有过眼疾的君王。”
他这话说完,梁俊忽而皱了皱眉,总感觉事情哪里不对。
就在梁俊琢磨哪里不对的时候,只见梁羽抬起手来,缓缓的摘掉了绑在眼前的锦带,露出本来的面目。
一双如雷似电的眼睛甚是有神,看着李世民冷笑道:“谁说朕有眼疾?”
梁锦说完,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一双藐视天下的眼睛环视着四周,像是适应周边环境,又像是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到来。
殿中所有人迎上梁锦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少人更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惧意。
梁锦身上表现出来的霸气和自信和梁羽比起来,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明牌打吧。”
梁俊见事已至此,反倒没有了任何顾忌,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高声道:“我提议,咱们先把梁老三干掉。”
嘶!全场所有人都吸一口凉气。
就连梁锦和梁羽也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梁俊。
“怎么着,你们都奔着我这太子之位而来,老子就不能奔着皇位去么?”
梁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这第一步,还是先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吧。”
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宣纸,转身看着殿中文武百官,道:“苏尚书、苏中丞、赵恒、张淼...”
他念叨了半天,一直念了六十过个名字,而后冲着梁定昌道:“梁将军,烦请将这几位关入牢中,听候发落。”
“为什么?”
“因为他们非我族类。”
第一八四章 魔幻的会议
梁俊看着大殿内剩下的这三十几个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乖乖,朝廷里面还有那么多同行。”
“梁定昌,吩咐你手下的骁骑卫,对这些官员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让他们受丝毫损害。”
梁羽见梁定昌返回大殿,直接开口吩咐道。
刚刚的梁定昌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说是梁羽发号施令,就算是其他人指挥他干嘛,他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照例执行。
可等回到大殿之后,梁定昌算是有点明白,梁羽再冲他发号施令,梁定昌一脸的疑惑,紧接着向着梁俊看去。
事已至此,梁俊对梁定昌还算是信任,按照现在这种势头发展,自己手下的心腹知道穿越的秘密也是早晚的事。
梁俊冲着梁定昌点了点头,道:“就按秦王殿下说的去做。”
梁定昌应了一声,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梁羽,转身就要离去。
“定昌。”梁俊叫住了他。
梁定昌转过身来,用一种梁俊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严峻脸色回应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切莫让消息从他们身上传出去,你亲自看管,就算是一句话,一张纸业不能从天牢里传出去。”
梁俊一双眼睛充满了信任,让梁定昌心神一晃,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单膝跪地道:“殿下放心,若从天牢内走漏任何风声,梁定昌提头来见。”
说罢,站起身龙行虎步的走了出去。
待梁定昌走了出去,梁俊站起身来冲着大殿门口,扯开了嗓子,高声叫道:“杨威!”
声音之大,让各怀心思的同行们吓了一跳。
本来就够惊悚的了,梁俊这一惊一乍的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摔杯为号,将大家伙全都弄死在这含元殿里?
就在有些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梁俊召唤的杨威大刀阔斧的走进了殿内。
“见过殿下!”
杨威进来谁也不看,直愣愣的单膝跪地,冲着梁俊行了一礼。
“这殿内位可有什么异动?”
梁俊就早安排杨威扮作骁骑卫在含元殿外守护,就是防止有人将殿内的消息传出去。
杨威沉声道:“回禀殿下,有三个太监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被卑职撞到,面色异常,显然是包藏祸心。”
“人你可拿下?”梁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问。
杨威冷声道:“回殿下,卑职怕节外生枝,全都杀了。”
“嗯,杀的好,接下来也这样做。”梁俊说完向着殿下众人看了看,示意众人不必担心,自己该做的事全都做好了,今日在这大殿内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
杨威领了命,快步走了出去,临走之前,梁俊又让他将殿门关上。
“好了,没外人了。”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松无比。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谁也没想到这桌子在梁俊和梁羽的协作下掀的是如此的彻底。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是瞎子的大皇子梁锦的眼睛居然好好的,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锅子砸了,但局势明朗了,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十分的精力,恨不得拿出八分来防范身边人,只有剩下的两分才用来发展。
“诸位,我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接下来该怎么走,我觉得大家伙有必要合计合计了。”
梁俊走下龙椅,看了看一旁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文渊。
之所以要留下文渊,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文渊并不认识当初的太子,没有梁定昌那种对自己变化的疑惑。
再加上文渊乃是自己的结义兄弟,这个朝代虽然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民间百姓对信义还是很看重的。
更不要说文渊这种认死理的人,自己在结义的时候用了假名字,已经算是欺骗了他一次。
这个时候如果还让文渊出去,只怕会在这位老弟心里埋下不信任的阴影。
不管于公于私上来说,梁俊都不希望和文渊产生隔阂。
文渊见梁俊看向自己,身体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梁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后拍了拍文渊的肩膀。
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上看着殿内所有人,高声道:“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本名叫做殷诚,前世乃是一名海盗。”
梁俊想了想,觉得这样介绍有些掉价,斟酌了一番,又补充道:“当然不是普通的海盗,你们可以理解为算是天下海盗中的皇帝。”
反正没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他梁俊是什么出身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和沈侍郎来此同一个朝代,来到这个朝代的时间只不过是相差了一两年而已。”
沈云见所有人都向着自己看来,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算是证明梁俊说的没错。
做完自我介绍,梁俊又坐回了龙椅上,露出一脸的玩味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百官笑道:“当然,前世我就算是平头百姓也好,是王孙贵胄也罢,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辈子我乃是炎朝的太子。”
说完之后,大殿内沉默起来,许久,殿中有人缓缓道:“臣王守仁拜见太子殿下。”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注意到。
尤其是梁俊、程经和梁植三人,听到这个消息三人脸上神色各异。
梁俊是一脸的诧异,他一直猜测殿中这小二十位大臣究竟是什么身份,想来想去,想了很多人,可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王守仁。
“可是王阳明王守仁?”
梁俊的诧异并非是对王守仁这位大佬的出现感到意外,毕竟能站在这里的估计哪一位都是史上留名的人物。
王阳明虽然在后世历史上如雷贯耳,但和秦始皇还有李世民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一个档次。
他诧异的是王阳明按理来说应该是梁植的臣子,梁植在长安城内虽然不像梁羽那么高调,但有心人也应该能猜到他的身份。
聪明如王阳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梁植就是前世自己效忠的大明朝嘉靖皇帝?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却并不与梁植相认,这中间可是大有文章。
而且他一开口就是太子殿下,而不是找梁植,这种态度可是很有意思。
王阳明此时乃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文官,白面无须,温文尔雅,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沉稳。
一双眼睛虽不似梁锦和梁羽那般摄人心魄,却充满了坚毅和智慧。
让人一眼看过去,打心里就认为这是一个有着大毅力和大智慧的人。
“回禀太子殿下,正是微臣。”王守仁的语气不急不缓,让周围这些帝王将相听了,全都产生了好奇。
梁植的脸色很难看,他向着王守仁看过去,但王守仁并不和他对视,仿佛梁植没有在场一般。
“王先生请坐。”梁俊伸出手示意王守仁坐下,冲着殿下众人道:“截止到我那个时代,整个封建社会,也就是你们当皇帝或者执掌天下的时代里,能被称为圣人的人并不多,这位王先生则是其中之一。”
他说到这,看着梁植哈哈一笑,道:“只可惜有圣人出的时代,皇帝在历史上的名声却并不怎么好听。”
梁植对梁俊的吐槽已经习惯了,听到梁俊的日常,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冷冷一哼。
王守仁前世既然被称作圣人,心境自然非比寻常,如今又两世为人,这个过程对他更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影响。
此时此刻,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的不解,但却真正的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
对于梁俊的夸赞并没有任何的欣喜,反而是淡定的道:“殿下谬赞,前世荣辱已经是过眼云烟,下官能略有所得,无非是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而已。”
牛叉,不愧是大佬,风轻云淡的装了一手的好十三。
梁俊看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王守仁,心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看这位大佬的意思,显然是对自己这位太子有意,如果所料不错,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
有一个开了头,剩下的就好办了。
王守仁说完,剩下的这小二十人也都各自表明了身份。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听到这帮人自曝身份,还有些表情,唯恐旁人不知晓这位是谁,连带着还公开解释一番。
可到了最后,整个人算是彻底的麻木了。
“这位陈庆之呢,就不需要我再多介绍了吧,南朝时期儒将,在我们那个朝代,算是网上疯传的十大战神之一。”
要是在平日里,能面对面见到自称自己是陈庆之的人,梁俊必然是欣喜若狂,说什么也要把他拉入麾下。
可自己今个说了一整天,嗓子原本就有些不舒服。
刚刚又主动当了翻译,整个人可以说是筋疲力尽。
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休息的时间。
介绍完殿内这帮人的身份之后,才是正事真正的开始。
“不管大家相信不相信,承认不承认,现在都要面对咱们已经来到炎朝的事实。而且根据本王所知道的,和咱们有一样机缘的大有人在。”
梁俊听完除了军机处这帮人外剩下的二十二位穿越大佬的信息后,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的危机和自卑。
有心想要压他们一头,之前一直口称自己为我,现在悄悄的称起本王来,就是要告诉这帮人:
不管你们前世是何方神圣,此时此刻我才是太子。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根据本王天策府这些日子的侦查,这世间如你我之人如此的际遇之人至少有数百人以上。”
梁羽身为殿内这帮人中势力最强的存在,天策府又是整个长安城内最完整的幕僚机构。
他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梁老大,你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皇帝,又是老大,你来说说白。咱们现在都已经把各自底牌亮了出来,接下来该咱们做。这个会议不如由你来住持吧。”
梁俊身心疲惫,一直思考如何在接下来的局势里取得最大的利益,还要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无遮大会的住持人,实在有些吃不消。
赶紧将这个锅甩到了坐下下面精神抖索的梁锦身上。
梁锦面上虽然看起来智珠在握,可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自己虽然是千古以来第一个皇帝,见过无数的阵仗,可这种很没有真实感的局面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光是他,殿内其他人最开始都不说话也都是这个原因。
好在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都是心理素质没有上限的人物。
若是普通人,只怕还没有等其他人说完自己的身份,只怕就得吓死过去。
梁锦听到梁俊这番安排,也不好推脱,毕竟梁俊让自己主持而不是让梁羽来,显然也是顾及到俩人的香火情。
可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也一时没有好的方向。
“事到如今,这军机处的权力应该重新分一分了。”
憋了半天,梁锦才看着方护等人缓缓的说道。
“军机处的权力不能分。”
梁锦话音刚落,韩励接口道,言语之中对梁锦并没有丝毫的敬意,反而有淡淡的敌意。
梁锦要还是前世性子,听到韩励这个态度肯定勃然大怒,然后怼一句:“朕受命于天...巴拉巴拉之类的。”
可经过那位梁俊的同乡小半年的熏陶和教导,这位始皇帝早已没有了前世的自大。
反而是不屑的看了韩励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守着军机处吧,反正现在已经外面也有太子嘴里的穿越者。你们不愿意分权,那咱们就接着斗,等着他们攻破长安城,到时候看看下辈子你是否还那么幸运,能再有借尸还魂的造化。”
“咳咳,老大,我插一句嘴啊,咱们统一一下口径,咱们这种现象,在我们那个时代不叫借尸还魂,而是叫魂穿。”
梁俊揉了揉嗓子,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又见离开自己的主持,这就要打起来,叹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道:“我说曹老板,对,韩尚书,说的就是你,曹老板是我们那个时代网民对你的昵称。是这样,你想一想,为啥咱们今天会在这里相聚,为啥咱们这帮人要互相公开身份?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人打着军机处的名义,想要聚拢权力,把本王逼的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韩励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梁俊的话有所改善,反而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乃是天道,殿下非是三岁顽童,如何说这般幼稚之言?”
梁俊也懒的搭理他,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的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现在我和梁锦、梁济还有梁植组成了联盟,要共同进退,你们军机处如果还要继续斗个你死我活,那我就让人把天牢里那帮明白真相的官员全都放了,咱们各凭本事,看谁能笑到最后。”
韩励冷冷一哼,面上虽然依旧没有任何让步的表情,但心里却有些动摇。
梁俊看着除了梁羽外其他和韩励似乎有相同心思的军机处大臣们道:“还有一个事,我觉得也得给你们说说。”
梁俊喝了点水润喉,又抛出来一枚不亚于掀桌子的炸弹:“北山蛮那边已经被一个叫做完颜阿骨打的人统一了。”
然后伸长了脖子在刚刚那帮自报家门的二十二为位大佬们看了看去,一边看,一边道:“周邦彦,周邦彦呢,你是南宋的人对吧,来说一说,当年这个完颜阿骨打建立的金国是怎么南下破了南宋的都城,把你们俩皇帝弄走,在北国受尽屈辱的事。”
那帮人之中一个身材中等,温润如玉般的中年人听到梁俊这番话,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金国破了汴梁城?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八五章 沈云的骚操作
周邦彦一脸的茫然和诧异,梁俊也纳闷着,怎么回事老哥,你不是南宋的么?
梁俊不知道周邦彦虽然是南宋的人,但靖康之难的时候,周邦彦早就死了好几年了。
王守仁见梁俊一脸纳闷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周邦彦,接过来话茬,简单的说了下关于金国的事情。
周邦彦听了,心如刀割。
虽说自己和宋徽宗赵佶算是情敌对头,但终究还是有君臣之谊在。
况且他周邦彦说到底始终是大宋的臣子,故国国君被帝国捉走,此等耻辱和悲愤就算转世重生了也难以消失。
王守仁简明扼要的说了说南宋和金国之间的恩怨情仇,大殿内诸位大佬若有所思。
霍光想到的是匈奴,梁羽想到的是突厥,可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匈奴还是突厥,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山蛮。
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今天咱们这个会议虽然开的唐突,但也不算是坏结果。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事都好解决。实话也不瞒着你们,北山蛮被完颜阿骨打推翻的王族的王子现在我手上。”
梁俊思来想去,决定将殿内众人的矛盾先靠着外部压下来。
毕竟想要从军机处手里分权,光靠嘴说是没有什么用的。
此言一出,果然如梁俊所料,所有人都向他看来,梁羽更是微微皱眉,这等天大的消息,天策府显然是没有侦查到。
“仅剩的二百山蛮狼骑,现在也在我手里。如果你们不信,明日里我可以让他们进城来,让你们瞧一瞧。”
既然已经决定要拿山蛮转移矛盾,梁俊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他也算是发现了,自打自己回到长安城,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计划不如变化快。
不管自己的计划多么的天衣无缝,一旦实施起来,有这一殿的穿越者同行在,基本上就没有一件事能按照计划来走。
“也就是说,那帮蛮夷已经被这所谓的完颜阿骨打统一了?”
梁羽皱着眉,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当年突厥带给自己的耻辱历历在目,如果这个时候炎朝内部四分五裂,北边的山蛮又被穿越者统一,一旦南下,可不是当年的突厥那么容易对付。
“只怕不光是完颜阿骨打。”梁俊见梁羽的注意力配合着自己转移,也流露出担忧。
“咱们大炎朝能有这么多青史留名的人穿越过来,山蛮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一个完颜阿骨打我倒是不害怕,我就害怕铁木真也过来了。”
“铁木真?”梁羽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尤其是当梁俊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全场不少人露出和梁俊一样担忧的神情,梁羽就意料到事情不对劲。
“这铁木真是何人?竟能让太子殿下这般畏惧?”梁锦也察觉出气氛的变化,纳闷问道。
虽然他和梁俊接触并不深,但经过上次的深谈,梁俊的性格和脾气,梁锦还算是比较了解。
要说天不怕地不怕那是有些夸张,但若说什么事能让梁俊面露忧愁,倒是让梁锦很是意外。
“铁木真是何许人也?”梁俊苦笑一番,看着大殿上元朝之后穿越来的诸位老哥们都和自己一般模样,叹了口气。
想了想,随后看着梁锦问道:“嬴大哥,你觉得你统一六国,功绩如何?”
梁俊对梁锦的称呼,梁锦并不是很满意,可这会子也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
听到梁俊问这话,饶是梁锦这位千古一帝,面对着一屋子好像并不比自己差多少的同行,也只得道:“虽非是千古伟业,却也应能青史留名。”
“何止是青史留名,这简直是只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梁俊见这位嬴哥哥变得这般谦虚,高声叫了起来。
“你一统六国,完全就是奠定了咱们华夏大一统的基础,若是没有你,咱们只怕要像欧洲那样,屁大的地方是个人都能称王道寡。”
梁锦见梁俊一反常态这么夸自己,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太子谬赞了。”
梁俊话锋一转,严肃的看着梁锦道:“抛开历史意义不谈,只说功绩,嬴大哥你一统六国,梁老六,你也算是一统天下的主,唐朝疆域多大,想必你最清楚。”
梁羽点了点头,总感觉梁俊接下来要说的话非比寻常。
刚刚梁俊在说上下五千年的时候,简单的介绍了下元朝。
可元朝具体有何不同,梁俊并没有多少。
“就这么说吧,嬴老哥和梁老六,你们俩的秦朝和唐朝疆土加起来,估计都不如铁木真建立的王朝疆土面积一半。”
梁俊看着秦皇和唐宗脸上露出怀疑和惊讶的神情,赶紧把缓场天使王守仁拉过来道:“阳明先生,本王历史学的差,你来说说,这铁木真建立的元朝到底有多大。”
王守仁被梁俊拉了出来,斟酌一番言辞,简单的将铁木真的成就和两位大佬说了说。
一边说还一边感觉到极其的不真实。
这位格物了一辈子的圣人,怎么也没有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给秦始皇和唐太宗讲元朝开国大汗的故事。
听完王守仁介绍完铁木真,全场元朝之前所有的穿越者的心都凉了半截。
就算梁锦和梁羽再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千古一帝的名号当之无愧。
可听到铁木真的战绩,也是有些背脊发凉。
“如果山蛮那边,铁木真这位老铁也过来了,诸位,军机处诸位你们想一想。咱们就抱着最坏的打算来,人那边已经到了统一了,咱们这边还窝在长安城内你争我斗,一旦山蛮南下,咱们可能抵挡的住?”
梁俊趁热打铁,看着方护道:“方阁老,你当年事汉朝的一把手,这征讨匈奴整个汉王朝付出多少你心里应该最有数。”
又看着梁羽道:“老六,本王历史学的不好,可看了那么多年电视剧,你好像也有过向突厥低头的时候吧。”
梁羽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但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梁俊所说。
“曹老板,当年你征乌桓,也应该知道其中艰辛。”梁俊又看向了韩励,韩励默不作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梁俊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放下心来:“果然,转移矛盾是现在唯一能够让这帮大佬们达成共识的办法。”
高声道:“诸位,如果山蛮那边也是如我们一般,被草原上的人杰穿了个遍。更是抱成一团,咱们若还在这里因为这点权力你争我抢,一旦山蛮铁蹄南下,当年的南宋是俩皇帝被带走,只怕到咱们身上,大殿内有一位算一位,全都得打包去北边给人当牛做马去。”
大殿内现在聚集着前世历史上有名有姓的牛人,梁俊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去想另外一种可能山蛮比炎朝还乱,压根就不可能统一起来南下。
所有人都认为梁俊所担忧的事极其有可能发生。
“那依着太子的意见,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济忽而问道。
好队友,梁俊心里对梁济点了赞,面上却摇了摇头,道:“本王也没有好法子,只是想将此事提出来,大家伙一起商议,毕竟,相对于窝里斗,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说罢,直接将此事抛给大殿中这帮王侯将相:“大家此事该怎么办呢?”
沉默,整个大殿内并没有人回梁俊的话。
梁锦更是皱着眉头,思索着王守仁刚刚说的关于铁木真的事。
梁俊也不着急,他抛出山蛮人的问题就是要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外部解决内部问题。
现在这种局势正是自己想要的,只有军机处这帮人意识到必须团结其他人,接下来的事才好谈。
许久,一个有些胆怯的声音响起:“下官觉得...可以考虑和亲...”
嗯?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向着说话之人看去。
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梁俊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无比愤怒的神情。
说话的正是沈云,沈云见所有人愤怒的看着自己,吓个半死,颤颤巍巍的赶紧道:“下官,下官所说和亲,并非大家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梁锦的声音已经动了杀机。
和亲?这简直是笑话,对付山蛮这帮蛮夷,要靠刀和血,靠女人那是何等的废物!
“自古以来,和亲,和亲都是咱们把公主嫁过去,难道,难道就不能反过来么?”沈云在众人要杀死人的目光中颤颤巍巍的说道。
“反过来?让他们把公主嫁过来么?”梁俊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娘的,整个皇室就老子现在是光棍,先不说那边嫁不嫁公主,一旦嫁了公主,谁娶?还不是老子?
“不是,不是!”沈云见梁俊误会,赶紧解释:“下官的意思是,要不然咱们,咱们挑个皇子入赘过去,不也算是和亲么?”
...
全场所有的人都被沈云这骚想法弄的转不过头脑,一时之间,从上到下都懵逼了。
“这个操作...骚的很啊。”
第一八六章 落后就要挨打
沈云这个主意很别出心裁,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也不可能执行。
但对于大殿内这些王侯将相们,这种骚言论还是很新颖的。
虽然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前世里也都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比如韩励,前世的时候就见过一些想法行为与众不同的人物,像那位大庭广众之下光着屁股换衣服的祢衡,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可这种人就算再怎么标新立异,和沈云的脑洞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
毕竟祢衡这种人再是天才,他受当时大环境的影响,最多也就是自嗨,一辈子认识的人可能都不如沈云这种二十一世纪的宅男一晚上在qq群里认聊天的人多。
不说超越几千年的文化积累,也不提科技时代之后知识大爆炸的便捷。
单说人口基数加上互联网的出现,所产生的独特的文化早就的思想,就足够让这帮大佬们所惊奇。
可对于梁俊来说,沈云这种表现就是:“精神病人思维广,二比青年快乐多。”
就算真的要和山蛮和亲,把皇室王子送过去入赘那是绝对不行的。
毕竟这种操作如果放在前世,这边和鹰酱偶尔有些摩擦,网站让网民投票,估计这种从千万网民之中随即选出一位男子,送到鹰酱家里当皇后,会得到广大网名的支持。
可这种属于娱乐性狂欢,真的放在这个朝代,那简直比直接送公主都让人感到可耻。
送公主和亲是因为朝廷软弱而让大家感到可耻,送王子和亲那纯粹是让大家因为朝廷的脑残而感到羞耻。
“沈侍郎这个建议,我觉得可行,但是现在用不上。不过可以等到咱们把山蛮打服了,再和他们谈和亲的事,到时候就封沈侍郎为本朝绿帽子王,送到山蛮入赘公主,依着沈侍郎的本事,到了生他个一儿半女,若是能继承王位,这就属于兵不血刃将他们同化的最高境界了。”
梁俊见殿中人的心思此时都被沈云这个骚操作吸引过来,趁热打铁开起来玩笑。
整个大殿内气氛缓和了很多,众人眼神之中的敌意消散了不少,尤其是梁羽,听到梁俊这等俏皮话,更是有些了笑容。
沈云一听梁俊说这话,唯恐他当真,赶紧摆手道:“殿下,下官只是说笑,只是说笑,玩玩当不得真。”
梁俊笑道:“沈侍郎先不要着急拒绝,若当真平了山蛮,到时候那边主动邀请和亲,只怕沈侍郎想去也轮不到你。”
沈云干笑一声,配合着梁俊结束了这个笑话,心里却想了很多。
从来到长安之后,沈云就一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受。
没来长安之前,自己像是一艘巨轮,行驶在大海之上,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手里握着的完全就是主角剧本,可到了长安之后,一切都变了。
自己这个主角瞬间成了配角不说,自己更是由一艘巨轮成了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
被梁老三识破身份之后,一直被迫的拴在了皇帝的战船上。
若是放在其他网文小说里,自己有这样的靠山那是标准流程。
可放在这个朝代,背靠着梁老三,和作死差不多。
他也有和梁俊那种对于计划不如变化快的感受,不光是沈云,几乎殿内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不管自己计划的再好,一旦实施起来,现实的发展几乎从一开始就脱离了原定的规划,甚至是南辕北辙也不是没有。
此时的沈云心里一直在想,如今参与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穿越者大会,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是继续和梁老三拴在一起,还是想办法在穿越者大会中站稳脚跟?
看梁俊这架势,显然是想把梁老三孤立起来,自己若是继续站在梁老三这边只怕凶多吉少。
一旦大殿内这帮穿越者们被梁俊说动,抱团一起发展,那么梁老三完全就处于弱势。
自己趁势反水,倒也算明智之举,毕竟自己是梁老三幽州计划的最高策划人。
整个撤退幽州的计划全部都由自己经手,在场的也就常欣知道个大概。
如果自己想要在穿越者同盟之中站稳脚跟,或者说得到一个比较高的位置,这幽州计划可算是不小的筹码。
沈云想到这,向着站在前面的常欣看去。
常欣也一直在看着沈云,他见沈云和梁俊说完之后,面露思考之色,猜到这小子多半又动了反水的心思。
见沈云看向自己,虽然没有询问之色,常欣却知道他是想看一看自己的态度。
常欣当了两辈子大太监,才能虽然在这大殿之中诸位里算不上垫底的,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他的骨子里已经对皇权产生了本能的臣服,在常欣的脑子里,之后皇帝才算是自己的靠山。
其他的说的再好听,那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正是因为对皇帝的畏惧,才使得他走上这条路。
好不容易引导着梁老三让自己办东厂,沈云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反水,自己这东厂的活动经费从哪里来?
因此这第一时间,常欣就冲着沈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沈云见常欣这个态度,放下心来,知道常欣这老太监不会主动拿梁老三的幽州计划当投名状。
只要他不抢在自己前头,这投名状什么时候缴都可以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有地位。
沈云也不着急,打算先看看这穿越者大会靠不靠谱,能不能结盟。
若是真能达成一致,自己到时候再反水也不迟。
当下冲着常欣微微点了点头,迷惑常欣,让他误以为自己打消了反水的念头。
这俩人的动作虽然轻微,但一举一动全都被程经看在眼中。
如今程经早就意识到自己开始被梁老三边缘化,因此对沈云和常欣这俩梁老三的新心腹格外的注意。
从上次和梁俊聊完天之后,程经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让自己完全放弃梁老三,转投他人的机会。
而现在来看,这个机会似乎来了,只要梁俊能促成殿中众人达成一致,那么自己完全就可以把沈云和常欣俩人打包一卖,换取在新联盟之中的地位。
这还只是大殿内一角的状态,整个大殿内看起来气氛缓和许多,可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
梁俊虽然也察觉到了,可也顾不得这些,毕竟大殿内都是有名有姓的狠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放下戒备。
“可能大家不知道,咱们住的大地叫做地球,而地球是圆的,并非像你们以为的那样,天圆地方。”
梁俊见靠着山蛮转移矛盾有用,趁机将这个矛盾扩大化。
“地球?这脚下的大地是圆的?”王守仁第一个对梁俊这话感到了好奇,先是一惊,随后露出恍然的神色。
梁俊点了点头,道:“如果这个世界和咱们之前的世界是一样的话,那么咱们现在踩着的土地就是个圆球。从目前本王接受到的信息来看,咱们应该还是在地球上。”
殿中人啧啧称奇,梁俊一摆手道:“地球是圆的还是方的,咱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咱们还是在地球上,那么我们面对的不光是山蛮那帮人。真正的威胁其实应该来自世界的西方。”
梁俊说到这,看了看沈云,道:“沈侍郎,近代史的知识你学的怎么样,和大家伙说一说吧。”
沈云愣了愣,自己近代史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可终究是文科生出身,常年在文科的环境里熏陶,光是听也听的差不多了。
梁俊既然打算让自己露脸,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想了想,简单的将西方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沈云补充了一句:“火枪珍宝斋一直在研究,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但下官想,如果能够群策群力,说不定十年之内,便可以造出一杆可以用于实战的火枪。”
他补充这一句,完全就是为了给自己日后反水做一个铺垫。
可他这一句话说完,全场的诸位大佬们似乎并不为所动。
沈云反应过来,这帮大佬们估计是不知道火枪的厉害,当下又详细的说了一下热武器的威力。
着重的说了一些现代枪械在战争中的优势,在场的这帮大佬们几个虽然一直在吃惊,可听到枪械的威力,吃的这个惊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这世间还有这种武器么?
大殿里这帮穿越者,有一半以上的都是靠着军功争霸天下,梁锦也好,梁羽也罢,甚至于韩励,可以说都是马上夺天下的主。
对于沈云所说,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紧接着就是震惊,震惊之余,心底涌起一丝恐惧。
若是真能造出能让随便一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百姓,就能轻易杀死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军队的武器,那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
沈云见大佬们这般反应,对此十分的满意,面带着得意的淡定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旁人来看他,他一脸风轻云淡,心里乐开了花。
沈云一张嘴,梁俊就直摇头。
说起造肥皂造玻璃,自己可能不如沈云,可若是说到造枪,这大殿之中谁也比不上自己。
“沈侍郎也不要这么乐观,你那珍宝斋十年里能够造出来民用无缝钢管,就算是奇迹了,造出来步枪功能的火枪,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梁俊也察觉出沈云的不正常,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
玻璃肥皂让沈云占了先,自己回到长安城了,还能让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装b?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沈云虽然面不改色,内心却对梁俊有些不满。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不求你泪汪汪,你怎么还拆我的台?
可梁俊明面上始终是太子,刚刚他也自爆了家门,人现代海盗出身,对于枪械肯定比自己这种从百度上备课的人专业。
梁俊一盆冷水刚泼完,另一盆又泼了起来:“就算你能造出来步枪,可这造步枪容易,造子弹的却是难得很,更不要说是能造出来子弹流水线,这辈子能造出来,那才是奇迹。”
沈云虽然是门外汉,可多少看过枪械这块的文献,知道有“造枪易,造弹难”的说法。
因此梁俊一说完,他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整个大殿内所有的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俩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世间当真有沈侍郎所说的那种千步之外夺人性命的火统?”第一个提出疑惑的依旧是王守仁。
梁俊点了点头,心里对王守仁这位圣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没错,刚刚沈侍郎所说,绝非虚言,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武器,可以在瞬间杀死整个长安城内的人,这种武器叫做核弹。”梁俊也学着沈云吓唬起来这帮人。
“不过这种武器制作十分困难,依着现在的科技,就算是发展一百年,估计也弄不出来。”
梁俊说到这,大殿内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这帮人中大多数人的能力就是在战争这块,如果真有这种武器,他们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两军打仗还用什么兵法,使什么计策,一发所谓的核弹过去之后,全部解决。
“不过核弹虽然造不出来,可我们那个朝代里还有很多超越诸位之前所处的时代的东西。简单点来说,比如沈侍郎珍宝斋里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采用我们那个时代的工艺。因此这也是我想说的,不管大家之前是功盖千秋的帝王也好,还是权倾朝野的权臣也罢,现在咱们聚集到此,面对着这内忧外患,只有抛开成见,团结一起才能活下来。沈侍郎的珍宝斋就是一个例子。”
梁俊这句话说的语重心长,殿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对梁俊这话并不是十分的认同,却也深以为然。
“其实本王是搞不懂大家的想法的,现在局势明显就是合作才能走下去。我和沈侍郎可以为炎朝提供超越时代的技术,大家都是聪明人,能够将这些技术发挥到最大化。咱们合作百利而无一害,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梁俊终究不是深谙官场政治之人,这种话说了等于没说。
可梁俊后面一句话,却让所有的人,尤其是军机处几位心里产生了放权的想法,正式考虑起合作来。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不光咱们穿越过来,我们那个朝代也不光我和沈侍郎穿越过来。想必在这个世界某个地方,也曾会出现过咱们这种局面。如果那帮人选择了合作,咱们可就真的落后于人了。”
“我们那个朝代有句老话,叫做,落后就要挨打。”
第一八七章 IG牛叉!
梁俊煞费苦心的铺垫那么多,大殿内这帮人也不是傻子。
谁都明白现在这种局势,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合作总要单干要强。
甚至于说不需要彼此双方真心实意的合作,哪怕面上过得去,都比现在你算计我,我防着你痛快的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场的这些人有能够合作的基础点。
一般的合作往往是要建立在对等的身份。
世界首富基本上是不可能和大街上捡垃圾的乞丐在商业上有什么要联盟的。
而大殿内这群人在前世是皇帝也好,帝王将相也罢,那都是过去式了。
到了现在,大家都是穿越者,谁也别说看不起谁。
华夏五千年皇帝多了去了,能有几个可以穿越再活一世的?
在心里上谁也没有说高人一等的心态,大家伙全都潜意识的认为,上天能让对方穿越过来,一定有过人之处。
就好比沈云,虽然梁俊嘴上说沈云是他们那个时代普通的百姓。
可来到这个朝代之后,沈云做的这些事哪里是一个普通百姓做的了的?
不说珍宝斋,就说这状元,岂是一个普通百姓轻而易举就能考中?
有了这个基础点在,加上梁俊叨叨叨说了那么久,大家现在也都倾向于要合作起来。
至于说以后怎么办,谁也说不准,一屋子穿越者,全都是变数。
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没有一个同意的组织聚拢到一起,单打独斗太容易坏同行的事。
“落后就要挨打,这话倒是直白。”梁羽作为大殿内势力最强的存在,若是要合作,自然要他和梁俊扛起来大梁。
因此听完梁俊的话,梁羽第一个表态:“太子的话已经说到这里,本王也不必瞒着诸位了。在此之前,天策府的会议里,本王帐下的长史也曾提过类似太子殿下的这般建议。”
“敢问天策府的长史大人,可也与我等一般?”梁羽有自己的班底搜集信息,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天策府身为长安城内除了皇帝之外,实力第一的存在,各方人马明里暗里都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梁羽主动提起自己的天策府,韩励也将自己之前的怀疑讲了出来。
梁羽淡然的点了点头,道:“门下长史乃是本王前世良臣挚友房乔房玄龄。”
“哦。”韩励公式一般的应和了一生。
旁边几位打唐朝之后穿越过来的大佬见曹老板这个表情,知道他是不清楚房玄龄的能力,才这般表现。
“韩尚书,这位房先生,基本上和您前世的荀差不多一个等级。要说历史上的评论,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内政能力应该还在荀之上。”一旁的沈云解释道。
梁俊也紧接着插嘴道:“沈侍郎说的没错,本王记得玩过一个魔改的三国群英传,里面历史上的王侯将相全都有,当时房玄龄内政好像是96,荀好像是92。”
沈云一听梁俊聊起来游戏,眼睛一亮,这可是宅男本命,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次想起来这茬,沈云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当年玩游戏最喜欢一边玩一边加有些群或者去论坛和其他玩家交流心得。
如今听到梁俊聊起自己心中的意难平,整个人容光焕发,插嘴道:“那个魔改的游戏我也玩过,炼狱模式超级难。当时我记得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不过一般我都不会收荀。”
“我最开始也不喜欢收荀,不认识那字,老是念狗货。还是上了大学在手机上玩三国志霸王的大陆的时候,打算把属性九十以上的人物全都收齐,才知道了这俩字念荀。”梁俊一听沈云接自己的话茬,心里也是十分的激动。
他打小就喜欢玩游戏,毕竟那个时代长起来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的。
听到沈云接话,这才有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沈云也是激动的难以自己,多少次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
如果再能让自己打一局刀塔,来一句lol,就算让自己马上去死,都心甘情愿。
“对了,你来的时候,s8打完了么,战绩如何?是不是又是棒子的冠军?”沈云将自己最期待的问题脱口而出。
梁俊一愣,瞪着眼一脸的你不知道的表情,随后明白过来,赶紧道:“啊,你不知道么,s8总决赛是咱们赢了。”
“咱们赢了?”沈云先是有些失望的复述了一句,紧接着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咱们赢了!”
“对啊,ig,ig夺冠了,为此那天我连生意都没做,带着一船的人庆祝了半天。”梁俊也是激动的很,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百感交集。
沈云的脸色由失望变为狂喜,又由狂喜变成了激动,最后这激动又变成了哭泣。
好歹沈云现在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呜呜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ig...ig牛逼。”
“是啊,可惜啊你没见到,当时是举国沸腾啊,朋友圈和微博都炸了。”梁俊也跟着感慨,当时自己远在海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千里之外故国人民的兴奋。
俩人这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叫一个开心,可是苦了周围这帮大佬们。
所有的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梁俊和沈云,这俩人刚刚说的话很清楚,尤其是沈云哭着说出的那四个字,埃及牛逼,虽然是哽咽着说,但大殿内很安静,听的很明白。
可俩人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知道,但说的什么事却是一点也不懂。
怎么着就说着说着荀就成了狗货,怎么这就什么哀思八总决赛,这都是什么意思。
“咳咳。”身为荀的顶头上司,曹老板还是听明白了狗货是说自己的心腹谋臣的,作为当事人的老板,无论如何也得表个态:“殿下,若是荀文若有机会能来到此朝,本官必定将此事告之。”
梁俊和沈云被韩励这一打断,也都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梁俊更是干笑几声打了个哈哈,笑道:“韩尚书说笑说笑了,哈哈,哈哈,这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谈起家乡的事,不能自已了,哈哈哈,哈哈,诸位见谅,诸位见谅。”
什么就老乡见老乡,你和沈云不早就见面了,怎么这会才泪汪汪起来。
而且好像只有沈云自己在那泪汪汪,你这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梁俊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友好,赶紧将这事遮回去,笑道:“想必简单的介绍了下房玄龄,韩尚书和诸位也都明白他的能力了吧。”
对于梁俊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行为,众人也无力吐槽,只能配合的点了点头。
文渊这会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怀疑自己这位兄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经常自说自话,说一些莫名奇妙的事。
每当这种情况,文渊还以为梁俊是有病,现在才知道,这不是有病,是惯性。
“既然这天策府是房长史主事,秦王能将朝廷里诸位的身份掌握的一清二楚,那也是再正常不过。房长史不愧是历史留名的良相,与本王英雄所见略同啊,所见略同。”梁俊嘻嘻哈哈的赶紧转话题。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梁羽要主动顺着梁俊的想法将这桌子掀起来,原来他也有将朝中所有穿越者们组织起来的想法。
“既然太子和秦王殿下都有此意,那这事该如何做,还得劳烦二位说一下各自的想法。”
见穿越者联合起来是大势所趋,方护身为百官之首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这个时候得参与进来,尽可能的保证这联盟成立后,自己的地位也能像是现在一样。
方护都能这般表态了,大殿内都是人精,岂能不明白该怎么做?
这边韩励也跟着表态,一直不说话的左典也点头赞同。
其他人有样学样,全都跟着赞同大家伙必须要联合起来。
梁俊见大势已成,彻底的踏实了,看着韩励道:“韩尚书,我那被你挡在大散关外的三万士卒,是不是可以放行了?诸位,这三万士卒只是为了来接百姓的,绝对没有暗度陈仓的意思。”
韩励看了看方护又看了看梁羽,到了这个时候方护和梁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韩励道:“天明之后,下官就让兵部下文放行。”
梁俊点了点头,又看着程经道:“程尚书,你们户部和雍州的事,都是之前的户部尚书和太子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和本王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就没有必要再拿着这事来为难我了吧。”
程经见韩励也都点头了,自己这事再拿着威胁梁俊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当下点头道:“殿下放心,天亮之后,下官就回户部将此事处理好。”
不等着梁俊发问,左典也跟着表态,
梁俊见原本之前可以将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全都按着自己的计划搞定,心情大好,看着梁羽道:“秦王,既然你们天策府早就有将大家联合起来的想法,不如你来说一说,咱们该如何联合。”
梁羽打刚才就一直想这个事,虽然天策府里房玄龄聊过这种想法,但是按照房玄龄的规划,打算是用威逼利诱等等法子。
动之以情,晓之以义让他们归顺天策府,投到自己的麾下,并非现在梁俊提的人人平等的计划。
房玄龄的计划之所以只是顺嘴一提就被毙掉,原因也在于梁羽知道这事的可能性不大。
同为穿越者,自己又和他们前世没有什么关系,这帮人如何肯心甘情愿居于自己帐下?
因此看着穿越者联盟成立是水到渠成的事,梁羽趁着梁俊和韩励三人说话的功夫,赶紧在心里修改了一下之前的方案。
“此事说起来,既简单,也困难。”梁羽斟酌半响,方才开口说道:“无非是要将大家的利益的绑在一起,集中起来先把其他的穿越者的问题解决掉。”
殿中人仔细的品味着梁羽这句话,各有心思。
梁羽这话说的也很有意思,集中起来先把其他人干掉,那么把其他人干掉之后呢?
答案显而易见,最后的最后,殿中这些人还是要有一番你死我活。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参与到这里来,但以梁锦、梁济、梁俊、梁羽、梁植为主的五方势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过一番厮杀的。
梁俊皱了皱眉,心里寻思:“梁羽怎么说也是史上数得上号的皇帝,见识怎么就那么浅了?大家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世界那么多,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搁置争议,携手前进么?”
可看殿中其他人的表情,好像对梁羽这话深以为然。
梁俊心里直摇头,不能这么干,难得把这帮人聚集起来,这什么都还没干呢,一上来就定好基调:咱们现在合作,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厮杀。
若真是这样,这等联合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王觉得,秦王的这个想法不对。”梁俊严肃的摇了摇头,道:“当然我也能理解大家的心理,毕竟你们没有经历过帝制灭亡的时代,不了解先进生产力带给整个社会的变革是如何的剧烈,也不知道民智一旦开化之后,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俊也不怕得罪人,敞开了说道:“依着我来看,老天爷让咱们聚集在一起,如果不能为国为民做点什么事,只是要你争我斗当皇帝。这事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就算咱们不用共和制,怎么着也可以用元老院制试试水。”梁俊一边说一边想,一边想一边点头赞同心里的想法。
“如今在座的诸位,咱们的力量集合起来,基本上就可以左右了朝政。炎朝的百姓以后过什么日子,全都掌握在咱们手中,要是还施行封建主义那一套,我个人是不同意的。当然我也能理解,大家一时之间转不过这个思路,认为一定要有皇帝才行。可这是原则问题,如果非要为日后决裂斗争埋下引子,那本王就马上回雍州,打土豪分田地。”
梁俊说的十分严肃,殿中众人除了沈云能理解外,其他人全都不赞同。
可对于梁俊的坚持,所有人也都好奇,尤其是梁锦,毕竟之前梁俊简单的和他说过,如何创建一个万世朝代的法子。
梁锦刚想反问,给梁俊一个台阶下,顺便听一听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听得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太子殿下,帝师求见。”
“帝师?”听到这两个字,殿内文武百官们一个个直皱眉。
炎朝什么时候有了帝师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家伙向着梁俊看去,梁俊也一脸的不解。
可不解归不解,这时候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得让人进来。
这边一传话,那边殿门打来,门外走进一人来。
梁俊见他面貌,整个人愣住了。
这帝师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很久的诸葛夕!
第一八八章 不速之客
诸葛夕的到来,让梁俊很意外。
在此之前,手下人找了他半天都没有找到,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含元殿里遇到。
而且还是以什么帝师的身份,诸葛夕什么时候成了帝师了?
在梁俊的疑惑中,面带微笑的诸葛夕缓步走进了大殿内,大殿的门又紧跟着合上。
“诸位都在呢。”诸葛夕看了看四周,笑容越发的灿烂,尤其是看到高坐在皇位上的梁俊,更是喜笑颜开,道:“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待。太子殿下几日不见何时坐了皇帝?”
不等梁俊回话,诸葛夕又转头看向了梁植,笑道:“七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梁植虽然对诸葛夕的到来也很意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轻轻一笑,回应道:“诸葛先生,又见面了。”
和两人寒暄完毕,诸葛夕径直走到大殿中间,环绕四周,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
在场除了梁俊和梁植之外,谁都不认识这个年轻人。
看这样子,太子和梁植好像与这位不速之客交情匪浅。
所有的穿越者,安静的看着这位气质不凡的年轻人。
韩励甚是有些晃神,他从诸葛夕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挚友那个嗜酒如命的浪子郭嘉的身影,甚至于在他举手投足之间还隐约有些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诸葛村夫的味道。
这让韩励的心里产生了些许涟漪,太子叫他诸葛先生,难道他与诸葛亮有什么关系么?
“本王简单的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姓诸葛,单名一个夕字,乃是丘山学院的高徒。与本王的谋主刘文静属于同门师兄弟。也是丘山八奇之一,号葬龙先生。”
梁俊见周围人一脸的警惕,显然是不认得诸葛夕,当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诸葛夕的来历。
他这么一说,殿中人全都露出了然的神态,原来是他。
丘山书院乃是炎朝四大书院之首,可以说是宇内皆知的存在。
丘山八奇素有贤明,也不知道是丘山的人自己炒作,还是他们这八人的才能让世人折服,反正不管怎么说,人的名树的影。
可以这么说,这丘山八奇算得上是炎朝第一男子天团。
而且这帮人还都以谋略和内政闻名,正是殿中这帮大佬们所要拉拢的对象。
梁俊这么一介绍,众人再看诸葛夕的目光全都变了,虽然不至于亲切,却也没有了刚刚对陌生人的警惕。
“太子殿下谬赞了,诸葛夕愚鲁之辈,如何能入太子,和诸位大人之眼。”诸葛夕性格和刘文静有些相似,但更多时候变现出来的却是比刘文静更加的多面化。
属于那种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的人物,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没有个正行,一旦正经起来,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好似他天生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让人全然想不到他还有截然相反的一面。
“诸葛先生,刚刚听门外来报,说是帝师前来,为何不见帝师,只见先生呢?”梁植面带微笑,看着诸葛夕,心里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诸葛夕一愣,紧接着哈哈一笑,道:“小生原以为七殿下乃是聪明绝顶之辈,怎么去了一趟雍州,反倒蠢了不少?”
这话说的像是老友之间寒暄,诸葛夕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的嘲讽。
可越是这样,对梁植讥讽的意思更重。
“小生不才,忝为帝王之师,日后与诸君同殿为臣,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关照。”诸葛夕冲着三面鞠了一躬,样子十分的虔诚。
帝师!
听到诸葛夕亲口承认,这帮人就算全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也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叫帝师,在炎朝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是敬称,比如文渊的师傅金枪先生这样曾经在皇宫内做过皇帝枪棒师傅的人,虽然吃着皇粮教着皇帝和皇子,但在官面上是不会帝师称号的。
这种皇帝成年之后收的师傅,和那帮陪着皇帝整体吟诗作对的翰林院的翰林性质差不多,只不过身份比较高级。
私下里百官见了,为了表示尊敬和客气,称之为帝师。
一旦这种人离开皇宫回到老家里,当地的官府和百姓也都以帝师之礼对待。
可一旦放到正式场合或者说官面公文上,是不能以帝师相称的。
第二种则是类似于一种官职的称谓,一般这种人是皇帝还是太子时候就在东宫内教授知识的人。
也就是在皇帝年幼时,为他树立三观或者教授某项技能的老师,这种老师得到皇家的认可,尤其是皇帝行过拜师礼。
和第一种最大的不同点在于,这种帝师在任何场合都可以以帝师的身份自称,同时有见官大半级的权力。
简单点来说,一个是皇帝的干师傅,一个是皇帝的亲师傅。
而诸葛夕让骁骑卫通报时以帝师相称,进了大殿之内又直言不讳,亲口承认帝师的身份,那自然是第二种。
可皇帝梁老三什么年纪,诸葛夕什么年纪,当他爷爷都不嫌大,如何可能是皇帝的帝师?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这个一头扎进穿越者大营的不速之客十分的好奇。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位丘山八奇之一的葬龙先生已经投在了皇帝的麾下,不仅如此,还受到了皇帝最高的礼仪拜师礼。
虽然皇帝贵为天子,但炎朝有祖制,尊师重教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皇帝给自己的老师行跪拜之礼不仅不会损及皇帝的威信,反而会让人对皇帝更加信服。
毕竟能尊重教授自己学识的老师的人,对百姓们又能坏到哪里去?
梁老三难道真的给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诸葛夕行了跪拜之礼?
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诸葛夕从袖筒里抽出一本奏折大小的东西,看着梁俊道:“此乃当今圣人的敬师簿,上有传国玉玺之印,殿下可一辨真假。”
常欣听了心里也是搞不懂梁老三到底要干什么,拜师这种天大的事,自己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心里虽然有些慌张,可脚下却不敢停歇,上前一步恭敬的接了过来,转身就要递给梁俊。
“给大殿下看吧,本王是相信诸葛先生的。再说本王也不认得传国玉玺是什么样子。”
对于诸葛夕突然出现,又顶着个帝师的名头,梁俊是没有什么意外的。
打一开始认识诸葛夕,他就给自己带来了无数惊喜,更不要说连刘文静对自己这位师弟都十分的忌惮。
这样一个敢孤身去山蛮大本营卧底,最后还能带着人最精锐的狼骑卫闯过重重关卡进入炎朝腹地,这种人干出什么事来,都不算奇怪。
常欣听了这话,也十分的赞同,要说这大殿里谁对传国玉玺最熟悉,那是非梁锦莫属。
毕竟这传国玉玺就是人梁锦当年命人造的。
敬师薄递给梁锦,梁锦随手翻开一看,随后又合上,抬头看了诸葛夕一眼,不急不缓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倒是没有说谎。”
不管任何人见了帝师,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必须都是要行礼的。
皇子见了帝师虽然最次也要让半席,哪里有梁锦这般浑然不在意的态度。
换作其他场合,估计早就有那些想要露脸的官员跳出来指责梁锦目无师长,可这一屋子不是皇帝就是权臣,最不济也是曾经位极人臣的大佬,基本没有人把梁老三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会把诸葛夕这毛头小子,所谓的帝王之师当回事?
诸葛夕见梁锦这态度,丝毫没有生气,好像早就知道会这般,微微一笑,道:“小生虽然才疏学浅,毛病很多,但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不撒谎。”
梁俊心里对他为何来此十分的好奇,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本王命人在新丰城内外,寻找先生多日,十分担心先生安危。没想到在此相见,先生又换了一个身份。但不知先生今日到此,有何指教?”
这个时候梁俊多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前几日自己明里暗里拉拢诸葛夕,诸葛夕全都假装没看到。
原来他跟着自己来长安早就另有打算,梁俊是不会相信,诸葛夕是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说服了梁老三拜他为师的。
这小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渗透到山蛮高层,也一定有什么办法提前和梁老三接触。
若是诸葛夕当真转到梁老三麾下,事情不仅麻烦起来,反而很有可能会影响大殿内的会议。
按照刚刚大殿内会议的进展,确定了同盟,接下来肯定就要商议如何对付梁老三。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梁老三同为穿越者,大家伙在商议同盟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提出让皇帝也加入的提议,显然都是在心里默认了。
只要穿越者联盟一成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梁老三。
恰恰在这个关键时刻,诸葛夕就来了,不得不说,他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诸葛夕见梁俊言语之中不似之前那般亲近,明白他心中所想,看着众人道:“小生今日来此,专门是为太子殿下和殿中诸位解惑的。”
“解惑?”方护也察觉到诸葛夕这个时候来,来者不善的可能性很大,却又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能够破坏这帮穿越者同盟,疑道:“不知这位诸葛先生,所谓的解惑之的是何事?”
诸葛夕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梁济轻笑道:“先生可知,此时您是何等处境?”
在这帮穿越者心中,诸葛夕孤身站在大殿周围,身前左右全都是穿越者,若他和自己等人一般,也都是穿越者,还则罢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土著,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诸葛夕寻声望去,看着方护道:“想必这位便是方护方阁老了。”
方护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喜,这诸葛夕未免有些太放肆了,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自己的名讳。
抛开方护军机处首席军机大臣,百官之首的身份不说,单说这俩人的年纪,诸葛夕也不该这么无礼。
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方护面沉如水,应声道:“正是老夫。”
原本以为诸葛夕还有下文,谁知诸葛夕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直接看向梁济道:“那么这位想必就是四皇子景王殿下了。”
梁济一听诸葛夕对自己这般客气,有些意外:“正是小王。”
诸葛夕点了点头,看向梁俊道:“太子殿下,景王殿下问小生,这含元殿是何等处境。依着太子殿下之见,小生该如何回答呢?”
梁俊见诸葛夕日常耍滑头,心里有些不踏实,也懒得跟他耍这些花枪,穿越者联盟这事,若是今天不敲死,日后再商议只怕夜长梦多。
“诸葛先生,你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既然你今天来此是为我等解惑的,此间何等处境想必先生早就知晓。”
梁俊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后悔让刘文静回新丰坐镇,没有跟着自己进城,若是刘文静在此,不说分分钟拿下诸葛夕,也不至于让诸葛夕能带起话题的节奏。
诸葛夕感受到了梁俊的不耐烦,也不再绕圈子,郑重道:“既然太子殿下这般说了,小生也就直言不讳了。”
说着向着众人看了一圈,道:“小生今日来,乃是有两层身份。这第一层身份已经说过,小生既然为帝王之师,所行所为自当以当今圣人之利为主。太子殿下与诸位朝中大人相会在此,想必是在谈一些误国谋反之事吧。”
只是这一句话,整个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穿越者们不是傻子,虽然刚刚梁俊和梁羽一直在说联盟的事,似乎并没有涉及到皇帝。
可朝廷权力这块饼就那么大,如果穿越者联盟全部吃下,势必要将皇帝的那块抢过来。
把皇帝的权力架空,这和误国谋反又有什么区别的?
这诸葛夕还真是敢说,不仅敢说,还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和聪明人说话,效率很高,这个时候梁俊也没有必要扯别的辩解。
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一般,皇帝憋着劲就是要想方设法弄太子,太子岂能有不反击之理?
“误国谋反谈不上,拨乱反正还是有的。”梁俊看了看梁羽,梁羽默默的点了点头,明白梁俊的意思。
如果诸葛夕当真是站在皇帝那边的,此番前来,必然是要来阻止他们联盟。
穿越者联盟对谁的好处最大,毫无疑问只有俩人,那就是梁俊和梁羽。
梁俊作为联盟的发起者,又是太子身份,若是联盟成立,名义上的盟主这位置跑不掉。
梁羽作为联盟之中实力最强的一方,一旦联盟成立,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沈云虽然是个政治小白,可也能知道,穿越者联盟在他俩的联合下成立了,梁俊就属于前世看的电影里复仇者联盟中美国队长的位置。
而梁羽则是联盟里雷神的地位,至于钢铁侠谁来当,估计得是自己。
虽然是史上最弱钢铁侠,只负责联盟里的技术,但好歹也能算得上核心人物。
只要炎朝的科技书一天没点到蒸汽时代,梁俊那一身关于枪械的知识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
科技这块还得靠自己和自己手下的珍宝斋。
对于这样的联盟,沈云还是相对满意的,怎么说也比在梁老三手下当狗强。
能正大光明的当人,谁愿意给人当狗,更何况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新世纪青年。
但凡有一丁点的法子,也不会给清朝的皇帝当走狗。
基于这一点,沈云对诸葛夕这个不速之客,心里想到也是要把他干掉。
诸葛夕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梁俊身上,梁俊冲着梁羽使眼色,他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见梁羽点头回应,诸葛夕不等他们有所行动,朗声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说拨乱反正,也该是由小生来做。不管怎么说,这炎朝的天下,若是没有殿内诸位,如何能不正?”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一愣。
诸葛夕这话是什么意思?
“诸位大人在此关上门密谋颠覆神器,小生唐突而来,想必在诸位心中,小生属于要坏好事的不速之客。可在小生眼中,诸位大臣才是炎朝的不速之客。”
诸葛夕这话已经很明显了,梁俊等人若是再听不出来,简直可以找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按照诸葛先生所说,看来是知道我等身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梁羽此时冷不丁的张嘴说道。
诸葛夕哈哈一笑,道:“难道诸位先生的身份很神秘么?不过是一群借尸还魂,所谓的穿越者而已。”
这话加上诸葛夕的满脸不在意的表情,让殿中众人心里很不舒服。
所谓的穿越者而已?几千年来,历史之中天才伟人数不胜数,可又有几人能有我等这般造化?
你又是什么身份,口气居然这般大。
梁俊见诸葛夕好像早就知道有穿越者的存在,更是好奇,不解道:“难不成诸葛先生也是穿越者?”
诸葛夕连连摇头,像是十分排斥这三个字,高声道:“非也,小生乃是土生土长的炎朝人而已。”
“既然是炎朝人,先生还敢孤身来此做说客,难道就不怕我们对先生无礼么?”
韩励见诸葛夕这般张狂,动了杀心,说起话来,十分的不客气。
“无礼?这么个无礼法?”诸葛夕不怒反笑,转头看向一边的左典,道:“左尚书,你两世轮回,上一世以穿越者身份败在刘秀这位位面之子手中,此事你没有给诸位说么?”
“这,你,你怎么知道!”左典露出惊恐的神色。
众人看向他,全都惊讶无比,没想到咱们这件还隐藏着这位一位呢。
“我咱们知道?”诸葛夕冷冷一笑,看着殿中众人不屑道:“诸位以为这世间就你们这般特殊么?你们能够穿越,可知这世间有活了千年不死之人么?”
第一**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活了千年不死之人!
大殿内的众人的神经全都被这句话绷了起来。
梁锦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
千年不死,那不就是长生不老么?
自己前世追求的长生果然存在么?
难道诸葛夕便是那个活了千年不死的人么?
一个个问题在梁锦的脑海里盘旋。
最开始的时候,梁锦刚来到炎朝,整个心一直安定不下来。
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朝代,自己又是怎么来到千年之后的。
或者说,自己是因为吃了仙丹才通过这种借尸还魂以达到长生的效果?
虽然前世梁锦一直追求长生,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已经一统天下,若是再长生不死,岂不是要遭天忌?
但长生这个年头对于帝王来说,只要在脑海中出现一点端倪,不管是多么英明圣贤的君主也会为之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这样的年头直到梁锦发现长安城内不仅自己一人这样,方才有些转变。
让他真正打消这个念头的,乃是梁俊那位老乡。
在和那位先生的相处中,梁锦慢慢的接受了先生的思想,整个人也不再对长生痴迷。
毕竟那位先生和赵君慕未曾吃过仙丹,也和自己一般来到此间。
如此可以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在那位先生潜移默化之下,梁锦的心境也平缓下来。
再加上有了穿越的经历和外部生存的压力,梁锦也接受了先生让他“尽人事,听天命”的遗言。
可现在一听诸葛夕这话,原本平静的心里起了涟漪。
确切的说是起了滔天巨浪,之前已经消失的对长生的执念又悄然的冒头。
不光是他,这大殿之中哪一个不是一时之人杰?
前世里站在最顶端,临闭目之前对尘世、对天下、对自己打下的江山有多少的遗憾,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再站起来指点江山的冲动随着呼吸的停止跟着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上天还能让自己再活一回?
能有这种际遇,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再有什么奢望,可听到诸葛夕的话,谁也控制不住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连梁俊和文渊都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或激动或惊恐的不能自已。
大殿内唯一能够正常思想的就只剩下始作俑者诸葛夕。
他站在大殿中间,傲然的看着这群天之骄子,眼中全然没有任何的敬意,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这会子谁还在乎他什么态度,梁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问道:“敢问诸葛先生,你可是活了...活了千年不死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诸葛夕身上,只等他给这个问题的答案。
“自然不是。”诸葛夕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那也就是说诸葛先生认识千年不死之人么?”梁俊不死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诸葛夕胸膛更挺了,义正言辞道:“自然也不认识。”
殿中所有穿越者加文渊:(°°〃)
尼玛的,你不是也不认识,说的那么热闹干什么。
梁俊听了这话,差点爆出来粗口,原本百感交集的心境瞬间破功,看着诸葛夕一脸高冷傲娇样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诸葛先生,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吧。”梁俊被气乐了,随即也回过神来,自己认识的诸葛夕可不就是这种从来不按常理来出牌的人么。
刘文静是剑走偏锋,但好歹做事还有迹可循,不怎么放空炮。
但眼前这位葬龙先生,虽然接触的不长,却也知道他是个拿起萝卜干就敢说是千年人参忽悠人的主。
这种操作对于他来说,算是常规操作。
“太子殿下这般说,可是有些冤枉小生了。”几乎是梁俊刚说完话,诸葛夕的气质在那一瞬间转变过来。
不再是刚刚那种会当凌绝顶,高处不胜寒,众人皆是大傻x,只有我是明白人的神态。
反而换作了平日里梁俊最熟悉的样子:平易近人,说法风趣,聪明中透露着一丝让人喜欢的坏意。
殿中众人被他这样一晃,有些迷糊,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哪一个样子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太子殿下,小生刚刚是反问诸位的语气,诸位既然是穿越者,可知这世间有活了千年不死之人么?可知,殿下,小生说的可知。”
诸葛夕眉飞色舞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着重点在可知两字上。
梁俊看着睁着眼说瞎话的诸葛夕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言说的脏话。
“韩尚书,你可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么?”梁俊转脸看向一旁同样一脸生无可恋脸的韩励问道。
韩励被诸葛夕这么一晃,这会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好,整个脑子里混乱无比。
听到梁俊问他,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好在梁俊这话也不求回答,转过脸来又看着诸葛夕,干笑道:“既然诸葛先生不是也不认识这千年不死之人,又如何知道这大殿内诸公的身份非比寻常?又是如何知道穿越者这个名词?”
诸葛夕理不直气也壮的回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家伙你还来劲了,梁俊被他气乐了,若是在平常时候,对付诸葛夕这种聪明人,梁俊还有些把握能够五五开,不至于处于下风。
可诸葛夕一进来,三言两语就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殿中这帮大佬们的心情全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会要想从他嘴里敲出来点什么东西,那是势比登天。
“天机不可泄露?”梁锦听了这话,冷声一哼,道:“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诸葛夕也不示弱,循声看去,哂笑道:“怎么,难不成殿下还想对小生严刑拷打不成?”
梁锦是什么性子?一世为帝,一世为君的主还能让你拿捏住,冷眼看着诸葛夕,像是看一具死尸。
“只怕今日你是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诸葛夕从小到大吃过很多亏,可就是从来没有在斗嘴上输过阵,紧接着怼了回去:“怎么,你们这含元殿是阴曹地府不成?小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终究还是帝师之尊,殿下只不过是小小的皇子,能奈我何?”
“你倒是好大胆。”梁锦气极反笑,眼中露出了凶光,手缓缓的落下,按在了佩剑之上。
梁俊见梁锦动了杀机,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唯恐他二话不说真把诸葛夕砍了,也顾不得那多,一边出口阻拦,一边快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梁俊快步走到梁锦身边,轻轻将他按住剑柄的手挪开,哈哈一笑道:“诸葛先生毕竟是帝师,大哥休要动怒,休要动怒。”
这边安抚好梁锦,紧接着又转过头来看向诸葛夕,道:“诸葛先生你也少说两句,你今日前来必然是有事和我等商议,若是把局势弄的不可回转,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不是。”
诸葛夕见梁俊刚刚还和秦王走眼神想要干掉自己,这一转眼的功夫又来当和事佬,心里对梁俊倒是又高看了一眼。
梁俊改变主意,也是因为诸葛夕刚刚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虽然诸葛夕矢口否认,但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估计诸葛夕刚刚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他既然敢只身前来,必然不会只有这张底牌,若是贸然动了他,先不说他背后真的有没有那位千年不死的主。
就算没有,也应该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气氛一缓和下来,大家伙也都琢磨过味来。
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长生这种事也就不稀罕了。
梁植见梁俊亲自下场调解,也有心试一试诸葛夕的底牌,轻笑道:“不知诸葛先生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既然你们在开穿越者大会,当今陛下也是你们中的一员,小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身为帝师,自然是代表陛下来参加会议的。”
诸葛夕这话十分的前奏,梁俊心里强压住要爆打他一顿的冲动。
你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土著,又矢口否认长生之事,这会却有张嘴穿越者闭嘴参加会议,哪里有对这种自己那个时代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接受的如此坦然的土著?
可事到如今,诸葛夕有那张不知真假的底牌在,明面上又是帝师,这种理由倒是没办法反驳。
计划果然不如变化快,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攒了这样一个局,又突生变故。
梁俊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爱谁谁吧,他娘的老子明天还是回雍州去吧,不在长安和他们纠缠了。
他们爱咋地咋滴吧,心真的是累了。
回到龙椅之上,梁俊毫无风范的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顺势一趟,双手抄在袖筒里,歪着脑袋看着殿中人。
自己召集的这个穿越者大会目的就是要对付梁老三,你诸葛夕横插一杠子,代表梁老三来参加,这会还有什么开下去的必要么?
梁植也是直皱眉,看着诸葛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敢问殿下,会议进行到哪里了?”诸葛夕装作没有看到梁俊生无可恋的样子,朗声问道。
一旦没有了动力,啥事都好对付,梁俊一摆手,满不在乎道:“进行到了以后朝廷是采用共和制还是采用元老院制。”
殿中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梁俊,梁羽也是跟着皱眉,怎么太子也跟着胡说八道起来了,这会议刚刚开始,什么时候就提到什么共和制还是元老院制。
诸葛夕面露疑惑,显然是不知道梁俊口中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制度有什么区别。
刚想发问,就听梁俊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还有君主立宪制,还有百姓当家作主制。”
反正到了这一步,梁俊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算是落了空,有了诸葛夕这搅屎棍在,今个是什么事也商量不出来了。
与其让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反倒不如混淆视听,胡说八道让他摸不清。
等哪天再找机会,把大家伙聚集到一起,重新商议。
诸葛夕一听这话,面露疑色,好奇道:“敢问殿下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制还有君主立宪制分别是什么意思?”
梁俊这劲头一松,嗓子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有心思回答诸葛夕的问题,抬头看了看沈云,道:“沈侍郎,你大学不是学的文科么,给诸葛先生讲一讲吧。”
梁俊说的这四个制度,不光是诸葛夕好奇,在场的这帮人也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齐刷刷的看向了沈云,沈云稳了稳心神,将这四种制度全都解释了一遍。
听的这帮封建社会的大地们这叫一个别扭,怎么每一种制度里皇帝都那么没有存在感。
要么直接废黜皇帝,要么皇帝就是个吉祥物,这样的方式如何治理天下?
这天下若是按照这四种方式来,岂不是天天打仗?
沈云解释完,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虽然是文科生不假,但上大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打游戏中度过,专业课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睡觉。
能把这四种制度解释完,全靠着当初上初中和高中时候背的知识点撑下来。
整个解释不说漏洞百出吧,反正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有把其中的精髓解释清楚。
可既便如此,对于殿中这帮封建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们来说,沈云这种话基本上和造反的话没什么区别了。
也就是在这含元殿里,大家伙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也就说了。
若是在外面,谁敢说这种话,都不用梁老三动手,他们就得把沈云弄死。
皇帝这个位子没有了,日后自己怎么君临天下。
梁俊见殿中人听完看向自己的目光全都变了,好像在说,合着太子你将大家伙聚在一起,组建什么穿越者联盟,就是要弄这事的?
除了梁锦、梁羽还有王守仁等极少数人若有所思,其他人全都认为梁俊是疯了。
梁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依着现在的生产力也好,民智开化程度也罢,包括殿中众人各有隔阂的处境。
这四种制度哪一种都不可能实现,反正是混淆诸葛夕的视听,越乱越好。
诸葛夕听了,呆站在殿中间,半响没有说话。
众人还以为他会对此嗤之以鼻,万没有料到这位代表皇帝的葬龙先生一副郑重考虑的表情。
人就是如此,一件再荒诞的事,若是有人觉得有意义,其他人就算再不屑,受他影响,也会慢慢的转变最初的看法,跟着一同深思。
殿中人全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又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哪一个的人生经历不是非比寻常?
受诸葛夕的影响,也都跟着咀嚼起沈云说的话来。
这四种制度终究是在历史长河里经受过时间和民众的考验的,再加上又是无数聪明人经过血与泪的教训摸索出来。
哪怕沈云只是说了大概,却也足够让大家伙一琢磨能琢磨出其中的精髓。
万事就怕琢磨,愚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得,这帮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细细思索,岂能没有所悟?
虽然这几种制度都是把皇帝架空了,分散皇权,听起来虽然荒诞,可好像很适合现在这种局势啊。
殿中人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梁俊,又看了看坐下殿下两边的梁锦还有梁济。
军机处那边几位大佬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对面的七皇子梁植。
怎么越想越觉得沈云说的君主立宪议会制和元老院制十分适合现在的炎朝呢?
别的人不说,就说这殿里的这几位皇子,哪一个是等闲之辈?
若是让他们一直争夺皇位,那等斗到什么时候去才能分出个雌雄?
不说他们,就说殿中这帮人,都是穿越者,谁敢说没动过当皇帝的心?
这元老院制度好像很是适合现在的局面。
若真按照这种制度实行,在场的这些原本没有可能做皇帝的人,岂不是也有实行皇权的可能?
这么一想,大部分人的心思活泛起来。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梁俊说了一天,刚刚精神又一直紧绷着,这会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也不管众人怎么想,心里既然认定今天不会商议出来什么好结果,直接站起身来,道:“诸位,既然诸葛先生要代表皇帝参加咱们的会议,那你们就先谈着,本王去天牢看看那帮大臣们。”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梁俊快步从龙椅上走下来,文渊紧随其后,俩人三步作两步就走到了殿门口。
正要开门出去,就听诸葛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子殿下,如果陛下愿意妥协呢?”
“愿意妥协?”梁俊一愣,停止了脚步,随后转过身来看着诸葛夕,哂笑道:“诸葛先生,本王虽然不懂政治,却也知道,想要让对方妥协,必须要把他打疼了,他才会真正的妥协。还没动手就妥协,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第一九零章 徐皇后驾到
日上三竿,冬日里的阳光穿过窗户透明玻璃照射进来,整个大殿内阴阳分明。
太阳照射的地方亮堂堂,没有阳光的阴暗处让人看一眼就感觉不太舒服。
房间内温暖如春,牙床之上锦被轻动,一双光洁如玉,诱人的**慵懒伸出。
“什么时辰了?”懒散低沉的女声从牙床上传来。
一旁侍候的宫女赶紧上前回答:“回禀娘娘,刚过巳时。”
徐皇后坐了起来,随手抄起一件狐裘披在了身上。
冬日里难得有这么好的日头,加上大殿内温度适宜,全然没有往日里寒冬腊月的冰冷。
洁白如玉的脚踩在珍宝斋上等木材制作的地板上,一股暖意从脚心传来。
前世里纵然享尽了荣华富贵,见惯了奇珍异宝,此时的徐皇后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沈云究竟是何等的天才,居然能把整个宫殿搞的这么舒适。
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徐皇后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常总管来过么?”
可心情再好,该烦心的事也得继续烦心,徐皇后缓步走到牙床后的房间,端坐在一张椅子上。
两旁的宫女熟练的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牙刷牙膏,为眼前这位整个炎朝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洗漱起来。
旁边的贴身太监赶紧回道:“常总管还在含元殿内。”
还在含元殿内?徐皇后皱了皱眉毛,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打从昨天上午太子召集文武百官进含元殿,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一夜的时间了。
整个含元殿从里到外的侍卫全都被太子的骁骑卫接管,守卫森严,莫说是靠近,便是远远的看一眼,被骁骑卫发现那也是立斩不赦的罪名。
太子进城第一天就弄出这等阵势,整个长安城内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到了含元殿里。
谁都想知道这大殿之内发生了什么事,圣人让太子监国,本就出乎好多人的意料。
如今监国的太子和执掌朝政的文武百官们聚集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在商讨国家大事?还是在大殿里寻欢作乐?还是说大殿之内早就尸横遍野?
谁都知道这场大会之后,不管是谁赢了,必然会改变大炎朝这权力中枢的格局。
虽不至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种变化,但却也能决定一些人水涨船高,一些人殃及池鱼。
越是这样,宫内城外的人越想知道殿内的局势,越想知道殿内的局势就越感到害怕。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徐皇后自打昨天知道含元殿召开大会,就一直心神不定,为了等到第一手消息,昨晚熬到了下半夜。
手下的太监一遍又一遍的回来报告没有任何消息。
原本以为一觉醒来,最近这些日子和自己走的比较近的常欣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汇报,谁成想眼瞅着到中午了,这含元殿的大会还没开完。
“含元殿内没有人进出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皇后虽然自信身份隐藏的很好,绝对不可能有人猜到,可心底还是觉得太子和一帮文物大臣们在含元殿内商议着如何对付自己的事。
这种想法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就算再冷静理智的人也难免心浮气躁。
徐皇后也没有心思洗漱,简单的刷了牙洗了洗脸,就换上了常服。
身边的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恭敬道:“回禀娘娘,含元殿周围全都是骁骑卫的士兵,军机处有令,但凡是靠近含元殿,被骁骑卫发现的,视同谋反,立斩不赦。因此,奴才只敢远远的望着,不敢靠的太近,只知道周围并无人出入,至于殿内有没有人进出,却是不得而知了。”
太监说完,赶紧低着头,诚惶诚恐,唯恐让皇后娘娘认为自己办事不利。
徐皇后听完这话,端坐在暖炕上,许久也没有说话。
太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皇帝让他监国,显然就是逼着太子和军机处拼个你死我活,现如今对于太子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他是如何能够把这个会议开了一天一夜那么长的时间的?
难道说太子还有什么底牌,能够反败为胜不成?
徐皇后心里琢磨着,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
前世里自己一步步从皇宫底层爬到那九五至尊的皇位,虽然也是历经了无数阴谋阳谋,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无力感。
造成这种无力感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徐皇后虽然身在后宫,不问朝事,也没有插手朝事的资格。
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今的朝廷上下已经被和自己一样机缘的人占满了。
远的不多,就说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儿子梁羽,打从他被封秦王,创建天策府之后。
徐皇后是能躲他多远躲多远,这小半年来,除了几次不见面不行的宴会外,自己和梁羽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所谓的母子之间的私下亲密交谈更是一次也没有。
徐皇后既然知道了自己这位表面的儿子就是前世那位天可汗,她从人手里夺走了李唐江山。
若是梁羽知道了自己就是武则天,依着他的性子和现如今在长安城的势力,怎么可能管自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的身份?
肯定第一时间将自己杀之以泄恨。
就因为这个,徐皇后说话做事那叫一个小心谨慎。
原本凭借她的手腕,想要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还不是易如反掌。
就是害怕被梁羽察觉身份,徐皇后压根就不干冒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要么把梁羽熬死,要么等着梁羽被其他皇子打压。
不得不说,徐皇后对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是过够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私下里劝自己,万事得成于忍,与其能辩,不如能忍。
但是再能忍,也得是有前提的,像这种瞎子一般,连人什么动作都不知道,如何能忍得了?
万一自己在这边忍着呢,人那边带着兵提着刀就杀来了,自己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呢,就破了案了。
贴身的太监也能察觉出皇后此刻心烦意乱,有心想要讨要她欢心,却也知道现如今想要让皇后开心起来,只有关于含元殿的消息。
这边宫女端上来精致的粥点,这位皇后娘娘贴身的总管太监顺势走到了门口,招呼门外的小太监低声问道:“让你们去其他诸位大人府邸,可曾有什么消息么?”
门外的小太监赶忙道:“回老祖的话,孙儿把手下利索的奴才都撒下去了,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回来报信。估摸着含元殿那边还没有散朝呢。”
“散什么朝,哪里有议了一天一宿的朝会?”总管太监心里也不舒服,冷声一哼,看着面前恭敬低头的小太监沉声训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平日里在咱家面前夸虚自己本事如何如何,怎么一到这节骨眼上一个个全都不灵了?”
门口俩小太监一听这话,赶紧跪倒在地,口中求饶。
这太监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们头上,冷声一哼道:“起来吧,跪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打探。”
正说着,就见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提着前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这总管太监看他神情模样,眼睛一亮,慌忙迎了上去。
身后的这俩看门的小太监赶紧起身追上。
三人截住小太监的,老太监更是一把将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太监扶住,急道:“可是有含元殿的消息?”
那小太监一见自家老祖宗亲自出来,而且还出门迎接,早就吓的魂飞魄散。
加上这一路小跑,到这这会早就气喘吁吁,一惊一吓,瞬间说不出话来。
老太监赶紧让人去拿水,亲自给这小太监灌下,抚其后背,关切道:“快说快说,有什么消息?”
那小太监喝了口水,缓了缓心神,道:“回禀老祖宗...”
“哎呀,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还不赶紧说正事。”总管太监恨不得大嘴巴抽他。
“是,是,老祖,太子,太子殿下回东宫了,奴才亲眼所见。”
“还有么?含元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含元殿那,含元殿那还没有散朝,只是有一骑一早从长安西门出去,说是奉了兵部的调令,前去大散关送公文。”
“还有么?这事怎么才来禀报?”
“没有了,就这俩,奴才也是遇到了一个交好的太监,才知道今个一早含元殿里就有条子递去了兵部。”
“成,成,成。”总管太监一张老脸笑的像是菊花开,赞赏的拍了拍这小太监的肩膀,转身快步走进了殿内。
徐皇后听到老太监的脚步声,心里一颤,知道这是有含元殿的消息来了,不然依着这老太监的性子不如这般鲁莽。
“娘娘。”老太监进来就要跪拜,徐皇后抬手道:“赶紧说吧,什么消息。”
“是。”老太监起身恭敬回道:“回禀娘娘,含元殿那朝会好像还没有结束,不过太子殿下已经回到了东宫。”
“什么?朝会没有结束,太子却回到了东宫?”徐皇后一愣,这是个什么操作?
含元殿里的会议不是征讨太子的大会么?不是他召集主持的会议么?
怎么那边会议还没结束,太子反而回东宫了?
老太监点头道:“回禀娘娘,手下的奴才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假。而且今日里含元殿内还给兵部递了条子,说是让人带着兵部的公文送去大散关。”
听到这话,徐皇后算是明白过来。
两个消息结合一起,那就说明不管含元殿里出了什么事,太子这一要命的关算是过去了。
只是他靠着什么法子躲过了这一劫呢?
徐皇后心生好奇,按照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来看,皇帝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放弃了太子,不打算再把太子当做挡箭牌,完全交给军机处处置。
虽然徐皇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皇帝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可她却清楚,就算自己站在梁俊的那个位置上,面对这种绝境,那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太子是靠什么脱身的呢?
这边正说着,只听得门外噔噔噔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快步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徐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含元殿的朝会结束了。”
“结束了?”徐皇后眉头紧锁,道:“可探听的殿内这一日一夜说了些什么了么?”
那小太监摇了摇头,道:“回禀娘娘,并未有任何消息,只不过奴才发现,从含元殿里出来的大人们好像少了很多人。”
“少了很多人?”徐皇后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她原本就是倾城国色,此时凝神思索,皓齿轻咬红唇,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整个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俩太监也都不敢说话,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打扰自家主子的思路。
愣了好一会,徐皇后才回过神来,抬头冲着老太监道:“陈仕,摆驾东宫。”
老太监跟着愣住了,以为听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小太监见到自家老祖这般反应,赶紧从后面拉他。
“啊,是,是,奴才这就派人传信知晓太子。”老太监回过神,心里暗骂自己年老糊涂,如何能够愣住,嘴上赶紧回应。
按理来说,皇后虽然不是太子的生母,却比生母的身份还要高贵,名义之上乃是太子的母亲。
自古以来,除非太子病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比如打猎受伤了,等等行走不方便外,哪里有当娘的去看自己儿子的理由?
今日自家主子一番常态,要去东宫找太子,纵然是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听到这话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徐皇后摆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咱们直接过去就成。”
说着转身走到暖阁之内,身后的宫女亦步亦趋的跟上,为皇后娘娘换衣打扮起来。
这边总管太监命人准备好皇后的仪仗,不多时徐皇后走出了大殿,上了凤辇,出了宫门,直奔太子东宫而去。
那边梁俊从天牢出来,正为如何处理以苏德芳为首的土著派大臣们头疼,那边就听到德喜快步走了进来,说是皇后来了。
“皇后来了?那娘们来找我干嘛?”
第一九一章 黄鼠狼上门
安宁见了梁俊,小丫头是又惊又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着梁俊心疼。
太子爷出去这一趟,整个人比之前受了一圈,也黑了。
梁俊见到这小姑娘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在安宁等一帮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这边刚想问问自己不在长安这些日子以来,东宫有什么事么,那边皇后就来了。
梁俊一边纳闷一边让人大开宫门,好在自己现在换上了太子的正装,也不用费周章,直接出门迎接就成。
安宁赶紧命人焚香,又让小太监去通知东宫内各级官员。
梁俊在前,一帮人在后,井然有序的出了宫殿迎接徐皇后。
“儿臣恭迎母后。”大庭广众之下,梁俊心里再不乐意,面上还不能失了礼数。
“都起来吧。”徐皇后满面春风,一脸宠溺的看着梁俊,款动莲步,走到面前轻声道。
得了旨意,梁俊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徐皇后看在心里,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予冒昧前来,可有打扰太子之处?”徐皇后笑语盈盈伸出手来,梁俊赶忙躬身上前将她搀扶住。
托住皇后的手,梁俊只觉得柔软无比,说不尽的丝滑。
“母后驾临东宫,儿臣欢喜尚且不及,如何又打扰之处?”
心里对徐皇后意见再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梁俊也不能表现出来。
一边说一边搀着徐皇后进了东宫,身后这帮东宫的大臣们尾随而进,心里嘀咕,徐皇后好生生的怎么到东宫来见太子?
进了正厅,梁俊请了徐皇后上座,东宫的这帮属官们纷纷上前进礼。
梁俊的东宫在朝廷的配置上,算是一个小朝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照着朝廷六部的规划,东宫里也有类似的组织,只是梁俊之前一直不受重视。
因此这东宫内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在朝廷中没什么靠山,或者说才能并不是很出众的人。
梁俊在长安的时候,这帮人守着太子,不管怎么样还算有点地位。
太子这一走就是小半年,整个东宫之中从上到下,但凡是有一丁点能力的全都托人找到吏部,能调走的调走,能外放的外放。
原本配置齐全的各级官员,现在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连原来的东宫总管太监刘胜和梁俊的贴身小太监德喜也被调到了天策府中。
刚一见到安宁时,小姑娘哭着给自己说这事,梁俊心里还有些伤感。
这会子看到手下这帮不怎么认识的官员对徐皇后那叫一个殷勤,心里有些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这帮平日里连朝会都不能参加的官员们拜会完皇后全都退了下去。
整个大厅内只剩下徐皇后和梁俊,还有各自的随从。
“如今咱们大炎朝正值多事之秋,圣人最近身子也有些不舒坦。太子扛起了监国的担子,可要注重身体,万不可太过操劳。”
徐皇后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声音柔柔黏黏,说不出的好听。
梁俊抬起头看她,见她和徐妙锦果真是亲姐俩,眉宇之间颇为相似。
只是这二人虽然长的有些相似,气质却截然相反。
徐妙锦正值青春,平日里又以道姑形象示人,清心寡欲,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徐皇后则不然,现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六七岁,平日里保养得体,此时一身宫装,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到了这个年纪,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子要命的诱人。
原本有些狐媚的脸,再挂上端庄不可侵犯的气质,更是让人见了一眼难以自拔。
“母后说的是,儿臣定当铭记在心。”本来有一堆事烦心着,可一见到徐皇后,心底那久违的**不知怎么的就涌了上来。
这也怪不得梁俊,毕竟现在的身体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心理上更是一个阅片无数的老司机。
前世里卧底海盗,一来常年在海上,阴阳失调。
二来周围收费的姑娘们长的也不符合梁俊的审美。
三来有任务在身,心理压力也大,唯恐睡着了说些胡话或者一不小心中枪了,再留下个混血娃,平添烦恼不说,很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
因此在卧底海盗那几年,梁俊不敢说守身如玉,却也是整个圈子里出了名的禁欲系海盗王。
一到了这炎朝,也不知道怎么的,美女见过不少。
比如身材和相貌一等一、英姿飒爽的李大当家,做梦时虽然也曾和她翻云覆雨过。
可在李大当家面前,梁俊基本上是没有一丁点那种想法。
包括在徐皇后的同胞妹妹徐妙锦面前,梁俊也只是单纯的惊艳,虽然也会动些小想法,可那都属于一个宅男正常的心境。
哪一位也没有像徐皇后当年这样,一见到徐皇后这端庄圣洁的样子,闻着她身上诱人的香味,自己心里的欲火蹭蹭蹭的恨不得把头发能烧了。
“太子若是能这般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徐皇后纵然再聪明,眼光再毒辣,也绝对不可能猜到梁俊的心思。
好在梁俊压枪技术高超,加上穿的衣服宽大,不动声色的和徐皇后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心里也在转移注意力,分析自己为啥一见到徐皇后就像是泰迪附身一般。
想来想去,勉强给自己找来一个理由。
应该是梁羽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导致自己心里有些抑郁,想要发泄,却又不能把梁羽按在地上摩擦。
因此只能曲线救国,皇后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母后,可实际在生理上和梁俊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在心理上梁俊更是不可能把她当成母亲对待。
而徐皇后则是梁羽的亲妈,既然现在斗不过梁羽,那就采用精神胜利法。
我斗不过你,但是我若是睡了你亲妈,可不就是应了那句俗话了么。
梁俊一想到这个理由,噗嗤一声乐了起来。
徐皇后一愣,看着梁俊道:“太子因何发笑?”
“啊,这个。”梁俊赶紧本着脸,笑道:“儿臣想到一件趣事,因此发笑。”
“哦,何等趣事,说了听听。”徐皇后也不愿意一上来就暴露自己来的目的。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梁俊轻轻咳了咳,刚想说,却见皇后身后的太监还有宫女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说能让太子在皇后面前失仪发笑的趣事。
梁俊又想了想,觉得也不合适,毕竟坐在对面的是当今皇后。
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面对穿越者放肆习惯了,猛然一遇到正儿八经的土著,还有些收不回来。
这种习惯可不行,一旦让人抓到把柄,可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也没什么好笑,只是与老七在路上有感而发的粗鄙之语,不听也罢。”梁俊终于还是收回了邪恶的念头,开启了贤者模式。
梁俊不知道徐皇后的身份,可徐皇后却猜到了梁俊的身份。
一听他潜意识里回答自己,连儿臣和母后刻意的回避,心里更加确定无疑。
顺势接着这个机会摆手让其他人出去,打算试探试探梁俊。
梁俊一见皇后把自己的跟班撵了出去,见她铁了心要听自己的骚话,也示意文渊和安宁出去。
这边大厅内闲人一走,只剩下他俩,梁俊心里泛起了嘀咕。
皇后这是玩的哪一出?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你我母子之间多时不曾说话,倒是有些疏远了。”徐皇后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子微微后仰,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梁俊的心顿时绷紧了,脑子里警钟长鸣。
卧槽,这皇后要干什么?怎么自己还没对她耍流氓,她这看起来还想要把我办了?
嘴里准备好的“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段子直接偃旗息鼓,被梁俊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母后说的是,儿臣这些日子以来,不在长安,未曾在母后膝下尽孝,原本罪该万死。”
根据之前的消息可以推算出来,这个徐皇后对太子是十分看不顺眼的。
毕竟也能理解,毕竟梁羽乃是徐皇后的亲生儿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之前的梁羽都比梁俊强。
徐皇后想要地位稳固,只有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自己以后才是真正的皇太后。
因此对梁俊是百般刁难,光是不给梁俊找太子妃这事,就足够说明了徐皇后对梁俊的恨意。
今日她亲自上门,在梁俊眼里这就属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梁羽心里也一直在想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此时见到徐皇后这个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难不成她是来补刀的?
自己的儿子带领着军机处没把自己这个太子给扳倒,当娘的亲自出手,打算牺牲名声勾引自己,然后再在关键时刻高声大叫。
给自己下仙人跳的套,好凭借此事把自己打入万丈深渊?
梁俊越想越对,越看徐皇后坐着的样子越觉得不正经。
徐皇后也察觉到梁俊的变化,心里有些意外,太子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好像对自己十分的提防,难不成他猜到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不可能啊,自己隐藏的那么好,连梁老三都没有发现,梁俊怎么可能知道?
俩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尴尬和紧张起来。
徐皇后听到梁俊说的如此正经,微微一笑,道:“殿下如今是监国太子,公务繁忙,也无需记挂予这个老婆子。”
您还老婆子呢,您要是老婆子,那天下哪里还有小姑娘。
梁俊心里的警铃响的更急了,这种事就是这样,你若是不往这边想,对面就是脱光了你还以为她是热的不成了。
可你一旦往这方面想,对面哪怕是左手摸右手,都能让人以为是在勾引人。
“母后说笑了,说笑了。”若是在往日里,梁俊肯定一通骚话马屁就怼上去了。
保管哄的徐皇后眉开眼笑,可这个时候梁俊窜等的穿越者大会刚被诸葛夕搅合黄了,自己又给军机处那帮人夸下海口要解决天牢里那帮吃瓜懵逼大臣们的事。
打进了长安城就诸事不顺,这节骨眼又遇到目的不明的徐皇后。
就算梁俊心再大,这会子也有了被迫害妄想症了。
徐皇后见该铺垫的铺垫的差不多了,知道该说正事的时候了。
当下站起身来,丝滑的衣衫将高挺的胸脯衬托而出,梁俊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更加确定徐皇后的伎俩。
“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按照祖制,对于朝中之事,原是不该多问的。”徐皇后慢慢的走到梁俊面前。
扑面而来的香味已经不能带给梁俊什么刺激的**了,带来的只能是惊恐。
对于这种事来说,梁俊没有任何的法子。
旁人都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向来是男人占便宜,女人吃亏。
别的地方不敢说,可在炎朝,熟读大炎朝律法的梁俊却知道,寻常女子要是想弄死一个男人易如反掌。
因为大炎律中明文记载,只要妇人到衙门口状告谁谁谁非礼她,衙门口都不要任何证据,光是靠女子嘴上这么一说,就能把非礼她男人抓起来,审都不用审,可以直接关入大牢。
当然一旦这女子这样做了,名声基本上也差不多完了。基本上是男的一判刑,这女的多半也是顶不住社会压力疯言疯语,没多久就自杀。
民间尚且如此,更何况当朝皇后。
如果徐皇后当真铁了心要拿自己的清白把梁俊扳倒,好让自己的儿子上位,梁俊现在除了干着急外,基本上没有反抗的余地。
毕竟徐皇后还没有动手呢,或者说她也没下决心要这么干,自己一旦喊人,这边她把衣服一扯。
都不需要露肉,只要衣衫不整,自己这罪名说破大天都洗不清了。
梁俊看着越来越近的徐皇后,一颗心提了上来,唯恐徐皇后按自己脑子里的剧本开演。
“可太子久不在长安,一回来就担起监国重任,本宫记挂着太子,唯恐太子受人蛊惑,在这个时候若是做错些事,说错些话,平白给人话柄。”徐皇后吐气如兰,已经走到了梁俊的面前。
梁俊这才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刚刚脑子里还想着要是能和徐皇后睡一觉,该用什么姿势好。
眼看着机会来了,整个人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别说推车了,当车推都绰绰有余。
“母后说的是,儿臣定当小心谨慎,不敢辜负圣人的期盼。”梁俊说话有些打颤,眼看着徐皇后站在自己的面前,伸出玉手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嘶!”梁俊头皮瞬间发麻,像是触电一般,脑子嗡的一声。
“完犊子了,完犊子了,这些可是要真的要到雍州当土匪强盗了。”梁俊感受着徐皇后手上的柔软,鼻子里充盈着诱人的体香。
抬起头来,眼前徐皇后傲人的高耸。
梁俊咽了咽口水,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话来:“娘的,反正木已成舟,死便死,还能让一个娘们摆布了?她既然敢玩火**,那就让她知道厉害。”
这个年头一蹦出来,梁俊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反手一把将徐皇后的手按住,抬起头瞪着她,眼中三分**七分憎恨道:“母后,此乃何意?”
三分**很简单,就是来自梁俊的心底真实的生理**。
这七分憎恨则是梁俊的不甘心,怎么老子一到长安,不管是谁都他娘的要算计老子?
我梁俊看起来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么?连你一个婆娘也敢这样大张旗鼓的算计老子?
在旁的地方也就算了,你这还上杆子逼到东宫来,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吧。
就在梁俊准备脱裤子报复的时候,忽见徐皇后眼中凶光一闪,冷声道:“太子,若是你能帮我除掉梁羽,你说何意,本宫便是何意。”
第一九二章 亮明身份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历史上不知多少的王侯将相栽在了这一句话上。
很多时候,很多事,一个人再怎么的尽力,也难免有不足的地方。
想要做成一件事,努力并不一定会如愿。
而普通人和天才之间,有时候差距也并不怎么的明显。
天才之所以被人称作天才,很多时候只是比普通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而就是凭着这一点,徐皇后前世里在尔虞我诈的皇宫斗争中,一步步从底层爬到了金字塔的顶尖。
最后更是以女子之身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也是凭着这种直觉,徐皇后认为到了自己反攻的时候了。
要是一般庸庸碌碌的人,面对着梁羽这样一个千古一帝,躲都还躲不及。
可徐皇后是谁?青史留名的女狠人,躲避蛰伏只是一时的计策,主动将危险彻底消灭才是她的本性。
徐皇后一直在观察着长安城内的局势,最开始她以为靠着皇帝可以将梁羽除掉。
可是没有想到皇帝在面对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连迎击的勇气都没有。
皇帝不成,第二个考虑的就是太子了。
徐皇后一直关心这梁俊在雍州的举动,总体来说对梁俊还是比较满意的。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徐皇后把梁俊当做第二计划候选人。
可这些远远不够,因此徐皇后一直在等梁俊回长安。
一旦梁俊回到长安能够站稳脚跟,徐皇后必然会主动拉拢梁俊,借着梁俊的手将梁羽除掉。
这个过程之中,饶是徐皇后练就了泰山崩于前面色不该的心境,却也是关心则乱。
直到听说皇帝和军机处做了交易,任由军机处对付梁俊。
徐皇后心里直呼完蛋了,看来自己还得准备着找第三计划候选人。
可万没想到梁俊不仅主动挑起了和军机处的争端,经过一天一夜的大会,太子还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含元殿。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徐皇后明白,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不管含元殿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梁俊是靠着什么办法解决了外人看起来必败的处境。
此时的梁俊一定是心力交瘁,最需要盟友的时候。
也只有这个时候和梁俊搭上线,徐皇后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梁俊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姐的心路历程,一听她一本正经的让自己帮她除掉亲生儿子,后面那想干嘛就干嘛的许诺梁俊完全就没有过脑子。
怎么回事,徐皇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她发现了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梁羽了?
“皇后此话,是何意?”梁俊心里不敢说是掀起了景涛巨浪,却也是被接二连三的烦心事闹的整个脑子不像往日里那么灵活。
听到这话,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这他娘的是什么事,先有皇帝抽风了一般要弄死太子。
现在又有皇后打算借助太子的力量搞死自己的亲儿子。
皇家果然是那么乱的么?
徐皇后见梁俊一脸的震惊,有些乱了分寸,心里知道自己来对了。
松开了手,看着梁俊微微一笑,道:“本宫话已说的这般明了,太子何必假装糊涂?”
“假装糊涂?说实话,我现在是真糊涂了。”梁俊苦笑一声,随即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啊,你都知道了?”
徐皇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俊一说这话,徐皇后心里就有底了。
以她的聪明和手段怎么可能会正面回应梁俊这个问题。
自己都知道了什么,让他猜去吧。
梁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道:“难不成她当真知道了梁羽的真实身份?若是如此的话,想来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干这件事呢?”
若是平常的梁俊,早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妖艳皇后一定是自己的同行。
只可惜说了一天的书,早就口干舌燥脑子缺了氧。
说完书之后又和一帮人精勾心斗角,全程精神集中。
眼瞅着大功要告成了,诸葛夕又横插一杠子,草草的应付了诸葛夕,自己又得去解决天牢里那帮以苏德芳为首的土著官员们的问题。
进了长安城这一天一夜里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
就算是铁人被这番折腾也受不了了。
更不要说这边刚想回东宫里洗个澡睡一觉,谁知道又碰到了精力充沛,憋着就要算计梁俊的徐皇后。
往常的梁俊对上徐皇后这位女王能不能占上风还两说,现在俩人之间话题的节奏全被徐皇后捏在手里。
梁俊见她点头,心里的**是一丁点也没有了,双手捧起来揉了揉脸颊,咬着牙努力的整理思绪。
想要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不用多想,本宫今日里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徐皇后坐在梁俊的身边,摆弄起桌旁的茶碗来。
梁俊没有说话,从袖筒里拿出梁锦送到东宫的低端香烟。
回来东宫好一会,一直在忙活,原本想着临睡前抽一根,皇后就来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梁俊也不把她当做原来的皇后对待。
站起身走到旁边立着的灯柱前,将灯罩拿开,引燃了香烟。
梁俊旁若无人的抽了一口,旁边的徐皇后看的好奇,心道:“这是何物?莫非是珍宝斋的新品?”
珍宝斋现在已经打出来名气,长安城内一旦出现稀罕东西,大家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珍宝斋。
“但不知皇后娘娘都知道了些什么?”梁俊缓了缓心神,打算从最开始捋起。
徐皇后笑道:“该本宫知道的,本宫全都知晓,不该本宫知道的,本宫也多少有些耳闻。”
“哦,那皇后娘娘可不可以说一说,都有哪些耳闻?”梁俊见着娘们和自己打太极,并不着急,既然她来主动找自己,那就说明不管如何,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上。
徐皇后道:“太子想知道哪些呢?”
“今个含元殿里发生的事,娘娘可知晓?”梁俊眼神如炬看着她,想要给她一些压力,让徐皇后露出些破绽。
徐皇后什么人物,能把梁俊这点把戏放在心上,笑道:“含元殿里发生了什么事,本宫知道或者不知道并不重要。本宫只需要知道,这一局太子胜了,就足够了。”
梁俊自嘲一笑,摇头道:“本王倒是希望如此。”
徐皇后看着她,别有所指道:“太子能够从含元殿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还能活着回到东宫,这不是胜了又是什么呢?”
听到这话,梁俊一愣,随即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笑道:“想来这也是娘娘来东宫的原因吧。”
徐皇后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嘴上道:“确实如此。”
心里却道:“太子能闻琴音知雅意,能对付得了军机处,倒是有些能力。”
对于和梁俊联手干掉梁羽,不由得多了几分信心。
能够得到旁人的认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舒心的事。
梁俊听到徐皇后肯定的回答,有些放心,算是确定了这主不是来找茬的,不是找茬的就好办。
“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六皇子秦王梁羽乃是当今皇后娘娘所生。如今娘娘来找本王,却是要杀六皇子,这事说出去只怕谁都不信啊。”
一根烟抽完,梁俊总算恢复了些精神,看着徐皇后想起了另外一个可能。
难不成这皇后娘娘也是同行?
徐皇后知道梁俊这是逼着自己给出一个能让他相信的理由,当下也不隐瞒,道:“如今朝廷内的局势,太子应该比本宫更清楚。本宫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
梁俊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是坐到了一旁,看着徐皇后。
“在外人看来,本宫让太子帮助除掉秦王确实不可思议,毕竟本宫身为秦王生母,应该想方设法帮着秦王除掉太子才对。”
徐皇后不急不缓,摸了摸长长的指甲,淡然道:“只不过太子应该知晓,此时的秦王非是原来的秦王,如今的太子也不是原来的太子了。”
“那皇后娘娘还是原来的皇后娘娘么?”梁俊一听这话,心里了然。
果然,又他娘的是同行,真是让人头疼。
一回到长安城这穿越者大本营,不管走到哪都能遇到同行,梁俊的脑袋都快炸了。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太子以为呢?”
梁俊耸了耸肩,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皇后娘娘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王要是再绕弯子,只怕连娘娘也看不起本王了。”
说着叹了一口气,由衷的感慨道:“哎,早知道长安城里乱成这个样子,本王应该待在雍州不回来。”
徐皇后笑道:“太子若是一直待在雍州,只怕不出半年,就会死于非命。”
梁俊不反驳也不赞成,看着徐皇后道:“既然娘娘也是同行,那就开诚布公的说一说吧。梁羽虽然和我势同水火,但并不是一定要你死我活才行。不过要是能有办法除掉他,那是再好不过。可现在的局势来看,东宫与天策府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徐皇后哂笑道:“当年的东宫太子李建成也是这般想的,结果便有了玄武门之变。”
梁俊一听这话,逗笑了,道:“听娘娘这口气,当年是在现场怎么着,李建成怎么想的都知道。莫非娘娘乃是李建成的太子妃转世?”
这话三分真实试探,七分开玩笑,说实话,梁俊这个时候对徐皇后的身份不是很感兴趣。
毕竟经过这一天多的折腾,他已经是麻木了。
大炎朝的朝廷里穿越者多的都快爆炸了,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撵,谁来都无所谓了。
“玄武门之变时,本宫尚且襁褓之中。”徐皇后从开始就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话说到这份上,也就直接揭开了:“太子既然知晓梁羽的身份,想必要知道本宫的名头。”
梁俊见徐皇后一脸的严肃,提到梁羽名字的时候,三分敬畏,七分痛恨,心道:“难不成这老姐是武则天?”
“娘娘前世姓武?”梁俊试探性问道。
和梁羽来自一个朝代,女的,一张嘴就要让自己帮她搞死梁羽,除了武则天自己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符合。
徐皇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梁俊是此世间第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
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徐皇后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心里依旧还是很忐忑。
梁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脸上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看着梁俊的表情,徐皇后倒是愣了。
怎么着小老弟,姐姐怎么着也算是青史留名的女皇帝,不敢说后无来者,可以说的上是前无古人吧。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知晓自己的存在,怎么就一点也不惊讶呢。
“太子好像并不惊讶。”徐皇后终究是女人,不管是再高的心机,再深的城府,一旦没有得到以为该有的重视,难免会有些生气。
梁俊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实在了,苦笑道:“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本王这几天的经历,换你你也不会惊讶。”
一说到这,梁俊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看着徐皇后道:“娘娘是不是还不知道长安城现在的局势吧。”
徐皇后心里一咯噔,道:“太子如何这般说。”
梁俊见自己被她耍了,也不怎么生气,毕竟武则天什么人自己虽然不清楚,却也多少知道她的人设。
能以女子之身当上皇帝,这社交的手段之高超根本不用猜想。
不耍自己也就是不她武则天了。
“哎呀,长安城现在像你我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你没去含元殿里看看,穿越者那叫一个多,哪朝哪代的都有。”
自己打穿越来一直和男性穿越者打交道,之前难得遇到徐妙锦这位女性穿越者,只可惜那位性子太淡,认识的时间又短,梁俊也放不开。
皇后这老姐虽然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是人放得开啊,更何况主动找上门来,梁俊也乐意和她扯。
“娘娘要是说是武则天,那就说得通了。”梁俊明白过来,为啥皇后一见面就要找自己联合起来干掉梁羽。
不愧是一代女皇,倒是能沉得住气等自己回来,若他是武则天,哪里还等了梁俊回长安,早就和梁羽打的你死我活了。
“哎,娘娘,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梁俊确定了徐皇后的身份,心里更加稳当了,也不着急说正事,八卦之心骚动起来。
“殿下但问无妨。”
梁俊脸上露出一丝坏笑,道:“你看啊,娘娘前世好像是梁羽的妃子,如今你又是他亲娘。你们俩见面不尴尬么?”
徐皇后听了这话,心里恨不得将梁俊舌头割下来,再将他碎尸万段。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上却笑道:“太子殿下是唯一一个知道本宫身份的人。”
“哦。也就说是梁羽现在还不知道娘娘就是那位断了他李唐国运的人了。”梁俊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徐皇后,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徐皇后好像并不在意,笑道:“殿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梁俊死死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徐皇后这份淡定不是伪装的,不由得欣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一代女皇,果然是沉得住气。
正想说话,只听得厅外文渊道:“太子殿下有急报。”
徐皇后和梁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好的神情。
“什么事。”梁俊问道。
“回禀殿下,长城来人了,已经进了城内。”
第一九三章 定计
“知道了。”梁俊回了一声,大厅外又恢复了安静。
长城来人了,这个消息早在梁俊的意料之中。
自己帮梁植忽悠了梁凤皇的长城守卫军,这事早晚要有个结果。
算着日子,长城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梁俊对这事不意外,徐皇后也老神在在的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笑道:“对于本宫的建议,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皇后身为一代女皇,今个又大张旗鼓的来东宫,早已料定本王绝对不会推辞。就算本王不答应娘娘,六皇子那里也绝对不会和本王化干戈为玉帛,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娘娘。”
对于徐皇后抛来的橄榄枝,梁俊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虽然靠着掀桌子换来了暂时的和平,可时间一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幺蛾子。
再者说看含元殿里的架势,想掀着桌子的好像并不知梁俊一人。
未雨绸缪永远都不是错的,现在的长安城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徐皇后对梁俊说的话不置可否,笑道:“太子殿下,本宫倒是有一句话想劝告殿下。”
梁俊道:“娘娘请讲。”
“想在如今的长安城里站稳脚跟,殿下一定要分清谁是你的敌人,谁又是殿下的朋友。”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梁俊对徐皇后有这种政治觉悟并不感到意外。
有些道理,就算是过了千年那也是适用的。
“但不知本王和娘娘算是朋友还是敌人?”说到底梁俊并不相信梁羽,也不怎么信任这位主动找上门要合作的娘娘。
不管在前世还是在此朝,梁俊愈发的明白,只有自身实力强了,才会有朋友。
落后就要挨打,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抬起头来看谁都像是要吃自己。
徐皇后知道梁俊是聪明人,也不遮掩,笑道:“在秦王没有除掉之前,本宫和太子自然是朋友。”
“既然咱们现在是朋友,敢问皇后娘娘,您这位朋友可以为本王提供什么帮助呢?”
梁俊现在要处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进城之前,就和梁锦结了盟约。
有何梁济达成了协议,现如今又弄出来半成品的穿越者同盟。
和天牢里那帮大佬们交流一番,效果并不美好,如今长城那边又来了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得梁俊过问,自己手下内政型人才本来就少。
这两天刘文静和刘三刀等人还得在新丰等着魏都带兵转移灾民。
所有的事堆积在一起,想起来就让人头大。
如今徐皇后这位政治高人主动抛出橄榄枝,依着梁俊的性子如何能让她只靠口舌之利就让自己站在她这一边。
当然,若是光有口舌之便,也不是不能考虑。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梁俊哪里敢趁人之危,日后一旦这位得势,还不得把梁俊千刀万剐?
徐皇后笑道:“今日本宫来到东宫就是对殿下最大的帮助。”
“此话如何说起?”梁俊皱了皱眉,倒是不明白徐皇后说这话什么意思。
“当今皇帝让太子身负监国之任,所谓何故?”
梁俊冷冷一笑,道:“只不过是想将本王架在火上烤而已,名为监国,其实长安城内的权力哪里有本王半分?”
徐皇后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此乃身在局中不自清,满朝文武之中有多少人知道皇帝让太子监国的真正意思?在这帮大臣眼中,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皇帝重病,不得已让太子监国而已。”
嘶,梁俊瞪大了眼睛,听了徐皇后这话,当真有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
对啊,虽然军机处和自己这帮人都知道皇帝不出来,纯粹是想当得利的渔翁。
可其他人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啊,不管文武百官怎么想,明面上皇帝可是重病在床,无法处理朝政了。
该死,刚刚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是早想到这一点,何至于说服不了天牢里的那帮大臣们。
梁俊再看徐皇后,眼神全然变了,姜还是老的辣。
也许之前还有人对皇帝生病的事持怀疑态度,可今日皇后亲自来东宫,对外释放的是什么信号?
换位思考一下,梁俊若是其他不明真相的文武大臣,就算再怎么怀疑皇帝没事,也不敢不去想皇帝不行了要传位太子的这种可能。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只要大家都这么想,就算军机处那帮人再怎么清楚皇帝的身子倍棒,也难以阻拦一部分人对自己投诚。
只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拉拢到一些官员,就算皇帝突然上朝,昭告天下他身子倍棒。
那些对自己投诚的人也只能将错就错,跟着自己走到黑。
而东宫太子党现在最缺的可不就是人么?
“娘娘当真是不愧是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这一招借花献佛实在是高明。”
梁俊这时候对眼前这位城府极深的皇后娘娘佩服万分,明明什么也没有牺牲,却帮了自己大忙。
明明是她主动来找自己去,却让梁俊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走。
“太子殿下若是能在长安城里站稳,对本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徐皇后既然决定和梁俊合作,就吃定了梁俊不会拒绝。
整场谈话的节奏牢牢的被她掌握着,梁俊倒也不反感,毕竟这事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倒是乐得跟着徐皇后的方向走。
“那依着娘娘的意思,本王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刘文静不在身边,姚广孝也远在城外,自己身边没有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谋士,梁俊倒是想听一听徐皇后这位隐藏在幕后的黄雀的想法。
徐皇后皱了皱眉,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帮了梁俊,对双方接下来的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她之前毕竟迫于梁羽的压力,并不敢大张旗鼓的冒头搜集各方信息,也不知道含元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已经唬住梁俊,让梁俊以为她对长安城内的事了如指掌,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漏了自己的底,让梁俊小瞧了自己反而不美。
斟酌一番,缓声道:“依着本宫来看,既然殿下已经回到长安,皇帝能将殿下推到台前与军机处争利。太子如今有监国之权,不如效仿皇帝。”
梁俊皱了皱眉,心里对于徐皇后出的这主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却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执行。
“娘娘的意思,本王倒是能知晓一二,只是这监国之权听起来威风,实际上整个长安城皆在军机处和皇帝的掌控之中。本王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想在五城兵马司里安插人,几乎都不可能。”
梁俊也不怕自曝短处,苦笑一声,接着道:“不知娘娘可有法子教我?”
徐皇后见梁俊如此有自知之明,心里暗暗点头,太子能不为监国这种虚权所迷惑,还知道自己真实斤两,这份冷静当自己的盟友绰绰有余了。
常年的政治斗争形成的万事留一手的习惯,也让徐皇后对梁俊产生了一丝警惕。
现在自己和他合作,你好我好大家好,太子的实力越强,自己的目的成功的可能性也越高。
可一旦除掉六皇子之后呢?
这样的太子一旦和自己反目,可算得上是劲敌了。
思来想去,徐皇后还是决定给梁俊自己来之前就考虑好的方案。
“太子可知炎朝成年的皇子有多少位?”
“自然是八位。”梁俊接口回答,自己一说完,随即明白过来:“娘娘的意思是?”
徐皇后点了点头,道:“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远在天边,八皇子又在长城,太子殿下虽然不能在长安城内安插自己的亲信。可以监国之权召回三位皇子却是易如反掌。”
说到这梁俊不住的点头叫好,看来自己问徐皇后算是问对了。
这老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一上来就给自己送了个这么大的礼。
二皇子和三皇子当年就是因为争太子之位,才被贬出长安城,发配到千里之外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不管这两位是是不是也被穿越了,一旦将他们召回,势必可以分担一些自己身上的压力。
八皇子身为长城守卫军的紫衣大统领,一旦回到长安城内,别的不说,肯定会和梁植死磕。
到时候梁植必然要死死的抱紧自己的大腿,不管怎么说,让他们三回来,对自己的好处都很大。
“娘娘这一步棋当真巧妙。”梁俊面露微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徐皇后见梁俊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这旨意太子绝对不能主动提出来,不仅太子殿下不能提,若是有人提出来,殿下必须极力的反对。”
政治斗争中这一块是梁俊的弱项,毕竟上辈子是个体户,手下的小弟满打满算不到五十人,干的事武力为主的事。
习惯了直来直去,这种勾心斗角梁俊虽然一直在学习,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既然徐皇后这位宫斗王者这么说了,必然是有大道理,梁俊不耻下问道:“为何要这么做,还请娘娘明示。”
这个时候梁俊的性格优势就体现出来,不懂就问,绝对不会不懂装懂。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难了,尤其是到了梁俊他们这个位置,谁也不愿意被人小瞧。
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宁可吃亏也不愿让旁人觉得自己不如他。
梁俊没有这层顾虑,让徐皇后有些意外,看着一脸真诚发问的梁俊,没有任何的瞧不起:“刚刚本宫也说了,皇帝既然要假托重病不能亲理朝政。那么在百官心里,太子殿下便是日后的皇帝,可殿下身为太子,若是主动让三位皇子回长安,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哦。”梁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极是,没错,没错,本王又把这茬忘了。哎呀,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徐皇后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惯性思维,却也知道梁俊身为当局者,就算再聪明,也难以因为自己一两句话就从里面跳出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因此此事绝对不能殿下来做,殿下不仅不能做,有人提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还要极力的反对。”
一设计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徐皇后整个人容光焕发,虽然是一个女子,却犹如一柄锋利的神兵,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那依着娘娘的意思,该由谁来说最合适呢?”
“礼部尚书苏德芳。”徐皇后缓缓说出一个人来,接着道:“只要他提出将三位皇子召回长安,一来不至于让人怀疑此事和太子有关,二来,也可以让百官们以为皇帝当真是不行了,他让皇子回长安,乃是要夺帝位。”
“当年二皇子和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苏德芳身为首辅大臣,乃是站在三皇子这边。后来因为此事,才被皇帝以守孝三年的名义让苏德芳远离朝廷。”徐皇后做足了功课,将整条逻辑链娓娓道来,听的梁俊是心服口服。
原来苏老头还有这档子事,没备足功课果然是会吃亏啊。
梁俊听到徐皇后所说,心里也想到了该如何说服那帮关在天牢里的官员们了。
“此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难,只怕苏德芳并不会轻易配合太子。”
徐皇后说到这,面露担忧的神色。
梁俊摇了摇头道:“娘娘放心,本王自有办法。”
徐皇后道:“太子殿下有办法,那是最好了。”
话说到这,梁俊寻思,反正该问的都问了,不该问的也都问了,也不差这一两句,又道:“依着娘娘所见,这长城来的人,该如何处置的?”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既然早已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本宫呢?”
梁俊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娘娘高深莫测,梁俊佩服。”
“借苏德芳之口召二皇子三皇子回长安,借长城来的此人,让八皇子回长安,此非上天也在帮太子。”徐皇后说完,莞尔一笑,让梁俊有些晃神,站起身来道:“本宫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若是一直在东宫反而不美。”
梁俊也赶紧起身,高声道:“儿臣恭送母后回宫。”
送走了徐皇后,梁俊站在东宫门口看着远去的仪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文渊问道:“三弟,长城来的人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