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仰望星空
“殿下,贫僧今日所言,万望殿下再三斟酌。”
姚广孝出门前,红光满面,略微有些醉意。
看着梁俊言语之中也没有了之前若有若无的隔阂感。
梁俊一边点着头一边搀扶着老和尚出了院子,送了几十步,方才让和尚自己踉踉跄跄的走了。
此时日落西山,一抹血红的残阳挂在天之尽头,像是极力的想要挣脱黑暗缚束,要将最后一点光明留给大地。
“呼,姚广孝算是拿下了,可真是不容易。”梁俊捏了捏自己已经累弯了的腰,冷风一吹,五脏庙里算是开了工,肚子咕咕作响。
文渊站在一旁,打着饱嗝,听到梁俊肚子叫,有些不好意思:“兄长,你忙活了半天,一点也没吃,要不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梁俊摆了摆手,不顾丝毫风范,随意的坐在了地上,将身上临时做好的围裙解开。
“不碍事,一会我喝点粥就行。这厨子做饭闻油烟就饱了。”
梁俊和姚广孝聊了半天,到了临近傍晚,和尚打算起身要走。
徐妙锦的侍女大壮进来问和尚今晚是不是要在这里吃饭,和尚听了这话,脸皮再厚也知道是徐妙锦在赶人,连忙说贫僧这就走。
梁俊一见,一把把和尚拉住,想到大皇子临走之前,留下的那些个材料样品,心血来潮,非得露一手给和尚尝尝。
姚广孝架不住梁俊真心邀请,在大壮极其嫌弃的目光下又坐了下来。
安稳好和尚,梁俊简单的做了一个围裙,把材料码好之后,一头扎进厨房里,丁零当啷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做了十二个素菜,分了两桌。
自己和和尚一桌,文渊、徐妙锦五人凑了一桌。
席间又问徐妙锦这边有没有酒,徐妙锦说只有素酒,还是当初国公府里送来的。
拿过来一看,梁俊乐了,什么玩意就素酒,不就是葡萄酒么。
一问姚广孝,和尚这酒能喝么?
姚广孝点了点头,一碗酒下肚,看着满桌子菜食指大动,下了一筷子之后,连连赞赏,叹了口气只说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就是太素了。
梁俊一听这话,没成想这还是个酒肉和尚,当即又给姚广孝倒满了。
因为炎朝最近这些年青黄不接,因此朝廷前几年就下了禁酒令。
只不过这禁酒令并不是说不让喝酒,而是禁止酿酒,尤其严令五申禁止用粮食酿酒。
因此民间对酒类虽然供需很大,却也导致很多时候会出现有钱也没酒喝的情况。
而葡萄酒作为高端酒品,寻常百姓难得一见不说,就算是达官贵人们手里也难得见到上好的葡萄酒。
徐妙锦手里这些酒乃是番邦进贡之后,徐皇后送到娘家孝敬给自家爷爷的。
老头疼小孙女,都说这葡萄酒乃是素酒,出家修行的人也能喝一点。
因此派人全都打包送了过来,徐妙锦虽然对酒水并没兴趣,但尝过之后,也十分喜欢。
隔三差五总是自己小酌一杯。
今日里见梁俊和姚广孝俩人牛饮长江一般,你一碗我一杯,小半个时辰不到,自己珍藏的葡萄酒就消耗了一半,甚是心疼。
但吃着梁俊做的味美佳肴,心里自己给自己找了平衡。
华夏人自古以来便是酒桌上面好谈事。
下午的时候,梁俊和姚广孝俩人掰扯了半天。
姚广孝又是一本正经的给梁俊出主意下绊子,梁俊则见招拆招,一边躲着老和尚给自己挖的坑,一边盘算怎么才能把和尚绑在自己的船上。
最后俩人也没有达成一致。
老和尚就差明说,你弄死皇帝,我就上你的贼船。
梁俊的意思是,你也别给我挖坑下套,先上了贼船,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弄死皇帝。
俩人原本就已经是不欢而散的结局,可一上了酒桌,再把酒喝起来。
气氛却峰回路转,老和尚虽然也喝过酒,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像今天喝的那么嗨。
梁俊前世常年在亚丁湾,那儿可是没有白酒卖,再者说,自己也不喜欢喝白酒。
待的时间长了,入乡随俗,对红酒反倒是十分的喜欢。
如今见到了葡萄酒,又想到酒足饭饱之后还有烟抽。
加上自己的计划眼瞅着一步步循环渐进,心里高兴,酒碗是没有听过,筷子却一动也没动。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起下午的话头。
梁俊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我这辈子就是打算要炎朝的百姓干点实事,大和尚你前世虽然英雄一辈子,可干的乃是造反的事,史书上名声不好听,你跟着我,咱们一起干一番事业。
大和尚也没有下午那么的谨慎,一听梁俊说话说的真诚,当即也表态,太子爷你放心,你啥时候回长安了,叫我贫僧,和尚我跟着你走。
就这样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俩人就达成了一致。
送走了走路颠三倒四的大和尚,冷风这么一吹,梁俊算是回过了神。
从怀里小心翼翼颤颤抖抖的取出仅剩的两根烟,递给了一旁的文渊一根。
“二哥,这是什么?”文渊见了香烟,满脸的好奇。
梁俊嘿嘿一笑,嘴有些不利索:“兄弟,这叫香烟,你想不想尝尝当神仙什么感觉?”
文渊看着梁俊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伸出手接过来,有模有样的将香烟夹在手里:“靠这个,就能当神仙?”
梁俊哈哈一笑,道:“靠这个要是能当神仙,那这帮和尚道士还修炼了什么玩意。有句话叫做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说的就是这个。”
说完定睛看着手里的香烟,感慨道:“兄弟,你可别小瞧这玩意,有了他,就算沈云那孙子有十个珍宝斋,一百个珍宝斋,一千个珍宝斋,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文渊看着手里的这小小的香烟,脸上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他对梁俊还算十分的了解,知道自己这位结义的太子兄长平日虽然做事有些不靠谱,但说话从来都是着调的。
珍宝斋是什么体量,在没来长安之前,文渊并不是很了解。
无非是一家卖稀罕玩意的铺子嘛,有什么大不了。
可到了长安之后,经过自己的所见所闻,加上苏信有意无意给文渊说一些朝廷上的事。
这位初涉京师的年轻人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太子兄长也好,苏信这位御史中丞也罢,甚至长安城内那么多的大佬,对珍宝斋这般垂涎三尺。
甚至恨不得重开丝绸之路也要分上珍宝斋的一杯羹。
这玩意简直是太暴利,太赚钱了。
文渊亲眼见到一车车拉着满满登登钱财的马车从珍宝斋后门出来,穿街过巷运到宫内。
钱代表着什么?文渊再清楚不过,在皇帝手里,在梁俊这个太子手里,在炎朝那些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手中。
钱,就代表了兵,就代表着权。
有了足够的钱,梁俊就能在雍州组建无数支兵强马壮的军队,就能让雍州的新政顺利进行。
正是因为对珍宝斋有相对清楚的了解,文渊越发的不明白这根小小的香烟如何能比得上日进万金的珍宝斋。
文渊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梁俊没有回答,反而是拿出火折子,将香烟点起来。
“呼”梁俊随意的躺在里地上,闭上眼睛,呼出一口烟来。
烟雾腾空,随即四散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文渊接过来火折子,又是疑惑又是期待的跟着梁俊学起来。
“要用吸的。”梁俊睁开眼,一脸戏虐的看着笨拙的吹的烟头闪亮的文渊。
文渊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紧接着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瞬间,一股浓浓的苦涩从口腔里蔓延到了嗓子眼。
原本清爽的嗓子瞬间被一股堵塞感充斥。
“咳咳咳”文渊脸色通红,弯着腰狠狠的咳嗽起来。
梁俊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见到文渊这幅表情,幸灾乐祸的嘲笑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会那么呛。”文渊皱着眉,看着手里夹着的香烟,想扔又不敢扔,想拿又不愿意。
梁俊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道:“第一次抽,都这样,习惯了就好。等到了长安城之后,你要想学,到时候又的是让你练的,这根还是别浪费了。”
说着伸出手来,用拇指的指甲将文渊点着的那根烟掐灭,宛若珍宝一般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二哥,这东西这么呛,你是怎么那么享受。”文渊还没有缓过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梁俊笑道:“等你学会了就知道了,不过你是练武之人,这玩意还是少抽为妙,伤身子。”
“既然伤身,二哥也别抽了吧。”文渊一听对身体有害,赶紧劝道。
梁俊又吸了一口,道:“是啊,当年我戒了好几十次呢,次次都成功了。”
文渊还想说话,梁俊看着满天的星斗,忽而道:“三弟,你在长安城待了这些日子,城内现在的情况应该比我清楚。你说,我进了长安城,该怎么办?”
文渊一听梁俊和他聊正事,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自打来到长安城,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文渊,也有些心惧。
别的不说,他既然已经和梁俊结成生死兄弟,梁俊又是太子,那他文渊自然是太子门下。
在长安的这些日子以来,文渊有意无意的打探关于太子在长安城的势力和风评。
这一打听不要紧,结果让文渊是哭笑不得。
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可能梁俊在城中的风评并不是很好,朝堂上的势力也有些弱。
谁知问来问去,不管是问寻常百姓,还是和苏信闲谈,文渊发现自己的二哥好像在长安城内没有什么存在感。
一问百姓,百姓一脸的懵逼。
太子爷不在长安么?难怪最近没听过太子爷的消息,原来是去了雍州啊。
这边又有人插嘴说太子爷在雍州干了什么事,什么事。
文渊一听,直皱眉,这人嘴里的太子好像和自己认识的差距有点大啊。
自己认识的梁俊在雍州杀常玉,救百姓,平张角,施新政。
而长安百姓嘴里的太子则是去雍州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一到雍州就让雍州的秦淮十二金花入帐内侍寝。
那边这个就说,雍州没有秦淮十二金花,秦淮十二金花乃是在金陵。
接着一帮人就不再谈论太子,开始争论起秦淮河到底在哪里,以及秦淮十二金花哪一个最美。
总结来说,太子在长安城内的四舍五入大约是零。
就连苏信,这位太子的铁杆支持者提起这事都痛心疾首。
文渊见梁俊问这个问题,也不知如何回答。
梁俊轻声道:“我虽然是太子,可在长安城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根基。如今城内藏龙卧虎,成了百战之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文渊沉默不语,梁俊似是自言自语道:“来之前,我以为靠着谨慎和先见之利,回到长安之后,怎么着也有立足之地。可是你看看,咱们还没进长安城呢,就先是被一个局外的大和尚摆了一道。原本以为藏在这里就万无一失了,结果呢,被一个瞎子找上了门。”
梁俊自嘲一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道:“这还没见那几位把持着朝政的大佬呢,咱们所谓的太子党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如今仅有的最大的底牌,也用来买了后路。在雍州忙活了半天,丝绸之路的事咱们算是没有指望了。”
“瞎子手里握着好东西,他不敢直接和皇帝他们刚正面,拿出来诱惑我,让我开个鸟珍宝坊,无非就是想牺牲点利益让咱们顶住火力。说是盟友,可指不定哪天就把咱们卖了。被动啊,实在是被动的很。”
梁俊唉声叹气起来,文渊沉声道:“兄长,不管进了城发生什么事,文渊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兄长。”
梁俊看着他,微微一笑,忽而道:“三弟。”
“二哥,文渊知道二哥是做大事的人,也知道咱们回到长安就是为了皇位来的。文渊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可也知道自古以来,想要登上皇位,须得付出代价。”
虽然文渊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表达的很清楚。
自古以来当皇帝的,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说再多也没有用。
梁俊自然听懂了文渊的意思,笑道:“三弟,你说有朝一日,如果我与天下为敌,你是否还愿意跟着我。”
葡萄酒虽然究竟浓度低,但是喝多了也醉。
冷风一吹,整个人一放松,酒劲涌上了脑袋,在文渊面前,梁俊除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不能说外,几乎没有任何事不能和文渊说的。
文渊想了想,正想说话,梁俊又道:“就像我之前讲的三国,如果哪天我成为了世人眼里的董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吕布,为我在虎牢关上战天下英豪?”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哈哈一笑,道:“当然,咱们是兄弟,我当不成董卓,你也做不了吕布。就算有人用貂蝉对我使美人计,兄弟放心,貂蝉给你,当哥哥的给你做媒人。”
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洒脱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
远处看着他二人的徐妙锦抱紧了听到梁俊大笑低声抽泣的安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徐妙锦实在是看不透这浑身都是谜的太子,隐隐约约觉得,太子好像和自己应该是一路人。
几次想找姚广孝打听,可惜姚广孝被梁俊死死的缠住,片刻也脱不得身。
正发愣间,只听得一旁的张麒麟坚定的说道:“阿鼍莫哭,我一定学好本事,等我长大了,就将这世上所有敢让圣师不开心的人杀光。”
徐妙锦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低头向着站在身边的张麒麟看去。
只见张麒麟小小的脸上挂满了坚定,咬牙切齿,手握成拳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低声哭泣的安阳公主。
虽然对于张麒麟的话有些意外,但通过这短短的相处,徐妙锦却对张麒麟所说并不觉得可笑,反而相信这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此时说的话一定会成真。
徐妙锦活了两世,每一世都是当世地位最崇高的那一批。
她见过的才俊何止千万,但像张麒麟这样的人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张麒麟是聪明,但绝对不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
张麒麟是自信,但绝对不是她见过最自信的人。
张麒麟是冷静,但绝对不是她见过最冷静的人。
张麒麟乃是不可多得的神童,但世间神童何止他一人?
最让徐妙锦感到可怕的是,张麒麟那近乎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学习能力和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的心性。
短短不到两日的相处,自己房内所有的道家典籍,张麒麟只是随手一番,就可以真正的倒背如流。
连自己唯恐日后大壮嫁不出去,强迫她学的女红,张麒麟只是看自己演示了一遍,就马上可以绣出来。
甚至在绣花的过程之中,举一反三,绣到第三个的时候,手法之高超,就连徐妙锦在宫廷内见过的最熟练的老宫女也自叹不如。
文渊早晨里练功,张麒麟只是在一旁看了一会,半下午的时候,他拿着木棍舞动,除了力道上没有文渊那般沉稳,其他之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徐妙锦实在是想不到,梁俊是从哪里弄来了这样一个徒弟。
有朝一日,真等到张麒麟长大成人,徐妙锦实在是不敢想象,太子东宫中有这样一个人,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就在徐妙锦看着张麒麟愣神的时候,文渊也郑重的看着梁俊,沉声道:“二哥,就算真有那一日,天下十八路诸侯想要兄长的性命,也得需从文渊的身上跨过去再说。”
梁俊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这十八路诸侯也休想取我的性命。”
这边刚说完,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梁俊一机灵,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不多时,那骑兵已经到了面前,见了梁俊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殿下,大事不好,四皇子今日带兵围住了新丰城,梁将军和杨威杨大哥,还有几个兄弟全都被四皇子擒住。四皇子说,明日一早若是见不到殿下,就拿他们来祭旗!”
梁俊一听这话,整个人呆住了,忽而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草他娘的,这帮狗东西吃了我的好处,转手就卖我!”
骂完之后,梁俊攥紧拳头,整个人陷入了暴怒的状态。
那骑兵乃是雍州派的,对梁俊是忠心耿耿,又没见过世面。
今日里见四皇子宛如天神下凡,将自己这边几个能打的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早就吓破了胆子。
刘三刀命他绕过小路来找梁俊,一路之上是提心吊胆,见了梁俊,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随即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哗哗流,一边哭一边将下午发生的事一股脑讲了一遍。
梁俊怒火中烧,文渊看着那人,冷声问道:“四皇子带了多少人来?”
那骑兵道:“三千,三千人。”
文渊看着面色阴冷的梁俊,攥紧了拳头,转身快步走到客房,拿起自己的白龙云滚枪,回到梁俊面前,狠声道:“二哥休要恼怒,我这就将那四皇子脑袋提来。”
说罢,翻身上马,就要奔着新丰而去。
梁俊道:“三弟,我与你一同去,休要伤了那四皇子的性命,只要将梁定昌几人救出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说着,让那骑兵将院子内的马牵过来,梁俊又给徐妙锦交代几句,转身带着文渊和那骑兵奔着新丰而去。
第一六五章 进帐
新丰城下。
城内一片黑暗,城外的营寨灯火通明。
梁济坐在临时搭建的简陋中军大帐里,营帐内两旁各自坐了一排人。
左边一排第一位是景王府长史,长安城四公子之一的蹴鞠公子田长平,坐在第二位的是飞羽卫统领邵贺。
再往后便是飞羽卫的分队统领。
邵贺出身名门,父亲乃是当朝位列国公的宋国公,将门虎子,他和梁济的关系和梁定昌与梁俊的关系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姨表堂兄弟,一个是姑舅表兄弟。
邵贺的亲爹与梁济的生母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打小邵贺就和梁济关系很好,这边梁济一练兵,都没等梁济上门,邵贺就兴冲冲的找上门来。
二人一聊,一拍即合,邵贺就这样成了飞羽卫的统领。
邵家三代将门,邵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在朝中为官,二哥在边关带兵,就剩这个老三,家里也没指望他为邵家做什么贡献。
打小对他就不怎么管教,俗话说: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老二。
这老太太疼小儿子,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邵家是皇亲国戚,又是名门之后,邵贺的俩哥哥也都不是平庸之辈,一个在朝中为臣,炙手可热。
一个在军伍为将,风生水起。
也用不着老三干什么事,这邵贺打小就在长安街上厮混,平日里喜好舞枪弄棒。
家里不缺钱,寻着个不少名师教他武艺,又因为乃是将门之后,平日里也没少受这帮军中大佬们的指点。
年纪轻轻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又因为常在长安城里厮混,进了陈帆排的长安好汉榜。
在这榜单之上位列第七,倒是让人不敢小瞧。
右边第一排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里和梁济单挑,被梁济轻松拿下的梁定昌。
坐在梁定昌下首的则是杨威,右边这一排全都是梁俊的手下。
此时一帮人坐在营帐中,也没有绑缚,也没有堵嘴,除了身上的武器卸了之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烧鸡酒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定昌带着人是来赴景王的酒宴的、
邵贺和梁定昌打小就认识,同为将门子弟,又都有一层外戚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二人还都是长安好汉榜上有名的人物。
今日相见,梁定昌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裤裆里,实在是没脸见邵贺。
梁定昌好歹也是常年打熬身体的武将,如今又是骁骑卫的统领,却被打小吃斋念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四皇子轻松拿下。
若非是自己亲身经历,梁定昌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不仅梁定昌对此事十分的惊奇,连邵贺这位梁济的心腹武将也十分的不解。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四皇子么?
好像只是小半年没见,这位表兄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原本欺霜赛雪的皮肤如今变成了古铜色,干枯瘦弱的身子现如今却是肌肉遍布,三十多斤的长枪握在手里,宛如无物。
最开始见梁济的时候,邵贺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相对于过去的四皇子,邵贺还是喜欢现在的梁济。
毕竟二人小的时候关系虽然好,但是等长大了,梁济喜好佛法,邵贺喜欢练武,俩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来往也就少了。
现如今的梁济不仅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打熬身体,平日里也不吃斋念佛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没事就练兵,闲下来看兵书。
这样的梁济十分对邵贺的胃口。
不仅如此,作为外戚的邵贺,十分的明白邵家要想继续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光靠着自家的努力基本上是不成的。
邵家的兴盛衰亡全系在四皇子身上,若是四皇子能够当太子,最后甚至说当了皇帝。
作为皇帝母亲的娘家人,那地位可是水涨船高的。
虽然炎朝严禁外戚干政,皇帝姥姥家的这帮人一般都是安置些有名无权的官职,比如说太师、太尉、宰相这些官职,一般都是外戚担任。
而炎朝设有宰相一官,只不过这官职虽然贵为一品大员,名义上统领百官,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名头。
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过年时候或者说朝廷有什么重要的大典之时候,这位带着文武大臣们走过场。
等大典过后,基本上就是朝廷的吉祥物了,再有就是,和别国打仗,战败了,这位化身快递员,去给人送朝廷商议好的国书。
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要么就是兵马大将军这样的听起来吓死人的名头,基本上炎朝的天下兵马大将军都是由外戚来担任。
不是皇帝的舅舅,就是皇帝的姥爷,作用只有一个,要带兵打仗了,他代替皇帝送三军出城。
打仗回来了,他代表皇帝犒赏三军。
基本上外戚干的都是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是自打梁老三把国舅爷提拔起来之后,炎朝所有的外戚们,尤其是武勋出身的外戚顿时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春天来了。
最重要的是,梁老三给了国舅爷实权之后,朝廷里除了御史台那帮皇帝干啥都挑毛病的疯狗们嚷嚷两句,其他人全都诡异的沉默。
这无疑给炎朝这帮被压了许久的外戚们打了一针鸡血。
连带着邵贺做这个飞羽卫,都得到了邵家上下鼎力的支持。
甚至连邵贺的老爹,都把自己的老本邵家养的三百以一当十的府兵编入了飞羽卫中。
“定昌老弟,老哥还以为你跟着太子爷去了雍州一趟,必然会有长进,没成想,哎呀。”邵贺端起酒杯看着低头不语也不动筷子的梁定昌一边笑一边摇头。
他二人平日里在长安城内分属不同的圈子,虽然都是勋贵之后,但也没少斗嘴干仗。
因此这些话邵贺来说,倒也不算是嘲讽,顶多就算是日常问候。
梁定昌一张脸,黑里透着红,半响才道:“又不是你将老子擒来,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邵贺哈哈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你败在景王殿下之手,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就算是我,在景王手里也走不了三百回合,你三十回合就被拿下,不算丢人。”
“你!”梁定昌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恨不得上去胖揍邵贺一顿,但在心里却也没有任何的怨恨。
毕竟,如果换作邵贺被梁俊擒住,只怕自己说的话比邵贺更要刻薄十倍。
“邵统领。”梁济微微一笑,制止住邵贺,看着梁定昌道:“梁将军是客,岂有这般待客之礼?”
邵贺配合着应和了一句,梁定昌更是羞愧难当,冲着梁济拱手道:“今日梁定昌败在殿下手中心服口服。”
这边一说完,下首的杨威撕咬着桌案上的烧鸡,嘎吱嘎吱嚼的吱吱作响。
“梁将军,你服气,俺是不服。”杨威冷眼看着梁济,满脸的轻慢之色。
梁济早就对杨威产生了兴趣,也能察觉出这个雍州大汉有过人之处,今日被自己所擒,应是不熟悉马上作战,赶鸭子上架才和自己对阵。
邵贺看了看杨威,哈哈一笑,道:“怎么,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听你口音不像是长安人士,可是雍州来的?”
神色之间,并没有把杨威放在眼中。
杨威把眼前的烧鸡吃完,端起酒坛一顿狂饮,随后抹了抹嘴,满面杀气的看着邵贺,冷声道:“是有如何?”
“难不成太子爷是看上了你们雍州的人都是属鸭子的,因此太子爷才把你们带到了长安城?”
杨威没有好脸色,邵贺身为长安城勋贵,对杨威这一身草莽气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好气。
此言一出,杨威依然一副杀机满面的看着邵贺,不为所动。
半响,杨威才道:“什么意思?”
邵贺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笑了起来,道:“死鸭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嘴硬啊。”
说罢哈哈大笑,杨威见他笑的前仰后合,看着邵贺的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
哗啦一声,只听得酒坛破碎的声音想起,杨威手握着破碎之后有棱有角的酒坛碎片,犹如一只猎豹,瞬间从自己的位置上弹射而起。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威已经欺身来到了邵贺的面前。
手中的酒坛碎片奔着邵贺的脖子划去,梁济虽然察觉到了杨威的杀机,但是万没有想到杨威既然会突然爆起。
更没有想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冲着邵贺竟然敢下杀手。
整个营帐之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杨威已经到了邵贺面前,想要再去阻止已经晚了。
“糟糕!”梁定昌心中大呼不好,自己虽然和邵贺算不上什么朋友,却也知道,一旦杨威杀了邵贺,自己这帮人全都别想活着走出营帐。
看梁济对自己这帮俘虏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和太子结死仇。
被俘之后,梁定昌反而是有些明白梁济带兵前来的用意,多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太子探一谈,甚至说两家合作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是杨威杀了邵贺,那当真是不死不休了。
杨威的伸手,梁定昌是十分的清楚的。
这人马上功夫虽然和自己半斤八两,可若说是陆战,尤其是这种短距离厮杀,这孙子的战斗力那是几乎没有上限的存在。
就在梁定昌以为万事俱休的时候,梁济忽然高声喝止住了周围侍卫想要杀掉杨威的举动。
只见邵贺右手紧紧的握住了杨威划向他脖子的碎片,手指之间鲜血直流。
再看杨威,整个人定在那里,一脸意外又有些钦佩的看着握住碎片的邵贺。
此时的邵贺全然没有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不比杨威差的凶残。
“想要偷袭老子?你还差点劲头。”邵贺冲着杨威露出一丝冷笑,握着碎片的手攥的更紧了。
杨威也不甘示弱,直接怼了回去,道:“若非老子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敌是友,你以为还有命说这话?”
杨威虽然看起来莽撞,杀人不眨眼,但并非是个傻子,相反他对于审时度势有一种近乎天生的直觉。
不光梁定昌察觉到梁济带兵围城别有用心,从梁济只是擒住自己,并未有任何杀机,杨威就感觉到这个王爷来此应该是奔着太子爷来的。
若是真想与自己为敌,只怕自己这帮俘虏也不会有如此礼遇。
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冒然杀了梁济的大将,势必会给太子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
因此这一击看起来虽然凶狠,但实际上警告意义更大于想要杀掉邵贺。
如果奔着杀邵贺的目的,杨威则会选择刺他心脏,而非划他脖子。
邵贺冷声一哼,道:“你们东宫的人,就这点本事么?连杀人都不会,我看你也吃了不少,怎么感觉像是没吃饭一般。”
杨威也不辩解,听到这话,手上的力气重上三分。
梁济见邵贺并无大恙,放下心来,也有心想看一看杨威的本事,端坐在一旁,并不去阻止。
“哼哼。”邵贺感觉到杨威手上用力,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看似没有用力,握着碎片缓缓的带着杨威的手向下而去。
杨威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这人的力气居然这般大。”
额头之上不由得微微冒汗,咬紧牙关又将碎片板了起来。
只可惜邵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气定悠闲的一点点将杨威的手往桌案上压。
一边压一边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们东宫的人有什么本事,原来只是一帮酒囊饭袋,连一个碎片都拿不住!”
杨威此时满头冷汗,看着自己的手距离桌案越来越近,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却不能改变分毫。
邵贺脸上的冷笑越发的狰狞,看的杨威心惊胆颤。
就在此刻,忽听营帐外传来一声冷笑,随即一个无比嚣张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东宫的人要是酒囊饭袋,那景王府的人应该连土鸡瓦狗都不如啊。老子只有两个人,想要进这中军大帐,飞羽卫就算是三千头猪,想要拦也能拦住吧。”
营帐之人听到此话,全都带愣住。
梁定昌面露欢喜,梁济则是一脸的意外。
只听得营帐外传来一声声惨叫,紧接着一匹高头大马肆无忌惮的冲进了营帐之中。
马上坐着一人,手持横刀,浑身鲜血,一双眼睛如雷似电在营帐里扫视一番。
来人正是梁俊,营帐内的景王亲卫见到满脸鲜血的梁俊,并没有认出来是太子,手持腰刀瞬间围了上来。
不等这帮人靠近,只见一个宛如鬼魅的身影冲进营帐之中,手持白虹般的长枪,都不等众人看清楚,那帮想要将梁俊斩于马下的侍卫全部瘫倒在地。
那鬼魅的身影退到梁俊身前,手中长枪立在地上,冷眼看着营帐中人。
所有人都觉得背脊一寒,犹如坠入冰窖之中。
再看那人,浑身上下一身雪白,连杀几人,身上竟然没有沾到一滴鲜血。
来人正是梁俊的结义兄弟,文渊。
第一六六章 你说你好好的装什么十三呢?
大帐之内,安静下来。
梁俊和文渊这般突然的出现在梁济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的中军大帐虽然戒备并不怎么森严,但梁俊和文渊这般杀进大帐内才被发现,着实让梁济脸上无光。
甚至也有些失算。
他早就料到今天自己捉了太子的心腹,依着梁俊在雍州表现出来的性子,今晚必定是要找自己要个说法。
在梁济的设想里,太子多半会趁着夜色劫营。
因此就把自己的军队分成五队,自己带着二百人守住中军大寨,剩下的两千八百人一队七百藏在周围的树林里。
只等着梁俊带兵前来,这边一放火,那边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梁济也知道文渊的大名,因此分外的谨慎。
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梁俊这孙子不仅没带兵前来,反而是只带着文渊一人独闯进来。
更是没有想到文渊居然比传闻之中更凶猛。
只是一个照面,梁济就感觉到了来自文渊身上那几乎宛如实质的杀机。
费尽千辛万苦练出来的亲卫队,在文渊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全都瘫倒在地。
梁济见文渊下手虽然狠辣,却只是将亲卫打伤,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
这会一乱,外面的士卒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身上带着伤,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将梁俊二人围住。
看到这个架势,梁济反而放下心来。
太子和文渊没怎么杀人,那这就不是奔着你死我活来的。
“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殿下见谅。”梁济哈哈一笑,走上前来,冲着梁俊行了一礼。
梁济名义上虽然是梁俊的兄长,但梁俊毕竟是太子,再来者说,二人现在也没有什么交情。
自己擒住了人家的手下,本就是无礼在先,事到如今,只能靠着礼多人不怪缓和下气氛。
梁俊看了看周围,见梁定昌和杨威等人安然无恙,也放下心来。
看着梁济道:“四皇兄,你不在府中吃斋念佛,怎么学人家带起兵来。还到新丰指名道姓要见我。”
梁济下了马,大步流星的走到营帐中央原本梁济的位置前,坐了下来。
文渊手持长枪快步上前,站在梁俊一侧,看着众人。
营帐里里外外的这帮子飞羽卫一听太子来了,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都知道跟着景王殿下来新丰乃是找茬来了,可见了正主终究还是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这位毕竟是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邵贺也早就收回了手,简单的撕开布条包扎了下手掌,见梁俊端坐于前,和田长平对视一眼。
紧接着二人出坐来到正堂,单膝跪地,口中恭声道:“臣田长平、邵贺,见过太子殿下。”
“呦,还都知道老子是太子呢。“梁俊一把撕下面前的烧鸡,边吃边冷嘲热讽。
本来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净陪着大和尚喝酒了。
刚刚一路疾奔,到了营寨里有一番砍杀,突然坐下来,一身的酒劲也消散干净,肚子里咕咕作响。
三口并两口,一边说,这边整只鸡就被梁俊囫囵着吃完了。
别管是景王府的人,还是东宫的人,看到梁俊这吃相,全都愣住了。
梁定昌更是咽了咽口水,自己被擒来之后,为了表示气节,可是滴水未沾。
刚刚看着案桌上的鸡,一直在做思想斗争,再看梁俊咔嚓咔嚓吃的这叫一个香,肚子也跟着叫唤起来。
可这会再去吃也不合适,只能强忍着饥渴从地上捡起长枪护卫在梁俊身边。
“太子说笑了。”梁济见梁俊毫不做作,挥手让人散去,径自走到田长平的位置坐了下来。
周边的这些个士卒得了梁济的命令,全都退了下去。
整个营帐之内众人也都按着各自的派系全都坐好。
四皇子一派坐在了左边,太子党对面而坐。
梁定昌也趁着这个机会,一边手撕烧鸡,不急不缓的塞进嘴里咀嚼,一边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四皇子一众。
那架势好像是要将对面这帮人当做烧鸡一样吃下肚。
“本王也是挂念太子,一听说太子爷被白莲教余孽挟持在新丰,唯恐这帮不长眼的东西伤到殿下,因此才不得已带兵前来。”
梁济怎么说也是南征北战当过皇帝的人,俗话说,聪明莫过帝王,伶俐莫过江湖。
当过皇帝的,哪一个不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主,说起谎来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满屋子人听了这话,潜意识里都当成真的了。
梁俊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来救我,为何又要将本王的手下全都擒来?”
梁济面露疑惑,看着梁定昌道:“难不成梁将军不是被白莲教余孽逼迫,因此才不得不出城与本王对阵,故意失手摔在马下的么?”
梁定昌听了这话是面红耳赤,干脆低着头嚼着烧鸡也不搭话。
正主来了,剩下的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梁俊见四皇子装傻充愣,哂笑道:“满长安城都知道白莲教的余孽只不过是个幌子,难道没人通知皇兄么?”
要说拿话怼人,骂人揭短,那是梁俊的拿手好戏。
这话一说出口,梁济也不再装傻,自嘲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殿下那位东宫祭茶刘先生跑遍了整个长安城,唯独没有去我景王府上,本王又能如何知晓,太子爷原来早就将白莲教余孽平定了。”
言语之中,颇为不甘心。
梁俊冷冷一笑,定睛看着梁济,讥讽道:“你四皇子算什么东西,要兵没兵,要权没劝,老子凭什么要给你送礼?”
整个营帐中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瞬间因为这番话又紧张起来。
双方的兵将手握武器,一脸杀机的看着对方,只等着梁俊或者梁济一声令下,就要将对方置之死地。
太子又如何?
杀了之后,只说是四皇子带人攻城,白莲教余孽抵挡不住,四散而去,太子被乱军所杀。
只怕朝堂上的诸公感谢景王还来不及,如何会降罪?
梁俊这边则因为有了文渊坐镇,所有人都有了底气。
虽然现在是在人家的营帐中,外面还有三千精兵包围,但有梁俊和文渊在,梁定昌等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平生第一次觉得,三千士卒也不过了了,自己真要动起手来,那还不是和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半响,梁济笑了起来,太子的话虽然伤人,但人家说的就是事实。
自己这一世吃了信佛的亏,导致慢了所有人半拍。
换作自己是梁俊,也绝对不会把到手的利益分给自己。
“殿下说的没错,本王是不值得分一杯羹。所以才带兵前来,取原本属于本王自己的东西。”梁济直视着梁俊,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俩人心知肚明,对方都是一路人,只不过梁济不清楚太子前世是哪个朝代的人。
梁俊则不知道这位突然改了性子的四皇子又是哪位大佬穿过来的。
不过还是哪句话,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对于梁俊来说,四皇子就算是赵匡胤来了,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哦?但不知哪些是景王殿下的东西?”梁俊来了兴趣,抬起手来,示意杨威等人不要紧张。
梁济道:“太子不会忘了吧,殿下的太子之位,原本就是本王让出去的。”
一说这话,梁俊一愣,随后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当初二皇子和三皇子因为太子之位,弄的朝野乌烟瘴气,最后被贬出长安之后,好像就该轮到四皇子当太子。
结果四皇子当时一听这消息,差点没吓死,得亏当时拦住了,要不然这位的前身早就因为这事出家当和尚了。
梁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还真是这个道理。”
梁定昌一听这话,急的是抓嘴挠腮。
哎呦我的亲娘来,太子爷,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是关系到法理的事,当初确实这太子之位是该由四皇子来当。
可这四皇子不是死活不要么?
如今反倒是明白过来,想要太子的位置,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可如果只是四皇子的一厢情愿,这事说破大天,也是四皇子的不是。
要是有了太子这句话,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楚王殿下,你说这太子之位是不是原本该属于本王的东西?”
梁济脸带微笑,看着梁俊等着他接下来的表现。
梁俊听了这话,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自语,随后撸了撸袖子,看着梁济高声道:“皇兄,你这可有笔墨纸砚么?”
梁济不知道梁俊怎么突然整出来这一出,愣了一下,道:“有,不知殿下要这些干什么。”
梁俊一脸好奇的看着梁济,十分的意外,诧声道:“你不是想要太子的位置么?本王这就写封禅位的书,你拿着这张纸回长安,找咱们那位皇帝老子,以后这太子的位置我物归原主。你在长安当你的太子,我回我的雍州当我的楚王。”
梁定昌一听这话,脸当时就绿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口道:“殿下,万万使不得啊。”
梁济也傻眼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梁俊会说出这话来。
邵贺更是激动的不敢相信,这太子之位来的那么容易?
四皇子一派的兵将们一个个激动异常,四皇子当了太子,那么他们距离从龙之功可是又进了一步。
只有田长平一人眉头紧皱,暗道不好。
梁俊瞪着眼看着梁定昌,厉声埋怨道:“你懂个屁,怎么个万万使不得?你可知道当这个太子我差点死多少回么?”
说着掰起手指头来:“去雍州,梁植那王八蛋派人暗杀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洛州了。到了雍州之后,常玉那帮子人也不怀好意,恨不得杀我后快。好不容易摆平雍州的事,皇帝又把老子当挡箭牌,召回长安对付梁羽和军机处那帮人。还不等回到长安,就又有人弄了个庆寿寺灾民的坑等着我去跳。这个坑还没有爬出来呢,老大梁锦又要让我弄什么珍宝坊,要让我推到前台上和沈云程经打擂。”
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气愤万千,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梁俊唉声叹气,接着道:“这还没进城呢,这要是进了城,我还有活命么?啊,你说说,我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狗屁太子?四皇子乃是本王的皇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乃是要救我出水火之中,你说,怎么个万万使不得呢?”
训斥完梁定昌,梁俊转过头来看着脸色有些煞白的梁济,露出善意的笑容道:“四皇兄啊,你这种行为,那就是雪中送炭啊,你赶紧把纸张拿过来,我这就把太子的位置让给你。”
梁俊这边叨叨叨一说完,四皇子一派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邵贺也紧皱眉头,心里十分的纠结。
哎呀,这太子的位置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好啊。
若是景王殿下当真坐了太子,好像还不如现在这般处境啊。
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更何况邵贺也知道梁俊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
梁俊的实力在众多皇子之中算是中等偏下,可四皇子现在的实力那就是垫底的存在。
连梁俊都有些顶不住,四皇子若是当真接了这个摊子,只怕都活不过三天就得完蛋。
而且听梁俊言语之中真诚无比,好像真的想让四皇子接过这个摊子。
梁俊见梁济不说话了,反而有些着急,催促道:“四哥啊,你赶紧的啊,刚刚不是还说这太子原本就是你的么?弟弟这就还给你。”
邵贺虽然明知道梁济现在还撑不起太子的位置,但人就是这样,只要诱惑足够大,就算付出的代价再大也想试一试。
当下忍不住问道:“殿下所言当真?”
梁俊看着邵贺,他自然是不认识邵贺的,但见邵贺一副武将打扮,又坐在第三位,知道这应该是飞羽卫的统领。
既然是飞羽卫的统领,不出意外应该是皇亲国戚,刚刚听他自报家门好像是姓邵的。
梁济的生母不就是姓邵的么?
“自然是当真啊。”梁俊眨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邵贺道:“本王现在巴不得四皇子能接收太子之位。景王殿下短短这小半年的功夫,就拉扯出这样一直军队出来,这等手段那是何等的高超。只可惜现在四皇子殿下实力不济,若是当了太子,不出三个月估计就得暴毙而亡,到时候这太子之位按照长幼顺序,老四死了,自然该是老五了吧。这炎朝的五皇子是谁呢?好像是我,三个月后,本王的雍州发展应该有了起色,手下多少也有了点兵,那时候再接着当太子,岂不是固若金汤,就等着皇帝驾崩登基为帝了。”
梁俊这话说的众人是心惊肉跳,梁定昌更是心虚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探子。
这番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都不等梁俊禅让,这太子的位置就得被撸下来。
四皇子一派听了更是冷汗连连,邵贺如梦初醒。
梁俊说的是一点也没有错啊,四皇子要是真当了太子,梁俊不仅没有任何的损失,反而对他好处是最大的。
梁济也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说笑了。”
他又不傻,也知道现在就算给他皇帝坐他也不能坐,更不要说是太子了。
自己刚刚说这话,无非是想挤兑挤兑梁俊。
可谁想梁俊这孙子是属流氓的,不仅见招拆招,反而将了自己一军。
在自己的主场上反而自己十分的被动,这让梁济十分的不爽。
不爽也没有用,谁让势比人强,谁都能压自己一头呢?
梁济咬了咬牙,拱手道:“刚刚愚兄胡言乱语,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万望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梁俊一听这话,大失所望,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怎么,皇兄这太子之位你不要了?”
“呵呵...不,不,殿下恕罪。”
“哎!”梁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梁济嘲笑道:“你说你现在实力最差,带兵来新丰,无非是想要和我结盟。你说你想结盟就好好的结盟就是,非要想搞个大事情,非要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不敢小瞧你。你说你闲着没事,非要装这个b干什么呢?”
梁济被点破心思,整个人的脸一会白一会红,这是他来到这个朝代以来,头一次吃瘪不说。
自己的心思还被梁俊当场点破,当着自己那么多的属下和政敌,饶是梁济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是是,殿下教训的是。”梁济面红耳赤,唯唯诺诺。
梁俊忽而站起身来,冷声一笑,道:“要想从我这里捞点好处,甚至说结盟,也很简单。你不是喜欢单挑么?明日里就在新丰城下,你我双方各派武将来比一比,你若是能赢得了我,丝绸之路也有你一份。”
说到这,梁俊的语气沉了下来,盯着梁济冷声道:“若是赢不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回你的景王府,吃你的斋饭,念你的佛经去吧。”
说罢,丝毫不给梁济留任何情面,大袖一挥,快步走了出去。
文渊、梁定昌等人赶紧追上,一行人就这样大模大样走出了梁济的中军大帐。
第一六七章 安排
梁俊带着手下小弟们走出了梁济的中军大帐,周围的飞羽卫得了景王的命令,全都恭敬的目送梁俊而去。
出了简陋的寨门,梁俊翻身上马一路疾奔,直奔新丰城而来。
到了城下,早有警戒的士卒发现了梁俊等人。
兴奋的吆喝起来,赶紧打开城门,让梁俊进来。
进了新丰城,梁俊紧绷着的心方才放下,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刚在梁济的营帐里,自己装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其实内心里,梁俊比谁都害怕。
出了庆寿寺,梁俊就一直在想梁济为什么突然带兵到新丰来。
在马上细细的问了报信的骑兵,得知梁定昌和杨威等人和梁济单挑的时候,虽然被擒住,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只是这一个细节,就让梁俊猜测到了四皇子的意图。
从那晚和梁老三交谈,梁俊就知道这位四皇子景王殿下也是穿越者同行。
他穿越过来之后,短短的时间就组建起了一支飞羽卫,单从这份能力来看,此人绝非寻常人物。
梁老三能给他飞羽卫的编制,必定也是想让四皇子粉墨登场,当个搅屎棍,吸引一些其他人的注意。
这个角色和梁俊现在担当的差不多,俩人说起来算是难兄难弟。
可虽然都是皇帝的挡箭牌,但四皇子的实力比之梁俊差上不是一点半点。
梁俊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站在梁济的位置上,他来新丰的目的是什么?
结果不言而喻四皇子现在深陷泥潭,想要借助梁俊的力量翻身。
四皇子能够组建飞羽卫,而且还能得到梁老三的允许,年后去江南练兵。
当然,梁老三嘴上虽然说梁济去江南练兵只是通知他,并没有向他请旨。
这话梁俊是不可能相信的,梁老三明显是在示弱,扮猪吃老虎。
他终究是皇帝,如果不是他允许,梁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出长安去江南,更不要说去练兵。
梁老三能允许梁济出城发展自己的势力,俩人之间自然是有交易。
梁俊猜想,这交易无非就是,皇帝允许梁济的条件,而这段时间,梁济则要当皇帝的挡箭牌,说白了也就是搞事情,吸引军机处这帮人的注意力。
不然他平白无故带着兵出城来新丰剿什么匪?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梁俊一平静下来,整个人的思路全都捋清楚了。
心里对四皇子的梁济的评价不由的高上一层。
如果自己设想的没错的话按照今晚和梁济的照面来看,应该是没有猜错。
正想着,刘三刀带着一帮人迎了上来。
“殿下!”刘三刀一见到梁俊,惭愧难当,当即就要下跪:“刘三刀愧对殿下信任。”
梁俊一把将刘三刀拉起来,哈哈大笑,道:“三哥这是干什么,杨威他们这不是好生生的回来了么。再说了,谁也没有料到四皇子突然杀过来,这是我的失误,怪不得你。”
周围人听到梁俊这样说,心里虽然也有些惭愧,但更多的则是对梁俊的服气。
手下人出了乱子,差点造成大错,梁俊这位主子还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将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份气度,在梁俊看来寻常普遍,但在这帮人眼中可是十分的难得。
毕竟都是底层出身,往日里没少当背锅的,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极其敏感。
刘三刀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哥,城内的灾民还得依仗着你,莫要多言,咱们进城再说。”
“嗯,殿下随我来。”刘三刀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满脸的坚定引着梁俊来到了新丰县衙。
进了县衙门,众人依次落座,梁俊简单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嘴上说的轻巧,可众人一听梁俊和文渊俩人闯入营帐中就把众人救出来,一个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文渊的眼神一个个宛如看着天神一般,
梁俊直琢牙花子,寻思这事是我们俩人干的,怎么都这样看文渊,老子也出了不少力好不好。
刘三刀听完梁俊的陈述,有心弥补过错,张嘴道:“殿下,文将军乃是当世猛将,四皇子纵然骁勇非常,向来也不是文将军的对手。咱们为什么明日还要和他比试一场?”
厅内人也都由此疑惑,刘三刀一说完,王保道:“三哥说的没错,殷大哥,你和文兄弟双枪俩马就给他来了个七进七出,咱们还和他们比斗干嘛。”
“是啊,白天里若是文兄弟也在,咱们还怕他个鸟蛋。”
厅内众人一想起白天受的憋屈,一个个义愤填膺,连叫带骂,问候起四皇子来。
梁俊抬手压言,听到有人骂草四皇子八辈祖宗,哭笑不得。
四皇子好歹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兄长,你草他八辈祖宗和骂梁俊有没区别。
好在梁俊也都知道这帮人是没有什么文化的草莽汉子,平日里粗鲁惯了,没有任何针对他的意思。
这边一压言,厅内安静下来,梁俊多少也了解到白天这帮人面对四皇子时候的状态,有心趁着这个机会,结合着白天里的真实案例给他们分析分析,也好让他们以后遇到这种事多长点心眼。
“诸位兄弟,你们觉得这个节骨眼,四皇子带兵前来新丰,所谓何事?”梁俊看了众人一眼问道。
刘三刀皱眉沉思,猜测道:“四皇子口口声声说是要带兵来救殿下,想来应该是个幌子。梁将军已经出城应战了,他还说梁将军是被白莲教余孽逼迫,才不得出城。”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梁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可别被他骗了,这孙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当下将自己刚刚想的连带着夜探大内和皇帝说了什么简单的讲了一下。
屋子里都是自己的心腹,梁俊也不怕事情外露。
这边一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铁牛挠了挠头,不解问道:“既然他和咱们都是被皇帝老子当枪使唤了,为啥还要坏咱们的好事?”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这就是梁济的高明之处,今天听说你们用到了我往日里给你们讲的军事理论,可有此事。”
一听梁俊问这事,厅内这帮人那叫一个得意,一个个又是挺胸又是昂头,那位梁俊资深铁杆粉丝更是一脸骄傲的道:“若是三哥按我说的来做,咱们早就把四皇子打个落花流水了,哪里还用得了这般费事。”
二驴更是得意,道:“殷大哥,这事你也知道了。”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们做的很不错,我给你们说的你们全都记下来了,这是好事。只不过现在是死记硬背,要做到活学活用还要下一番功夫。”
梁俊对这帮扫盲班试验品们的表现很是满意,这帮大字不识、出身底层的人,敢在城楼之上那种情况下侃侃而谈。
别的不多,光是这份勇气和自信,就足够证明梁俊的扫盲班培养方式是没有错误的。
交给他们识文断字简单,拼音三字经百家姓,让他们跟着念,照着写就可以,换作谁来教都成。
可若是让这帮人改变心态,由从前唯唯诺诺,见谁都低人一等的心态变成现在这种敢在梁定昌这种贵族子弟,刘三刀这位领导面前发表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别管这想法和见解对错,光是这一步就很已经很难得了。
毕竟梁俊前世见过不少底层的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可骨子里却还是小家子思想,见了家庭出身好现在和自己已经是同事甚至一个阶层的人,却表现的低三下四,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如人。
这种人不在少数。
王保铁牛他们能够做到不害怕,说明孺子可教也。
梁俊寻思趁热打铁,再接着给他们扫盲,当下道:“我之前讲三国,刘备是怎么从袁绍那跑出来的,可还有人记得?”
一听梁俊问三国,众人虽然不知何意,但三国是他们的心头肉,一提这个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太子爷,我知道,刘备听了简雍的计策,去找袁绍说让他出使荆州,联合刘表,因此袁绍就把他放出去了。”
梁俊点了点头,道:“嗯,说的没错,当时刘备受制于袁绍,不敢说要离开,因此假托为袁绍联合自己的亲戚刘表,因此才逃到了荆州。这四皇子就可以说是刘备了。”
众人一听,有些不乐意,铁牛小声叨叨道:“这四皇子怎么能是刘备,咱们才应该是刘备。”
三国演义本身就是扬刘抑曹,如今经过梁俊的加工,对于刘备又美化三分。
这帮人听的有了代入感,一听说四皇子是刘备,个个心里不乐意。
梁俊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是这样举例子,你们别较真。”
这边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梁俊接着道:“皇帝把四皇子当成挡箭牌,说白了就是要让他搞事吸引火力。而四皇子年后想要去江南练兵,就不得不从。但依着四皇子的性子,绝对不想做一个挡箭牌,可不当又不成,毕竟长安城内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皇帝也不允许有人拉他一把。”
铁牛举手问道:“殷大哥,你怎么知道,长安城内没有人愿意帮他?”
“要是有人愿意帮他,他还会带兵来新丰么?”刘三刀插嘴道:“安心听殿下说,莫要插嘴。”
铁牛小声嘟囔了两句,不再说话。
梁俊道:“四皇子一面要搞事情,一面又要想办法找到盟友。而最适合他的除了咱们,就没有其他人了。毕竟,咱们现在也被皇帝当枪使唤,在这一点上,咱们和景王党算是难兄难弟。”
“景王是谁。”王保小声问道。
“景王就是四皇子。”梁俊随口普及了一下常识。
“而梁济带兵出城来新丰,说是来剿匪,实际上就是学刘备摆脱袁绍。明面上他是搞事情迎合了皇帝,皇帝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未有旨意就带兵出城平叛视同谋反。这其实就是搞事,吸引军机处的注意,实际上则是想要趁机和咱们联合。”
梁济没有旨意就带兵出来的事,刘文静傍晚的时候就派人将此信送到了新丰城内。
刘三刀接到信息之后,让去找梁俊的骑兵转告了此事。
一听梁俊这样说,王保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说他为什么围而不攻,非要点名单挑呢。”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围而不打,一来既做了皇帝想让他做的事,又不至于损耗自己的实力。当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那第二个原因呢?”
“这第二个原因,则是他想给咱们来个下马威。虽然景王党急需盟友,咱们又是他们最适合的盟友候选。但终究没有什么交往,在此之前,四皇子想试一试水,看看咱们的深浅,同时也趁着这个机会让咱们知道他的本事,不至于让咱们小瞧了他。”
“乖乖,这可是一石三鸟的计策。”铁牛瞪大了眼,佩服道。
刘三刀也跟着连连点头,之前他对梁济来此的目的也有些想法,但没有梁俊想的那么透彻。
一听梁俊这样说,瞬间全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殿下提出明日比试,向来也是将计就计吧。”
刘三刀明白过来梁俊的意图,对梁俊佩服万分。
梁俊微微一笑,道:“将计就计谈不上,只不过是要找回场子,不管合作不合作,今天下午咱们吃了他们的亏。这个场子不找回来,他梁济还真以为咱们是好惹的。”
“要说找回场子,殿下您和文将军孤军深入飞羽卫岂不更有气势?”
“哎,这不算。”梁俊摇了摇头,抬手道:“他正大光明的打咱们的脸,咱们也得正大光明打回去。这新丰城外不知道多少探子的眼睛盯着呢,一举一动长安城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刚刚在他的营帐里,咱们就算再威风别人也不知道,不算找回场子。”
刘三刀一想也是,黑灯瞎火的,就算长安那帮人的探子全都围在外面,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梁济更不会主动说自己丢脸的事,这事还真不算事找回了场子。
“那明日,殿下可有什么安排?”刘三刀问道。
梁俊想了想,看着文渊道:“三弟,明日还须你上场。”
文渊抱拳道:“文渊听从二哥安排。”
“好。”梁俊点了点头,沉吟半响道:“明日我会采用三局两胜制,第一局你要赢,第二局你弃权,第三局打平手。”
众人有些不解,不是说找回场子么?
怎么打平手,这算什么找场子。
文渊也有些纳闷,皱眉问道:“二哥,为何这般?”
梁俊微微一笑,道:“毕竟咱们从他营帐中出来时,我说要是他输了就不合作。若是咱们赢了,这事反而不好办了。”
文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道:“二哥放心,明日文渊定不辱使命。”
“好。”梁俊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诸位兄弟,这些天辛苦大家伙了,今天也都折腾了一天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
众人躬身行礼,退出了大厅。
梁俊叫住刘三刀,得知刘三刀已经按照刚刚梁俊让报信的骑兵先行一步,吩咐刘三刀安排二百骁骑卫前去庆寿寺守护徐妙锦和安阳公主。
放下心来,又给刘三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第一六八章 城下争雄
次日一早,新丰城门大开,刘三刀早就叫人在城中宣传今日比武之事。
城中百姓们现在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就是娱乐活动少。
昨天听说来了一支军队攻城,一个个提心吊胆。
等了一夜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害怕之意不由少了一些,好奇之心大起。
一个个打听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谁也说不清昨天城外怎么回事,一个个越传越离奇,越传越八卦。
这边一听官方通知今天城外有比武,对昨天发生的事再无兴趣,全都想看看到底怎么个比法。
又一听百姓可以登城或者出城观看,一个个兴奋异常,跟着指挥,十分有秩序的来到城门口。
梁俊手下这帮人现在对于管理灾民的手段,简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让灾民上东他们不去西,让他们捉狗他们不会撵鸡,那叫一个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整个城楼上、城门外满满登登的站满了人。
王保趁机又让人公开开了赌盘,就赌今日比武胜负。
炎朝百姓们娱乐项目之匮乏,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如今这种盛会,别说是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边赌盘一开,瞬间就围满了人,你一文我两文,反正也都不敢压多,就图一乐呵。
甚至还有新丰本地的商贩们,推着小车在城楼上下,城里城外的跑,售卖一些零食甜果,倒也发了一比小财。
整个新丰城像是一个开放的足球场,十分的热闹。
梁俊站在城楼上看着这番景象,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很不错,刘三哥,等咱们进了城,就建一个足球场,这足球俱乐部的事可要提上日程了。对了,还有足球彩票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梁俊一边看着这场景满意的点头,一边和身边的刘三刀说着话。
刘三刀应声道:“殿下,万事俱备,只等着进了城马上就动工。足球俱乐部的事已经提上日程,报馆的规划也都安排妥当,彩票的流程和印制工具也都准备妥当。”
说到这,刘三刀愣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了念道:“还有马场和赛马的事也都准备妥当,只等着进城之后就可以着手。”
“嗯,这些都是咱们进了长安城的立足根本啊。”梁俊对刘三刀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三哥,你的能力不在行军打仗之上,可在民事行政之上。在这方面,无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因此你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必因为昨日的事自责。”梁俊见刘三刀脸色依然很沉重,有心开导他道。
刘三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俊也知道他的心结,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劝住的,当下也不再纠结此事。
且说新丰城下这般闹腾,梁济的中军大帐里也早就得到了信。
景王党从上到下那么多人全都被梁俊这一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梁俊走后,景王党的核心成员们几乎一夜没睡,一个个在研究明天该怎么弄才能赢。
商量过来,商量过去,好不容易才商量好。
这边刚一躺下,那边新丰城就热闹起来。
从天不亮就听到人声鼎沸,也不知道在干嘛。
派了斥候出去查看,回来报告之后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梁俊要干什么。
等到日上三竿,梁济站在简陋的营寨门口看着新丰城下的阵势,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对梁俊多了几分忌惮。
这个太子,深不可测啊。
正感慨着,太子党吃喝嫖赌四大金刚骑着马走了过来。
通知梁济场地、观众全都准备就位,就等着选手出场了。
打发走四大金刚,梁济点齐兵马出了营帐,直奔新丰城而来。
在营帐门口就看到骁骑卫旌旗招展,在城门口围城一个硕大的圈,圈子形成一个天然的校场。
空地之上摆放的如一般校场无二样。
走到近了,看着全副武装的骁骑卫,梁济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
有钱真好啊,看看这骁骑卫的精神头和满身的装备,这哪里还是十六卫中垫底的存在。
光看表面就算是虎贲卫和白马卫和现在的骁骑卫一比,那也差上一筹。
制作精良的甲胄、驰名天下的凉州腰刀、背负的长弓打眼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射程只怕比自己的飞羽卫还要广上三分。
更不要说胸前身后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梁济甚至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骁骑卫两侧大腿之上,一边绑缚着一把匕首,一边绑缚着一个一尺多长,三棱模样的武器。
看着那隐隐约约间露出的血槽,南征北战多年的梁济敏锐的察觉到,若是被这玩意刺到,只怕是凶多吉少。
梁俊身着仪仗盔甲拍马而前,梁济也让飞羽卫四散开来,自己一夹马腹走到了校场中央,与梁俊相对而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空地里这二人身上,整个新丰城下瞬间鸦雀无声。
梁济看着对面鲜衣怒马,十分有型的梁俊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这般阵仗,当真只是为了比武?”
梁俊哈哈一笑,直摇头,指着一旁的骁骑卫,得意道:“皇兄看我骁骑卫,比之你飞羽卫如何?”
“若说武器装备,飞羽卫自叹不如。”梁济笑道:“可若是比军威,旗鼓相当。”
“哈哈哈哈,皇兄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梁俊抬起马鞭,指了指周围的这些观众,意气风发道:“皇兄,在你看来,这些只不过是胡丽花哨的无用功,可在本王看来,这却骁骑卫的军费来源。”
梁济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发问,梁俊却没有给他机会:“皇兄,这比武之事乃是本王提议,如何比试,就应皇兄来说。”
“自然是三局两胜。”
这事昨晚梁济已经和自己的心腹们商议好了,梁俊一问,他也不迟疑。
“嗯,三局两胜。”梁俊一听和自己想的一样,之前想好耍赖的准备看来是没有了,接着道:“既然是三局两胜,那比试的具体内容该有本王来定。”
梁济道:“殿下说来听听。”
梁俊见他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当下道:“所谓自古枪兵幸运e,咱们这第一局就博个好彩头,不比枪法,先比试马下刀法,皇兄以为如何?”
“刀法。”梁济有些意外,文渊擅使长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原本以为梁俊会比试枪法,没成想是比试刀法。
刀法就刀法,反正自己不敢说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这刀法还是能拿出手的。
点了点头,道:“可以。”
梁俊见他同意,笑道:“那这第二局比试什么,就由皇兄决定吧。”
梁济也不客气,道:“这第二局比试马上马下箭法。”
“马上马下箭法?”梁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点头道:“成,那第三局就比试马上枪法。”
梁济一听这第三局梁俊也不征求自己意见,知道他是指着文渊拿下这一局,也不反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边商定好了比什么,梁俊又道:“双方比试将领可有限制?”
“并无限制。”
“规矩也都是按照军伍规矩来么?”
“可。”
这边一切说定,二人又回到各自的阵营。
王保等人听梁俊说完规定,骑着马绕着城下转着圈高声通知众人比试的项目和规定。
这边一宣布完,那边赌盘正式运作起来。
王保绕了一圈,最后绕到了飞羽卫阵营,看着众人道:“飞羽卫的兄弟们,咱们开了赌盘,你们可要来玩一玩?”
这一吆喝,飞羽卫上上下下全都心痒痒起来。
这帮人也都知道今日比试乃是互相切磋,没有什么仗可打。
飞羽卫立又以老兵居多,平日里也都有赌两把的习惯,一听王保这样吆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去,却又谁也不敢动。
田长平看了看梁济,梁济点了点头。
“该压谁赢,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田长平乃是蹴鞠公子,平日里也没事也喜欢赌两把,对于众人的心理那是感同身受。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道:“长史放心,俺们省的。”
王保见了,哈哈大乐,高声道:“得来,诸位兄弟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前来。”说着挥舞着马鞭,奔着城下而去。
不多时,城下来了三个人,手持纸笔带着箱子来到了飞羽卫队列中。
梁济看着满脸兴奋,从怀里掏出钱财押注的飞羽卫,心里隐隐察觉到梁俊为何要将这场比武办的这般隆重的原因了。
也似乎明白过来,梁俊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一切准备就位,全场的气氛到达了顶端。
城门下的空地上跑来一队士卒,将一应器械备齐。
校场之上摆放了两个栏架,栏架上有刀枪若干,十八般兵刃一应俱全。
一人站在正中央,手持两旗,高高举起。
旗帜一举起,全场欢呼。
梁俊回到城楼,城楼之上正中央放了一红漆木椅,上以虎皮覆之,梁俊坐了,左右二驴三猪撑开八宝伞,立于梁俊身后。
梁俊身边站着一士卒,双手各自持一把令旗,一红一黄。
“景王那边第一场派何人出场。”梁俊问道。
那士卒乃是负责比试统筹之责,比试之前,联系双方,梁俊一问,他赶紧回道:“回禀太子爷,乃是景王殿下亲自出阵。”
果然不出所料,梁俊点了点头,道:“好,开始吧。”
这边一吩咐,那士卒点头,随即将红旗举起。
校场之上的士卒见到,也将手中红旗举起来。
瞬时间,整个城门上下,鼓声如雷,城门里齐出两队骑兵,为首兵士扛着一柄大旗,一旗上书“景”,一旗上书“文”。
那两队骑兵绕着校场奔驰三圈,随后依次散开,打旗的士卒一个站在景王阵营前,一个站在城门前。
梁济在自家阵营里见到这番阵仗,心里对梁俊更是钦佩。
城楼上那士卒又将黄旗举起,鼓声停止,炮声齐鸣,众士卒齐声呐喊,喊声震天。
但见两骑从各自阵营中出来,景王那边一骑漆黑如墨,从头到下,连盔带马一般颜色。
骑兵冠上立着两根五尺长短的雉鸡翎,阳光照下,晃人眼花,正是当今四皇子景王梁济,众人看了由心的赞叹,便是天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再看那城门下一骑,白衣欺雪,锦袍赛霜,威风凛凛,引的众人纷纷叫好。
当此时,黄旗落下,登时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北风狂莽,吹得校场旗帜猎猎作响。
梁俊一挥手,台下一骑点头而去,到了梁济和文渊面前,道:“太子有令,校场争雄,本是计较武艺,非是生死之争,不可伤了和气,更不可伤了性命。”
说着,旁边士卒抬上两柄朴刀交于梁济文渊。
二人接了,定眼一看,见那朴刀并未开刃,梁济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太子果然有点意思。
二人应了传令骑兵,各自下马。
传令骑兵飞速离开,持旗士卒抬起红旗,高声怒吼一声:“喝!”
全场振奋,跟着齐声怒喝。
说时迟那时快,红旗抬起的一瞬间,梁济像是一头扑食的饿虎,抬刀来砍。
气势之凶,让文渊不敢小觑,他谨记梁俊安排,这第一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的。
他虽然武艺高强,却也知道狮子搏兔尚且要倾尽全力,更何况面对的是昨日生擒梁定昌和杨威的四皇子。
当下也不着急攻击,急忙侧身躲开。
梁济早就料到文渊不会招架,一击未成,二击又来。
却比刚刚更快上三分。
文渊微微皱眉,撤脚后退,侧身躲过。
刀面贴着自己的胸口划过,甚是凶险。
如此躲了三次,梁济热身完毕,冲着文渊冷冷一笑。舞动着手中朴刀,手上似有千钧之力,虎虎生风,文渊躲闪不及,只得架刀来挡。
两刀相交,直震的文渊虎口发麻,竟险些有滑脱之势。
梁济见了心中大喜,虽然知道文渊非比寻常,但一番交手,也多少知道了文渊的深浅。
当下也无之前的过分谨慎小心,一鼓作气顷刻间连砍三刀,刀刀都使出了浑身力气。
文渊连挡三次,次次都低下三分,到了第三刀时,文渊已经半跪于地。
梁济趁势将浑身的力气压到朴刀之上,想要让文渊挣脱不得。
周边士卒百姓见了大声喝彩,尤其以飞羽卫的声音更是响亮。
一来是为梁济喝彩,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全都压了自家阵营赢。
梁济这三刀出刀极快,攻势凶猛,力道之准,非比常人。
待到梁济想要趁机将文渊击溃,哪知文渊抽刀一滚,让梁济生撕虎豹之力无处安放。
文渊速度极快,不等梁济追来,顺势平地纵身而起,梁济只觉得眼前似被一只大鸟挡住太阳,抬起刀去挡。
当的一声,梁济便觉手臂像是断了一般,再看时,只见手中之刀一截两段,文渊的朴刀已经悬在了自己头顶。
“好!”周围士卒惊而叫好,校场之上如遇雷击,梁定昌心道:“我在军中多年,奇人异士见过无数,但似文渊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武艺,当真是闻所未闻,这般虎将如今归于太子麾下,当真是天要兴我东宫一脉。”
校场士卒赶忙上前拦住文渊,躬身将梁济扶起来,随后高声道:“第一局,太子胜。”
梁济恍惚许久,方才回神,文渊早已收刀站立一旁。
梁济仍有些不可思议,明明自己一直是优势,怎么突然之间就败了。
可事实如此,做不得假,心中对文渊起了爱才之心,朗声道:“文将军刀法**,本王不如。”
既然知道了梁济的目的,文渊对他也没有多少了敌意,见他堂堂皇子之尊,能对自己说出这话来,心里也是钦佩不已。
谦声道:“侥幸而已,若比箭术,文渊不精。”
梁济道:“文将军休要谦让。”
说罢,梁济弃了朴刀上马,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梁俊见这四皇子光明磊落,输了也大大方方,心中不由顿生好感。
这梁济倒也是个人物。
士卒双手挥旗,左右鼓声炮响,众士卒齐声呐喊叫好。
第一六九章 大家都爱啦啦队
这第一场比完了,梁济回到阵营之中,左右亲近心腹全都围了上来。
田长平满脸担心,前后仔细的看了梁济,道:“殿下没事吧。”
梁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担忧,道:“这文渊果然如传闻之中一般了得,若是日后在战场上相见,诸位还需千万小心。”
众人见梁济败了,却没有任何的气馁,反而顺势叮嘱众人,皆道有主如此,大事可兴。
邵贺上前一步,梁济道:“祝颂,手可好些?”
祝颂是邵贺的字,旁人都叫他邵将军,唯独梁济为表亲近,平日里以他表字相称。
邵贺听闻此言,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坚定道:“殿下放心,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这第二局卑职必定胜他。”
梁济见邵贺自信满满,也不好说文渊如何,想来邵贺心里也有数。
毕竟文渊武艺高强,这箭法想必也绝差不到哪里去,自己第一场没有旗开得胜,这第二场若是输了,可就白跑一趟了。
却也不愿给邵贺太多压力,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笑道:“祝颂尽力而为便好。”
说罢转身看着身后飞羽卫众人,朗声道:“刚刚本王输了,让大家伙跟着陪了不少钱,是本王对不住诸位兄弟,田长史。”
田长平躬身应道:“殿下。”
“从府库之中拿出六千吊钱来,分给诸位兄弟,全当是本王给诸位兄弟赔罪。”
梁济这一番话听得飞羽卫这帮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原本还因为赌输了钱财有些闷闷不乐,此时全都下了马来,单膝跪地,高声道:“谢殿下赏赐!”
声震寰宇,让城楼上正和刘三刀说话的梁俊吓了一跳。
但见不远处飞羽卫这般架势,梁俊不由得赞叹道:“老四输了,这帮飞羽卫还能有这股子精神头,看来他带兵果然是有一套。”
刘三刀也跟着点头,自古以来,两军打仗其实打的就是士气。
但凡一方士气高昂,胜不骄败不馁,哪怕这支军队装备再差,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可以说都是靠着士气打赢的仗。
一旦没了士气,就算有十几万军队,兵败如山倒,两三千抱着必死之心的敌军就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项羽打秦军不就是靠着自断后路,破釜沉舟的气势打赢的么。
刘三刀对于冷兵器时代军队的精神建设可能还没什么意识,但梁俊却十分的清楚。
没有火器参与的古代战争之中,粮草固然重要,但一个军队有没有精神可是最要命的。
梁俊可是十分清楚的记得,之前也不知道在哪个论坛上看过说前世明朝,也就是现在自己那位便宜七弟梁植还是明朝嘉靖皇帝的时候。
不到一百名倭寇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南京城,致使十几万大军素手无策。
最后还让人杀了三四千人。
当时梁俊记得那位发帖子的大佬说的有模有样,也不知道真假。
找机会得问一问梁植。
一想到梁植,梁俊问道:“七皇子也该到了吧。”
刘三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现在对自己这位太子爷跳脱的思路习惯了。
“若是没有意外,明日便能到长安城。”
梁俊虽然把梁植仍在了雍州边境上,但却是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他。
因此梁植的一举一动,基本上都在梁俊的掌握之中。
“来了就热闹了。”梁俊一想到梁植带着那帮长城守卫军的情形就想乐,一想到长城守卫军,梁俊忽而想起一见事来,郑重问道:“诸葛先生还没找到么?”
刘三刀也跟着皱眉,低声道:“刚刚我又让人去了诸葛先生的住处,可听耶律王子说先生还没有回来。”
打昨日梁济带兵围城,刘三刀让王保去叫诸葛夕,才发现诸葛夕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新丰。
自打到了长安城,梁俊唯恐旁人发现耶律英和山蛮狼卫的存在,一直将他们隐藏起来。
山蛮狼卫虽然外形招摇,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毕竟人少,隐藏起来倒不是困难。
再加上有诸葛夕在,梁俊并不是很担心。
可现在诸葛夕撇下耶律英不知去了何处,这让梁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位刘文静的师弟神出鬼没,自己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多次招揽他的心,全都被其婉拒。
梁俊就猜到诸葛夕跟着自己来长安应该别有目的,拒绝自己估计也和他来长安的目的有关系。
可这目的是什么,梁俊到现在也猜不到。
哎,猜不到就猜不到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头自然直。
就算猜到又能如何,自己这“东人西调”的计划商议的何等周密。
不也是一开始实行就全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能人太多,变数也太多,有时候周密的几乎反而不如见机行事,见招拆招来的效率。
这边二人说着,身旁持旗的士卒走过来恭敬问道:“太子殿下,第二局是否开始?”
刘三刀抬头看了看城下忙活的王保等人,回道:“让王保告诉景王殿下,稍等片刻。”
那士卒得了令,转身离去。
梁俊叮嘱道:“三哥,今日里来比武是次要的,举办这等大会的经验可是最重要的,每一个细节都得注意,还得让人把出现的问题记下来。”
刘三刀道:“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准保万无一失。”
打从知道梁济带兵围城,只围不打,反而要求单挑,梁俊就想好了这场比武盛会。
在雍州的时候,关于如何开化民智此事,梁俊就和众人商议很久。
商议过来商议过去,李秀宁无疑中的一句话点醒了梁俊。
让梁俊深以为然,这民智的开化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教他们识文断字是基础,但最重要的还得是民众要有精气神。
在李秀宁眼中,自打梁俊在凌云寨给这帮人说书以来,王保铁牛这帮人的精神面貌状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听书,让雍州这帮没文化的山贼土匪长了知识和见识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梁俊说书喜欢互动,比如讲三国诸葛亮草船借箭。
周瑜和诸葛亮这边一打赌,梁俊就会问众人,若你是诸葛亮,你会怎么弄来这十万支箭。
这帮人就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
气氛到了一定的程度,连平日里一说话就害羞的人也跟着讨论的热火朝天,甚至面红耳赤。
所以说梁俊这与其说是说书,不如说是一个联欢型茶话会,让众人全都能参与进来。
人终究是群体的动物,一旦经常交流,大家伙一起去做一件热闹的事。
时间一长,这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潜移默化之中就有所改变。
梁俊思来想去,认为李大当家说的没错。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少了,加上大家伙都穷,睁开眼就是为了弄吃的。
再加上晚上一黑,城内就实行的宵禁,完全没有任何的夜生活。
就算教他们识文断字了,这种消极的环境下,要想开化民智那是千难万难。
因此回来的这一路上,梁俊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办呢。
穿越者的时代优势在此时显露无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搞运动会之类的大型活动。
不仅热闹,成本还低,既能引导民间爱好运动强身健体,还能趁机赚钱。
简直是一石一窝鸟。
因此足球俱乐部、赛马活动等等这些前世梁俊十分爱好的活动就提上了日程。
连带着配套设置:报纸和舆论宣传工具等等也都一一列了下来。
和刘三刀详细的说了之后,在救灾的过程中,刘三刀也有意按照梁俊的要求训练手下人。
所谓是万事俱备,就缺举办这种大型活动的经验。
梁俊顺水推舟,就把和梁济的比武,当成了演习活动,当做刘三刀刷经验的副本。
这边王保得了信,拍马又来到了梁济这边。
梁济这边正纳闷呢,怎么了这是,第二场怎么还不开始。
王保来了,双手抱拳行礼,笑道:“景王爷,您见谅。今个咱们比武的规矩咱们比武委员会早就定好了流程,这第二场比赛要在半个时辰之后举行,您稍等片刻。”
说着又冲着其他人拱了拱手,梁济皱眉道:“半个时辰之后?为何这般安排。”
王保也不下马,转身指着城内城外的人山人海道:“王爷您看,今个那么多观众来看热闹,咱们这比武要是咔咔咔,一刻钟就完了,大家伙多扫兴不是。再者说,咱们这还有好多活动没上呢。”
这边一说完,只听城楼上锣鼓声响起,随后只听得全场一阵安静,随后响起潮水般的呼声。
梁济等人向着城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不少人差点没坐稳直接从马上掉下来。
只见从城门口走出二三十个身穿异装的女子,周边管乐齐鸣,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闹腾无比。
那帮女子一个个随着乐声,肆意的扭动着身躯。
“这啦啦队不错。”
梁济看的是目瞪口呆,梁俊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校场的空地上,一帮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们,身穿着梁俊亲手设计的啦啦队。
从珍宝斋买来的上等布匹做成的啦啦队服套在姑娘们的身上。
雪白的大腿晃得周围人睁不开眼睛,紧身的短褂包裹着高耸诱人的胸脯。
姑娘们热情四溢的挥舞着手里的彩花,彰显着青春的气息。
周边这帮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更有那些个定力不够的,鼻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王保见景王派这帮人上上下下看的眼都直了,甚是满意,得意的笑道:“殿下,这就是休息半个时辰中间的活动,你看大家伙多开心。”
可不开心,这和看脱衣舞有什么区别。
这帮伤风败俗的娘们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这种玲珑有致,只包裹关键部位的衣服,可是比脱光了还让人着魔。
别说是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和穷哈哈,就连自己这位前世当皇帝,这辈子当皇子的人见了都有些把持不住。
王保拱了拱手,笑道:“殿下稍安勿躁,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有通知。”
说罢转身拍马而去。
王保这大活人扬长而去,这三千训练有素,平日里睡觉听到苍蝇蚊子都能醒过来的精兵悍将们愣是没有一个注意到王保走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在校场的空地上。
原本在梁济和飞羽卫众人心里十分正经的比武,瞬间多了许多娱乐性。
甚至不少飞羽卫心里放下了警惕心,跟着周边的起哄的百姓们高声叫喊起来。
看着像是陷入癫狂的百姓,听着众人吹的此起彼伏的流氓哨。
梁俊十分满意的点头道:“果然流氓不仅不分岁数,连朝代也不分。”
连带着他这位啦啦队始作俑者也被气氛所感染,站在城楼之上应和着吹起了流氓哨。
美好的时光过的总是很快,啦啦队队员们的激情被现场浓烈的热情所点燃。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身体彻底的放开,甚至有大胆的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更多挺胸翘臀的动作。
十五分钟左右的舞蹈很快就结束了。
啦啦队员们笑语盈盈满头大汗的回到城内。
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着到了城中,就连田长平也伸长了脖子,拿着望远镜看的入迷。
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
等最后一位啦啦队员的屁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田长平意犹未尽的赞叹道:“可惜啊可惜。”
梁济也知道这位蹴鞠公子天性风流,这种事正对他的胃口。
也不好说些什么,看着校场上,寻思梁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啦啦队一散去,上来了三个人,一个书生打扮,两个武者打扮。
到了空地之上,就见那书生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物体,放在嘴边吆喝让大家安静。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场子哪里那么容易安静下来,闹哄哄半天,大家伙才消停下来。
这边一消停,那书生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梁济一听,明白过来,这三人是给众人讲解刚刚自己和文渊比试详细细节的。
只是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皱眉头。
什么自己刚刚使的那招叫做“白虎跳涧”,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五虎门的成名绝技:五虎断门刀中的一招。
接着那人又把声情并茂的把五虎断门刀和五虎门介绍了一遍。
梁济明明知道这孙子是在胡编乱造,可却听的津津有味。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原来自己刚刚使的那个招式原来还有这个名堂。
紧接着那人又开始讲解文渊使用的是什么招式。
什么文渊乃是江湖上第一大门派丐帮长老的亲传弟子,从小修炼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
刚刚对付自己的那一招虽然是刀法,却是暗含了降龙十八掌中亢龙有悔的招式,因此才有这般的威力。
梁济听的出神,那书生说的是情真意切,绘声绘色。
这会子梁济已经没有刚刚的鄙夷,全身心都被他嘴里说的话所吸引。
一听文渊使用的是降龙十八掌,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本王乃是真龙降世,这文渊能胜了本王,原来是用的降龙掌。”
那书生一边说,一边让那俩武者演示刚刚的自己和梁济的动作。
原本自己和文渊并没有相斗太久,结果那书生硬是讲解了半个多钟头,听的梁济是如痴如醉。
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名堂,原来江湖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奇人异事。
就在梁济晃神的功夫,邵贺的声音响起来。
“殿下,卑职去去就回!”
梁济一回神,只见邵贺已经拍马奔着校场而去。
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校场之上,士卒立好靶牌,邵贺和文渊到了场中央,那士卒放下了旗子,整个校场静了下来。
所有人经过了啦啦队和脱口解说秀双重表演,这会已经是全身心的沉入了比武之中,整个人死死的盯着校场上。
就等着比完之后,再看啦啦队,再听那书生如何解说这场比试。
邵贺和文渊也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旁的兵士给他二人递过箭筒,箭筒中约有七八支羽箭。
邵贺一见,有心炫耀,将箭筒扔在地上,朗声道:“换个大的。”
兵士又换了一个箭筒来,约有十二三支羽箭。
邵贺见了,厉声道:“不够,再换个大的。”
那兵士无奈,转身又下去,随即抱了一个箭筒前来,这箭筒中约摸有二十多支羽箭,递给邵贺,道:“将军,这是最大的了。”
邵贺连连摇头,道:“将前面两个一齐拿来。”
兵士得令,将之前中小箭筒拿来,邵贺将箭筒中羽箭抽出,放到了一个箭筒内。
邵贺将箭筒背负起来,看着文渊道:“文将军,你看邵贺这雕虫小技如何。”
说罢,胸中提气,双腿夹住马腹,马儿吃痛,绕着校场疾奔。
便见邵贺眼疾手快,看着立在校场中间的箭靶,大喝一声:“着!”
手中抽箭拉弓而射,唰唰唰,手如疾风,箭如流星。
那马儿围着校场跑了一圈,停下时,只见邵贺背负的箭筒之内已经空了,再看校场中央靶牌,正反两面,红心之上,射满了羽箭。
校场之上,无人敢大声呼吸,不多时,人群之中炸出一个好来,将一伙人惊醒,纷纷应好。
邵贺赶马走到文渊前,道:“文将军,如何。”
文渊施礼道:“邵将军箭术,文渊不如。”而后转身向一旁的持旗士卒挥手。
那士卒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赶紧高声道:“第二局,邵贺胜。”
周围众人不知发生何事,议论纷纷,文渊高声道:“邵将军箭术无双,文渊不如!”
文渊说罢,伸出手来,旁边士卒递上一把长枪。
文渊接过来,看着邵贺舞了个枪花,马分对立,人在两旁。
“邵将军,咱们下一局见分晓。”说罢施礼转身奔着城门而去。
“啦啦队,啦啦队,啦啦队!”
二人一结束,王保高声叫起来。
众人一听,一想到又能看到那帮小姐姐,一个个也不敢刚刚谁胜谁负,全都扯着嗓子跟着王保叫起来。
第一七零章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热情洋溢的啦啦队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一次大家伙有了准备,不像上一次那般猝不及防。
可这事再有准备,真见了这活色春香的场面,一个个也都把持不住了。
上一次啦啦队穿着一身红,这一次换了一身白。
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
这裤衩短衬衫虽然算不上一身,但架不住这帮啦啦队队员乃是太子党吃喝嫖赌四大金刚亲自在新丰城和周边各县青楼妓馆里,紧急挑选的头牌。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刘三刀给四人的经费很是充足。
王保本着干这行的诚实守信,长得好看价格就高的基本行业准则,挑选的基本上都是镇楼的花魁。
一个个面貌出色,身材更是火爆。
围观的群众们虽然看不清这帮女子长什么样,但雪白的大腿和呼之欲出的胸脯可是骗不了人的。
热情高涨的呼声响彻新丰城下。
梁济在这呼声之中皱着眉,看着卖力的跳着新奇舞蹈的啦啦队员陷入了沉思。
怎么老感觉自己像是上当了呢?
昨晚梁俊那个气势,杀气腾腾的找到自己,临走之前又撂下狠话。
显然也是和自己一般心思: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单挑的形式提升自己的威望。
但怎么比武的时间和跳舞说书的时间一对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这第二场比箭,邵贺虽然箭法高超,可为什么文渊连比都不比就直接投降,这说不过去啊。
梁济正纳闷呢,王保赶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笑脸盈盈的冲着梁济行了一礼,两双眼睛弯成了月亮,道:“恭喜景王殿下,赢了这第二局。”
梁济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面色如常,也没有说话。
王保并不在意,这边行完了礼,那边从身后拿出一本簿子来。
马车上下来两个壮汉,紧接着又从车上抬下一木箱子来,木箱一打开,满满登登的全是铜钱。
一吊一吊的码好了,排放的十分整齐。
“诸位飞羽卫的兄弟们,拿着你们的条子来领钱。”王保冲着梁济身后的飞羽卫大声吆喝起来。
一边吆喝一边看着簿子,高声道:“一共是一百二十五位兄弟,拿好你们的票,排队来,一个个都别着急。”
飞羽卫里不少人听到王保吆喝,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而营队之中更多的人则是低头不语,面色尴尬,甚至有些人还往后退。
梁济反应过来,王保这是来兑钱来了。
随即一愣,不对啊,这第二场乃是邵贺赢了。
飞羽卫三千人,按理说不应该只有一百多人押对了啊。
回过头一看,只见不少人回避自己的目光,梁济明白过来。
合着这第一场大家伙压了自己,结果自己让他们全输了。
这第二场他们大部分都压的是文渊,因此才只有押邵贺的一百多人过来领钱。
可这事也怪不得他们,换作是自己,为了自己的腰包着想,也得押文渊。
赢了钱的飞羽卫的士卒排好了队,手里拿着凭据,依次从王保这里拿钱。
王保一边吆喝一边报谁压了多少赢了多少。
显然这是叫给梁济听的。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性子,更何况是皇子。
梁济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爽快:“太子手下这都是什么奴才,怎么这般不会做事?故意将这话说给我听,难不成是太子授意?”
随即又一想,太子虽然混蛋,可不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这边正纳闷呢,下意识的就细细的去听王保报的钱数。
因为这第一局是梁济上场,不管出于政治正确还是士气,飞羽卫这帮人全都押的梁济赢。
结果全军覆没,王保也没有必要过来送钱。
梁济也没有在意赌局这事,可一听王保念叨,梁济有些反应过来。
这第二局邵贺的赔率是一赔三,也就是说押邵贺的,押了一吊钱,赢了可以拿回三吊。
飞羽卫这帮人普遍压的是两吊钱,也就是说赢了可以从王保这里拿回六吊,去除两吊的本钱,王保给了他们四吊。
一百二十五人押对了,王保一共给飞羽卫五百吊钱。
而飞羽卫有三千人,去掉赢得这一百二十五人,还剩两千七百八十五人。
平均每一人压了两吊钱,一共是五千七百五十吊钱。
输的五千七百五十吊钱去掉赢得五百吊,是五千二百五十吊钱。
而刚刚自己让田长平回到长安之后从自己府库中拿出六千吊钱给他们。
想到这,梁济放下在地上计算的树枝,看着王保直嘬牙花子。
闹了半天,自己这赏钱算是全都送给了梁俊了。
只不过是从飞羽卫众人这过了趟手。
“不对劲啊。”梁济越想越觉得冤大头,越想越觉得自己上当了。
田长平凑过来,看着梁济在地上写的数字,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算账。
“殿下,下官觉得太子邀着咱们比武,只怕是别有目的。”田长平也察觉出不对劲,擅长蹴鞠,又喜好赌球的他打王保一过来,见他笑脸盈盈,就觉得要糟。
梁济见自己的首席谋士也察觉出此事有古怪,更是断定梁俊邀着自己比武肯定有猫腻。
“这第二局下官想文渊主动认输,会不会是太子故意安排。”田长平用脚将地上的字擦干净,抬头看着梁济。
梁济也回过味来,点了点头道:“刚开始本王还在纳闷,文渊为什么一言不发就主动认输,还以为太子是给咱们留颜面。不至于让咱们连输两场,你这么一说,好像并非如此。”
田长平指着新丰城下的人山人海,道:“殿下,这城楼内外约莫有两万余人,更不要说城内可能还有更多人。有了这第一场比试,加上刚刚说书的人详细的讲解,想来这第二场大多数人都会接着押文渊。但这第二场文渊却是输了,押文渊的这些钱可全都进了太子的口袋中。”
梁济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起来了,刚刚那说书的先生明里暗里一直说文渊如何了得,更是提到文渊射箭曾一箭双雕。现在想来,这是另有目的啊。”
一旁的邵贺见这俩人低声说话,凑了过来,一听这二人在说这事,也跟着插嘴道:“殿下说的极是,下了场卑职还在想,文渊为何一箭也不发,难不成当真是被卑职的箭术所折服?可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佩服的样子。”
田长平赶忙问道:“刚刚场上文渊如何表情?”
邵贺皱了皱眉,道:“我也在纳闷,比试之前,文渊一脸的淡然,像是丝毫没有任何比斗的兴致。认输之后,不仅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和卑职说下一场见。”
“着了!”田长平一拍手,看着梁济道:“殿下,咱们这是上当了,太子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话说到这里,梁济如何还不明白?
深意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道:“太子啊太子,能够在雍州搞出这么多事,不仅没有深陷其中,反而顺势壮大势力。庆寿寺这样一个大坑,段段时间就轻易摆平,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之前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邵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问道:“如何一石二鸟之计?”
田长平正色道:“邵统领,咱们带兵出城所谓何事?“
邵贺乃是梁济的心腹,又是飞羽卫的统领,这等军事战略问题梁济自然不瞒着他。
一听田长平发问,邵贺道:“自然是假借平叛之名义,前来与东宫党结盟。”
“咱们为什么结盟呢?”这个问题梁济倒是没有给邵贺解释过,邵贺挠了挠头,道:“自然是因为咱们现在势力比不上其他人,太子现在也是危机重重,若是两家能联手,对彼此都有好处。”
“对,邵将军,你觉得太子不明白这个道理么?”田长平别有深意的低声道:“据城内的眼线来报,昨日里圣人去了军机处。”
梁济毕竟是皇子,虽然势力最弱,但是在长安城内或者说大内之中安插几个眼线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这眼线也只能探到梁老三去军机处这种正大光明的消息。
可这等消息对于梁济来说也算是很有用。
毕竟梁老三在深宫内院了待了那么久谁也不见,太子一到长安城下,自己这边一带兵出来。
他就去了军机处,肯定别有目的。
至于这目的是什么,梁济不得而知,但是和田长平一合计,大体也能猜得到。
多半是和军机处那帮人谈条件,甚是说在某方面皇帝还要和军机处那帮人站在同一战线上。
田长平看着邵贺,循循善诱,邵贺还是没有想明白,太子到底怎么个一石二鸟,纳闷道:“圣人去了军机处?去做了什么?”
梁济摇了摇头,田长平道:“只怕对咱们和太子只怕是没什么好处。”
邵贺一听这话,有些着急,慌忙问道:“田长史为何这般说。”
田长平面露担忧,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梁济,分析道:“圣人前些日子以来,处处被军机处几位军机大臣掣肘。最后逼的藏身大内不再早朝更不见大臣,迫于无奈才将太子召回,同时准许咱们成立飞羽卫。”
邵贺点头道:“此事我也知道,之前殿下不是说过么。”
田长平道:“没错,此事殿下是说过,说到底咱们能进行的这般顺利,也全靠军机处那几位给圣人的压力。”
邵贺不知道朝中大臣们穿越的事,可田长平通过梁济的嘴却一清二楚。
这种事就是一层窗户纸,不知道之前看朝廷内什么事都迷糊。
完全猜不到为什么朝政会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一旦知道了,这层窗户纸一捅开,只要不是傻子,对于现在的局势就十分的明了。
“这不是好事么?”邵贺还在迷糊着。
田长平也不能明说,只得迂回道:“圣人召回太子,又准许咱们成立飞羽卫,还准许殿下明年去江南练兵,无非就是想要扶植咱们替他分担来自军机处的压力。”
梁济在此刻插嘴道:“可太子也好,咱们也罢,并不会像圣人想的那般,一门心思和军机处对着干。甚至于太子不还把丝绸之路的利益和军机处那帮人分了么?”
邵贺终究是勋贵世家出身,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是再熟悉不过,梁济一说到这,他恍然大悟,道:“因此圣人才去军机处,要火上浇油!”
田长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太子假借庆寿寺之事,表面上说着谋反,实际里别有心思。这点心思咱们都瞒不过,怎么可能瞒得过军机处和圣人?飞羽卫战力如何,这些日子以来圣人和军机处也看在眼里,圣人扶植咱们是为了对付军机处,此乃帝王之术,他如何肯让太子和咱们做大?”
梁济道:“军机处也不愿意咱们和太子分他们手里的权力。”
邵贺听到这算是全都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所以说原本圣人是支持咱们的,结果发现咱们和太子出乎意料,因此他打算借着军机处的手再反过来打压咱们和太子!”
田长平和梁济对视一眼,心道:“圣人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借军机处的手,多半是和军机处暂时休战,打算集中力量对付咱们和太子。而一旦达成协议,圣人则只需要出工不出力,坐山观虎斗,让军机处出面,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可这话并不能给邵贺明说,只得点了点头,道:“应该如此。”
田长平道:“邵统领,咱们能猜到这一点,你觉得太子那边不明白此时的局势么?你可别忘了,东宫那位军师祭茶、镇南公之前的首席谋主刘文静现在可是在城内呢。”
“要是这样说来,昨晚上太子说要是咱们输了,就不结盟,这话乃是哄骗咱们?”邵贺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叫道。
梁济冷冷一哼,看着城楼上毫无风范翘着二郎腿的梁俊,哂笑道:“太子如何会哄骗咱们,他只需要不赢就可以了。刚刚这第二局,文渊不就是主动认输了么。”
田长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太子也知道此时此刻和咱们联盟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这第一局赢了,第二局认输,第三局再认输,那就是咱们赢了。咱们赢了按照昨晚说的,就可以谈合作的事。这中间他还能通过赌局赚上一笔,里里外外都不吃亏。”
“原来如此,果然是一石二鸟之计啊。”邵贺有些钦佩的点了点头,道:“没成想太子爷出去一趟,脑子竟然变得这般灵光,若是在往日里,他可没有这些个花花肠子。”
田长平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邵贺,心中寻思:“他哪里是出去一趟就变聪明了,他这是里里外外直接换了个人。”
只不过这话不能说,田长平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邵贺明白过来,急忙道:“那这第三局咱们该怎么办,刚刚这第二局太子从咱们飞羽卫赢走了五千多吊钱。如今咱们知道了结果,须得再赢回来才是!”
这第二局飞羽卫只有一百多人押对了,这笔帐邵贺在心里也草草的算了算。
算的虽然不如梁济详细,却也知道自己亏了多少,如今有了必胜的把握,心里涌起一股要赢回面子的冲动。
梁济微微一笑:“咱们不仅要赢回来,还得好好得让太子出一回血。也让他知道,咱们景王府的人不是任人欺负的傻小子。”
邵贺一拍手,应声道:“殿下说的极是,这下一局他想让咱们赢,一会我上了场偏偏要输。然后让兄弟全都押文渊赢。”
他说的神采飞扬,像是已经赢了钱一般,可一说完,却又犯了愁,愣声道:“可若是咱们输了,太子会不会真像昨晚所说呢?”
田长平哈哈大笑,道:“邵统领放心,相对于咱们来说,太子爷这个时候更需要盟友,不然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之前咱们是身在山中,看不清他的把戏,如今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何还能任由他摆布。”
梁济原本郁闷的心情此刻也是大好,跟着道:“没错,咱们也让太子殿下吃一回哑巴亏。”
主仆三人说的兴高采烈,商议好第三场该怎么办,越说越高兴。
定好了计策,邵贺转身去看王保,见王保面前的队伍没有几个人了,冲着梁济和田长平一拱手,信心满倍的走到了王保面前。
王保屁股有伤,不能久坐,因此站在一旁清点着赌金。
这边发完最后一人的钱,见到邵贺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笑脸迎了上去。
邵贺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说道:“王兄弟,这第三局你们给我设的赔率是多少?”
王保哈哈一笑,道:“邵统领,这第三局咱们盘子不设赔率了。”
“不设赔率了?”邵贺处于兴奋状态,没有反应过来。
“对,太子也说了,赌桌之上要见好就收,不然赔的光屁股可是不好看。因此这第三局咱们不设赌局了,至于有人要是想要自己开盘子,那咱们就管不着了。”王保嘻嘻哈哈的看着一脸懵逼的邵贺,转身招呼着那两壮汉将箱子抬到车上。
“不,不赌,不赌了,怎么就...”邵贺愣住了,自己三人刚刚说的兴高采烈,谁成想庄家割了一波韭菜结果不赌了。
王保看着发呆的邵贺,点头笑道:“对啊,不赌了,不赌了。成,邵统领,小人还得回去交差,就不和您多聊了,等比完武,邵统领若有兴致,咱们再聊,走了啊。”
说着捂着自己受伤的屁股,小心翼翼的翻身上了马。
刚要转身,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事来,转头看着邵贺神秘一笑,道:“对了邵统领,我家太子爷让我给景王爷带句话,您顺带捎过去吧。”
邵贺这会子就是个植物人状态,直愣愣的接口道:“啊,什么,什么话。”
王保将梁俊交代的话说给邵贺听了。
也不管邵贺听懂没听懂,微微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随后又冲着远处一脸纳闷的梁济抱拳施礼,转身赶着马车而去。
梁济和田长平一见王保走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走到邵贺面前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走了。”
邵贺看着两脸懵逼的二人,半响才道:“太子说第三局不赌了,还让王保送一句话给殿下。”
“什么话?”
“赌博反着买,别墅靠着海。算计庄家者,走路腿摔折。”
梁济和田长平:(艹皿艹)凸
第一七一章 只有中间商赚差价
很快,第三场比试开始了。
王保不再设置赌盘,邵贺更加确定了刚刚三人的猜测。
这第三局比试,文渊多半是要放水让自己赢。
没有了赌盘,自己也没有必要抢着输,更何况与自己对战的文渊已经不是当初天阳县那个默默无名的小捕快。
而是如今炎朝风头最盛的武将。
万军之中斩杀主将和绝大部分偏将,这等战绩邵贺连想都不敢想。
长安城内说书人这些日子以来把文渊的事迹说了一遍又一遍。
百姓们百听不厌,就算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但凡有人一说,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百姓们这种表现,其实很合理。
在说书人嘴里关于文渊的故事,很符合大众的审美需求。
故事里文渊以民斗官,让百姓们有认同感。
文渊诛杀高凤,是以正义诛邪恶,让深受迫害的百姓们有感同深受的快感。
文渊的武器有名有姓,白龙云滚枪,一听就很霸气。
而且文渊乃是少年将军,只不过二十出头,一出山就是巅峰,让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感。
最要命的是文渊颜值高,帅气,白马将军,年纪轻武艺强,除暴安良名头响。
这样的人不受百姓们追捧反而奇怪。
既然太子想要拿文渊这位名声在炎朝如日中天的顶级将领成就自己的威望,邵贺十分乐意接受。
刚刚箭法的比试里,虽然自己赢了,但毕竟胜之不武,旁人也不会在意。
若是在枪法文渊赖以成名的武艺中省了他,不管文渊如何放水,旁人也得承认他邵贺比传说中的第一武将更强。
两骑来到校场中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了呼吸看着邵贺和文渊。
准备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场景。
三声擂鼓响吧,比武正式开始。
邵贺手持长枪,虽然知道文渊会放水,但是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聚精会神绷紧了神经看着一脸淡然的文渊。
文渊看着邵贺,道了声得罪。
邵贺心中一横:“既然你们要让我赢,那我便赢的光明正大一些!”
大喝一声,拍马挺枪而来。
文渊展开手掌,随后缓缓的握紧了枪杆,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冲着自己奔来的邵贺。
就在邵贺快马出现在文渊不到三米的距离,文渊忽而睁大了眼睛,手臂用力一抖,只见那长枪枪头被他用巧力震断。
邵贺见到,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但不知文渊为何如此。
自己箭已离弦,不得不发,马快枪疾,呼吸之间就到了文渊身前。
文渊怒喝一声,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出手,众人没有看清,邵贺便落下马来,再看文渊手中之枪,竟穿透邵贺胸前铠甲,立在邵贺身上。
整个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邵贺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被文渊秒杀了。
看着胸前没有了枪头插在自己胸前甲胄上的枪杆,邵贺才明白过来文渊刚刚去掉枪头举动的真正含义。
他这是怕杀死自己啊!
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前一阵绞痛。
枪杆虽然没了枪头,但能刺穿甲胄,这是何等的力气,就算是文渊,也无法将这力气拿捏到只刺穿甲胄而不触及自己皮肤的地步。
但饶是如此,邵贺也知道,这种境界,只怕自己终其一生也休想达到。
文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承让了。”文渊冲着邵贺拱手施了一礼,随后勒马转身回到了城内。
持旗的士卒见了,慌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举起手中的红旗,高声道:“第三场,太子胜!”
愣了一呼的工夫,整个成楼下马上掀起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梁济和田长平对视一眼,心道:“文渊这一局不应该是装败么?怎么赢的这么爽快,一招就定了胜负。”
二人这边正纳闷,邵贺骑着马面带惭愧的走了回来。
到了梁济面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沮丧道:“殿下,卑职无能...”
梁济将他扶起来,连忙道:“祝颂说的什么话,文渊非彼常人,更是以枪法著称。所谓术业有专攻,祝颂的箭法不就比文渊技高一筹么?”
话虽然这么说,但身为武将,邵贺的脸面还是十分的难看。
田长平也跟着来劝,邵贺道:“卑职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只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梁济听罢,抬头看向城楼之上,原本梁俊坐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连椅子也没有了,正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就见对面一骑冲着自己这边疾奔而来。
这骑兵正是刘三刀。
刘三刀是什么人,梁济早就打探清楚,这人乃是太子东宫党的大管家,雍州灾民安置和庆寿寺灾民的安置全都是他一手操持。
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端的是个人才。
刘三刀勒马停住,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梁济面前,单膝下跪,恭声道:“太子殿下在城中设宴,特派下官前来请景王殿下进城一叙。”
田长平看了看梁济,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三刀乃是太子党明面上三号人物,而且还是此时城内仅次于梁俊的大佬,他能亲自来请,足见梁俊的诚意。
梁济上前一步,将刘三刀扶起,笑道:“刘先生快快请起。”
刘三刀虽然口称下官,但他是什么官职,梁济等人却不知晓。
毕竟梁俊麾下二号人物刘文静的官职乃是太子胡诌的,这刘三刀的官职是不是梁俊一时兴起凭空捏造,这谁也说不准。
刘三刀站起身来,将帖子双手奉上。
一旁的田长平赶紧上前接过来,道:“先生请回禀太子殿下,待我主更换便衣,随后就到。”
刘三刀见田长平这位景王府长史回了准信,冲着二人施了一礼,转身上马而去。
“殿下,当真要进城去?”刘三刀一走,邵贺走上前来,言语之中颇为担忧。
梁济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怎么,你还怕太子在城中摆下鸿门宴不成?”
邵贺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倒不是怕太子设鸿门宴,只是怕咱们一到了城内,就得被太子摆布。”
梁济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帖子拍在邵贺的胸前:“祝颂多虑了,这个时候咱们让太子摆布,只怕他还不愿意呢。”
说罢转身回营:“田长史,邵统领,你们俩也都换了衣衫,跟随本王进城赴宴!”
没多大功夫,换了一身便服的梁济三人就进了城。
王保四人早就在门口等候,一见到梁济三人,迎上前来,行了礼带着三人直奔新丰城内最大的酒楼。
跟着梁俊的这些日子以来,王保四人为人处事,待人接物早就不再是当初凌云寨里的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山贼。
尤其是三猪,虽然还是嗜吃如命,可也通了窍,原本浑浊眼神也有了灵气,说话也不再憨憨傻傻。
只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四人吃喝嫖赌的性子却依然没改,甚至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梁济三人一进了城,就见周围摆着七八个摊子,每个摊子后面放了三五个箱子。
那箱子和刚刚王保带到飞羽卫兑换钱财的箱子一模一样。
再见摊子前排着长龙手持票据的百姓,梁济三人如何不明白,自己又被梁俊套路了。
王保这孙子嘴上这第三局不开赌盘了,原来这不开赌盘的意思是不针对自己开赌盘,对百姓们依然照旧。
可木已成舟,三人也不好说什么,假装没有看到,跟着四人来到了酒楼。
整个新丰城早就进入了战时状态,所有的百姓全部采取的军事化管理。
酒楼除了梁俊之外,再无其他客人。
梁济一进酒楼,就见到梁俊、杨威和梁定昌三人坐在一楼的桌子上,手里握着方寸大小的纸片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三人进来,梁俊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招呼道:“来啦老哥,随便坐,随便坐,等我斗完这把地主,咱们吃饭再说。”
入乡随俗吧,田长平和邵贺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
邵贺一脸谨慎的看着周围的骁骑卫,田长平则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三杯,示意邵贺稍安勿躁。
梁济没有坐下,反而是凑到梁俊身后,看他们在玩什么。
“怎么老哥,会玩斗地主么?”梁俊察觉到背后站着人,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歪着身子看着梁济。
作为一个前世卧底亚丁湾一步步爬到海盗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不把后背给任何人早就成了梁俊的本能。
梁济丝毫没有察觉到梁俊对自己警戒,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手里的纸牌,问道:“敢问太子,这是何物?”
“不知道扑克牌,看来不是现代过来的。”梁俊心中盘算着梁济真实身份。
面不改色的笑道:“这叫斗地主,三个人能玩,五个人也能玩,十分有意思,等吃完饭你别着急回去,我教你怎么玩。”
说着随手出了一对二,二一出,梁俊看着杨威二人,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我可还剩五张牌了,你们俩没有炸,我可就走了。”
梁定昌和杨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无可奈何的放下牌投降。
梁俊哈哈大笑,将手上的顺子摊到牌面上,随后把桌上的银子拢到自己怀里。
“来来来,四哥,坐。”收拾好赢来的钱,梁俊精神焕发,站起身来邀着梁济坐下。
二人坐在厅堂之中最大的一张桌子旁,其他人也都靠着二人身后坐下。
梁俊见人来齐了,冲着站在一旁的刘三刀道:“三哥,上菜吧,也没外人。”
刘三刀应了一声,赶紧让后厨上菜。
饭菜早就做好,这边一传话,那边流水席一般没多久就堆满了整张桌子。
梁俊也不说正事,招呼众人开吃。
这边开吃的命令一下,让梁济和田长平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坐在梁俊身后的太子党一众像是一群饿了三天三夜的饿死鬼托生,像是打仗一般,风卷残云将满满一桌子的菜顷刻间打扫干净。
尤其以带自己来的三猪和梁济昨天擒住的那瘦高个黄脸汉子杨威最为夸张。
这俩人像是饭桶一般,一大碗米饭仰起头直接倒进嘴里,筷子飞舞,桌上的菜不断的塞进嘴巴中。
三人暗自咽了咽口水,看他们吃饭,可真是开胃。
梁俊招呼有些呆愣的梁济,笑道:“四哥,别光看着,赶紧吃,吃完咱们还有正事要说呢。”
这边说着,梁俊的嘴里丝毫不闲着,说完之后,一筷子菜塞进了嘴里。
完全没有任何食不言寝不语的觉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折腾了这半天,大家伙也都饿了,这一顿饭是吃的宾主尽欢。
邵贺在这种范围影响下,也没有了最开始的谨慎,敞开了怀大吃大喝起来。
还别说,太子摆的这一桌饭菜看起来一般,味道却好的很。
梁济三人全都是见过世面的主,朝廷的国宴也不是没有吃过,可比起这顿饭,还是差上三分。
吃完饭刘三刀让人撤下酒席,吩咐上端上茶水。
梁俊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浅浅的喝了两口,也不抬头,淡然道:“四哥,我这有一笔惊天的富贵想要送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接。”
打从自己一进门,梁济言语之中就很是客气,四哥长四哥短叫个不听。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济一直等着他开口,听到此言,心道果不其然。
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梁俊道:“何等富贵,殿下不如说来听听。”
一旁的田长平也看着梁俊,心里有些激动,之前被太子套路了那么多次,可最重要的事他们还是猜对了。
不管比武输赢,都不会影响太子和景王府结盟的可能。
田长平都不用去听梁俊解释到底是什么惊天的富贵,就知道梁济绝对会答应。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景王府实在是太穷了。
为了组建起这支飞羽卫,梁济除了没把王府卖了,基本上能处理的全都处理了。
要不是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梁济也不会因为梁俊分丝绸之路,分来分去就是没有梁济的份,才引得梁济一怒之下带兵前来要说法。
现如今一听梁俊要送富贵,还是惊天的,不接,肯定死,接了反而可能会活,景王府的人怎么可能有拒绝的道理?
连商议都不用,当场就能给梁俊答案。
可梁俊并不知道景王府的底细,哈哈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的大哥,打算开一个珍宝坊,一直在找合伙人。我看和四哥特合得来,就寻思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哈哈。”
梁俊说完,梁济和田长平对视一眼,果然,太子这孙子没按什么好心,一张嘴就要让景王府当冤大头。
可势比人强,这冤大头能不当么?
答案是否定的。
梁济也不着急,既然梁俊开口了,必然是打算拉自己入伙,先打探清楚自己接了这着能有多冤,又能赚多少。
“但不知这珍宝坊与珍宝斋有何区别?”
梁俊俯过身子,凑近了低声道:“四哥,咱们是亲兄弟,这事我也不瞒着你。你别看咱们大哥是个瞎子,可这些日子以来那是一点也没闲着,据他说他把从沈云那挖了不少核心老师傅,珍宝斋能造什么,这珍宝坊就能造什么。”
说完给了梁济一个你要信我,我没骗你的眼神。
当然,关于种子的问题梁俊选择了暂时保密,毕竟这玩意是战略物资,多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提前暴露的风险。
一听这话,田长平恨不得马上替梁济答应了。
乖乖,全长安城谁不是对日进万金的珍宝斋垂涎三尺。
梁俊在雍州折腾那么久,为啥重开丝绸之路,还不是因为要把珍宝斋的东西贩运到西域去。
如今丝绸之路重开在即,若是这珍宝坊真像梁俊所说,那是何等惊天的财富。
梁济也是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己,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当然,这等好事,梁俊为啥要分自己一杯羹,梁济和田长平那是心知肚明。
珍宝斋是皇帝的命根子,这事乃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一旦梁济接了这担子,可是和皇帝彻底撕破脸皮。
飞羽卫是不会被撤掉,但还能不能去江南练兵可就玄了。
最要命的是,一旦当了珍宝坊明面的当家人,面对的可不仅是皇帝一家的怒火。
长安城这帮人各个觊觎珍宝斋许久,一来因为珍宝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二来也因为此乃皇帝的逆鳞。
大家都想复制出来一个珍宝斋,可谁也没有成功过。
一旦珍宝坊出来了,那帮人不敢和皇帝死磕,还能怕他梁济不成?
这些风险梁济和田长平心知肚明,可这种诱惑能拒绝么?
梁俊见他不说话,故作轻松道:“当然,四哥看不上这等蝇头小利也是情理之中。当弟弟的呢也不瞒着你,四哥要是愿意入伙,这买卖就咱们三个人做。收益呢咱们平分,绝对不会说谁比谁多,这个你放心。”
梁济依旧没有说话,这事就不能表现的太积极,毕竟是个坑,越表现的积极,可能梁俊挖的越深。
“敢问太子殿下,若是我景王府入伙,你我三家各司何职?”田长平作为景王府首席谋主,这个时候有些话梁济不能说非得他来问才成。
梁俊一愣,看着田长平道:“哦,这事啊,很简单。大皇子供货,你们景王府卖货。”
“那东宫?”田长平有些不解,大皇子供货,我们景王府卖货,要你们东宫干嘛?
梁俊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田长平,义气凌然的道:“我们东宫当中间商啊,赚差价。”
梁济和田长平:(艹皿艹)凸
第一七二章 我梁俊就不信,提前一千年,国足还进不了世界杯
在来之前,景王党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研究了小半天。
关于他们进了城来,梁俊这顿饭到底有何居心。
什么情况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太子会如此义正言辞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可事到如今,还是吃了实力弱的亏。
田长平咬了咬牙,看着梁济缓缓的点了点头。
答应他吧,殿下,咱们的选择并不多,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事到如今也得跳了。
梁俊见梁济面无表情,也无欣喜也无愤怒,解释道:“四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吃斋也不念佛了。又是组建飞羽卫又是要南下练兵,为的就是我这太子的位置对吧。按理来说,你们景王府和我东宫应是死对头,可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此时此刻,你我反而要放下怨仇通力合作。”
太子党的人早就习惯了梁俊说话的方式,可梁济三人头一次和梁俊在正常情况下交流。
梁俊这独有的交流方式,让三人长了见识。
已经进了城,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怎么可能让你轻松离开。
梁俊接着道:“咱们那位大哥,手里攥着珍宝斋的货源,这珍宝坊死活不敢开,就是害怕引火烧身。这一点上想必你们也都能想到。”
梁济冷眼看了看梁俊,对梁俊这种飞龙骑脸的打法打心底感到厌烦。
可再怎么厌烦,他也得听下去。
“我也不瞒着你,老大是想让我扛起珍宝坊这个雷。可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很多少清楚,雍州这事还没处理好。若是因为珍宝坊再和皇帝杠上,我这太子多半是没什么好日过子。”梁俊自嘲一笑,这边说着抬起手来,拿起茶壶给梁济倒满。
“但这事我不应还不行,老大那边我是没办法推脱的,原本我打算吃个哑巴亏,把这买卖送给老七一份。”
梁济听了嘴都歪了,没好气的接过茶杯,心中冷哼,就你这还吃个哑巴亏。
“可这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到老七回来,反倒遇到了四哥。想来是老天安排,所谓见面分一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话呢,当弟弟的也就只能说到这,至于四哥你接不接招,也爽快一点。”梁俊看着梁济,倒也什么也瞒着,该说的全都说清楚了。
梁济微微一笑,道:“既然太子殿下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这买卖愚兄就接了。”
田长平听了面露喜色,接口道:“太子殿下放心,今日卑职便回城内准备。”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作为景王府的大管家田长平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钱的事整个人瘦了一圈。
梁济虽然也知道景王府缺钱,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却不知道如今偌大的景王府穷的几乎连下锅的米都没多少了。
能从梁俊手里接到这个活,那简直是比三伏天喝冰水还让人舒坦。
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景王府的人接到手不仅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欣喜万分。
梁济表面上虽然不似田长平这般直接,但眼角的高兴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由此可见,景王府是真的缺钱了。
梁俊心里暗暗点头,缺钱好啊,这人一缺钱,别管是再大本事的英雄好汉也施展不开本领。
自己虽然也缺钱,但发财的路子多啊,正愁没人合作,如今四皇子上杆子来,能让你跑了?
“听闻田长史素有蹴鞠公子的雅称?”
解决完珍宝坊的事,梁俊把主意打到了田长平的身上。
对于长安城内各大势力明面上的人物,梁俊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景王府门下能拿出手的人并不多,田长平乃在景王府堪比是自己麾下刘文静加刘三刀的存在,东宫的人在搜集各方人员资料的时候,对他着墨还算比较多。
田长平一愣,赶忙谦虚道:“殿下抬爱,区区薄名辱了殿下贵耳。”
“哎。”梁俊摆了摆手,笑道:“田长史说的哪里话,长安城四大公子之名天下皆知,哪里能说是薄名。”
“殿下抬爱,卑职不生惶恐。”
田长平也闹不清梁俊接下来想要干嘛,只能应和着。
“其实这钱啊,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难赚。田长史,你猜就咱们今天这一场比武,我们东宫进账多少?”
梁俊得知田长平的外号之后,就计上心来,打算把这位鼎鼎大名的蹴鞠公子好好的包装包装。
田长平不敢瞎说,只能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最后无奈笑道:“卑职不知。”
邵贺在一旁心说:“赚多少咱是不知道,可最少也得五千贯。”
心中对梁俊第三局戏耍自己等人愤愤不平。
“刘长史,把咱们账本拿来,让田长史看一看。”梁俊转过头冲着刘三刀挥了挥手。
东宫众人一愣,刘长史?
随即反应过来,梁俊这是当着景王府的面给刘三刀定了名义啊。
打今个起一直没名没分的刘三刀就是太子东宫的长史了。
众人心里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梁俊居然将长史之位给了刘三刀。
喜得是一直没名没分尽职尽责当着太子党大管家的刘三刀从此算是名正言顺了。
炎朝太子东宫长史在太子府中,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大管家,就算是刘胜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放在朝廷里可以说算得上是方护那个地位。
刘三刀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万没有想到来的居然这么突然。
东宫长史,这可是刘三刀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他这样一个江湖浪荡人,不到半年就从一介布衣坐到了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说出去都没人信。
看着一脸淡然的梁俊,刘三刀强忍住激动,小心翼翼的从王保手里接过账本。
缓步走到梁俊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相逢于江湖的太子爷,刘三刀下了决心。
这辈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梁俊的知遇之恩。
梁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手接过账本,邀着田长平过来坐。
“田长史,来看看,四哥,你也瞅一眼吧。”
二人凑过来,梁济坐着,田长平站在一旁翻看着账本,邵贺也一脸的好奇站起身过来看上面写着什么。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账簿上的数字,三人全都傻了眼。
“这!”梁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看了看账本,又看了看梁俊。
“乖乖!十五万贯!”邵贺更是惊叫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梁俊居然靠着这一场比武赚了那么多钱。
“新丰县靠着长安,城内有钱人还是不少。三场赌局,加上这几万人的吃吃喝喝,零零散散十几万贯,也不算什么难事。”
梁俊循循善诱,看着梁济道:“四哥,这里面好像还有你景王府的五千多贯是吧。”
邵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道:“太子爷,自家人都算计,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长安城这帮勋贵们平日里都没把太子放在眼中,邵贺打小习惯了。
梁俊这会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邵贺这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言语之中透着明晃晃的鄙夷。
站在梁俊身后的梁定昌一听这话,蹭的一声凑到近前,虎着脸喝道:“怎么着,姓邵的,你们景王府输不起么?”
梁定昌原本和邵贺就不对付,如今俩人一个是太子府骁骑卫统领,一个是景王府飞羽卫统领,虽说现在两边暂时合作。
可谁都知道这种联盟压根就长不了,今天这哥俩还有说有笑,说不准明天就掀桌子翻脸了。
一旦翻脸,别的不说,骁骑卫和飞羽卫自然是要较量较量。
因此二人并没有因为两家皇子相对缓和的关系而放松对对方武力代表的敌意。
“偷奸耍滑算什么本事?”邵贺不甘示弱,勋贵子弟们在长安街上厮混,面子大于一切,谁若是让谁一句,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八蛋有本事出来练一练?”
这边一呛呛,原本就憋着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的梁定昌像个炸药桶一般马上就炸开了。
他这边一表态,身后的杨威唰的一声就抽出腰刀,眼神在梁济和邵贺身上晃来晃去。
昨日里自己被赶鸭子上架,迫于无奈骑着马和梁济干了一仗,万众瞩目之下被梁济擒住,这让好脸面的杨威视作刻骨铭心的耻辱。
如今到了地上,自己握着擅长的腰刀而不是使不习惯的长枪,杀机四起,随时准备手起刀落结果了二人。
“祝颂,退下。”梁济抬起手来示意邵贺稍安勿躁。
梁俊也皱了皱眉,向着梁定昌和杨威使了个眼神,别有深意的道:“着什么急,以后有的是让你们表现的机会。”
转过来脸瞬间换了一副表情,看着梁济哈哈一笑,道:“四哥见谅见谅,这俩都是粗人,别放在心上。既然邵统领说了,那这五千贯钱就算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因为这点钱闹的不愉快。”
都是自家人?你当我们三是瞎子和聋子么?
刚刚脸朝那边的时候你跟手下这俩莽汉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以后有让他们表现得机会,咱们这刚说合作,你就憋着要背后插刀了?
当然梁济也知道俩人合作迫于无奈,梁俊能如此坦率,倒也是个敞亮人。
和敞亮人合作,总比和伪君子联盟更让人心安。
“既然如此,那愚兄就多谢太子殿下了。”梁济脸不红气不喘的收下了这五千贯,抬手顺势把账本上的记录撕了下来。
梁俊一愣,也没想到这位四皇子倒是豁得出去的人。
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他得客气客气,谁成想借坡下驴使的是这么得心应手。
得,也怪自己膨胀了,五千贯就这么一秃噜嘴就没了。
梁俊自认倒霉的笑了笑,道:“都是自家人,这五千贯就算当弟弟的送给四哥的定金。”
到了老子手里的钱,你想那么轻易拿走,门也没有。
“定金?”梁济有些不解。
梁俊看着田长平道:“啊,对啊,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就算是我东宫签约田长史的定金。”
“这话怎么说?”梁济也知道想从太子手里抠钱没那么简单,可也想不通梁俊突然不着天不着地的来这么一句因为什么。
梁俊道:“嗨,这事其实说不说都一样,毕竟四哥你也没有什么选择对吧。珍宝坊这事你都接来,还差田长史这一个人么。”
梁济是越听越糊涂,田长平也跟着纳闷,怎么这话好像听起来是太子要买自己?
“殿下此话何意,还请明示。”田长平长了个心眼,唯恐梁俊又给自己下套。
梁俊道:“这珍宝坊虽说是咱们一块干,可就算今个就开始准备,想要正式营业那也得十天半月的吧,想要挣大钱最起码也得等丝绸之路开了才成吧。这就是个慢钱,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景王府现在急缺钱吧。”
人都说得那么直接了,田长平也不好打太极,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梁俊道:“这有赚慢钱的法子,自然也有赚快钱的办法。”
一听有赚快钱的法子,又想到刚刚看到的账本,梁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有些着急道:“这快钱如何个赚法。”
梁俊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账本道:“这不就是赚快钱的法子么?”
赌博?
一场比武大赛赚了十五万贯,这钱确实不算小数目。
可若是放在东宫和景王府这种势力眼里,终究是杯水车薪。
再说了这种比武大会也不能天天举行吧。
“还请太子殿下明示。”梁济见梁俊不像是开玩笑,也想弄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长史,把咱们的那份炎朝足球超级联赛的企划书拿来让景王殿下看一看。”
梁俊见梁济上了勾,也不卖关子了。
刘三刀应了一声,把早就准备好的文稿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足球?这是什么东西?
梁济和田长平心里充满了好奇,看了看一直装神弄鬼的梁俊,疑惑的翻开了放在眼前的一叠纸张。
二十几张纸,俩人足足看了有一刻钟。
看完这份企划书,梁济是一头的冷汗,田长平则是兴奋的难以自己。
一脸喝了三杯茶水才缓过劲来。
闹了半天,合着这足球就是蹴鞠啊。
若说别的,田长平可能比不上梁俊。
可是说到蹴鞠,不是他小看天下英雄,在蹴鞠这个领域,他田长平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爸爸。
和任何人玩蹴鞠,那都是属于吊打小朋友的存在。
这份企划书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梁俊见二人看完了企划书,笑道:“四哥,你觉得这快钱靠不靠谱?”
梁济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
炎朝民间蹴鞠之风盛行,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虽说最近几年大家伙为了吃饭的问题,没有什么心思玩蹴鞠。
可作为历史悠久的运动,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凡夫俗子,就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玩蹴鞠的。
而且蹴鞠在炎朝女子也拥有广大的市场。
要不然这长安城四公子中也不会有田长平这位蹴鞠公子。
长安城四公子可不是以梁俊为榜首的长安十八好汉榜那种明显是嘲讽大于实际的榜单可相比的。
这可是正儿八经被长安城上下认可的组合。
梁俊的这份企划书若真的能实现,这中间的财富可是十分的可观。
田长平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梁俊。
自己这位蹴鞠公子打小就玩球,咱们就没有想到靠着这个发家致富呢?
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将这小小的蹴鞠,玩出这等花样。
梁俊看着有些失魂的主仆二人,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推到二人面前,微微一笑。
“下来两位也有所耳闻,本王在雍州发行了彩票。相应的,足球这块也有,名曰足球彩票,简称足彩。”
第一七三章 组建复仇者联盟
彩票的事梁济并不陌生,倒不是因为他知道雍州彩票的事。
而是梁俊在雍州发行了彩票之后,沈云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也在珍宝斋搞了起来。
珍宝斋出品历来备受世人瞩目,更何况彩票的玩法对人十分的有诱惑力。
珍宝斋的彩票还没有开始发行,只是简单的做了下宣传,整个长安城内就已经传扬开了。
用万众瞩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梁俊在城外闹这一摊子事,珍宝斋的彩票早就出现在长安城内了。
田长平再给梁济说彩票具体的玩法之后,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花花绕?
珍宝斋要发布的彩票,掰开了揉碎了,并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就是一种新型的合法的博彩方式。
第一想法就是他珍宝斋能弄,我景王府也能弄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景王府跟风发行彩票的念头在刚产生的那天就被捏碎了。
与珍宝斋放出要发行彩票的消息同时发布的还有刑部的公文。
除珍宝斋之外,长安城内任何人不准发行彩票。
沈云这个文科生一门心思扑倒了研究制造业,完全没有精力去琢磨其他赚钱的行当。
被梁俊雍州新政一提醒,沈云马上如获至宝,一和梁老三还有程经说这事。
都不用沈云提醒,对赚钱极其敏感的程经马上就想到最关键的一点。
彩票发行权必须在珍宝斋手里,不管雍州还有炎朝其他地方如何,至少在长安城内,是不允许任何人分这杯羹的。
可梁济知道这事,梁俊并不知晓。
看着梁济先是一脸惊喜,随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梁俊有些纳闷。
“怎么,景王殿下认为本王这企划书不值得一提么?”
一听梁俊这会也不叫四哥了,知道刚刚那珍宝坊是梁俊给自己挖的不能不跳的坑,算不上什么合作,只不过是梁俊想要急于脱手的烫手山芋。
说是合作,可终究是一锤子买卖。
梁济相信自己把珍宝坊建立起来之后,梁俊绝对不管不问,安心的当每月分红的中间商。
而这个什么足联和彩票才是梁俊想要与自己真正合作的项目。
双方关系一对等,梁济也没有了之前那原本就不多的怨恨,冲着梁俊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足联倒是可以一试,可这足彩只怕是不行的了。”
“怎么说?”
足联和足彩是配套设施,足联如果是母鸡的话,那足彩就是鸡蛋。
耗费人力物力把母鸡养大,结果下不了蛋,白忙活一场,那还有养鸡的必要?
梁俊可没有那份高大上的理想,为了让千年之后的男足进世界杯做铺垫。
“这蹴鞠改个名字叫足球,然后重新制定游戏规则,这都是小事。至于说要弄成什么联赛,有田长史在,也绝非难事。可若想推行足球彩票,基本上是没戏。”
梁济叹了口气,梁俊道:“组建足联就是为了要推行足彩,足联是本,足彩是收成,若是没有收成,也就没有必要投入本钱。这个道理,景王应该明白。”
“本王自然明白,只可惜殿下晚了一步。”梁济给了梁俊一个你懂得眼神。
梁俊马上明白过来:“难不成城内已经有人弄了?可是沈云?”
怎么靠彩票赚钱,所有的流程梁俊比谁都清楚。
这中间最关键的点就是,发行权要在自己手里,而且还是唯一发行权。
如果说长安城内谁都能发行彩票,梁俊不仅赚不到钱,反而可能会赔进去一大笔。
这一点梁俊早就想到过。
不光是彩票发行权的唯一性梁俊考虑到了,连如何让朝廷那帮官员闭嘴,什么与民争利,什么违背人伦,与礼不符,等等理由梁俊都考虑到了。
因此梁济一表现出这个态度,他马上就明白其中的问题根源所在。
自己想要复制沈云那孙子的珍宝斋难于登天,可沈云想要复制自己的彩票可是易如反掌。
毕竟雍州的消息自己一直尽力的压着,虽然不能杜绝消息外流,可能拖一会是一会。
凉州到长安千里之遥,自己的彩票买卖刚开张没几天,就算有消息流传到长安来,城内的这帮大佬们想要复制彩票也没那么容易。
除了沈云,梁俊实在想不出长安城内,谁还能仅仅靠着知道彩票这两个字就能将其完美复制出来。
一旁的田长平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珍宝斋七日之后就会发行长安福利彩票。刑部已经下了公文,除了珍宝斋外任何人不准发行彩票,并且命令五城兵马司严查此事,若有人顶风作案,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立斩无赦。”
“珍宝斋,珍宝斋。”梁俊连连冷笑,果然是姓沈的和梁老三在背后搞鬼。
沈云这孙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梁老三穿一条裤子了。
梁济难得见梁俊吃瘪,虽然知道此事对自己也不利,但一见到梁俊这样子,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打从进了城第一次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看着梁俊笑道:“太子爷,这彩票据说秦王的天策府也想染指,却不知为何没了声音。殿下应该知道,这公文虽然是刑部所发,可背后站着的另有其人。”
“哼!”梁俊斜眼看着他,冷笑道:“站在刑部后面发号命令的除了梁靖之外,还能有谁?”
说罢将茶杯中水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的砸在桌上。
嚯,这句话一说完,整个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邵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乖乖,太子爷这是他娘的疯了不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称呼当今圣人的名讳。
要命的是这帮人里还有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当今圣人的四皇子,这是真的憋着要造反不成?
梁济虽然也很意外,但并没有有太大的表现,和田长平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心里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太子百分之一百也是冒牌货。
石锤,没的洗了。
梁俊是穿越者这事,二人心里早就有了数,当下假装没听到一般,沉默不语。
邵贺整张脸上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了。
又是惊恐,又是迷惑,又是不解,又是纳闷。
太子和景王这是怎么了?
一个当着自己哥哥的面,没有丝毫的顾忌直呼自己老子的名字。
一个听到弟弟凶神恶煞的直呼自己老子的名字,却像个聋子一样,视若罔闻。
梁俊冷笑两声,转过头来看着梁济,就差挑开那层窗户纸道:“怎么,老四你怕了?太子的位置你都敢惦记,皇帝老子你还放在眼里?”
这满屋子的人不是他梁俊的心腹太子党,就是他梁济的心腹景王党。
梁俊的心腹不用说了,除了梁定昌外基本上都是雍州跟来的土匪强盗,不跟着梁俊他们也是造反的主。
更不要说跟着梁俊这些日子以来,就算原本一个个都是朴实的良民百姓,也被梁俊潜移默化的洗成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造反份子。
田长平打从知道梁济的秘密之后也明白,景王府这辆造反的战车所有的门都被梁济焊死了,自己想下车,那是门也没有。
除了铁了心跟着梁济外,别无选择。
邵贺身为外戚,虽然不知道梁济的秘密,但从梁济弃暗投明,砸了佛像组建飞羽卫,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位表兄要干什么。
你一个太平王爷当的好好的突然要兵权,除了要造反当太子当皇帝,还能有第二个选择么?
喜好练兵?三岁的娃娃也不信好么。
因此邵贺也知道一旦自己应了梁济,当了飞羽卫的统领,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就确定了。
就两条路。
要么帮助梁济成功上位,自己凭借着从龙之功,国公、上国柱、大将军等等,武将的巅峰荣誉和权力是跑不了了。
要么就是上位失败,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可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随时谋反的准备,但并不是说就能接受梁俊这种态度。
或者说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梁俊不管邵贺如何想法,反正他知道这满屋子俩党派,太子党和景王党,不管谁能撑到最后,和皇帝那绝对是你死我亡的关系。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关上门来决定自家日后生死存亡的事,还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是梁俊的风格。
太子的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梁济也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太子心里也清楚的很。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就不玩什么聊斋了。
梁济微微一笑,与梁俊对视道:“若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买卖能成,那就不放在眼里。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你我联手,这事也成不了,毕竟整个长安城还是皇帝说了算。”
疯了!邵贺脑子里嗡的一声,呆若木鸡。
对面的梁定昌见邵贺这般模样,极其不屑的冷冷一哼,随后把脸转到别处,余光扫了邵贺一眼,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邵贺哪还有功夫去管梁定昌的嘲讽,整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唯恐这兄弟俩说着说着,就要带兵杀进长安城。
虽然双方都走上了不归路,可现在时机不对啊,不是起兵造反的时候。
不去管周围人有什么想法,梁俊看着梁济,缓缓的道:“若是再加上老大呢?”
“只怕也不成?”梁济摇了摇头,回道:“就算加上老大,你我他三人实力终究还是不成。毕竟昨日里梁靖去了军机处,虽然不知道他去干嘛,但对你我绝对没有好处。”
这边一说完,门外进来一骁骑卫,面色匆匆走到刘三刀面前,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刘三刀面色一沉:“速速让他进来。”又道:“我与你同去。”
说罢急匆匆的跟着那骁骑卫出了酒楼。
屋里人有些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让刘三刀这般着急,连和梁俊打招呼的空都没有。
刘三刀纵然是梁俊的心腹,可当着梁济的面也不该这般无臣子之礼。
除非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
正纳闷着呢,刘三刀又快步走了进来,直奔梁俊的位置。
“殿下,军师从城内派人送出来的消息。”说罢故意看了一眼梁济道:“乃是关于昨日里皇帝在军机处的事。”
梁俊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当真是想睡觉来枕头,想吃冰下雹子。
赶紧站起身来接过刘三刀手里的宣纸。
摊开之后放在了桌上,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梁济也赶紧凑过身子来看。
“田长史,劳烦你来念吧。”梁俊大略的扫了一眼,心里一沉,见周围人全都探着脑袋想过来看一看,将纸条递给伸着脖子的田长平。
田长平一愣,随后赶紧行礼接过,也是大略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
心道:“太子那位军师祭茶能够弄到如此详细的绝密消息,当真是有鬼神之通。”
当下不紧不慢的将宣纸上写的字念了一遍。
梁老三在军机处和那帮人说了什么话,干了什么事,最后这帮人敲定了什么决议,十分详细的记在了宣纸之上。
众人越听越气愤,等田长平念完,王保在一旁破口大骂。
“操他娘的祖宗,这是把咱们东宫当尿壶么?用的时候让太子爷挡枪使,不用了就一脚踢开!”
这些日子以来,王保没事就跟着梁定昌屁股后面转。
俩人倒是也挺投机,一来二去关系就铁了起来。
梁定昌是太子的死忠铁杆,更是以东宫的脸面为荣。
张嘴咱们东宫如何,闭嘴长安城内除了有咱们太子党外还有哪些党派。
时间一长,这种东宫太子党集体荣誉感也得到了王保的认可。
此时一听顿时就没了理智。
十万火急让梁俊放下雍州刚开展的新政,回到长安当他狗皇帝的挡箭牌。
这人都还没进长安城内,他就打算要过河拆桥,联合着那帮军机处狗官掉过头来对付梁俊。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这般不要脸的人王保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光太子党这边群情激奋,景王府三人脸色也不好看。
王保看不透这中间的弯弯绕,梁济三人可是清楚的很。
梁老三明面上要调转枪头和军机处和平共处。
实际上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决策,让梁俊和梁济当他的挡箭牌。
只不过之前梁俊和自己并不怎么愿意配合他,出工不出力。
他梁老三这是亲自下场,驱虎吞狼,逼着军机处拿自己开刀。
让东宫和景王府不得不拿出全部精力和实力当他梁老三真正的挡箭牌。
好棋,好棋,当真是一步好棋啊。
梁济感慨的点了点了头。
梁俊是皇帝的挡箭牌,自己就是备用挡箭牌。
如今梁俊都已经被皇帝如此干脆利落的卖了,自己这备胎还能有好下场么?
年后江南练兵是别想了,一个不小心只怕砸锅卖铁组建的飞羽卫可能还得被军机处那帮人瓜分掉。
毕竟飞羽卫能够成立,那是有梁老三在背后撑腰。
军机处的人就算再看不惯,也无可奈何。
可现如今梁老三不满意自己这个挡箭牌的工作态度,决定撒手不管,任由军机处随意处置飞羽卫。
已经山穷水尽的景王府能够和军机处过几招?
梁老三这手自损八百换来的驱虎吞狼之策,当真是一步好棋。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王保看着梁俊,急道:“殷大哥,要我说咱们就反了他娘的吧,也就两三日,咱们雍州的大军就到了长安城。他们既然觉得咱们要谋反,那咱们就反给他们看。”
邵贺也跟着着急起来,这消息里明明白白的提到了飞羽卫任凭军机处处置。
自己的飞羽卫虽然能打,可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再者说军机处要是动起刀子来,怎么可能会让飞羽卫有用武之地?
梁羽的天策府一直对飞羽卫垂涎三尺,如何舍得让飞羽卫有半点损伤?
梁俊不怒反笑,示意王保稍安勿躁,开口道:“哈哈,别着急别着急。”
说罢接过田长平递回来的宣纸,让人拿过一旁的蜡烛点燃了。
看着燃烧殆尽的宣纸,梁俊面带笑容。
“老四,你可知道这东厂是干什么的么?”
刚刚的宣纸上提到了梁老三要设置东厂的消息,梁济没有听到此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显然是不知道这东厂是什么玩意、
由此梁俊明白眼前这位老哥必定是明朝之前的人物。
再看梁济摇了摇头,梁俊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点了点头,也不就着这个话题深聊,道:“你刚刚说加上老大也不成,那如果再加上老七呢?”
梁植带着那帮长城守卫军估摸着今天晚上怎么着也能到长安境内了。
“老七?”梁济皱了皱眉,道:“若是之前,算上老七,咱们倒还有一线希望。只是现如今梁植手里要兵没兵,要权没权。”
梁济面露难色,梁植倒是好说,毕竟他被逼着逃出长安,明面上是天策府所为,暗地里皇帝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要不然以梁植的脑子和在长安城内的实力绝对不会这般不堪一击。
只是这会子他一个光杆司令,就算回到城内,又有什么帮助呢?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老七现在可不是光杆司令,他手里现在可是有一支两千人的锦衣卫。”
“再者说,老七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在朝中还是有不少大臣出自他门下。依着他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想要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梁济想了想,梁俊说的这话倒是不假。
当初要不是梁老三暗中使坏,天策府与老七斗智斗勇,没有梁羽在,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
“还是差些,就算加上老七手里这两千锦衣卫,算上你我手里的骁骑卫和飞羽卫,再加上老大的一千亲卫军,想要和军机处斗,终究还是差些。”
梁济细细的算了算,怎么算都觉得胜算很小。
“咱们又不是真要和他们摆明抢马,真刀真枪的干,有这些兵足够了。”
梁俊不以为然道:“只要有这小万人马在手,让军机处不敢轻易对咱们动武,只是玩些阴谋诡计和嘴皮子上的功夫,咱们并非没有胜算。”
梁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兵权在手,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军机处想怎么收拾自己就怎么收拾自己。
有兵权在手,也不是为了和军机处真刀真枪的干,无非是让军机处有所忌惮,不敢做的太出格,逼急了自己等人,若是真起兵造反,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手里的兵实在太少,做什么事都会掣肘,让梁济实在难以心安。
梁俊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放心好了,只要不撕破脸,咱们这些兵足够了。有你我四人这些兵在手,再加上我手里的大杀器,还是能和军机处那帮孙子扳扳手腕的。”
一听梁俊这话,再看他胸有成竹,梁济一愣。
难不成太子是将自己最后的援军边关上赵青山那支三万余人的边军调了回来?
不可能啊,边军调动那是天大的事情,就算赵青山对军队控制力如何强,三万边军想要不声不息穿过重重关卡来到长安,自己绝对不会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而且一旦这三万边军没有调令就擅离职守,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同时也意味着梁俊要起兵造反的节奏。
可就算这三万边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得靠近长安,梁俊想靠着骁骑卫和边军造反,那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条。
是什么给梁俊这样的自信呢?
“王保,去请耶律王子前来。”梁俊转头看着王保吩咐道。
王保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酒楼。
梁俊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梁济,笑道:“四哥,我手里还有二百山蛮狼骑外加北山蛮王庭唯一继承人,你说有这个筹码在手,能不能和军机处那帮人叫叫板?”
梁济满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山蛮狼骑!梁俊手里怎么可能会有山蛮狼骑?而且还是二百山蛮狼骑。
对于这传闻中天下第一的骑兵,梁济那是如雷贯耳。
若是有这二百山蛮狼骑在手,再加上自己手里这些军队,想要造反,虽然有些难。
但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冲进皇宫,给他们来个同归于尽,机会还是很大的。
“太子殿下,愚兄认为,这足联可以马上着手准备,而这足彩,也应该尽快提上日程了。”
第一七四章 又见江烽火
出了新丰城,已经是傍晚时分。
“不虚此行啊。”田长平看着远处的夕阳,颇为感慨。
要说两世为人,有些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
假借平叛之名,带兵出城,实在是无奈之举。
但凡是有一点法子,景王府也不会兵行险招。
现在好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景王府算是有了活路,尽管这活路比之前的什么路子也没有好不到哪去。
可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路总比没路好。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邵贺感慨万万没想到太子手里还握着山蛮狼骑卫这等杀器。
田长平则对梁俊所说的足联规划甚是兴奋。
梁济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今天和梁俊达成的这番协议。
虽然看起来,自己里里外外都算吃亏的主,可真的细细想来,梁俊还算是个敞亮人。
自己吃的亏全都在明面上,看得见的亏也就不算吃亏了。
而让梁济唯一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在此之间梁俊提到的东厂。
东厂是干什么的?梁老三这个节骨眼上创办东厂目的又是什么呢?
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场所,三人回了营地,准备班师回程。
就见营门口前站着五个士卒,看模样像是兵部的人。
“来的倒是挺快。”梁济心中冷笑,面上却风轻云淡。
那五人见了梁济,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说明了来意。
果然不出梁济所料,是兵部尚书韩励手下的人,请梁济跟着回军机处。
没什么好说的,梁济应了一声,也不请五人进营地,吩咐在外面等着,自己换身衣服就来。
进了营地安排好一切,田长平跟着回城准备足联和珍宝坊的事,邵贺则带着飞羽卫,按照和梁俊约定好的,入驻新丰城内。
全部安排妥当,梁济只带了三个亲卫随从,跟着兵部的人回到了长安城内。
飞羽卫进了新丰城,梁俊为表诚意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邵贺将兵部的人把梁济叫走的事说了,梁俊并没有感到意外,让刘三刀安置好飞羽卫。
月上柳梢头,远处奔袭一骑叩开了新丰城,带回来两个消息。
第一:七皇子梁植终于带着自己那两千锦衣卫进入了长安境内。
第二:雍州那三万兵卒,被挡在了陈仓的大散关外。
梁俊看着桌上的这两份消息出神,太子党心腹们围在一旁也都不说话。
刘三刀更是面带愧色站在梁俊身后。
关键时刻不能为主分忧,这是臣下失职啊。
“诸葛先生还没有找到么?”梁俊将纸张收好,坐了下来。
旁边的耶律英听了,赶忙上前,道:“回殿下,还没有诸葛先生任何消息。”
梁俊皱了皱眉,这诸葛夕到底去了哪里呢?
自己制定的这份计策,如今被梁老三这个搅屎棍弄的稀碎,刘文静又不在身边,原本还指望诸葛夕能跟着出谋划策,关键时刻却玩了失踪,怎么找也找不到。
难不成现在就得让姚广孝出山?
老和尚虽然喝多了答应的倒是爽快,可酒醒了之后还认不认帐尚且两说。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诸葛夕又去了哪里了呢?
“诸葛先生临走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嘱咐或者说了一些不寻常的话?”
耶律英想了想,道:“倒是没有,先生平日里喜欢喝酒,喝完酒之后吟诗作对,临走之前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反常迹象。”
“这就奇怪了。”
反正这会梁俊对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诸葛夕好歹是刘文静的师弟。
等刘文静知道诸葛夕让自己给看丢了,梁俊面上也过不去。
至于说诸葛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光梁俊,屋子里这帮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在二百山蛮狼骑卫的保护下,就算是文渊也没有那个本事悄无声息的把诸葛夕弄走。
这位诸葛先生消失了说明是主动为之。
以他的本事,断然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梁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总摸不到头脑。
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只得安排耶律英再多留意一下,一旦诸葛夕出现或者说有其他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耶律英领了梁俊的命令,带着手下人走出了新丰县衙。
其他人也都被梁俊赶回了各自的住所,这些日子以来手下这帮兄弟也跟着遭了不少的罪。
以刘三刀为首的灾民安置团已经好几天没正儿八经的休息了。
王保四人屁股上还受着伤,梁定昌和杨威负责城内的安保工作,再加上昨天又遇到梁济这一档子事,俩人的精神头看起来也有些萎靡。
撵走了众人,整个房间了只剩下文渊和刘三刀。
梁俊揉了揉太阳穴,这会子要是有根烟抽,那真是给神仙也不会换。
该走的都走了,该面对的问题还得面对。
梁植明日就该进城了,雍州那前来接应百姓的三万士卒被阻挡在大散关外这事该如何处理,都是棘手的事啊。
梁俊忽而特别怀念当初在凌云寨的日子,那是何等的悠哉。
每天也没有那么多事,也不需要勾心斗角。
日子的节奏也很慢,整天带着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土匪们研究各种新奇玩意,多么逍遥快活。
“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梁俊感慨一句:“也不知道复联四的结局是什么,哎,等以后有机会看那个遇到个看完复联四穿过来的老哥么。”
他低声自顾自念叨,刘三刀和文渊也没听清自家太子在念叨什么。
只见梁俊站起身来,转头道:“梁植现在应该到了城外了,三哥,我带着文渊去看一看,你就留在新丰城吧。”
事情再没有头绪,也得一件件的处理。
梁老三改变主意,让军机处的人出面拦住自己那三万人的大军,这事看来得入城之后才能解决。
那就先把和梁植拉近自己这个复仇者联盟里的事解决了再说。
刘三刀应了一声,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两件锦袍披风递给梁俊和文渊。
“外面冷,殿下和文将军多穿些衣服。”
梁俊和文渊出了府衙,早有人牵着马在府衙门口等候。
“三哥,不出意外,明日咱们就得进城,今晚还得辛苦你,带着手下的兄弟好生安抚灾民,万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梁俊坐在马上,想了想,吩咐刘三刀道。
刘三道点头称是,问道:“若是有人趁机作乱或者不愿意西迁,该当如何?”
这两天百姓之中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子要把新丰县城的人迁到雍州去。
消息传播的速度之快,几乎超脱了刘三刀的掌控,虽然及时的制止住了。
但仍然有不少人心怀不轨,暗中破坏。
若是梁俊不在城内,刘三刀还能见机行事。
此时梁俊就在眼前,没有不向他请示的道理。
梁俊沉吟半响,也知道把新丰城内的这帮百姓迁到雍州事关自己的根基,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
“那就交给杨威处理吧。”
刘三刀一愣,随后恭敬的点了点头,目送梁俊出城。
送信的士卒在前,梁俊文渊在后,三人纵马疾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梁植大军临时驻扎的地方。
眼看着前面三五里地灯火通明,俨然是锦衣卫所在。
梁俊刚想挥鞭加速,却被文渊拦了下来。
文渊一脸谨慎的看着前方树林,轻声道:“二哥小心。”
说罢拍马缓步走了过来,一双耳朵凝神静听,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暗暗摸到了挂在马腹旁的长枪。
没走两步,就听路两旁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谁人擅闯禁地。”
紧接着唰唰唰,从树林里射出三支羽箭,齐齐的钉在了前方。
文渊舒了一口气,明白这是锦衣卫的斥候,非是埋伏在此对梁俊不利的此刻。
但也不敢放松警惕,沉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树林里一时之间没有了声音,不多会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打头的正是老熟人江烽火。
“原来是你。”文渊见来人认识,松开了握着长枪的手,上下打量起江烽火来。
他对这小子印象很深,当日在白虎山上就是江烽火拦着自己。
武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心里不由得起疑,这江烽火按理来说应该是七皇子的贴身心腹,如今锦衣卫重新组建,按照之前江烽火的表现,最差也能混个副统领当当。
怎么干起来这斥候的活来了?
梁俊骑着马走了过来,看清是江烽火也有些纳闷,笑道:“小江,你这一路来辛苦了啊。”
江烽火一想起当日梁俊转手买自己等人一波的事,原本心情就有些不好,这会更是心情更差了。
可面对着梁俊和文渊,一个不能打一个打不过,也无可奈何,只能躬身行礼问安。
梁俊也是闲的蛋疼,坐在马上冲着江烽火笑道:“我说小江,你跟着你们家七皇子在雍州受这些个罪,怎么着说也算是个有功之臣。这梁植一得了势也不给你个锦衣卫指挥使干,反而让你来当侦察兵,这算不算是鸟尽弓藏啊。”
江烽火心里对梁俊再有成见,也不敢表现出来,任由梁俊调侃。
“要不这么着,你上我这来,本王给你个将军当当,怎么样。”
通过那几日的相处,梁俊对江烽火也算有个大体的了解。
这小子就是文渊的低配版,杨威的高配版,对于现在缺兵少将的东宫来说,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烽火微微一笑,恭敬道:“多谢殿下错爱,卑职现任锦衣卫统领一职。”
“哦?”梁俊一挑眉毛,点了点头:“还算梁植这小子有点良心,不过你这堂堂锦衣卫统领,不在军中陪着你家主子,怎么到这看起门来了?”
江烽火面上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道:“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刚刚折月公主驾到,负责戒备的兄弟们没有拦住,卑职专门来此看守。”
第一七五章 拉开帷幕
“折月公主?”梁俊一愣,好像有点印象,刚来的时候参加的那个中秋斗诗会上好像有这号人物。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自己的妹妹。
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半夜出城到梁植这干什么。
梁俊自然不知道折月公主梁婴宁和梁植关系最亲近。
她得知梁植从雍州回来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之后,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
自己的父皇和军机处内以首席军机大臣、百官之首方护方阁老,以及自己那位六哥秦王梁羽昨日里早就在军机处内定下了计策。
要对付太子和四皇子梁济,还有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梁植。
她一个公主,这等机密原本不会知道。
可现在整个朝廷上下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位穿越者,军机处早就成了筛子,但凡是有点门路的人,都能知道军机处里发生了什么事。
更不要说虽然军机处暂时和皇帝和解,可这并不代表军机处那老几位就是铁板一块。
严格意义上来说,军机处这帮人才是斗争最厉害的。
迫于梁俊那三万大军的压力,明面上暂时达成一致,可内地里依然有人将消息透露出去。
比如兵部尚书韩励。
韩励的位置一直很尴尬,他名义上虽然掌握着天下所有的兵权,可实际上能任由他自有调动的军队不到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也不少了,可尴尬就尴尬在这十分之一能调动的军队遍布炎朝各地。
一千在最南边,两千在最北边,核心位置长安城里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多人算是他的心腹。
而自己的权力来自于兵部尚书这个官职,一旦没有了这个官职,只怕自己就剩下那五千人可用了。
梁老三说的好听,不让梁俊进入军机处内分他们的权力。
一旦这事成功了,太子被废黜,或者说软禁起来。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家伙欢声笑语把酒言欢?
怎么可能,对付完梁俊,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毕竟整个军机处里自己是最好对付的,只要罢免了官职,就算是老虎拔了牙,那时候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这让前世三分天下压着孙权和刘备打的曹老板能愿意?
他巴不得梁俊这个搅屎棍进了长安城把这摊浑水搅乱了。
自己上辈子是怎么发家的?不就是靠着天下大乱趁势而起么?
因此梁老三这边一出军机处,那边韩励恨不得一句一句的把军机处里这帮人说了啥,做了什么决定写成告示贴在长安城大街小巷。
他虽然没这么做,但一回府就让人找到了刘文静,把军机处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刘文静听。
刘文静是什么人物?韩励一张嘴他就明白过来。
合着这位兵部尚书是想让自己的当大喇叭把这事宣扬出去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韩励的动机,但这事知道的人越多,梁俊越安全。
刘文静也甘心让韩励利用,拜谢之后转身就通过长安城内的鲤组织将这事撒了出去。
这搜集消息不容易,散布消息还难么?
鲤组织这么一宣传,好嘛,长安城里但凡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人都知道了。
军机处要拿太子开刀,顺手还要收拾从雍州回来的七皇子,还有最近一反常态创建飞羽卫,还未有调令和旨意擅自带兵出城的四皇子。
折月公主一听说这事,顿时就毛了。
这还得了,自己的七哥哥先前被你们赶出长安城,好不容易在雍州攒了点家底回来了。
人还没进门你们又算计起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折月公主对六皇子这位哥哥更加不满,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赶紧过来报信,让梁植早做准备,甚至想劝说梁植回自己的封地去。
而梁俊进入梁植的营帐中时,俩人的争吵正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六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等你回来,七哥,你斗不过他们的。更何况你现在的锦衣卫是从老八手里抢来的,就算你能在长安城站稳脚跟,你又怎么对付老八?父皇亲口给我说,过几天就会召老八回长安,到那时候你的锦衣卫到底是谁的?是你的,还是老八的?”
折月公主泪流满面,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梁植,
梁植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脸面上宛如罩着一层冰霜。
“本王凭什么要离开长安城?这一次回长安,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从我手里夺走的东西,我要亲手夺回来。”
若是旁人,以梁植的心性断然不会和她掰扯那么多。
可折月公主言语之中全都是对自己的关心之情,把自己当成亲哥哥对待。
梁植当了一辈子孤家寡人,前世里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兄弟姐妹。
最开始当皇帝的那几年,也觉得亲情没有什么用。
皇帝富有四海,要亲情干什么。
可年纪越大,当皇帝越久,原本并不重视的东西,反而变成了自己渴求而不得的。
就算皇帝富有四海又如何?
身边全都是尔虞我诈带着面具冲自己谄笑的奴才,没有一个真真正正关心自己的人。
至于亲情,那更是奢望。
自己在长安城的那些日子里,折月公主没少往王府里跑。
梁植性子沉稳,喜好安静,整个王府里像是偌大的停尸间,几乎没有什么生气。
折月公主性子开朗,又喜好习武,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
也只有她的到来,自己王府中才算个人住的地方。
时间一长,梁植心中也把她当成了自己亲生妹子对待。
更何况当初自己狼狈出逃长安城,若不是折月公主在皇帝面前求情,自己的锦衣卫能不能带出来还是两说呢。
折月一听梁植说的话斩钉截铁,顿感浑身无力。
“七哥,你这些日子不在长安城内,不知道城里的情况。今日非比往昔,军机处要对付的是太子,你若真想一雪前耻,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暂避锋芒,韩韬养晦。等到太子和军机处两败俱伤,你再回长安,岂不更好?”
折月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见识和韬略非彼常人,她说的这个办法对于梁植来说算是十分稳妥的法子。
可就算折月公主再聪明,也猜不到梁植身体里的灵魂早就不是她亲近的那位兄长了。
这个时候让他离开长安城,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
“我说妹子,老七是你七哥,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么?”
梁俊站在门口再也忍不住了,这丫头片子,同样是哥哥,怎么厚此薄彼到这种地步。
二人一愣,没成想门口还站着人,抬头一看,折月公主俏脸唰的就红了。
梁植更是冷眼瞪着梁俊身后的江烽火。
江烽火也是一脸的无奈,梁俊不给自己任何提前通知的机会,更何况文渊在身边,自己想跑都跑不掉。
可说什么都是废话,等着梁俊走了挨骂吧。
梁俊走进营帐中,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看着旁边一身戎装,娇媚中透着一股子英气的折月公主,心中赞叹不已。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妹子,虽然比不上李大当家和徐妙锦,可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折月拜见太子哥哥。”折月公主终究是女孩家,背后说人反被人当面撞见,用尴尬已经不能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梁俊也不生气,招手让她过来,笑道:“来来来,到太子哥哥这边来,给哥哥倒杯茶这事就算了。”
折月公主羞红着脸走了过来,咬牙镇定的给梁俊倒了一杯茶,愧声道:“太子哥哥,刚刚折月失言,还望太子哥哥原谅。”
“当哥哥的能和自家妹子一般见识么?”梁俊哈哈大笑,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转头看向多日不见的梁植,道:“老七,这一路还顺利么?”
“托太子殿下的福,没死就算是大幸。”梁植冷声一哼,怎么看梁俊怎么不顺眼。
梁俊看他的样子反而发自肺腑的开心,道:“别的不说,这短短几日,你就能收复这帮长城守卫军,老七,我还是小瞧了你啊。”
梁植也不说话,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
自己这一路坎坷,全都拜眼前这王八蛋所赐,可惜自己实力不济,拿梁俊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梁植心里也有了阴影,不敢出言怼回去,唯恐梁俊再拿大嘴巴抽自己。
“老七,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你可知道,不管我心情再差,一见你这样,那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梁俊走到梁植面前,哈哈大笑,忽而伸出手来,梁植本能的一哆嗦,脸往后躲。
啪啪,梁俊拍了拍手,对梁植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折月公主在一旁看着,心生疑惑。
自己这位七哥为什么去了一趟雍州这么害怕太子,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她自然不知道白虎山上梁俊大嘴巴教梁植做人的事,出口劝道:“太子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梁俊伸了伸懒腰,若无其事的问道:“什么时候了?”
折月公主气的跺脚,道:“太子哥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军机处和六哥准备对付你了,你还在这取笑七哥。”
“哦,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梁俊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太子哥哥这不是来找你七哥来商量这事了么。”
“太子哥哥,你,你当真有办法?”折月公主一听这话,眼睛冒星星一般看着梁俊。
梁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好办法倒是没有,馊主意却有一个。”
“快说快说。”折月公主走过来,坐在了梁俊身边催促道。
梁俊明面上终究也是折月公主的哥哥,平日里虽然没什么往来,可也没有什么过节。
都是一家人,以折月公主的性子也不在乎那么多,揽着梁俊的手臂不住的摇晃。
隔着轻甲,梁俊身体上虽然感受不到折月公主的体温,可淡淡的幽香钻入鼻中,心理上总感觉胳膊被两团柔软摩擦着。
蹭的一声,一股火就从丹田涌上了脑门。
梁俊赶紧把折月公主的手从自己臂膀上拿开,轻轻咳了一声,简单的将自己设定的复仇者联盟的事说了一遍。
梁植听了来了兴趣,若是真如梁俊所说,四人联合起来,倒不失为一种对付军机处的法子。
毕竟人多力量大么。
折月公主听了这计划,却连连皱眉,半响道:“太子哥哥,就算你和七哥、四哥还有大哥联合起来,也不是六哥的对手啊。”
小丫头清楚长安城内的情况,六皇子梁羽这些日子以来实力飞速提升。
别的不说,长安十六卫有两卫实际上在他手中,天策府里又有两千多王府亲卫军。
更不要说这些日子来天策府广招良才,听说光是门客就有三百多人,其中不乏天下闻名的能人异士。
最近刚成立的五城兵马司,其中就有一司在他手里。
整个朝廷上下支持他的人数不胜数,军机处里甚至也隐隐约约有以他马首是瞻的趋势。
大皇子是个瞎子,四皇子除了三千飞羽卫再无其他资本,自己的七哥好点,手里两千锦衣卫,朝上倒是还有一些大臣站在他这边。
四人之中实力最大的当属太子,手里三千骁骑卫,又有雍州作为根基。
可就算如此,四个人加起来也不是梁羽的对手啊,更何况对付军机处,岂不是以卵击石?
小丫头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有些无奈的看着梁俊,好像再说:你们这么折腾,看似声势壮大,可实际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听完折月公主就差挑破窗户纸的不看好的话,梁俊绷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我和你三位哥哥联合起来怎么会没有效果,你这就属于头发长见识短了。”
折月公主有些不服气,看着梁俊问道:“恕折月愚钝,实在不知道太子哥哥这般联合有什么效果。”
“我和你三位哥哥共进退,就算斗不过你六哥和军机处那帮人,可最起码,死也死的悲壮一点吧。”梁俊有心逗她,道:“一下被弄死四个皇子,这事听起来多壮观。历朝历代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吧。”
折月公主被梁俊这话气的半响没恢复过来,等回过了神之后,看着二人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恨声道:“该说的话本宫也都说了,你们俩执意不听,那是你们的事,哼!”
说着转身而走,梁俊在后面拦着道:“哎,干嘛去啊,这大半夜的。”
“本宫去给你们顶四个上好的棺材!”折月公主原本就不是好惹的主,性子一上来,那是天不怕地不怕。
放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烽火。”梁俊看向站在旁边不说话的江烽火。
江烽火一愣,看了看梁植,不得不应声道:“卑职在。”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护送公主回城?”
江烽火微微迟疑,不知如何是好,梁植冷声道:“太子有令,还不快去!”
“是!”江烽火一激灵,转身向着折月公主追去。
梁植悠悠的吸了一口气,营帐之内只剩下他和梁俊文渊三人,看着梁俊缓缓的道:“太子,真正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俊也收回了嬉皮笑脸的状态,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气定悠闲的道:“目前来看,唯一的法子就是弄死梁靖。可军机处的人不同意,只怕你们也不会同意,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什么路?”
梁俊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衫,沉声道:“把裤子都给他们扒光了,他们要致我们于死地,那咱们就拉着他们一块完蛋。”
第一七六章 撕破脸面
新的一天开始了,长安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城门像往常一样按时打开,五城兵马司的官老爷们也不像前两日那样,凶神恶煞三五成群,看谁都像是反贼。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听的朱雀大街之上锣鼓喧天,又见的红旗招展,全都赶紧回了过去。
只见大街之上身穿朝服的官员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顺着朱雀大街往城门方向走。
“这是干什么去啊。”街旁卖炊饼的赵老三伸长了脖子,满脸的稀奇。
打小就住在长安城内,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有在街上厮混的地痞街坊得意的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今个太子爷回长安城,朝中的文武大臣们这是要出城迎接殿下。”
“啊,太子殿下回城,不是说殿下被反贼...”
这些日子以来,长安城内传的满城风雨,说是太子梁俊被反贼挟持,要在新丰造反。
怎么今个反而要进城了?
“呵,赵老三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老子去五城兵马司里给那帮老爷们一说,保管你没好果子吃!”泼皮赖六虎着脸,装作要告发的样子。
赵老三赶忙拦住,将筐子里炊饼塞给他两个,道:“赖六兄弟,赖六兄弟,来吃来吃。”
赖六接过两个炊饼,看了看周围的人,道:“旁的咱们不说,我赖六可是在五城兵马司里点过卯的人,你们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
周围的人也都不清楚到底赖六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听闻这泼皮无赖还和风头正盛的五城兵马司扯上了关系。
一个个不管乱说话,下意识的避开他旁边。
迎接的队伍排成了长龙,缓缓的从向着城门口移动。
五城兵马司的人丝毫不敢懈怠,几乎所有的执勤人员全都被撒在了大街上。
明里暗里盯着朱雀大街上的百姓,唯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
日上三竿,所有的官员都出了城,站在城外五里外的路口旁翘首观望。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自然是军机处几位大佬,方护现在坐稳了自己军机处一把手的位置,老神在在的站在最前面,插着手闭目养神。
剩下的军机大臣站在他后面,梁羽身为皇子,则根据礼部的要求身穿着礼仪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装束的骑兵。
等了没多久,就听远处响起沉闷高昂的牛角号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太子到了。
牛角号声之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一支旗杆来,紧接着排着整齐方队的骁骑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骁骑卫之后乃是锦衣卫,锦衣卫之后乃是梁济的飞羽卫。
三支队伍旗帜鲜明,着装各异,稍微对长安十六卫有所了解的就能区分开。
骁骑卫到了进前,梁定昌高喊一声,只听得所有的士卒跟着应和一声,随后勒马停住。
气势恢宏,让人闻之生畏,见之动容。
礼部的官员见骁骑卫站稳,尖着嗓子叫道:“起乐,鸣鼓!”
话音一落,早就准备好的礼部奏乐团听到信号,使出浑身解数吹拉弹唱起来。
炎朝自开国以来也没有太子离京的先例,因此礼部的官员思来想去讨论了很久,才策划出今日迎接太子的礼仪流程。
所奏的乐曲肯定不能是君王之乐,但用寻常奏曲又有些不合适,因此有人提议改一首曲子。
于是一帮人连夜请了曲乐大家,改了当年德贤皇后最喜欢的《兰陵王入阵曲》,作为迎接太子回长安的曲目。
曲子激昂大气,骁骑卫缓缓分开,梁俊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身后左边跟着梁植,右边则是文渊。
虽然所有人都不在意文渊还是刑部通缉的要犯,但这种场合下还是要注意一些,省得节外生枝。
因此梁俊就找了一块面具让文渊戴上。
梁俊三人一露面,方护睁开了眼睛,上前挪了一步,躬身行礼,口中道:“臣方护,恭迎太子殿下回京师。”
身后的文武百官跪倒在地,口中跟着高呼。
梁俊见了这等阵势,虽然知道这帮人拜自己并非出于本意,但也是感慨万分。
权力啊,当真是个好东西,一旦坐上这个位置,不管你是天才还是废物,旁人背地里对你再是恨之入骨,十分不屑,但该跪的还得跪,该拜的还得拜。
这不,就算是势力比自己强很多的梁羽,依然得过来给自己牵马。
“有劳诸位了,诸位大人都起来吧。”也没礼部的人提前通知自己该说什么话,梁俊全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呼啦啦的百官全都站了起来,梁俊看着给自己牵马的梁羽露出微笑,低头轻声道:“秦王,咱们又见面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梁羽也配合着面带笑容回道:“臣弟在长安城内久候太子殿下多时了。”
“哈哈哈,好,好。”梁俊这边说着,翻身下马,走到方护等人面前,抬手施礼道:“有劳阁老,梁俊愧不敢当。”
方护半眯着眼看着梁俊,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礼该如此,何须此言。”
“老头火药味还挺重。”梁俊打了个哈哈,旁边的礼部官员快步走上来,身后跟着一帮小太监,各个手持托盘,有的盘子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杯。
有的盘子上则是一件锦绣披风,还有的则是一个香炉。
梁俊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任由那官员摆布。
让喝酒就喝酒,让上香就上香,让祭天就祭天。
城门口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把入城该做的礼仪全都进行完。
“呼。”
礼部官员这边一后退,梁俊算是松了一口气,早知道进城的礼节麻烦,却没有想到居然那么麻烦。
这边一切处理完毕,梁羽扶着梁俊上了马。
按照流程,进城之后梁俊就该由梁羽的仪仗队护送进宫,先拜见皇后,再拜见太后,最后才在太极宫内拜见皇帝梁老三。
仪仗队骑兵在前鸣锣开道,梁植和梁羽并列其驱,紧跟在梁俊身后。
虽然在身后,也就是差一个马头的距离。
三人在前,文渊则紧跟在马屁股后面,道路两旁的百姓全都按照五城兵马司的命令跪倒在地,低头高呼恭迎太子。
梁俊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看了看紧靠着自己的俩人,用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两位,是不是十分怀念这种场景?”
梁羽一愣,不知梁俊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梁植则是皱了皱眉。
不是说要在适当的时机才发难么,怎么这会就有点揭老底的意思?
“不知太子何出此言?”梁羽轻声一笑,假装不懂。
梁俊乐了,一边正襟危坐,一边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李老二,再假装听不懂可就没意思了。你说是吧,老朱。”
梁植黑着个脸,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合着不是要发难,这是闲着没事逗自己二人玩。
梁羽面上依旧保持微笑,没有接梁俊的话茬。
“可惜啊,你们俩虽然都是当过皇帝的人,可却没享受过当太子的待遇。”
梁俊见梁羽不搭理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一听这话,梁羽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这不知死活的太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饶是梁羽心境如磐石,也有些不自然。
梁俊见他有点反应,兴致更高,接着道:“啊,老六你是当过太子的,不过好像你是没当几天,就当皇帝了对吧。”
梁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玄武门之变,杀兄逼父在前世一直都是梁羽的逆鳞,谁敢触碰必死无疑。
可这当口,他却对梁俊是没有一丁点办法,只能假装没听到。
梁俊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你小子要联合这帮人把老子撸下来,我能让人快活了?
“所以我那天还给老七说,他上辈子最吃亏就吃亏在没当过太子,不能享受当太子的乐趣,你说是吧,老七。”
梁植这会也恨不得拿针把梁俊的嘴缝上,可现在终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得不情不愿的嗯了一生。
“所以说呢,这天下的事就是造化弄人。”梁俊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老六,你当皇帝是费尽心机,又是杀了自己哥哥又是逼迫自己老子,最后还落得了千古骂名。老七呢,则是人在家中坐,皇位从天上来,他哥哥一驾崩,结果没有子嗣,就把关系最近的宗室也就是老六请到宫里当了皇帝。”
说到这,梁羽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梁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平日里自己对梁羽的前世还算颇有好感,但这辈子身为敌人,如今他又摆明了车马要对付自己。
以梁俊的性子能给他好气受,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老六,当哥的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你前世的名声在我们那个朝代你知道么,那简直就是遗臭万年啊,杀兄逼父,还睡了自己嫂子,你这黑历史可是什么竹难书啊,老六,什么竹来着。”
梁植余光看到梁羽这会脸色气的发白,明白了梁俊的用意,配合道:“罄竹难书,在我那个朝代也是,百姓们提起就骂,哎。”
俩人为了憋梁羽,开启了胡说八道模式,反正他也不知道后世对他什么评价,这还不是梁俊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子,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莫要太过分了。”梁羽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已经是对立状态了,梁俊还能怕你这个?
听到这话,梁俊乐了,面上依旧保持着满面春风的样子,嘴上却连连冷笑,道:“呦,你也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话。当时你天策府对付老七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话呢?老子还没进长安城呢,就准备好坑让老子跳,你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呢?”
梁俊冷眼瞟着他,哼了一声道:“打从来到这个世界,老子好像从来都没招惹过你,反倒是你先要想置我于死地啊,李世民。”
梁羽的脸唰的一声变得惨白无比,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
“你虽然本事大,称得上是千古一帝,可你别忘了老子比你多了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经验。想和我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这边说完,已经到了宫门口,梁俊也不去搭理梁羽,拍马昂首阔胸,迈进了皇城之内。
梁植也紧随其后,从梁羽身边经过时,梁植小声道:“我也就比你一千年的历史。前日之辱,必当百倍还之。”
说罢,扬长而去。
第一七七章 就赌梁植一条腿
进了皇宫大院,虽然没有像城外那样百官相迎,但阵势也不算小。
常欣站在大明宫前,两排的太监和侍卫跪倒在地,用现实告诉梁俊,此时此刻他还是大炎朝的太子。
当然梁俊也十分的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对待他,仅仅是他的身份,和他的能力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常总管,久违了。”梁俊没有下马,俯视着常欣微微一笑。
常欣上前一步,礼数周全,道:“太子殿下回城,一路辛苦,老奴在此久候多时。”
“听说常总管升官了,要当东厂的厂督,恭喜恭喜啊。”
常欣的身份梁俊在雍州的时候就知晓了,对于这位九千岁,他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在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他就隐约的感觉到这位老哥好像有些不寻常。
当从梁植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梁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常欣也料到梁俊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长安城内大家伙的身份不能说明着打了吧,反正也快差不多了。
对于梁俊一见面就说这话,常欣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是恭敬的又行了一礼,低头笑道:“愧不敢当,老奴也是蒙受圣恩,不敢不从。”
“好一个不敢不从,哼,当真是一条好狗。”尾随梁俊而来的梁植听到常欣这话,满脸冰冷,出言讥讽。
梁俊哈哈一笑,道:“老七,人各有志也是强求不得,再说了九千岁虽然生是大明的人,可死了谁也没有规定一定是大明的鬼不是。”
梁植骑着马缓缓走到常欣身旁,一双眼睛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常欣。
常欣并没有任何的畏惧,反而站直了身子,神色淡然的看着梁植,口中道:“殿下有礼了。”
“啪”
梁植手起鞭落,没有丝毫客气,马鞭抽在了常欣的脖颈处。
雪白的皮肤瞬间出现一道血红的鞭印。
常欣咬牙忍着剧痛,没有后退一步,周围的太监虽然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但见七皇子一见面就抽了自家老祖宗一鞭子,各个提心吊胆起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九千岁,还不谢赏?”
不管怎么说梁植现在终究是梁俊的盟友,虽然俩人的联盟并不怎么牢靠。
常欣这种二五仔的行为说好听了叫做鸟择良木而栖,说难听了就是背叛梁植。
梁俊一来对背叛之人没有好感,二来对常欣选择的对象梁老三更是满满的厌恶。
两项加起来,让梁俊对这位历史留名的九千岁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因此他不介意和梁植同仇敌忾一次。
常欣听到梁俊的话,心里虽然恨的牙痒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自己虽然在皇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梁俊是平常那种谨慎稳妥的太子,巴结拉拢自己还来不及,怎么敢这般羞辱他。
可坏就坏在梁俊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太子,最要命的是他现在几乎已经摆明了车马要和皇帝对着干。
他连皇帝都不在乎了,还在乎皇帝手下的一条狗么?
“你也就今日能嚣张了,过了今日,有你求饶的时候。”常欣千不愿万不愿,还是在心里记恨一句,面上却对着梁植恭敬道:“谢殿下赏。”
梁植冷冷一哼,翻身下马,不再搭理常欣,冲着梁俊道:“太子,咱们进去吧。”
梁俊也知道规矩,进了此地谁也不准骑马,梁植一说话,梁俊应了一声,下了马来。
常欣后退一步,以示让二人先行。
梁俊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常欣脖子上的红印,故作一叹,道:“我说老魏,怎么说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上辈子在皇帝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这辈子咋还不长记性呢?”
梁植的面子要给,可常欣的面子也不能一撸到底,毕竟梁植和常欣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梁俊并不知晓。
如果这是这俩人的苦肉计呢?
魏忠贤不是故意出卖梁植,而是梁植这孙子故意使的计策,这事谁又说的准呢?
梁俊看了一眼身后的梁植,又拍了拍常欣的肩膀,道:“这老朱家的皇帝信不得,他能杀你一次。这老爱家的皇帝就能相信?你就不怕他这辈子再杀你一次?”
梁植没有说话,心里对梁俊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太子当真是讨人厌的很,早晚得死在这张臭嘴上。
这话常欣也没办法接,只能陪着笑不说话。
但心里对梁俊这句话还是有些认同的,各打五十大板,也算是两不相帮,这个太子还算有点手腕,只可惜晚了。
就在常欣对梁俊颇有些惋惜的时候,梁俊哎了一声,道:“说句难听的,你们俩也别怪我多心。我一直觉得老魏你并非是真心背叛,毕竟你当朱家的狗当习惯了。一来到炎朝就改朝换代,说真的,我十分怀疑你们俩是在演苦肉戏。”
这边说,那边就扒拉开常欣的衣领道:“你们俩要不是在演苦肉计,老七这孙子恨你恨成那样,他为啥不一鞭子抽你脸上,反而找那么一个刁钻的角度打脖子上呢?”
此话一出,让常欣和梁植俩人一愣,梁植更是微微皱了皱眉毛。
梁俊细细看这二人的神态,心道:“看来我猜的没错,就算这俩人之间没有猫腻,也并没有像梁植说的那样,魏忠贤彻底的背叛了他转投梁老三这孙子。”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讨论这俩人到底有没有搞无间道的时候。
自己面临的事情比他俩这点破事可要严重的多。
梁俊冲着常欣露出一张无比真诚的笑脸,道:“不管怎么来说,能在这个朝代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的。若是这一次我没被你们搞死,有机会和我聊聊当初你和东林党之间的那点恩怨情仇。”
大力的拍了拍常欣的肩膀,梁俊转身快步冲着大明宫走去。
礼部的接班的官员早就等候多时,见了梁俊和梁植,例行问好,然后嘱咐宫女们给俩人换好了衣服。
随后带着梁俊和梁植先去拜见了徐皇后。
徐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骚动人,一身得体端庄的宫装更是将他的雍容华贵衬托的神圣不可侵犯。
胸前的伟岸似乎更胜半年前,性感和庄严完美无缺的结合在一起,让梁俊见了啧啧赞叹。
这等熟女,当真是便宜了梁老三那孙子。
见到徐皇后的面貌,梁俊想到了那位隐居在庆寿寺的徐妙锦,不由得想到,好像那位徐真人的身材比她姐姐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只是平日里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不近距离观察发现不了。
而比较一下俩姐妹,好像除了性感之外,从各个方面,徐妙锦更胜一筹。
好在徐真人是个方外之人,不然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梁俊一边机械的做着礼部官员安排的动作,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
这是他的性格,但凡遇到大事脑子总是无比的轻松,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算是打上学时候留下的毛病。
上学时梁俊谨记一位老师的教导:“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不考不完。”
这句话前两项梁俊执行的十分彻底,慢慢的也就让他养成了越是面对大事,心态越轻松的性格。
想来当初陈寒挑选他卧底海盗,也有这个因素。
好不容易参拜完皇后,礼部的官员又带着俩人去拜见了太后。
老太后并不是梁老三的生母,如今六十多岁,眼不聋耳不花,保养的很好,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四十多岁的贵妇。
只是满头的银发提醒着梁俊,这位奶奶真实年纪应该不小了。
老太太十三岁通过选秀入宫,十八岁成为了皇后,一辈子什么不多,就是宫廷斗争经验多。
早就是人精一样的存在,宫内宫外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她都瞧在眼中,记在心里。
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一见到梁俊和梁植亲的不行。
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孙子,虽然不是亲的,好像自己也没什么亲孙子了,就当亲孙子待吧。
别管日后这帮孙子哪一个当了皇帝,自己一视同仁,终归是少不了她的好处。
梁俊和梁植也能感受到老太太对自己的关心绝非演戏,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梁俊更是发挥了大考大玩的心态,扯着老太太的手给她说着这一路上的见闻。
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长安城,虽然是整个炎朝身份最尊贵的人,可终究还是人。
是人就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一听梁俊这种说书式的讲解,整个人听的是如痴如醉。
听到最后握着梁俊的手感慨:“皇祖母这一辈子啊,就在咱们长安城里这一亩三分地上转悠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咱们炎朝的大好河山,哎,老了老了能听太子嘴里听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也算是值了。”
梁俊对这位关心自己的老太太十分有好感,总觉得像和自己的奶奶聊天,听她这样说也有些伤感,笑道:“皇祖母放心,等明年开春了,孙儿就陪着皇祖母去城外踏青。”
老太后见梁俊言语诚恳,满脸真挚之情,也感受到了梁俊发自内心的亲近,缓缓的拍了拍梁俊的手背。
许久才轻声道:“好孙儿,你不该回来的。”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舍,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梁植,更是有些难过。
“你也不该回来的。”
“皇祖母,没事的,没事的。”梁
俩人如何听不出这位大智若愚的老太太善意的提醒,只是身不由己,非是自己不愿回来就能不回来的。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你父皇还不是皇帝,那时候长安城内也出现过这种事。”
许是上了年纪,原本谨慎低调的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不急不缓的说起了陈年往事。
梁俊和梁植没敢接话,小心的听着,不知道这位前宫斗冠军会不会给自己指条明路。
“先帝那时候说啊,咱们大炎朝什么都好,就是皇子太多了。”
老太太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全然没有一个太后该有的威严,仿佛普通农家的祖母在给孙子聊家常。
“这皇子一多,太子也就多了。皇家子嗣兴旺原本是好事,可你看你们的父皇可还有兄弟么?”
老太后一回想起往日的血雨腥风,虽然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但人就是这样,越老越怀旧,尤其是会当临绝顶,当年那些对手全都不在人世间,入目之处全是谄媚之色,恭维之言。
这让斗争了一辈子的太后反而很是孤独。
这种孤独慢慢的发酵,最后成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老太太这一辈子历经三朝,见过的太子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铁打的皇位流水的太子,这帮太子们像是走马灯一样,你今日意气风发,明日就身首异处,或者终身软禁。
如今梁俊也走到了这种地步,老太后端详着梁俊英俊的面庞,好像自己见过的那些死鬼太子们的脸在此重叠。
又见梁俊笑的没心没肺,老太后心里感慨:“这许是炎朝五十余年来最傻的太子了吧,已经大难临头了尚且不知,还有心思安慰我。哎,皇祖母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终究不能看着你死于非命,老婆子虽然保不了你太子的位置,但你性命却还是能保的了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老太后目送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吩咐心腹跟着梁俊,但凡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禀报。
梁俊和梁植出了太后的寝宫,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这老太太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原本以为会是个凶神恶煞,容嬷嬷那样一见面就绷着脸的老太太。哎,出乎意料啊。”
梁植听到梁俊的感慨,虽然对太后并无恶意,却冷哼一声,道:“若是这般,只怕她也活不到现在,想在后宫里生存,聪明是一方面,若是没有城府和气度,也只不过是旁人的垫脚石而已。”
梁俊破天荒的没有反驳梁植的话,反而是苦笑道:“连深宫内院里不问世事的老太后都知道咱俩要完犊子,看来这一次军机处和梁老三当真是铁了心要置咱们于死地。”
见识到了朝政斗争的残酷,梁俊依然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道:“明明前两日我进宫时还和梁老三达成了一致,他挺我,我对付军机处。结果掉过头来,梁老三就和军机处要弄死我,果然应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说翻脸就翻脸。”
梁植冷冷一笑,道:“不然你以为呢?当年梁羽玄武门之变也就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长安城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前世并非皇室之人吧。”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说了多少次了,我那个世界没有皇帝了,更加没有皇宫。”
梁植道:“但终究还是有斗争。”
“是啊,还是有斗争,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道:“我说老七,咱俩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好像还是头一次。你说这多好,非要让我抽你大嘴巴,你才愿意听我说话,你说你贱不贱呢。”
三句话不到,俩人难得的默契魂飞魄散,梁植瞥了一眼梁俊没有接着往下说。
二人奔着皇帝的书房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常欣站在前面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两位殿下,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近日就不见两位殿下了。”
梁俊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道:“正好,他不愿意见我,我还不愿意见他呢。”
常欣一脸假笑,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常总管,废黜本王太子之位的诏书已经写好了吧。”梁俊盯着常欣,满不在乎的问道。
常欣依旧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圣人有口谕,说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回到长安,今日起便由殿下监理国事。”
这个消息无疑于重磅炸弹,梁植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梁俊也不傻,马上也明白梁老三的用意。
“哎呀,想不到圣人竟然如此着急。常总管还说废太子的诏书没写,本王刚回长安,东宫还没有回去,圣人就要赶鸭子上架让我抹好脖子去钻军机处的铡刀,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梁俊话都说到这了,周围的小太监也都早被常欣赶到旁边,三人互相知根知底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常欣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梁俊道:“殿下既然早就知道,这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就那么相信,你们能弄死我?”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常欣,道:“就不怕逼急了我,起兵造反?”
常欣也懒得打哑谜,笑道:“殿下多想了,圣人和军机处的几位大人并没有想过要废黜殿下,只是想让殿下监国而已,毕竟这个时候,贸然换太子,于国不利。”
梁俊认可的点了点头,道:“话是如此,可将我软禁起来,和废黜太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常欣并不说话,只是微笑。
梁俊见他这副样子,也知道常欣懒得再搭理自己,耸了耸肩道:“既然皇帝让我监国,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常总管,去通知朝中文武大臣去含元殿等候,就说本王有话和他们说。”
常欣点头道:“是。”
梁俊转过身,玩味道:“常总管,咱们打个赌如何。”
常欣看着梁俊的后背,有些纳闷,眼瞅着就要大祸临头了,这孙子哪来的底气呢?
“殿下吩咐,老奴岂敢不从。”
“好,若是本王这一次侥幸活下来了,你的东厂设立个副厂督,我安排个人来当,如何?”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都当老子必败无疑,老子飞龙一屁股坐你们脸上,怎么可能会输?
若是太子能撑过这一次,实力必然大增,到最后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尚且两说,自己一个宦官,有什么资本和梁俊这个站稳脚跟的太子斗?
深知朝廷万事皆有可能的常欣虽然不知道梁俊如何化解目前的必败之局,但完事留条后路总是不错的。
“若是太子殿下输了呢?”
“输了?输了我就被废之前打折梁植一条腿,为你出气。”
梁俊丝毫不顾旁边铁青着脸的梁植,哈哈大笑,大步冲着含元殿走去。
“梁老三,老子回到长安,这局棋才算刚刚开始,这时候就想把老子踢出去局,未免想的有些太简单了吧!”
第一七八章 懂法的人,到哪都不吃亏
含元殿里,文武百官按照往日朝会的位置站好。
左文右武井然有序。
按照礼部制定的流程,文武百官今天接完太子,中午可以各自府衙休息或者处理一下公事。
晚上的时候大明宫内会有给太子接风的晚宴。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军机处和太子之间将会有一场撕逼,大家伙都认为现在太子处于劣势,应该是接招的那个。
谁想到太子反而主动出击,这让御史台一众也有些慌张。
按照苏信的的理解,军机处和太子就算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这第一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算账的。
官场规矩自来如此。
因此苏信也不着急,已经和御史台的小弟们约好了,等晚上的酒宴结束,几人去东宫找太子,商议一下如何破局。
谁知梁俊突然打破规矩,来着这一手骚操作,让苏信有些看不懂。
“中丞,殿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御史台二把手赵恒凑到苏信身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不少人往御史台这边看来,赵恒也不好表现太过迷茫,让人看出破绽,以免影响太子殿下接下来的操作。
苏信全然不顾这些,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自打太子爷去了雍州,本官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旁边的御史台三把手张淼也凑了过来,听到苏信感慨,也跟着道:“是啊,太子殿下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庆寿寺之事,我等还以为是必死之局,谁成想殿下不费吹呼之力就轻松解决,这等手腕,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淼这人平日里难得夸赞旁人,梁俊能得他这么一句,那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不光太子让人刮目相看,朝中不少人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让人摸不清头脑。
苏信心里想,朝廷上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局势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赵恒道:“不管如何,咱们得配合着太子殿下,今日正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殿下有什么闪失。”
张淼点头道:“那是自然,如今举国上下刀兵四起,正值乱世之秋,若是再动了国本,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信看了看他,这个张淼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这张嘴,聪明是聪明,偏偏说话有时候不分场合。
这种话能在这里说么?让人听到,对于原本就是众矢之的的御史台来说,平添不少麻烦。
“此话日后莫要再说,如今殿下回朝,非比往日。你我还需处处小心才是。”
赵恒也道:“中丞说的没错,往日里殿下不在朝中,其他人纵然看我等不顺,也不好公然发难。如今殿下回朝,谁都知道咱们御史台是支持太子殿下的,若是有人想借着咱们御史台作殿下的文章,那可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张淼也知道自己失言,点了点头,道:“是下官鲁莽,日后这样的话定然不会再说。”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体确定了一会不管梁俊做什么,御史台就要鼎力支持。
张淼更是憋足了劲,一双眼睛在对面的几位官员身上扫来扫去,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一般。
“让你搜集好的证据可都准备好了?”苏信冷不丁的问了赵恒一句。
赵恒点了点头,看向张淼,张淼道:“中丞放心,早就准备妥当。”
苏信心里算是踏实了一些,这种手段往日里他是不屑于用的。
只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得已而为之。
更何况之前程经为了通过议罪银,借御史台的人弹劾百官,虽然最后那叛徒被踢出了御史台,但这事一直以来被当做御史台的耻辱。
风水轮流转,为了保住太子,迫不得已的时候,苏信也不介意用程经这种手段。
只是一旦这种手段使出来,御史台的威信必然会受到不小的损害。
苏信、赵恒还有张淼全都知晓这样做的后果,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确定一切都准备好,三人心里静静的等待梁俊的到来。
门口一阵喧哗,苏信浑身一颤,太子来了?
侧目一看,原来不是太子,而是大皇子梁锦。
他怎么来了?
梁锦走进殿内,周围的文武百官纷纷问好,赵君慕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没有穿着轻甲制服,而是穿的一身锦袍。
梁锦一边循声回应百官的见礼,一边跟着小太监走到了大殿的左边。
含元殿左右,文武群臣两排的最前面,各自放了一把椅子。
能坐这两把椅子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这位瞎了眼的皇子梁锦。
这是皇帝给的特权,百官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梁锦身为皇子之首,眼睛瞎了,不到大的朝会之类的活动轻易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他能坐这个位置乃是理所当然。
这第二位就是当今皇帝仅剩的皇兄,远在长城担任长城守卫军总统领的不败王。
他能坐这个位置那是众望所归,谁也不会也不敢提任何意见。
只不过这位大佬打年轻时候就去了长城,这几十年来从未上过朝,偶尔来一次长安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满朝文武亲自见过他面目的屈指可数。
这第三人自然就是梁俊了,不管怎么说梁俊始终是炎朝太子。
他若是没有资格坐,那其他两位基本上更没有资格。
这三人一个因为身体残疾基本不露面,一个远在天边从来没坐过,另外一个这半年在雍州搞风搞雨,不在长安城内。
因此这两把椅子一直空着,今日里梁锦露面,径直走到了椅子前坐了下来,让不少人才意识到这含元殿里除了皇帝还是有人可以坐着的。
梁锦坐下来之后没多久,门口又一阵骚动,众人看过去,见识四皇子梁济。
梁济一身黑色皇子服,气宇轩昂,在邵贺的陪同下走进了大殿。
四皇子景王这些日子里的变化,众人是看在眼里,纳闷在心中。
谁也没有想到,打小痴迷佛法的四皇子,当初为了躲避太子之位,差点出家当和尚的人。
短短不到小半年,摇身一变,由一个白面书生,成了如今龙行虎步,脸色古铜的武将模样。
更是想不到,这位被无数大师称作释迦牟尼佛转世的皇子居然抛弃了原本视之如命的佛法,选择了回到朝堂。
百官心里虽然纳闷,但该行的礼数那是一点也不能少。
梁济心安理得受了众人的拜见,冷眼看了看站在左边的军机处众人,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容,径直奔着右边的椅子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礼部的官员一见,犯了难为。
炎朝以左为尊,按理来说梁锦进来之后应该坐右边的椅子,左边的椅子应该留给太子。
可他身份特殊,一来是太子的兄长,皇族长子,二来眼睛不方便,坐左边也就坐了。
就算梁俊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梁济一进来就大咧咧的坐到了原本梁俊该坐的位置,等会梁俊回来了他又要坐哪里呢?
整个含元殿上一共就三把椅子,两把已经被他二人坐了,还剩下一把在高台之上,那是只有皇帝才能坐的。
群臣全都没有说话,不少人一副看好戏的面孔。
知道今天这大殿之上是有大热闹了。
军机处的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昨天召梁济连夜进城来,几个人和梁济明里暗里说了好多。
意思也很明显,只要梁济弃暗投明,不再当皇帝的挡箭牌,站到军机处这边来,军机处这群人可以保着梁济在这场风波中安然无恙。
梁济一听明白过来这老几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梁俊达成了协议,扭捏一番,最后勉为其难答应了合作。
今日一早,梁俊早就派人让刘文静通知梁济,让他做好准备。
富贵险中求这话梁济无比的清楚,自己现在处于绝对的弱势。
先当皇帝的挡箭牌,再当军机处的跟班有什么好处呢?
最后还不都是一个下场?
皇帝腾出手之后能给梁济一个后路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军机处使唤完了梁济,别的不说,以天策府的实力,会允许自己自生自灭么?
这也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唯今之计,只有和梁俊彻底站到底,虽然俩人最后还得分道扬镳,但梁俊想要在长安城内立足,熬过这场斗争之后。
不管是珍宝坊还是足联,都还得须得自己来替他顶住。
光是这一点上,梁俊在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卸磨杀驴。
因此综合来看,自己的目的虽然是太子,但如今最可靠的盟友也只有梁俊这个太子。
因此进了大殿,梁济就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老子昨天只是逢场作戏,今天,我站梁俊。
军机处这几位终日打雁,万没想到今个被雁啄了眼睛,一个个脸色虽不难看,却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淡然。
韩励捅了捅身边闭目养神的方护,低声道:“阁老,景王此举好像不和礼数。”
方护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梁济,又撇了撇韩励,微微一笑道:“韩尚书乃是兵部尚书,如何管起礼部和御史台的事?”
“阁老,若是今日我你不同心,太子进了军机处,只怕您这军机处首辅大臣的位置可是要挪一挪了。”
韩励也不在意方护的态度,你爱理不理,反正最后吃大亏的不是我。
方护笑了笑,睁开眼看着韩励,道:“韩尚书,老夫想起太子殿下曾说的一句话,用在此时,无比的恰当。”
韩励终究也是老狐狸级别的人物,自然知道方护这孙子肯定没好话,也不去接茬,学着方护的样子闭目养神。
一旁的梁羽见韩励去拱火不成,反而主动冷下来,岂能让他如愿,打趣道:“敢问方阁老,是哪句话?”
军机处这帮人相处了小半年,对彼此也都有了大体的了解。
毕竟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也都对对方的能力十分的认可,甚至来说还有欣赏。
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比试,但日常的斗嘴那是少不了的。
大家本事旗鼓相当,你是枭雄他是权臣,这个又是千古一帝,斗起嘴来那叫一个心有灵犀。
方护早就料到自己给韩励下了套,不管韩励配合不配合都无所谓,其他人会帮他入坑。
果不其然,韩励这边一闭嘴,梁羽就凑了过来。
方护心情大好,笑道:“这话叫阁老不急尚书急。”
老头一说完这话,梁羽身边的左典斜着眼睛瞅了瞅方护。
这老东西,韩励给你挖坑,你反击扯上我干嘛。
左典悠悠的道:“阁老,本官怎么记得这句话好像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人老了,记性也差,左尚书说是那就是吧。”方护接着闭目养神起来。
那边韩励一张脸都快憋青了,这俩王八蛋,我和老东西逗闷子你们俩跟着插什么嘴。
这边军机处几位大佬扯着犊子,暗地里也有了计较。
韩励虽说是把消息放出去了,但也只是想让梁俊有个准备,不至于被军机处突然发难,猝不及防,导致败的一泄千里。
若说让梁俊赢了这一场,在军机处里站稳脚跟来分权,那是他不乐意看到的。
在他的设想中,最好是双方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才是最佳的局面。
只有这样,军机处才能联合太子和皇帝斗,只要双方一联合,这趟浑水算是再也清不了了。
众人左等右等,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梁俊的身影。
梁羽有些纳闷了,这太子叫一帮人来大殿上等他,怎么自己人却跑了。
想着站在殿下的常欣看去,常欣也一脸的纳闷,他也不知道梁俊去了哪里。
常欣看了看门外,视线再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看到沈云的踪影。
以沈云现在的身份,他是有资格站在军机处几位大佬之后的,可苏德芳的下首却空着。
按照位置来说,沈云现在应该站在苏德芳这位礼部尚书和苏信这位御史中丞之间。
沈云去了哪里?
常欣正纳闷呢,就见殿外急匆匆走进一人来,走的近了打眼一看,正是自己念叨的沈云。
军机处一帮人看到了沈云,这才意识到刚刚这小子不在。
程经见他面色慌张,满头大汗,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位炎朝最年轻的高官身上,全都和程经一样纳闷。
沈云看了看众人,刚想说话,就听到大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诸位大人,多日不见,可都安好?”
正是梁俊到了。
“赶紧入列。”
沈云乃是户部侍郎,明面上毕竟是程经的手下。
程经轻声呵斥一声,沈云如蒙大赦,擦着脑门上的汗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文武百官见到梁俊这位主角终于登场,全都齐刷刷的跪下行礼,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按照炎朝的规矩,这种朝会,梁俊虽然是太子,却也没有资格享受百官双膝下跪的礼节。
自打德贤皇后改制之后,双膝下跪乃是最重的礼节,平日就算见到皇帝,也无需如此。
今日百官下跪,无非是因为梁俊现在是监国太子。
以双膝跪礼迎接,也就这次,一来显示众人对他的尊重,二来也是有恭贺的意思,当然也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有拍马屁的嫌疑。
梁俊乐呵呵的看着大殿内跪倒一片,哈哈大笑,道:“都起来都起来吧,今个又不是本王登基,大家不用行此大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苏信。
请吧,苏大人,您是御史中丞,你们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职。
太子爷一张嘴就大逆不道,这种深究起来已经算是谋反的事了,已经不属于礼部的管辖。
关键时刻还得靠战斗力最强的御史。
苏信见百官都看向自己,心里对梁俊不仅没有丝毫的埋怨,反而不住的点了点头。
太子爷当真是变了,往日里唯唯诺诺,一副亡国之君的样子。
现如今一张嘴就语惊四座,霸气十足,很有帝王之风,不错不错。
至于周围的目光,去他娘的,老子就不说,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赵恒和张淼见自家老大对百官的目光视若罔闻,对视一眼,也都明白过来。
这位油盐不进的御史中丞是铁了心要和梁俊站一条船上,连这种话都能假装听不到,果然能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有才能是一方面,这脸皮厚才更重要。
梁俊一见众人看向一中年人,他不认识苏信,但见苏信站在沈云之后,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戴着面具站在梁俊身后的文渊见所有人都看向苏信,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了这是。”梁俊一脸好奇的看向百官,笑道:“怎么孤一说话,诸位爱卿为何都看向苏大人。”
百官一听这话,又看了苏信一眼。
来吧,苏老哥,你刚刚没听到,这次再装傻可就过分了。
听到没,太子在这含元殿内称自己为孤,叫咱们爱卿,这可是心怀不轨的实锤了吧。
炎朝的太子确实可以称自己为孤,毕竟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
更何况梁俊此时乃是监国太子,虽然这监国乃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但名义上却比普通的太子地位更高。
但太子地位再高也不是皇帝,含元殿乃是皇帝召开大朝会的地方。
梁俊可以在任何场合称自己为孤,但在这含元殿,代表着皇帝最高权力的地方,梁俊却不能这般自称。
更不要说称作百官为爱卿了,这称谓一直是梁老三的专属。
梁俊一进门如此高调的在含元殿里称孤道寡,又叫百官爱卿,这司马昭之心,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苏信对梁俊更加满意,能有此气魄,太子果然是通了窍。
也不枉御史台老几位这些日子以来为他担心受怕。
百官见苏信继续装作没事人一般,反而还一脸赞许的冲着梁俊点头,一个个在心中骂开了。
他娘的,你们御史台这帮人当年可不是这样对待老子的。
老子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你们在朝堂上像批死狗一般骂了三天。
今天面对太子这样的言论,却一个个成了哑巴,当真是岂有此理。
甚至不少军机处几位的门下大臣冲着自家主子看来,用眼神询问时候可以就此大做文章。
方护等人微微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面。
梁羽更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些禁忌,梁俊可能会不知道么?
不可能,他既然知道军机处要对付他,必然会做好十足的准备。
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让军机处抓住把柄?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故意为之。
梁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梁俊一见这帮人不上当,心中冷冷一笑:“既然如此,老子就给你们玩个大的,看你们这帮王八蛋还能不能憋的住。”
“诸位爱卿,孤自去了雍州,可是想死你们了。”梁俊一边走一边冲着周围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危在旦夕的觉悟。
走到了梁锦和梁济中间,梁俊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并没有停住脚步。
直愣愣的走上了坐台,一边走一边还道:“圣人今日身体抱恙,在后宫静养,特下旨让孤监国。孤年幼无知,哪里有监国的本事,全都指着诸位爱卿多多帮衬。”
这边一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龙椅前,手已经放到了龙椅的扶手上。
常欣脸色大变,刚想说话,就听大殿之下苏德芳站出来高声道:“太子殿下不可!”
“哎,怎么是他呢?”梁俊虽然背对着众人,但也能听出是老头的声音,能开口阻拦自己的老头,也就只有礼部尚书苏德芳了。
梁俊转过身来,一脸不解的看着苏德芳:“苏阁老,可是有本要奏?”
嘴上说着,身子那是一点也没耽误,说音一落,屁股就坐在了龙椅上,双手大张,扶着把手。
这一下满朝文武全都不再淡定,苏德芳老头更是震惊的伸出手指着梁俊说不出话来。
浑身颤抖,身体里像是塞进一个超高功率的震动棒。
大殿之内乱做一团,军机处这老几位更是看不懂了。
难不成梁俊自知今日反败为胜无望,放弃了挣扎,打算被废之前爽一把?
这也不对啊,一旦坐上了龙椅,那就是视同谋反,原本只是废黜,这下好了,连命也保不住了。
他到底图什么?
梁羽门下几个大臣更是兴奋的难以自己,得了梁羽的点头授意,嗷嗷叫的跳出来指着梁俊破口大骂。
赵君慕在梁羽耳边简单的说了下大殿内出了什么情况,梁锦一听,皱起眉头。
梁俊让自己前来助威,怎么还没开始自己反倒闹着一出?
他这一坐龙椅,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梁济也是目瞪口呆,这会子心里有些后悔,一来后悔自己铁了心站梁俊这边。
二来后悔刚刚为何要坐原本属于梁俊的位置。
不管如何,梁俊已经坐到了龙椅之上,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梁羽的门人一跳出来,军机处其他人的狗腿子也都跟着一个个蹦了出来,指着梁俊大骂他无父无君,意图谋反。
韩励手下一个武将甚至叫了御前侍卫进来,要将梁俊捉拿归案,等候圣人发落。
御前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将梁俊从龙椅上拽下来。
毕竟大炎律法有规定,出了常欣和皇帝的随身太监外,不管是谁,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皇帝的允许,只要胆敢登上坐台,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常欣自然也不敢上去把梁俊拉下来,一来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梁俊,就算打的过,自己又何必惹这一身骚。
梁俊若是死罪,自己上不上去都无所谓。
梁俊万一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他巴巴的上去了,把梁俊得罪的死死的,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御前侍卫们不敢上去,这帮大臣们更是没有这个胆子。
只能在大殿上高声大骂梁俊,可骂过来骂过去,也就那几句话。
无非是梁俊无君无父,枉为人臣,意图谋反,心怀不轨。
毕竟梁俊就算该死,那也是皇帝,但凡敢骂他一句脏话,自己也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名。
整个大殿之上乱糟糟的像是菜市场,梁俊一见这种场景,心满意足。
也不去理会众人说什么,伸出手来数了数都是谁在骂自己。
百官骂了一会,见梁俊这番举动,一个个纳闷起来。
就连骂的最嗨的官员也闭上了嘴,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梁俊不知道他在干嘛。
“不骂了?”梁俊数完,见大殿内安静下来,乐呵的看着百官笑道。
苏信拦住了想要回骂过去的张淼,示意他不要鲁莽。
梁俊晃了晃脖子,小声叨叨道:“这龙椅坐起来也不怎么舒服啊,哎,这坐久了还不得长痔疮。”
念叨完了,抬头冲着殿下刚刚把御前侍卫叫进来的武官道:“这位大人,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担任何等要职?”
那武官一听梁俊这样问他,顿时感觉自尊心受到了藐视。
自己身为堂堂镇军大将军,在炎朝军队之中怎么排也算是前五的存在,如今更是兵部尚书韩励的心腹,含元殿内数得上号的人物,太子居然假装不认得自己,对他这般轻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禀殿下,臣乃镇军大将军杨建。”杨建冷冷一哼,没好气道。
“哦,镇军大将军。”梁俊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脑子里并没有对上号,口中问道:“御前侍卫可是你叫进来的?”
“正是本官!”
“为何如此,你不知大炎律中命令,御前侍卫只能圣人调遣么?”梁俊说到这,脸色忽然变的有些狰狞,厉声道:“你一个小小的镇军大将军,谁给你的胆子敢命令御前侍卫,你是想造反不成!”
杨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自己要造反?
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太子说自己要造反,没有听错吧?
不光是他,连带着其他人也都一脸的懵逼。
能在含元殿里站着的,哪一个都不是脸皮的薄的主。
更何况大家刚刚也都见识到了苏信这位御史中丞的终极厚脸皮,可像梁俊这样不要脸的可还真是少见。
“殿下,谁有造反之心,殿内诸位大人们都看在眼中。殿下此举无父无君,如何敢说别人有不臣之心?”
不等杨建说话,左边的队伍里跳出来一个人,刚刚就是他一直念叨梁俊目无君父,没想到一张嘴又是这话。
梁俊噗嗤一声乐了,看着这人道:“你又是何人,孤哪种举动无父无君了?”
“下官贾鹤,乃是刑部左侍郎。”贾鹤义气凌然的傲视梁俊。
“刑部左侍郎。”梁俊点了点头,随后准备好的纸笔记了下来。
众人有些不解,梁俊这是在干嘛,装疯卖傻呢么。
“敢问贾侍郎,孤哪种举动无父无君,让贾侍郎像是复读机一样一直念叨这四个字。”
贾鹤听不懂复读机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梁俊在装傻充愣,哂笑道:“殿下以太子之身御帝王之座,岂非无父无君之举?”
此言一出,刚刚叫嚷的官员一个个也都应和起来。
贾鹤一见有人帮衬,底气更足,看向苏信,傲然道:“苏中丞,你主管御史台,太子此举视同谋反,你身为御史中丞,为何视而不见?”
苏信这会子也没办法装看不到了,毕竟梁俊这操作实在是骚到了极点,王霸之气未免太侧漏,自己想替他兜着也兜不住了。
面露难色,挖空心思想如何才能让梁俊死的体面一些,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指鹿为马的话来。
梁俊见苏信这般,唯恐炸弹放出来打击到自己人身上,赶忙道:“姓贾的,你有事说事,别扯着别人。”
说完之后不等贾鹤说话,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一番,道:“刚刚还有谁骂孤无父无君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走两步出来我看看。”
言语之中十分的嚣张,这帮人能忍得了这个?
本来就打算要拿梁俊开刀,这会他主动伸出脑袋,还能让你缩回去?
一个个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昂首挺胸,看着梁俊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军机处这几位一看这阵势,再看梁俊全然不在乎,心里泛起了嘀咕。
常年游走在危险和机遇中间的老几位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失态继续发展。
“诸位大人都觉得孤坐龙椅之上,乃是谋反之举?”梁俊暗自数了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十六个人。
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梁俊。
“好,不学无术到你们这种地步,还能站在这里决策军国大事,当真是可笑!”梁俊冷声一哼,看着殿门外道:“梁定昌,抬进来。”
话音一落,只见豹头环眼的梁定昌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大殿。
身后跟着俩骁骑卫,俩人抬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整齐满满的书籍。
箱子落地的沉闷声响起,砸在了众人的心头。
梁羽看着第一层书籍上写的字,明白了过来,看着龙椅上坐着的梁俊,头一次察觉感觉到了危机。
“此乃全本的大炎律法,乃是当年德贤皇后所修撰,梁定昌,给杨将军和贾侍郎看一看。”
梁俊面色冷峻,言语之中讥讽味道十足。
就这种水平还想和老子斗。
俩人上前一步,拿起放在最醒目位置的书籍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看到折页的地方,二人脸色当时变得惨白无比,咣当就瘫倒在地。
“大炎律法第三十五卷第三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本王如今乃是监国太子,不仅可以称孤道寡,也可以坐这龙椅!”
殿内众人都是熟读大炎律的,贾鹤身为刑部侍郎,对大炎律法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他却从未听说过这大炎律法还有第三十五卷。
梁俊道:“诸位爱卿,你们身为炎朝官员,居然连大炎律都不熟悉,如何治理朝政,又如何有面目站在这含元殿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梁俊为什么一进来就这般嚣张,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场面一时之间无比的尴尬,整个含元殿瞬间安静下来。
“钓鱼执法!”沈云的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
世面上的大炎律法中根本没有这第三十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