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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四章 互相算计

    丝绸之路的重开,对于长安城各方势力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而正因为如此,刁凤山在围剿珍宝斋仓库这事上才能如此的顺利。

    毕竟在梁老三的心中,他对付这帮人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广积粮,缓冲突,找后路。”

    只要珍宝斋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他才懒得去管梁俊这些攻击珍宝斋的手段。

    再说梁老三也知道,这开不开丝绸之路全在梁俊的决定,只要他开始运作,就算再怎么针对珍宝斋,他也拦不住这珍宝斋的出货量。

    只要出货量上来了,自己就有更多的钱财运往幽州。

    原本在梁老三的计划中,最快也得一年半载,幽州才能积攒到自己满意的状态。

    梁俊这丝绸之路一开,反倒会将这个时限提前,等再过个半年,一切都准备妥当,到时候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炎朝大乱。

    那时他梁老三远遁幽州,手握重兵,城内粮草无数,等这帮人斗的两败俱伤,他再出面收拾残局。

    现在所受的耻辱,到时候全都让他们百倍偿还。

    梁俊不知道梁老三的打算,还以为梁老三是单纯的害怕,毕竟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穿越者联盟,莫说是他乾隆,便是他亲爷爷和亲爹都来了,爷们三人绑在一起也不够以梁羽为首的这帮穿越者大佬们玩的。

    刁凤山一问什么时候开始走商,梁俊心里活泛起来,有心再借着此事试探试探梁老三的底线。

    “三哥,你给五哥详细的说一下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吧。”梁俊冲着坐在文臣一排第三位的刘三刀道。

    刁凤山有些意外,别有深意的看了梁俊和刘三刀一眼。

    太子身为国储,怎么出去一趟变化这样大,刘三刀乃是江湖草莽出身,便是如何受太子重用,也不应以如此亲近的称呼。

    再看刘三刀虽然并不是受之坦然,却没有多少的抗拒,刁凤山心道:“听闻太子将雍州所有的草莽好汉收到麾下,如此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

    刘三刀站起身来,冲着刁凤山恭敬的行了一礼,道:“五爷,在东宫的计划里,原本应是开春之后才打算走这头一拨商。只是万没想到五爷短短几日便摆平了珍宝斋的仓库,因此刚刚我等与太子建议,应该立即开始,越快越好。”

    早在刁凤山来之前,刘文静就嘱咐众人,一会见了刁凤山,若是他问起关于丝绸之路的事,不管谁回答,万不可迟疑,应该自然及时的回复,也不可有丝毫的隐瞒。

    毕竟现在梁俊在长安根基不稳,珍宝坊乃是东宫第一步动作,刁凤山的能力已经有目共睹,若是因为这种事让他心生芥蒂,那对东宫来说,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因此刘三刀一见梁俊让自己介绍,那可以算的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详细的说了一下关于丝绸之路和珍宝坊接下来半年的计划。

    刁凤山听了之后,对东宫现在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整个计划虽然谈不上多么让人惊艳,但却胜在周密详细,看来梁俊是铁了心要和皇帝在珍宝斋这事上掰一掰手腕。

    刁凤山听罢,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如今眼看着就要到年关,若是开春之后再行商,只怕到时候雨水充足,道路泥泞,行商的成本又高上一成。”

    刘文静跟着道:“只怕不光是高上一成那么简单,从长安到西域,最快也要三个月。若是到更远的地方,只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好在现在长安到雍州这一路上并无匪患,商队可以一路西上,到了雍州边境又有北凉王的军队在,行程还能更短。”

    刁凤山虽然没有行商的经验,却也知道走长途的买卖,天灾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还是**。

    丝绸之路断了上百年,历朝历代都想重开,可谁也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这一路上的匪患。

    有这帮匪患在,行商的风险呈几何倍往上涨,如今梁俊搞定了雍州的匪患,可以说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这第一次行商,还是不要走太远,长安城内这些年来商贾虽多,但却并不怎么赚钱。若这丝绸之路当真能够为大家伙趟出一条新路子来,太子的威望必然会更上一层。”

    刁凤山身为长安城的最强地头蛇,最是了解底层百姓们的生活。

    长安城虽然是天下中心所在,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商贾数不胜数,可因为这些年来朝政不稳,官府之中贪官污吏遍地都是,普通种地的老百姓们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更不要说比百姓地位还要低的商贾们,那日子更是没办法说。

    东宫这一帮谋臣们对刁凤山的意见很是重视,毕竟不管是刘文静也好,刘三刀也罢,甚至于是梁俊,和刁凤山比起来,对长安城的了解几乎为零。

    自己的计划再好,一旦和事实不符,便是花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于说还会有反作用。

    从古至今有多少改革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失败,这种例子简直是太多了。

    刁凤山又道:“因此这第一波行商须得尽快进行,所走的行程越短越好,只要走好了这第一步,接下来的好走的很。”

    刘文静道:“五爷所说甚是。”

    刁凤山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既然认定了丘山很有可能是这一切幕后的真凶,对刘文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只是他身为长安城教父一层的人物,养气的功夫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是刘文静也休想从他面上察觉出丝毫的破绽。

    “现如今珍宝坊算是步入正规,这第一波行商若是能在三日内就开始组织起来,趁着珍宝斋忙于仓库之事,对于太子来说,倒是一个好机会。”

    刁凤山面色如常,提出这个意见之后暗中观察在场的这帮人,刘文静不知道自己在刁凤山心中早就成了必杀名单的人,微微一笑道:“五爷说的是,我等也是这般想的,哎。”

    他叹了一口气,刁凤山十分配合的接口道:“刘祭茶为何叹气?”

    刘文静打忙完新丰的事,就全身心的投入了东宫的情报网建设之中,这位刁五爷的具体资料早就事无巨细的出现在梁俊和刘文静的书桌上。

    这样一个能力超强又背景特殊还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人,刘文静不算计一下心里实在是憋的难受。

    因此打刁凤山一进东宫,刘文静就已经开始给他下套,直到此刻,才将诱饵抛出。

    刁凤山能在长安城里摸爬滚打被人叫五爷那么多年,年纪虽然不大,经过的事却比七老八十的人还要多。

    莫说他刘文静乃是丘山八奇之一,便是以他东宫首席谋主的身份,也足以让刁凤山对他提起足够的警戒。

    他这边一唉声叹气,刁凤山心中便冷笑起来,知道刘文静针对自己的套来了。

    轻描淡写的配合着应了一句,刘文静笑道:“只是珍宝斋始终在长安城内经营许久,咱们这些日子以来费劲辛苦,五爷更是忙前忙后,战果看起来丰厚,可实际上对于家大业大的珍宝斋来说并未伤及根基。珍宝坊想要借着这次行商做大,十分困难,就怕到最后,我们这番折腾,反倒成了他人的嫁衣。”

    刁凤山没有往下接话,反而是转头看向梁俊道:“太子殿下,东宫之内可还有烟?”

    珍宝坊想要和珍宝斋打,在软件上要有手段,可在硬件上也得有过得硬的产品。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打差异化,珍宝斋有的,珍宝坊也有,珍宝斋没有的,珍宝坊也有。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树立起珍宝坊的名头,因此在如何打差异化这块,梁俊是煞费苦心。

    好说歹说才从梁锦那将梁锦所有的烟草存货全都拿了出来。

    当做珍宝坊开业时期,差异化第一梯队的产品销售。

    经过精致的包装,再加上沈云这位珍宝斋明面上大掌柜忍不住烟瘾,亲自上门庆贺顺便买走一条的效果宣传下。

    这烟瞬间就成了长安城内最受关注的东西。

    刁凤山这种人物自然有人花高价买了孝敬他,这一学不要紧,刚开始还很呛,可抽了三天,刁凤山反倒是十分享受。

    如今到了珍宝坊的大本营,他自然不会客气。

    梁俊一听刁凤山要烟,满脸的不自然,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种下的因,略微有些心疼的从袖筒中拿出自己仅剩不多的存货拆开了,递给刁凤山一根。

    接过,引燃,抽一口,刁凤山是一气呵成。

    浓烈的烟雾腾空而起,瞬间周围这帮人的瘾也都上来。

    众人刚开始看梁俊在开会的时候抽还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人十分的讨厌这种味道。

    可真香定律的威力绝非凡夫俗子可以抗拒的,在日日夜夜的各种会议中,大家伙还是忍不住学着梁俊抽起来。

    还别说,这玩意在熬夜想事的时候当真是有提神的功能。

    因此在梁俊再三强调吸烟有害健康的情况下,短短三天时间,东宫的文臣谋士团队集体沦陷。

    一见刁凤山在那吞云吐雾,周围这帮人全都舔了舔舌头。

    王保和梁俊私下里关系最好,忍不住伸出手来,道:“太子爷,也给我一根吧。”

    梁锦隐瞒的存货并不多,也就是不到一千条,让梁俊苦口婆心之下撬走了九百五十条。

    珍宝坊开业当天拿出了三百条当做噱头,有留了三百条在店中销售。

    剩下了三百五十条,梁俊又拿出二百条给穿越者联盟的这帮大佬们分了,最后的一百五十条自己只留了二十条,剩下的全分给了手下这帮人。

    刘文静两条,刘三刀两条,新来的上官瑞鹤两条,还让人拿出五条送到了丘山上孝敬夫子。

    可以说众人是算着根数抽,如今见刁凤山光明正大的敲梁俊竹杠,此时不趁机占便宜还等什么时候?

    于是乎你一根我一根,整个偏殿里顿时烟雾妖娆,交谈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很多。

    刁凤山看着肉疼无比的梁俊道:“刁五想和太子做一笔交易,不知太子有没有兴趣。”

    刘文静一愣,心中有些欣喜,看来这位刁五爷是上了自己的套了,当下冲着梁俊微微点头。

    梁俊笑道:“五哥与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之事,五哥但说无妨。”

    刁凤山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刘文静,轻声笑道:“若是我能在三天内,让珍宝斋彻底的乱了。保证这第一次行商,从长安城走的这些货有六成都是从珍宝坊中出去的,太子爷意下如何?”

    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吞云吐雾,有些诧异的看着刁凤山,只有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点头。

    上官瑞鹤不由得看了看刘文静,心道:“师兄果然技高一筹,这刁凤山如此人物也中了师兄的计策。”

    梁俊哈哈一笑,道:“五哥此话当真?”

    刁凤山淡然道:“若有虚言,刁凤山愿意提头来见。”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梁俊还能说什么,思索了一番道:“若是五哥真能让此次行商,六成的货从珍宝坊中走,我愿拿出这批货的货款一成赠给五哥。”

    刁凤山摇了摇头,道:“刁五非是喜好钱财之人,太子此时正是稳固根基的时候,这一成的货款在太子手中比在刁五手中用处更大。”

    不要钱,那边是要比钱还值钱的东西,刘文静皱了皱眉,他最害怕的就是不要钱的人,这种人可是难对付的多。

    梁俊也是有些意外,可刁五开的筹码实在是太有诱惑力,如果这能让珍宝坊在第一次行商中就能压着珍宝斋一头,这对于日后自己的计划的帮助简直不要太大。

    思来想去,赌徒心理占据了高地,梁俊一咬牙,道:“五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本王没这个能力,也会想方设法做到。”

    刁凤山看向梁俊道:“也很简单,若刁五日后深陷囹圄,或者有性命之忧,又或者哪日里得罪了太子,逼迫太子不得不杀刁五除之后快之时,还望太子爷能够念在今日刁五微薄之功,放刁五一马。”

    说完,刁凤山转过头来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刘文静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二二五章 来自位面之子们的第一次反击

    除了东宫,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长安城冬日的夜晚十分的寒冷,便是强壮如刁凤山骑在马上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为了避免巡夜的兵丁盘查,刁凤山从随身所带的马包里拿出折叠的灯笼,撑开点着挂在了一旁,缓步向着东市走去。

    从东宫到东市需要分别需要经过北城兵马司和东城兵马司的辖区,写着刁字的灯笼在黑夜里引人注目。

    巡夜的兵丁远远见到,上前便要将人拿下,走进了一看灯笼上的字,全都蔫了。

    再靠近看清骑马之人的面目,更是慌忙下马冲着刁凤山行礼。

    刁凤山与众人客套一番,从袖筒中拿出些许金叶子赏给众人。

    兵马司虽然成立不久,可里面的人全都是从长安城其他衙门里调过来的,对于鼎鼎大名的刁五爷全都熟悉的很。

    知道这位爷的脾气性格,今日里遇到这位爷那是合该自己发财,一边恭敬的接过金叶子,一边殷勤的要护送刁凤山回府。

    刁凤山挥手让众人接着忙自己的,裹了裹衣衫慢悠悠的顺着管道晃悠。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了天策府的门口。

    刁凤山抬起头来看了看门口的写着“秦王府”的牌匾,愣愣的出神。

    门口的兵丁见有人大半夜站在自家门口,满脸的怒意,刚想斥责,待看清写着刁字的灯笼之后赶紧将到嘴边的话收回。

    殷勤的从门房中拿出一壶酒来,凑上前去,笑道:“五爷,这大半夜的,您老怎么有功夫来咱们秦王府了,可是找我家王爷有事?”

    对面这人便是自家王爷见了也得尊称一声五哥,听说自家秦王殿下小时候还挨过这位打,他们只是秦王府中看门的守卫,如何敢对他不敬?

    刁凤山也不客气,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看门的小兵能有什么好酒,好在他们也知道这位爷的性子,吃喝从来都不讲究,只有合得来,就算是路边乞丐自己酿的果子酒,他也照喝不误。

    烈酒入腹,驱赶走了寒意,刁凤山叫住了想要禀报的士卒,将酒壶还给了他,同时递给看门守卫的还有一张金叶子。

    “谢五爷赏。”看门的士卒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平日里也与刁凤山打过交道,见到这位也赏赐也不推脱,恭敬接过来又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谢赏。

    刁凤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后轻轻拉动马缰,又慢悠悠的漫无目的的晃悠。

    他不着急,马也不急,驮着刁凤山这大半夜的在长安城里晃悠。

    巡夜的兵丁们见了全都是一个流程,先是想要上前斥责一顿,待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则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每见一队,刁凤山便喝他们一壶酒,随后留下一片金叶子催马而去。

    大半夜的时间,刁凤山几乎是把半个长安城转了一遍,路过了天策府,又在几位尚书的府邸门前停了停。

    所到之处,甭管哪个府邸的守门士卒见了无不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

    从梁俊那敲来的金叶子也全都散个一干二净,刁凤山拉住马缰,马儿停住了脚步,耳听得桥楼上鼓打四更。

    刁凤山坐在马上,马儿站在寒风之中,没多久,对面又迎来一队巡夜兵丁。

    此时灯笼里的蜡早就燃尽,黑灯瞎火里,巡夜兵丁瞧这对面停着一人一马,心生警惕,手按腰刀口中道:“前面乃是何人?四更时分何故在城中走动?”

    能大半夜在长安城里正大光明溜达的,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但凡是这种人身边自然是前呼后拥,周围灯火通明,可对面之人什么也没有,只骑着一匹马,却让这帮巡夜的兵丁心生好奇和警惕。

    刁凤山沉声道:“这附近可有当铺?”

    巡夜兵丁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人一开口会说这话,刚想呵斥,旁边的一个士卒拉了拉自家长官的衣袖,低声道:“罗二哥,听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是五爷的声音。”

    这位罗二哥值班前喝了不少酒,被冷风一吹虽然有些清醒,可脑子还是有些懵,潜意识里直接发问道。

    那士卒有些着急:“这长安城中还有谁敢称五爷?便是当今太子爷也没有这般称呼。”

    这长安城里排行老五最有名的便是梁俊,毕竟曾是当朝五皇子,在老五这个梯队里,算是身份最高贵的。

    可纵然如此,梁俊在没当太子之前,也没有任何人以五爷称呼他,全是因为长安城内只有一位五爷,那便是刁凤山刁五爷。

    罗二随即缓过神来:“哦,哦,对,对,你看我这脑子。”

    说罢赶紧上前,恭声问道:“前面可是五爷当面?”

    走进了之后拿灯笼一照,见到果然是刁凤山,罗二满脸的堆笑,上前赶紧请安道:“见过五爷。”

    刁凤山微微一笑,道:“这附近可有当铺?”

    罗二赶忙点头道:“有,有。”

    刁凤山道:“烦请兵爷前面带路。”

    这一声兵爷可是让罗二吓破了胆子,眼前这位是谁?便是当朝太子和如今在长安城权势如日中天的六皇子也得尊称一声五哥的人物。

    他一个芝麻大的巡城伍长如何敢让刁凤山称呼一声兵爷。

    瞬间除了一脑门的冷汗,口称不敢,拉起马缰带着刁凤山来到了一家当铺门前。

    此时整个长安城早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街道上除了巡夜的兵丁和打更的更夫,再无任何人员。

    周围的这些商铺也早就关上了门,刁凤山抬头看了看,只见商铺匾额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恒通当铺。”

    “叫门。”

    罗二一声令下,身后如狼似虎的士卒手脚并用,敲的那当铺是叮当乱响。

    不多时门内传来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

    “东城兵马司的,赶紧开门。”

    屋内哎呦一声,随后传来手忙脚乱打翻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当铺的门板打了开来。

    门内探出一个灯笼,见果然是一群穿着官差衣裳的人,心里是惧怕无比,却也不敢不开门。

    当铺的伙计赶紧将门板全都拆掉,掌柜的将一帮人迎了进来。

    刁凤山进了当铺,坐在一旁,罗二赶紧吩咐伙计端茶倒水,这番一通忙活,又是沏茶又是端点心。

    掌柜的更是从柜台后面的钱箱里拿出几吊钱来,打算孝敬这些官差。

    “掌柜的可认得我?”这边拿着钱揣在袖筒中走出来,那边刁凤山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掌柜的这才发现有这边坐着一位,身上并没有穿着巡夜兵丁的衣服,眯着眼借着灯光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哎呦,这不是五爷么?小老儿给五爷见礼了。”掌柜的在长安城里做当铺的声音,接触最多的只有两种人,这第一种便是官面上的差人,这第二种自然就是刁凤山手下的这帮虾兵蟹将们。

    刁凤山抬手道:“掌柜的无需客气,深夜打扰,还望掌柜的不要见怪。”

    见到了刁凤山,掌柜的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有这位爷在,看来今日是有惊无险。

    “五爷您说笑了,平日里小店请都请不来您,今日里您大驾光临,那是小老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刁凤山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将手中早已熄灭的灯笼抬起来,看着掌柜的道:“半夜打扰,乃是有求掌柜的。”

    掌柜的连道不敢,只说五爷但有要求,只管吩咐。

    刁凤山将灯笼放到掌柜的面前,道:“这灯笼当在掌柜这边,明日里天一亮,我便让人来赎。”

    若是旁人拿着破灯笼来当铺当钱,早被掌柜子破口大骂轰出去了。

    可眼前这位来当灯笼,掌柜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个不字。

    更何况长安城内这些做买卖的谁人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刁五爷手下讨饭吃,得罪了官差至少还有那不怎么靠谱的王法能为自己作主。

    可得罪了刁凤山,甭管你多大的买卖,那只有死路一条。

    再者说就算不谈这层关系,以刁五爷言出必行的性子,莫说是把写有刁字的灯笼压在这,便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句话,掌柜的也不怕吃亏。

    “五爷,你稍等。”掌柜的乃是老江湖,二话不说,上前恭敬的接过灯笼,拿到柜台后面挂在了供奉财神爷的神龛旁。

    转身从袖筒中拿出一串钥匙,从上了锁的箱子中拿出一叠金叶子来。

    恒通当铺乃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当铺,柜台上备足了现钱。

    “五爷,您数数,一共是十两。”掌柜的恭敬的放在桌旁,随后又拿出一张钱票来,放在桌上,道:“这是雍州交通银行一万贯钱的钱票,无有暗文,随拿随取。”

    刁凤山看了看那张存折,颇有兴趣道:“这交通银行好像只有雍州有,怎么你们铺子里会有他家的钱票。”

    掌柜的恭敬道:“五爷有所不知,太子爷重开丝绸之路,听说过不了多久就开始第一批走货,咱家小店也有自己的商队,大掌柜的也想沾点太子爷的光,因此在交通银行里存了十万钱。这交通银行在长安虽无分行,可在珍宝坊内却可暂时办理。”

    “哦。”刁凤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家大掌柜倒是有眼光。”

    说罢,将金叶子和钱票收好,冲着掌柜的道:“明日里午时之前,我便让人带一万贯钱和二十两金叶子来赎灯笼。”

    掌柜的一听这话喜笑颜开,轻轻松松就赚了十两金子,天底下可是再也没有这般便宜的买卖。

    当下恭敬异常的将刁凤山送出门外。

    上了官道,刁凤山拿出五片金叶子递给了罗二,在罗二千恩万谢之下骑上马缓步消失在黑夜中。

    在长安城内走走停停,又遇到几拨巡查的兵丁,刁凤山身上的金叶子也都散了一干二净。

    终于,在天亮时分,刁凤山只剩下一张一万贯的钱票,再无任何值钱的东西。

    经过一条宽阔的街道,抬头看了看,在门匾上写着:“珍宝斋”三个烫金大字的商铺前停了下来。

    天光大亮,街道上人多了起来。

    又那些个信奉早起的鸟有虫吃的流氓们早早的上了街,开始了一天的浪荡日子。

    一见到珍宝斋前的刁凤山,这帮流氓们赶紧围了上来,纷纷口称五爷,下跪请安。

    “都起来吧。”刁凤山看着这帮小弟打头的有些面熟,道:“你叫赖头赵七?”

    那赵七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回五爷,正是小的。”

    “嗯,你可认得周并?”

    赵七道:“回五爷的话,小的认得。”

    “认得就好,去把他叫来,就说我在珍宝斋门前等他。”

    赵七赶紧应声,带着这帮小弟转头去赵刁凤山口中的周并。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圆圆滚滚,留着一小胡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模样的人一路小跑奔着刁凤山而来。

    刁凤山坐在珍宝斋对面的茶馆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珍宝斋。

    “五爷。”赵七赶紧过来回报:“周爷给您叫来了。”

    “嗯,今个我身上没带钱,你去我家中,问管家要一万贯钱和二十五两金子,送到恒通当铺去。那掌柜的留下多少,剩下的全当你的辛苦钱。”刁凤山挥了挥手,赵七满脸欢笑的应声而走。

    那圆圆滚滚的商人凑上前来,恭敬的请安道:“五爷。”

    刁凤山看了看他,随后从袖筒中拿出那张一万贯的钱票,放在了桌上。

    “周并,你欠我五条命对吧。”

    周并点了点头,有些激动道:“五爷,若非您当年搭救,我这一家老小全都饿死在长安城外。我周并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您若想取,只消得一句话。”

    刁凤山默不作声,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约来,放在了那钱票之上。

    “我刁五向做事向来不强人所难,也是有自己的规矩。你家中那五条人命,我只要你这一条。”刁凤山说完,周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五爷,您说,让我做什么?”

    刁凤山伸出手指,将钱票和契约推到他面前,道:“这上面的一张乃是珍宝斋的一张提货单,一共是二十万贯钱的货,取货日期是三十天。”

    周并乃是商贾出身,半年前珍宝斋横空出世,他便瞅准了机会,搭上了珍宝斋的这条线,是珍宝斋下面的分销商之一,主要是把珍宝斋的这些货贩卖到长安城附近州府之中,赚个差价。

    因此对于珍宝斋的提货单是再熟悉不过。

    “这第二张,乃是雍州交通银行一万钱的钱票,拿到珍宝坊内便可兑换足额的钱。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好像也是跟着你做买卖?”

    周并点了点头,道:“回五爷,托您老的福,犬子跟着小人在店铺里打个下手。”

    “嗯。”刁凤山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周并啊。”

    “五爷,您说。”

    “非是我刁五贪生怕死,若非还有未完之事要做,决然不会安排你来做这事。”

    周并看着刁凤山,只觉得胸内一股子愤慨要奔涌而出,咬牙道:“五爷,您莫要说这样的话,我周并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周并这下年来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如今老母已逝,幼子成人,周并这些年来一直在等五爷您一句话。五爷,您让周并做什么,只管吩咐。”

    刁凤山沉默许久,终于还是说道:“这一万贯钱,你拿回去,算是我刁五给你的安家费。至于你那儿子,日后我会安排他到东宫任职。”

    周并对刁凤山的脾气秉性再熟悉不过,当下重重点了点头,拿起那张钱票,冲着刁凤山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转身走出茶馆,牵起一旁刁凤山的马,翻身上马消失在街道中。

    不多时,周并骑着马又折了回来,见到刁凤山身边站着一帮地痞流氓打扮的人,也不在意,进了茶馆冲着刁凤山拱手行礼道:“五爷,您吩咐吧。”

    刁凤山嗯了一声,看着对面的珍宝斋道:“你拿着这张提货单去对面的珍宝斋,就说这二十万贯的货物今日便要提走。若是他们不从...”

    周并上前一步,拿起那张提货单,看着刁凤山沉声道:“若是他们不从,小人便死在他们店内。”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冲着珍宝斋而去。

    刁凤山身后的几个地痞凑了上来,轻声问道:“五爷。”

    “去,跟着周并,出了人命之后只管把事闹大,事情越大越好,什么时候沈云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收手。”刁凤山冷声道。

    地痞流氓们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个个撸起袖子,张牙舞爪的奔着珍宝斋而去。

第二二六章 飞上枝头的土鸡

    珍宝斋的生意从开门开始就一直好的不得了。

    经过这半年多的经营,可以说在长安城里珍宝斋已经融入百姓们的生活中。

    珍宝斋的门槛很高,装饰也很奢华,原本来说,有这样装饰的门面,一般普通老百姓是进不去也不敢进的。

    但珍宝斋却不同,虽然看起来门面很大气,里面卖的东西虽然都动辄上万贯的珍宝,可摆在一楼货柜上最多的还是五个大钱就能买走的肥皂、牙刷等普通百姓们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至于说更贵一点的香水等东西,那是给深闺内院里的大小姐们用的,就算是普通百姓里的女子,攒上一两个月钱想要买瓶香水,也不会亲自上珍宝斋来买。

    多半是让前来买生活用品的父辈兄弟们顺手捎来。

    至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们,要么是让贴身丫鬟前来,要么是专等着三天一次的珍宝斋雇用的婆子们亲自登门,从她们手里购买。

    沈云给珍宝斋的定位就是平民化,他虽然起了一个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有些遥不可及的名字,但珍宝斋的原型其实就是沈云心中,前世里自家楼下那个大一点的日用百货超市。

    宅男的格局在沈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珍宝斋的规划里,程经曾提过要把珍宝斋打造成高端销售商铺。

    用沈云的理解那便是程经想把珍宝斋打造成前世里类似那些国际奢饰品大牌的商铺。

    在这一点上沈云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尽管程经苦口婆心的耐心给沈云解释。

    如今的炎朝权力枢纽真正能够掌握的地区,也就是以长安为中心的关内这片区域。

    一旦出了这个区域,朝廷的威望和控制力度就呈现断崖式下降。

    珍宝斋的发展日后肯定不能局限于在长安城附近,如果把他打造成专门以富人官绅服务的店铺,一来利润可观,二来日后对于珍宝斋的扩张也很有好处。

    毕竟在炎朝这些掌握了话语权的乡绅地主们心里,看待普通百姓普遍上是以一种俯视的眼光。

    甚至于说在大部分乡绅地主的眼里,百姓们只是比牛马更高级一点的物种。

    珍宝斋若是走平民路线,便是再赚钱,只怕也会引起这帮人的方案,甚至于还会有人皇而堂之的提出,官绅们参与珍宝斋的买卖,便是与民夺利。

    对于这帮当婊子还立牌坊的乡绅地主,官绅阶层,程经是再了解不过。

    哪怕是隔上上千年,封建王朝官绅们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再者来说,珍宝斋走高端路线,不光会让这帮人有明显的阶层荣誉感,还会筛掉一部分有钱却没有身份的商贾。

    把珍宝斋彻底包装成一个高贵人专属商铺,不管在哪里开分店,都会让当地的官绅阶层发自肺腑的拥护。

    程经说了很多,但沈云并不在意,反而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在他的理解中,前世的世界五百强排名第一的好像并不是什么奢饰品店,而是一家零售百货机构。

    既然现在梁老三需要的是钱,给自己下的命令也是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赚到更多的钱。

    那么程经所谓的高端路线就是走不通的,沈云以此拒绝了程经的建议,强硬的要求珍宝斋走平民路线。

    当然效果也如沈云预料的那样,珍宝斋一经推出,马上就得到了长安城所有人青睐。

    再加上针对城内达官贵人们,沈云采取的办法则是上门服务,这更是满足了这般勋贵们要处处与寻常百姓不同的虚荣心。

    甚至于在长安百姓们心里,珍宝斋那些身穿华服,所谓的店外服务人员能够亲自登门给他们推荐珍宝斋最新产品,足以让这家人在其他人面前吹嘘一辈子。

    因此珍宝斋正店的客流量那是相当的大,普通的百姓们就算没事也喜欢往珍宝斋跑。

    不为别的,就因为珍宝斋里有暖气。

    长安的冬天是真的能活活冻死个人,这珍宝斋里听说地下埋着浑身都是火焰的地龙,人进去之后,便是光着衣服也嫌热。

    加之珍宝斋主店的位置又在长安城黄金地段,平日里就是车水马龙,现如今一开门,门口的百姓们更是如赶庙会一般。

    珍宝斋的掌柜叫沈富,乃是跟着沈云多年的老仆。

    对于现在这种热闹非凡的场景,沈富早就习以为常。

    他像平常时候一样,给员工们训完话,端着精致的茶壶坐在二楼的一处偏房里。

    这间偏房乃是自己少爷亲自设计,说给自己当办公室用。

    沈富自然不懂办公室是什么意思,可少爷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作为沈家忠心耿耿的奴仆,沈富对自己少爷那是敬若神明,平日里只要一闲下来,最喜欢给珍宝斋里这些个员工们讲述自家少爷传奇的经历。

    以致于珍宝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沈云这位炎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开朝以来升职最快的户部侍郎的经历那是倒背如流。

    沈富慢条斯理的坐在宽厚的沙发椅子上,这种沙发椅子乃是珍宝斋接下来要推出的新款产品。

    怎么做成的,沈富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此物出自自家少爷之手,那还能差了?

    享受着沙发的舒适,沈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嘴边哼着昨日里在新开的云德社听来的小曲。

    最近几处仓库招不到人的事沈富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当自家把这事禀报给自家无所不能的少爷时,少爷很淡定的说了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几位皇子的珍宝坊刚开张,必然是要搞出一些动静来,不用去理会,等他们累了,自然迎刃而解。

    沈富觉得自家少爷说的很有道理,几位皇子看起来高高在上,可终究是圣人的儿子。

    搞出来这个什么珍宝坊,虽然气势看起来挺吓人,可他们如果真有本事和胆子,为什么不直接冲着珍宝斋店铺来,为什么不冲着珍宝斋城外的工厂来?

    偏偏挑了珍宝斋在城内的仓库下手,还只是给自己添添乱,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哎,太子这帮人终究还是年轻啊。”沈富不由的翘起二郎腿,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当了半辈子奴仆的人,也有可以评论当朝太子的日子。

    这些都是自家少爷带给自己的啊。

    沈富一想到那位几乎无所不能,好似天命在身,所做之事无所不成,年纪轻轻就做上当朝三品大员的少爷,整个人的心情比吃了蜜还要舒畅。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傍晌来。”沈富眯着眼,老神在在的哼唱着从云德社听来的小曲,口中喝着珍宝斋专门给皇帝上供茶叶泡的茶水,只觉得此时此刻,便是拿个神仙也不来换。

    快活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一声惨叫的啊哟,打破了沈富的美梦。

    紧接着蹭蹭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在自己门口停下,急促的声音响起来:“掌柜的,楼下有人来闹事,把少掌柜的打了。”

    蹭的一声,个子原本并不怎么高的沈富站了起来,狰狞怒目,啪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

    门外这人嘴里的少掌柜名叫沈红,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却比对待亲生儿子还要疼他。

    沈红原本是店里的伙计,本来不姓沈,后来沈富见他长得富态,办事机灵,与自己特别投缘,因此收他为义子干儿。

    这沈红乃是个十分有眼神的人,既然做了沈富的干儿子,索性连名字也改了,跟着姓沈,因为这事还得到了少爷沈云的赞赏。

    沈富一辈子没有儿子,对这位干儿子那是视如己出,捧在手里怕化了,一听儿子被打,怒火瞬间就顶了上来。

    啪的一声推开了门,吓得报信的伙计差点从二楼栽倒下去。

    “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来这里撒野?”沈富怒目盯着瘫倒在地的伙计,声若破鼓一般,十分的刺耳。

    不等那伙计答话,只听得楼下有人凄惨叫道:“爹啊爹,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只是这一声,沈富心如滴血,自己好不容易老来得子,还指望着这个儿子给自己这一脉开枝散叶,前几日才给他娶了第五房小妾,如今在自己地头上被人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儿啊!”沈富的声音原本就不好听,这一声儿叫的是发自肺腑,如杜鹃泣血,只是旁人听的像是一条老狗挨了打一般。

    沈富踉跄着从楼梯上快步走下,一下一楼,就见到自家那宝贝儿子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脑袋,鲜血流了一地。

    “儿啊,谁哪个挨千刀下手这么狠,这是要咱们沈家断后啊!”沈富心疼的几欲昏厥,上前一把抱住了沈红,老泪纵横。

    沈红见了自家老子来了,哭的更是惨烈,一边抬手指着站在门口的那帮人,一遍哀嚎道:“爹,便是这姓周的,他带着一帮地痞流氓来闹事,儿子赶他,他手下这帮人反而出手打儿子。”

    倚在门框旁好似没有骨头的地痞唐八一见沈红指他,哎呦一声怪叫,将嘴上叼了三天都没舍得点着的香烟小心的夹在手里,看着沈红怪叫道:“我说你斜眼陶二,怎么一当了这珍宝斋的少掌柜,眼不歪了,心还歪了,你哪个眼见我唐八打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门柱子上,还在这血口喷人。”

    旁边的这帮坏小子们全都跟着起哄起来。

    “可不是,陶二你小子现在不偷看人大姑娘洗澡,眼不歪了,攀上了高枝怎么心开始歪了。”

    “是啊,陶二,分明是你仗势欺人,想要来打八哥,反倒自己撞在门柱上,还在这胡说八道。”

    ...

    地痞无赖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加上这沈红原本就是打这条街上长起来的,没进珍宝斋之前经常和这帮地痞们一起吃酒耍钱。

    旁人不知道他的底,以唐八为首的地痞们却是一清二楚。

第二二七章 流氓会算计

    这位沈红少掌柜之前叫陶二,因为年少的时候喜欢偷看大姑娘洗澡,被人捉住暴打一顿,眼睛给打歪了,后来虽然好了,却落了个歪眼陶二的外号。

    对于以唐八为首,常年在这条街上厮混的地痞流氓们来说,这种劣迹并算不上什么,这帮人比沈红干的更丢人过分的事数不胜数。

    虽然叫他歪眼陶二,可并没有多少讥讽的意思。

    大家伙王八配乌龟,都是顶着盖的玩意,谁也别笑话谁。

    可坏就坏在,陶二这孙子时来运转,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进了珍宝斋,还偏偏让沈富这珍宝斋的掌柜的看上了,收做了义子干儿。

    集市里卖螃蟹的桶里,有螃蟹想爬出桶来逃出生天,周围的那些个不如他的螃蟹尚且还伸出钳子要把它给拖下来。

    陶二这一发迹,可是让周围一起厮混们的地痞们恨到了极点。

    你陶二大字不识一个,我们也不识字啊。

    你陶二说话好听,只要给钱,咱们这帮兄弟哪个说话不好听?这位兄弟外号还叫画眉张三呢,有叫错的人名,没起错的外号,人就是靠着一张巧嘴让这街上的老少爷们们吃了亏还能夸咱好。

    你陶二有眼神劲,咱们这帮兄弟哪一个眼神不比你好使?没眼力劲的全都在京兆府的大牢里管着呢。

    凭什么你陶二就能比咱们兄弟们强,凭什么就你陶二能当珍宝斋掌柜的儿子?

    咱们兄弟们也是胯下有种的,哪一个不能给人当儿子?

    一群穷哥们之中,你穷我也穷,就算是吃不上饭来,咱们也都是好哥们。

    可要是中间有一个突然有钱了,甭管这钱来的多正大光明,其他人心里也是恨的牙痒痒。

    他们不去想我怎么就不能像人家一样努力奋斗,改变命运,满脑子想的就是你这人不是个东西,非得把你拉下来在地上踩两脚他才开心。

    破坏俩人关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让其中一个人突然比另外一个人有钱,比另外一个人过的更好。

    更何况陶二的富贵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一样,让唐八这帮人更是恨的牙痒痒。

    可你再恨人家,也拿陶二没有任何的办法。

    毕竟他现在是珍宝斋正儿八经的少掌柜,人现在改名叫沈红,这在衙门口都是入了案的。

    等哪天沈富死了,这万贯的家财他沈红继承的是名正言顺,便是再不讲理的人也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的。

    人家是珍宝斋的人,你是珍宝斋街头上的地痞无赖,拿什么和他斗?

    所以这帮人心里窝着的火是越来越旺,今日里有刁凤山刁五爷给自己撑腰,唐八这帮地痞们那叫一个爽快。

    五爷的性子满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但凡是给他办事,他老人家还能让你吃了亏不成?

    因此唐八一进来,都不等着周并发飙,炮火直奔着一脸懵逼的沈红就来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唐八一个地痞流氓能给你讲这些规矩?

    一上来就把沈红那些个黑历史给逗露出来,顺便借着珍宝斋没办法按照提货单上的约定按时交货的事上升到了店大欺客,仗势欺人上。

    唐八心里恨沈红,沈红又何尝喜欢这孙子?

    现如今他沈红成了珍宝斋的少掌柜,在这长安城里,甭管往日里再大的人物见了自己,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秦王府的门房老周,那是多了不得的人物?见了自己不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少掌柜?

    你唐八狗一样的东西,见了自己不仅不客客气气,还三天两头拿话挤兑。

    隔三差五还拿自己的糗事要挟自己,让拿钱封口。

    沈红早就想收拾唐八这帮昔日的玩伴,今时的对头。

    可一来自己根基不稳,虽然成了珍宝斋的少掌柜,可整个珍宝斋上下很多人并不服气自己。

    加上唐八一个地痞无赖,周围出门都是带着一群伙伴,前呼后拥,想要下手也很困难。

    因此沈红只是在心里恨他,却苦于没有法子。

    今日里见到唐八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上门闹事,沈红那叫一个开心啊。

    这才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今个落在本少爷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双方都是抱着弄死对方的心来的,这事准好不成。

    两句话一呛呛,那边就动起手来。

    沈红仗着在珍宝斋的地盘,周围都是自己手下的伙计,抓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往唐八的脑袋上招呼。

    可他这些日子以来沉迷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唐八整日里在街上厮混,不是和同行打架,就是被官差们追着满街跑,他那个身子骨和反应岂是已经有些发福的沈红能对付的了的?

    这边气势汹汹的要打唐八,唐八那边长了个心眼,就算有五爷撑腰,可自己当真在珍宝斋门口动手打了陶二,得罪了当朝户部侍郎,也够自己吃一壶的。

    因此唐八瞅准机会,就在沈红要打中自己的时候,侧身一躲,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神。

    这周围的坏小子们整日跟着唐八打架斗殴,战斗默契早就培养出来,唐八一使眼神,那人就明白过来,趁乱一伸脚,轻轻的绊了沈红一脚。

    沈红打唐八,那是一腔子怒火,憋着劲要把唐八打死,有十分力气恨不得使出二十分来,被人这么一绊,重心一不稳,脑袋咣当一声就砸在了唐八刚刚倚着的门框上。

    鲜血马上就流了一地,沈红也明白过来,想要靠着自己弄死这唐八估计是不可能了。

    好在沈红也算是有脑子的,老子拳脚上比不过你,拼爹还拼不过你么?

    当下嗷唠一嗓子,就有人上楼把沈富叫了出来。

    沈红连哭带疼,前前后后添油加醋把这事说一遍,沈富那叫一个恼火啊。

    一边高声派人去把兵马司的差人叫来,一边让人给自己儿子处理伤口。

    “爹,爹,你得为孩儿报仇啊,得把这闹事的唐八弄死!”沈红哭的撕心裂肺,沈富看在眼里疼在心中,恨声道:“儿啊,你放心,为父一定为你报仇雪恨,将这帮地痞无赖全都关进衙门里,让兵马司的人把他们抽筋扒皮。”

    一旁的唐八听了赶紧叫冤:“哎,我说掌柜的,你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兄弟就是进来看个热闹。你家少掌柜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我唐八惹不起你们还躲不起么?他自己撞在了门框上,和我可是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完看着周围人道:“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啊,你们刚刚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少掌柜拿凳子要砸我,我可一直没还手啊。”

    此时珍宝斋门口早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全都是平头老百姓,偶尔还要几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百姓。

    一听唐八叫冤屈,那帮光头百姓们都跟着叫嚷起来:“说的没错,咱们刚刚都看着呢,唐八一动没动,是少掌柜的先动手打的人。”

    “对对,俺也看到了,唐八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

    光头百姓们越说越来劲,十分兴奋的抓住旁边吃瓜围观的平头百姓道:“老丈,你说是不是啊。”

    那老头一脸的害怕,脑袋微微颤抖:“我不知道啊,我刚出来,就见到少掌柜要打唐八。”

    整个场面是乱乱哄哄,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周围这帮百姓们对珍宝斋还是很有畏惧之心的,毕竟人家家大业大,背后又有朝廷大官撑腰,就算是打死个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若是多嘴,反倒是惹祸上身。

    可这看热闹的本性实在是深入骨髓,看出殡不嫌殡大,又是每一个吃瓜群众血液中流淌的基因。

    这边一吵吵,原本的畏惧之心早就没了,全都跟着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沈富听到这帮刁民全都站在唐八那边,说自己儿子的伤是他不小心撞到门框上的,这让已经膨胀到做梦都敢梦到当皇帝坐龙椅的沈富如何能够接受?

    老子现在可是人上人了,老子的儿子就算是把这唐八打死,哪里轮到你们这帮刁民插嘴?

    沈富面色狰狞,指着周围百姓破口大骂:“放屁,我家红儿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自己撞门框上。等兵马司的人来了,定将你们这帮刁民全都下大牢。”

    百姓们一听这话,全都吓的不敢出声,站在最里面的想走,可谁知人越来越多,珍宝斋门口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的了。

    外面是人挤着人,脑袋落着脑袋,都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那个子高胆子小的唯恐兵马司的人来,把自己下大牢,转头踮起脚尖往街口看去。

    街口全都是往这边瞧热闹的人,哪里有兵马司的差人?

    唐八也站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向着外面看去,见兵马司的人一个也没有,按照惯例来说,这会子他们早该到了啊。

    珍宝斋距离北城兵马司那么近,就隔着两条街,不应该没听到动静啊。

    唐八明白过来,知道兵马司的人全都被五爷挡在了外面,心里更是有底气了。

    撸起袖子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靠近沈富趾高气昂道:“沈掌柜的,你说这话可就是不对了。”

    沈富虽然怒上心头,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珍宝斋乃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商铺,往日里北城兵马司那帮孙子恨不得一天来八趟。

    今日里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你珍宝斋不管背后势力如何的通天,哪怕你背后的大东家就算是玉皇大帝,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今日里被这帮小鬼们缠上,别说这五城兵马司都是你珍宝斋养的够,就算城外有十万大军,全都听他沈富的,可此时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唐八把自己打死,援军才来又有什么用?

    再者说,珍宝斋里根据沈云的安排,二十几个服务员里,连上沈红只有三个男的,其他的全都是身穿特定制服的女子。

    这边一见了血,那边就昏倒了一半,指望着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唐八这群地痞?

    沈富现在虽然飘了,可终究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之前自家少爷没发迹的时候,受的白眼还少么?

    为了一斗米,自己又不是没给大房欺负过,差点吃牛粪的侮辱都忍下来了,还差他唐八这点气?

    “你,你!”沈富一察觉情况不对,声调马上就降了下来,将沈红扶起来坐在一旁。

    强压着怒火看着唐八道:“谁对谁错,自有公断。我沈富好欺负,咱们珍宝斋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们可想清楚了,一旦这事让我家少爷知道,再想反悔,可就晚了。”

第二二八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沈富这威胁很直白,没有任何的弯弯绕,上来就把自己最大的依仗抬出来。

    周围的这帮百姓们一听,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想赶紧离开,省的惹上麻烦。

    沈云乃是当朝户部侍郎,又是能进军机处听政的议郎官,这样的身份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惹不起。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主角周并开口了。

    他先是上前一步,恭敬的冲着沈富行了一礼,紧接着沉声道:“沈掌柜的,刚刚少掌柜说这几人乃是小人带过来闹事的,此事周某不敢苟同。”

    周围的百姓们一见好像又有热闹可看,心理上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想要走的念头弱了三分。

    生理上后面挤的满满登登,自己想走也走不了,得了,反正那么多人在呢,他沈云就是当今太子也不能因为咱们看热闹,把所有人都关进大牢里吧。

    一有这个念头,那就是谁也走不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周并身上。

    有人认出周并,悄声道:“这不是周老板么,他怎么也在这?”

    “周老板一直都在,你没听刚刚珍宝斋的少掌柜的说么,就是这周老板带着唐八他们来闹事的。”

    “哦,原来他就是唐八啊,听说这人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百姓们一遍围观一遍讨论,气氛十分的热烈。

    沈富刚刚在气头上,满脑子都是要给自己儿子报仇,反倒把周并这人给忘了。

    此时一冷静,这才想起正主来。

    “周掌柜,这唐八不是你带来的,还能是旁人带来的不成?”沈富与周并认得,知道他是珍宝斋下面众多所谓分销商的一个,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你吃我珍宝斋的饭,端我珍宝斋的碗,如今还带人闹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周并赶紧解释道:“沈掌柜,这话可是凭白污蔑周某的清白,我与这唐八素不相识,如何能说是我带来闹事的?”

    唐八也跟着道:“说的没错,咱们兄弟今个来原本是来找陶二,也是就是沈红来的。这人是谁,咱爷们是不认得。”

    沈富一听这话,有些皱眉,跟着回过味来。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啊,这周并乃是珍宝斋下面的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平日里也没听说和他有过什么矛盾。

    珍宝斋与低下的这帮分销商们关系还是很融洽的,依着自家少爷沈云的吩咐,他们的款项向来是从不拖欠,这周并就算是来闹事也没有缘由啊。

    虽然心里有点明白,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富也不愿意承认,只能咬着牙硬撑道:“既然如此,我家红儿为何要说是你带着这帮泼皮无赖来闹事?”

    “哎呀,当真是冤枉周某了。”周并满脸的焦急,转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捂着伤口呻吟的沈红道:“少掌柜,你可得给小人做主啊,刚刚咱们俩说的好好的,小人可是没有任何想要闹事的意思。”

    仇恨的**一消退,沈红也冷静下来,回头想想刚刚发生的事,好像确实和这个姓周的没什么关系。

    但自家老子为自己强出头不松口,他又如何能轻易饶过周并,厉声反问道:“若是你和这姓唐的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替你强出头?”

    周并一脸的诧异,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沈红,用表情告诉围观的百姓,这少掌柜的脑子八成是撞在门上撞坏了。

    唐八噗嗤一声乐了,大声道:“我说少掌柜,你说这话可就是不讲理了。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唐八虽然没念过书,可也是听过云德社的人,许你店大欺客,人周掌柜拿着提货单来你都不给人货,就不许我学好汉鲁智深和你理论理论?”

    周围的百姓们又纷纷议论起来:“这鲁智深是什么人啊,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嘿,听你这口音不是长安城里人吧。”

    “是是,小人乃是外地来的,来长安探亲,顺便来珍宝斋买点肥皂回去,敢问这位小哥,这鲁智深是什么人。”

    “这鲁智深乃是梁山一百单八将里的好汉,最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乃是水浒里一等一的好汉,三拳打死镇关西,那叫一个痛快。”

    那人连说带比划,学着说书的先生把鲁智深是怎么救了卖唱的父女,又是怎么打死的镇关西说的是眉飞色舞,听的周围人是如痴如醉。

    一旁的唐八跟着道:“说的没错,你珍宝斋那么大的买卖,却仗势欺人,可是比那镇关西还要厉害。咱唐八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多了几嘴,你家少掌柜就要打人,自己撞伤了反倒诬陷好人,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沈富一听这事不对,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打断了唐八的话,道:“周掌柜,你说不是来闹事的,那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周并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张提货单来,递给沈富,苦笑道:“沈掌柜,小人今日来专门是来拿货的啊。”

    沈富接过周并的提货单,看了看皱眉道:“周掌柜,这批货还得暂缓两天才行。”

    一旁的沈红听了,像是见到了救星,高声道:“爹,刚刚孩儿就是这样给这姓周的说的,可这姓周还非要胡搅蛮缠,说今日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把这批货交给他。”

    沈富一听儿子说这话,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

    也反应过味来,知道今天的事多半是个误会。

    若是在寻常,这二十万贯的货虽然不是小数目,可对于珍宝斋来说那还算不上什么。

    长安城里这些个仓库随便都能给他兑现了。

    可这几天自己的仓库全都被刁凤山带人给端了,现招人也凑不齐,工厂里挤压着如山的货物出不来。

    长安城内的仓库里虽然还有一些货物,但那些货全都得先供着城内的珍宝斋日常销售。

    像周并这样,一口气就要拿走二十万贯货,对于现在的珍宝斋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昨日里也有不少分销商拿着提货单前来提货,全都被沈富推辞了,让他们等几天再来。

    好在这帮人都是吃珍宝斋这碗饭的,虽然提货单上写的是三十天内随到随取,但沈富既然说了过几天再给,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难不成还能去衙门里告他去?

    周并听到沈红在那添油加醋,赶紧辩解道:“哎呀,沈掌柜,你便是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和少掌柜胡搅蛮缠啊。”

    沈红紧接着道:“你若非抱着闹事的心来,本少爷既然给你说了今日里给不了你货,让你过三日再来,你为何不走,非要在这和我纠缠?”

    周并一张脸欲哭无泪,急的满脸涨红,一副顾不得许多的神情,一把将沈富手中的提货单夺过来。

    抖动着那价值二十万贯钱财的纸张道:“沈掌柜,各位乡亲们,咱们珍宝斋的提货单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三十日之内凭此票据到珍宝斋来,随取随走。”

    说罢看着沈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道:“沈掌柜的,小人可是按照咱们珍宝斋的规矩办事,如何能说是胡搅蛮缠,有心闹事啊?”

    沈富也知道自己理亏,这种事在私下里他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周并。

    是,你说的是有道理,规矩是我珍宝斋定的,你也老老实实的遵守规矩了,可老子现在就是不能给你那么多货,你能怎么着?

    有本事你去衙门里告我,看京兆尹的老爷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你若是还想靠着珍宝斋吃饭,就拿着提货单老老实实回去,三天之后再来。

    可这样的话如何能在这大庭广众下说?

    自己这个珍宝斋掌柜的如果今日里说了这样的话,明天太子党那帮人还不得在朝堂上以此为由,让自家少爷难堪?

    沈富无可奈何,到这会,原本满腔的怒火可以说是彻底的一点也没了。

    只得跟着点头道:“是,是,周掌柜确实不是存心来闹事。”

    周并一听沈富说这话,他还能饶了你?当即抬高了一个声调,道:“沈掌柜的,小人我端的便是咱们珍宝斋赏的饭,若没有沈掌柜,也没有我周并的今天。咱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咱们珍宝斋不能及时给我货,可能是有不便之处。但珍宝斋家大业大,又有沈侍郎在,拖上了一两日无伤大雅。可这二十万货的货款,有一小半是小人和几位兄弟朋友凑出来的,有一大半是小人借来。原本已经和人说好,今日里便给货。若是今日不能给货,便以十倍货款赔偿,沈掌柜,小人不得已才和少掌柜争辩两句,全是因为今日里若是拿不到这批货,合家老小全都活不了了啊。”

    这话说的是声情并茂,周围的百姓们也都被他所感染,纷纷道:“这周掌柜倒是说的没错,人家也是有苦衷的。”

    自打珍宝斋开张以来,像周并这样想借着珍宝斋分销商的身份发财的人,在长安城内数不胜数。

    砸锅卖铁凑出钱来,从珍宝斋进一批货,然后转手卖到偏远一点的州县,可以大赚一笔。

    更多的人想发财,没有本钱,便去接借高利贷,这也是很寻常的事。

    因此对于周并这样说,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毕竟换做自己是他,珍宝斋今日里不给自己货,只怕也得大闹一场。

    道了这个份上,老子一家都得死了,谁还管你珍宝斋背后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

    周并说完,嚎啕大哭,扑通跪倒在地,抱着沈富的大腿道:“沈掌柜,看在小人这些日子以来,对珍宝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发发慈悲,把货给小人吧。”

    他这一哭一抱,沈富算是彻底没招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是推开他不是,任由他抱着也不是。

    按理来说,周并有提货单在手,理亏的是自己,人家钱已经付了,珍宝斋也许诺了三十天内随时来取货,三十天内不取货,钱也不退,货也不给。

    可人家按照约定来提货,珍宝斋若是推脱不给,那可就真的让人戳脊梁骨了。

    被人戳脊梁骨,沈富倒是并不在意。

    他最害怕的是这事被太子党的珍宝坊拿来做文章,一旦这事宣扬出去,沈富虽然不懂什么商场格局,也不懂朝廷大事,却也知道自家少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少爷的日子不好过,他沈富的日子就好过了?

第二二九章 民不民,官不官

    “周掌柜,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沈富原本就是一个乡村土绅家中的奴仆,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

    若非沈云穿越过来,搞天搞地一路杀到长安做了状元,沈富跟着鸡犬升天。

    按照原来的轨迹,沈富活一辈子都可能走不出原来的沈家大院。

    这样一个出身的人,除了闷头干活,吃饭睡觉,他能有什么本事?

    当初沈云这一支落魄,他愿意跟着沈云过苦日子?

    还不是自小就是身家的家奴,有卖身契在沈云的手里,他若是敢逃走或者对沈云不忠,只消得沈云把自己的卖身契往官府里一递。

    那边如狼似虎的差役就能扛着板子把沈富打死。

    沈云创建珍宝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谁干什么,谁负责哪块,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然后让沈富来当这个掌柜的,就是因为沈富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仆人这个原因。

    珍宝斋开在长安城了,背后有沈云、程经和皇帝老子撑腰,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珍宝斋闹事?

    因此寻常店铺所面对的与黑白两道打交道,在沈富这里完全没有的事。

    自己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算好事了,还得给地痞流氓送钱?还得看兵马司的脸色?他沈富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人要听自己养的狗的脸色行事的道理?

    至于说商场那些尔虞我诈,在沈富这里更是没有遇见过。

    手底下这帮分销商们哪一个见了自己不是毕恭毕敬,他沈富说一,谁敢说个二字?

    说不给你货,你还敢有怨言?明天就让长安十六卫的大爷们去你店里做客信不信?

    因此这小半年来,沈富与其说是珍宝斋的掌柜,不如说就是养在珍宝斋的一头猪。

    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用管,每天早上就是给手下一帮清秀艳丽的小姑娘们训训话,下午时候去外面听听曲子,日子过的别提多逍遥。

    今日里遇到这种突发事故,沈富算是彻底的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并被沈富搀扶起来,见这位沈掌柜已经乱了分寸,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哭的是更加来劲。

    沈富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沈红能得他的欢心,也就是因为俩人蠢起来那是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沈红缺个脑子,又蠢又坏,唯独沈富觉得这就是年轻的自己。

    这爷俩遇到这种事,没一个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好在沈红怎么说也是在长安城里厮混过的,知道这种事闹大了对自己么有一丁点的好处。

    赶紧冲着沈富道:“爹,爹,咱们先关门再说,先关门。”

    沈红也察觉出兵马司的人到现在还没来,这背后多半是有蹊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事到如今,先周并诓进来,把外面这帮看热闹的赶走再说。

    沈富一听这话,如梦初醒,赶紧道:“对,对,关门关门。”

    这边说着,就要去关门,唐八在一旁看着哪能让他如愿,上前一步拦住了沈富,高声道:“哎,沈掌柜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打人不成,难不成你还要把周掌柜拉进去杀人灭口么?还有没有王法啊!”

    沈富听这话那是又气又急,看着唐八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怒声道:“滚蛋,滚蛋!”

    说着拍手就要去打唐八,唐八侧身一躲,赶紧道:“快看啊,珍宝斋掌柜的打人了嗨,珍宝斋的掌柜的要杀人灭口了嗨!”

    百姓们虽然在一旁瞧着,可这一乱哄哄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周并先是冲着沈富下跪,然后那边少掌柜沈红要让人关门,那边唐八上去,掌柜的沈富就要去打唐八。

    整个珍宝斋门口算是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那就是谁的嗓门大,谁有发言权了。

    唐八这样一吆喝,他那帮小弟们也都跟着起哄起来:“快来人呢,珍宝斋的掌柜的欠货不给,还要杀人灭口了呢!”

    外面一直垫着脚尖往里面看的人一听这话,全都来了兴致,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哪就杀人了,谁杀人了?”

    靠的最近的百姓看的虽然真真的,可这乱哄哄之下,到底是对谁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唐八这样一吆喝,后面的人一跟着催问,前面这帮百姓们全都处于蒙圈状态。

    但又怕人误以为自己站在前面啥事也不知道,煞有其事的解释道:“别挤别挤,要杀人了。这周掌柜的来提货,这珍宝斋反悔不给人家,掌柜的还想独吞人家的货款,要把周掌柜拉进去杀了灭口。”

    “别挤别挤,珍宝斋是什么地方知道么?背后可是当朝户部侍郎沈状元,你们若是再挤,全都把你们拉进店了杀了。”一个挤的最积极的光头百姓一边挤一边跟着吆喝。

    “什么沈侍郎,珍宝斋背后可是有当今圣人撑腰,你们若是再挤,全都灭九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平头百姓这会也都上了头,说的话全都不经过大脑。

    见到这番场面,唐八等人那叫一个开心。

    他们本来一个个就是没事找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莫说今日来此是刁凤山指示,便是没有任何人安排,他们也乐得跟着当搅屎棍。

    沈富见人头涌动,场面乱哄哄,吓的是六神无主,挥舞着手臂阻止着众人。

    周并见势又扑通跪下,一把死死的抱住沈富,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来珍宝斋围观的这帮人全都是普通老百姓,这帮人都有俩特点,第一是没什么文化,第二则是也没什么钱。

    一没文化就不怎么懂法,不懂法便没有敬畏之心,人一没了敬畏之心,稍微被撩拨就容易走极端。

    这没钱更可怕,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珍宝斋里全都是稀罕的玩意,就这样**裸的摆在自己面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不少有些歪心思的人趁乱高喊一声:“乡亲们,咱们抢吧。”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用什么口号,就两个字:抢吧,

    对于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天天看着珍宝斋一车一车拉着钱往外走的百姓们来说,这俩字比什么正义王道都管用。

    “抢啊!”

    轰隆一声,所有人全都像是疯了一样,一直挤的也不挤了,一直想往外跑的也不跑了,全都发疯了一般冲进了珍宝斋里。

    珍宝斋对面茶馆二楼上和刁凤山面对面喝茶的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见了这等场面,蹭的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可不是什么下去阻拦百姓,而是心疼和嫉妒。

    心疼的是珍宝斋里那么多好东西,这帮刁民什么也不懂,胡乱抢了,好东西全都被弄坏了。

    嫉妒的是,自己今日出门穿什么制服啊,若是穿着便服,自己也能跟着去抢了。

    由此就可见,现在的长安城内部已经完蛋成什么样子了,连这帮精挑细选的兵马司差役们都已经彻底的腐化,还指望着那些当官的能有觉悟简直是笑话。

    这帮人的举动全都被刁凤山看在眼里,刁凤山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什么也没说。

    “五爷,您看这事该如何办?”

    打头的恭敬的看了看刁凤山,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舌头。

    刁凤山想了想,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北城兵马司司长是大皇子的门人吧。”

    那统领点了点头道:“五爷记得没错,咱们头乃是赵将军的族兄,咱们北城兵马司自然是听大殿下的调遣。”

    刁凤山道:“嗯,那你们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开张的珍宝坊背后都是谁?”

    梁锦入股珍宝坊这事,长安城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刁凤山能够知晓也是梁俊透露的。

    因此这帮差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道:“不是,不是太子爷和,和景王殿下么?”

    刁凤山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

    这帮差役互相看了看,忽而一人明白过来,有些激动道:“五爷的意思是?”

    刁凤山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我们刁家却有一句家训,叫做富贵险中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帮人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对不起穿的这身皮了。

    打头的一咬牙,撕拉一声将身上的制服脱下,又把腰刀放在桌上,口中喊道:“刁欢兄弟,刁欢兄弟!”

    门外闻声走进一人来,年纪不大,十七八上下,一张脸长得是十分的英俊,乃是刁凤山老爹当年收留的一个孤儿,姓刁名欢,与刁凤山名义上主仆,却情同手足。

    “商二哥,怎么了?”刁欢聪明无比,一进门就见自家少爷坐在一旁,这帮差役全都在脱衣服。

    想到楼下那乱摊子,马上明白过来,不等差役商老二吩咐,转过头对着身后跟上来的那帮地痞流氓们道:“赶紧脱衣服给诸位大哥。”

    那帮小混混们全都以刁欢马首是瞻,自家大哥一声令下,众人脱的那叫一个赶紧。

    若不是这寒冬腊月,他们都能把裤衩都脱了。

    商老二一帮差役如狼似虎,上前捡起来混混们的衣服披在身上,随手一系,商二快步跑到窗户前,大喊一声:“兄弟们,手快有,手慢无,这狗日的珍宝斋挡咱们大爷的财路,咱们就抢他娘的!”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刁凤山看着下饺子一般从窗户跳到楼下,瞬间消失在人海中的差役们,无奈的感慨起来。

    “爷,咱们怎么办?”刁欢看着面沉如水的刁凤山轻声问道。

    刁凤山看了看他,缓缓道:“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

第二三零章 沈云出场(五更求推荐,求月票)

    人一旦丧失了理智,那是比什么猛兽都更可怕的。

    珍宝斋是什么地方,乃是整个长安城里最值钱的所在,在广大长安百姓眼里,便是当今圣人住的皇宫,和珍宝斋比起来也得差上一些。

    毕竟珍宝斋珍宝斋,里面不光有物美价廉的生活用品,二楼以上可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胳膊粗细的水晶杯一个上百钱,珍宝斋里遍地都是,里面的人闲着没事就砸着玩。

    往日里迫于珍宝斋的背景,谁人也不敢对它有任何的歪心思。

    可今日不同往日,大家伙全都疯了,谁还管你珍宝斋背后有什么背景,先抢了再说。

    连平日里性子最窝囊的人现在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全身心的投入了抢东西的大军。

    商二等人如狼似虎,强有力的臂膀拨开了人群,只见占地极广的一楼人满为患,入目之处除了脑袋就是脑袋。

    再看二楼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商二这帮人心中大喜:“这帮刁民当真是有眼无珠,这一楼的东西能值几个钱。全都是烂大街的货有什么好抢的,要抢也得抢二楼的东西。”

    哥几个眼神一对,奔着二楼就冲了上来。

    一到二楼,纵然是有些见识的商二也都目瞪口呆,满柜子琳琅满目,有一般都是价值不菲的水晶杯。

    有几个早来的百姓见到商二等人,高声叫道:“不准抢,不准抢,全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商二哪管你这个,上去就要揍人,被一旁的差役拉住道:“二哥,咱们上三楼,上三楼!”

    “对,上三楼!”商二也反应过来,二楼的东西就已经那么值钱,那三楼上还不得全都是珍宝,随便拿一个就够自己吃半辈子了。

    一帮人乌泱泱的又往三楼冲去,刚刚拉住商二的差役走到最后面,冲着一楼道:“快来二楼啊,二楼全都是好东西,全都是水晶杯,一个值几百贯钱!”

    一楼那帮为了一个肥皂满地打滚大打出手的人一听二楼有水晶杯,肥皂也不抢了,连滚带爬就往二楼跑。

    低下的人一往二楼跑,瞬间空出一片地来,货架上倒了,肥皂牙刷也都撒的满地都是。

    讯问赶来想要趁火打劫的第二波人一进来,看着满地的好东西兴奋无比,一遍高喊着:“捡肥皂了,捡肥皂了!”一边扑倒在地,唯恐这满地的肥皂牙刷被人抢去。

    整个珍宝斋乱乱哄哄,走过路过的百姓们跟着抢,可周围商铺们的掌柜的和伙计们却不敢动。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珍宝斋对他们的诱惑虽然大,可却也大不过自家的性命。

    这群百姓们抢完东西散了,就算沈侍郎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把长安城翻过个来把这帮人都找出来?

    但他们这些周围的店铺掌柜和伙计若是也参与进来,沈侍郎抓不到这群百姓,还捉不到他们这些有庙的和尚么?

    如果能抢到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还成,大不了长安的铺子不要了,自己远走高飞。

    可若是抢到的不是肥皂就是牙刷香水,甚至女子的内衣,沈侍郎追查起来,反倒把那些丢失的珍宝全都栽在你头上,到时候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

    靠的最近的两家店铺更是在第一时间就把铺子关了,店老板带着伙计卷着铺盖就奔出了长安城。

    别管抢没抢,自己先回乡下躲躲风头再说吧。

    这帮商铺们的掌柜的一个个倚在门口架着胳膊看着闹闹哄哄的珍宝斋,手里再捧着一把瓜子,那就是最合格的吃瓜群众了。

    他们心里这个美啊,你珍宝斋平日里不是日进万金么,你珍宝斋不是号称背后的有圣人撑腰么?

    你沈富不是整天说,你珍宝斋养活了整条街的商铺么?

    没有你珍宝斋,就没人进这条街,咱们家的货都是旁人来你们珍宝斋顺道买走的。

    哼,你不是厉害的很么?怎么现在反倒落得这样的光景?

    这雪中送炭世间少有,可落井下石却随处可见。

    平日里迫于珍宝斋的淫威,这帮商家们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到珍宝斋遭难,一个个心里那叫个开心啊。

    当然这种开心多半来自嫉妒珍宝斋的生意比自家好。

    闹闹哄哄小半个时辰,整条街上这帮商铺就没有一个去报官的,全都站在自家门口翘首遥望,嘴上不饶人道:“你看人家珍宝斋的生意多好,人家这客人,一天比咱们店一年的客人还多。”

    “可说不是呢,这沈掌柜当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今日里听说是大甩卖,你看这人,比敢庙会的还多。”

    “怎么好好的大甩卖啊。”有这个不明真相刚过来的路人见珍宝斋那人头涌动,把俩掌柜的话当真了,上前来凑趣问道。

    那俩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道:“嘿,你可是不知道,你知道这珍宝斋这背后的老板是谁么?”

    “大家不是都说,乃是户部侍郎沈大人的铺子么?”路人满头的问号,见珍宝斋里不时的有人抱着东西冲出来,有些心动。

    穿的那么破都能有钱买那么多好东西,看来今天珍宝斋当真是大甩卖啊。

    “沈大人,谁说不是呢,那沈大人可是了不得啊。”

    “沈大人再了不得,还能比得过太子爷和景王殿下么?那两位才是龙子龙孙。”

    路人是个老实人,纳闷道:“这和太子爷还有景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王婆上身,眉毛一挑,嘴一歪:“什么关系?大兄弟,前些日子刚开张的珍宝坊知道么?那便是太子爷和景王爷的买卖。”

    “是啊,珍宝斋知道这是干不下去了,所以就把货物全都卖了,沈侍郎会做人,更会做官啊。”

    “可不是,若是不会做官,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进了军机处呢?”

    这俩掌柜的嘴那叫一个碎,又贫又碎。

    路人刚打云德社出来,听见俩人这一唱一和,说的那叫一个默契,还以为俩人是云德社说书的先生出身呢。

    周围人看的热闹,抢的人抢的开心,这场大联欢中唯独被挤出珍宝斋,倚在门口双脚被周并抱着的沈富沈掌柜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双目无神的看着抱着自家店里的东西兴高采烈跑出来,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百姓,沈富没有半点反应。

    周并这个时候还抱着沈富的双腿哭诉着:“沈掌柜啊,您就行行好,把货给我吧,要不然明个我周并全家都得被人逼死啊。”

    沈富好像丧失了听觉,对周并的哀嚎声充耳不闻,忽而身子一倾,噗嗤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周并一见这场面,瞬间有些发愣,不该是我死么,怎么你沈富反而吐血了呢?

    沈富吐完血,脑袋一歪,瞬间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周并赶紧撒开他的双腿,伸出手指去试探沈富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试探了一会,周并放下心来,知道沈富这是急火攻心,一口气上不了顶住了,命是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边刚稳住心神,只听得一声高呼:“沈侍郎到,前面的刁民全部站住别动。”

    周并只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可哪容得他深思,就见珍宝斋里的这帮哄抢的百姓们听到沈云来了,一个个撒丫子就跑。

    刚刚都往里面挤的时候,那是水泄不通,现在一说跑,这帮人是大显神通。

    在二楼的跳窗,在一楼的翻窗户,还有从三楼窗户先把抢的东西扔下来,自己再跳下,随后一瘸一拐捡起地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包裹抗在肩膀上,瘸着腿跑的那叫一个快。

    顷刻之间,原本满满一楼的人跑的是干干净净。

    还有那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的老头问讯赶来说珍宝斋今天的东西白送。

    见人都往外跑,老头那叫一个开心,拄着拐杖拿着布袋逆着人流往里面走。

    人全部都走光了,老头进了珍宝斋,看着满地狼藉一张老脸笑开了话,弯腰伸手就要去捡地上摔成两半的肥皂,手还没碰到,就听到啪的一声。

    马鞭子飞快的打在了老头干枯的手背上。

    “老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珍宝斋里的东西也敢抢。”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禁卫军衣服的士卒上前一步,一把将老头拎起来,唰的一声抽出腰刀,凶神恶煞的看着老头道:“老不死的,爷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就在腰刀要穿透老头干瘦的胸膛时,一脸阴沉的沈云冷冷的道:“把他放了,把外面那些人也都放了吧。”

    禁卫军听了,冲着老头怒哼一声:“老东西,算你命大!”

    随手把老头扔在一旁,斥道:“侍郎大人饶你这老狗一命,还不快滚!”

    老头吓得连滚带爬出了珍宝斋,沈云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狼藉的珍宝斋,心中杀机四起。

    “梁俊啊梁俊,老子以为你顶多是小打小闹,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就敢玩真的,哼哼,当真以为皇帝杀不了你不成?”

    一听到北城兵马司的人来报说珍宝斋被人砸了,沈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事一定和梁俊有关系。

    来之前他并没有想到珍宝斋会成这样子,北城兵马司的人说被砸了,顶多就是梁俊派人来闹事,动起手来,砸了匾额也就了不得。

    可谁知道,这哪里是砸,这分明就是拆啊!

    沈云像是冷藏在冰窖里的万年寒冰,身边的禁卫军全都不敢靠近,唯恐被这位侍郎迁怒。

    “沈富呢?”沈云缓步走到蜷缩在墙角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沈红,声音不带一丝的情感。

    在沈云心里,这珍宝斋里的东西就算全都被抢了,造成的损失对于现在的沈云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毕竟经过小半年的发展,长安城外的工厂早就十分的完善,只要沈云原因,随时随地都能造出更多的珍宝斋来。

    可东西毁了是小,脸面是大,更何况梁俊那边已经明刀明枪的把珍宝坊这张牌打了出来。

    他们为了珍宝坊,今天敢砸珍宝斋,明天就不敢派人把自己在城外的工厂砸了么?

    沈云看着已经吓破了胆,屎尿尽出的沈红,心里直纳闷。

    梁俊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着?这个节骨眼上谁给他的胆子敢让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砸珍宝斋?

    他难道就不知道,虽然他暂时以穿越者联盟在长安城里站稳里脚跟,可一旦皇帝这边全面向东宫宣战,那帮子墙头草势力绝对不介意一口吃掉梁俊这个更弱的一方,全盘接手东宫所有的势力与资本。

    “少,少爷。”沈红颤颤悠悠的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家面前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自己的沈云。

    一旁的禁卫军将门口的沈富连带着周并拉到沈云身边。

    “少爷,少爷。”沈富见了沈云,像是归窍了一般,忽而嚎啕大哭起来,披头散发,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沈云冷眼看着这个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奴才,内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云走到一旁,拉过一把椅子,看到地上凌乱的散烟,俯身捡起来一根,擦也不擦,叼在嘴里,旁边的禁卫军赶紧拿来蜡烛帮沈云点着。

    “呼。”

    沈云抽了一口烟,坐在了椅子上,等着沈富说话。

    对面的二楼上,刁欢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刁凤山看着对面珍宝斋的门口,问道:“沈云起疑了么?”

    刁欢摇了摇头道:“回五爷,我带着兄弟们穿着兵马司的衣服前去,沈云一听珍宝斋被砸了,问也不问,骑马带着禁卫军直奔而来,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

    刁凤山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是什么?”

    刁欢打开桌上的包裹道:“这是商二给爷的孝敬。”

    刁凤山看也看不看,又将包裹盖上,挥挥手道:“给你手下的兄弟们分了吧。”

    刁欢点了点头,按着包裹又退了出去。

    窗外,早就换好装束的商二带着北城兵马司的差役大模大样的走在街道上,耀武扬威的斥责着周围探头看热闹的商铺掌柜们。

    待到走到茶馆门口,商二冲着二楼的刁凤山恭敬的点了点头,刁凤山看着他也露出一丝笑容。

第二三一章 珍宝斋血案

    “少爷,少爷。”沈富哀求着,披头散发的样子,说不尽的可怜。

    以往他只听沈家大院里的某个在长安城里有老师的四房弟子,学着他老师的样子告诫沈云,长安城不是谁都能进的,有的人哪怕侥幸进到了长安城,也住不长久。

    开始的时候他还相信这种说法,认为自己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进长安城的那一天呢?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不仅进了长安城,而且还在长安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

    五光十色的长安美景,恭敬奉承的商贾贵人,早就让沈富忘记了当年听到那句话时的敬畏。

    更让沈福忘记了,自家的少爷曾经并不像现在这样的耀目。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家这位少爷长长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

    当年被从沈家大院赶出来的时候,少爷那惊慌失措、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的表情,此时此刻浮现在沈富的脑海里。

    沈富已经记不起来,自家少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了,变得开朗无比,变得才华横溢,变得仿佛有如神助一般,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一路的顺利,让原本就不灵光的沈富渐渐的忘却了当年与少爷在茅草屋里相依为命的时候。

    脑海中那个忧郁清瘦的少年,每次看自己时,那种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神,沈富早已经记不得是从沈云的脸上消失的。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沈云有些失神,这样的表情,沈富只在少爷脸上见过一次。

    那就是当年少爷中了举人之后,回到沈家大院在沈家祠堂看向沈家族长的表情。

    沈富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的给沈云磕了一个响头,道:“少爷,老奴错了,老奴罪该万死。”

    沈云并不理会他,任由沈富磕着响头,冷声道:“我问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说完伸出手来,身后的近卫军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恭敬的将刀柄递给沈云。

    咣当,腰刀落在沈富的面前,雪白的刀面散发着刺骨的寒气,让沈富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

    “启禀侍郎,侍郎大人。”周并跪在地上,伏身说道。

    沈云看了看他,这人有些眼熟,但在哪里见过却没有了印象。

    “你是何人?”

    周并颤声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叫周并,是是珍宝斋的分销商。”

    “分销商?”沈云喃喃重复一遍,这是他起的名词,珍宝斋一天能赚那么多钱,与这些分销商们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怎么,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并连连点头,赶紧道:“回大人的话,小人知道,小人知道。今日小人带着提货单前来提货,少掌柜,少掌柜。”

    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沈红,沈云冷声一哼:“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自称什么少掌柜。”

    对于沈红这个沈富的干儿子,沈云并不怎么喜欢,只是碍于沈富的面子上,沈云也不愿意干涉他太多。

    好在这小子进了珍宝斋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功劳,却也没惹什么乱子,沈云也就懒的管他的事。

    现在珍宝斋弄成这样子,沈云再看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红也知道自家这位位高权重的少爷看不上自己,因此沈红极力的避免在沈云的面前晃悠。

    一听到沈云说这话,沈红浑身一哆嗦,随后屁股一翘,双手往前趴着,嘴中道:“汪汪汪...”

    沈云见了更是心烦,怒吼一声:“滚!”

    沈红赶紧收声,随后抱成一团,身子一用力,滚出了珍宝斋门口。

    “接着说。”见沈红蜷缩着身子待在门口不敢再动,沈云的气有些消了,看着周并冷声道。

    “是。”周并小心谨慎的应了一声,随后接着道:“沈,沈,陶二告诉小的说,货今日提不了,让小的三日后再来。”

    说着恭敬的将提货单双手托上,道:“大人,小的这张提货单是三十天内随到随提。这二十万贯货乃是小的与朋友拼凑,又借了不少钱财才购置的。已经与城外的客商说好,若是今日不拿到货,就得赔人家十倍的货款。大人,小的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和少...陶二多说了两句,求他开开恩,把货提给小的。”

    沈云接过来周并的提货单,随意的打量了一眼,见他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张随到随提的货单。

    心里不由得有些动摇:“难道这事的起因,当真只是意外,和太子没有关系?”

    随手将提货单还给周并,转头看向门旁的沈红,周并赶紧磕头道:“大人,小的当真是逼不得已,才多说了两句,但小人可以拿性命保证。绝对没有出言不逊,更没有任何要闹事的想法。”

    “滚过来。”沈云冲着沈红厉声道。

    沈红一听,又赶紧抱成一团滚了过来,滚到沈云脚旁,沈云多半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必然是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负了周并,抬起脚将沈红踢开。

    沈红哎呦一声,趴在了地上,身上虽然处处都疼,可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麻利的跪在沈云面前。

    “狗东西,我且问你,这周并说的可是实话?”

    当着沈云的面,沈红哪里敢有任何的隐瞒,赶紧道:“是,是,少爷,这周,周掌柜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想闹事,这事全都是唐八的干的,是唐八挑唆着这群刁民抢了咱们珍宝斋。”

    咣当一脚,沈云抬起腿把他踢到一旁,怒道:“是老子的珍宝斋,不是你们的珍宝斋!”

    “是,是,是少爷的珍宝斋,小的就是少爷养的一条狗,是少爷的珍宝斋。”沈红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屈能伸,这点侮辱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受不了,但在沈红心里却不以为耻,反而为荣。

    沈云死死的看着他问道:“这唐八又是谁?”

    沈红在长安城里厮混,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子。

    像这种情况下,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再攀扯周并,除了给自己找麻烦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以往他遇到这种事,被人捉住,只需得把所有的事都往不在场的人身上推,把自己和在场的人全都撇干净,保管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自己闷着头一门心思把所有的罪过都往周并身上推,周并就在跟前,有嘴有手,能说能写,就算自己有十分的道理,一和他争论,十分理反而少了八分。

    原本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最后反倒让自己背锅。

    因此沈红心里就认定了,这事全都是因为唐八,和自己还有周并没有任何关系。

    “回少爷,唐八是这条街上的地痞无赖,平日里就在咱们店门口晃悠,早就憋着坏想要坏咱们的好事。”沈红极尽抹黑之能,把唐八说的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事做尽,简直是十恶不赦,扒皮抽筋都不让人解恨的主。

    沈云心里越听越动摇,越觉得自己刚开始先入为主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沈福,这狗东西说的可是真的?”沈云看向一旁的沈富,沈富见少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赶紧道:“回少爷,这,这狗东西说的没错,周掌柜,周掌柜确实是没有想要闹事的心,千错万错全都是那挨千刀的唐八的错。”

    “哦?那你来说说到底这唐八怎么个错法,能煽动着百姓来抢珍宝斋的东西?”

    “这,这。”沈富半道才下来,刚才乱哄哄,也没弄清自己下来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沈云这么一问,反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周并见了赶紧插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正和陶二在商议此事。那唐八在一旁,许是见到陶二,陶二声音有些高,又许是故意找茬,便带着人进了店了。说是要为小人打包不平,陶二,好像和唐八认得,因此就吵了起来。”

    周并这话说的甚是谨慎,断断续续一边想一边措辞,沈云听了只以为他是怕得罪了沈富,又怕自己误以为他谎报事实,因此才吞吞吐吐。

    沈富父子俩却是心中因为周并这话升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周并平日里看起来不声不响,居然也是个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果不其然,沈富微微抬头,见沈云听到这话脸色又阴沉下来,知道自己少爷这是动了真怒,自己这个儿子看来是保不住了、

    可怜自己老来得子,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顺眼的儿子,如今因为这卑鄙的周并和那千刀万剐的唐八,是活命不得了。

    “也就是说这个唐八是冲着你这个狗东西来的?”沈云语气中丝毫不掩饰**裸的杀机。

    沈红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磕头叫苦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小的和那唐八并不熟悉,他,他一定是,一定是周并周并叫来的同伙。周并一定是明明知道咱们仓库最近出了事,因此才才拿单子来提货,那唐八就和他商量好了,故意找茬,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少爷,少爷饶命啊。”

    街上混的这些所谓的社会人,一旦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那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

    沈红听出来沈云的语气,那是想要杀了自己,这个节骨眼上,什么节奏什么计策全都被沈红抛之脑后。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是死了,不知道在哪的唐八自己攀扯不上,但是这个不长眼的周并无论如何是也不能让他痛快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是周并了。

    “五爷,您的情,小人这辈子只能还您一条,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周并的命还是您的。”周并心中一横,下定了决心。

第二三二章 你死我活(第八更送到,求推荐求月票)

    耳听得沈红像是疯狗一样开始胡乱撕咬,周并咬着牙怒声道:“陶二,你这狗东西休要血口喷人。那唐八分明是与你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如何是我带来的?我姓周的拿着珍宝斋的提货单来提货,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仗着是珍宝斋的少掌柜,不仅不把货物给我,反倒是百般侮辱,若非若此,那唐八就算是我带来的,又有什么理由插手你我之间的事?”

    周并彻底爆发出来,哪里管你什么沈红沈云在场,站起身来指着沈红厉声道:“你说唐八惹事,我看是你仗着珍宝斋的名头,故意欺负人。那唐八只不过是看不惯你嚣张跋扈的样子,替姓周的说了两句公道话,人家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反倒是你,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要去砸唐八。你自己无能撞到门框上,引来周掌柜,反而血口喷人说是姓周的带人闹事,呸,你这狗东西,姓周的今个活不成了,还怕你这狗东西不成?”

    周兵这番话说的是无比的流畅,沈云听了那是深信不疑,莫说是沈云,便是谁来了也不得不相信周并。

    毕竟周并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沈红听到周并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一张脸涨红了,半响才强行辩解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最后实在是辩解不下去,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看到一旁的沈富,手脚并用跪爬过来,哀求道:“爹,爹你救我,救我,孩儿再也不敢了,爹,求求你救我,救我。”

    沈云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举动,心里已经勾勒出这件事整个轮廓。

    看来这事和太子还真的没有关系,莫非当真只是一场意外?

    若真是意外,这意外也太巧合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发生。

    沈云这边向着,周并那边破口大骂:“呸,你还来求他,若不是你们俩父子颠倒黑白,非要把姓周的和那唐八攀扯一起,污蔑我来闹事,引起了民愤,这偌大的珍宝斋如何能够变成现在的模样?”

    周并气势恢宏,在这件事上本身就是个受害者,说起话来不容得沈红反驳。

    沈云听了,俯身捡起地上的腰刀,刀尖撑地看着沈红,声音像是地狱里勾魂的无常:“沈红,周掌柜说的可是实话?”

    沈红哪里还敢回答,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痴痴呆呆的笑了起来。

    “哎。”沈云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当真是坏在了这个狗东西身上,若不是他狗仗人势,种下恶果,想来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

    沈红的出身沈云多少问过下面的人,知道他原来是这条街上的地痞,那唐八也是在这条街上厮混的主,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长安街上这帮地痞无赖,沈云多少有些了解,因为有刁凤山这位教父般的人物在,长安城的地痞流氓极其有纪律性和组织性。

    战斗力也是非比寻常,别的地方的地皮流氓成不了气候,再横的主见到一般的官差也得立马怂。

    可长安城的地痞逼急了是敢拿刀追着差役们砍的,最后把那差役砍成重伤,砍人的地痞被判了死罪,最后反而被刁凤山花出面了了此事,将那地痞救出来,有拿钱堵住了差役的嘴。

    当时沈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很是好奇,因此多问了几句,才知道那地痞为什么要砍差役。

    原因也很简单,是那差役喝多了嘴上没收住,口称刁凤山为刁五,言语之中颇为不屑,因此才让那地痞追砍。

    把他们逼急了造反杀头的罪这般人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这珍宝斋到底是谁的买卖。

    “哎,家门不幸啊。”沈云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腰刀放在了沈富面前,沉声道:“沈富,你也算是跟着我最久的了。我沈云自问从来没有亏到过你。当年我未曾发迹,你多次想要改换门庭,这事我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沈富老泪纵横,哭着点头道:“少爷,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糊涂,罪该万死。”

    沈云听他哭的心烦,不耐烦道:“既然犯了错,这是你的儿子,你自己决定吧。”

    嘴上最然说的厉害,可沈云对沈富终究还是有感情在,这老小子虽然之前有想要离开自己的想法,可当时沈家确实是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莫说是他,就算是自己换在他那个位置上,只怕也想早点离开那个穷窝窝。

    再者来说,沈富也不是一无是处,当初若非是他跪着去求沈家大房讨来一斗米,只怕自己是熬不过刚穿越过来重病在床的那些日子。

    “嗤”的一声,腰刀刺破皮肤深入身体的声音从沈云的背后传来。

    “爹...爹...额,儿子不孝,来世,来世再孝顺您老...”沈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到了。

    沈云叹了口气,心情十分不好,道:“沈富,这珍宝斋的掌柜你别当了,回老家吧,至少能当个富家翁,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

    他有感而发,甚至有些羡慕沈富,至少他在长安城里混不下去,好歹还有个退路。

    可是自己呢?一旦失败了,那边是死路一条。

    “嗤”的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想起。

    沈云心神一动,猛然转过身来,只见沈富手握刀柄,刀身穿透他的小腹,嘴角鲜血喷涌而出。

    沈富看着沈云,一张老眼难得的清明起来,呜咽道:“少爷,少...爷,老奴,老奴罪该万死,坏了,坏了少爷的大事,如何,如何还有面目,回,回,回...”

    脑袋一歪,沈富死在了沈云的面前。

    “沈富!”沈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油头滑脑的老东西,居然会以死谢罪。

    自己穿越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的闪现,沈富千不好,万不好,可他始终是陪着自己一步步走到长安。

    自己发的第一批豆芽,就是这个老东西冒着严寒,穿着单薄的衣衫,走了十来里路却县城的集市里换成了钱,给自己抓了药。

    沈富为自己做的所有一切,在沈云的脑海里变的清晰无比。

    “老东西...”原本就十分后悔来长安,现在有些焦头烂额的沈云看着沈富的尸体出神,眼睛微微的湿润起来。

    陪着自己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沈富就这样走了。

    沈云精神有些恍惚,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可终究还是个人。

    更不要这些日子以来,来自东宫的压力已经让他精疲力尽,皇帝那边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也并不怎么满意。

    这一切都像是大山一样压的沈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富在,不管他能力如何,好歹自己还算有个能说两句心里话,喝点小酒的人。

    沈富如今死了,这世间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再也没有了。

    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只觉得心灰意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

    整个人像是被极端的负面情绪所包裹,心中有一个**,那就是要将这帮穿越者们全都杀光。

    这个**像是一团火苗,慢慢悠悠的在沈云的心中跳动着。

    这些日子以来外界给沈云的所有压力像是油脂一般,滴答滴答落在了这杀戮的火苗之上。

    瞬间小火苗变成了汹汹的烈火,沈云只觉得整个人神情恍惚,宛如在云端行走,只想着提起腰刀来,杀个痛痛快快。

    禁卫军们感受到了沈云的情绪,全都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沈云这种情绪,这帮禁卫们再熟悉不过,他们可是不止一次在当今圣人身上见过。

    每一次圣人陷入这种状态,便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倒霉的日子,不杀了五六个人,圣人是绝对不会恢复过来的。

    如今沈侍郎也如当时的圣人一般,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小心惹到了他,平白无故被沈云一刀捅死,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片狼藉的珍宝斋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门外的天气也跟着阴沉起来。

    轰隆隆,一声沉闷无比的闷雷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里传来。

    所有的人都一个激灵,随后心里被恐惧填满。

    冬天打雷,这是不祥之兆啊!

    闷雷一过,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来,寒风一股子一股子的夹杂着冰片的寒雨刮进大厅内。

    纵然是这帮见惯了生死的禁卫军们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沈云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看着门外的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的思考,除了周并之外。

    “大人。”周并没有了之前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决绝的不卑不亢。

    沈云恍若没有听到一般。

    “大人,小人那二十万贯货今日什么时候能够提走?”

    众人一见还真有不怕死的,一个个也不害怕了,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不长眼的商人。

    沈侍郎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敢来要你的货,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啊,商贾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这批货,你拿不走了。”沈云面无不表情的回了一句,随后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来,拿出随身带着的新型火折子,吹着了,拿手挡着点着了烟。

    周并来珍宝斋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还能怕你沈云?

    “大人,提货单上明明写着随到随取,大人乃是当朝户部侍郎,朝廷命官。又是珍宝斋东家,难不成是要说话不算话么?”周并这辈子也没这样怼过当官的,往日里见到这帮身穿官服的人,不管官职大小,周并只有赔笑脸的份,哪能有这样痛快怼他们的情况?

    沈云缓缓抽着烟,看着外面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的雨,轻声道:“珍宝斋的仓库里暂时没有货,便是想给你也给不成。如今天降大雨,便是想从工厂里给你配,也来不及了。”

    他一边说这,一边伸手握住了一旁的腰刀,眯着眼睛抬起官服擦拭着腰刀上的血迹。

    “大人,若是这批货今日里不能运出城,明日里小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周并看着这年轻官员的背影,一字一顿道。

    “哼。”沈云冷冷一哼,随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没有丝毫的暖意,比门外这冰雨还要慎人。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屋外的冷雨,既然能吹打我珍宝斋,难道就吹打不得你周掌柜么?”沈云抬起手,接住吹进来的冰雨,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禁卫军们有些担心的看着这倔强的商人,想上前拉他一把,却又不敢说话,唯恐这场风波牵扯到自己身上。

    周并也跟着冷笑一声,道:“珍宝斋的风雨乃是大人的恶仆咎由自取,小人本本分分,凭什么要忍受风雨吹打?”

    “凭什么?”沈云转过身,手中握着腰刀,宛如从地狱里来的魔鬼,一张英俊的脸此时变得狰狞无比,眼睛通红看着周并。

    “我珍宝斋两条人命难道还抵不上你一条贱命么?”沈云的后背已经被冰雨打湿,整个人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寒气。

    周并毫不畏惧,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沈云道:“大人,今日不收到货,小人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沈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脸狞笑的看着挺直腰板的周并。

    脚步,动了。

    “钱,我会退给你,十倍给你。”沈云一步步的逼向周并,心里的杀机已经丝毫不加掩饰的暴露在脸上。

    周并不为所动,冷声道:“小人今日而来只为了要货,珍宝斋口口声声说诚信为本,这便是珍宝斋所谓的诚信么?”

    “要钱,还是要货?”沈云走到了周并面前,微微低下头来俯视着他。

    周并咬着牙道:“要货。”

    “好,要货那你就去找沈富要去吧,他才是珍宝斋的掌柜。”

    沈云说完,伸出腰刀直直的插进了周并的腹部。

    “你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东西,老子活了两辈子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沈云扶住倾倒的周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周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二楼窗户上冷眼看着下面的刁凤山,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五爷,这第一条命小的还您了,还有四条,小的下辈子再还。”

第二三三章 穿越者VS位面之子(求推荐,求月票)

    沈云杀人,并不出禁卫军的意料。

    虽然这违背了大炎律法,可沈云是谁,那可是当朝户部侍郎,最年轻的军机处听政议郎,最得当今圣人重新的官员。

    这大炎律法是一回事,现实之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如今像沈云这样的人物,谁手里没有一两条人命的?

    前日里工部侍郎去城外的河堤巡查,不就是以阴奉阳违、粗制滥造当场打死了监造河堤的修堤伍长。

    那伍长乃是平民出身,主要的工作就是带领手下工人按照上面的要求开工。

    就算那条河堤有质量问题,多半也和这修河堤的工人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他们只是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做,上面给他们石料,他们就修石料,上面给他们木料,他们就修木料。

    便是想从中克扣,他也没得扣。

    但工部侍郎当场便将所有的罪名全都压在这工人伍长头上,当众亲手将他杀了,在场的这些官员亲眼目睹,都知道这位侍郎大人是为了袒护他们,在场的这些人谁会去检举?

    官员们不会检举,在场的那些工人明知道自己的头是被拿来当替罪羊了,可谁又敢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这事传到了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又能如何?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工部侍郎只说是那伍长畏罪自杀,当着满堂文武的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没有证据,便是军机处那帮子大佬们明知道此人当面撒谎,还不是对此不予追究?

    因此这帮禁卫军对于周并的死除了有点可惜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再者来说侍郎大人是在珍宝斋里杀人,珍宝斋被这帮刁民祸祸成这样,难道还不能让侍郎大人杀个人泄泄愤。

    就算周并是冤枉的又怎么样,这长安城里被冤杀的人还少么?

    这周围没有人看到沈侍郎杀人,只有他们几个见到,只要他们不说,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谁也别想拿这事对付沈侍郎。

    “处理一下吧。”沈云杀完周并,原本暴躁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他扔下的腰刀,擦了擦手上的血。

    禁卫军们得了命令快步上前,打算将周并的尸体抬出去,随便找个河沟扔了,到时候这人命官司就是北城兵马司的事了。

    这边一拉周并,沈云站在一旁看着,忽而抬起手制止道:“等一下。”

    禁卫军一愣,紧接着停了下来,将周并的双脚放下,看着沈云道:“怎么了,侍郎大人。”

    沈云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周并的脸。

    只见周并脸上并没有沈云想象的那样痛苦,反而是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被沈云杀了乃是天下间第一等的美事。

    “怎么可能?”沈云皱了皱眉,对周并临死之前的表情十分的不解。

    依照周并临死之前,为了要那批货不惜与自己这个当朝侍郎抱着必死之心顶撞,自己杀了他之后,他应该是一副痛苦和无奈的表情才对。

    就算露出一副解脱的表情,沈云都不会觉得纳闷。

    毕竟在长安城里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莫说是周并,就算是他沈云若是此时死了,多半也会觉得自己解脱了。

    终于不用在长安城这人间地狱里受各种各样的折磨。

    可周并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一副大功告成,心满意足的样子。

    恢复了冷静的沈云心里响起了警钟,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在他决定杀了周并的时候,沈云心里已经确定今日珍宝斋被砸的事与太子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周并痛下杀心的原因之一。

    毕竟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从动机上来说,梁俊确实是有砸珍宝斋的理由。

    但从时间上来说,这个时间点只怕最不希望珍宝斋被砸的就是梁俊,毕竟珍宝坊刚开张没多久,珍宝斋就被人砸了。

    凡是有个脑子的人都会怀疑是梁俊干的,这对于根基不稳,羽翼未丰的太子东宫来说,无疑是一件处理不好就万劫不复的事。

    东宫现在的发展势头很好,梁俊完全没有理由去节外生枝。

    再有一点是最关键的,梁俊初入长安没有多久,长安城内盘根错杂的势力连沈云都没有捋清楚,想要发动这样一件看起来极其巧合的事,这背后所需要考虑到的因素和对珍宝斋上上下下的熟悉绝非梁俊东宫里那帮都是刚进长安的人所能够把控的。

    珍宝斋里人员的社会关系,分销商的流程运作,包括那张十几天前就付了款的订货单,甚至于周并这个珍宝斋一开张就跟着当分销商的人,都不是东宫能够在那么短时间就能安排的。

    尤其是那张提货单,如果这真是一场针对珍宝斋的阴谋的话,十几天前梁俊还没有入城,他是怎么可能就预料到自己能搞定城外的白莲教余孽,怎么就能够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从而早早的就埋下周并这个棋子?

    “不可能。”沈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是我想多了。”

    思来想去,沈云都觉得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不知不觉就有了被迫害妄想症。

    禁卫军的士卒看着有些奇怪的沈云,谁也不敢多说话,站在一旁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使。

    “还是有些不对,时间太巧了。”沈云将整件事情又从头想了一遍,突然一个细节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猛然转身,环顾四周,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并没有出现。

    那帮给自己报告珍宝斋被砸的北城兵马司的人呢?珍宝斋乃是他们辖区的重点保护对象,平日里这帮兵马司的人恨不得住在珍宝斋门口,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将唐八和周并拿下,反而是在珍宝斋被砸了之后直接去找自己了?

    沈云虽然与这帮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并不怎么熟悉,却也知道沈富和沈红每个月光是给这帮人的各种孝敬都不下一千贯。

    如果当时唐八有意闹事,按照自己对沈红的了解,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兵马司的人叫过来,然后让他们将唐八抓回大牢,自己再慢慢的折磨。

    原本在这件事中扮演十分重要作用的兵马司的人,怎么可能只充当了报信的角色。

    这之中一定有阴谋!

    沈云又看了一眼周并脸上的表情,心里一个猜测涌了上来:“周并是故意被自己害死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杀了他!”

    未知的恐惧一瞬间笼罩了沈云的心头,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陷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无法自拨。

    “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除了梁俊,还有谁要针对珍宝斋?要针对我?”沈云被恐惧折磨的有些失常,忽而一个念头又崩了出来:“难道是针对当今皇帝的?皇帝想要迁都幽州的事情露馅了?”

    “砰!”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沈云一愣,抬头寻声望去,只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户被人一脚将木质窗台踹破,一个魁梧的男子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自己。

    雨下的更大了,那男子伸出手来,将被吹散的头发收拢好,随手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条随意的扎住,紧接着纵深一跳,从二楼跳到了街道上。

    磅礴的冰雨打在他的身上,魁梧的身材像是一座大山缓缓的向着自己走来。

    周围的禁卫军也都发现了男子的存在,唰唰唰抽出腰刀,快步走到了沈云的面前,唯恐这男子对侍郎大人不利。

    宛如实质的压迫感让挡在沈云前面的这些禁卫军们心扑通扑通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这种从来没有过见过的杀意让所有的人头皮发麻。

    冷风伴着这股压迫和杀意扑面而来,禁卫军们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两条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待到那人走近了,禁卫军们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所有人都愣住了。

    “五,五爷。”禁卫军呆若木鸡的看着从雨中进来的男子,谁也没有想到,刁凤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时禁卫军才明白过来,刚刚刁凤山一直在对面二楼上坐着,从自己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二楼窗户。

    也就是说刚刚在珍宝斋里发生的一切,也都尽收刁凤山眼底。

    那么沈云杀人的事,这位刁五爷也算是目击者了!

    禁卫军们想了很多,但这些事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多年在长安城里摸爬滚打的直觉也让他们意识到这位爷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给五爷请安。”在看清刁凤山面目的第一时间,禁卫军们齐刷刷的刀尖冲下,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刀柄上,左手覆在右手上,恭声高喊道。

    刁凤山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哪一卫的?”

    “回五爷,小的乃是建炎卫炎虎营伯长包迅。”打头的伯长朗声回答道。

    刁凤山看了看那名自称包迅的伯长,想了想,缓声道:“包彰是你什么人?”

    “回五爷,乃是家父。”包迅说完,放下腰刀恭恭敬敬的给刁凤山磕了一个响头,伏地道:“小人多谢五爷救命之恩,若非是五爷,家父早就死于非命,五爷活命之恩,包家上下永世不忘。”

    “嗯,观你相貌,确实与包彰有几分相似。”刁凤山不急不缓的从跪在地上的禁卫军中间穿过,看也不看沈云,随手将刚刚沈云坐的椅子拉走。

    来到正门口,刁凤山停了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包迅,你乃是内宫禁卫,圣人的安危全系在你们身上,如今长安城内不安稳,珍宝斋今日里有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是早点回去,圣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包迅愣也不愣,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带着手下的士卒夺门而出,上了马,瞬间消失在雨幕之中。

    禁卫军一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沈云打眼一看,正是北城兵马司的人。

    商二快步走到坐在门口的刁凤山面前,拱手行礼道:“五爷。”

    “去把尸体都抬走吧,这事发生在你们北城兵马司的辖区,原本该是你们份内之事。”刁凤山这边一发话,商二等人连连点头,抬着尸体大步流星的从沈云身边经过,看也不看这位当朝侍郎一眼。

    沈云此时才发现这帮人的异样,之前上门通知自己的兵马司差役虽然也是这身打扮,也是这些人数,可身形上来看却有些差别。

    “原来如此。”此时此刻沈云才如梦初醒,自己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也全都明白过来。

第二三四章 皇帝是谁

    “这事,还真是梁俊在背后捣的鬼啊。”

    沈云见大势已定,由衷的感慨了一句,看着自己面前刁凤山的背影,有些绝望道:“不知道太子给了五爷什么好处,能让五爷为了太子不惜得罪圣人。”

    “你想怎么死。”刁凤山根本不理会沈云,冷冷一笑。

    沈云一听,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五爷,你要杀我?你当真敢杀我?”

    “你刁五爷虽然在长安城里一手遮天,你刁家与皇家关系匪浅,可五爷,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你刁家虽然对皇家有恩,可我沈云才是现在圣人心中最看重的人,你杀了我,你以为当今圣人会放过你么?”

    对于刁凤山的威胁,沈云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知道刁凤山不敢杀自己,这只不过是他虚张声势而已。

    但凡是知道珍宝斋背后大东家是谁的人,绝对不敢动他沈云。

    如果他沈云那么容易就死的话,哪里等得到他刁凤山来杀,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在天策府那帮人手里多少回了。

    刁凤山看着信心满满的沈云,确定了心里的那个猜测:“这沈云应该知道那个假皇帝的底细,就算不知道,多少也所有察觉。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刁凤山也并不着急杀了沈云,开启自己第二步计划。

    “哦,那沈大人给刁五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刁凤山抬头看了看天,冷雨淅淅沥沥的吹进来,扑打在他的脸上。

    刁凤山长大了嘴巴,仍由冰冷渗骨的雨水滑落到喉头。

    沈云看着这位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刁凤山,冷声道:“五爷给我,不,给朝廷,给皇帝一个杀我理由。”

    刁凤山低下头,珍宝斋里的血迹顺着雨水流到了外面,随后消失在街道上。

    许久,他才缓缓的说道:“周并是我的结义兄弟,而沈侍郎杀了他。”

    “结义兄弟?”沈云一愣,没想到刁凤山会说出这句话。

    刁凤山站起身,转过头来看着沈云,点了点头,道:“三天前,在关公庙里,当着长安城里大大小小二十八个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与周并在关二爷面前结义。”

    “你!”沈云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冷了下来,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周并和刁凤山居然是结义的兄弟。

    听到这个消息,沈云马上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推测错了,再看刁凤山的表情,沈云更加确定自己现在所想的正确性。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是针对皇帝,而是冲着他沈云来的。

    在此之前沈云一直在想,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与自己有利益矛盾的这帮人走马灯一样在沈云的脑海中闪过。

    梁俊不行,他有这个动机,却没有这个实力策划出这样几乎天衣无缝的意外来。

    梁羽也不行,他虽然有这个实力策划出这场意外,但就算是他,想要让实现这场意外,几乎要动员天策府所有的力量。

    一旦这样做,不仅天策府的实力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梁羽最后反而会给他人做嫁衣,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至于梁锦和梁济,现在有梁俊在前面顶着,他们俩也没有这个动机做,至于有没有这个能力,更是一目了然。

    梁锦在梁俊没入城之前,连珍宝坊都不敢开,他哪里有这个实力算计珍宝斋?

    至于梁济更不要说了,一个被皇帝当枪使唤都无可奈何的景王,怎么可能能干成这件事。

    直到刁凤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沈云方才恍然大悟,彻底的明白过来。

    整个长安城里也就只有这个刁五爷,能够轻描淡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策划出这样一场意外。

    也只有这位长安城里的教父级人物,才能摸清珍宝斋里所有人的身份背景。

    也只有他能够让这条街上所有的地痞流氓按照他的指使办事。

    更是只有他,既能让属于梁锦的北城兵马司对他俯首帖耳,又能让保护自己安全,属于皇帝的禁卫军一声令下,头也不回的弃自己而去。

    听到周并乃是刁凤山的结义兄弟,而且二人是在三天前才结拜。

    再想到刚刚周并脸上那诡异的笑容。

    沈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刁凤山刚刚说的话并不是玩笑,他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一脸警戒的看着刁凤山道:“五爷,当真要不死不休?”

    刁凤山道:“沈大人刚刚杀周并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咱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太子究竟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当枪使?”沈云狰狞着脸,冲着刁凤山嘶吼道。

    人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愤怒心里的恐惧就越大,沈云意识到刁凤山真敢杀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中。

    “钱,我能给你更多,太子给你多少,我能十倍给你。权,太子许诺你什么官职,我可以让皇帝给你更高的官。”

    沈云直到此刻依然还认为刁凤山如此针对自己乃是因为被梁俊收买了。

    毕竟长安城里几乎但凡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太子的珍宝坊开张之前,就以重金请了刁凤山出山,来搞珍宝斋的仓库。

    这件事沈云和皇帝都知道,可碍于丝绸之路行商的主动权在以梁俊为首的穿越者联盟手里。

    在加上丝绸之路一开,最占便宜的就是在长安城根基牢固的珍宝斋。

    因此对于刁凤山受东宫雇佣骚扰自家仓库这种纯属恶心自己,并不能造成实际太大损失的行为,沈云和皇帝都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因此安心起来,东宫费劲心机也就只敢骚然骚扰自己的仓库,说明梁俊还是能看清大形势,知道现在和皇帝对着干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因此当刁凤山对沈云动了杀心的时候,沈云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到底给了刁凤山什么好处,能让刁凤山不顾身家性命非要在这个时候杀了自己。

    刁凤山看着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的沈云,哂笑道:“我刁五杀你,并没有受任何的人的指使,我要杀你,只是因为我想杀你。”

    沈云没有说话,这间自己一手缔造的珍宝斋里,像是一个坚固的牢笼,唯一的出路已经被眼前这个像是小山一样的男人挡住。

    外面的磅礴大雨慢慢的成了细小的冰雹,落在地上,打在屋顶房檐上叮当作响。

    “杀我?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沈云的声音已经嘶哑,他不是没有想过逃,但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眼前这个男人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他的能力完全斩断了自己任何逃走的可能。

    珍宝斋的骚乱,让周围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们如惊弓之鸟,就算没有这场大雨,他们听到自己的求救也绝对不敢开门观看,更不要说出手拯救自己了。

    一直保护自己安全的禁卫军被刁凤山轻描淡写的遣走。

    至于说北城兵马司的人,呵呵,他们都能为刁凤山把自己叫来,难道还会在乎自己的生死么?

    更何况北城兵马司,那是梁锦的地盘,而梁锦则是珍宝坊的东家之一。

    甚至于眼前这人早就已经想好了杀了自己之后的退路。

    周并,这个原本微不足道,沈云平日里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此时此刻反倒成了刁凤山的护身符。

    自己一死,皇帝就算再痛恨刁凤山,就算刁凤山亲口承认杀了自己又能如何?

    他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完美无缺的说辞。

    刁凤山完全可以在朝堂之上,以自己仗势欺人,不遵守承诺,在周并前来提货的时候,自己不仅不给他货,反而将他杀害。

    他刁凤山乃是周并的结义兄弟,在长安成里谁人不知道这位刁五爷以重义气讲规矩著称。

    在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被沈云如此冤杀之后,他一怒之下杀了沈云,于情于理上来说没有丝毫的不妥。

    甚至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得知此事之后,还得冲着刁凤山翘起大拇指说一声:五爷真乃当世英雄。

    再者来说,现在珍宝斋整个流程已经打通,销售渠道全部成型,工厂离开了自己照样开工。

    他沈云能够研发的东西也早就被皇帝榨干,这个时候如果刁凤山真的杀了自己,东宫联合着其他势力像皇帝施压,那个薄凉的皇帝当真愿意为了已经死了的自己得罪以梁俊为首的穿越者联盟?

    答案应该是不会吧。

    这些日子以来,沈云太了解梁老三了,他一定不会为了自己而坏了现在难得平衡的局势。

    就算没了自己,有一套完整自行运作的珍宝斋在,梁老三的幽州堡垒计划好像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绝望,占据了沈云的身心,他看着面前的刁凤山,良久,才缓缓的问道:“五爷,沈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此事就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么?”

    沈云还想再博一把,他相信自己身为穿越者,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朝代一定不会让他这样轻易的死去。

    刁凤山迟迟没有动手,在沈云看来,这事就还有缓和的余地,只要有缓和的余地,对于穿越者来说,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前世看的那些网络小说中,哪一个穿越者没有遇到过这种绝境?

    哪一次不是靠着嘴遁反败为胜,死里逃生?

    “皇帝是谁。”刁凤山一直在等,他在等沈云的心理防线自己崩溃,然后在等到他自己再在绝望中找到希望。

    刁凤山知道,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从沈云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第二三五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皇帝是谁,这四个字的问题很好回答。

    如果有人问梁俊这个问题,梁俊会很爽快告诉他,当今皇帝是谁。

    他乃是:炎朝的帝王、梁氏家族的族长、长安城的守卫者、华夏帝国名义最高统帅、六王争夺战中唯一获胜者之子、七王皇位争夺战唯一获胜者、穿越者联盟头号敌人、人形老乌龟、天下第一苟王唯一传人...

    若是沈云平日里遇到这个问题,他也可以像梁俊那样皮一下。

    可现在不行,面对一脸冷漠等待着自己回答的刁凤山,沈云不敢有任何纰漏。

    “皇帝是谁。”能从刁凤山这位与皇室关系十分密切的人嘴里问出这句话,沈云就知道,这位爷已经猜到了当今的皇帝早就不再是他父亲当年救下来的梁靖了。

    也是这四个字,让沈云明白了刁凤山今天给自己布这个局的动机。

    “看来五爷果然不是太子派来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云的恐惧也就不那么的强烈。

    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云对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可能又大了几分。

    刁凤山冷声道:“太子还没有资格派我做什么事,沈侍郎早就应该明白。”

    沈云自嘲一笑,道:“是啊,看来五爷早就发现了朝廷里的异样,不过也正常,朝廷里既然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再怎么遮掩,也是逃不过聪明人的眼睛。”

    刁凤山皱了皱眉,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刁家有家训,刁家任何子孙都不准做官,同时也不准和官场上的人来往。

    正是因为恪守着这条家训,刁凤山才能走到这一步。

    他虽然人在长安,但却与长安城内的百官们没有什么来往。

    没有来往就没有交情,没有交情刁家也就不属于任何一派,因此不管朝堂上哪一派得势了,都得对掌握了长安城内民间力量的刁家敬畏有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刁凤山见有意外收获,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

    沈云一愣,随后叹了口气,感慨道:“还是五爷活的明白啊,确实,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若是处在五爷的位置上,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年救过的人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皇帝,想来也得像五爷这般。”

    “像我哪般?”刁凤山早就知道这位沈侍郎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淡定。

    沈云可并不认为刁凤山在听了自己说的话后还会杀自己,颇有些自信的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并不知道五爷已经察觉到了皇帝的异常?”

    刁凤山没有否认,反而开诚布公的说道:“第一个发现假皇帝身份的并不是我,而是太子,只是太子告诉我时,我并没有相信。”

    沈云皱了皱眉,随即明白过来。

    确实是有这么一出,之前的太子发现了皇帝不是自己的亲爹,傻到下了朝找梁老三当堂对质,被梁老三失手打晕。

    好像梁俊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旁人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沈云作为梁老三的狗腿子,可是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看来五爷不光算计着我和皇帝,连带着太子也算计进去了。”沈云佩服的拍了拍手道:“五爷当真不愧是五爷,姓沈的小看了炎朝本土的英雄了。”

    刁凤山敏锐的捕捉到沈云嘴里“本土”两个字,他并不明白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却感觉这两个字之后会牵扯出一番惊天的大事。

    沈云看着面无表情的刁凤山缓缓的道:“五爷既然发现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那么也应该发现太子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了吧。”

    刁凤山没有听懂,太子确实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可为什么沈云要把这两句话并在一起说?

    难不成太子也好皇帝一样,被丘山的人顶包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刁凤山仿佛有些明白,为什么梁俊手下会有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这两位丘山的重要人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自己这几次找梁俊,明里暗里暗示半年前的事,梁俊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怎么都不接自己的话茬。

    “事情当真是这样的么?”一想到这个可能,刁凤山陷入了沉思。

    丘山书院的势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可以轻而易举的颠覆一个王朝了么?

    沈云在说这几句话的过程中一直观察着刁凤山,前两句还好,刁凤山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最后几句说完,沈云看到刁凤山的眉角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知道这几句话让刁凤山产生了疑惑。

    “五爷,有些事你猜测的没错,有些事你应该没有想过。发现皇帝异常的不光只有五爷一个人,可以这么说,满朝的文武有一般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

    沈云这句话像是一道霹雳落砸在了刁凤山的脑袋上。

    “什么?”饶是刁凤山城府再深,他也是人,是人就是有感情波动的,尤其是听到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消息,表现得更为强烈。

    沈云见刁凤山终于感到了吃惊,心里有些得意起来,道:“五爷,下官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虚假。”

    刁凤山见沈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冷声一哼,伸出手来一把将沈云提了起来,眯了眯眼睛看着沈云道:“那你告诉我,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丘山的人,你是不是也和丘山有关系?”

    “丘山?什么丘山?”沈云猝不及防被刁凤山拽着衣领拉了起来,他原本就比刁凤山矮一头,被他这么一提,双脚一离地,只觉得瞬间呼吸困难起来,伸出手来挣扎着想要摆脱刁凤山的手掌。

    只可惜刁凤山一双手像是一把坚硬的大钳子,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领,任凭沈云如何挣扎,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见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沈云刚刚那点得意的劲头消失的一干二净,在挣脱无望之后,沈云彻底的投降了,高声道:“当今皇帝姓爱新觉罗,叫爱新觉罗弘历...”

    “砰”刁凤山松开手,沈云摔倒在地,新鲜的空气夹杂着寒意瞬间充盈胸腔,沈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来没有感觉到空气是如此的美好。

    刁凤山嘴里默念了两句,看着沈云道:“姓爱新觉罗?世上有姓这种姓的人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沈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撒谎,自己是什么下场。”

    沈云赶紧点头道:“是,是,五爷,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撒谎,这爱新觉罗确实是一个姓,只不过不是我中原的姓氏。”

    “不是我中原姓氏,难不成是山蛮人的?”一听这话刁凤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这帮丘山的杂碎,居然让一个异族做炎朝的皇帝,他们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勾结外族,颠覆华夏正统么?

    沈云见刁凤山杀意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整个人差点吓得大小便失禁,赶紧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他乃是千年之后,千年之后的人。”

    刁凤山就算再聪明,再见多识广,城府再深,当他听到沈云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彻底的蒙住了。

    “千年之后的人?”这六个字刁凤山闭着眼都能写出来,可放在一起却是搞不懂什么意思。

    在沈云这里来看,既然刁凤山已经确定皇帝是假的了,并且开始了针对梁老三的一系列动作,以他的能力,就算自己不告诉他,假以时日,刁凤山也会发现他们的秘密。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他,以诚相待,依着刁凤山的性子,怎么也得放自己一马。

    “没错,不光是皇帝,满朝文武有一般的人都是穿越而来,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只是灵魂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灵魂。当今的皇帝如此,太子如此,大皇子,四皇子,在长安城的这些成年的皇子全都一样,都不再是原来的那些人。”沈云竹筒倒豆子一样,当当当把这些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刁凤山听完之后是呆若木鸡,好似沈云每说一句话,这脑袋上就有一朵看不到的乌云“pia”的一声,在自己脑袋上打一个响雷。

    等到沈云这口若悬河把这帮人的底全都交代出来之后,再看刁凤山,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呆呆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沈云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马上涌起趁机逃跑的想法,这个想法一窜出来,沈云的脚就动了。

    可惜自己瘫在地上太久,整个下半身已经麻了,脚一动,只觉得打小半身像是踩到一从密密麻麻的针尖一般。

    “哎呦。”沈云一个没忍住叫出生来,刁凤山一愣,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沈云见他清醒过来,心里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过,恨不得把自己这两条腿给锯了。

    “如此说来,沈侍郎的身体里装着的也是千百年之后的灵魂了?”刁凤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整条手臂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这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气愤和怒火等诸多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若是换作旁人,从沈云口中听到这番话,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哪里还有勇气面对沈云。

    可刁凤山不一样,莫说沈云是魂穿的人,就算真是个鬼,他也只是吃惊而已,绝对没有任何的害怕。

    毕竟刁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

    从古至今,谁家能像刁家这样,祖孙三辈,辈辈都对皇家有救命之恩?

    能救皇帝一次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不得的大气运了。

    刁家一连救了三次,连皇家都难以置信,天下还有这种大气运存在的家族。

    刁凤山的爷爷不止一次告诉刁凤山,刁家的儿孙们能有这样大的福泽,估计打刁家第一个老祖宗起就是和尚,祖祖辈辈敲木鱼做好事,才能有刁家的福气。

    虽然刁凤山一直在怀疑,如果自家老祖宗祖祖辈辈全都是敲木鱼的和尚,刁家早就该断子绝孙了啊,怎么还能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可不管如何,在刁老太爷的教育下,刁凤山打小就相信这世间一定有神仙,有神仙自然一定要妖魔鬼怪。

    但刁家是有大气运在身的,只要自己做事不违背良心,就算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不可能伤害到自己。

    沈云若是知道刁凤山的心理素质,从而站在上帝视角来看整个世界,一定会气的吐血。

    但凡今日里他这个穿越者遇到的是除了刁凤山之外的任何一个位面之子,把这话说给他听,沈云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逃出生天。

    可命运的安排就是这样的有趣,沈云遇到的恰恰是自认为有大气运在身,对妖魔鬼怪一切稀奇的事都毫无畏惧,并能在第一时间欣然接受的刁凤山。

    沈云的话,换作其他人,断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刁凤山听完,之前所有的疑惑和想不通的地方瞬间变得无比的清楚。

    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丘山学院不是幕后的真凶,却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太子一直对自己暗示视若罔闻。

    为什么皇帝的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为什么沈云的珍宝斋能够造出这么多稀奇古怪,却又让人用着十分顺手的东西。

    ...

    一切一切的为什么,在沈云的回答中,刁凤山都找到了答案。

    包括为什么当初如日中天的大炎朝落得如今危在旦夕的田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群沈云口中的穿越者们。

    明白了一切的刁凤山,一把将沈云提起来,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一张英俊的脸越来越狰狞。

    “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我大炎朝落的如此田地,原来全都是你们在作祟!”

    沈云看着仿佛陷入癫狂的刁凤山,唰的一声,吓得屎尿尽出,连挣扎的本能都忘了。

    “五...爷...”沈云的脸色因为缺氧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饶命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刁凤山手上猛然一用力,卡吧一声,沈云脑袋一歪,死了。

    刁凤山随手将沈云扔在一旁,整个人冷静无比,看了看遍地狼藉的珍宝斋,随手从地上捡起沈云之前掉落的腰刀,狠狠的插进了沈云的胸膛。

    随后站起身来,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磅礴的大雨里。

第二三六章 沈云死了也就死了吧

    “什么,沈云死了?”

    内书房中,梁老三手里的书卷呱唧一下落在地上,整张脸挂满了震惊。

    常欣点了点头,脸色十分的难看,道:“回圣人,千真万确。”

    安静,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下来。

    常欣小心谨慎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刚听到沈云死的消息的时候,比梁老三的反应还大。

    出乎常欣意料的是,震惊之后的梁老三,并没有像常欣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

    反而是变得极其镇静,出乎异常的冷静,将地上的书捡起来:“赵品人呢?”

    常欣道:“赵将军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赵品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进来之后跪地而拜:“臣赵品见过陛下。”

    “起来吧。”梁老三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而有一种让人听了莫名心安的魔力。

    “城内这两日可有军队调动?”梁老三伸手将赵品让到一边,赵品赶紧道:“回陛下,城内城外并无任何的异常,兵部那儿没有任何军队的调令,五城兵马司也都各安其职。”

    梁老三皱了皱眉,好像想不通某些事一般。

    “常总管,宫内各门可有什么异常?”梁老三又看向了常欣。

    如今东厂成立,梁老三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东厂调查宫中各门统领的身世背景,同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凡有哪个门的统领胆敢和皇子百官们有私下里的接触,梁老三马上就命常欣将人抓紧东厂中,严刑拷打。

    尤其是玄武门,三天换了俩统领,其中一个死的最冤,刚上任第一天,只因为梁羽经过玄武门的时候,那统领冲着梁羽满脸笑容,恭敬的请了安。

    这边梁羽还没出宫呢,那边东厂的人就直接把玄武门的统领拉进了诏狱,严刑逼供他是不是和六皇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常欣摇了摇头,道:“这几日里奴婢派手下的人盯的比较紧,那帮人现在规矩的很,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再三确定宫内城内什么事也没有,梁老三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说说吧,沈云是怎么死的?”

    常欣道:“沈侍郎的尸体是在珍宝斋内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多时,是谁人所为,暂时还没有确定。”

    梁老三一听这话,怒火蹭的一声就上来了,将手里的书重重的砸在了桌上,怒声道:“在珍宝斋内!今日里发生在珍宝斋的民变又是怎么回事?沈云乃是朝廷堂堂三品大员,户部的侍郎,军机处的听政议郎,怎么就死在了自己的店铺中,你东厂是干什么吃的!”

    常欣被梁老三劈头盖脸这么一顿骂,并没有什么表现,反而是不急不缓的道:“陛下,护卫沈侍郎安全的乃是赵大人手下的建炎卫,东厂便是有这份心思,也没有这个权力。”

    赵品一听这常欣这孙子要把锅往自己身上推,虽然这事确实是自己的责任,可皇帝一张嘴就问常欣,显然是给自己打掩护,赵品怎么可能会让常欣如愿。

    “常总管,你说这话就是推卸责任了,你东厂刚刚建立,便从本官手下三个卫里抽走了一千多人。还要让陛下下旨取缔五城兵马司,由你东厂负责长安城内安防事务,这珍宝斋乃是重中之重,按理来说你东厂应该早派人盯着。今日里珍宝斋有刁民作乱,怎么不曾见你东厂的人?”

    常欣冷声一笑,他对这个靠自己死去的妹妹上位的国舅爷没有丝毫的好感,梁老三硬要提拨他,显然是想让这赵品和自己分庭抗礼,防止自己东厂做大,到时候梁老三控制不了,反倒是作茧自缚了。

    “赵大人,赵将军,您身为堂堂国舅爷,说话怎么像是三岁顽童一般。咱家是向陛下请走取缔五城兵马司,由东厂拱卫长安。可陛下并没有批准。再者来说,这珍宝斋确实是重中之重,你我都有监护之责,可赵大人,你说按理来说我东厂早该派人盯着,请问赵大人,您这按理是按的什么的理?是陛下的理,还是军机处的理,又或者说是您赵大人的理?”

    常欣上辈子和东林党斗了那么多年,一双嘴皮子早就练出来了,嘴炮技能不敢说点满,可对付赵品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赵品一听这话,顿时是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梁老三心情原本就十分的不好,他俩人又在一旁吵吵,早就惹的他烦不甚烦。

    “好了!都给我闭嘴,常总管!”

    “奴婢在。”

    梁老三咬牙切齿的吩咐道:“珍宝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限你东厂一天之内必须给我查清。”

    常欣点了点头,恭声道:“奴婢遵旨。”

    珍宝斋民变的事,打常欣一得到这消息就马上派人去调查了,虽然调查的人还没出门,那边就紧接着报告了沈云的死讯,可依照常欣的猜测,这事**不离十应该是太子那帮人搞的鬼。

    至于沈云是怎么死的,常欣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从整件事的结果来看,沈云死了对梁俊的好处最大,因此这事的真凶多半就是太子。

    只要有了怀疑的目标,调查起来就简单的多了,常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梁俊要弄死沈云,这对他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梁老三吩咐完常欣,又看了看赵品,道:“赵品。”

    “臣在。”赵品低着头不敢看梁老三,沈云的死这锅确实在他身上,自己也是刚听到沈云的死讯,还没等询问下面的人,常欣就派人把他叫了过来。

    因此沈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沈云的安全一直是你手下的建炎卫负责,他到底怎么死的,你那里可有头绪?”

    沈云的死其实对梁老三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常欣等人不知道情况,可梁老三却是一清二楚。

    珍宝斋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什么新东西问世了,最近上市的这些新货全都是之前沈云鼓捣出来的。

    自己曾问过沈云到底怎么回事,逼问的急了,沈云也给自己透了实底,说他会的东西已经全都造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工厂里的研发部门按照自己的规划正常运转就行。

    现在珍宝斋已经步入了正规,就算没有沈云依旧可以正常运转。

    沈云对自己最大的用处就是赚钱,既然没了他该怎么赚还是怎么赚,因此在梁老三的心里,沈云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甚至说梁老三不止一次动过要除掉沈云的念头,毕竟这孙子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

    建设幽州的事也是他全权负责,一旦沈云叛变,自己唯一的退路就没了。

    到时候他梁老三只能憋着长安城中和梁俊这帮人斗个你死我活,这种情况不是梁老三想要的。

    因此沈云这时候死了,在梁老三看来,不一定是件坏事。

    但沈云死虽然不是坏事,可他死在谁手上那就是大有文章。

    如果说是死在自己的授意下,那么梁老三完全不用理会。

    可现如今沈云死在了别人手里,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梁俊,那么这事就变得很棘手了。

    梁俊今天敢杀沈云,明天是不是开始对自己动手了?

    梁老三一边问,脑子里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赵品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支支吾吾道:“回,回陛下,臣臣刚听到沈侍郎的死讯,就过来了,还没询问下面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废物!”梁老三看着赵品一副窝窝囊囊的样,气不打一处来。

    赵品扑通跪倒在地,连道:“臣该死,臣该死。”

    “起来吧,沈云到底是怎么死的,朕限你三个时辰之内必须查清楚。”

    梁老三心里也知道,沈云多半就是梁俊弄死的,因此他并没有要求赵品查出来凶手是谁,而是让他查一查梁俊是用什么法子杀了沈云的。

    毕竟沈云的死在梁老三的眼里就是东宫给自己下的战书,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梁老三要先看看梁俊那边的态度。

    如果说梁俊是直接派人光明正大的弄死沈云,那么自己也不介意直接和梁俊撕破脸皮,下旨罢了他的太子之位。

    如果说梁俊是设计弄死了沈云,也就是说东宫那边铤而走险杀人,只是拿命来赌自己的态度,那梁老三也对付梁俊也没有必要那么直接。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不弄死梁俊也得扒下他一层皮来。

    赵品领了命狼狈的出了内书房,一回到北望府,包迅等人就围了上来,扑通扑通跪倒在地,直接就把刁凤山是最后一个见到沈云的事说了。

    根据仵作验尸结果来看,沈云乃是被人活生生掐断了脖子死的,而刁凤山恰恰是有这个能力的人。

    再加上包迅等人打听到,被沈云杀死的那个叫周并的正是刁凤山的结义兄弟,几方线索结合起来,谁杀了沈云不言而喻了。

    赵品一见那么快就破案了,整个人脑子有点懵,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包迅几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们,你们好好说说,从头到尾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赵品怎么也没想到沈云是被刁凤山杀死的,而不是和太子有关系的人。

    他也不傻,刚刚皇帝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很明显了,皇帝心里也是认定了杀沈云的一定是太子。

    包迅当下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赵品这才相信刁凤山乃是杀人凶手,正要动身进宫给梁老三禀报。

    就听得门外走进一人来,冲着赵品道:“将军,刁五爷求见。”

第二三七章 诛刁家九族梁家遭殃(求推荐,求月票)

    “什么,沈云死了?”

    刚从城外珍宝坊的工厂冒着大雨回来的梁俊还没下马,东宫新任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上官瑞鹤带给了梁俊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

    这消息劲爆到差点把梁俊从马上惊下来。

    “回殿下,两个时辰之前,沈侍郎被发现死在了珍宝斋内。”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长安城内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俊顾不得浑身上下被雨水淋透,抹了抹一把脸上的水道:“怎么回事,谁杀的?”

    上官瑞鹤虽然刚刚走马上任东宫的情报主管,但面对这件事上却没有丝毫的手忙脚乱。

    一旁的随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袋里拿出一叠纸来,上官瑞鹤道:“殿下,这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凶手已经确定,乃是刁五爷。”

    “刁凤山?”相比沈云被害,梁俊对这个消息更加震惊。

    “怎么能是刁凤山呢?”梁俊接过那一叠记载着整件事来龙去脉的纸张,仔细的看起来。

    上官瑞鹤站在一旁,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对梁俊没有表现的太过亲切,也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感。

    整个人不卑不亢,好像沈云的死在他眼里并不算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沈云之死与今日珍宝斋之乱,看起来倒像是一场意外。”上官瑞鹤挥手让随从退下。

    梁俊翻看着卷宗,不解的道:“确实像是一场意外,只是这意外未免太巧合了。唐八的地盘就在珍宝斋那条街上,与沈红认识,因此他出现在现场,这事不突兀。”

    上官瑞鹤道:“周并乃是珍宝斋的分销商,他拿着提货单去珍宝斋提货,出现的也不突兀。”

    梁俊点了点头道:“周并乃是刁凤山的结义兄弟,沈云误杀了周并,刁凤山愤怒之下杀人报仇,也是合情合理。”

    “整条线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北城兵马司的人在珍宝斋刚开始乱的时候,他们去了哪里。”

    梁俊一边说心中想起昨天刁凤山给自己说的那番话。

    “难不成这就是他所说的让珍宝斋元气大伤?”梁俊心里泛起嘀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位刁五爷可真是够哥们。

    同时也当真不愧是长安城第一狠人,这沈云乃是皇帝的狗腿子谁人不知道,动了他和打皇帝的脸有什么区别?

    可刁五爷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居然说到做到,让梁俊好生佩服。

    上官瑞鹤回道:“按照北城兵马司那边所说,珍宝斋虽然是他们的辖区,可昨日里北城兵马司的差役被珍宝斋掌柜骂了一顿,说珍宝斋的仓库之所以出现问题,便是因为北城兵马司的人没有用心看护,才让长安城的地痞们得逞。因此今日里北城兵马司的人全都去了珍宝斋在其辖区内的仓库。”

    “那么巧的么?”梁俊听到这,已经察觉出整件事的异常。

    实在是太巧合了,从头到尾,仿佛所有的人都像是按照剧本做事,每一个环节都卡的十分准确,没有丝毫的误差。

    一件事巧到这种程度,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梁俊将卷宗收好,看着自己的情报主管道:“上官先生,这事你怎么看?”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接过梁俊手上的卷宗道:“殿下,按照现有的信息来看,刁五爷应该只是想让用计砸了珍宝斋,以完成昨日给东宫的承诺。”

    梁俊见上官瑞鹤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五爷预想的那样发展。他没有想到沈云居然会杀掉自己的结义兄弟。”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梁俊接着道:“刁五爷以义气著称,这周并既然是他的结义兄弟,死在了沈云的手中,以他的性格来说,不管沈云是什么身份,他若是不将沈云杀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上官瑞鹤听梁俊说完,没有马上接口,反而是笑着说道:“殿下,这周并倒是有些意思。”说着翻开卷宗,指着一处道:“他与刁五爷乃是三天前才结拜的。在结拜前一天,正是咱们找刁五爷让他帮忙扰乱珍宝斋仓库的时候。”

    “哦?”梁俊一愣,将那张卷宗拿了起来,仔细一看,果然如上官瑞鹤所说、

    “也就是说刁凤山杀了沈云,并不是一时冲动?”

    三天前才结拜,三天后就被人杀了,这种巧合只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吧。

    上官瑞鹤点头道:“依下臣来看,刁五爷给殿下所说的让珍宝斋元气大伤,应该并不是指珍宝斋被砸一事,而是说杀了沈云。”

    “也许从四天前,殿下找到刁五爷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沈云动了杀心。”进了梁俊的书房,上官瑞鹤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梁俊在脑子里想了想上官瑞鹤所说的可能性,缓缓的端起一旁安宁送上来的热茶。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刁凤山他图什么呢?”梁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与刁凤山并没有多大的交情,这位长安城的教父级的人物为什么愿意帮自己这样一个大忙?

    梁俊想不通也懒得去想,沈云这孙子死了便死了吧,虽说是老乡,但却处于敌对势力,这孙子死了对自己反而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五爷现在在哪里?”梁俊放下茶杯问道。

    上官瑞鹤也跟着放下茶杯道:“现在关在东厂的诏狱中,听说事发之后,刁五爷是主动去北望府投案的。”

    “主动投案?为什么要去北望府,而不是去北城兵马司或者说京兆尹?”

    上官瑞鹤拿起卷宗来,走到梁俊身边,指着一处道:“沈云的安全一直是赵品手下的建炎卫负责,刁五爷杀沈云的时候,他周围并没有任何人。保护沈云的建炎卫被刁凤山赶走了,按照建炎卫的规矩,这个保护沈云安全叫做包迅的建炎卫应该被凌迟处死。而刁五爷去北望府投案,包迅算是亲手捉住杀害沈云的真凶,按照建炎卫的规矩,死罪是可免了的。”

    “五爷当真不愧是五爷。”梁俊一听刁凤山为了救被自己赶走的建炎卫甘愿主动投案,这份魄力当真是让人佩服。

    刁凤山在长安城经营多年,莫说是杀了沈云,就算是在东宫里杀了他梁俊,他若是想逃出长安,就算是皇帝撒下天罗地网也别想捉住他。

    “能走不走,反而主动送上门,这份义气就算是关二哥在世,也不过如此吧。”梁俊由衷的感慨起来。

    上官瑞鹤笑道:“殿下说的没错,如今长安城里早就为这事炸开了锅,全城的百姓们都夸刁五爷义薄云天。杀沈云为报兄仇,主动投案解救因为自己差点被凌迟的建炎卫,最后还有人说,刁五爷若是生在三国时期,便是关二爷见了也得与他结拜。”

    “百姓们都说这世间人结拜从来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头月同日死。刁五爷的义兄被杀之后,刁五爷主动投案,那便也是不想活了,完成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诺言。”

    上官瑞鹤说完,梁俊摇了摇头,道:“上官先生也认为五爷必死无疑?”

    “殿下以为呢?”上官瑞鹤虽然接了刘文静的信下山加入东宫,可并不代表他就认可梁俊的能力。

    这几日接触下来,梁俊确实有过人之处,可要想让上官瑞鹤心悦诚服任他驱使,还得再观察观察梁俊再说。

    对于古代名士这种毛病梁俊再熟悉不过,见上官瑞鹤有心考自己,会心一笑,也不揭穿,道:“五爷虽然讲义气却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周并一定是受过五爷的恩惠,与之结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整件事安排的天衣无缝,可我都能猜到这是刁凤山有意安排,皇帝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五爷故意这么安排,无非是要做实他杀沈云乃是无心之失,并非是精心策划。再者来说,此事毕竟是沈云先杀的人,就算三堂会审,也不可能给刁凤山定个死罪。定不了死罪,以刁家和皇室的关系,还有五爷在长安城内的能量,除了皇帝谁又敢给他定罪?”

    上官瑞鹤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没错,只要其他人不能给他定罪,就算皇帝想要杀了五爷以泄私愤,咱们东宫也不会同意。”

    梁俊听他要针对这事给自己出主意,心花怒放起来:“哎呀,老子终于也熬到了有事谋士给出谋划策的地步,当真是不容易啊。”

    “先生有何教我?”人家既然要主动给自己献策,梁俊也得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来。

    上官瑞鹤被梁俊突如其来的恭敬弄的有些猝不及防,反倒有些紧张,道:“以下官了解的情况来看,沈云之死,皇帝那边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让东厂缉拿相关人等,让五城兵马司的人缉拿闹事的百姓。反倒是不如军机处的反应强烈。”

    “哦,军机处那边怎么了?”

    “沈云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三品大员,又是户部侍郎,刁凤山明面上乃是一介布衣。以民杀官,视同造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因此军机处的意思是要对刁凤山严惩不贷。”

    上官瑞鹤看了看梁俊,别有深意的道:“殿下,刁凤山乃是当今太后的义孙,若要按照他们所说,把刁凤山株连九族,太子爷和秦王殿下也逃脱不了干系。”

    炎朝对待干儿子这种关系和后世相比要严肃的多,并不是像梁俊前世那样,磕个头,好,你就是我干儿子了,我就是你干爹。

    在炎朝一旦某人拜了干爹,不光是要在官府之中备案,同时这人在炎朝法律意义上与亲生儿子一样是有继承家产的权力的。

    不少人没有儿子,收了个义子,义子所生的孙子那就是自家的香火。

    这一点上不光官府认,民间更是认为天经地义。

    因此刁凤山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可他被太后收为干孙子,那是在太庙了写了表,焚烧了通知梁氏列祖列宗的。

    如果真要诛刁凤山九族,只怕整个炎朝姓梁的都得被关进东厂。

第二三八章 兴亡百姓苦(求推荐,求月票)

    “既然如此,军机处的人,包括梁羽为什么要执意给刁凤山定一个死罪呢?”

    有上官瑞鹤为自己出谋划策,原本被珍宝坊的事弄的焦头烂额的梁俊也懒得去思考。

    上官瑞鹤道:“军机处无非是想用这个机会让咱们东宫出点血而已。谁都知道刁凤山杀了沈云,不管是为了什么,结果最有利的便是咱们东宫。”

    梁俊在听到沈云死讯的第一时间,面上虽然震惊,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丝绸之路开启在即,这第一批行商若是能让珍宝坊站稳脚跟,对于自己日后想做的事绝对百利而无害。

    沈云这一死,纵然留下了完善的珍宝斋工厂流水线,可没有了沈云这位总负责人,短时间之内以程经和梁老三的能力,是没有办法让珍宝斋像之前那样运转的。

    只要自己在这个时间点组织丝绸之路第一批行商,珍宝坊在长安城的占有份额或许还比不上珍宝斋,可在行商的商人那里的出货量,却足以让吊打珍宝斋。

    有了这样的开头,梁俊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半年内,珍宝坊与珍宝斋之间的差距拉的更大,从而将珍宝斋挤出长安城,断了梁老三的财路。

    只要断了梁老三的财路,依照现在的局势,最多半年,穿越者联盟们就能把他彻底推下皇位。

    到时候谁当皇帝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梁俊相信,在梁老三倒台之前,军机处这帮人绝对不会把矛头全都对准自己。

    梁俊心里盘算着未来的打算,上官瑞鹤继续说着:“军机处越是要置于刁凤山于死地,也是说明他们是不希望他死的,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要殿下拿出让他们满意的筹码。只要筹码到了,就算皇帝想要杀刁凤山,军机处的人也不会同意。”

    “嗯,先生说的没错,现在咱们在长安城勉强站稳了脚跟,珍宝坊开张不到七天,他们便尝到了甜头。此时恨不得皇帝和咱们东宫斗个你死我活,好让他们捡便宜。”梁俊对现在的局势十分的清楚,他从来都没有放松过来自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的威胁。

    现在势头虽然看起来对自己很有利,珍宝坊的创建巩固了自己和梁锦、梁济原本很微弱的合作基础。

    即将推出的足球联盟和足彩,也都和其他人算好了分成,只等着推出之后坐地分钱。

    可梁俊却知道,这帮人之所以愿意和自己坐下来谈,而不是以武力解决,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带来了与沈云不一样的赚钱方式。

    在此之前,长安城里最赚钱的买卖握在了梁老三的手中。

    其他人除了眼馋之外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皇帝的优势越来越大。

    如今自己带着不一样的赚钱方式而来,让他们尝到了之前皇帝刚创建珍宝斋时候的甜头。

    短时期之内,军机处这帮人总体来说不会给自己添多少麻烦,但却也会像是之前防着皇帝一样,防止自己趁机做大。

    这群人全都是平衡权力的高手,这其中的奥妙都不用梁俊自己把握,到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他们比梁俊门清。

    就像刁凤山这事,那边沈云刚一死,刁凤山进东厂屁股还没坐热呢,这帮孙子就开始盘算让自己出血了。

    上官瑞鹤对梁俊有这种觉悟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在来之前他就很担心梁俊也是那种只顾得眼前利益,却看不清远处威胁的人。

    这样的人不管能力再强,终究不能笑到最后,梁俊能明白此中关节,说明自家师兄的眼光并没有出错。

    “所以说,咱们接下来应该赶紧组织起第一波行商来,军机处各家势力手下都有自己的商队。他们既然要让咱们东宫来拿筹码去换刁凤山,给他们便是。”

    上官瑞鹤初入长安,但却对长安的局势十分的清楚,这全赖的自己老师那个叫做鲤的组织。

    刘文静写信让上官瑞鹤下山之前,就暗中让鲤组织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整理成册。

    上官瑞鹤来的第一个晚上,连梁俊给他的接风宴都没有吃,直接奔向刘文静的书房。

    看了整整一夜,才将刘文静精心准备的长安势力资料烂熟于心。

    梁俊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对,想来他们也是料到沈云一死,将是咱们行商最好的机会,所以才如此坚定的要给刁凤山定罪。实际上无非是想分一杯羹。”

    上官瑞鹤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点头,表示自己同意梁俊所说。

    “好在工厂早就建好,今天我又去看了一下,各个车间的技术负责人也都是大皇子从珍宝斋场子里挖的老手。虽然普通工人还不怎么熟悉,但第一批行商的出货量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梁俊一直对丝绸之路这第一次行商十分的看重,一有空就往珍宝坊的工厂去视察。

    对于现在自己能造出多少东西来,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既然如此,下官就与刘总管商议组织行商之事,争取三天之内就能让第一批货出长安。”上官瑞鹤站起身来主动请缨道。

    梁俊想了想,随后摇头道:“三天有点晚了,咱们要趁着沈云刚死,珍宝斋主店被砸,朝廷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这件事上马上行商。不然等皇帝反应过来,发现咱们的意图,强行下旨干涉,只怕到时候反而便宜了珍宝斋。”

    上官瑞鹤不是没有想过尽快开始行商,只是自己来长安始终时间太短,珍宝坊又刚创建,贸然组织行商的话,一旦哪个环节出现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东宫就十分的被动。

    加上现在东宫各方势力还没有完全的磨合,一旦出了问题,想要顺利解决,都可能很困难。

    可梁俊既然这样说了,上官瑞鹤也不是怕事的人,性格上更是一个喜欢剑走偏锋的主。

    当即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此事就劳烦先生了。”梁俊跟着站起身来道:“本王即可进宫,军机处那里就由我去对付,咱们两线作战,我去拖住皇帝,你们准备行商。”

    上官瑞鹤知道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便是要分秒必争的事,要顾不得客套,冲着梁俊拱手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他一走,梁俊就感觉到压力倍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房。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变成了一片片雪花。

    出门的时候,雪下了好一会,周围宫殿的屋檐上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全都被雪花盖住,雪白一片。

    “呼,又下雪了。老天爷这是铁了心要冻死瞎家雀啊。”梁俊披着狐裘披风,抬起头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由衷的感慨起来。

    身后的文渊也跟着抬头望天,感慨道:“是啊,也不知道这一场大雪下来,明日里长安城内又得冻死多少无家可归的百姓。”

    一提到这个话题,原本还点兴奋的梁俊,心马上就沉了下来。

    “是啊,明日里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梁俊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沮丧。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又是堂堂太子之尊,好像并没有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实在的事。

    尤其是回到长安城之后,不是内斗就是内斗,百姓们的死活好像不仅自己,其他那帮历史上记载着爱民如子的帝王将相们,也都没放在心上。

    难道老天爷让自己这帮人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斗个你死我活的么?

    若只是让大家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从中选择活到最后的当皇帝,那与这五千年封建王朝更迭有什么区别呢?

    雪花落在了梁俊的脸上,很冰,让陷入莫名沮丧的梁俊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军师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梁俊忽而想到,好像刚刚没有见到刘文静,不由得有些好奇。

    刘文静现在是东宫军师祭茶,除了梁俊之外,就属他最大。

    现如今新丰灾民的事已经解决,整个东宫也没有太多的事要让他亲力亲为,按理来说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才对。

    刘文静十分喜欢看书,而整个东宫中,自己的书房里藏书最多。

    因此梁俊给刘文静安排的办公书房,他几乎不怎么去,反而只要一有空就待在自己的书房中。

    文渊道:“刚刚下雪的时候,苏姑娘派人来找军师,军师带着王保等人就出去了。”

    “苏姑娘来找军师?”梁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自打进了长安城,还没有见过苏姑娘。”

    一想起那位绝世无敌大圣母苏柔,梁俊的心情缓和了很多。

    “对了三弟,你与这位琴音娘娘进展到哪一步了?等过了年,二哥便派人去苏府提亲如何?”

    难得有时间和文渊说会话,梁俊趁机逗起他来。

    谁料文渊不仅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面红耳赤,反而是一本正经的道:“如今炎朝内忧外患,百姓苦不堪言,二哥更是为了天下百姓日理万机,文渊又有何等面目让兄长去苏府提亲。再者来说,苏姑娘曾立下宏愿,天下一日未定,百姓一日不安宁,她便不嫁人。”

    梁俊皱了皱眉,自己撮合这俩人当真还是撮合对了。

    俩人还真是一路人,都要学霍去病。

    不过苏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很符合她圣母的人设。

    “哎,苏姑娘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啊,我这太子,朝堂上这些大人物,不过全都是争名夺利,为了一己之私便置天下百姓不顾之人。”

    听着梁俊的感慨,文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梁俊说的还真没有错。

    朝堂上这般大佬们包括梁俊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一个个只为了自己的能活下来,并没有为百姓做什么事情。

    梁俊见文渊不说话,默认自己所说,面上稍微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苏姑娘找军师有什么事么?”

    文渊道:“前些日子城内大雪,灾民们还没有安置好,今日又下大雪,苏姑娘唯恐再出现上次那样,大雪之后百姓死伤惨重。因此叫上军师带着骁骑卫去城中各处寻找无家可归住在破庙或者大街上的百姓,趁着雪下的还不大,安置到苏府之中。”

    梁俊对苏柔这位圣母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人就算是放在前世,就算战斗力再强的键盘侠估计也找不到喷她的黑点。

    人家做好事从来不张扬不说,还从不麻烦官府。

    直接让灾民住进自己家里,当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铁牛。”梁俊听完,转过头去叫跟在身后的铁牛。

    铁牛的伤还没有好,这寒冬腊月的更是不利于伤口愈合,趴在马上撅着屁股,唯恐让伤口破裂。

    一听梁俊叫自己,赶紧应声拍马来到梁俊身边:“殷大哥,咋了?”

    梁俊道:“你赶紧去找到军师,让他告诉苏姑娘,发现无家可归的百姓,就然她安置到东宫里去。”

    文渊和铁牛一愣,没成想梁俊会这样安排。

    “瞅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梁俊见铁牛发愣,瞪着眼抬起马鞭假装要打他屁股。

    铁牛见马鞭扬起来要冲着自己伤口而去,马上回过神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说罢拍马奔着苏府而去。

    打发走铁牛,梁俊又四下里看了看,旁边一个有眼神劲的骁骑卫凑身上来,恭声道:“殿下,可还有吩咐?”

    梁俊寻不到二驴等人,见有人主动请缨,吩咐道:“你回东宫,告诉安宁,就说让她派人架起锅来,熬些粥,多烧点热水,一会等百姓到了,先一人给一碗热粥喝,然后再让小孩老人还有妇女们洗个热水澡。”

    那骁骑卫连连点头,梁俊说完见他还不走,愣道:“怎么,还不赶紧回去。”

    骁骑卫赶紧道:“殿下,妇孺老人洗热水澡,那男人怎么办?”

    梁俊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让他们冻着。”

    “是,是,是。”这骁骑卫一见太子爷动怒了,哪里还敢多问,调转马头直奔东宫而去。

    “哎,我这也算是尽己所能,暂时能帮一点是一点把。”梁俊看着远去的骁骑卫,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文渊在一旁见他神色并不好看,知道刚刚自己的表现让梁俊有些感伤,连忙宽慰道:“兄长莫要自责,天下百姓如此,非是兄长之过,兄长也有自己的难处。”

    “哎,谁说的清呢。”梁俊摆了摆手,文渊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二人缓缓的骑着马顶着风雪冲着军机处走去,雪花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整个长安城掩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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