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穿越者日常试探
梁俊一脸好奇的看着徐妙锦,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眼前这位倾国佳人心中,已经归为了龙阳君一号的人物。
意犹未尽的将放在大强脑袋上的手收了回来,笑道:“刚刚小王想起了一些往事,没有听到真人说话,还望真人不要见怪。”
“没事...”徐妙锦强颜欢笑,心里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有些震惊。
“妾身刚刚是问太子,是否是道繁大师让殿下前来此处?”
梁俊点了点头,心里猜测姚广孝和眼前这位徐真人的关系。
徐妙锦得到梁俊肯定的答复,知道姚广孝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叹道:“殿下不该来此的。”
梁俊不明白徐妙锦为什么突然说这话,看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不由得对这位行为怪异的皇姨有些好奇。
堂堂皇后的亲妹妹,国公之女,正值青春妙龄,为何放弃锦衣玉食,来到这里隐居修行。
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辛秘!
梁俊笑道:“不知真人指的不该来此,这此是指庆寿寺还是真人修道场所?”
徐妙锦道:“两处都不该来。”
梁俊更加的好奇,为什么徐妙锦说这样的话,接着道:“真人此话何意?”
徐妙锦满肚子话不知如何说。
难不成告诉梁俊,庆寿寺灾民来历不详,多半是姚广孝为你设的计策,你若来了,只怕再也脱身不了,只能按照姚广孝的计划走。
到时候逼着你杀父弑君,成为天下人唾骂的对象。
或者告诉梁俊,你爹我姐夫对我图谋不轨,视如禁脔,姚广孝故意把你引到此地,就是想让皇帝知道。
皇帝一旦知道了,难免不会猜测我与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的太子之位原本就不稳固,一旦在这种事上让皇帝猜忌,那就离被废不远了。
到时候姚广孝顺势而为,让你杀父弑君。
你就应该直接进城,庆寿寺也好,我这里也罢,你都不该来。
可这话徐妙锦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说的,不光不能说,一旦说了,只怕太子会比预料更早中姚广孝之计。
毕竟梁俊已经到了庆寿寺,也已经坐在了自己面前。
徐妙锦刚想解释,忽然发现一直跟在梁俊身后的随身侍卫不见了踪影。
那人应该是负责梁俊安全的,按理来说应该寸步不离才对。
怎么打刚刚梁俊进来,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莫非!
徐妙锦两世为人,前世又和朱棣斗了半辈子,马上想到了文渊可能去干什么。
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自己出宫并没有禀告徐皇后,宫里一定有人会跟着自己,以保护自己安然回到庆寿寺。
徐妙锦不知道梁俊在自己住的地方,因此对身后跟没跟人,跟着谁并不在意。
此时冷静下来,一想到一旦身后之人发现这么晚了太子还在自己的住所,一定会禀报皇后或者皇帝。
皇后和皇帝一旦知道此事,太子可就危险了。
好在梁俊也不是省油的灯,提前就考虑到了此事,
他手下那名侍卫应该是去处理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去了。
“殿下现在的处境应该比谁都清楚,一旦被圣人知道殿下在贫道这里,只怕...”徐妙锦依然有些不放心,暗中提醒道。
梁俊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刚刚还自称妾身,怎么这会又改口贫道了?
再者说皇帝老子知道我在你这又怎么了?
你一个年轻美貌的道姑,我一个正值青春的大小伙子,清清白白,怕什么...
一想到这,梁俊瞪大了眼,明白了徐妙锦的潜台词。
梁老三对徐真人有意思?
难不成徐真人躲在这,乃是方便和梁老三幽会?
一想到梁老三那张老脸,再看看徐妙锦绝世的容颜,梁俊心里就一阵心疼。
他娘的,要真是如此,可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转念又觉得不对。
如果皇帝老儿当真和眼前这位徐真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完全可以一道圣旨将她纳入皇宫内封个妃子,岂不是更方便?
何必让徐真人躲到长安城外?
梁老三出城可并不怎么方便。
而且徐真人乃是徐皇后的妹妹,若是梁老三对徐真人有意,徐皇后巴不得让自己妹妹入宫,姐妹俩一同侍候皇帝。
完全没必要让徐真人修道隐居啊。
难不成,事实正相反?
梁俊见徐妙锦面带愁色,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靠谱。
“真人放心,小王在此,除了你我亲信知道外,只有道繁大师知晓。至于跟在真人身后的太监,小王已经让人送到了道繁大师之处。”梁俊看着徐妙锦,心道:“你要是知道道繁大师的真实身份,绝对会大吃一惊。”
徐妙锦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道:“太子啊太子,你要是知道道繁大师的真实身份,一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他巴不得让皇帝知道你在我这里。”
但事已至此,徐妙锦说什么也晚了,只能苦笑道:“哎,殿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道繁大师...”
“道繁大师怎么了?”梁俊直勾勾的看着徐妙锦,观察着她的神态,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发现一些破绽。
打从进了这屋,梁俊就总感觉眼前这位徐真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几次欲言又止,说的话显然是经过斟酌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个徐真人从头上下,透着一股神秘,而且透着一股子极其熟悉的陌生感。
这种熟悉的陌生感,梁俊曾在梁羽身上见过,在柳永身上见过,在道繁身上见过,如今又在徐妙锦身上察觉到了。
到底是真实的感觉,还是自己想多了?
一遇到表现不正常的人就往哪方面想?
徐妙锦见梁俊直视自己,有些不自然的将脸转向一边。
“殿下之前认识道繁大师么?”徐妙锦鼓足了勇气,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哪怕被梁俊发现自己的秘密,也要出言提醒他。
梁俊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掌。
“我也是昨日才认识道繁大师。”梁俊缓缓说着,徐妙锦一愣,转过脸来迎上梁俊的目光,脸上露出不解。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信任?
到底是你太傻,还是姚少师忽悠功力深厚?
刚认识就敢让人参与到这种事里来?
徐妙锦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刚想开口斥责梁俊两句,但见梁俊一脸决然的看着自己,显然是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话。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信任姚少师!”徐妙锦一想到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这一世和道繁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
对他,自己何曾不是和太子一样信任?
难道太子知晓姚少师的真实身份?
徐妙锦一想到这个可能,心砰砰砰的快速跳动起来。
“敢问徐真人,真人和道繁大师认识多久了?”
第一三五章 鸡血
徐妙锦并没有回到梁俊的问题。
自己和姚广孝认识多久了?
从上辈子就认识了吧。
这话并不能给梁俊说,就算说了,这位太子殿下也不会明白。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继续很长时间,因为文渊回来了,安阳公主三人在厨房里折腾完也都跑了过来。
梁俊借着这个机会,带着文渊就回了客房。
把安阳公主和张麒麟留在了徐妙锦屋里。
一回到客房,梁俊就让文渊把房门关上。
兄弟俩自从雍州一别,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面。
梁俊看着文渊心中感慨,笑道:“三弟,上次你我抵足相眠,那时候你还是犯上作乱的反贼,我还是朝廷的凶犯。”
文渊听他说这话,再见他毫无风范的躺在床上,心里颇有暖意。
这位兄长在自己面前,没有端起太子的架子,还是当初那个江洋大盗的模样。
“这些日子,二哥辛苦了。”文渊坐在对面的床上,没头脑的说出这句话来。
梁俊一愣,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文渊道:“雍州之事,愚弟在长安也听人说起,两位兄长一心救助百姓,赈济灾民,当中千难万难全在二哥一人身上。”说到这儿,文渊面色有些惭愧。
梁俊摇了摇头,道:“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老天爷既然让我当这炎朝的太子,定然是有他老人家的意思。雍州那些事,我不去做,谁去做。”
文渊点了点头,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兄长,你不应该这个时候回长安的。”
不到一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和自己说这样一句话。
梁俊乐了,笑道:“如何不该回来?”
说完之后,听出文渊这句话和徐妙锦说的话只见的不同。
紧接着又道:“不再这个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才合适?”
文渊年纪虽然不大,但胜在天资聪颖,在长安城里那么长时间,明里暗里听苏柔和苏信说了不少朝廷大事。
苏信又是御史台老大,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能到苏府来的不是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就是朝廷上的能臣大儒。
时间长了,文渊也能看清楚长安城现在的局势。
一个字形容,乱。
简直是乱到了极点。
君不君,臣不臣,在文渊看来,整个长安城里,入眼处都是争权夺利之辈。
“哎,怎么说呢?整个长安城我总感觉像是一个巨大的染缸,谁进来之后,都会被同化了。”
文渊抬起头来,满面失望的神色。
“当初我师傅和我说,以后能不到长安来就不要去长安。我还以为是师傅在长安城内受了挫,因此有偏见,可这些日子看来,师傅说的当真是对的。”
“朝廷之中,从上到下,没有一人心怀百姓,他们在乎的只有手中的权势。六皇子虽然为人称赞,但二哥你知道么?为了五城兵马司,六皇子在朝廷上差点和兵部尚书打起来。”
“五城兵马司?”梁俊对这个词有印象,好像相当于后世的警察局之类的机构。
文渊点头道:“没错,也就是前些日子的时候,苏信苏大人下朝回来之后,还发了好一顿的火,说朝堂之上君无君范,臣无臣样。”
梁俊听了这话,双手枕在脑袋下。
曹老板和李二差点打起来,这俩人都是狠人啊。
梁俊马上就明白,他俩为什么对五城兵马司这么看重。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五城兵马司应该就是后世的警察局。
作为长安城内为数不多可以不通过兵部和皇帝就能直接调动的武装力量,曹老板身为兵部尚书,李二的天策府又如日中天。
谁掌握了五城兵马司,就代表着掌握了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拱卫长安的士卒,虽说有十六卫共计十三万人。
可这些人大多都在长安城外,有的甚至远在咸阳、云阳,甚至还有驻扎在武功的。
一旦长安城中有什么变化,这些卫靠着长安虽然近,最远的也不过百十里地。
但终究比不上身在长安,对城内各处都无比熟悉的五城兵马司来的方便。
“这也怪不得他们,换作是我,这五城兵马司也得争到自己手上。”
梁俊想明白前因后果,悠悠的说道。
文渊疑惑道:“为什么?”
梁俊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道:“三弟,你虽然有一身好本事,脑子也聪明,但终究没有经过官场,更不知道什么是政治。”
如今回到长安,梁俊的红旗计划也要开始正式实施。
文渊乃是自己手下为数不多,一旦发生军变就能拉起一支军队打仗的将领。
不出意外,更是自己组建军队的创始人之一。
如果不知道为何而战,更不知道自己的战略方针。
那么自己以后军队的战斗力能不能像自己设想的那样,还是个大问题。
文渊有些不服气,看着梁俊想要个说法。
梁俊坐起来,看着文渊,正色道:“在你的心里,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为了百姓?”
“我师傅说,亚圣曾说过,若是君王朝廷能够让天下百姓耕者有田,生者有食,居者有屋。才是真正的好君王,才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朝廷。”
文渊不假思索开口道。
“看来你师傅也是为高人啊。”梁俊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觉得,现在的朝廷,现在的皇帝是好朝廷,是好皇帝么?”
文渊摇了摇头,梁俊道:“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可是难得很。等回到长安城,你到我的书房里找一找史书,看一看,哪一朝哪一代做到了你师傅说的这样。”
梁俊也知道,前世历史上也好,后世历史上也罢。
都有不少能人提出过各种各样的理论。
有的人提出来的理论很超前,甚至也有圣贤提出来过,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这种话。
甚至还有不少人提出过,要废除皇帝,认为皇帝是天下百姓的祸根。
反正泱泱五千年,说什么的都有。
梁俊前世中二时期,在论坛上苦修键盘侠等级的时候,也没少见过键盘侠客前辈们引据论点,只为博人眼球。
文渊虽然没怎么读过史书,可也曾问过苏信类似的问题。
当时苏信的回答虽然和梁俊此时的回答有些出入,但大体相同。
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当年拜师学艺,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靠着一身本事,建功立业造福百姓。
等真的学艺有成,下山之后才发现,世界完全不像自己想的那般。
自己一身的本领,好像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处。
“难道,连二哥也没有办法么?”
文渊不死心,看着梁俊,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
梁俊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这位兄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不过看到文渊这副模样,梁俊还是很欣慰的。
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俊发现,遇到的大多数人,好像都有这种把拯救天下为己任的想法。
苏柔、李大当家、黑胡子、文渊,甚至是刘文静,哪怕当上土匪强盗了,还依然尽己所能的做一些帮助百姓的事。
这也算是炎朝带给梁俊为数不多的意外之喜。
见到梁俊摇头,文渊失望的叹了口气。
在他心里,梁俊和自己见到的这些官员皇子们不同。
最起码梁俊和任何人相处没有太子的架子,虽然这并不是好事。
可对于文渊来说,就算自己和梁俊不是结义兄弟。
但相对于远远见过一眼,威严甚重的六皇子梁羽而言,他还是更喜欢没有架子的梁俊。
梁羽若是给自己说他做不到,文渊一点也不会意外。
但是梁俊说做不到,文渊整个人失落无比,好像自己一直等待的希望最后成为了奢望。
“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做不到,我也不想做。”梁俊看着失落的文渊,沉声道:“古来的圣贤和王侯将相们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如何苛刻,以为让种地的有地种,让想吃饭的有口饭吃,让想住房的有房子住,就是尧舜禹汤都羡慕的旷古伟绩。”
文渊听了这话,不明其意,呆呆的看着梁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梁俊道:“三弟,也许你说的这些,是六皇子和兵部尚书想要做的,但绝对不是我打算做的。”
“那二哥想要做什么?”
“三弟,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在你我所站着的土地上生活的百姓,不仅耕有田、住有屋、吃有食,还可以,病有医、出有车、学有教?”
梁俊有些激动,说到最后,整个人意气风发,站直了身子看着文渊。
文渊呆若木鸡直愣愣看着似乎有些不认识的梁俊。
“这...这...这,二哥,当真会有这么一天么?”
文渊终究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虽然见到了这个朝代最黑暗的一面。
但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憋着一股劲,想要撕开压在百姓身上的黑暗。
饶是这般,他还是被梁俊说的这番话震惊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梁俊道:“这才是我要做的,上天让我来这个朝代当一回太子,我若是不拼一拼,日后若有机会回去。让b乎和贴吧的那帮键盘侠知道了,还不把我骂翻了天?”
文渊听不懂梁俊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到梁俊如此有信心,竟有些哽咽起来。
第一三六章 畅想
梁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长安城里过着,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逃出长安城,去海里当个海盗,去山里当个山贼。随便去个没人知道我的地方,逍遥快活过完这一生,岂不是一件美事?”
“但出了长安城,到了雍州之后,我才发现。”梁俊没有了刚刚的意气风发,脸上虽然笑着,可却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样子。
“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糟。”梁俊坐在床边,此时此刻心里最期望的就是能有一根烟。
“雍州的小孩饿的皮包骨头,灾民的尸骨随意的躺在路旁,野狗的眼睛都吃红了。活着的人为了一口吃食,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被逼着把自己的媳妇送到有钱人的怀里。当了父亲的人为了儿子能活下来,亲手把闺女交给人牙子,甚至还有为了好价格,把闺女卖到妓院里。”
梁俊回忆起在雍州看到的种种,这些画面他永远也忘不掉。
越靠近长安,这些画面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次数越多。
文渊也陷入了回忆中,梁俊说的这些事他也都见过,甚至比这更过分他也曾亲身经历了。
“愚弟杀的那个狗官,杀良冒功,把百姓圈养在一个寨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拉出来杀了,往上说是造反的反贼。”
文渊提起这事,牙根恨的痒痒。
梁俊见他面目狰狞,知道这事给年轻的文渊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就像雍州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让自己无法忘怀一样。
“是啊,这还是咱们能看到的,炎朝十几个道,这还只是雍州一道。”
梁俊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嘲一笑道:“我要是托生到了普通的人家,哪怕是当个农民,当个猎户,甚至是当个只会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的地主家傻儿子。这事见了也就见了,感慨一下也就完了。可谁知,老天爷偏偏让我当一个狗屁太子。我又是长在红旗下,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文渊并不知道梁俊说的长在红旗下是什么意思。
其实到这个时候,梁俊也没有想着向自己亲近的人,比如文渊这种,刻意的去隐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如今穿越者都烂大街了,梁羽和梁植更是大张旗鼓的恨不得宣布自己就是李世民,就是嘉靖。
好像只有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天选之人一般。
文渊猜到也就猜到了,猜不到也无所谓。
反正就算梁羽他们已经猜到甚至确定自己是穿越者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把自己当成太子对待?
自己在这个朝代该有的待遇还不是一样也不少?
梁俊说完这话,文渊道:“二哥,你说的那种盛世,如何才能做到呢?”
“问的好。”梁俊见文渊从回忆中恢复过来,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知道已经到了火候,这个时候自己说的话,一定会重塑文渊的三观。
因此不急不缓的道:“你要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创造那种盛世,就一定得看清楚长安城里的这帮人在干什么。”
“干什么?他们还能干什么?贪得无厌,为了一己之私,将民脂民膏中饱私囊。”
文渊一想起长安城这帮达官贵人无耻的嘴脸,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梁俊摇头道:“不,你看的只是表面现象。也许他们没有我想做的事看起来那么高尚,可能也是想做到你师傅说的那种情况。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让种地的有地种,并不是把土地分给百姓那么简单的事。”
文渊虽然不懂政治,也不懂官场,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如果把土地分给百姓,就能做到耕者有田,哪里还轮到梁俊去做?
“六皇子也好,七皇子也罢,哪怕是差点和梁羽打起来的兵部尚书,他们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在集权。不仅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集权,连我们现在在做的也是集权。”
“为什么要集权,文渊,这事说起来很复杂,但也很简单,因为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要改变炎朝这种现状,必须要有施行新政,新政,长安城这些人全都知道,只有两条路才能改变现在的格局。”
这是文渊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种话,整个人精神集中到了顶点,唯恐错过梁俊说的任何一个字。
“哪两条路?”
梁俊道:“新政和造反。”
文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是啊。”
“而对于长安城的这些人来说,新政和造反这两个选择,新政更适合他们。”
“为什么?”
“因为造反会给他们带来十分不利的政治污点。”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文渊,解释道:“他们中人,之前有不少人吃过这方面的亏,也有不少人得过这方面的利。”
文渊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所说的差点打起来的那两位,六皇子梁羽和兵部尚书韩励。
一个弑兄逼父,在大义上吃了一辈子的亏,导致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头,偌大的王朝在他死后没多少年,由盛转衰。
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靠着大义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因此,不管以什么借口,造反都不是他们第一选择。”
“而造反不仅会给他们留下致命的污点,还需要有兵权和粮食,德贤皇后治世,虽然限制了皇帝的权力,但是也几乎断了权臣造反的可能。”
文渊并不是很了解炎朝的历史,其实不光文渊不了解,整个大炎朝也没有多少人对历史有太大的研究。
因为大炎朝的文盲率实在是高了。
王保那种地痞流氓,就因为好赌,什么样的赌具都熟悉,连带着也认识了赌具上的字。
就这种识字水平,在炎朝普通百姓里面就算是知识分子了。
由此可见,读书识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因此,他们想要通过造反,除非炎朝被百姓起义推翻,不然基本上没什么希望。”
文渊面色有些尴尬,轻声咳嗽一声。
梁俊身为炎朝太子,百姓们揭竿而起推翻炎朝,在他看来应该是造反,怎么能叫起义呢。
文渊的表现并没有让梁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以为他没有听懂。
接着解释道:“所以新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而要施行新政,手中必须要有足够的话语权,手下必须要有足够的兵权,这种兵权区别于造反的兵权,这也是为什么兵部尚书和梁羽因为五城兵马司差点打起来的原因。如果他们要施行新政,五城兵马司乃是他们必争之地。”
文渊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
梁俊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欣慰道:“因此你并不能说他们心里就没有百姓,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自己。你我有为百姓做事的心,朝廷里很多人也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我们的大方向相同,最终目的却不一样。”
文渊深以为然,缓缓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二哥,如果五城兵马司那么重要,咱们如果不把它握在手中,以后该如何施行新政?”
梁俊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低声道:“咱们不施行新政,咱们只造反。”
文渊啊了一声,完没想到梁俊前面说了那么多造反的不可行,最后话锋一转,反而要去造反。
“造反?”
“没错,造反!”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
“二哥刚刚不是说,德贤皇后治世,已经断了造反的可能么?”
梁俊道:“那是断了他们造反的可能,文渊,你记住,咱们和他们不同。这也是我要让你牢牢刻在心里的话。”
文渊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的紧张。
梁俊道:“他们造反也好,新政也罢,受时代的限制,无非是推到一个封建王朝,再重新建立起来一个封建王朝而已。因此他们造反也好,新政也罢,全都要靠着士族,靠着门阀,靠着一代又一代在这片土地上欺压百姓的乡绅恶霸。”
说到这,梁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他嘴上这样说别人,其实心里也是在恨自己。
自己在雍州试行新政,为了让新政能够顺利推行,最后还是不得不向雍州的士族、门阀还有乡绅们低头。
他早就知道,雍州的新政这样搞,可能会让雍州的百姓三年五年之后过上好日子。
但终究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十年二十年之后,自己辛辛苦苦推行的新政,最后还是要落入雍州那帮士族门阀手里。
可梁俊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来到这个朝代时间太短了。
挂着太子的名义,虽然会给自己做事带来便捷。
但太子始终是炎朝士族门阀阶层中最顶尖受益者的存在。
向来只有背叛阶层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层。
梁俊很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在雍州施行新政,就是那个背叛阶层的人。
但雍州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以邓正为代表的本地官员们,一旦新政稳定下来,绝对不会因为他梁俊而出卖士族阶层的利益。
这也是梁俊为什么要带着王保、刘三刀这些雍州底层百姓来长安的原因。
既然已经决定背叛现在所处的阶层了,那就重新创造一个以百姓为主的新的阶层。
第一三七章 入城
“但是我们不同,我们不能靠这些人。文渊你记住,我们想要实现刚刚说的盛世,只能靠百姓,也只有靠百姓!”
梁俊的话掷地有声,让文渊直愣愣的坐在床边,面无任何表情。
这番话对文渊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文渊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文渊从小习武,跟着自己师傅在深山老林中苦修武艺。
虽然识文断字,但并没有读过多少书。
加上文渊的师傅当年被赶出长安,老头对长安城这帮人,尤其是皇帝和朝廷没有任何好感。
平日里喝多了酒,什么抄家灭门的话当着文渊的面脱口而出。
这也导致文渊对朝廷打根上并不怎么信任。
因此,当日文渊怒斥况让冲撞御船,万军从中斩杀朝廷的太守,心里上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
不仅没有负罪感,文渊反而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心里十分自豪。
因此梁俊这番话他不仅听进去了,还感觉醍醐灌顶,让自己茅塞顿开。
“但在此之前,我们也得向梁羽和兵部尚书韩励一样,想方设法的把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上。”
梁俊见文渊露出坚定的神情,知道今天自己这番话没有白说,语气也跟着轻松很多。
文渊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正想说话。
忽听着门外传来一声杠铃般的笑声:“太子殿下,俺们家小姐说了,您是贵客,让您住客房原本就是怠...怠什么来着。”
安阳的声音细细的传来:“怠慢,大壮姐姐,是怠慢。”
萌妹和女汉子的声音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
“对,是怠慢,说是怠慢了您,让您不要怪罪。今天晚上公主和张家少爷就在俺们屋里休息,让你不要挂念。”
大壮说完,门吱呀的打开一条细缝,安阳公主露出小脑袋,看着梁俊道:“太子哥哥,今天晚上阿鼍和小皇姨一起睡。”
梁俊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安阳的脑袋,道:“阿鼍一定要乖啊,不准尿床。”
安阳公主听了,撅起嘴,委屈巴巴的看着梁俊。
一旁的大壮发出极其悦耳的笑声,让梁俊身魂为之一颤。
这姐妹要是有打呼噜的习惯,那必然得是惊天动地。
“太子哥哥...”安阳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难得忸怩起来。
“好了,快去吧,明天一早,太子哥哥给你做好吃的。”梁俊捏了捏她的脸蛋,将二人送走。
目送着大壮带着安阳公主回了屋,梁俊关上门,转身来到床边,将之前藏好的赵海宁的衣服拿出来。
“二哥,这是从那太监身上掉下来的,我觉得可能会有用,因此带了回来。”文渊见梁俊拿起那太监的衣服,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
梁俊接过那腰牌,细细观察起来。
腰牌一面上刻着三个字:“立政殿”
另外一面上刻着:“赵”
“好,我正愁该如何入宫,有了这个腰牌,可就省事多了。”
梁俊将腰牌放在手里颠了颠,文渊道:“二哥今晚就要进宫?”
想起不久前梁俊问自己敢不敢夜闯皇宫的事。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昨晚咱们也说了,军师解决梁羽等人,皇帝那里还得我亲自去一趟。想来最迟明日,雍州就会派人来接应,如果在此之前不能解决调令的问题,咱们可就成了真的反贼了。”
文渊眉头一皱,道:“难道就不能白日里正大光明的去皇宫找圣人么?”
梁俊摇了摇头,道:“将长安周边百姓迁到雍州,那是何等之难。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的笑话,如今有灾民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一旦让他们知道我的意图,就算整条丝绸之路的利益全都卖了,皇帝和军机处的人都赞同,只怕也有人暗中使坏。因此这事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事解决掉。”
文渊急道:“圣人和军机处那帮人就不会泄密么?”
“不会,既得利益者不会出卖自己的利益而去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若是不知道军机处那帮人的底,梁俊还有可能不去冒这个险。
但既然知道皇帝和军机处这帮人的底,梁俊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梁羽也好,梁三也罢,都是和自己一样从前世穿越而来的。
这帮帝王将相一样有自己的抱负,他们也深知日后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肯定多多少少会需要自己的配合。
没有丝绸之路的利益在,他们可能会坏事。
但既然刘文静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任务失败的传话,说明除了皇帝之外的所有人都赞同自己东人西调的计划。
只要搞定皇帝老子,那么剩下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谁会坏自己的事,梁俊并不知道,但却明白,朝廷里绝对隐藏着更多自己不知道身份的穿越者。
他们一定也在暗中准备着属于自己的目标,绝对不希望自己把长安城这群百姓迁走。
毕竟,在这个朝代,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人,要有足够多的百姓。
文渊见梁俊夜探皇宫的意志十分坚决,也不好再劝,显得自己出尔反尔,好像怕了一般。
“好,那愚弟就陪二哥走一遭。”
梁俊点了点头,刘三刀临走之前来见自己的时候,他就安排刘三刀让杨威在山下备好马匹等自己。
夜探皇宫虽然危险,但就目前来看,却是唯一的办法。
梁俊将赵海宁的衣服穿在身上试了试,有些小,不过还好,也不是太紧。
试穿完毕,梁俊又把衣服脱下来,包在包袱里,将包袱绑在身上。
“对了,那太监骑的马可还在?”
文渊点头道:“在,我怕放在寺中露出破绽,让人起疑。”
“好。”
文渊做事,梁俊是十分放心的。
二人简单收拾好,梁俊走到门前,轻轻推了推门,见徐妙锦的房间里早就熄了灯,放下心来。
将门轻轻关好,二人从窗户翻身出去。
梁俊一落地,走了没有两步,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黄狗大强摇着尾巴,昂着脑袋看着自己。
“差点把它给忘了。”梁俊赶紧蹲下身,摸了摸狗头。
文渊也十分喜欢大强,低声道:“莫要出声,在这里好生看家。”
梁俊站直了身子,道:“让他跟着走。”
说罢转身奔着拴在不远处树旁的马走去。
文渊不知梁俊何意,快步跟了上去。
黄狗大强见两人神神秘秘,摇着尾巴紧随其后。
二人上了马,梁俊拉着缰绳看着黄狗道:“大强,跟上。”
大强汪了一声,跟在马后狂奔。
好在天黑,出山的路也不好走,马走的并不是很快。
不多时,二人到了山脚下,只见山脚路口处站着一人,正是领了梁俊安排,在此等候的杨威。
“殿下。”杨威见有人过来,手按在腰刀上,等走的近了,发现是梁俊,快步迎上前来。
梁俊和文渊下了马,黄狗也跟着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梁俊见了杨威也不废话。
杨威乃是自己钦定的以后东宫侍卫统领,日后这种隐秘的事不会少了他参与。
杨威点了点头,沉声道:“回殿下的话,全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前面带路。”
杨威点了点头,牵着马在前,三人绕进路旁的树林里。
只见三匹马拴在树旁,马背上鼓鼓囊囊。
杨威快步将马背上的包裹拿过来,递给了梁俊。
梁俊打开包裹,里面乃是两件骁骑卫的制服,专门按照文渊和梁俊的身材准备的。
“三弟,换上这身衣服。”梁俊从中间挑出一件递给文渊。
文渊二话不说,直接脱掉外衣穿上了骁骑卫的制服。
梁俊原本打算明天晚上和文渊假扮骁骑卫,以送信的理由混入皇城之内,趁机见到皇帝。
不过好巧不巧,来了个太监,这事就更好办了。
长安城城门的守卫可能会对骁骑卫不怎么在意,但绝对不会阻拦宫里的太监。
尤其是皇后派出去的太监。
这边梁俊也赶紧将赵海宁的衣服换好,两人收拾完毕,上了马。
梁俊看着杨威道:“杨威。”
“在。”
“你带着这条黄狗去后山,好生保护安阳公主还有徐真人。”
杨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殿下,若是遇到有人想要图谋不轨,属下该如何做?”
“还用我教你么?”梁俊微微一笑,杨威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道:“殿下放心,只要有杨威在,谁也别想伤到公主和真人一根寒毛。”
“好,杨威此事事关重大,定要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断不能让真人发现你。”
“属下明白。”
“大强,回去。”梁俊冲着黄狗喝道。
“汪!”大强冲着梁俊叫了一声,转身冲着后山而去。
杨威翻身上马,紧跟着追上大强。
“事不宜迟,早去早回,咱们也走吧。”梁俊一牵缰绳,调转马头奔着长安城方向而来。
二人一路狂奔,三十多里地转眼之间就到了。
一路之上,梁俊早就安排好文渊如何说辞,到了长安城门下,早有守夜值班的士卒发现了梁俊二人的身影,站在城门之上冲着二人厉声道:“什么人!”
此时长安城所有人都得知太子在白莲教余孽的挟持下占据了新丰县,意图谋反。
长安城的士卒更是加强了警戒,整个城楼之上灯火通明,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文渊抬起头来冲着城门上高声道:“楼上的兄弟,在下乃是骁骑卫,奉了太子殿下秘令,有要是面见圣人!”
“骁骑卫!”楼上的城门官一听,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
手持火把低着头向河对面看去,虽然城上火把众多,但终究是晚上,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
“等一下。”那城门官不敢大意,冲着身边的士卒道:“老三,下去看看。”
那士卒得了令,周围的士卒拿起竹筐,将他放在筐子里,顺着城墙放了下去。
士卒到了地,快步走出筐子,手持着火把走到护城河旁,向着对面看去。
影绰绰能够看清河对面两骑一人身穿太监的衣服,一人身穿骁骑卫的衣服。
“可有信物?”士卒也是老兵,规矩还是懂得,冲着梁俊二人大喊道。
梁俊冲着文渊轻轻点了点头,文渊抄起一旁的弓箭,冲着对面射去。
“对面的兄弟,莫要走动。”
这边刚说完,那士卒就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从身边划过。
“嗡”的一声,羽箭直扎进身后的城墙上。
“乖乖,这人好大的力气。”士卒心中一颤,赶紧转身奔着羽箭而去。
箭头处系着一个小巧的布袋,士卒将布袋打开,里面是一张令牌。
借着火光一看,一面刻着骁骑,一面刻着梁。
这是骁骑卫统领梁定昌的信物,有此物说明对面之人果然是骁骑卫的。
士卒将令牌放到筐子里,仰头道:“二哥,有信物,果然是骁骑卫的兄弟。”
梁俊一听这话,明白过来,对面不是原来的长安城城门关,乃是十六卫之中不知道哪一卫的士兵。
虽然骁骑卫在拱卫长安城的十六卫中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但终究是拱卫天子的禁军。、
小小的守城门的士卒还没有和十六卫的人称兄道弟的资格。
城楼上的人见到筐子里的令牌,点了点头,果然是骁骑卫的。
“另外一人也是骁骑卫的么?”那人显然是个武官,言语之中对骁骑卫并没有多少敬意。
“看起来像是宫里的公公。”
“公公?”武官一愣,公公怎么会和骁骑卫的人混在一起。
“快快放我们进城,不然误了大事,让你们人头不保!”梁俊尖着嗓子道。
那武官听了,虽然不知道太监怎么会和骁骑卫混在一起,寻思是不是太子身边的随从。
不管是不是,反正太监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赶紧让人放下吊桥,让梁俊和文渊过来。
到了城门下,梁俊和文渊走进了,那武官打着火把低头看清二人服饰,放下心来。
“两位这个大半夜的有什么公干?”武官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梁俊厉声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来问咱家!”
武官被梁俊这一吓唬,赶紧赔笑道:“公公息怒,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卑职奉了军机处调令,烦请公公委屈一下,盛着吊篮上来。”
长安城有规定,不管是谁,不管再十万火急的军情。
只要到了晚上关了城门,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开城门,要想进城必须用吊篮吊上来。
梁俊自然知道这规矩,冲着文渊点头道:“你先上。”
文渊应声下马,径自上了吊篮。
一旁的士卒牵好马,高声道:“拉!”
楼上得了令,将文渊吊上城楼。
一上了城楼,文渊就按照计划和城上的士卒闲扯起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梁俊紧接着也被吊上城楼,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文渊身上。
加之梁俊身穿太监的衣服,众士卒也不敢多看他,冲着梁俊唯唯诺诺施了一礼。
“给咱家备马!”梁俊不敢多待,一来怕回去晚了。
二来怕这帮人认出来自己。
梁俊这边一说完,那武官道:“回公公的话,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楼下。”
“算你识相,咱家见了大殿下,一定替你美言几句。”
从这帮士卒身上穿着可以看出,此乃十六卫中隶属大皇子梁锦麾下的龙武卫。
武官感恩戴德,刚想说两句恭维的话,就见梁俊二人早就下了城墙,骑上马,奔着皇城而去。
“呸,什么东西。”武官冲着远去的二人吐了口吐沫,转身冲着身后的士卒道:“去,赶紧禀报殿下,就说太子派人传信来了。”
第一三八章 哼哈二将
夜,长安城。
寂静的官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犬吠从远方传来。
在深夜里分外清晰。
此时应该是后世晚上九点多,冷风吹打在梁俊的脸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非常不喜欢长安城,确切的说他很不喜欢一到晚上就像是死了一样的长安。
长安的宵禁让整个城池一入夜就彻底的失去了生命力。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梁俊很不习惯没有夜生活的长安城。
街道上不时的有巡夜的兵卒拦住二人,见到文渊递过来的牌子之后全都恭敬的放行了。
也不知道疾奔了多久,终于到了城门口。
对于皇宫梁俊还算是比较熟悉,毕竟自己的东宫就在皇城之内。
“走哪里?”
前面一个十字路口,文渊勒住了马问道。
“走建福门,距离最近。”梁俊回想着皇城的路线,指着左边的道。
二人调转马头直奔建福门而去,还没到门下,左右俩站岗的士卒将二人拦住。
“什么人!”
建福门的这俩人一个叫做廖忠庭,一个叫做张云起。
哥俩在这守了三年门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这俩人没有人。
别的人顶多在一个地方守半年就该挪挪窝了,唯独这俩人,被调到建福门一站就是三年。
哥俩任劳任怨,加上都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脆在建福门旁的值房里摆上床铺,直接就住在这里。
熟悉他俩的,戏称二人为哼哈二将。
廖忠庭和张云起尽职尽责,又有一身好武艺,他俩的这班岗原本是三班倒。
每天十二个时辰,俩人一组,一组值四个时辰的班。
他俩人下了值,也不回去,就在建福门的值房里待着,顶多就是出去吃个饭。
时间长了,值夜班的那俩人就出点钱给这哥俩,让他俩盯着。
闲着也是闲着,加上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这俩人也乐意赚点外快。
因此他俩一天时常是站八个时辰的岗。
打建福门过的这些官员时间一长,也都认识这俩人了。
中间也被调走过一次,结果吏部尚书左典打从建福门前过,一见换人了,念叨了两句,一听二人被调走了,面上有些失望。
建福门的城门官见了,赶紧又把二人调了回来,打那以后,这兄弟俩就再也没动过。
一听到远远的隐隐约约有马蹄的声音,廖忠庭一个机灵,道:“云起,别睡了,来人了。”
这俩人爱岗敬业,时间一长,练出来绝活,可以睁着眼站着睡觉。
晚上哥俩你站着睡一会,我站着睡一会,轮流的倒班睡。
要是都不困,哥俩就聊会天,或者比一比谁的定力更强。
这会子正是轮到张云起打盹的时候,一听廖忠庭念叨,张云起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来什么人了?这大晚上的。”张云起眨巴眨巴了眼睛。
站着睁眼睡觉唯一的坏处就是睡完之后眼睛疼。
“许是来了八百里加急。”
这个时候能在城内起马还没被巡夜的侍卫揽下来的,必定是加急的急报。
俩人在这站了三年岗,这种事见过不少,也都习惯了。
张云起打了个哈哈,道:“八百里加急现在也不从咱们这门过啊,得走丹凤门啊。”
廖忠庭道:“许是不知道新规矩,走咱们这走惯了,黑灯瞎火的,不常来的也分不清。”
张云起点了点头,转过身抬头冲着城门楼子上看去,道:“丁头他们人呢?”
按照规矩,城门口俩站岗的,城楼上还有一队值班的兵丁。
“许是又开局了吧。”廖忠庭道:“赵统领今日不是家中有喜事么,晚上我见他们回来的时候喝了不少,这会子应该是在屋里开上局了。”
皇城里各门的守卫不是勋贵之后,就是家中有权有势的子弟,像廖忠庭这哥俩平民出身的并不多见。
这也是为什么俩人一直没有被提拨的原因之一。
皇城内百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政变,因此一直是处于外紧内松的状态。
一到晚上,尤其是后半夜,这般值班的士卒喜欢凑在一起,开个赌局。
甚至有的门连站岗的都跟着凑热闹,几十年来一直如此,虽不符合规矩,但也没人在意。
今日就是如此,作为进出大明宫的紧要关口之一的建福门,就只有俩小兵卒子守着。
张云起听了也不在意,只听得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哎,不对啊,要是八百里加急,怎么没有听到他报喊呢?”张云起为人心思缜密,见有些不对劲,赶紧快步上前要把梁俊二人拦下。
廖忠庭也发现事情异常,往日里不管白天晚上,但凡是八百里急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报喊之声。
今天怎么只听到马蹄声。
梁俊和文渊勒马停住,张云起走上前,伸出手中长枪,拦住二人去路。
“什么人!”
梁俊看着拦住自己的人有些眼熟,自己之前从建福门走过几次,唯恐这二人把自己认出来,微微低下了头。
文渊一见梁俊模样,知道他的意思,赶紧为他掩护,拍马上前,道:“两位兄弟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张云起一听这话,再看来人穿着打扮,心里约摸着猜到是什么事了。
这人是骁骑卫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太监。
骁骑卫现在跟在太子身边,这事众人所知。
深更半夜要进宫,必然是太子那边有要事要通知军机处。
廖忠庭没有动,站在张云起身后,这是俩人约定好的。
但凡夜里有人来,一个上前问话,一个站立不动,一有变故,后面的好第一时间叫人。
“骁骑卫的上官辛苦。”张云起抱拳回礼,太子造反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庆寿寺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张云起不敢大意,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文渊:“敢为深夜入宫,有何要事?”
文渊将自己的腰牌递上去,张云起一愣,心里一紧,上前接了过来。
“这位兄弟,太子殿下有要事,在下需进宫面圣。”
找圣人的,不是去军机处?
听了这话,张云起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自己虽然是建福门守卫,但并不隶属于长安十六卫。
不光他和廖忠庭如此,整个皇城之内所有守门的士卒都不隶属于长安十六卫。
站在张云起身后的廖忠庭也有些意外,不由得攥紧了枪杆。
长安十六卫乃可以说是整个炎朝所有军队之中地位最高的,这帮人对内有十分严重的鄙视链。
对外更是瞧不上非十六卫的人。
平日里廖忠庭和张云起遇到的十六卫之人,各个趾高气昂,说话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骁骑卫虽然处于十六卫鄙视链的最低端,但这帮人比其他卫的人更看不起非十六卫的人。
就在廖忠庭见到对面穿着骁骑卫的衣服时,就已经做好了挨训开门的准备。
按照自己对骁骑卫的了解,这人见了自己应该是一副着急火燎的表情,然后破口大骂让自己赶紧开门,自己在开门的时候他再来一句,坏了太子爷的大事,把你狗头砍了。
但眼前这人却十分的客气,不仅不急不缓,还把腰牌递给自己看。
骁骑卫什么时候改了性了?
更不要说这人身边还跟着个太监。
太子身边有东宫太监服侍,原本是再正常不过。
但眼前这太监身上穿的并不是东宫的太监服饰,反而是在皇后立政殿当值太监的服侍。
自从德贤皇后治世以来,对宫内进行了一次大变革。
宫女太监的服侍有了严格的规定,伺候皇后和皇帝的太监衣服颜色花纹是什么色。
伺候妃子和皇子、公主们的太监宫女衣服是什么颜色花纹。
王爷府里、太子府里的太监们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一条条一框框,全都有明文规定。
张云起在这站岗三年,一双眼睛毒辣无比,只是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哪里的太监,伺候的主子是什么级别。
甚至于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从身边过的宫女是伺候娘娘的,还是伺候公主的。
皇后立政殿里的太监大半夜和太子的骁骑卫搅合在一起要进宫,这事实在是有些蹊跷啊。
梁俊虽然当了一段时间太子,但哪里知道太监服侍还有这么多道道。
平日里这帮太监穿的都是各式各样,梁俊原本以为是因为品级的不同。
这种细节别说是他,就算是原本的太子也绝对不会在意。
伺候自己的太监穿什么样的衣服,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老子需要在意的事么?
就算整天在军机处上班,进进出出皇城的梁羽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
更不会有人向他们谈这事。
当朝文武百官中也就程经身为吏部尚书,能够详细的说出各等级太监穿什么样的衣服。
毕竟他管着皇帝的内务府,太监宫女每年没季的衣帽服饰要从他手里拨钱。
梁俊见眼前这守卫不说话,心里也有些紧张。
夜探皇宫原本就是兵行险招,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任务失败,因此一见这守卫看着腰牌不说话,梁俊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了。
“敢问上官,在骁骑卫中担任何职?”张云起确定腰牌没有问题,抬起头来看着文渊问道。
“不敢,骁骑卫统领亲卫伯长。”文渊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之前遇到的巡夜的士卒,见了牌子基本上都是直接放行,连自己进宫干嘛问都不问。
原本以为建福门的守卫也应如此,谁知竟盘问起自己来。
过了建福门就是大明宫,若是卡在这里,之前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不仅如此,可能还会暴露梁俊的身份。
好在文渊对骁骑卫的官职还算清楚,没有被张云起问住。
“伯长...”张云起点了点头,侧了侧身子看向梁俊,又道:“敢为这位公公,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贵人?”
梁俊敢对着长安城门口的那帮人趾高气昂,但是对张云起可并不敢那样。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
为皇帝看门的怎么也得比宰相的门房品级更高吧。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和他们呛呛起来,这俩人再刁难自己,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不要说长安城的城门守卫多半是不认识自己,而建福门的守卫久在皇城,满朝文武不敢说都认识个遍,太子应该不至于不认识。
若是引起二人的注意,认出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梁俊见张云起问起自己,只得尖着嗓子低声道:“是,咱家奉了太子之命,要面见圣人。”
张云起听了这话,面上没有丝毫的表现,左手在背后冲着廖忠庭做了一个手势。
廖忠庭刚刚就觉得这俩人有问题,等到梁俊一承认自己是太子身边的太监,更加确定眼前二人绝非太子派来的。
又一想到太子殿下被白莲教余孽要挟着去了新丰,心里对这二人深夜进宫的目的有了想法。
“难不成这二人乃是白莲教反贼,借着太子的名头,深夜入宫面圣,有意要刺王杀驾?”
一想到这,廖忠庭整个人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自己和结义兄弟张云起在这建福门站了三年的岗,就是因为家道中落,没有人脉一直得不到升迁。
如今上天赐给二人这样一个功劳,当真是苦尽甘来。
哥俩的好日子算是要来了。
又见张云起的手势和自己想的一样,乃是告诉自己不要声张,莫要惊动其他人,做好准备,将二人擒下,以确保这泼天功劳不被别人抢去。
梁俊和文渊是何等人,一个是纵横亚丁湾的海盗头子,一个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
这二人一动杀机,梁俊和文渊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糟糕,露馅了。”梁俊心中叫糟,怎么也想不通哪里露了馅,让这俩守卫看出破绽。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好在周围只有这俩人,解决掉也不算麻烦事。
梁俊和文渊反应过来,张云起也察觉到两人发现自己动了杀机。
当下再不迟疑,手中长枪抖擞,冲着文渊胸口而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在他身后的廖忠庭一个箭步,手里的长枪犹如惊龙出海,向着梁俊招呼。
这二人一前一后,配合之默契,让梁俊有些诧异。
文渊见了来枪,眼前一亮,心道:“好枪法!”当下抽出腰刀,将张云起这雷霆一击挡住。
张云起一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文渊年纪虽然不大,却师承名家,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用枪高手。
虽然此时手握腰刀,但格挡之间,犹见枪术大师的风范。
“果然是前来行刺的高手!”张云起暗暗点头,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内挡住自己这一枪,眼前这冒充骁骑卫之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一击未成,二击又到,张云起手中长枪,宛如鬼魅,冲着文渊要害刺来。
文渊不敢大意,身子一矮,顺势滑下马来,脚一碰地,双腿用力,犹如离弦之箭,直奔张云起近身而来。
一寸张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文渊乃是用枪的行家,自然知道一旦被人近身,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使不出十分的本事。
文渊明白这个道理,张云起哪里能不知道?
眼见着文渊手持腰刀要进自己的身,张云起回枪一挡,想要将文渊逼开。
文渊要速战速决,哪能让他如意?
侧身躲开张云起的杀招,枪头紧贴着自己胸膛而过。
手中腰到直奔张云起握的手而去,张云起枪杆下压,枪头绕着文渊周身转了一圈,紧接着一挑,顺势向着文渊脖颈而来。
文渊只得回刀招架,当当当当,呼吸之间,二人刀枪相撞,发出金属声响。
“这人使的枪杆居然是铁的。”文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骁骑卫乃是轻骑,使用的乃制式长枪,枪杆是木做。
周身都是铁做的长枪文渊不是没有遇到过,自己和使用的枪便是金属打造。
但凡是使用这种枪的人,无一不是个中好手,可遇而不可求。
没成想皇城内小小的守门士卒,用的居然是铁枪。
文渊而听得旁边当当当声不断,知道梁俊遇到的那人也如自己的对手一般,使用的是铁枪。
心里更是诧异,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有如此本领怎么可能在这儿当看门小卒?
张云起不给文渊缓神的功夫,手中铁枪又向着文渊胸膛而来。
文渊暗道:“来的好!”反手挡住枪头,顺势转身,腰刀借着转身之势,就要将张云起的手腕斩断。
张云起见文渊又要近身,自己的杀招接连不上,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只得接着回枪来挡,同时脚步后撤,拉开二人的距离。
“宫内竟然有如此高手!”文渊见张云起这一撤一挡,行云流水,心中暗惊。
张云起也被文渊突击的速度和力道吓到了,只知道眼前之人实力强悍,却没有想到居然强悍刀这种地步。
不愧是两个人就敢深夜入宫行刺的反贼,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高手过招,只是一个照面,对方的实力如何心里就有了底。
张云起知道刚刚能够和眼前这人打的有来有回,乃是占了对方心急的便宜。
若是放在平日,只怕自己绝非此人对手。
这边文渊和张云起难分胜负,那边梁俊和廖忠庭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廖忠庭有点压着梁俊打的趋势。
梁俊前世虽然凶狠,也练过功夫,但终究是使用热武器。
来到这个朝代之后,虽然也和别人动过手,但对手大多是普通士卒。
自己手握腰刀,拼着一股子凶狠劲,又有练武的底子,对付寻常士兵,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
可以一遇到仅次于文渊的这种高手,之前的打法算是不灵了。
眼见得廖忠庭稳扎稳打,逼得梁俊连退好几步,险象环生,文渊在一旁着急,有心想要帮衬梁俊。
张云起哪里能让他如愿,当的一声,枪头落在地上,身子后撤一步。
文渊赶忙回头来看,一见张云起这番架势,不由瞪大了眼睛。
只见张云起手挺直身子,左手背负,右手捏住枪尾,枪头在地,凝视文渊。
“啊!”文渊见了这招,脑子一片空白。
张云起低声怒喝一声,整个人像是开了挂一般,手中用力,握紧枪尾,舞动起来。
文渊只觉得眼前长枪无数,像是一张大网扑向自己。
“这是我师门绝技,他如何会使?”文渊对这招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当日自己护送苏柔,遇到胜尧关的云纹,就是靠着这一招胜的他。
眼前这人使得此招,手法纯熟,显然平日里下了苦功夫。
饶是文渊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张云起怒声一喝:“着!”
只见枪头犹如鬼魅一般,凭白出现在文渊眼前,直奔这文渊面门袭来。
就算文渊早有准备,一直观察着他这枪头要从何处出现,但见眼前突兀而出,也是吓了一身冷汗。
几乎是在一瞬间,文渊身体本能的一躲,手里腰刀顺着枪杆这切张云起手腕。
张云起腕上用力,长枪犹如钻头一般,当灵灵,腰刀贴住枪杆,火光四溅。
文渊松开腰刀,用力抓住枪杆,张云起顺势夺过文渊的腰刀。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就换了兵器。
张云起腰刀在手,缓缓的出了一口气,紧接宛了一个刀花,手持腰刀,轻挪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文渊。
文渊冲着他冷冷一笑,而后握住长枪枪尾,看着张云起道:“你可识得此招!”
说罢手腕用力,枪头直愣愣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文渊手腕舞动着枪尾,那枪头像是抵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
任由文渊如何舞动,枪头定在半空之中一动也不动。
张云起见了,脸色大变,惊声道:“啊,你是何人,如何会我师门绝技!”
“你又是何人,又如何会我师门绝技!”文渊说着,后退一步,招式一变,将张云起刚刚用的那招使了出来。
“啊,你可是文渊师兄!”张云起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文渊的身形面貌,欣喜道。
文渊收起长枪,眼见得这人叫自己师兄,可师傅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长安城内还有自己的师弟啊。
忽而又一想到,师傅曾在长安城内待过几年,莫非这人乃是当时师傅收的徒弟?
“我便是文渊,你师傅叫什么?”文渊冲着张云起道。
张云起收起腰刀,上前一步,欢喜道:“文渊师兄,师傅没和你提起我二人么?我姓张名云起。”
张云起见文渊一脸疑惑,赶紧道:“尊师可是姓赵?”
听到张云起这话,再一想刚刚他使得枪法,文渊当下才反应过来。
难不成,眼前这人当真是自己的师弟,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
这边张云起赶紧去拦着廖忠庭,道:“忠庭,快住手,此乃文渊师兄,乃是自己人。”
那边廖忠庭一停手,梁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弯着腰,手中腰刀撑着勉强没有倒下。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娘的,再晚一会,老子非得死这里不可。”
第一三九章 入宫
廖忠庭这人性格稳重,枪法使出来攻势不急,守势不缓,让梁俊犹如面对一座巨山一滩沉沙,毫无任何办法。
张云起性格外向,恰如其人模样,棱角分明,侵掠如火。
梁俊没成想皇城里还有这俩高手,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若非带上文渊,只怕今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弄不好自己还得搭进去。
张云起引着廖忠庭到文渊面前,道:“忠庭,这位就是文渊师兄。”
廖忠庭是个老实人,上下打量着文渊,满面欢喜,道:“文渊师兄,你怎么这身打扮?”
梁俊收回腰刀,凑到文渊身边,道:“你们是师兄弟?”
文渊看着张云起和廖忠庭,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二人是谁。
可刚刚张云起使的招式,就是自己师门绝学,这是错不了的。
刚刚那招式乃是自己师傅所创,除了自己一派,普天之下再无二人会使。
就算自己的结义大哥曾跟着师傅学习过枪术,但一没拜师二没入门,师傅也未曾把绝技传授给他。
难不成这二人真是自己的师弟?怎么从来没听师傅说起?
当下张云起把金枪先生当年在长安城当先帝的枪棒师傅时,怎么救下了二人,又如何传授二人武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文渊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看这二人模样比自己要大上几岁,跟着师傅学艺也比自己早。
只因为当年自己师傅乃是帝师,就算再怎么喜欢二人也不能收入门下。
因此张云起和廖忠庭和自己师傅只有师徒之实,并没有师傅之名。
叫上文渊一句师兄,原该应当。
这突如其来的师兄弟认亲的桥段,让四人都始料不及。
寒暄之后,张云起看了看四周,好在今日城门之下只剩他二人。
若是平日里,刚刚这般打斗,城门上的士卒早就发现了。
张云起一边暗中庆幸,一边道:“师兄,我们二人听闻你到了长安,一直想寻个机会前去找你。只是我二人身份卑微,进不得苏府,因此一直未曾前往拜见。今日在此相见,当真是让人欢喜。”
廖忠庭也跟着道:“是啊,文渊师兄,你怎么深夜前来皇城,可是要行刺皇帝么?”
文渊摇了摇头,道:“非是前来行刺,却有要是在身。”
梁俊稳住了心神,问道:“两位是如何看出破绽,我二人一路走来,遇到不少盘查,可无一人发现我俩身份。”
张云起哈哈一笑,道:“破绽有两处,一处在文渊师兄,一处在这位兄弟身上。”
梁俊刚刚低着头,看不清面孔,这会相对而视,张云起只觉得这人眼熟。
但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想来文渊二人胆敢夜闯皇城,定然是有备而来。
文渊不熟悉皇城之内的环境,眼前这人定是宫中之人,从建福门走过,因此觉得眼熟。
梁俊一听两处错误,心中惊讶,这么多么?
原本想赶紧进宫,又唯恐后面再有眼神尖的人看破,赶紧问道:“但不知是哪两处破绽?烦请兄台赐教。”
张云起赶忙摆手,道:“赐教不敢当。”
而后看着文渊道:“这破绽之一便是文渊师穿着骁骑卫的衣服,那帮骁骑卫在皇城内向来是跋扈惯了,若是真有要事,怎么会对我二人如此客气?只怕不等到城门前就开始大骂,要真是骁骑卫统领亲卫伯长,我二人开门慢一会,可能鞭子就得打来了。”
张云起说完,哈哈一笑,笑声之中透着些许无奈。
这帮狗东西,平日里在我面前毕恭毕敬装的像个人,没想到在外面居然这么威风。
梁俊恨的牙痒痒,凡事有因必有果。
如果没有骁骑卫平日里嚣张跋扈埋下的果,今日哪会有被识破的可能?
“你们等着,等这件完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梁俊心中愤恨无比,针对自己手下这帮兵丁,早就准备好的特种部队魔鬼训练计划因为此事提上了日程。
廖忠庭道:“如今骁骑卫跟着太子爷,只怕更加目中无人。”
梁俊脸色铁青,咬牙道:“不会。”
张云起道:“第二个破绽便是出在这位兄弟身上,若只有文渊师兄这一破绽,我二人还不敢确定两位身份。毕竟骁骑卫也不全都是嚣张跋扈之人。只因这位兄弟说错了话,才让我确定,文渊师兄绝非骁骑卫。”
梁俊见张云起冲着自己看来,心里疑惑。
打从进城以来,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心翼翼,唯恐让人识破。
怎么这第二个破绽会出在自己身上?
而且听张云起的意思,这最大的破绽就出在自己身上?
“我?”
张云起点了点头,指着梁俊身上的衣服道:“这位兄弟身上穿的明明是立政殿太监的衣服,我问是否太子帐下当值,兄弟顺势就应了。太子东宫当值的太监衣服大多是紫色。”
廖忠庭道:“看这位兄弟有些脸熟,想来应该是在宫内当值,如何会犯这种错误?”
梁俊一听这话,心里一万句脏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一边佩服张云起心思缜密,一边为自己的莽撞有些自责。
文渊见张云起和廖忠庭对梁俊的身份十分的好奇,知道今日想要进宫,关键就在二人身上。
当下也不隐瞒,低声道:“两位师弟,实不相瞒,此乃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廖忠庭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张云起神色虽然也有些震惊,却淡定很多,微微点头,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太子和文渊还有魏都结拜的事早就在长安城里传遍了。
因为这事,御史台的官员们还在朝堂上与六皇子手下的大臣吵了一番。
刑部知道文渊就在苏信府上,却装作不知道,不愿意招惹苏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人乃是太子的结义兄弟。
不管太子爷这事办的如何荒唐,但木已成舟,若是捉了他兄弟,等他回来,能让自己好过?
如今太子已经到了长安城外,文渊又甘愿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冒充骁骑卫陪着夜闯皇宫,这人不是太子还能是谁?
“参见太子殿下。”张云起快步上前,单膝跪倒在地,行礼道。
廖忠庭反应过来,也赶紧跪倒行礼。
梁俊见二人的态度对自己颇有好感,尤其是见到张云起听到文渊说自己身份时的表情,有心将这二人收到麾下。
赶忙上前将二人扶起,道:“两位兄弟请起,我与文渊乃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两位又是三弟的师兄弟,原本就是一家人,莫要这般。”
张云起站起身,低声道:“殿下,文渊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城里人都传太子拥兵造反,张云起是一万个也不相信。
太子好不容易收拾了雍州,在朝堂上有了立足的根本,只要雍州不乱,这皇位迟早是太子爷的。
他如何会造反?
被白莲教挟持一说更是可笑,太子爷在雍州那种龙潭虎穴里都能收复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
区区不成气候的白莲教余孽会让他翻了船?
如今见到梁俊,张云起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知道梁俊今日乔装假扮进宫面圣一定是有大事,自古以来功大不过从龙。
有文渊这层关系摆在这,太子亲自兵行险招,此时补上太子的船,还待何时?
梁俊见张云起做事缜密,连连点头,跟着二人过了城门,进了一旁的值房中。
一进值房,张云起开门见山道:“殿下可是要进宫面圣?”
梁俊见他说话爽快,也不拐弯抹角,道:“正是,大事要与圣人商议。”
张云起道:“若要面圣,这身衣服可是不能再穿了。”
“为何?”梁俊说完马上反应过来,连忙道:“没错,这身皮是不能再用了。”
在梁俊的计划里,假扮成太监混进大明宫内之后,借着这个身份领着文渊找到梁老三就方便多了。
可从张云起口中得知这身皮只能在皇后宫内行走,这个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
张云起上下打量着文渊,忽而道:“忠庭,你去把赵统领的衣服取来。”
廖忠庭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值房。
张云起道:“殿下,你离开半年,宫内规矩变了很多,想要尽快面圣,又不让人知晓,只有一个办法。”
梁俊拱手施礼道:“张兄弟,若是今日你能助我面见圣人,日后必有厚报。
张云起连忙上前将梁俊扶起,满脸冷汗,心中却感动非凡。
虽然不知道太子这个节骨眼入城干什么,但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今日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太子有求于自己。
但不管如何,太子始终是太子,自己只不过是小小的城门手卒,寻常一个骁骑卫,宫中任何人都能看不上自己。
能得太子这般礼遇,让饱尝人生冷暖,怀才不遇的张云起心生敬畏。
“殿下不可如此,张云起能助太子,原本就是荣幸之至,如何能当得殿下这般大礼?”
这边说着,廖忠庭抱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张云起也不迟疑,接过之后递给文渊道:“文渊师兄,你且换上这身衣服,此乃建福门守城统领赵合的官服。”
转身又看着梁俊道:“殿下,你换上骁骑卫的衣服,只说有八百里加急要面呈圣上,有文渊师兄穿着这身衣服相陪,保管从此处到大明宫无人敢拦着。”
张云起在建福门待了三年,对宫内规矩了如指掌。
梁俊听罢丝毫不敢迟疑,赶紧换上了衣服。
待得二人穿好衣服,张云起又道:“殿下出了此门,须得一路高喊,八百里急报,若有人阻拦,文渊师兄,你只管拿出长安十六卫的跋扈劲,若仍有不怕死的,只管杀了。”
文渊点了点头,张云起又道:“将殿下送到大明宫前,你就原路回来,我二人送你出去。”
梁俊道:“不用,我天不亮就得回去,用不了多久,就让文渊在此等我。”
一切安排妥当,梁俊和文渊别了张云起二人,翻上上马,直奔大明宫而去。
张云起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激动再也按捺不住,颤声道:“忠庭,咱哥俩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廖忠庭道:“云起,我跟着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廖忠庭看着兴奋不已的张云起,为自己兄弟的激动而高兴。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夜,在后世被称为黎明前夜。
这位日后的华夏联盟帝国第一任总理大臣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梁俊。
机缘巧合下,廖忠庭在张云起的野心下拉扯着登上历史的舞台。
所有穿越者都没有意识到,上天给他们的适应时间已经结束。
位面之子们依次开始上线。
黎明前夜的战争,缓缓的拉开了序幕。
第一四零章 面谈
大明宫内。
灯火通明。
已经失眠一个多月的炎朝皇帝,今晚依旧睡不着觉。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皮啪嗒啪嗒的跳个不停。
“什么时辰了。”
梁三爷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闷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亥时三刻。”贴身服侍的小太监赶紧上前。
“嗯。”
现在是什么时间,对梁老三其实并没有意义。
他问完之后,呆坐在龙床前,看着远处的蜡烛出神。
“太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么?”许久,梁老三问道。
小太监赶忙回道:“回主子,太子那边还没有消息。”
“怎么能没消息呢?”梁老三有些急躁。
下午的时候程经来了一趟,把刘文静找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召回梁俊当自己的挡箭牌果然没错。
这还没有回到长安城,这位太子就把朝廷上下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梁俊想要把长安城外的人迁到雍州去,这对现在的梁老三来说并不在意。
他已经决定放弃长安,长安城内所有的人就算都被太子搬到雍州,又有何妨?
反正不出半年,自己就要迁都到幽州,那里才是自己的龙兴之地。
长安城的百姓是绝对不可能跟着自己走的,就算他们愿意,朝堂上那些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大臣们也绝对不愿意。
既然梁俊想要迁,那就让他迁。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梁俊身上,自然就没有什么人会发现自己的动作。
只要到了幽州,先祖可以靠着数万八旗子弟就能建下不世之功,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
梁老三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现在他满脑子里都是如何才能尽快的弄到足够多的钱。
打仗打的是钱,前世当了数十年的皇帝,梁老三对此比任何人都明白。
只要有钱,自己现在失去的未来一定可以夺回来。
梁俊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只是去了趟雍州,把雍州经营成自己的地盘,回来之后马上换了一个人。
这小子想要迁徙百姓,把丝绸之路让出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有,唯独没有自己的一份呢?
难道他不知道,没有自己的首肯,就算他能买通满朝文武的支持,依旧不可能让一个百姓离开长安。
他一定明白,也一定不会忘记。
梁老三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就在此刻,忽听宫殿外远远的传来一声高呼:
“八百里急报,拦者死!”
八百里急报?这又是什么哪来的急报?
急报不应该送往军机处么?怎么直接到宫里来了?
就在梁老三纳闷的时候,那急报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大殿外。
噔噔噔,门外的太监快步冲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急道:“主子,太子殿下的急报。”
“太子的急报?”梁老三一愣,这大半夜的,太子那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梁俊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梁老三刚想伸手去接,这才反应过来。
太监说的是太子的急报,不是关于太子消息的急报。
更加纳闷,梁俊就在长安城外,用什么八百里急报。
马还没热身的功夫就到了长安城,就算天大的事,算什么急报?
“急报呢。”梁老三见这太监手上并无公文,只抬手呈着一张令牌,眉头一皱。
“启禀主子,送急报的人说要面呈主子。”
“来者何人?”
“回主子的话,来者乃是骁骑卫打扮。”说着将手中的令牌又举高了。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接来过,转交给梁老三。
梁老三并没有去拿,斜眼看了一眼,见是梁定昌的腰牌,心里隐喻察觉到了什么。
“宣他进来。”梁老三一摆手,那太监应了一声,快步转身离去。
不多时,梁俊低着脑袋跟着太监走了进来。
梁俊一进入房间,梁老三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等到了近前,梁俊直愣愣的站着。
旁边的小太监厉声道:“放肆,见了圣人如何不行礼?”
梁老三抬起手,那小太监赶紧闭声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都下去。”梁老三嘴角露笑,梁俊终究是自己太子,就算是穿上这身骁骑卫的衣服,那股子桀骜不驯,属于上位者特有的气质依旧掩盖不住。
同样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梁老三如何能够看不出眼前这个骁骑卫士卒别有蹊跷?
周围的侍从太监赶紧应声而退。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梁俊和梁老三。
原本就沉寂的宫殿,此时更加的安静。
袅袅熏香从一旁的香炉里缓缓升起,梁老三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抄起便服披在身上。
“太子,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
梁老三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坐了下来,看着梁俊笑道。
梁俊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同时穿越者的后世君王,脸上露出久违的亲切。
“深夜惊驾,陛下莫要怪罪。”梁俊也懒得客套,双方都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还玩那些弯弯绕就没有意思了。
“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梁老三微微一笑,言语之中并没有帝王的威势,反而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梁俊摇了摇头,道:“不是,咱们早就见过面,只是当时陛下威严甚重,在下刚来此世,不敢露出任何马脚。”
梁老三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梁俊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世界。
满朝廷都是起死回生的人,谁还在意梁俊什么时候过来的。
“是啊,威严甚重。”梁老三悠悠的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意气风发。
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自信,重活一世依旧是帝王之尊。
千百年来,世间多少帝王,谁能像朕一般有如此际遇?
当然,事实最后证明,像他这样的如过江之鲫。
朝堂之上恨不得是个官都是天选之人,想从自己身边这帮大臣里找一个土生土长的都十分的困难。
那个时候梁三爷才开始明白,自己这个位置好像十分的尴尬。
虽说是帝王之尊,但百十年前那糟心的德贤皇后一通操作,直接把皇权拆的四分五裂。
让习惯了一言九鼎的梁三爷十分的难受。
更让人抓狂的是,分了皇权这帮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前世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
而这帮人都有一个特点,爱造反,喜欢杀皇帝或者调教皇帝。
反正没有一个把皇帝放在心上的。
就在梁老三感到压力山大的时候,突然发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惨的。
那就是当今的太子梁俊。
自己毕竟是皇帝,手下这帮大臣们虽然前世一个个都是造反的行家里手。
但到了这一世,显然每个人都不愿再重蹈覆辙。
想要光明正大的掌权,不一定非要冲着皇帝下手。
毕竟不仅风险大,一旦成功了,骂名也大的很。
而冲着太子下手,则不仅没有什么骂名,风险也小了很多。
最让人欢喜的是,这个朝代的太子好像没有什么地位,随随便便就可以更换。
一发现还有人比自己处境更凶险,梁老三心里宽慰许多。
此时此刻,再看梁俊,不由得升起一股难兄难弟的情感。
“太子深夜来访,必然是有要事了。”梁老三看着梁俊,伸手道:“坐。”
梁俊也不客气,坐在一旁,笑道:“没错,我今夜来此,专门是为了救陛下而来。”
梁老三乐了,笑道:“救朕?”
梁俊道:“想来这小半年,陛下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对于梁老三这人,梁俊没有丁点的好感,尤其是他来到这个朝代之后,为了集权无所不用其极。
创建军机处,设置议罪银,开设内务府,把珍宝斋据为己有。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都让梁俊十分的方案。
可此时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梁俊再怎么讨厌他,现在也不得不与他合作。
“朕的日子不好过,太子的日子想必更难过吧。”梁老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笑道:“朕一直在等你,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太子的胆量倒是不小。”
梁俊咧着嘴笑道:“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与陛下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胆子小,外面那帮权臣逆贼们就会放过我么?”
“你倒是个聪明人。”梁老三看着梁俊,露出欣赏的目光。
随后感慨道:“细细说来,太子还要感谢朕。”
梁俊道:“谢陛下什么?”
“若非当时朕失手打昏太子,太子又如何有此番机缘,从我大清后世来到炎朝?”梁老三像是知道梁俊的底细,道:“听闻太子与沈状元乃是同乡?”
梁俊也不否认,道:“回陛下的话,想来我与沈状元应该是同乡。”
梁老三摆了摆手,道:“太子不用这般拘谨,就像你刚刚所说,朕与太子乃是一损具损,一荣具荣。”
现在的这种局势,梁老三再清楚不过,那帮子擅长造反的大臣和皇子们的目标虽然是太子。
但一旦让他们登上了太子之位,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梁俊一旦被他们搬倒,自己的位置可就十分的危险了。
最起码在这半年里,梁俊和自己必须站在一起。
即使梁老三并不愿意,自己乃九五至尊,乃是天子,什么时候要仪仗他人?
当然,他也能感觉到梁俊对自己也十分的反感。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会就算梁俊对自己十分的不客气,梁老三也不能对梁俊有任何办法。
他就是自己的挡箭牌,一旦这面挡箭牌倒了,那滔天的洪水猛兽就会奔着自己而来。
梁老三独自面对一个李世民就感觉十分的吃力,更何况其他人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出手。
所以,梁俊不能倒,无论如何,也要让梁俊撑到自己迁都幽州。
等到自己迁都幽州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眼前这个目无君王,见了自己胆敢不行大礼的逆贼。
“陛下能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心甚慰啊。在来之前,我还在想,如果陛下见了我就要把我拿下,我该如何是好呢?”梁俊哈哈一笑,梁老三也跟着皮笑肉不笑起来。
“太子在外面闹了那么大,如今又冒着如此风险进宫,不会就是为了和朕说这些话的吧。”梁老三语气很不善。
终究是两世为帝,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和梁俊站一条船上,但这并不代表梁俊就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资格。
面对梁老三不善的语气,梁俊并不以为意。
孙子,有本事把我咔嚓了?
前世你是皇帝也好,我是海盗也罢,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到了这个朝代,想要好生生的活下去,敢给老子摆皇帝的臭架子,信不信老子转手就把你卖了?
“今夜前来,乃是想和陛下做一笔生意。”
梁俊随手拿起一旁的茶壶,没有丝毫的风范,对着茶嘴灌了一肚子温水。
“想必陛下也从程军机那里知道了,我打算拿出丝绸之路分给大家,有财一起发嘛。”
梁老三虽然看不惯梁俊的行为举止,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讲究尊严和面子的时候。
“就算太子不拿出来,难道朕就能阻止你把百姓迁走么?”
梁老三说的是事实,如果梁俊这事玩砸了,太子之位不保,梁羽一旦当了太子,自己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梁俊摇了摇头,道:“陛下,不瞒你说,我前世是海盗出身,最明白靠形势捆在一起的利益最不牢靠,靠金钱捆成的利益才是坚不可摧。虽然我与陛下如今乃是一体,但谁知道这形势什么时候逆转呢?一旦形势逆转了,没有足够的利益,陛下想要杀我,岂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后面的话梁俊没有说出来,但梁老三也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梁俊后面想说什么。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一旦形势逆转,他梁俊想要弑君,也是轻而易举。
第一四一章 黎明前夜的展望
摆在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是个死局。
现在这种平衡的关系,让两人必须站在一起。
但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梁俊身为皇帝的挡箭牌,不仅将所有的箭全都挡下来,反而趁机武装起自己。
那时候,太子一家独大,整个朝堂之上再无可以威胁他的力量,到那时,梁老三也面对的,是比满朝造反行家还要可怕的太子。
李世民这帮人如果加在一起都不是梁俊的对手,他梁老三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梁俊?
因此,让太子和他们两败俱伤,或者维持太子弱他们强的状态是最好的。
这样梁俊就不得不依靠自己。
而对于梁俊来说,这种平衡一旦打破,自己把所有的伤害全都替皇帝挡住了,皇帝趁着这个机会苟着发展。
等他梁俊和满朝的大臣斗得两败俱伤,皇帝已经六神装在手,一手满配镜98k,一手满配冲锋枪,头顶三级头,身穿三级甲,背上三级包鼓鼓囊囊,腰间别满各种手榴弹。
梁俊必死无疑,换作他是梁老三,也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不听话的穿越者当自己的接班人。
两个人都十分清楚此时的处境。
皇帝要靠着太子挡住来自朝堂的风雨,但也绝对不能让太子靠着着风雨成长起来。
太子要靠着皇帝给自己最大的支持,但也绝对不能让皇帝把自己当枪使。
太子和皇帝心里都有预感,最后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皇帝弄死太子,要么太子弄死皇帝。
但此时此刻,命中注定的死敌此时却不得不抛弃一切成见,精诚合作。
梁俊把丝绸之路拿出来,把大头分给皇帝,就是为了让梁老三安心。
自己绝没有想要靠着皇帝的支持壮大势力的意思。
而在梁老三的心里,让太子把雍州经营成自己的根据地是他的底线。
一旦梁俊超越这个底线,在梁老三的眼中,这就是梁俊要打破平衡的征兆。
见梁俊如此识趣,梁老三笑道:“既然如此,太子愿意拿出多少来?”
“四成。”梁俊冲着两老三伸出四根手指,道:“丝绸之路四成的收益归内务府。”
梁老三眼睛微眯,他和程经算来算去,刘文静忙活了一天,又是去天策府又是到左相府,差不多散走了丝绸之路的五成收益。
原本以为梁俊留给自己最多两成,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给自己四成。
四成的丝绸之路收益,饶是梁老三两世为帝,也被梁俊这一手震惊不已。
“四成,这样的话,太子手上可是只有不到两成了。”梁老三别有意味道。
梁俊微微一笑,道:“确切的说只有一成,而这一成也已经分给了霍家商行。”
“霍家商行。”梁老三一愣,霍家商行乃是炎朝数一数二的大商行。
炎朝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他的买卖,梁俊愿意拿出一成的收益给他,倒是好气魄。
“好,好,好。”梁老三不由得拍起手掌,之前对梁俊的轻视此时烟消云散。
就算是前世历史上那么多皇帝,能够有这种气魄的,也并没有多少。
能够转世重生为太子的人,果然绝非等闲之辈。
“如此说来,太子手上可是一成也没有了。”梁老三有些看不透梁俊。
辛辛苦苦重开丝绸之路,自己却不能从中获利,他图的什么?
“四成的利益,就为了朕一道圣旨?”梁老三看着梁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太子可知道一旦丝绸之路重开,一年四成的利益有多少?”
梁俊微微一笑,道:“想必程尚书应该大体的估算过,如今有了沈状元的珍宝斋,丝绸之路一旦重开,一年四成的利益,最低也得比之前炎朝一年国库收入要多吧。”
梁老三道:“既然太子知道,为何还要给朕四成。”
梁俊看着他,正色道:“因为我想赌一把,赌陛下敢不敢要。”
梁老三乐了,道:“朕受命于天,乃是真命天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太子舍得,朕如何不敢?”
“这四成的利益,自然不光是要陛下一道圣旨,还要陛下同意一件事。”
“什么事。”梁老三沉声道。
“新政,让陛下同意我在长安施行新政。”梁俊缓缓说道:“不知陛下敢还是不敢。”
梁老三看着梁俊,动了杀机。
他知道梁俊胆子大,打从知道了梁俊在雍州搞的那些事,杀了那些官,梁老三就知道,这个太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但是没有想到梁俊的胆子居然如此大。
搞新政,为什么要搞新政?无非就是要壮大自己的势力。
太子要壮大自己的势力为了什么?
还用想么?对付一切不听话的人,包括自己这个皇帝。
一旦梁俊的新政成了,实力大增是一方面,民心官心全都被他握在手里。
那时候自己就算有皇帝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权力看似来自上级,其实根基来自下级。
没有人支持自己,就算自己是玉皇大帝又有什么用?
当年李世民为什么能够发起玄武门之变?
还不是整个长安城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杀兄逼父只不过是最后一道手续。
胜负之争,早就在李世民的势力牢牢掌握了长安城时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梁老三看着梁俊,眼睛眨也不眨,许久,才道:“太子刚刚还说,你与朕乃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怎么一转眼,就要准备行谋逆之事?”
梁俊哈哈一笑,道:“难道陛下就没有这个准备么?陛下,满朝文武之中究竟有多少你我这样的人,谁也不清楚,泱泱五千年,多少英雄才俊,一个小小的沈云,在我那一世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就因为站在陛下后世,比陛下多出两百多年的时代格局,就能成为炎朝举足轻重的人物。陛下不也在施行新政么?不然哪里有军机处和议罪银?”
最后一句话,梁俊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梁老三冷冷一哼,梁俊接着道:“如果我不施行新政,一旦有人打土豪分田地,陛下,到时候你我,满朝的文武大臣们,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怕是陛下,站在历史长河中来看,也只不过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蝼蚁。要想阻挡历史潮流,实属痴心妄想。”梁俊没有任何的掩饰,言语之中的不屑由然而出。
“放肆!”梁老三脸色铁青,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梁俊不以为意,道:“陛下,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树上,距离陛下也没有多少年,想来沈云也告诉过陛下所谓的康乾盛世百余年后清朝是如何灭亡的。”
梁老三的脸色已经青的不能再青,满肚子的怒火压在心里,恨不得亲手让人把梁俊拉出去碎尸万段。
但他终究是两世为帝,气度和格局非彼寻常,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可能沈状元并没有和陛下详细的说,当年大清是如何灭的国。当年的倭国,弹丸之地,就是因为施行的新政,他们叫做明治维新,短短数十年不到,就能将陛下的大清打的割地求饶,最后更是大举如入侵我华夏领土。”梁俊说到这恨的牙痒痒。
“陛下就没有想过,我们能来到炎朝,倭国那帮杂碎就没有这种情况么?”梁俊面色冷峻,缓缓的道:“不同时代的人来到同一个世界,陛下,会有多少思想冲击现有的制度。梁羽的天策府已经创建半年了,秦王的实力如何,你也应该见到了。沈云万幸是站在陛下这边,但谁敢保证再有一个沈云站在秦王那里呢?满朝文武,可是不止一个秦王。这皇位最后谁能坐在上面笑到最后,就看谁的新政最先完成。”
梁老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梁俊说的话虽然无礼,但句句都是实话。
“陛下,沈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了皇帝。”梁俊不声不响的抛出一个大炸弹,冷眼看着梁老三。
梁俊说完,整个房间了再无任何声响。
许久,梁老三道:“你想如何做?”
梁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来,道:“如果陛下以为我在意的是你的皇位,那就打错特错了。”
梁老三现在对梁俊大不敬的态度已经免疫了,反而对梁俊能这样对自己感觉有些适应。
毕竟前世现在,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如此和自己说话。
虽然无礼,但却让梁老三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为了朕的皇位,太子还能为了什么?”
“陛下知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叫做地球,而地球是圆的?”梁俊看着梁老三用手画了一个球型。
“沈状元曾和朕提起过。”梁老三并没有意外。
前世自己的爷爷那会,就已经有红毛传教士说地球是圆的了。
“在球的那边,咱们这是黑夜,他们那是白天。我想要做的并不是要当皇帝,而是担心地球那边,也像炎朝一般被穿越者穿成了筛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要做的就是要赶在他们之前,在炎朝发动工业革命,让这个世界的中心从东方辐射全球。”
梁老三看着有些疯狂的梁俊,反倒平静下来。
“这太子,前世不会是个疯子吧。”
第一四二章 暗战
可不管眼前这个太子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刚刚说的这些话,却句句都扣在梁老三的心底。
新政,他不是没有想过。
从自己来到这个朝代不久,梁老三就想过新政。
当年德贤皇后靠着新政将炎朝皇权降到了最低,梁三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
一门心思研究关于德贤皇后的史料,这期间他连诗都没有做。
新政,是这个已经频临崩溃的王朝唯一出路。
梁三爷明白,满朝文武全都明白。
如果朝廷再不进行改革,再不施行新政,那么,迎接他的则是灭亡。
但施行新政谈何容易?
经过这百十年的巩固,大炎朝廷上已经没有哪一个势力可以让所有人信服。
无法形成强有力的组织,军权、财权、皇权不能聚集于一身,新政何去何从?
长安城内党阀林立,地方府衙**入骨,江湖之上乱民四起。
这就是梁三爷一睁开眼接手的朝代。
其实若只有这些问题,还算好办。
皇权不够集中,那就集权。
梁老三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这点帝王之术还是有的。
兵权涣散,也是有办法收到自己手上。
原本梁老三对新政自信满满,他有信心收拾这破烂不堪的山河。
当然,前提是没有这些穿越者。
等到梁三爷看清朝堂上自己大臣和儿子的嘴脸后。
新政,谁爱干谁干去吧。
想要施行新政,天策府就得关门,梁羽手上的权力和兵权就得交给自己。
那位杀兄逼父的李二爷会心甘情愿任由自己宰割?
动完梁羽还不算完,兵部尚书的权力也得收一些,最起码调兵的权力他不能再有了。
从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佬手里夺兵权?
梁老三也只敢想一想。
动他的兵权和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财权还好,户部尚书程经就是自己的狗腿子。
但让梁三爷十分尴尬的是,国库里已经没有银子了。
长安城内的京官们已经半年多没有领俸,御史台的那帮人隔三差五就拿这事弹劾程经。
施行新政,最起码要有启动资金,连钱都没有,空手套白狼?
经过详细的调查,梁三爷发现,摆在自己面前就只有两条路。
改革,自己完蛋。不改,国家完蛋。
得,国家完蛋就完蛋吧,自己赶紧迁都,到幽州去,长安就留给他们,这帮人愿意干嘛就干嘛。
“太子,你应该也很清楚,朝局如此,你想要施行新政,就算我不同意,也依旧阻拦不了你。”
梁老三太起眼,看着站在书桌前的梁俊,随手从书桌上一叠奏折中抽出两份,扔在了梁俊面前。
“这是天策府和吴王府要施行新政的折子,他们给朕上奏折,是要经的朕的同意么?”
梁老三自嘲一笑,道:“只不过是通知朕一下而已。”
“吴王府?”梁俊皱了皱眉,将那两份奏折拿起来,翻看。
“天策府是梁羽的,梁羽被封秦王,这吴王是谁来着?”
奏折不算很厚,写的冠冕堂皇,前两三张全都是吹捧梁老三的话。
写到中间,才开始点题,最后简单的说了下新政的方向,然后就没了。
翻看着后面也没有署名,梁俊又从头看了看,一见开头三个字:“臣济言:”
吴王,叫济?
四皇子梁济!
那个吃斋念佛的梁济给皇帝上的关于新政的奏疏?
他不是一直痴迷礼佛,不问朝事么?
怎么会突然给皇帝上了关于新政的奏疏。
要说炎朝十三个皇子之中,谁最没有存在感?
去掉没断奶的十三皇子和刚会跑的十二皇子外。
就属四皇子在朝野之上没有存在感,太子虽然存在感也不高,但毕竟大家是选择性忽视。
就好像人的眼睛看鼻子一样,只要一睁开眼,正常的人的视线里都会看到自己的鼻子。
但几乎没有人去注意鼻子的存在。
既便如此,却也没有人说自己没有鼻子。
而梁俊大体就相当于人的鼻子,每个人都知道有,但谁也不会主动注意。
至于四皇子梁济,则是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很多大臣甚至要想一想,才恍然大悟,咱们炎朝还有一个四皇子吴王呢。
“梁济他!”梁俊瞪大了眼睛,看着梁老三。
自己不在长安小半年,对梁济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这名字突然蹦出来,让梁俊十分的意外。
梁老三久在长安城,虽然缩在后宫里不见外臣。
但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干了什么事,多少还是瞒不过他的。
更何况梁济乃是当朝四皇子,梁俊的太子之位,可是人家让出来的。
一个不详的预感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
“有意思,有意思。”梁俊看着奏折发笑:“要改制军伍,这位吴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毫无征兆,一动手就要往国之重器上下刀子。”
梁老三道:“原本这封奏折,朕打算等你能活着进了长安才给你的。今日你能孤身入宫,出乎朕之意料,这份奏折给你看也无妨。”
“要去江南练兵。”梁俊又仔细的翻看着四皇子梁济的奏折,发现了新的线索。
“他是谁。”仔仔细细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梁俊抬起头来,目光凝重看着梁老三。
“许是哪位帝王吧,隐忍多时,此时发难,倒让朕有些意外。”
梁老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
“吴王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陛下就没有摸清他的底细?”
梁俊对梁老三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这糟老头子看起来慈眉善目,内心里可是坏的很。
如果四皇子也是穿越而来的某位皇帝,他梁老三能不管不问?不摸清底细?
梁老三乐得见梁俊紧张的样子,笑道:“他是谁又能如何呢?炎朝这些成年的皇子之里,除了不在长安的老二老三和老八,哪一个把朕当做父亲对待?”
“陛下又可曾把这些个皇子们当做自己的儿子了?”梁俊对梁老三的感慨嗤之以鼻。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大家伙心知肚明,天家无亲情,哪怕是亲生父子,同室操戈的事还少么?
更何况众人只不过是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炎朝皇帝父子的身子,扯什么狗屁感情。
要不是有这帮人撑着,你这个清朝皇帝能对我这后世强盗如此容忍?
梁俊嘴上虽然没有记者说下去,但心里却在盘算着梁老三刚刚说的话。
除了不在长安城的老二老三和老八,哪一个把他当成父亲对待。
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老五,除了身体和梁老三之间有血缘关系外,再无任何交集,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把梁老三当成爹供着。
老六梁羽乃是天可汗穿越过来,一门心思要把自己拉下马,然后单挑梁老三,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敬畏之心。
老七梁植,和梁老三更不可能和平相处。
如果说自己和梁羽还有和梁老三合作的可能,梁植和梁老三之间那是灭国之恨。
他祖宗灭了他后代的国家,俩人是天生的冤家。
要不然以梁植史书留名的聪明劲,能让天策府的人轻易撵出长安?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梁老三从中推波助澜,鬼才相信。
老九今年只有十五,听说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不成这小子也是穿越过来的不成?
刚刚梁老三透出了四皇子梁济的身份,又说这番话,难不成暗示老大也有问题。
一想到这,梁俊对眼前这位皇帝心中产生些许怜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梁老三那真是太惨了。
手下的这帮便宜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主,不是皇帝就是自己这种海盗出身的一方霸主。
太子的处境是绝境,皇帝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啊。
“陛下对这事怎么看?”
不管刚刚梁老三说的话是感慨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梁俊其实对四皇子是哪位穿过来的也没有什么兴趣。
自己周围的穿越者还少么?
整个大炎朝都快被穿成筛子了,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撵,不差这一两个了。
梁老三微微一笑,道:“朕还能怎么看,吴王已经打算过了年就去封地就藩,哼,哼。”
言语之中透露着不满。
“所以我才深夜拜见陛下,恳请陛下同意我施行新政。”
身在雍州,梁俊并不了解长安城的情况,今天一见到梁老三,梁俊才知道,长安城这水是真他娘的深。
自己在城外还巴巴的算计他们呢,谁知道城里的诸位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梁俊心中十分的庆幸,看来今晚夜探大内是来对了。
就算梁老三不赞成自己施行新政,但是能摸清皇帝的深浅,这对梁俊来说,已经十分值了。
“你真打算施行新政?”
梁老三别有深意的看了梁俊一眼。
“陛下想要让我做挡箭牌,可如果我的身板不够硬,如何替陛下遮风挡雨呢?”
谈判是梁俊的专长,但和皇帝谈判,两世为人却还是头一糟。
梁老三哈哈一笑,笑声随后戛然而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俊,冷声道:“太子是将朕当三岁顽童戏耍么?”
“难道两世为帝的十全老人,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了么?”
梁俊面对不怒自威的梁老三,丝毫没有任何的胆怯,针锋相对的回了一句。
梁老三看着梁俊,梁俊盯着梁老三。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许久,梁老三缓缓的道:“你打算从哪块入手?”
说着拿起桌上的两封奏折,看开来,道:“吴王要到江南练兵,秦王要改制科举,太子能够选择的并不多了。”
梁俊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畏首畏尾,又想让自己出头,又怕自己趁机壮大势力的梁老三,心里的厌恶和鄙视更增三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梁俊张开手掌,缓缓的攥紧,眼睛死死的盯着梁老三。
“军队、教育、经济、民生和体制,我都要施行新政。”
梁老三看着胸有成竹的梁俊,一股凉意从心底涌上来。
“太子的野心,未免有些大吧。”
梁俊冷声一哼,看着梁老三道:“陛下,若是由我施行新政,最后不过是君主立宪,陛下依旧是皇帝。若是让他们的新政先成了,那时候你我则是人家的阶下囚。”
“陛下,自古以来,被拉下皇位的皇帝和太子,又几个有好下场的?”
“再者说,陛下害怕我通过新政壮大起来,最后威胁你的皇位,难道我就不怕陛下暗度陈仓,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废黜下场?”
梁老三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窗前,一阵冷风吹过,让他精神一震。
许久,梁老三才道:“太子待的时候不短了,还是赶紧出城去吧,长安城内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朕这里呢。”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你的新政,尽管去做,需要朕怎么配合尽管说来,哼哼,朕倒是想看一看,是太子先被他们拉下来,还是朕先被他们推下去。”
梁俊听了,恭敬的行了一礼,声音有些激动:“谢陛下。”
“调雍州兵马前来长安的调令就在桌上,自己拿吧。”
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梁俊听了如遭雷劈。
自己飞鸽传书到雍州调兵的书信是昨天发出的,梁老三怎么会知道!
难道自己身边有他的眼线?
见梁俊一脸的惊呆,梁老三心中哂笑:“想和朕斗,你还是有些年轻。”
“你能往雍州迁多少百姓,哪怕将整个长安城搬空,那也是你的本事,朕都准了。丝绸之路,要尽快重开!”
“三个月内,朕就要见到钱!如若不然,太子应该知道下场如何!”
第一四三章 阴谋
梁俊并没有被梁老三的气势吓倒,虽然对梁老三怎么知道自己往雍州派兵的事有些意外。
但惊讶之后反倒来了兴致。
眼前这个躺在康雍功劳簿上吃老本的十全老人也是有些手段的么。
“陛下,有机会您也问下沈状元,什么叫做君主立宪。”
既然已经明枪明刀拉开架势,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反正和皇帝的同盟已经注定最后要以你死我活为结果,梁俊毫不掩饰自己对梁老三的敌意。
“告辞。”
不给梁老三反驳的机会,梁俊从桌上将腰牌拿起转身离去。
哒哒哒马蹄声,从殿外传来,像是对梁老三宣战的号角。
没有皇帝的允许,御前骑马简直就是拿巴掌啪啪啪的扇皇帝的脸。
梁老三面无表情,将手掌攥紧。
“梁俊,欺朕太甚!”
许久,大殿的屏风后走出一人来,梁老三没有转头,好像知道他的到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老三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温度,眼前这人能够感受到这位帝王内心处那犹如实质却不得不强压住的怒火。
“启禀陛下,下臣从接到太子进入长安城就从军机处来了。”
此人恭敬的站在梁老三身后,轻声道。
皇帝的寝宫里别有洞天,转过屏风之后就是一条地道。
这是梁老三来到炎朝之后,专门给自己留的后路。
怕的就是一旦梁羽故技重施,给自己来一套玄武门事变,那时自己好歹还能暂避锋芒。
这条地道知道的人不多,修挖地道的人已经全都不再人世。
世界上还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眼前这人和自己了。
连程经,这个外界看来皇帝忠心无比的狗腿子也不知道,皇帝的寝宫中居然埋了这一手伏笔。
“太子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陛下,臣都听到了。”
梁老三冷冷一笑,道:“那你就给朕讲一讲,什么叫君主立宪。”
那人一愣,抬起头来,正是沈云。
“陛下,君主立宪很简单,就是把老虎关进笼子里,去其爪牙,挫其锋芒,保他一生富贵。”
“也就是明朝的藩王么?是打算将朕当做猪一样养在这皇宫内院里么?”
梁老三不怒反笑,面色有些狰狞。
沈云站在一旁不说话,他要让梁老三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
打从程经把自己从天牢里捞出来,沈云就明白。
自己平民出身,这一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势力,只靠着前世的知识和见识也许能让他活下去,但绝对不会让他活成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何在这种绝境中成为人上人,放在沈云面前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抱紧梁老三的大腿。
不管怎么样,梁老三始终是皇帝。
手下的这帮皇子大臣们,就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和梁老三比起来,他们缺的是大义。
而梁老三有了自己,技术上和战略眼光上的缺陷就可以得到弥补。
因此借着开创珍宝斋的机会,沈云暗中和梁老三越走越近。
而这个时候的梁老三也意识到,原来能够解决自己一切花销问题的程经慢慢的开始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
并非梁老三的要求提高了,不仅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很多。
问题就在于,原本处理财政问题得心应手的程经开始出现力不从心的迹象。
程经要干什么,梁老三就配合什么,可程经却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想要的东西。
不是程经能力差了,而是这个国家当真是没有多余的钱让程惊压榨满足自己了。
程经做不到的事,沈云却做到了。
珍宝斋一出现,不到三个月就带了巨大的收益,这让梁老三信心倍增。
对沈云,这个原本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的蝼蚁越来越重视。
直到最近,在沈云的建议下,梁老三开始了迁都幽州的计划。
而沈云也向梁老三保证,只要到了幽州,五年之内,沈云就能给他造出自己时代的火器。
到那时候,全副武装跨越时代的现代士兵大军南下,统一炎朝易如反掌。
如果在半年前,沈云给他说这话,会被梁老三一巴掌扇出去。
但在珍宝斋的利益加持下,梁老三选择相信沈云。
“太子说要施行新政,你怎么看?”
梁老三稳了稳心神,有沈云在,自己心中踏实很多。
沈云笑了笑,道:“太子的计划全都在臣的意料之中,他在雍州施行的新政臣也都了解了。”
梁老三道:“你觉得有几成的把握?”
沈云不屑的一笑,道:“臣以为,雍州新政只有五成的可能。”
“怎么说?”
“太子创建交通银行,发行股票,创建彩票,这些东西乃是我们那个时代烂大街的事务。迫于太子的淫威,雍州的新政在段时间内会有所效果,但太子长期不在雍州,遥控指挥,时间一长,新政必亡。”
沈云前世虽然是个宅男,但来到这个世界那么长,当了状元又跟着在军机处做了听政议郎,眼界和格局比之前的自己高了不知多少。
又有程经这个史书留名的宰相之人点拨,对梁俊雍州新政的弊端一览无余。
梁老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沈云,笑道:“爱卿觉得需要多久?”
沈云笑道:“只要雍州官员尝到了新政的甜头,太子的新政就必亡。”
梁老三想了想,而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雍州虽然现在是梁俊的根基。
但他的根基太浅,又是用武力征服。
他所依靠的无非是雍州原来的草莽山贼和扎根在雍州的魏家。
而现在替梁俊施行新政的则是以邓正为代表的雍州士族豪强。
这帮人地主士绅是什么秉性,梁老三再清楚不过。
说好听的,他们是帝国的根基,自己这个皇帝想要统治天下,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
但是,说难听的,他们就是靠着吞食民脂民膏和帝国的血液养活自己的寄生虫。
梁俊的新政靠着这帮人实施,一旦新政的红利出现,这群人虽然会更加拥护太子,但也绝对会和太子真正的根基收编的雍州山贼强盗发生冲突。
钱虽然多,但以邓正为首代表雍州士族乡绅利益的阶层如何会分给泥腿子出身的山贼强盗。
“爱卿所言极是。”梁老三看着沈云,眼中露出赞赏的神态。
“以爱卿所见,这个时间大约需要多久?”
虽说现在不得不和梁俊结盟,但梁老三对梁俊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巴不得梁俊后院起火,让他不得不跪下来求自己。
“最少也得一年之后。”沈云想了想,具体多久他其实也没什么主意。
但之前沈云和程经曾讨论过这个话题,程经给自己的答案就是最少也得一年。
“一年。”梁老三皱了皱眉,按照沈云的计划,自己半年之后就可以迁都幽州。
太子这个挡箭牌在这半年内替自己挡住风雨,让迁都计划顺利完成。
自己一到幽州,梁俊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还要等一年才能看梁俊的笑话,这让刚刚被梁俊憋了一肚子火的梁老三很不爽。
沈云日日跟着程经,明里暗里学到不少揣摩梁老三心思的手段技巧。
一见梁老三这般反应,心里想起程经之前的话,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主意,可让太子的新政半年甚至三个月内就土崩瓦解。”
梁老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道:“爱卿快快说来。”
言语之间甚至着急。
沈云低声道:“陛下,太子能够在雍州施行新政,而新政之所以能够顺利推展,无非有三个原因。“
“爱卿且说。”
沈云暗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第一点在于雍州的官员。邓正他们之所以能够上位,无非是常玉被太子杀死之后,新政需要一帮和常玉没有瓜葛,最好对常玉心怀不满的官员。而邓正他们顺势被太子提拨起来。可以说太子对他们有知遇之恩,雍州的这些大小官员,乃是新政的执行者,没有他们,就算太子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济于事。”
梁老三一边听一边思考,沈云说的话很有道理。
“接着说下去。”
梁老三见沈云停下来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开口道。
“是。”沈云道:“但邓正等人终究只是太子提拔起来的官员,一没有经过陛下的允许,二没有吏部的任命,邓正等人以雍州长史、司马的名义,施行刺史之权,此乃名不正而言不顺。”
“爱卿的意思是,让朕提邓正为雍州刺史?”
沈云满面欢喜,跪地笑道:“吾皇圣明。”
梁老三哈哈一笑,对沈云的表现十分满意,抬手道:“沈爱卿乃是朕之心腹,无须如此,站起来说话。”
沈云谢了恩,站在一旁,笑道:“若是让邓正做了雍州刺史,那时候以邓正为首的雍州官员自然会对陛下感恩戴德。他们人情谁才是大炎真正的主子,太子的新政大势就去了一半。”
梁老三此时得意的笑了起来,被梁俊怼的满肚子怒气一扫而空、
“朕现在就下旨,天一亮就让军机处,不,让常欣派人亲自去一趟雍州。”
梁老三说着,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摊开纸就要挥墨。
沈云凑到一旁,微微一笑,道:“只要圣旨到了雍州,不光邓正,只怕连被太子敲打的马昌也会归心陛下。”
第一四四章 能人背后有人弄
“马昌?”梁老三挺住想要写字的动作,有些狐疑的看着沈云。
沈云欠身道:“马昌乃是凉州长史,常玉死后,一直是他代为行事刺史之权。只是不知那凉州司马邓正如何攀附上太子,最后太子离开凉州,反而让邓正任命雍州刺史。”
他说的不急不缓,为梁老三接下来的话铺好了路。
“太子杀的那帮官员,是谁的门下?”
梁老三一听沈云说起这事,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低沉下来。
所谓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程经推行的议罪银政策,乃是为了梁三赚钱的。
各地官员缴纳的议罪银全都进了内务府,这笔钱一部分当做了珍宝斋的扩大经营的启动资金。
一部分被梁三爷运往了幽州。
正是有了这笔救命钱,梁三爷才有信心继续在长安里等待幽州的建设。
不管于公于私来说,雍州的官员给自己交了这笔钱,哪怕罪该万死。
也得经过皇帝的同意,至少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梁俊直接将他们斩杀,这让其他官员怎么看?
交了议罪银也是死,不叫议罪银还是死,谁还会把钱交给自己?
梁俊擅杀雍州官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梁老三就已经能察觉到这两天议罪银的进项在降低。
虽然有各种的原因,但梁俊的事也有重要的影响。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动梁俊,梁老三非得把他千刀万剐,方能泄心头之恨。
沈云见梁老三脸色阴沉,轻声道:“回陛下,其中带头的还想是马昌的学生,听说那学生还是马昌当着梁俊的亲手杀的。”
“太子倒是好手段。”梁老三一听,不屑的一哼,抬起笔来,道:“那就让马昌做这个雍州刺史吧。”
沈云恭维道:“陛下圣明。”
“沈爱卿,以后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必饶圈子。”
梁老三一边写一边看似随意的说道。
沈云这种套路自己很清楚,程经就喜欢这样对自己。
自己问他对于一件事有什么看法和主意的时候,他从来就不会直接说心里的想法。
反而旁敲侧击饶很多弯子,引着自己把主意说出来,最后再夸自己圣明。
好像这种圣明的决定是梁老三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沈云恭敬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梁老三,心里对程经佩服万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梁老三虽然知道沈云玩的小把戏,嘴上让他不用绕弯子,但脸上受用的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爱卿接着往下说,这第二点是什么。”
梁老三笔走龙蛇,写的不急不缓。
沈云上前撩起衣袖,为其研墨,道:“这第二点就在于兵权,刚刚陛下也说,想要施行新政,无非是要三权集一身方可令行无阻。而这三权之中,最重要的则是兵权,没有兵权,太子就算有再多的钱,也只不过是三岁顽童抱着黄金过闹市。”
梁老三认真的写着字,沈云研好墨,站在一旁,道:“而太子的兵权则来自雍州的魏家,据臣了解,这魏家原来是皇室宗亲。其祖乃是德贤皇后三子,后被封为北凉王。只是这王爵之位不能世袭,魏家对此耿耿于怀,一心想要朝廷恢复其北凉王的爵位。”
梁老三放下毛笔,站直了身子,欣赏着自己的墨迹,甚为满意。
“此时我也知晓,这些年来魏家因为这事,逢年过节没少往朝堂上这帮大臣们家里送银子。”
梁老三转身走到一旁,一边走一边道:“魏家支持太子,无非是为了希望太子能够帮他恢复北凉王的封号。”
沈云跟在其身后,半恭着身子,道:“陛下所言极是,因此臣以为,既然魏家想要这北凉王的封号,与其让太子给他,不如陛下一并赐了。”
梁老三坐在椅子上,沈云赶紧上前将垫背扶好,接着道:“一来可以让魏家知道,太子能给他的,陛下也能给,甚至给的更多。二来也让魏家无须有求于太子,势必会削弱魏家对太子的支持。”
梁老三点了点头,道:“马昌为雍州刺史,这是要断太子在雍州官场的根基。赐魏家北凉王封号这是断太子在雍州的兵权,那这第三件事,沈爱卿想必就是要断太子的财权了。”
“陛下英明。”沈云赶忙点头,道:“此事想必陛下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臣孟浪了。”
“哎。”梁老三摆了摆手,道:“沈爱卿不必拘束,这前两件事,朕倒是想过,可这第三件事,你若不提,朕还真没有想过如何断太子的财权。毕竟太子与你均是来自后世王朝,爱卿之前也说,你们所处的时代,想要在这个世界赚钱易如反掌。”
沈云笑道:“陛下,在我们那个时代,有这么一句话,叫做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嗯?此话怎么讲?”梁老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沈云。
他之所以能接受沈云,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每次和沈云说话,沈云都能带给自己一些新奇的东西。
“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一句俗语,太子在雍州做的这些,银行股票彩票,看起来可以能够为他带来很大的利益。但实际上,在炎朝想要靠着这三样盈利,目前来说还不可能。”
沈云侃侃而谈,面带自信,超越时代的眼界给他带来的碾压感,就算是皇帝也难以阻挡。
“这也是微臣为什么要选择做珍宝斋的原因,简单容易,前期投资资金少,收益大,风险几乎没有。就微臣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太子所谓的交通银行只有一个空壳子,还不能正常的运营,彩票虽然为他带来的不少收益,但运营彩票的人工成本极其昂贵。”
梁老三点了点头,这种公开赌博的形式面对的是三教九流。
赌场之上无父子这话梁老三还是知道的。
彩票只是刚刚出现,一旦时间长了,肯定有不少人想法设法的要去钻空子,甚至有人久买不中,必然心生怨气。
到时候都不需要外界挑拨,梁俊这个摊子自己就支撑不下去了。
至于那个什么股票,梁老三虽然不懂,但经过程经的分析,这玩意也不靠谱。
没有沈云口中所谓的公司法,股票就是无根之木,想要开花结果,实乃是无稽之谈。
其实在这一点上,沈云就是吃了前世身为宅男的亏,程经虽然当了一辈子大清朝财政的家,毕竟还是受时代格局所限。
因此俩人知道梁俊新政后的措施后才得出这种结论。
银行和彩票,确实如他二人所猜测那般,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
股票在雍州更是连开始都没开始。
这就让长安城里所有关注雍州事件的人得出了梁俊只不过是为了新政而把前世的模式强行搬到炎朝来。
可在梁俊心里,银行和彩票哪怕最后没有弄出来,也无所谓,毕竟赚钱的路子很多,这俩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股票,却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搞出来的东西。
整个大炎朝,这么多穿越者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身和特长。
就好比沈云,一届宅男,只因为看网文入了迷,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穿越,发疯一样研究肥皂玻璃等等这些玩意是怎么造的。
而梁俊的出身是什么?以卧底身份进了亚丁湾海盗圈,最后还跻身进入了海盗圈的最高层,海盗王俱乐部。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既然投身海盗这个行业了,梁俊怎么可能不会深入研究海盗史?
了解海盗史其实就是了解世界航海史。
如果沈云也了过前世的世界航海史,他就会发现,梁俊创建股票背后的野心有多么的大。
前世第一个发行股票的公司,总部设在荷兰阿姆斯特丹。
这家公司叫做东印度公司。
发行股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筹集让冒险家驾驶船出海贸易的资金。
而在梁俊这位海盗王的意识里,股票就是为了打劫出生的,就是为了让海盗们通过贸易通过枪炮掠夺他国之资源,供养己国民众的。
在梁俊翻看的航海史中记忆犹新的片段就是,当时在荷兰发行股票的时候,市长家的女佣都为之疯狂,拿出自己的钱来购买股票,以助资本家们出海掠夺,为自己带来丰厚的回报。
炎朝的百姓可能民智没有开化,可能畏惧皇权,可能不敢造反,可能胆小怕事,顽固迂腐。
这些的可能,会给梁俊施行真正的新政带来无情无尽的阻力。
改变这一现状,让民智开化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教育。
但教育是需要成本的,是需要时间的。
梁俊可以修建一所学校,两所学校,但是他不能为天下人修建足够多的学校。
民智的开化,也不是说梁俊建设好学校之后,所有人的智力就+1了。
这中间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改变。
这些梁俊都没有任何办法在段时间内解决,但他却又办法加快这个改变的时间。
那就是股票。
只要丝绸之路重开,只要自己的交通银行被人所熟知。
哪怕没人来存钱,哪怕长安城这帮人给自己捣乱,哪怕丝绸之路上的收益全都分了。
只要交通银行能够顺利发行股票,只要雍州的人体会到股票带给他们的利益。
梁俊就有信心带着雍州百姓这星星之火,冲着整个腐朽的炎朝,冲着群英汇聚的长安城发出来自最底层的怒吼。
在沈云和长安城这帮穿越者同行们心中,虽然对梁俊前世做什么的并不清楚,但他们通过这半年来梁俊做的每一件事,得出了一个结论。
论武力,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顶尖。
论智谋,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翘楚。
论魅力,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魁首。
论城府,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老大。
几乎没有任何一项,梁俊可以让他们刮目相看。
雍州的事处理得虽然不错,但在所有人的眼中,包括大黄子梁锦、四皇子梁济、六皇子梁羽、七皇子梁植。
他们都认为,如果是自己是太子,处理的会比梁俊好上一千倍。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前世东方世界的沦陷,内因在自己的闭关锁国,外因是西方世界的航海史。
而西方世界的航海史则是一本**裸的海盗史。
股票,这个为西方海盗插上翅膀的利刃,打一出生,其骨子里就刻下了掠夺的基因。
而梁俊,是所有穿越者中,打劫的顶尖,海盗的翘楚,山贼的魁首,绿林的老大。
但,沈云和梁老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梁老三更是在沈云的怂恿下,写下了赐封霍家商行为皇家商行的旨意。
还在为斩断了梁俊财权沾沾自喜。
殊不知,此时的梁俊早已出了长安城。
披星戴月奔着庆寿寺而去。
踏出长安城的那一刻,梁俊勒马回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资本这头猛兽,就让他为了新华夏的诞生,先趟出一条血路吧。
但梁俊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大本营内,一只雪白的信鸽腾空而起,从新丰城外的一片隐秘树林中飞往大明宫内。
犹如离开长安的梁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一四五章 渣男梁俊
冬日山间的清晨,薄雾笼罩,鸟啼雀鸣。
庆寿寺后山庭院里,文渊一丝不苟的蹲着马步,双臂平直,白龙云滚枪放在其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徐妙锦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饭菜的香味,厨房里叮当作响。
徐妙锦看着远处的文渊,微微皱眉。
厨房里是谁?难不成昨晚又有人来?太子还没起床么?
徐妙锦望着厨房正纳闷呢,系着围裙的梁俊一手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哎,徐真人,早啊。”梁俊满脸微笑,径自走到了客房中,将炒好的菜放在桌上。
“梁安阳,张麒麟,赶紧起床,马上开饭了。”梁俊走出门口,熟练的用围裙擦着手,冲着徐妙锦的房间吆喝。
“三弟,别练了,赶紧洗洗手过来吃饭,一会凉了。”
梁俊吆喝完,又直奔厨房而去,到了厨房,退了两步,扭头看着徐妙锦道:“徐真人,起来了啊,别在那站着啊,洗漱洗漱准备吃早饭。”
“啊...”徐妙锦想要搭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着嘴看着梁俊欲言又止。
梁俊不等她回话,转过身进了厨房,叮当五四又做起饭来。
“徐真人早。”文渊精神满满,头发因为练功蒸汽腾腾。
“啊,早。”徐妙锦被这哥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今生这些年来,徐妙锦见过不少奇人异事,可亲自下厨的太子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看文渊的态度,好像对梁俊下厨并不奇怪。
紧接着徐妙锦就发现,不仅文渊对梁俊的行为没有异常反应,连安阳公主和自称梁俊弟子的张麒麟,在梁俊吆喝完之后,睡眼朦胧的自己穿好衣服,爬下床,走到厨房。
十分自然的拿起梁俊给他们准备好的洗漱用具。
“这是什么?”徐妙锦看着安阳手中的牙刷一愣。
“这是珍宝斋新出的牙刷么?”徐妙锦蹲下身子,看着安阳和张麒麟手里的牙刷来了兴趣。
因为珍宝斋的出现,长安城内外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肥皂、香水,到现在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
珍宝斋每次发布新品都会被长安各界疯狂追捧。
沈云很会做人,每次一有新品,发布前一天就派手下人往长安城的王孙贵胄、国公王府里送上一套。
徐家乃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豪门贵族,属于沈云送东西的第一梯队。
这牙刷乃是五六天前才发布的新品,沈云派人一送到府上,徐老爷子就赶紧让家仆送到小孙女这来。
徐妙锦用了几天牙刷,就爱上了这个小玩意。
配合着珍宝斋特制的牙膏,每天早晚刷完之后,口齿之间清爽无比,整个人说不出的舒适。
珍宝斋给徐家的牙刷乃是至尊豪华版,牙刷用象牙做成,由当时雕刻大家亲手刻制而成。
一套六根,牙杆上分别刻着竹梅兰菊牡丹莲花,制作之精良,饶是徐妙锦见多识广也十分的喜欢。
可安阳和张麒麟手里拿的,虽然也是牙刷模样,但和自己的牙刷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黑不溜秋不知是用什么木头雕成,做工虽然看起来还算可以,但颜值太低。
女子天生爱美,就算徐妙锦也不能免俗。
安阳公主这样一个瓷娃娃样的孩子,如何能用这种粗陋之物。
言语之中无意中流露出些许对安阳手里牙刷的嫌弃。
“小皇姨,这个叫牙刷,乃是太子哥哥亲手给阿鼍做的。当今世上可是没有几个人有。”安阳公主听出了徐妙锦的嫌弃,小嘴一撅,言语之中颇为得意。
张麒麟也伸出手来,把牙刷在徐妙锦眼前晃了晃,跟着道:“这是圣师亲手给我做的。”
徐妙锦见张麒麟得意洋洋的劲头,噗嗤笑了。
你这个还不如安阳的那个看着顺眼,牙刷杆像是狗啃的一样。
太子做这个牙刷的时候显然是没有用心。
“你们俩等着,小皇姨给你看个好东西。”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妙锦平日里是个十分恬静的性子,轻易不在人面前自己的真实情感。
但安阳公主和张麒麟俩人,一个活泼可爱,一个聪明绝顶。
又都出身高贵,见识和成熟度绝非寻常孩子可比。
加之正处于人烦狗嫌的年纪,昨天晚上熄了灯又闹腾了小半夜,非得嚷嚷让徐妙锦给他俩讲故事。
徐妙锦对着俩小人十分的喜欢,讲了几个小故事。
安阳公主和张麒麟听完之后,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这俩人跟着梁俊在雍州,那是天天听梁俊说书专场的主,听的全都是什么西游水浒鹿鼎记,聊斋封神三国演义。
徐妙锦这种明显忽悠小孩睡觉类似大灰狼的故事岂能让她二人满意。
折腾了半宿,徐妙锦把肚子里的故事都掏空了,俩小祖宗越听眉毛皱的越狠。
最后安阳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学着梁俊讲了一通西游记。
听得徐妙锦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不等徐妙锦缓过神,张麒麟最爱听梁俊说三国。
加上他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小孩的模仿能力又强。
学着梁俊的口气堂堂堂又把听到的三国讲了一遍。
如果说昨天晚上徐妙锦对这俩小孩还是单纯的喜欢,此时已经是把他俩当自己的弟弟妹妹宠溺了。
快步进了房间,拿出两根牙刷走了出来。
“安阳,试试小皇姨的牙刷。”
安阳公主撅着小嘴接过来,上下打量,看着徐妙锦脸上有些委屈,道:“小皇姨怎么也有牙刷。”
当初梁俊给他俩做牙刷的时候说过,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除了自己做的这几个,再也找不到了。
结果一出凉州没几天,就在这见到了两根。
连带着徐妙锦手里自己用的和旁边张着血盆大嘴漱口的大壮手里牙刷。
这就是四根了,而且这四根牙刷看起来比自己和张麒麟手里的好看的多。
张麒麟接过来,好奇的打量,心里也纳闷。
当初圣师给自己牙刷的时候,极其郑重的说,此乃仙界神物,天天使用可以延年益寿。
怎么这种神物好像烂大街一样,光徐妙锦手里就有三根。
“我不要。”安阳公主将牙刷推开,满脸不开心的走进了厨房。
张麒麟一项是以安阳公主马首是瞻,一见安阳气鼓鼓的样子,赶紧也罢手里的牙刷还了回去,转身跟着安阳进了厨房。
“太子哥哥。”安阳仰着头拉着梁俊的围裙叫道。
梁俊铲锅飞舞,正在炒葱爆鸡蛋炒的不亦乐乎。
见安阳拉自己,低头道:“咋了,洗完脸刷完牙了么?赶紧去吃饭,最后一个菜马上好。”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安阳公主抬起手里的牙刷,满面的委屈,撅着嘴道:“太子哥哥,为什么小皇姨也有牙刷,而且比阿鼍的好。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偷偷的给小皇姨做的。”
说着说着眼睛通红,眼泪啪啪啪的往下掉。
“太子哥哥,你变心了,等回去我要告诉大当家的,说你见一个爱一个。你上一次给大当家做的牙刷也比阿鼍的好看。”
梁俊一头的雾水,什么玩意就变心了,哪来的就要给大当家告我的状。
“咋了这是,好生生的哭什么。”
门口的徐妙锦有些尴尬,自己好心给安阳牙刷,怎么还把小姑娘给弄哭了。
“牙刷怎么了。”梁俊将炒好的菜放到盘子里,腾出空来蹲下身给安阳公主擦眼泪。
“努。”安阳公主抬着自己的牙刷在梁俊面前晃悠,道:“太子哥哥,这是你给阿鼍做的牙刷。”
然后指着门口的徐妙锦道:“你看,那是你给小皇姨做的象牙牙刷,呜呜呜,太子哥哥你变了,之前你还教育阿鼍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让阿鼍不要用象牙的东西,这样就少一只象象被杀。可你却大晚上给小皇姨做了那么多象牙牙刷。”
小孩说话向来是不着调,脑回路日常的清新,梁俊听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昨天晚上自己龙潭虎穴里闯了一遍,差点折在长安城里,哪有什么功夫做象牙牙刷。
抬起头看向徐妙锦,徐妙锦站在门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见梁俊看来,脸色微红,低头道:“这这牙刷乃是珍宝斋的...阿鼍误会了。”
梁俊上前一步,徐妙锦一想到刚刚安阳公主的那番话,脸红的像是烧起来一样,脑袋低的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珍宝斋的?”梁俊看着徐妙锦洁白玉手里拿着的象牙牙刷,有些晃神。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牙刷显然是用上等的象牙做成,又经过特殊处理。
整个牙杆温润如玉,洁白圆滑,但和徐妙锦的玉手一比,顿时就黯淡失色很多。
“珍宝斋还出牙刷了?”梁俊顺势伸手将徐妙锦手里的牙刷拿了过来,仔细端详。
徐妙锦没料想梁俊居然伸手来拿,始料不及,像是触电了一般,手指一松回缩胸前。
怕啦,剩下的两根牙刷掉在了地上。
梁俊捡了起来,三个牙刷看了看,直接拿起一根塞在嘴里。
徐妙锦整个人如遭雷劈,脸红的都没法子看了,转身快步出了厨房。
那根牙刷乃是她自己平日用的,只因为用了没两天,和两根新的放在一起,让梁俊误会以为三根都是没有用过的。
“沈云这孙子倒是会赚钱,牙刷也搞出来了。”梁俊将牙刷在嘴里用力的饬,一边饬一边赞道:“呵,你还别说,这口感还真是那么回事,这韧劲。沈云肯定用的不是猪毛,还有一股子清香,啧啧啧,不错不错。”
梁俊转过头来,拿着牙刷顺势在盐碗里一沾,唰唰唰的刷了起来。
伸出手将剩下两根递给安阳公主和张麒麟,道:“你们俩是傻啊还是虎啊,有新的不用,为啥抱着那旧的用,来,一人一根,重新刷一遍。刷完牙赶紧吃饭。”
安阳公主和张麒麟俩人看着刷的十分开心的梁俊呆若木鸡,接过牙刷,愣愣的点了点头走出去了。
“阿鼍,刚刚圣师用的牙刷,是不是徐真人的。”张麒麟一边用着新牙刷,一边扭着头看着安阳公主。
“这事千万别让秀宁姐姐知道。”安阳公主看着徐妙锦紧闭的房门,语重心长的叮嘱起张麒麟。
“太子哥哥变心了。”安阳公主很恨的咬了咬牙刷,转脸看着张麒麟道:“你以后长大了可不能学太子哥哥,这种是渣男行为。”
拯救渣男哥哥的计划,在安阳的心里提上了日程。
第一四六章 不速之客
吃完早饭,大壮主动收拾着起碗筷。
梁俊完全不知道早晨发生了啥事,见安阳公主和张麒麟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噗嗤一声乐了。
“咋了,是早饭撑着了还是盐放多了,怎么这样看我。”
梁俊搬来一个马扎,坐在二人面前。
“渣男...”安阳公主小声嘀咕着。
梁俊一皱眉,大巴掌抬了起来。
翻了天了还,这小丫头出去一趟,学了不少本事还。
“你说什么!”梁俊故意虎着脸,瞪着眼。
张麒麟一边道:“阿鼍说,圣师是不负责任见一个爱一个的臭男人。”
“我用你给我翻译。”梁俊气乐了,巴掌轻轻的落在了张麒麟的头上。
“渣男这俩字还是跟老子学的呢,这倒好,起早给你俩做饭,还落了个渣男的称号。”
梁俊以为是这几日里着急赶路,没怎么陪安阳公主,惹的小姑娘心里不开心了,才把冒出来渣男这俩字。
“怎么样,今天本大爷有空,谁想听故事啊。”
莫说是对付张麒麟和安阳,就算是拿这一招对付刘文静和王保,向来也是屡试不爽。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多困多累,只要梁俊这边一说,开书了。
那边刘文静和王保这帮人就算是困的抬不起眼了,也立马精神抖索坐在梁俊面前。
能让这些人如此痴迷听书,梁俊说的书吸引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匮乏到了极点。
往日里能想到娱乐方式无非吃喝嫖赌,可这玩意天天去也腻。
连铁牛都已经对逛妓院没有了最开始的激情。
听书这种新的娱乐形势,深受众人喜爱。
这其中要数铁杆粉丝,就输安阳公主和张麒麟。
旁人听完书之后,意犹未尽,白天还要去做事,没什么时间回味。
可这俩不同,没人管没人问,更没有什么事做。
俩人一闲下来,就开始讨论昨天的剧情。
孙悟空到底有几个妖精女朋友啊,林黛玉到底最后到底是会和伏地魔在一起,还是会和贾宝玉在一起。
等等,诸如此类梁俊说完书留下的扣。
俩人越是讨论就对晚上的说书越期待,听完之后就继续讨论。
如此反复循环,以至于二人现在晚上睡觉前不听段故事就睡不着。
一听梁俊要说书,安阳公主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帮助太子哥哥改邪归正不做渣男计划。
拍着小手叫好,张麒麟也满脸的兴奋,道:“圣师,今天说孙悟空吧,说孙悟空吧。”
梁俊见俩人展露笑脸,哈哈大笑,道:”今天难得有空,我就给你们讲一个你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叫做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
文渊在一旁也十分的好奇,见安阳公主满脸兴奋,挥着小手招自己过去。
等文渊坐好,梁俊点了点头,抬起桌上的镇纸,刚想说话。
只听安阳公主哎呀一声,道:“太子哥哥,你等一下。”
说着转身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见安阳公主拉着徐妙锦走了进来。
徐妙锦一见梁俊,脸色又有些微红,但比吃饭前那会好了很多。
“小皇姨,小皇姨,你坐下来。听太子哥哥说书,可好听了,比你昨天给我们讲的还要好。”
徐妙锦原本就有些不情愿见梁俊,但拗不过安阳公主硬拉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过来了。
还不等坐下,又听安阳公主说这话,脸色比刚刚更红。
这倒不是害羞,反而是感觉到臊得慌。
“阿鼍,你...”徐妙锦站起身来就要走,安阳死死拉住。
梁俊一见这阵势,喜欢在美女面前卖弄乃是男人的通病。
哪怕这男人并不喜欢这美女,但能让美女高看一眼,没几个男人不乐意。
啪的一声,将书桌上的镇纸一拍,朗声道:“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这首定场诗说的是抑扬顿挫,颇得前世德云社班主之精髓。
原本梁俊是记不全这首定场诗的,之前说书也没有说定场诗的习惯。
可有一次说书,梁植也跟着来凑热闹。
梁俊有心在他面前卖弄,打算来个全活,脑子一热,就把这定场诗说了。
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就记不住了,再看梁植一脸不屑冷哼。
梁俊一见这主刚刚脸色还挺好,甚至有些期待自己说书,怎么自己这定场诗说了一半,这位脸就变了。
有心刁难刁难梁植,就问梁植哼什么哼,有本事他上来说。
谁知梁植不仅没退缩,反而大步走上前来,醒木一拍,当当当就把自己记一半的定场诗行云流水般的背了出来。
梁俊啧啧称奇,说梁植这是同行来砸场子。
自古以来说相声的就喜欢砸同行场子,梁植这种行为不是好汉。
梁植则不屑又有些害怕的否认自己是梁俊口中所谓的相声同行。
梁俊反嘴问道,不是同行怎么会定场诗。
梁植气的直跺脚:“这首诗词就是老子写的,写给毛伯温的。开头一句不是大将生来胆气豪,是大将南征。”
打那以后,梁俊但凡说书,就得说一遍这句定场诗。
一来告诉众人开始说书了,二来也是告诉自己,千万别因为自己比别人多几百年的见识,就小瞧了天下英豪和穿越者同行。
穿越者同行可比说相声的同行狠多了。
说相声的同行顶多是要你的钱,这帮穿越者同行是要你的命。
这边一说完,文渊眼睛一亮,对梁俊这首诗很是满意。
徐妙锦也有些意外,安静的坐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梁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给大家说的这段书,叫做《锁五龙》,这事发生在一个叫做大唐的朝代。”
听的此话,徐妙锦浑身一震,再看梁俊,满脸的不可思议。
心底忽而明白,姚广孝为什么要把太子安排在自己这里。
太子又为什么对姚广孝如此信任。
原来太子也和自己二人一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徐妙锦的表现按理来说,坐在对面的梁俊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的。
但就在梁俊刚说完,就听张麒麟道:“不是说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么?怎么又说锁五龙了。”
没有徐妙锦在,这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还能说说,权当一乐。
可徐妙锦这位国公之后来了,梁俊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每个正行,于是临时决定改换说隋唐演义。
张麒麟这一打岔,梁俊就没有注意到徐妙锦的异常。
等到收拾完张麒麟,徐妙锦这边已经恢复正常,一双明亮的眼眸还想能看穿梁俊。
嘴角带笑,一脸的淡然。
一知道梁俊和自己一般,徐妙锦就明白了之前的困惑。
太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比珍宝斋早一步做出牙刷,太子为什么会亲自下厨做饭,太子身上为什么没有一丝身为储君该有的气质。
梁俊哪里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在徐妙锦面前现了原形,其实就算知道,他该说隋唐也说隋唐。
穿越者都烂大街了,昨晚自己还刚和一位同行彻夜长谈,当朝皇帝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其他人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么?
一说起隋唐,梁俊口若悬河,手舞足蹈。
一连说了两个多时辰,日头过了中天,梁俊口干舌燥,忽而声音抬高了声调,朗声道:“一声令下,单雄信单二爷就魂归西天,命丧黄泉。这就叫汉末英雄刘关张,隋唐豪杰推瓦岗。三人同心扶汉室,众友齐力反隋炀。麦城余恨悲白帝,洛阳萧索二贤庄。宁学桃园三结义,不烧瓦岗一炉香!”
醒木一拍,梁俊道:“好了,听完了赶紧喝杯水,我去做饭。”
文渊在一旁气的牙冠紧咬,怒声道:“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兄弟之情,这瓦岗寨四十六友如何能桃园三结义想让提并论,当真是恬不知耻!”
这边一说完,就听门外响起了鼓掌声,随后一个声音传来:“说的好!宁学桃园三结义,不烧瓦岗一炉香!太子殿下这一书,道尽了世间多少薄情寡义之人的丑恶嘴脸。”
梁俊一愣,文渊蹭的站起身来,当在梁俊身前,心中暗道:“文渊啊文渊,有人到了门前你尚且不知,还口口声声说要保得二哥周全,若是此人趁机刺杀二哥,你和瓦岗寨那帮背信弃义之人又有何两样!”
若是在寻常时候,莫说是靠近屋子,就算是还没进庭院,就能被文渊发现。
只是梁俊说的这书实在是太诱人,说的又是江湖道上和朝堂上这种让文渊身临其境的故事。
而且这种形势文渊还是头一次见到,听的是如痴如醉,一门心思放在了梁俊身上,哪里还能听到门外有人靠近。
梁俊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微微皱眉,脑子里出现一个人的面貌。
“要是想听,等我做完饭,吃完了接着说,反正这几天有的是时间。”
梁俊示意文渊稍安勿躁,话音一落,只见门口显出一人来,正是眼睛用锦布遮住的大皇子梁锦。
“大哥眼神还挺好,这么曲折的山路还能找到我,费了不少周折吧。”梁俊哈哈一笑,走上前去。
一旁的赵君慕撑着手中的长剑,咬着牙忍着剧痛站在梁锦身边。
梁锦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饭就不用太子做了,本王带来了。”
说完,身后站出两个士卒,一手提着一个食盒。
“徐真人在么?”梁锦转了转头,好像在寻找徐妙锦。
“贫道在此。”徐妙锦对这位大皇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他突然来访,倒没觉得唐突。
梁锦寻声转头,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梁锦见过徐真人。”
徐妙锦点头道:“殿下无需多礼,贫道此处简陋,招待不周。殿下稍等片刻,贫道前去为殿下沏茶。”
梁锦也不客气,躬身道:“劳烦真人。”说着侧身让徐妙锦离开。
“阿鼍见过武王哥哥。”安阳公主见了梁锦,赶紧上前跪拜行礼。
梁锦深受之前的皇帝厚爱,因为他身有眼疾,不能继承大统,因此被封为武王,以示尊贵。
武王在炎朝诸多一字亲王之中,地位最高。
梁锦听到安阳的声音,脸上露出微笑,道:“阿鼍也在,来,让哥哥抱抱,看看阿鼍长没长高。”
安阳平日里对这个大哥是又敬又怕,一见了他,吓得像只鹌鹑,全然没有了面对梁俊的嚣张拨扈。
“回武王哥哥的话,阿鼍长高了。”安阳公主不敢过去,凑到梁俊身边,紧紧的抱着梁俊的大腿。
梁俊感受到安阳心中的惧怕,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阿鼍不怕,有太子哥哥在,你武王哥哥没什么好怕的。”
梁锦对梁俊这直怼到脸上的话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走进书房中,道:“太子,咱们得有半年没见了吧。”
梁俊哈哈一笑,道:“大哥,好像你从来都没见过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梁俊三句话两句直接冲着梁锦的眼瞎这块而去,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梁锦不以为意,摸着椅子坐了下来,道:“多日不见,太子倒是换了性子。不再是之前那个见到杀人就忐忑的废物了。”
梁俊说话呛人,梁锦也不是善茬,哥俩两句话说完,整个屋子里火药味十足。
梁俊打开食盒,将盒子里的美味佳肴摆在桌上,看着一旁的赵君慕道:“来,赵将军。”
赵君慕不知梁俊要干什么,一脸的谨慎。
“过来嘛,我又不是老虎,又吃不了你,来来。”梁俊面带微笑,招呼着赵君慕到自己身边来。
梁俊递过来筷子,道:“来,赵将军,试试毒,看看这菜里我大哥有没有下毒。”
“放肆!”赵君慕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狗太子当真是比无赖还无赖,堂堂一国储君,如何能说出这般轻佻的话。
“找死!”一旁的文渊听到赵君慕蹦出来这句话,一双眼眸微微眯起来,说中长枪流星赶月一般冲着赵君慕胸膛而去。
赵君慕打从进来,就感觉到了文渊身上那股子犹如刀剑加身的杀气。
他怎么说也是史上留名的杀人魔王,但也被文渊身上这种恐怖的杀气感到心惊。
世间还有这等人么?
虽然早就知道文渊乃是绝顶的高手,但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出手,自己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一点寒芒几乎在文渊说完找死二字就顶在了自己的胸前,赵君慕能感觉到枪尖刺破自己的衣衫,紧紧的贴在皮肤上。
如此窄小的空间里,手持长枪,却能又这种力道,此人实力,当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三弟,来者是客,更何况是我大哥,说起来也是你大哥。”梁俊伸出手推开文渊的长枪。
梁锦微微一笑,道:“君慕,退下,今天咱们来,是专门为你给太子殿下赔罪的。”
赵君慕出了一身冷汗,应了一声,转身退到一旁。
“大哥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梁俊看着梁锦,好奇的问道。
“太子昨夜进城,实在是太不小心。”
文渊和梁俊微微皱眉,昨晚自己回来的时候,还专门蹲了一波,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啊。
梁锦好像能看到二人的表情一般,笑道:“殿下出城的时候虽然没有人跟踪,但本王派了去新丰等候殿下的人也没有看到殿下进新丰。”
梁俊和文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梁俊听得连连点头,这个大皇子虽然是个瞎子,但心里可是一点都不瞎啊。
居然能反思维推出自己还在庆寿寺里,看来,来者不善啊。
第一四七章 我,秦始皇弟弟,打赏
见到梁锦,梁俊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好。
他对梁锦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双方除了互相打了对方手下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
但梁锦能找到这里来,让梁俊很不习惯。
不习惯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
自打出了雍州,梁俊就没有了之前那种成竹在胸,所有人都按照自己布局发展的感觉。
总感觉出了雍州就像是出了新手村。
自己还没来得及更新装备,这边高等级的怪物一波接着一波蜂拥而至。
太子党一帮人研究了小半天,定下的计策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在施行过程中,却让梁俊有力使不出来。
昨天晚上夜探皇城,如果不是遇到张云起和廖忠庭,这俩文渊从没见过的师兄弟。
两个失误就会让梁俊的计划功亏一篑。
从这事上就可以看出,以梁俊为主的太子党哪怕有了刘文静的加入,自身实力还是不够强。
从梁锦能根据手头的信息,轻易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来看,对手的实力远比自己想的要强。
这还是长安城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实力并不拔尖的大皇子。
那么把长安城经营成铁桶一般的天策府的实力,不言而喻了。
昨晚梁俊将梁老三的军时,梁老三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还惹的梁俊一顿嘲讽。
堂堂皇帝之尊,也是穿越者,居然被手下大臣和皇子挤兑成这等熊样。
风水轮流转,如今梁锦上门,梁俊算是体会到了梁老三的无奈。
“三弟,带着安阳和麒麟去真人屋子里吃饭吧。”梁俊抬起未打开的食盒递给文渊,道:“我们哥俩喝点。”
文渊看了看梁锦,又看了看赵君慕,躬身道:“是。”
而后拿起食盒带着安阳公主走出了屋子。“
“君慕,给太子殿下陪个不是。”
赵君慕忍痛上前,半跪于地,沉声道:“之前冲撞殿下,乃是卑职之罪,万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哎,免了免了,赵将军你也和我三弟一起去吧,让我们哥俩聊聊天。”
梁俊心烦意乱摆了摆手。
赵君慕应声而退,将门关上,冲着身边的士卒道:“你们几人,去山口蹲守,若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
等到门外没了声音,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道:“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原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结果一做起来才知道漏洞百出。一个不注意就被人端了锅,我这还乐呵呵的给人说书呢,真够脑残的。”
梁俊欺负梁锦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愁眉苦脸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本王也是有心算无心,太子殿下何须如此。”
梁锦虽然看不到梁俊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到这位太子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的不好。
“何须如此,哎,早知如此,你说我抗旨不尊,留在雍州多好。”
梁俊说着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起来。
大炎朝这些皇子之中,梁俊对梁锦算是比较熟悉的。
自己出长安城前一夜就是这位大皇子前来送行,还顺道杀了自己四个小太监。
为梁俊拔了皇帝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虽然梁俊对梁锦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行为,有些反感。
当然他想眨眼也没得眨。
但也知道这位大皇子是在向自己示好。
大皇子虽然一直深得皇帝宠爱,原本来说,杀几个皇帝的眼线无伤大雅。
但此时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皇帝,向来大皇子也能发现。
没了原来的宠信,还敢帮自己杀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梁俊还是愿意买梁锦的好的。
因此刚刚当着赵君慕和文渊的面,梁俊嘴上虽然不客气,但屋子里一剩下他俩,梁俊反而有些轻松。
也许是因为梁锦乃是瞎子的原因,不管他是谁穿越而来,对自己的威胁终究是最小的。
哪怕是秦始皇穿过来,他一个瞎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惜,你我皆是身不由己。”梁锦伸出手去拿酒杯,梁俊赶紧把酒杯往他手上推。
“昨天我去见皇帝了。”梁俊也不隐瞒,人都追到自己藏匿之处了,再藏着掖着反倒让他小看了。
梁锦仰头喝尽杯中酒,道:“我猜到了。殿下乔装入城见梁靖,倒是好胆魄。”
梁靖?
梁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梁老三叫梁靖。
一听身为皇帝大儿子的梁锦张口直呼自己亲爹的名讳,梁俊随即想到梁老三昨晚说的话,看着梁锦打趣道:“你猜那皇帝昨晚给我说了啥。”
梁俊捏起一粒油炸花生,嚼的嘎嘣响。
“他给太子说了什么?”梁锦也伸手去抓花生,扔在嘴里。
“他说你不是梁锦。”梁俊见梁锦不拘小节,心中好感顿生,打趣道。
梁锦哈哈一笑,道:“我不是梁锦,太子也不是梁俊。”
梁俊见梁锦面不改色,直接承认,顿时心情缓和了很多。
看来这大皇子今天来找自己,是友非敌,最起码不是来撕逼的。
“谁说不是,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沈云那孙子也是穿越过来的,狗皇帝也是穿过来的。整个人都懵逼了,这才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梁俊想起刚来到炎朝时自己的举动,自嘲一笑。
“太子离开长安去雍州,此时来看,不失为一步好棋。”梁锦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讨酒喝。
梁俊给他倒满,叹了一口气道:“赶鸭子上架而已,哪有什么好棋坏棋一说,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猜觉得是好棋。如果当初我死在雍州,那可就是一步臭棋了。”
说着,抬头看着梁锦笑道:“倒是你,在长安里不显山不露水,虽然是大皇子,可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窗,算是给了你一个很好的保护。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你。”
梁锦面带微笑,道:“我倒是想和殿下换一换,眼疾给你,太子给我。”
“说这些都没有用。”梁俊哈哈一笑,道:“让我猜猜你是谁。”
梁锦没有说话,任凭梁俊去猜。
“你看,老二老三被分配到天涯海角,这俩孙子至今没见过长什么样,就当他们不存在。老四梁济,看昨晚皇帝的意思,这孙子前世多半是崇佛的皇帝。我历史学的不是很好,就只知道前世历史上崇佛痴迷的皇帝最著名的俩,一个是梁武帝萧衍,一个是皇帝前世的老祖宗顺治。如果老四也是皇帝穿越,应该出不了这俩。”
梁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梁锦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些线索。
只可惜梁锦一副偏偏锦公子模样,梁俊说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呢,排行老五,前世虽然不是皇帝,但大大小小也算个诸侯吧。”梁俊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梁锦。
见梁锦还是一脸轻笑,放下心来,接着道:“老六梁羽呢,这个不用我说,想必整个长安城穿越者只要不瞎不聋都知道,这是唐宗李世民。”
“老七呢?明朝的皇帝,号称史上第一聪明的皇帝。”
“倒是不知道七弟竟如此了得。”梁锦有些意外道。
“了得个毛线,那孙子聪明有余,格局不足,好好的王朝被祸祸的等他死了没多少年也完蛋了。”
梁俊心道:“不知道梁植,看来应该是明朝之前的。”
“老八远在天边,也没打过交道,就不提他。”梁俊看着梁锦微眯着眼睛,笑道:“我总觉得这帮兄弟里面,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有会。如今唐宗出来了,剩下的三个,你老哥应该占一个吧。”
梁锦点了点头,道:“太子猜的没错。”
梁俊一愣,随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果真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哎,你也别说是谁了,反正这三个里面哪一个都是大佬级的存在,来秦刘赵老哥,咱们喝一杯,以敬咱们这跨越时空相聚的情谊。”
说罢,梁俊仰头一饮而尽。
“我乃嬴政。”梁锦放下酒杯不缓不慢的放下酒杯。
梁俊一愣,随后苦笑道:“我就猜到了你是祖龙秦始皇,哎,啥也别说了,政哥哥,受在下一拜。”
说完梁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梁锦行了一大礼。
行完礼站起身来,梁俊道:“这一头是敬你前世和这一世把华夏大一统,为我华夏开创万世基业打下牢不可破的基础。”
梁锦脸上有些孤寂,摇头道:“都是过眼云烟,提他做什么。万世基业只传二世而亡,为后人徒增笑料罢了。”
说着顺手摸到酒壶,拿起来一饮而尽,豪迈寂寥之意淋漓紧致。
“也不能这么说,谁也料想不到不是。”梁俊虽然对穿越者免疫了,但见到眼前这位,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前世去看兵马俑,梁俊还想着要是能见到秦始皇的棺材,看一看这位历史上创建了不世功绩的始皇帝该有多好。
如今没成想见了真人了,当真是造化弄人,什么也说不准啊。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小弟,有什么事么?”
能叫秦始皇大哥,梁俊心里这个酸爽,日后要是有机会回到前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短信:我,秦始皇的弟弟,打钱。
哪怕挨打,警察也不能以诈骗罪捉自己。
“既然太子叫我一声大哥,那我也就不饶弯子了。”
梁俊对梁锦有好感,梁锦对梁俊又何尝不喜欢呢?
这个太子做事很对自己的胃口,雍州之行,但凡是阻拦梁俊脚步的,梁俊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杀。
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杀的雍州上上下下心服口服。
杀的长安城内文武百官在朝堂上轻易不敢说太子的坏话。
擅杀却不滥杀,这是梁锦心里对梁俊最佩服的地方。
不靠着心情杀人,杀的每一个人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这一点上比自己强。
梁锦斟酌一番,开口道:“听闻太子昨日让手下谋臣在长安城中大肆散财,因此本王想问一问,为什么刘文静没有到本王府中一坐。”
梁俊一听这话,乐了,哈哈一笑,道:“大哥,刚刚那一头你受了,那么前世的事咱们就不再提了。就说丝绸之路这事,雍州一行九死一生,我辛辛苦苦重启丝绸之路,如今不得已忍痛拿出来以钱换我回到长安之后朝堂上的话语权,大哥你凭什么来分?”
梁俊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梁锦不仅没生气,反而对梁俊的态度很是满意。
刚刚直接跪自己,然后又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太子真性情,朕喜欢。
“太子为什么要重开丝绸之路?”梁锦不急不缓问道。
梁俊笑道:“如何重开丝绸之路,大哥心里应该清楚吧。”说着又从食盒中拿出一壶酒,把两人的酒杯倒满,笑道:“沈云和我乃是从一个朝代而来,我那个朝代随便一个普通百姓,在硬件上日子过的都比大哥当年要好的很。夏天有冷气,冰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冬日有暖气,外面雪花如席,屋内身穿薄衫,温暖如春。出行有飞机高铁、长安到咸阳开车两刻钟就到。这些虽然沈云还弄不出来,但牙刷、肥皂、香水、玻璃等等物件,珍宝斋中应有尽用,一文不值得玻璃转手运到西域各国,堪比黄金,更不要说香水肥皂这些可以提高生活质量的物件,哪一个运往西域不被他们视如珍宝?”
“也就是说,太子的丝绸之路,其实是为他人做嫁衣。哪怕丝绸之路是你九死一生重开的,最后赚大钱的还是珍宝斋?”
梁锦轻声一笑,笑声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云会这些东西,那是他的造化。我虽然和他来自同一时代,但终究是术业有专攻,怨天尤人不是我的做派。既然他能造,那我就和他合作,”
“只怕人家并不想和太子合作。”梁锦冷声一哼,接着道:“既然太子问朕,凭什么来要你丝绸之路分成,那请太子听好了。”
梁俊一皱眉,心中敬叹,果然不愧是祖龙始皇帝,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惊人之处,但此时气势一开,竟让梁俊心中突生一股敬畏。
“沈云珍宝斋里有的东西,本王手里全都有,沈云珍宝斋里没有的东西,本王手里也有。”
梁锦沉声说着,手握着酒杯越攥越紧。
啪的一声,瓷杯竟被梁锦徒手捏碎。
好在这一次捏碎了酒杯之后,梁锦没有继续捏瓷片,手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哗哗流血。
“此话怎讲。”
梁俊一愣,不知梁锦为什么敢这么说。
梁锦微微一笑,道:“太子对我爽快,朕也不愿做小气人,实话告诉太子,和太子来自同一时代的人,朕手里也有一位。而且比太子和沈云来到此朝更早!”
娘的,我就知道雍州张角那能有一个,长安城怎么可能就只有沈云和自己来自同一朝代。
“那人现在在哪?”梁俊急声道。
“死了。”梁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甚是惋惜。
第一四八章 我,秦始皇,点烟
“死了!”
梁俊有些反应不过来,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对,肯定还有事!”梁俊见梁锦胸有成竹,仿佛吃定了自己的模样,心中狂叫。
“是不是他不是魂穿,乃是身子穿越过来的,还带着电脑和手机!”梁俊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娘的,遇到的全都是魂穿,难不成这小子是身子穿越过来的?
要是留下了手机或者电脑,亲娘,再能查百度那可就是发了。
五年之内统一全球的节奏有没有!
“电脑?手机?”梁锦微微皱眉,道:“那人倒是提过这两个东西,不过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电脑和手机。”
“你又没见过,再说电脑和手机放你眼前,你也不认识啊,他身上都有什么?”
梁俊不死心的追问。
梁锦淡然一笑,道:“种子。”
“种子?”梁俊一愣,随后破口大骂:“这死宅男,平日里就知道下片,这下子穿越了要那么多种子有什么用!”
“怎么,太子也有种子么?”
梁锦一听梁俊这口气,心里一沉,对自己来之前的计划有些担心。
看梁俊这态度,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种子啊。
“我他娘的几十个t的种子,几十个t,我特么的!”
梁俊捶足顿胸,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句,最后坐在了椅子上。
“电脑里只有种子也行,你把电脑给我,丝绸之路我想办法分你一成。”
梁俊急火攻心,说不对沈云的珍宝斋眼红那都是骗人的。
那孙子珍宝斋何止是日进斗金,前世那些网文的主角,哪一个不是靠着烧玻璃卖香水成为天下首富,有了钱再有了权,想要推行工业革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如今满以为梁锦来找自己,手里是有独门的王牌,可谁成想这孙子只有种子。
“种子...”梁俊一愣:“等一下,刚刚你说没有电脑,只有种子?”
梁锦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人与你我一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借尸还魂,周身并无外物。”
“原来不是那个种子啊。”梁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着急上火,以为对方有电脑呢,结果钻了牛角尖,闹了半天,不是自己想的那种种子。
“据此人说,他十年前就到了炎朝。”梁锦也不知道梁俊刚刚抽什么风,但听他语气恢复正常,开口道。
“十年前就来了,来的倒是挺早,我一直怀疑,本朝的德贤皇后应该也是咱们同行,只是史书之上对她着墨较少,她也没有留下什么疑似穿越者痕迹。”
梁俊回过神来,捏起花生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边一嚼,梁俊愣住了。
花生!好像炎朝并没有花生的啊。
想到此梁俊眼睛一亮,整个食盒有五层,自己只打开了最顶层。
顶层之上只有一盘花生米,六壶酒,食盒下面有什么菜,自己还没有看。
梁俊恍然大悟,难怪大皇子要带着食盒来找自己,原因原来在这。
梁锦没有听到梁俊的声音,心道:“看来他是明白了。”
笑道:“太子对这油炸花生,有何感想?”
“好,好,好!”梁俊连连点头,俯下身子去掀食盒。
只见第二层放着四个盘子。
分别是西红柿炒鸡蛋、辣子鸡、醋溜土豆丝、椒盐玉米。
火红的番茄和辣椒,金黄的土豆丝和玉米,让梁俊直接呆愣住了!
番茄、辣椒、土豆和玉米,这些玩意炎朝可是都没有。
梁俊伸出手抓起辣子鸡往嘴里塞,被油炸过的辣椒伴着鸡块一入口,梁俊感觉到灵魂都在颤抖。
麻辣可口,酥脆溢香,久违的辣子鸡!
梁俊激动的哭了出来!
自己来到炎朝那么久了,什么都被迫习惯,但是唯独不习惯没有辣椒的饮食。
前世梁俊身为亚丁湾有名的中华小厨神,一手辣椒炒所有,让亚丁湾周边的海盗心服口服。
对于辣椒,梁俊有着极其特殊的情感。
“辣椒啊辣椒,原本以为得过几年老子统一了炎朝才能出海去找你,谁想到,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梁俊抹了抹眼泪,抬头看着梁锦道:“大哥,两成丝绸之路分成。”
梁锦微微一笑,道:“殿下接着往下看。”
梁俊哎了一声,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打开第三层食盒。
盒子一打开,梁俊大喝一声:“卧槽!”
声音之大,连梁锦都吓了一跳。
“殿下!”庭院里放哨的文渊和赵君慕瞬间就到了门前,焦急的问道。
梁俊站直了腰,面色狰狞,看着门口道:“文渊,赵君慕!”
文渊和赵君慕一愣,文渊赶紧应声:“文渊在!”
赵君慕也有些不情愿的应声:“卑职在!”
“方圆五里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但凡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梁俊看着第三盒里的东西,整个人要疯了。
声音之冰冷,就连文渊和赵君慕都吓了一跳。
“是!”文渊应声,随后又道:“若是庆寿寺的和尚...”
不等文渊说完,梁俊冷声道:“腿打断,扔回寺内。”
文渊心中一颤,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梁俊绝非嗜杀之人,能让他下这等命令,一定是惊天地的大事。
正色道:“文渊领命!”
说罢转身而走。
梁锦跟着道:“赵君慕。”
“臣在!”赵君慕自然知道屋子里出了什么事,但也没有想到梁俊的反应会这么大。
梁锦沉声道:“跟着文将军,若是庆寿寺的和尚靠近了,文将军打断他的腿,你就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夺了他的手。”
赵君慕应声道:“臣领命。”
等二人走出庭院,梁俊才颤悠悠的把第三层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
一盘普普通通的烤地瓜,也就是烤红薯。
这样一盘前世自己十分讨厌的烤红薯,此时在梁俊的眼中犹如绝世珍宝一般。
“有了红薯,他娘的老子终于能打土豪分田地了!”
梁锦都可以听到梁俊端着盘子颤抖的声音,由此可见此时梁俊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打土豪,分田地。”梁锦皱了皱眉,这六个字他也曾在沈云口中听过。
如今又从梁俊嘴里听到这句话,让一直犹豫不决的梁锦暗暗做了决定。
打土豪,分田地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沈云想这样干,梁俊想这么干,但到最后俩人谁也干不成。
不说炎朝的地主好不好欺负,就说真的打了土豪,把土地分给百姓,就能成事么?
梁俊和沈云都不需要调查,简单的看一看户部的账本就明白,哪有那么简单。
户部的账本上明明白白的记载了这二十多年来,炎朝没倒下是怎么样的一个奇迹。
放粮,放粮,放粮。
户部的账簿上记载最多的就是朝廷放粮。
二十年来,不敢说天天放粮,但几乎是三天一小放,五天一大放。
整个炎朝年年处处不是东边淹了,就是西边旱了,不是北边天冷下了冰雹把庄稼砸死,就是南边闹了蝗灾,颗粒无收。
哪怕梁俊把土地分给百姓,百姓们依旧种不出粮食,吃不饱,又有什么用?
最近这十年来,朝廷也曾咬着牙逼着地主们一压再压租子,就是想让百姓们能活下来继续种地。
可老天爷就是不让百姓吃饱饭,满朝文武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梁俊雍州新政为什么推行的如此顺利,就是因为雍州没人了。
偌大的一个陇右道,过去三年里,天灾为主,**为辅,人口雪崩式的减少。
连当官的能活活饿死,梁俊玩了命的借粮放粮,就算是闹事也得等吃饱了再说吧。
可有了红薯,这玩意皮实耐造,不像其他粮食那么娇贵,就算是仍到雍州都可以成活。
最重要的是红薯量大啊,一亩地多的不敢说,依着现在的种植水平,两千多斤用该没有问题吧。
就算一亩地只有一千斤,寻常百姓种上个十亩地的,一万斤红薯,怎么着也饿不死吧。
更何况现在的炎朝,什么都不多,就是荒地多。
“大哥,梁俊代天下百姓谢了。”梁俊将红薯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随后撩起衣襟,郑重的跪地,冲着梁锦心甘情愿磕了一头。
不管如何,梁锦能够拿这东西找自己,肯定不是来炫耀的,说明他要把这些东西的种子给自己做交易。
只要这些种子到自己手中,就算整条丝绸之路都给了梁锦又何妨?
有了红薯,就意味着一到灾年,百姓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挣扎之力。
只要百姓能活下来,自己搁浅的计划就能马上着手。
梁锦不以为意,道:“殿下不必如此,太子视天下百姓为子民,朕亦如此,就算没有太子,这红薯,朕也绝不藏私。”
秦始皇终究是秦始皇,能够统一六国,青史留名的大佬,怎么可能会拿红薯做文章?
“殿下接着打开,看一看第四层的东西。”梁锦说着,忽而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火折子。
梁俊站起身,狐疑的看着梁锦,整个人已经被红薯的出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颤颤巍巍的打开第四个食盒,梁俊整个人都呆住了。
如果说前三个食盒带给梁俊的是碗口般的晴天霹雳,那么这第四层的东西带给他的就是水缸粗的雷劫。
“祖宗啊,去他娘的珍宝斋,国之利器,税收之王啊!”
梁俊看着第四层的食盒里盘子上静静的摆放了两根香烟,热泪盈眶。
刺啦,梁锦点着了火折子,道:“那人临死之前曾给朕说,日后若是遇到他同乡,让我带一句给他。”
梁俊一愣,看着梁锦道:“什么话。”
梁锦微微一笑,道:“我,秦始皇,点烟。”